紫微帝主 - xp1024.com
《紫微帝主》


第一章:神话开端

雁荡山,山水奇秀,素有“海上名山、寰中绝胜”之誉,史称中国“东南第一山”。因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

山下有个青岭村,当地人取生活之地山峰青郁之意为名。村落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家家户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待到春种秋收之际,满山一片翠绿或金黄。

青岭村本不大,百来户人家,本是一个远离雁荡风景区的小村落。只是随着旅游业的兴起,原本偏僻安静的村落越加显得喧闹起来。

正值黄金十月,青岭村周边梯田一片金黄,微风拂过山头,麦浪沙沙。田间有村民劳作,乡村小道上偶有游客旅行而来,这些游客或漫步山野,或河中垂钓,好一副安逸祥和的画面。

可惜这副安静的画面不久就被一阵唢呐声打破,有田间劳作的村民抬首一看,摇头叹息一声又忙于手中活计。有在乡村山路上的游客暗道一声晦气,连忙让出了道路。

只见一个白事队伍自村中走出,越过农田,走向山峰方向。为首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披麻捧着灵位走在前面,少年双眸透着化不开的哀伤。很多人注视队伍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山林之间,萦绕在耳边的哀乐亦消失不见。这让有些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碰上这样的事心里总觉得不自在。

过了好一会儿,村落周边才恢复了往昔的画面。

黄昏,太阳晕成了画,云彩染红了天际。

山间,半山腰,有一座飞崖自山体边伸出,崖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屋,木屋旁,有一块菜地,里面生长着时令蔬菜。

一行人停在木屋门口,少年当先打开大门走了进去,却是安放好灵位后又很快折返门前。只听少年轻声说道:“还请族老把我爷爷的骨灰洒在崖下吧。”

默不作声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捧着木盒普普通通的老农,望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回了一声好,就转身走向崖边打开木盒,手一抖,白色的骨灰纷纷落下,微风一吹,飘飘扬扬再不见一点踪迹。

“诸位叔叔、族老们,爷爷的后事多谢你们了,姬玄无以为报,请受小子一礼。”少年郎姬玄微微一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族老摆了摆手,却又迟疑道:“姬小子,你答应你爷爷的事真不再考虑下?”

“我答应了爷爷,所以不要劝了。”姬玄回道。

“你爷爷会毁了你的,你才上大学啊,人生有几个三年?你在这深山待三年你整个人生就废了。”

人群中猛然冲出一个国字脸中年男子大声呵斥道。

张康成,青岭村的村民,现在是镇上的派出所副所长。

姬玄听乡亲们说过,以前张康成上大学的费用还是爷爷给的,所以这些年来两家人多有来往,比一般的亲戚还要好。

曾经姬玄因为要中考的缘故还在他家寄宿过一段时间,这些时日爷爷的后事他出了大力的,所以对于张康成姬玄心里很是感激。

但此时他看着张康成恼怒的模样却摇头不发一言,眼眸中透着坚定,思绪却飞到了爷爷去世前的最后一天。

村中,青砖红瓦房内,姬玄因接到老爷子不行的消息千赶万赶回到家中,却看到站在大堂中精神抖擞,面带红光的爷爷。那时他是错愕的,但接下来发生的事颠覆了他的整个人生观。

“回来了啊,跟我走吧。”

记得那时姬玄一脸懵的跟着爷爷出了村子,两人披星戴月般来到了飞崖上,同样的位置,不同的人。

“我快死了,没骗你,就在今夜子时。”

没等姬玄问出心中疑问,老爷子就先解释到。

“喊你回来有三件事,第一:我死后我要你在这老屋为我守孝三年。第二:老屋床下那把你小时候玩过的剑你三年后启出。第三:好好活下去,活到神话中去。”

星月照耀下的飞崖上,苍老的身影对着纤薄的人影沉声嘱咐。

姬玄见他的爷爷自怀中掏出了一块紫玉佩,他自小见爷爷时常把玩这玉佩,那天晚上的情景令他至今难忘。

只见老爷子双掌捧着紫玉佩,点点紫色荧光自掌心升起,汇聚成一条梦幻般的紫色光带缓缓没入他的眉心,映着他的脸庞如梦如幻。

最后,他的意识到此为止,只是模糊间有声叹息。

“列祖列宗在上,我的孙子终究等到了这神话盛世,可惜……唉。”

当姬玄再次清醒时已经到了青岭村家里的床上,想起昏迷前的事他心急的赶向爷爷的房间。只见老人安详的睡在自己床上,再一探鼻息,立时眼泪就流了下来,老爷子已然去了。有些颤抖的掏出手机,恰恰刚过夜里十二点没多久,这时的他才恍如梦醒。

回忆完爷爷的事,姬玄再望着面前的张叔依旧沉默不已,他虽不明白爷爷话中的意思,但那梦幻般的紫光没入自己眉心的感觉记忆犹新。

那是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现实?神话?

我见到了神话大门眼前打开,意识之中亦藏着一篇修行法诀。

曰:先天紫气极剑道!!!

送走飞崖上的一行人,姬玄看了一眼血色残阳,然后默默转身返回老屋床上坐下,脑中慢慢出现一篇修行之法。

【练气九层】

【筑基九重】

【元神九转】

【炼虚九关】

剑诀分为四个层次,被称为四九重关,其中介绍破关就是传说中的仙人果位。看着看着姬玄有些痴了,心神已经沉浸在这篇法门中,不知觉的按照法门修行起来。

一呼一吸间自有乾坤在,意识逐渐模糊,凭空一股火热的气息停驻在小腹位置。随着呼吸吐纳这股气息越来越凝练,姬玄恍惚看见无尽黑暗虚空中一点米粒大小的光华从无到有照亮四周。福至心灵,哪有什么虚空,根本就是自己的丹田位置。

在姬玄沉浸修行之时,冥冥虚空中竟飘出萤火光辉朝他汇聚而来,光辉轻盈而美丽,自天上而来,自虚无凭空浮现,落在他的身上转瞬消融。

太阳西落,光线渐渐暗淡,姬玄无知无觉,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息弥漫全身,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丹田部位交汇,暖洋洋的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股冰凉的气息凭空进驻丹田部位。

日月精华聚,乾坤造化生。

屋外,夜色渐渐深了,蛙叫虫鸣此起彼伏,唯有老屋内一片寂静,但内里却有一股莫名深远的气机流转不休。

第二章:黄狗噬主

大黄,是一条土狗,一条刚刚生产完满三月的母狗。

在大黄的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它不懂,只要有吃有喝的就行,虽然主人时不时打它,但它不在乎。它任劳任怨,看家护院,对得起主人的养育之恩。

事情从哪里变化呢?

一周前下午大黄正在喂奶,那天它很累,看着四只伏在它身下喝奶的小家伙它沉沉睡去。迷糊中睁开双眼看见女主人抓起它的两只崽就走,它没追,只是呜呜两声,以为女主人把它的崽送给其他人养,它也是这样的过来的。

日子又过了几天,准确的说是昨晚,那时它正满心欢喜的在树枝搭建起来的狗屋中逗着剩下的两个小家伙,两只活泼好动的小家伙,当时它正在用舌头舔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想让它们赶紧睡觉。又是女主人,难道不能把它剩下的两个儿女留下来吗?大黄以为女主人又要带走最后的两个小家伙,不舍的叫唤了几句。

“汪汪。”

“滚开,别碍事。”女主人踢了大黄一脚骂骂咧咧拎起了两只小狗大步离去。

大黄不知所措,心里焦急,跟在女主人后面看着脖子被抓着乱动的小崽子。它看到女主人没有出门,也没有人来领养它的小崽子,它只看见女主人抓着它的崽子进了厨房。

女主人看到大黄跟在后面,进了厨房把门给踢上了,但到底门没彻底关上,还是留了条缝。

大黄就门后看着门内的女主人进了厨房把它的小崽子按在案板上,抄起菜刀一刀一个剁掉了它崽子的头,剥皮,开膛破肚,最后被扔在煮沸的热水里。

那一刻大黄没来得及阻止,那一刻它红了双眼退走了。

它跑进山里仰天狂啸,叫声凄厉,一直叫到喉咙沙哑无力跪在地上。

事情具体怎么发生的呢?大黄不明白,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似乎越来越亮,心中的火越烧越旺,直至月亮充斥它的视野。似乎是本能,它对着月亮深吸了一口,一道光华被它吸进了体内,变化开始了,它感觉全身发热,光华冰冷,为了不让身体太热,它使劲吸着月华。

光阴流转,月色西斜,苍茫青山,山顶,一只全身金灿灿的大狗跪在地上吞吐月华。

大黄不知变化,随着时间推移只觉身体再也吸不进一丝光华,可身体却热的发烫。不知怎么它的脑中突然回想起它的崽子被剁头开膛破肚的场景,双眼慢慢发红,红得仿佛里面有岩浆在涌动。

嗷呜!!!

大黄起身狂啸,发力狂奔,四周的景物在它的双眼中模糊,丈高的大石一跃而上,风在它身边呼啸,树在它身后摇曳。

“到了,快到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大黄看着越来越近的地点,它发现自己的思维是如此清晰,甚至还在思考杀完人后如何躲起来。

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大门,进出了无数次的大门。夜深了,大门早关闭了,如果以前它可进不去,但现在还能难倒它吗?它咧嘴一笑,露出狰狞的犬牙,嘴边流出丝丝诞水,轻轻一跃从墙边翻了进去,落地无声,它伏着身子慢慢接近主人的房间,又一跃从一扇开着的窗户进到了里面。

黑暗没有带给它任何影响,它清晰的看见男主人和女主人睡在一起,它从没觉得女主人那臃肿的腰身是如此难看,但它没有选择这个部位咬下去。嗅了嗅,发现男主人身上也有它崽子的气味,这一刻,它明白了什么。

似乎是本能,大黄觉得两个主人的脖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所以它慢慢凑近。

黑夜,点点月华从窗前照进屋内,一只大黄狗静立在熟睡的两个主人床前,红着双眼。

突然,大狗接近了熟睡的妇人,张开狰狞的大嘴一口咬下了下去。

“嘎吱”。

犬牙撕裂喉管的声音响起,轻微却不小。熟睡中的妇人猛的睁开双眼,看见一条凶恶的狗头在眼前,妇人惊恐看着大狗赤红的双眼,大黄则看着她恐惧的双眼口中慢慢咀嚼撕裂下来的碎肉,慢慢吞进肚中。

妇人剧烈的挣扎,喉管已破裂,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双臂用力击打在狗头上,想击退大狗按住喉咙。

大黄没有给妇人机会,凑上去又一口,这一口恨不得把妇人半个脖颈咬了下来。妇人知道自己自身难保,一个手臂无力推着大狗,一个手臂用力击打着身边的丈夫。

碰碰!!!

“干什么”身边的男人不耐烦的拨开身上的手臂,却又被妇人持续不断的敲打给惊醒了。刚睁开双眼将看见一团黑影扑上来,吓的他立马用自己的右臂一挡。

“嘎吱。”

“啊!!!”

一声令人牙酸的咬声和一声惨叫同时响起,男子立马爬起来,抡起左臂击打在狗头上,大吼道:“滚开,你这畜生。”

大黄紧紧咬着男主人的手臂不松口,却被不住落在头上的拳头打得头晕目眩,吃痛下不得已松开了大嘴,后退几步睁着赤红的双眼看了男主人一眼,转身一跃从窗前消失不见。

房间内,男主人看危机已经解除,骂骂咧咧的道:“是大黄那个畜生吧,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明天就把它宰了,老婆你没事吧?”

黑暗中视线不好,当男人打开灯看见身边老婆的模样立马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老婆,你别吓我啊。”

床上,妇人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喉咙,全身不住的抽搐着,鲜血浸红了床单,听到叫声无意识看了男人一眼,头一歪不醒人事。

“啊啊,畜生啊,我一定要杀了你。”

男人上前紧紧抱住身边的妻子,眼泪纵横,口中不住呼喊:“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这一夜,这个房间的灯亮了,四周住户的灯也亮了,很多人进进出出,警察来了又走了,提着棍棒走的。

好些天了,大黄不知道自己在山里躲了几天?每天总有人在找它,特别是它曾经的男主人和两个穿一样衣服的人。期间,它想咬死男主人,可两个衣服一样的男子总是跟在男主人后面,好几次被他们发现,但它又很快跑掉了。

大黄渐渐发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是天上月亮的缘故?它不懂,只是每晚遵循着本能吞吐起来,它变的越来越强壮,利爪越来越锋利。

有一天晚上,它想了很久,然后它走了,走出了青岭村周边,走出了这片地界。因为它明白了,总有一天它会变得很强,棍棒再也杀不了它。

它会回来的,它会咬死男主人,为它的崽报仇。男主人吃了它的崽,它会吃了男主人的。

从这天起,大黄不见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它。从这天开始,青岭村又恢复了平静,唯一变化的只有叫陈远山的男人,被大黄咬死妻子的男人。

也是从这一天起,陈远山每天一日三餐的食物换成狗肉,村民看见他间隔几天都会去镇上买几只狗杀了吃。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天冷了很多,青岭村的游客近乎绝迹。

元旦的这一天,一位游子归家而来,他叫李成。

“我们分手吧。”外貌俊朗的李成坐在桌上盯着手机出着神,手机上显示的是微信,上面只有这一条信息。李成没在下面问为什么,也不想问。因为他很清楚分手的原因,不外乎他在市里工作三年还在租房,还没有多少存款。

“儿子,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李大明抽着烟望着满腹心事的儿子问道。

李成就是李大明的儿子,这会李大明就坐在李成的对面。

听到李大明的话,李成才抬起头苦笑道:“两三天吧,就是回来散散心,爸,我和小美分手了。”

李大明猛吸了一口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嗯,我知道了,分就分了吧,我们家没什么钱,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姑娘了。”

“爸,你这算安慰人吗?”李成哭笑不得。

李大明叹气道:“我没文化,和你妈也是他人介绍的。记得以前结婚的时候就一间泥糊的屋子,下雨天还漏雨,我问你妈为什么嫁给我,要知道你妈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啊,而我只有你爷爷和奶奶两个负担。”

“你知道你妈怎么回答我的吗?她说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不会让她受苦,所以就嫁给我了。”

听到这些话李成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轻声道:“真羡慕你们那时的爱情,一眼就是一辈子。”

李大明起身拍了拍李成的肩膀说道:“儿子,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一眼就看上你的女人,她不会在乎你有没有钱,不会在乎你在市里有没有房子。我去炒几个菜,今晚我们父子俩喝几杯。”

李成看着李大明转入厨房的身影失着神,他发现父亲的背影有些佝偻。自从母亲病死后,父亲老的快了,今年才刚刚五十出头,头发竟已半白,想到这里李成的眼睛有些湿润。夜色渐渐暗淡,李成有些无聊就随手打开了手机看了起来。

“近期,动物伤人事件大幅上升,由此引发的受伤人数已经超过一千多例,小部分为自己家宠物咬伤,大部分则是流浪猫狗所致。致人死亡的有明确记录的已有十三人之多。

经查,死去的十三人中有七人是被自己的宠物猫狗咬死的,听他们的邻居说,七人都有曾经虐待宠物的行为,另外五人则是被流浪猫狗咬死。

现在青山市政府已经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了流浪动物的抓捕工作,在此本台记者也要提醒广大市民,为了自身和周围人群的安全,家里有宠物的请一定要看好,如果宠物没有注射疫苗的请去市三院统一注射。”

看到这则新闻李成皱眉,事实上他这次回来除了分手心情不好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租的房子隔壁一个人被自己的狗咬死了,那是一只德国牧羊犬。

那天他下班回家正好见到警察抬着狗出来,周围围了一圈人,听说这狗被警察用枪击毙了。不过令李成感觉诡异的是那条牧羊犬他几天前见过,很瘦弱,但警察那天抬出的却是一头野兽,最起码大了一圈,全身毛发炸开,尖牙利爪,哪怕死了都给他带来恐惧的味道。

“想这些做什么?”李成站起来摇摇头放了下手机,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问道:“爸,听说姬老爷子死了,姬玄人呢?”

“哦,他在他家老屋给他爷爷守孝去了,我算算啊,已经三个月了。好家伙,都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他下过山了,也不知他在山上吃些什么?”

李大明的声音从厨房传出,让李成有些吃惊:“爸,难道就没人去看过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应该没什么事吧再说姬玄也就比你小了五岁而已。”李大明的声音有些迟疑。

“爸,你不是说过村里有条咬死人的狗吗?康成叔不是说狗逃进山里了吗?万一遇到姬玄怎么办?”

“啊”。

听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说,李大明也无心做饭了,从厨房转了出来,面上有些焦急:“儿子,要不我去看看?”

李成看着父亲焦急的模样哭笑不得:“天都黑了还去做什么,再说不是有手机吗,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哎,瞧我这脑袋,你不是有他号码嘛,我继续做饭去,你问问。”李大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返回了厨房。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李成皱着眉拨打着电话,第一遍竟然没通,难道真出事了?还好第二遍通了。

“李大哥?”电话那头传来的温润声音让李成的心放回了肚子,他连忙回道:“是我,我回来了,我爸说你三个月没回村了,我就打个电话问问,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让李大叔不用担心。”

“没事就行,我估计还得在村里待个两三天,明天去找你玩啊。”

“好吧。”

“你小子还迟疑什么,你家老屋我又不是没去过,你不下山不会是里面金屋藏娇了吧?”

“没有的事,那你明天来吧。”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说了,我吃晚饭了,你要不要也来,今天我爸做了好些菜。”

“我吃过了就不去了,你和李叔慢慢吃吧。”

“那好吧,明天见面聊。”

李成挂断手中的电话摇了摇头,看着端着菜的李大明说道:“姬玄没事,我明天上山和他聊聊。”

李大明笑着说道:“没事就好,姬玄这孩子在村里估计就你一个朋友,我就没见过他和村里其他同龄人玩过。”

李成也笑了:“爸,姬玄父母走的早,所以也懂事的早,他的性子用现今的话说就是一个文艺青年,喜欢安静。”

“你啊,就你知道的多。你明天上山多劝劝姬玄,别让他真守着他爷爷的话过三年,他和他爷爷一个性子,认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我现在都不明白姬老爷子那么明事理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让自家孙子守孝三年,这不是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吗?”

“爸,这我就不清楚了,老人的想法可能和我们不同吧。”

“吃饭吧,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最近村里的怪事真多。”李大明把几个菜端上桌,给李成到了一杯酒后说道。

“什么事?除了在电话里和我说过的姬玄家的和陈远山家的,还有其他事吗?”李成和李大明碰了下杯问道。

“儿子,你回来快半天就没发现村子有些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了,就是游客没了而已,毕竟冬天了,再过一个月都过年了。”

“你就没发现我们村的猫狗少了,鸡鸭鹅之类的家禽少了,还有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们村都快过年了草木还这么茂盛?”

听着自家父亲的话,李成一愣,刚开始还不觉得,越想越觉得诡异。村里的猫狗家禽之类的他不了解,毕竟养在其他人的家里,但是明明现在是一月份的寒冬,草木却繁荣,这就很不正常了。

再一回想,不只是青岭村,似乎城市中也这样。前几天他还看了个新闻,有专家解释说这是温室效应。

李大明抿了一口酒又道:“这几个月村里猫狗不知发了什么疯,咬死的家禽有上百只,气的养猫狗的人家全把猫狗给杀了。别的不说,我们家后院你和你妈种的那棵桃树明明七八月份都结过桃子了,现在竟然又开满了桃花,你说怪不怪?”

“这”。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来喝酒。”

第三章:桃花

清晨,阳光明媚,屋外却北风呼呼刮着,天地一片郁郁葱葱。

“这年景真怪异。”吃过早饭的李成无聊的坐在门口眺望远处青山,大冬天的,万物却欣欣向荣,这让李成怎么都觉得怪异。

“阿城,我去镇里买些牛肉回来,中午我们爷俩吃火锅。”李大明自房间中转出来说道。

“爸,还是我去吧。”李成看着父亲有些苍老佝偻的身影不忍道。

“没事,这大冬天的就该活动活动,我走了,你把院子里的青菜拔几颗洗好等我回来。”

不等李成应声李大明已经径直出了门去。

院子左侧有一片小菜地,长着一些青菜,一些青葱,还有一株盛开桃花的桃树屹立在这里。

望着这颗桃树李成有些感伤,这树是他和母亲亲手种下的。在他母亲去世前几年前栽下的。他仍记得那是他刚上小学的时候,他母亲在镇上买回的桃树苗,那天他挖土,母亲栽种、浇水。

十七八年了,树苗已经长成了三米高的大树。

那时他母亲还摸着他头笑着说:儿子,你喜欢吃桃子,妈给你种一颗,以后每年都有桃子吃了。

桃树,是他的思念。

李成看着盛开桃花的桃树,把手贴了上去:“你好啊,我们自小生活在一起呢,也算青梅竹马了啊。”

说完李成哑然,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失恋的人都是如此多愁善感吗?

“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声清脆,仿若风铃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李成转过身一看恍惚起来。

只见一位看起来双十芳华的妙龄女孩正俏生生站在大门前,长发披肩,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宁静的气息,仿佛古代的仕女一般。

李成眼睛都直了,又见这女孩身穿一件粉色俏皮羽绒服,颜色甚是鲜艳,下身简单的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帆布鞋,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又仿佛从画中跃出的精灵。

“啊,原来有人在呀。”女孩像是才发现院中的李成一样叫道。

“你好,请问有事吗?”李成站起身招呼道,说着就不知怎么脸上有点发热。

女孩看着李成有些手无举措的样子突然嫣然一笑:“我肚子有些饿了,请问有吃的吗?”

这一笑院中满是春风,李成晕乎乎说有,领着女孩回到家中坐下,自己转身走到厨房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下了一碗面条。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当他端着面碗返回大厅时,就见女孩安静的坐在桌子上好奇的打量着大厅的一切。

“你的面。”

“谢谢。”

女孩双手接过李成的碗道了一声谢就俯身小心翼翼用筷子夹起面条慢条斯礼咀嚼起来。

李成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怪,桌上的女孩似乎不会用筷子,动作有些别扭,看她用筷子小心的模样,好像生怕把面条夹断似的。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劲吗?”女孩突然抬起螓首问道。

李成脸一红,连忙摇手:“没什么。”停顿了一会儿了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说道:“你很漂亮,好像仙子一样。”

看见女孩吃面的动作一顿,李成沉默,他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抽了,反正就是说了。

“谢谢,你可以坐下来和我聊聊天吗?”女孩笑了,双眼弯成了月牙,似乎很满意李成的赞美。

李成有些拘谨的坐在女孩对面说道:“好的。”然后他就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候他在心中暗暗焦急:李成李成啊,你都在社会厮混三年了,见到漂亮女孩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李成见女孩只吃了几口就不动筷子连忙问道:“面不好吃吗?”说完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问什么不好问这个,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有点咸了。”女孩笑着说。

“不会吧,要不我重新给你下一碗?”

“扑哧”,女孩笑出声来:“不用了,我其实吃的不多,你帮我吃完吧。”说完把碗推到了李成的面前。

“啊”李成一脸惊讶看着面前的面条,吃还是不吃?抬头看着对面女孩一脸期待的样子,他把头埋了下去。

哧溜!!

尽管吃完早饭没多久,但李成还是三下两下吃了面条,不过他怎么感觉这面不咸,相反还些淡?疑惑没在他心中停留太久,只听对面的女孩又说道:“好吃吗?”

“还行。”

“哎呀,忘了我没带钱了。”

女孩突然的一声惊叫让李成一脸懵逼,我也没说要钱啊。

“这一碗面条可以赊账吗?我下次过来给你钱好吗?”女孩小心翼翼问道。

李成看着女孩美丽的面庞连忙道:“不用不用,算我请的。”

“那谢谢了。”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低下了脑袋。

李成见此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怎么就是感觉不对劲,心中会有一股愧疚感?

“你是游客吗?”

“游客?是啊,我是游客。”听到问话女孩一愣,神色有些暗淡。

看着女孩李成又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是国外长大的吗?”

“为什么?”

“我感觉你不怎么会用筷子,只有国外回来的才会这样,我的公司也有一个华裔自小生活在国外用不习惯筷子。”

“国外吗?”女孩突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深深看了李成一眼轻轻道:“我不是国外长大的,我就是这里长大的啊。”

李成愣住了,仔细看了看女孩的容颜,不可能是村里的,难道是其他村的?可其他村的又怎么会是游客呢?

“你就当我是游客吧,你可以带我去玩吗?”

“啊好。”

李成糊涂了,只觉面前俏丽的女孩很是古怪,不过听到女孩的要求他不知怎么竟一口答应了。

关好院门两人相继走了出去。

屋外北风有些大,冷得李成搓了搓手,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只见她静静站在他身边,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对着他嫣然一笑,这一笑让他目眩神迷。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李成,李子的李,成功的成。”走在村道上的李成问道。

女孩停了下来,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李成一会儿,看得李成有些心虚,然后才用很认真的语气回道:“我叫桃花。”

“桃花?你姓什么?”

“就叫桃花啊。”桃花随口答了一句,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很快道:“来啊,不是带我玩嘛,我要玩好玩的。”

“真怪。”李成在心中嘀咕一声,看着蹦蹦跳跳走上前的桃花连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李成怎么都觉得桃花很怪,身边女孩所说的玩不是他以为的寻求新鲜刺激,对桃花而言这个没什么特色的乡村一切事物全是新鲜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玩的。

女孩所说的玩只是用一种纯净的眸子探寻着这周边的一切,尽管李成甚至提议上山打野兔,也被女孩用一种心疼的语气说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它给拒绝了。

不知不觉两三个小时过去,李成跟在桃花后面也没有觉得累,尽管他只是安静的陪着,但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两个人在村里静静走着,偶尔有出门的村民遇到两人,李成打了招呼,桃花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美丽,纯净而淡雅。

这是桃花在李成心中的印象。

太阳当空,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两人自村中来到了河边,弯弯的飞云河支流就像一条淡绿的绸带,柔美秀丽。而身边女孩淡雅而立,乌黑的眸子灿若繁星,太阳的光晖抹在桃花的瞳孔上留下一道光影,整个人竟仿若精灵。

李成有些痴了,就这样静静凝望着。

“哎呀,过了很久呢,我要回去了,你呢?”桃花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

“我我也要回去吃饭了。”李成深吸一口气,看着桃花漂亮的双眼不自禁问道:“你要一起吗?”

“不啦。”

望着女孩准备离开的模样李成又问道:“那你明天还来吗?”

“我要想一下哦,明天给你答案吧。”说着笑着转身,桃花蹦蹦跳跳的离开李成,走了没有几步路又转身回来狡黠的笑着:“明天我来吃面,还请我吗?”

李成忍住激动的心情笑着点头:“我请你。”

“那明天见。”

“明天见。”

桃花挥手远去,李成轻喃。

回到家里的李成有些失魂落魄,连李大明坐在他面前也没注意。

“阿成,怎么了?”李大明问道。

“没什么,早上有个游客我出去陪她转了一圈。”李成回过神来装作一副平静的模样回道。

“是吗?”李大明也没在意,笑着问道:“是个姑娘吧,叫什么?”

见自己父亲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李成有些羞恼:“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去弄火锅调料。”说完不等李大明说话就快速离开,似乎深怕父亲追问下去。

“别跑啊,你昨天不是说去看姬玄的吗?不去你也打个电话说一声啊。”

“啊”。

已经没了身影的李成听到父亲的话一拍额头,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刚准备掏出手机打个电话又放了下来。

“算了,还是明天去看吧,正好带桃花一起进山看看。”

刚说到桃花,李成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满脑子都是桃花美丽纯净的影像。

“哎看来我又发情了。”

第四章:狼妖

第二天,李成早早起床帮父亲忙碌早餐,眼睛却时不时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李大明早已出了门去河里捞鱼去了。

就在李成快失望之际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粉色的身影,在清晨的光辉下发着朦脓的光。

“你来啦。”

“我来了呢。”

女孩眯着眼笑着,昨天的人儿,昨天的衣服,今天的笑容,一样的明媚。

见到女孩的一刹那,李成觉得周遭的色彩都明亮了许多。

请桃花来到家中坐下,李成问道:“还是面条吗?”

“嗯。”桃花双颊通红的点了下头。

脸若桃花的模样差点把李成看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跑进厨房下面条去。

同样的吃法,同样的几口,然后面条又到了李成的面前,这让他有些无语。

“今天又咸了吗?”李成情不自禁问道。

“没有,我吃得真不多,你吃吧。”桃花摇着头。

“好吧。”

李成快速的吃完这一碗面站起身说道:“今天我们去山里玩怎么样?我正好去看望一个朋友。”

“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桃花灿烂的笑着。

山中,蓝天晴空,碧草如茵,万木成林。耳边松涛阵阵,鸟鸣啾啾。

山间小路上李成搓着手说道:“好冷啊,不过空气很好。”

边上的桃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啊,很清新哩。”

两人走了大半个小时才遥遥望见一座木屋,李成气吁喘喘道:“快到了,好久不锻炼了,这才走了半小时山路就感觉累了,小时候这山里我可是能跑一天的。”再一看身边的女孩,脸不红气不喘,对比一下,李成无声叹了口气,一个大老爷们的体力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

随着木屋越来越近,桃花突然停了下来,踌躇不前道:“李成,我们可以回去吗?”

在桃花前方几步的李成闻言愣住了:“为什么,已经到了啊,前边那屋子就是。”

桃花轻摇着唇,双眸怯弱楚楚可怜道:“我想回去了,不想去了。”

“啊,这怎么行?”李成不敢相信,不是说好一起看望他朋友的吗?怎么刚到屋子前又不去了?再细细看了桃花一眼,突然发现她的脸庞很苍白。

“你哪里不舒服了吗?”

桃花双手搅在一起,看起来很紧张:“我是有点不舒服。”

望着桃花越显苍白的脸色李成咬了咬牙,说道:“你等等,我见见朋友就走,好吗?”

“嗯。”桃花低下了头,似乎有点不敢看李成。

坐落在飞崖上的小木屋在四周青翠植物的映照下更显古老,走近这里只有安静,安静得令人有些发慌。

李成走到木屋的门前,转身看了远处的桃花一眼,恍惚间桃花的身体淡了一些。

“想什么呢?”李成拍了一下额头然后扯起嗓子喊了一声:“姬玄,在不在?”

紧闭的大门过了好一会才嘎吱一声打开,李成不满道:“大白天的也不开门,你…”。

剩下的话李成没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了开门的人,俊美到有些妖异的人。

姬玄身穿一件简单的白寸衫,黑色长裤,赤脚。黑发流泻在肩头,俊美的面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恍若星辰,身子略显消瘦。

古色古香的木屋前,阳光微醺,清风吹絮,一位看起来十六岁的少年如松站立,清冷的背影仿佛与天地相融,似已把自己的心入那茫茫苍穹。

“你你真是姬玄???”李成目瞪口呆,指着门口的少年结结巴巴。

“是我,先进来吧。”姬玄侧开身子,目光越过李成望向远方,随后又开口道:“刚刚和你一起的是谁?”

“是一个游客,叫,人呢,刚刚还在我后面没多远的。”李成扭头看了一眼惊叫道,一会儿的时间,桃花竟杳然无踪。

老屋这里本就视野极好,更何况坐落在西面,终年阳光少,遮蔽视线的树木都没几棵。一眼瞧去,山路间没有任何遮挡,可是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却不见踪影。

“这。”李成想不明白,也说不明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可能身体不舒服先走了吧。”

“既然走了,你先进来吧。”姬玄没有追究到底,只是一双眼睛闪过莫名的光华。

“我就不进去了,她不舒服可能先会村里了,我就是来看看你,见你没事我就先走了。”李成有些忧心忡忡道,目光游离在桃花消失的山道上。

姬玄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青年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追的,也追不上的。”具体的原因他没有说,因为说了李成也不会相信。

“不说了,我先走了,以后再来找你。”

李成没有理会姬玄的话,说完这句话就一脸心急的向着山下跑去。

山峰的颜色,是刚刚浸染过的绿,苍翠的岭头上,几株清新的树,在此刻明净的天空下,连叶子都透着新生的青嫩。

“世间多妖异啊。”

姬玄望着如黛青山感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在感叹大冬天的满山青绿,还是其他?

“桃花?”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此时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李成。

“是啊,老叔,就是昨天早上和我一起的姑娘,你见过她吗?”李成一脸焦急的问道。

“没见过。”老人摇了摇头。

李成大急:“怎么可能?昨天您不是还见过她吗?昨天早上我们俩一起的,我还和您打了个招呼。”

老人眉头紧皱,奇怪道:“可昨天自始自终就你一个人啊。”

“啊,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弄错了?”老人疑惑道。

“不会的。”

李成失魂落魄般离开老人,望着冷清的乡道,昨天一切恍如在梦中。

“大婶,你有没有见过桃花?就是昨天和我一起的女孩?”

“没有啊阿城,昨天你什么时候和女孩一起了?”

“就是早点八九点的样子,您昨天不是提着锄头下田去了吗?我们俩一起的。”

“可……只有你一个人啊,我还好奇你在路上自言自语和谁打电话呢,又没见你手上有手机?”

昨天遇到的人竟然都没有见过桃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再联系到这些人的话语,李成突然觉得心底隐隐发寒。

回到家,见到李大明关切的眼神勉强笑了笑:“爸,我没事,就是还没有找到人。”

从山上下来他第一时间就返回自己家,心中觉得桃花一定在自己家等他,可惜他失望了,这才有了找人问话这件事。

“可能人家姑娘回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游客不都这样吗?”李大明安慰道。

“可能吧。”李成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话,只觉自己似乎做了一场不寒而栗的梦。

“爸,中饭我不吃了,我想睡会。”

“去吧。”李大明有些混浊的双眼满是担忧。

李成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化作了一棵桃树,诡异的是自己能动了,变成了一个女孩,还能说话了,还陪着一个男人。

可是两人的面孔好像永远笼罩在迷雾中一样,看不清,摸不透。

她陪着这个男人说着话,笑着,很开心,可惜听不见自己说的是什么。

她看见新的天地,这片天地充斥着以前从没有过的生机。

她和他并肩走过简陋的乡村小道,从村里到村外,最终停在如翡翠般的河流前。

她很喜欢这样,喜欢身边男人的味道,喜欢一碗面条两人分着吃,更喜欢看着男人吃东西的样子。

她想永远这样。

永永远远。

可是,她和他一起来到一座山,一座不高的山。她还看见了一座木屋,古色古香的木屋。

她怕了。

天地间,不止一座山和一座屋,还有一把剑。

一把紫色的剑,一把如烟如雾聚散无常的剑。

这把剑就凌空悬在屋顶遥遥对着她。

剑气煌煌,森冷。

她走了,悄悄走了,躲着和他一起的男人走的。

最后,她在心中默默喊了远处男人一声:阿成。

“桃花”。李成惊醒了,床上的他满头大汗,睁开的双眼满是惊恐。

是梦吗?

醒后的李成满脑子全是梦中的场景,为什么模糊了容颜,为什么最后会叫他的名字?

天色已然暗淡,李成沉默着走出房间,出了大厅来到院中西侧,静静看着这颗陪伴了孩童时期,少年时期的桃树。

桃花刚刚种下的第一年,李成仍记得那时孩童模样的自己总是缠着母亲问怎么还没有桃子吃,那时的母亲喜欢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快了,快了,你再长大三岁就有桃子吃了。

果不其然,三年后桃树结果了,也是这一年的冬天母亲走了。

母亲走的那段日子,记得自己喜欢躲在桃树底下哭,再长大些,自己什么事都喜欢和桃树说,有时还述说着对母亲的思念。

这样的情况直至自己去了市里上高中才停止,只是自己每次回家都要在桃树前站一会儿。

现今看着院中的桃树依旧桃花朵朵,微风拂过,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可不知怎么,李成害怕了。以前还不觉得如何,自从做了刚刚的梦,又加上已经是夜晚,他总觉得桃树很诡异。

返回屋内,李成见到李大明正在打扫卫生,见此他连忙上去帮忙。

李大明摆了摆手说道:“已经收拾好了不用你帮忙,饭菜我已经做好了,就在厨房,你去端出来吧。”

“好。”

饭桌上父子相对而坐,两人就着几个小菜默默的吃着饭。

“爸,我明天回公司。”吃着吃着李成突然道。

闻听此言李大明一愣,然后说道:“也好。”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既然明天要走了,我们爷俩喝几杯,我去拿酒。”

“好。”

就在李大明拿酒的功夫,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声惊恐的呼喊。

“救命啊,有妖怪。”

李成听到这话哑然失笑:“谁在开玩笑?”但是他听到后面的叫声立马笑不出来了。

嗷呜!!!

这声音惊得李成立马站了起来喊道:“爸,是狼叫声,而且就从街上传来的。”

拿着酒的李大明也变了脸色,急道:“赶快关门。”

李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院门口,刚准备关门,鬼使神差的看了外面一眼,这一眼就感觉一股凉气从心里直升脑门。

街上有一头人立而起的巨狼,近乎三米高的粗壮身躯毛发披散,尖牙利爪,就和电影中的狼人一模一样。

此时这头狼妖正双手捧着一具尸体,用血盆大口一点一点撕扯着尸体上的血肉,再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看见这一幕李成哆嗦着关好门倚在门上胆颤心寒。

不知何时,整条街安静的吓人,只有轻微的咀嚼声传到李成的耳朵里。

门后,李成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心情平复下来,然后轻声轻脚的回到屋内关好木门又走到开关位置把屋内的灯给关闭,再拉着一脸担心的李大明回到卧室内躲了起来。

卧室内漆黑一片,李大明惊恐的声音响起:“真是妖怪?”

“我打电话报警。”李成掏出手机小声说道:“是狼妖。”声音颤抖,双手哆嗦。

“好。”李大明应了一声,随后又喃喃自语:“这世道变了,变了啊。”

李成在手机上拨弄了一番苦涩道:“打不通。”

“怎么会?快打张康成的电话,算了,我打。”李大明翻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起来。

嘟嘟

“喂?”

“老张,我大明,村里出事了,你快带人来,有狼妖。”李大明听到电话接通快速说道。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一会才回道:“大明,镇上也出事了…。”

“镇上什么事比妖怪严重,你快带人来。”李大明打断了张康明的话焦急道。

“因为也是妖怪。”

“砰砰。”

嘟嘟

电话那头隐约的枪声透过手机传到李大明的耳边,最后是电话突然挂断的声音。

卧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夜晚李成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挨过去的,想睡又不敢睡。街上不时有房子倒塌的声音传来,狼妖的咆哮声,还有很多人的惨叫声。

黑暗中,他和自己的父亲躲在床底,只有手机微弱的灯光带来一点安全感。到了后半夜,手机没电了,只有沉重的喘息陪伴着两人。

街上,死一般的安静。

满街的血迹,倒塌的房屋。

破败、荒凉,曾经安静祥和的村落一去不复返。

呜呜!!!

北风呼啸,风声怒吼着、咆哮着,仿佛要撕碎世界上的一切。天空中雪花飘飘扬扬而下,风卷着雪花,狂暴地扫荡着山野、天地,震撼着劫后人们的心灵。

清晨,青岭村街尾李成家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轻轻打开,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探出门外。

李成回到街上时,劫后余生的人们三三两两汇聚在街上。

害怕、哀伤、死寂笼罩在青岭村所有人的身心上。

李成望着街前昨天遇到的老叔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浑浊的泪水从指尖滑落。

他看见几个大妈心惊胆战扫视着周围,似乎四周随时会冲出可怕的怪物一般。

“儿子……。”一声撕肝裂胆的呼喊,一座大院前一位父亲跪倒在孩子的残躯旁哭得撕心裂肺。

笑声会传染,哭声同样如此,许多人跪在地上,仰望着苍茫大地恸哭起来。

“这操蛋的世界到底怎么了?”李成红着双眼低吼。

没人回答道,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没人在乎,等到日上三竿时,所有人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时,终于有人说话了。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必须赶快走,万一狼妖再来怎么办?”

“走?我们能去哪?镇子里也有妖怪,我亲耳听到张康成说的。”这是李大明的声音。

“那我们就去市里,至少市里有特警,有军队。”那人回道。

“我们走不了,全都走不了,它是来报仇的,来报仇的。”疯疯癫癫的声音从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中年汉子口中传出。

“陈远山你在说什么胡话。”一个老者喝道。

倚靠在墙角的陈远山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疯狂的眼睛喊道:“那是大黄,它是来报仇的。”

“大黄……。”李成愕然,似乎李大明说过陈远山的老婆就是被大黄咬死的。他的视线转向自己的父亲,只见自己的父亲也是一副惊疑的神色。

一位刚刚丧失亲人的中年汉子猛地冲出来提起陈远山的衣领吼道:“你给老子说清楚。”

陈远山仿佛全身没了骨头仍由那人提着,只是喃喃自语。

“就是大黄,我认得它。”

“对,不会错的,它就是来报仇的。”

“不会错的。”

陈远山疯疯癫癫的话回荡在四周。

“啪啪”两声,中年汉子狠狠给了陈远山两巴掌,大声喝道:“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大黄是你的狗,不是昨晚的狼妖。”

有一位老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道:“你把陈远山放下吧,他似乎疯了。”

听到老人的话中年汉子还没有说话,陈远山却猛地站起来哆嗦道:“它来了,它又来了。”

嗷呜!!!

似乎在印证陈远山的话,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叫。

村前一头怪物的身影逐渐显现,三米高的身躯,后肢着地人立而起,前肢过膝弹出半尺长的利爪。狰狞的狼首利齿森冷,湿润的鼻子喷出白气,两只绿油油的眼睛,露出魁梧的身躯被一身茂密的黄灰色毛发遮蔽。

它就这样慢慢靠近村民,带给所有人无声无形的恐怖压力。

“快跑。”李成大吼一声,当即拉着李大明向着自己家的房屋跑去。

四周的村民尖叫着四处乱窜,一个个恨不得自己多生了两条腿。

但是人能跑得过妖吗?

只见狼妖四肢着地卷起漫天风雪,一道残影闪现,巨大的利爪扫过落后的一位老妇,一颗硕大的脑袋冲天而起,紧随其后的是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救命啊!!!”

又一声惨叫响起,一位村民身体瞬间僵直,一个硕大的窟窿出现在他的心脏部位。狼妖的身影在他身后出现,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狰狞的利爪扯着,然后被其吞进嘴里。

李成从没有觉得自己家的房子离得如此远,以前的几步路恨不得一步能跨进去。短短十几个呼吸就有十几名乡亲命丧狼妖之手,跑着跑着他不禁悲哀起来,他们真能跑掉吗?这是妖啊,还是狼妖,人怎能跑得过妖怪?

离家还有几步路的时候李成突然把李大明一把推进了大门,没等李大明反应过来他把大门拉上把放在外面的一根木棍插进大门把手里喊道:“爸,回里我把门锁好……躲好。”

“阿成!!!开门啊!!!”院内的李大明悲号。

“它就在我身后了。”李成靠着门苦涩道,一团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头顶的光影。

“为什么会这么快?为什么会是我?”李成心中悲苦,没人愿意死亡他也不例外。他缓缓转过身体,看着突然放弃猎杀其他村民的狼妖,看着直奔他而来的狼妖。

碰碰!!!

“阿成开门啊,要死我们一起。”院内的李大明撞着门大声呼喊。

院外的李成被撞击的身子颤抖,但他却死死抵着大门,死亡的阴影逐渐靠近,他扭头对着门缝哭喊道:“爸,你养育我这么多年,现在我想为你做点事。你赶快躲好……,别让我死得不值……,好吗?”

撞击瞬间停止。

院内的李大明哽咽着:“儿子,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成张了张嘴没说话,他想让父亲好好活着,可他没时间劝慰了,因为狼妖锋利的利爪探出扫向他的脖颈。

死亡前什么感觉李成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心脏跳得仿佛在耳边打鼓,心里却诡异的一片平静。

时间好似被放缓,以前总听人说人死的时候会回顾一生,李成也有同样的感觉。一生忠厚老实的父亲,面容已然模糊但在心里总是温柔的母亲,自己算幸运而平坦的一生。

最后……,最后心中所想定格在一个精灵般的身影上。

“桃花……。”。李成叹息一声然后闭上了双眼。

第五章:你是我家的桃花吗?

“不要!!!”

好像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不要杀他。”

“桃花。”

李成猛然睁开双眼,雪花飘舞,像莹莹月光般轻轻地挥洒,视线中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赤着脚挡在他身前。

香气如此沁人心脾。

粉红的光华在李成的身前绽放,女孩双臂交叠在一起散发着淡淡荧光定住了沾满鲜血的狼爪,定住了狼妖全身。

“你是谁?”

“我是桃花啊。”

女孩扭头嫣然一笑,笑容如往昔。

李成恍惚,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散发着荧光的双臂,他心中百感交集。

自狼妖出现,他就对桃花的身份有些猜测,而今他的猜测应验了。

“你是我家的桃花吗?”

“是哩,是阿成家的桃花。”女孩笑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可是笑容却有些凄苦,“阿成跑吧,我挡不了多久的。”

李成情不自禁扭头看向门后,想透过大门看向院内的位置,他很快知道是徒劳的,因为他没有透视眼,所以他重新扭过头认真问道:“为什么?”

“因为是阿成家的桃花啊,所以不想阿成就这样死去。”

女孩用近乎撒娇般的语气说着话,但自己的身影却淡了一点。

“真不想就这样和阿成告别呢,我才醒来没多久,以后不能和阿成一起了哩。”

泪水滑过李成的脸颊,他哭着说:“我还想和你一起呢。”他看着桃花越来越淡的身影心中悲苦。

“跑吧阿成,我快支持不住了。”

“嗷呜!!!”狼妖嚎叫,嗜血的狼首挣扎着想挣脱粉色光华的控制。

院中,桃树摇曳,漫天桃花脱离树身飞舞,粉色花瓣夹在莹白雪花中如彩带飞向了天空,飞向了青岭山中。

青岭山中,朵朵粉色花瓣穿过百多年前的镂空的雕花窗户进入一座木屋内,在少年面前轻轻落下。

“救阿成。”

仿佛风儿轻吟的声音响起,闭着双目盘坐在地板上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一道紫色流光闪烁,少年已经破门而出。

天地间一道紫色流光破开风雪如魅影般急速赶向山下。

大院前,桃花的身影已经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只听她哭着说:“走啊阿成,我快不行了。”

李成含着哭声用力点了一下头,大声问道:“桃花喜欢阿成吗?”

桃花泪珠滑落抽噎着:“喜欢哩,喜欢阿成,喜欢阿成身上的味道。”

李成通红着双眼柔声道:“阿成也喜欢桃花,喜欢桃花身上味道。”

“谢谢,谢谢,桃花好开心哩,从没有这样开心过。快走阿成,我真不行了。”桃花的身影只剩淡淡的粉色荧光,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李成痛苦的捂着头蹲下来,大吼道:“我不要啊,你走吧。”

“不要!!!”桃花惊叫。

刹那间,桃花的整个身体炸开,化作漫天的桃花席卷着漫天雪花吹拂在李成的身上,似乎是最后的拥抱。

“我和你拼了。”

看着桃花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李成眼角欲裂,大吼着站起来扑向狼妖。

北风咆哮,雪花狂舞,青年怒吼着挥起拳头扑向狼妖。

狼妖的利爪如死神的镰刀挥向青年的头颅。

时间在此定格。

天地间一道紫色身影在不停幻灭,穿风破雪,他从来没有全力运用过这种力量。

快,像是极速飞翔一般。

外界的一切已经成了模糊斑驳的光影,空气成了阻力,自己似乎乘风破浪般前进。一瞬间姬玄有一种错觉,他好像不是在天地间狂奔,而是在由光影交错的世界中徜徉。

几次呼吸的时间,他就冲下了山脚,穿过农田,望着村道上三米高的挥舞着利爪的巨大狼妖,一道璀璨的紫色剑气自指尖射出,转瞬消失不见。

远在百米开外的狼妖全身毛发竖起,背向着姬玄的妖躯瞬间转过来,双臂交叠在一起挡在了剑气前。

“砰”。

仿佛烟花炸开,紫色剑气转瞬幻灭,狼妖双臂上却多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红中带着绿意的鲜血喷出。

嗷嗷!!

受此伤害狼妖嚎叫出声,而这时姬玄已经来到了它的身前。

没有对话,没有对峙,更没有试探。

紫气弥漫在姬玄的全身,恰好被救下的李成只见姬玄的身体模糊了起来,眼前一切都被紫色光华所遮蔽。

风雪中,天地间,森森剑气炸开漫天紫色光华,空气仿佛被煮沸,无穷的雪花蒸发不见,一轮紫色的太阳射出无尽光芒,驱散风雪轰然震荡开来。

狼妖的身躯瞬间僵直,它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无穷无尽的紫光自它的体内疯狂射出。

一股毁灭性的力量从它体内爆发出来化作无数细小的剑气,自内而外刺穿了它魁梧的身躯。

当漫天紫光消散,狼妖已经跪在了姬玄面前,地上积了一滩血水。

最后狼妖看了姬玄一眼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恢复视力的李成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静静站立的少年缓缓问道:“为什么你有这种能力不住在村里?”

姬玄平静的看着街上的惨状,闻听此言声音毫无波澜回道:“对不起,我无法预料会发生这些事,我的变化太大只能选择住在山里。”

李成望着现今半长头发披散在肩头,五官清秀俊美,剑眉星目,外露皮肤如玉石般闪耀着光泽的少年沉默了。

村里的人还是一副惊恐的神色,但视线落在姬玄的身上,双眼更是惊疑不定。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李成问道。

“我会在山上待满三年,或许以后会下山,但绝不是现在。”

“为什么?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帮助更多的人?不止我们村,其他地方也有妖怪出现。”

姬玄平静的看着李成说着:“我答应了爷爷的,说三年就三年。”

“你这是借口,你知道我们村死了多少人吗?十几个啊,你不会愧疚吗?”李成握紧拳头怒吼道。

姬玄沉默片刻,然后低头看向地面的狼妖尸体缓缓道:“对不起。”

话落,姬玄转身离去,向着已经一片雪白的山中行去。

李成张了张嘴,沉默着看着少年远去,他不明白少年的坚持有什么意义,更加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了,所以他同样没有留下姬玄的理由。

“我绝不会和你一样的,如果我有你的实力我会守护我珍爱的一切。”风雪中李成轻喃。

………………………………………………………………………………………

两天后,风雪呼啸。

“你叫什么?”

“桃花。”

“你是我家的桃花吗?”

“是哩,是阿成家的桃花。”

院中,李成在桃树前静静的站着,曾经娇艳可爱满是嫣红桃花的桃树已经枯萎,只剩光秃的枝头,再不见青绿的叶,再不见嫣红的花儿,只落下个满地枯黄。

大雪掩盖了一切,好像桃树开过花,好像又没有。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消失,但是我心中你永远存在着。如果如果来年你桃花开了,记得寄一瓣给我,可好?”

“阿成,该走了。”

不远处李大明提着两个行李箱,看着呆呆的儿子实在有些不忍,心中只能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再见,桃花。”

李成在心里默默道别,然后和父亲转身离开这座从小到大生活的房子。

街上,李大明小心翼翼的锁好门,望着大雪里三三两两背着行李的乡亲,扭头对着身边的李成问道:“真的不通知姬玄吗?”

李成眺望山中,那里一片雪白,沉默了一会他才摇头道:“不需要了,他已经选择了他要走的路。”

“哎,你说他的能力哪来的?”李大明凑到李成身边小声问道。

“不知道。”

“阿成,你说我们还有回来的一天吗?”李大明看着熟悉的村落目露不舍,到底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岂能说走就走了?

“一定会的,我一定会回来的。”李成肯定道,和自己的父亲汇入人流慢慢向着市里的方向行去。

远处,青岭山上一颗挺拔的松树上,姬玄站在树梢上远远眺望着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看着村民在雪白的大地上渐行渐远,看着繁荣的村落逐渐空无一人。

红尘缱绻轻身过,吾辈本是无情人。

“只是我真的无情吗?”姬玄轻声问道。

风儿吹,雪花飘,树梢摇,可惜没人给姬玄答案。

再回首,紫光闪过,树梢微动,树上的少年已不见踪影。

第六章:我自神话而来,带尔等回神话中去

岁月悠悠,两年一晃而过。

自狼妖之祸后,天地灵机更盛,草木疯长,青岭山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一片青郁。

若有人从天空向下望去,只见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巨树,密密的巨树像撑开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丫间,漏下了斑斑点点细碎的光影。

目光转向远处,远处的群山被云雾所笼罩,使人感觉神秘莫测。向山下瞧去,只见原本的村落被杂草灌木覆盖,青岭村成了荒凉的遗忘之地。

山中不知岁月长,但姬玄知道一点。

人,不再是地球上的主人。

这天黄昏,一道紫光在半山腰升腾而起,在树梢上几个辗转挪移消失不见。

山下,原先的青岭村原址,人类建造的房屋只剩残垣断壁,其上攀爬着藤蔓和各种植物,只能依稀看见往昔的样子。

空无一人的街上慢慢走着一个少年,雪白的衬衫有些破旧,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肌肤如玉石闪着光泽,少年低垂着眼脸,星辰般的双眸没有焦距,似乎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中。

少年正是已经两年没有下山的姬玄,终于他在一栋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院前站定,就这样静静望着曾经的住所也不知在想什么。

“喂,你要不要吃东西,很好吃的。”

姬玄的思绪被打断,墙角处慢慢转出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这人披头散发,全身衣服破烂不堪,此时正双手捧着两枚青涩的梨子边走边说。

看着来人的面貌,依稀是以前的陈远山,可惜物是人非。

“你要不要吃啊?很好吃的。”陈远山的目光没有任何焦距,嘴角涎着口水,摇摇晃晃走着。

“香,这狗肉真香,你要不要吃啊?”

姬玄转身和陈远山交错而过,看着他径直向前捧着梨子一口一口的咬着,看着他嘟嚷着在乡道转角处消失不见。

夕阳下,姬玄看了村落最后一眼大步向着山中行去,昏黄的阳光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色外衣。

入夜,姬玄在飞崖上的空地闭目盘坐,点点紫气环绕他周身。明月当空下,皎洁的月光给姬玄披上了一层薄纱。

时间匆匆,转眼一夜过去,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姬玄身上时,他的全身已经被紫气覆盖。

紫气滚滚如狼烟,弥漫升腾,转眼间他全身已经包裹在一道九丈高虚幻剑影之中。

同时,姬玄丹田内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细密剑气剧烈收缩抱成一个圆,成了一个虚幻的剑丸。

“练气九层,不知能不能下山前筑基?”

山中无日月,眨眼间又是九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九个月的修行,姬玄体外的剑气九丈虚影已经化作丈高,体积和高度虽然缩小了,但是剑气更加凝练锋利。

而这九个月的时间内姬玄到底没能筑基,想筑基体外剑气必须化作三尺高的实体剑气,这在先天紫气极剑道内称做极剑入道。

所谓的极剑入道姬玄不懂,他没有老爷爷,没有金手指,他只是依着脑中法决按步就班修行。

这天,艳阳高照,姬玄自打坐中睁开双眼,下了床自床底启出一个长条形木盒。

看着手中油漆斑驳的木盒,他默默打开,里面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剑宽两指半,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其上布满绿色的锈迹。

看了好一会儿这把剑,姬玄才探手取出剑来,手一抖,只见纷纷扬扬的铜锈落在地上,剑身已然恢复了本来面目。

剑柄上的雕饰如星辰运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剑身如一汪清水漫过,剑刃如断崖般巍峨。

看见此剑的第一眼,仿佛这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位古老的贵族跨越时间长河出现在眼前。

“果然变了。”姬玄呢喃,单手持剑,随手舞了个剑花,在视网膜上留下了清冷的剑光。

“看你这么好看,以后就叫倾城吧。”姬玄轻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后随口说道。

至此,这把剑名字就被姬玄定了下来。手拿着无鞘长剑出了房间,在他爷爷的灵位前磕了三个头推开门来到飞崖边上。

三年,山中守孝三年,山中修行三年,而今是下山的时候了。

“就让我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可惜姬玄的计划到底没能成行,或者说被意外推迟了。

当天夜里,一点点光亮慢慢扩大,在月色的缠绕下更显梦幻。目光所及竟是数不尽的流星,比任何时都要亮,都要大。惊奇的是这些流星没有如往常一闪而逝,它们的光华没有随时间而消逝,相反却越来越亮,没有着太阳般的炙热,诡异中带着月辉的清冷和丝丝不易察觉的诡异气息。

百颗、千颗、万颗…

入目所及,万颗流星汇聚在一起的光华照亮了整个夜空,亦照亮了整个地球。

银灰色的大地笼罩在一片晶莹柔和的光辉中,一切都变得那么幽静,静的令人心慌。

屋外,姬玄站在飞崖上仰望璀璨星空,掌中倾城剑自鸣而起,剑尖直指星空。

锵!!!

剑吟铮铮,

光辉下姬玄双眸微眯,呢喃道:“变故的源头?还是其他?”

屈指流年,时光如沙漏,一点一滴流泻而去,

姬玄望见了流星中一个个“”人”降临了下来,如流光溢彩般散落天地间。

丝丝缕缕的晨光洒落了下来,太阳冉冉升起,姬玄见到了其中一个“人”。

一个青年,妖异俊美的古装青年,一头暗红长发散在身后,光滑的如同上好的丝绸,一席白色长衫上绣着朵朵血莲,腰间一柄血色连鞘长剑松松垮垮的别着。

这人俊美非凡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那双柳叶眉下的眼眸仿佛一团炙热的熔岩般暗红,有着令人飞蛾扑火的魅力。

只见青年斜着步子漫步在巨树参天的山林之间,时不时驻足细嗅山花或伸手接住透过树叶间隙落下的斑驳光影。那些瞬间青年嘴角微微上扬,邪邪笑着,笑容邪魅幽幽。

这人仿佛幽暗深邃,夺人心神之魔。

姬玄静静站在青石上面,看着青年由远及近缓缓走来,最终青年的目光落在姬玄身上,人影在姬玄身前站定。

暗红眼眸倒影着姬玄的影像,里面有探寻,有好奇,最终青年开口问道:“少年郎,你可姓姬?”

声音沙哑磁性,自带一股慵懒。

姬玄同样望着这个奇异的人,平静的回道:“是的。”

“唔……那应该没错了。”

“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何找我?”姬玄冷声问道。

“吾名藏天骸,自神话中而来,带尔等回神话中去,这答案你可还满意?”青年从容回道。

姬玄皱眉,然后摇头:“这不是我要的答案,你为何找我,认定我姓姬?”

藏天骸深深看了姬玄一眼,幽幽道:“少年郎,以后你会明白的,我来此是受人所托,有人出了大价钱让我保你一程,免得你过早夭折。”

“我不明白,我唯一的亲人已经过世了,谁还会在意我这个被遗忘的人?我又如何和你们有关系?对了,你们是人吗?”

“哈哈……”,藏天骸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少顷,笑声才逐渐停歇。

“再认识一下,吾名藏天骸,来自地界。唔,换个你熟悉的称呼,地仙界,你说我是不是人?哈哈。”

姬玄沉默良久,似在消化所得实则在平复心情,但终究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传说中的大罗金仙满地走,准圣、圣人多如狗的地仙界?”

这次换藏天骸愣住了,然后是一阵猖狂的大笑,似要把自己的眼泪都笑下来:“哎哟,原来我们这么厉害啊,我怎么不知道?哈哈,大罗金仙满地走,准圣圣人多如狗,这话真规整,不行,哪天我要把这话贴在南天门上,真想看看那些老家伙们的表情,哈哈……”。

姬玄疑惑的看着藏天骸一眼,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笑够了,藏天骸又恢复了放荡不羁的神情,语气却郑重说道:“小子,虽不知你这话从哪里来,但多半是以讹传讹。记好了,天地有位,大罗金仙位果四十九,圣人九,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你明白了吗?”

姬玄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藏天骸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生活的这个圆球有几个强大的王朝?至多不过几个,其他小国还不是附庸?说到底无非资粮二字,资粮最多者为圣,次之大罗金仙,再次之金仙。天地间的资粮就这么多,如果人人平等分配你觉得可能吗?你们现今的财富会平等分配吗?”

“那你们怎么知道大罗金仙位果四十九,圣人位果九?是天地给予的吗?”

“你们脚下的这个球会给你们分配国度大小?资源多寡?”藏天骸冷声回道,“不外乎战争而已,残酷点就是杀,杀掉挡在你路上的人,你的路自然就宽了,长了。还有不是我们知道位果数量,而是最上层的人分配的结果,这是无数元会血淋淋杀戮定下的规矩,你现在懂了吗?”

强者上位,制定规矩,不服,打服你,古今世界不外如是。

“还有疑问吗?”

姬玄默然片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花了大价钱让你保我的人是谁?”

“你祖宗!!!”

“………………………………”

第七章:我吃饭从不给钱

“起来。”

太阳早已下去,褪残的红霞淡淡地绕挂在西边山峰上,天幕上,几颗苍白的星星已经开始在闪烁。

日落以后,飞崖之上烟尘弥漫,姬玄狼狈的倒在地上,一身洁白的衬衣已经变成布条披挂在身上,身上一道道浅深不一的伤口密布其上,鲜血早已令白色衬衣染上了暗红的烙印。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姬玄用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握着倾城剑的右手指节捏的发青。

对面,藏天骸纤尘不染站着,嘴角的笑容一成不变,依旧放荡不羁。

这场战斗何时开始的?姬玄茫然的想着,似乎在那一场对话过后就已经开始,一天的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倒下了多少次,只是站起来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时间越来越长。麻木般的出剑,重复被击倒,最令他失望的是他连让藏天骸出剑都做不到,至始至终迎向他的只有一式剑指。

看不清,摸不着的剑指,一击即出,无论自己如何反击就应声而倒,身上瞬间多了一道伤口。

“是不是不明白同样的修为你为何这么差劲?战斗难道是互射剑气?”藏天骸气定神闲道,弹了弹衣摆不存在的灰尘又问道:“这个道理你用了一天的时间验证过了,如何,我可用过一道剑气?”

望着光鲜亮丽的藏天骸,姬玄心底恨得牙痒痒,经过一天的相处,他已然明白面前这个妖异俊美的青年就是个性格恶劣的混蛋。

明明能用嘴说明的事他偏偏喜欢用手,美其名曰:只有铭刻进身心的战斗才会使人成长。

姬玄没觉得自己这一天下来有任何精进,反而身心被摧残的伤痕累累。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藏天骸先看了看天色,再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姬玄又问道。

“话说你这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吗?”

“………没有。”

姬玄从牙齿挤出了两个字,步履踉跄的走进了老屋。

动作艰难的洗漱完,换了一套干净衣裳的姬玄脸色苍白的走进来客厅,立马被桌上一顿丰富的晚餐给惊讶到了。

鸡末香鱼,土豆煲野兔,鳘鱼头豆面羹,红烧石蛙,海鲜拼盘等等雁荡山的特色美食已经摆满了一桌。

“你怎么做到的?”姬玄好奇问坐在桌边的藏天骸。

藏天骸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慢悠悠回道:“趁你收拾的功夫我跑了趟离这最近的城邦。”

听到这话姬玄嘴角扯了扯,离这最近的城市直线距离有将近五十公里,一来一回百公里的路程洗个澡的功夫就带回了这一桌菜肴,面前的青年比他想象中要莫测的多。

夹起一条香鱼,姬玄慢慢品尝,抬头看了对面的青年一眼,又问道:“你有钱给吗?”

藏天骸正慢慢剔着一只大螃蟹,头也不抬回道:“我吃饭从不给钱。”

哦,原来是霸王餐,不过这语气听着真是欠揍啊,姬玄狠狠咬着嘴边的香鱼想到。

饭吃到一半,藏天骸一指桌面,桌上无中生有多出一个玉质酒壶和两个酒杯。

酒壶如同被无形之手握着斟满两只酒杯,一杯飞到藏天骸嘴边,被其细细吸吮,最关键的他本人双手还在对付一只大虾,真是喝酒吃虾两不误。

姬玄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再看了一眼飞到手边的一杯,默默拿起,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仿佛一道冰线划过喉咙,全身瞬间暖洋洋的。然后才觉得唇齿一片芳香,沁人心脾,体内已经耗尽的剑气在缓缓恢复中,连身上的伤势也好了许多。

姬玄微闭双眼品尝完这杯酒,这酒怕只能是天上有了。

“琼浆玉液的滋味如何?”

“这就是琼浆玉液?”姬玄讶然。

“闲时来上一杯锦绣河山孕育的琼浆玉液,品上一壶氤氲着天地灵机的香茗,间或乘龙御风俯揽三界秀色,朝游北海暮苍梧,这是不是你心中的仙界生活?”藏天骸看着一脸享受模样的姬玄问道。

“难道不是吗?”

“少年,你的梦该醒了。”藏天骸意味深长的说着,“这些东西都上位者享用的,你现在的层次去了地界和这凡世芸芸众生一般无二,莫说享受了,能活到寿终就是有大气运了。”

姬玄蓦然醒悟,是啊,自己如今刚踏上修行,如今更是止步筑基之前,离真正的仙人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桌上这人,他何时才能品尝到琼浆玉液?

“所以,努力吧。”藏天骸举杯相邀。

姬玄默然看着重新续满的酒杯好一会儿,然后一饮而尽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虽然你不告诉我那人的名字,虽然我有很多的疑问,我知道你大抵是不会说的,但我想实力是达成一切的标准,不是吗?”姬玄如是说道,倾城剑自卧室内飞出被他修长的手指握住。

“所以我们继续吧。”姬玄在门外驻足,留给藏天骸一个背影,“对了,琼浆玉液你大概是不需要的,所以留给我吧,我想我应该可以坚持很久,而不是一天。”

藏天骸喝酒的姿势顿住,像是才认识到门外的少年一样眯着双眼用玩味的语气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如此,起身慵懒地伸了个腰,背负双手追随少年的脚步出了门。

…………………………………………………………………………………

人的潜能有多强?极限状态下的身体可以做到多长时间的战斗?

以前的姬玄可以回答十分钟,几小时,一天。

现在的他能回答的只有两个字。

无限!!!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

不眠不休,周而复始的战斗…………

第三天姬玄学会了摒弃一切繁琐的招式,只留下最简洁的剑招。

一星期后他“看”清了藏天骸的剑指,无他,快到双眼毫无作用的剑指。

“不错,你终于学会摒弃五感用心看这世界了。”

这是姬玄第一次用倾城剑挡住剑指时藏天骸对他的评价。

但也就如此了,挡住不代表击败,更何况挡住一次不代表挡住许多次。

“很好,剑是剑技,气是气道。亦剑亦气,剑气合一才是剑修的门槛,你达成了,但还不够。”

这是一月后姬玄剑中有气,气中有剑与藏天骸对峙一整天不落败得到的评价。

“无论由繁到简,亦或由简到繁,归根不过是剑技的表现形式,同理气道亦是如此。吾辈剑修其实只修一剑,这一剑不是剑技,不是气道,而是心,体,气,技,势同修形成的斗剑道。这点你远远没有达到,我需要你记住下面的话,因为这是你的未来。”

“心是你的精神,你的意志。体是你的肉身,你的体魄。气是你的剑气,你的修为。技是剑法,剑招。势是你的声势,气势。”

“当你明悟了自己的心,凝炼了体魄,体内剑气生生不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剑招、剑诀,拥有了自己的气势、声势,把它们融汇一心时,你就练成了自己的剑道。它是最适合你的,其他人不可复制的。”

“心要你自己寻找,势是后天形成的,我能教你只有体,气,技。我再教你三月,第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教你不同剑诀,第二个月我教你练体,最后一个月算是你的福利,好好吃吧。”

两个月后的清晨,藏天骸在飞崖上对着姬玄侃侃而谈,不过听到最后一句姬玄还是一脸懵逼,吃是个什么鬼?

现在的姬玄瘦弱了许多,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无数的伤痕,这是持续了两个月极限战斗留下的痕迹。尽管他的精神有些萎靡,但他感觉自己的收获满大的,至少不像以前对战斗一无所知,不再是对敌就是一道剑气飙了出去。

可惜的是哪怕经过两个月的对战他还是没能击败同样修为的藏天骸,战到最后只有平手。

“现在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你的精神绷得太紧了。来到这里我也该去该去逛一逛了,三天后我再来找你。”藏天骸好整以暇的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如浮光掠影般消失不见。

姬玄望着藏天骸消失的位置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身返回老屋关上大门进入卧室倒头就睡。

洗澡……

呵呵。

两个月的战斗,不,更应该说是两个月的摧残,身体有着琼浆玉液的补充还好,但精神确实已经坚持不住了。

第八章:你是想做顺民一辈子?还是想操翻这天地?

姬玄一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才醒来,自从修行后有多久没有睡过了?似乎从踏入练气一层开始,修行已经代替了睡眠。

三年修行到练气九层姬玄不知道是快是慢,但他觉得应该不算太差吧。

清醒过来的姬玄有些迷茫,自己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成仙?永生不死?

他自己也不明白,或许只有最初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心态可以解释了。

第四天的清晨,藏天骸果然应约而来,似乎气机感应,姬玄立刻自修行中睁开双眼走出卧室,一眼看见藏天骸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

“看来你的状态不错,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藏天骸语气平缓道。

“好,走吧。”

姬玄刚准备向门外行去,却见藏天骸摇了摇头,起身一指点向他的额头。他刚准备躲,意识却突然一黑,再醒来时周围已经大变样。

血海涛涛,掀起漫天巨浪,朵朵血莲摇曳在其中沉沉浮浮,一股迷人心神的异香弥漫口鼻。初闻,沁人心脾,再闻,杀意沸腾。

姬玄发现自己站在一朵千叶血莲之上,双眼通红,胸中的杀意已经止不住快溢了出来,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动。

藏天骸站在姬玄对面不过丈远的地方喝道:“谨守本心,如果你被杀意同化,那么你就会化作这血海的一滴血水。”

“这是哪里?”通红着双眼,姬玄剧烈喘息出声。

“我的意识空间,心灵世界之中。这三天我逛了一圈知道你们这里以前是唯物的世界。可惜很不幸的是修行恰恰是唯心的事,你算不错,早已经踏上了修行路,可这三天来我见过千千万万唯物至高的人,他们已经被淘汰了。这里就是我心的映照,意志的延伸,精神的升华之地。”

“我说开天辟地,这世界必换新天。”

说完此话藏天骸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虚空振动,血海盈沸。世界好像被一股无形伟力骤然握紧,随后在无声中如烟花般陡然绽放,五光十色映入姬玄的眼帘。

再回首,此身已在一片浩瀚银河之中。

凝望着炫彩般的星辰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的撒满了宇宙,脚下流淌着星云织成的彩带,姬玄不禁为这开天辟地的伟力而深深震撼着。

“无需艳羡,这些终究是虚妄,我向你展示这些只是告诉你心的力量。当你找到了自己的修行之心,你也能做到这样。”藏天骸平静叙说着一切,再一摆手,世界又回到了血海的模样。

“我带你来此只是因为这里时间由我掌控,不然我一天教会你一套剑诀,三十天你能学会多少?我会把我毕生所学全教给你,然后希望你出了这片意识海全忘了,给我开出一朵不一样的花,你明白?”藏天骸低沉着声音说道,那双暗红的眼眸透着希翼的光芒,却不知在希翼什么。

姬玄深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倾城剑。

“万般剑诀、法决、神通,其实只不过是护道之术,但没人离得开它们,只因这是一个争斗的世界。你不争不斗会死,那些妄想找个深山老林一躲避世的人其实是最愚蠢的,一点天灾人祸就会要了他们的命,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人生在世只是为了諦哭而来然后悄声无息的死,那么何其悲哀?”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姬玄毫无疑问的点了点头,郑重道:“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很好,先来一元归始剑,看好了,所有剑诀我只使一遍。”千叶血莲之上藏天骸拔出了腰间之剑。

暗红剑柄,莹白剑身,似乎其上凝炼了天地间的肃杀。

一袭白衣的藏天骸身若游龙,剑如雷霆,一点寒星就在姬玄眼前放大,这一剑仿若攘括天地,凝炼了时间般砸落了下来。

“元者何?君之始年也。始者何?岁之初也。”

剑光在姬玄眉心停住,藏天骸解释道。

“你看,你想,不求立解,但要明悟剑理,剑心。这一剑裹挟天地之势,暗藏时光之意,中剑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一剑夺取了生机。”

姬玄闭眼细细体悟,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说道:“可以开始下一剑了。”

藏天骸点首:“我知你现在一知半解,但看得多了,悟得多了,也就会了。下一剑曰:分光化影。这光不是阳光,这影不是影子,光是时光,影是过去之影,看好了。”

一道剑光化出,一影蓦然出现,好像多了一个藏天骸般狭剑而来,浮光掠影般停驻在姬玄面前,剑尖同样直指他的眉心。

…………………………………………………………………………………

“这一剑曰:百气归藏剑,纳百气于一剑,重点在藏。”

“转轮生死剑,一生一死轮转不休。”

“两仪碎星剑,阴阳消磨天地朽。”

血海涛涛,诡异没有一丝声响,一朵硕大的千叶血莲上一个古装青年或急或缓舞动长剑,偶尔停下解释几句。对面一个少年时而明悟时而皱眉,间或询问几句。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专注,时间就在其中不知不觉流淌。

青天一日,梦中恍惚千年。

到底学了多久,学了多少种剑诀?姬玄完全没有了概念。他见识过春风化雨般的剑诀,亦见识过动如雷霆的剑诀,更见过有的剑诀超脱了生死,超越了空间、时间。

如同藏天骸所说的一样,刚开始对剑诀只能领会皮毛,随着见得多了,悟得多了,他已然开始反推其他。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在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姬玄只觉得心在剑道的海洋中徜徉,他疯狂地汲取一切营养,一颗无瑕的剑心已经悄然跃出水面。

再次回到老屋时他闭眼枯坐七日,整个人如一柄利剑般锋芒毕露,却又在睁眼后全身气机全无,好似一普通的俊美少年。

“醒了,记了多少?”

“全部,睁开双眼的刹那又全忘了。”

“哈哈,好好好。”

一问一答令藏天骸大为高兴,他第一次对眼前的少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用一种看见稀世珍宝的眼光看着少年。

姬玄感觉藏天骸的双眼都快发光,他立马恶寒道:“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是脱光了的美女似的。警告你,我喜欢女的。”

“呸。”

藏天骸一愣,然后立刻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恨声道:“收起你那恶心的想法,本君上过的仙女比你这辈子吃得米饭都多。”

“本君?”姬玄疑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活了多久了?”

“小子,不该问的别问,活着你总会明白一切。不过本君可以告诉你,我和那些降临之人不同,他们是为了机缘,本君纯粹是无聊接了一笔交易下来的,这交易就是你。”

“机缘?”

“是的,机缘。再过一年此方宇宙将会返本归源、与界合一,你的世界很快就不复存在了,迎接你的是仙道盛世:地界。”

听了这些姬玄内心震动,忍不住追问道:“返本归源,怎么归源?”

藏天骸幽幽一叹:“你们这方天地本就是一场大战后天地破碎后形成的,一年后不过是复归完整罢了。”似乎知晓姬玄内心的担忧,他又解释道:“放心,你们中还会有许多人存活的。”

“许多人?许多是多少?”

“这就是我说的机缘,即是机缘,也是大灭绝,大破灭。你可以想象你们直接活在真空中的惨状,地界的每一口空气对你们而言就是最剧烈的毒气,更别说各种星辰光辉的侵蚀。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才有我们的降临。那些降临之人中有仙,有佛,有妖,有鬼,有魔。有的传道,有的普渡众生,有的蛊惑人心,甚至有的妄想毁灭一切。他们中有的代表机缘,有的代表灭绝。”

“一年后筑基的活,否则死。”

听了藏天骸冷酷无情的话姬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凉气,这是何等的悲哀?他们不仅要应付世界的大变,还要应付那些降临之人的别有用心。

能活多少?百不存一,千不存一,还是万不存一?

定了定神,姬玄一脸失落问道:“我修行三年都没筑基,他们又如何在一年多的时间内筑基成功?”

藏天骸意味深长道:“这才是真正的机缘,随着世界返本归源的临近,这方天地的元气会越来越盛,直至最后一月爆发出远比地界还要强盛几百、几千倍的元气,以此推动此方天地与地界相合。所以这最后一月对你们,对那些降临之人至关重要,足以让你们的修为突飞猛进,甚至成就真仙也不在话下,前提你们能挺过元气猛烈灌体的痛苦。”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三件事,不修行者必死无疑,而且那些降临之人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强大。他们中修为低的不过筑基,高的不过炼虚,至于仙人之上更是一个没有。他们只不过是地界一些势力里面的真仙种子,在地界过个百八十年同样能成仙,但既然能提前百年修成又何乐不为?一步先步步先,这句话不只你们这里通用,地界同样如此,而这也是他们下来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我前面已经说过了,有地仙界的一些人看不得你们全死绝,所以让弟子下来传道布法。也有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希望你们都死光了才好,这样世界归源后地界地盘、资源他们分的就多了,所以他们是来行杀戮事的。”

“第三点却是最重要的,我不知你对地界的印象到底怎样。但我想说的是赶紧丢掉你脑海中那贫瘠的想法,你们都能从兽衣蔽体的原始社会进化到现在唯物至上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地界经过这几百万的演化如何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不是你以为的洪荒,更不是你以为的妖魔鬼怪生活在一起的大杂烩,那里有新的秩序,新的社会构成。你该知道没有一个世界是永久和平的,地界经过无数次惨烈的大战早已经面目全非,有些人死的连骨灰都没了,有的却永远高高在上。托战争的福,以前那种群魔乱舞,大能毁天灭地的战争很发生了,毕竟没人喜欢打着打着把整个世界打没了,我想你们也不喜欢有事没事丢几颗核弹玩玩吧,想想你们如今的世界格局怎么形成的就会明白了。”

“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有些准备,有事没事不要玩脱了,不然有你受的。当然,这不是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活在规矩下的人永远规规矩矩,打破规矩的人要么死要么成为规矩的制定者。少年,你是想做个顺民安安稳稳一辈子呢?还是操翻这天地立下自己的规矩呢?”

藏天骸邪邪的笑着,一双暗红的眼眸如欲望之源引人堕落。

姬玄无语的看着这一幕,手扶额头,感觉自己的脑门生疼,刚还说让他有事没事不要玩脱了,现在这般又闹哪样?

“我有选择吗?”

无奈摊手,姬玄满脸郁闷。

藏天骸上前哈哈一笑拍了一下姬玄的肩膀,道:“小子,其他人还有,你却没有,因为你有人替你选择了。”

“是谁?”

“你祖宗。”

“……………。”

姬玄心累,咱能不提这点吗?总觉得自己被坑惨了。

第九章: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

“心,体,法,技,势,体代表你的肉身,你的潜能,没了肉身你只能做鬼,没了潜能你这辈子只能止步不前。而战斗用你们这里的话说就是力量、速度、耐力与技巧的结合,这点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所以说炼体很重要,仅次于你找到自己修行的道路,也就是你的心。龙凤为什么光凭肉身就可翻天倒海?因为他们的肉身强,没了法力照样可以御敌。当然,他们有种族优势,这点我们人族没有。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先天与后天的区别,龙凤这些神兽之属的源头都是先天之属,老天爷亲自生的。而我们人族却是女娲造的,和老天爷的关系隔了一层,所以就体现出亲生与非亲生的区别了。别的不说,神兽之属哪怕吃饭睡觉不运动肉身强度都在提升,而我们?吃饭睡觉不运动的后果只有变胖,如果说那一身肥膘也算种族优势的话,那么胖子毫无疑问比神兽多了一个优点。”

飞崖上一块被藏天骸摄来的大青石上盘坐着姬玄和藏天骸两人,这时藏天骸正在为姬玄讲解炼体的重要性。不知为何提到胖子时藏天骸的眼神都不对了,那是一种恨不得生吞活剥的表情。

“这家伙和胖子结过仇?”姬玄心中想到。

似乎感应到姬玄心中所想,藏天骸叹气道:“你猜对了,老子这辈子没吃过几次亏,栽的最惨的一次就是在一个光头胖子的手中。”

“怎么栽的?”此刻姬玄化身七大姨八大姑,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藏天骸轻瞥了姬玄一眼,没好气道:“告诉你你也不懂,就输了一个法界。”

“???”。

虽说藏天骸的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但看他肉疼的表情就表明这法界大有来头。

“行了,这些东西你听听就行,对你而言还太远。我们回到炼体上,既然神兽之体如此厉害,当然有人解析这些奥秘,这也就是炼体功法的由来。当然,这些炼体之法人族修行了功效不足十之一二,哪怕天赋异禀者不过十之五六,相反妖族却可发挥出十成十的功效。开始总有人不信邪把自己搞得人不人妖不妖,最终无数的血泪教训证明这条路行不通。这件事告诉了我们不要以为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能干翻别人,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说道这里藏天骸停顿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又道:“不只是炼体功法,心法也一样,你现在的剑道心法不是最适合你的,甚至不适合任何人,你以后要改。”

“那我这篇剑道心法到底哪来的?”姬玄沉声问道,他总觉得这篇心法来得怪异。自他记事起心法的载体紫玉佩他根本没见过,直到小学的时候才出现在爷爷的手中,以前也问过,老爷子一句买来把玩给打发了。

“你这篇剑诀具有唯一性,就像人族妄想从神兽身上解析他们身体的奥秘,有人同样想解析法宝的奥秘,你这篇剑诀就是其中一个例子。生命之属通过修行而长生,那么法宝这些死物如何与天地同朽,甚至有些天地朽它们不会朽的?”

“你不会告诉我修行到最后我会变成一件法宝吧?”

藏天骸无语的看了姬玄一眼,脸上很是无奈:“你想多了,只是告诉你心法修行越深入你和那件法宝的联系就会越深。”

“那不好吗?说不定我哪天就有一件威力无穷的法宝了。”

“少年,该说你是单纯还是无知?你怎知到时是你得了一件法宝,而不是那件法宝得到了你呢?”

闻听此言,姬玄恍如一盆凉水自头顶浇入了心底,凉凉的。现在的他不知怎么竟有一种未来会被一件法宝强上的既视感,而且还是自己做的孽。

“这些你不需要太担心,还早着呢,可能我说的也不会发生,毕竟………”摆了摆手,藏天骸看了一眼天空越过了这个话题继续道:“说回炼体,神兽之属的奥秘不能作用于人族的身上,那么找其他生灵肉身强悍的奥秘能不能行得通?这个时候巫族就进入了人类的视线,嗯,就是你们神话中只炼肉身不炼元神的巫族,毕竟巫族和人族一样都是人型生物,不同的是巫族比人族强大太多,还是那时的天地主角,哪怕圣人也要避其锋芒,而那时的人族不过是妖族的口粮罢了。说到底女娲造人只是为了解决妖族口粮,她是妖族圣人,这点无口厚非,这些你不用在意,都是过去的老历史了,再大的仇恨这么多年过去早淡了。现在的地界只剩人妖共存,巫妖大战后巫族隐入地府已经很久不出世了。但人类恰恰从巫族身上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炼体功法,你们神话中二郎神杨戬八九玄功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功法是圣人亲自解析教给人族的,巫妖大战后天庭居天界统御三界,圣人高卧九重天不管世事。大量人族成仙或入天庭为官,或入圣人门下为徒,又几百万年过去形成如今的地仙界,炼体功法已经不知推陈出新多少代了,现在我教你的就是最新一代炼体功法,本君亲自创造,亲自架构,我叫它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

“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

姬玄无语望天,这满满的中二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藏天骸除了混蛋的性格外还隐藏了逗比的属性?

“你这功法想了多久?名字想了多久?”

“功法不难,本君昨天想到的,名字有些难,花了我一晚上的时间,昨晚我可是辗转难眠啊。”

“噗…”

姬玄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看着藏天骸脸上不似作伪的表情,他很无奈道:“真的要学这个?”

藏天骸点头:“必须的。”

姬玄双眼一闭,露出一副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咬牙切齿道:“老子学。”

“何为大五行?天地演化出的第一道先天五行之气。当然,这东西在洪荒时期就绝种了,被一人独得了去。”

“既然没有我如何修炼?”

“本君既然创出这功法自然会给你凑足修行的条件,喏,就是它了。”

藏天骸手掌摊开,晶莹如玉的掌心浮现一根五色交织,闪烁着流光溢彩的修长羽毛。

“一根毛?”姬玄露出疑问的神色,虽说这羽毛卖相不凡,但怎么也和大五行之气扯不上关系吧?

“准确的说这是一根鸟毛,从一个鸟人身上拔下的。”

似是感应到什么,藏天骸掌心的羽毛嗡嗡震动,悠然上扬,似有破空而去之意。

一指轻点,羽毛静止不动,藏天骸嗤笑:“既到了我手上怎容你复归本体?”说完此话,他又一指点出,羽毛瞬间化作一点五色光芒。

“去。”

一声轻喝,光芒转瞬没入姬玄的眉心。

姬玄脑袋一懵,青、黄、赤、黑、白五色光华在眼前炸开,恍惚间见混沌初分,又见氤氲五气出,一灵自其中孕育而出。此灵模样不可见,只有一双桀骜不驯的暗金眼眸在姬玄眼前缓缓浮现,带着蔑视一切的冷冽。

“呔,还不醒来。”

耳边传来一声大喝,姬玄激灵的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下上湿透了,冷汗不自觉的自脸庞滑落。

“一点过去之影就把你吓成这样,如果他本人站在你面前你岂不是要活活吓死?”藏天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惜道,“到底没有经历过生死,还不堪造就啊。”

姬玄没有理会某人的鄙视,追问道:“他是谁?”

藏天骸漫不经心道:“你确定要知晓他的名字?你知晓了他,他亦会知道你得了他的翎羽。那人可是又骄傲又臭美的,说不定会亲自下界看看用他翎羽修行的人是谁。”

“呵呵。”姬玄扯起嘴角牵强的笑了笑,停止了这个话题。

“废话不多说,下面我把统御星辰的法门给你,你自己琢磨吧。”

一点星光自藏天骸的掌中飞出,姬玄还没来得及看清,意识海中就多了一篇星辰炼体的法门,还有对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的一些解释,默默体会片刻他已经有所得。

天地有元气,星辰有星力。如果先天紫气极剑道是炼天地元气和日月精华为剑气,那么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就是引星辰之力入体强化身体,但是星辰之力太过霸道,就以大五行之气调和全身,一刚一柔,却是合乎天理。

“不过“极斗”这两个字作何解释?”姬玄问道。

“那是点缀,懂吗?一个好名字一定要让人不明觉厉,你看你都不明白,还指望其他人明白?”

藏天骸扬起了头颅,做高傲状。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姬玄深吸一口气,憋住了后面吐槽的话,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这家伙操蛋的性格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很久很久以后,当姬玄在地仙界了解藏天骸真正的为人后,他已然深深拜服在藏天骸那风骚至极的走位之下了。

“好了,该教你的我都已经教你了,我去也。”

起身,藏天骸拍拍屁股化作流光消失在天边。

“等等,不是说好教我三月的吗?还有我的福利呢?”姬玄大喊。

“少年,本君被你们这世界的繁华迷了眼,人生短暂当及时行乐。宝贵的时间如何能浪费在你这无趣的少年身上,当然得在这花花世界浪荡一番。”

缥缥缈缈的声音自天边传来,清晰响在姬玄耳边。

第十章:妖影

清晨,万物笼罩在阳光当中,青山市本应在风暖艳阳中苏醒,喧闹。可城中安静的令人心悸,人声不现,虫鸣鸟叫不闻,以前百万人的城市一片死寂。

这种情况自三年前慢慢出现,直至三个月前天降万星到如今的诡异。

一座华贵幽静的别墅前草坪上聚集着几十名身穿厨师袍的普通人,这些人面如土色,汗如雨下,更有甚者抖如筛糠,一副随时会晕厥的样子。

草坪上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桌,桌上放满血食,上面牛羊猪肉,偶尔夹杂一些野味鱼肉,却是一点蔬菜没有。

这些人聚集在此处是为这些剥干洗净的血食上辅料,抹调料,全场寂静无声,似喘上一口气就会死似的。

准备一场宴会他们的神色自不会如此,只因享用这些血食的却不是人。

“唔,下界的食物真是污秽不堪啊,不过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一道邪邪的声音突然在寂静中响起,这才让人发觉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站着,还有一个黑袍妖异青年坐着,这人坐在长桌后,倚靠在高背大椅上,一双狭长眼帘中青色竖瞳闪烁着幽冷的光辉静静注视着忙碌的人群。

初看此人会令人心里泛起一股发毛的感觉,再看其青色竖瞳和墨绿披肩的长发会让人厌恶害怕,但是再加上脸颊两侧细密的黑鳞和满嘴獠牙的话,那么就会让人手足酸软,胆破心颤了。

只是他真的是人吗?

“唔,人都凑齐了吗?”妖异青年张嘴一吐,一片惨绿的磷火附在一只全牛身上。很快烤肉的香味弥漫,又见这人的脖颈诡异般延伸,凑到这只起码五百斤的烤全牛面前吸了吸,然后令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一颗硕大的三角头颅凭空出现,一口把整只烤全牛吞下。

头颅瞬息出现又恢复原样,只有他喉咙部位缓缓下滑的食物预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不是眼花。

“凑凑齐了。”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人双股战战兢兢走上前哆嗦道,肥润的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很好,照例投入血池。”

青年说话的声音很轻微,却令人在心底泛起丝丝滑腻感。

“李成人在哪里?”

“他去为大人收集酒水了。”

“唔……是吗?”

这人不置可否,只是突然站起双目透射出妖冶夺目的光华,又一片惨绿的磷火吐出笼罩整个长桌。刚刚发生的一幕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长桌上够几百人食用一星期的食物被一扫而空。

“不得不说这下界食物令人百吃不厌。”妖异青年似乎很满意食材的味道,甚至掏出一张洁白的手绢细细抹了抹嘴角。

“大人,您的满意就是我们的荣幸。”肥胖中年都快哭了,但还是强颜欢笑恭维道。

“行了,你们下次去吧,这次的进食我很满意,下次多加一倍的量。”

“是……是。”

随意摆了摆手,妖异青年转身走进别墅内,剩下发福中年低头垂手应诺。

别墅外依旧一片死寂,但青年走后发福中年还是松了一口气,见场中众人还站在长桌前恨声道:“还不快走,都想死吗?”

这时那些穿着厨师袍的人才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灵魂,有清醒着的迅速跑了出去,被吓坏的双腿酥软,几乎是拖着腿离开了这别墅前。

望了一眼别墅,中年男子垂首走了出去,步履沉重。

……………………………………………………………………

正午时分,发福中年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一条商业街上的一个大商铺前。

他叫高阳,本是有着二十几间商铺的老板,日斗金进不说,还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只是看着被卷帘门关着的商铺,高阳茫然看向四周,依稀以前这里行人如流,车水马龙。现今呢?一片萧瑟,破败。

曾经这里夜晚灯火通明,现在,只剩黑暗。

这条商业街只是一片缩影,现在整座城市都这样,曾经的繁华安康去哪里了?

而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呢?远在他乡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高阳留下两行泪水,满脸茫然。

三个枯瘦如柴披头散发的人突然出现在街道上,高阳收拾了心情立马迎了上去,露出和煦的笑容,道:“几位是来找吃的吗?来来来,我家里有,跟我来。”

三人先警惕的看着高阳,但终究是进食的欲望的压制了其他,默默跟在他身后来到商铺前。

在高阳掏钥匙的功夫,三人中的一人突然说道:“我们就不进去了,你把食物给我们吧。”沉默了一会,这人又道:“多给一点,我的那份给这两个孩子。我老了,食物不需要了,我去血池。”

这人抬头露出混浊的双眼和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庞,身边站着两个畏畏缩缩半大的孩子。

高阳手上的动作顿住,垂下了双手看了老者一眼突然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大哭:“您走好。”

老者默然。

高阳起身打开卷帘门,门后一大堆的食物堆积在货架上,多是包装而成的速食之类,似乎店铺原本是开小超市的。他进入里面抱出一大堆走出门交到两个半大孩子手中,难受道:“省着点吃,这是人命换来的。”

说完这话又对着门内大吼一声:“人呢,都死哪去了?”

商铺内又走出两个精瘦男子,神色麻木不堪,如行尸般走到街上,其中一个生硬道:“几个还是全部?”

“一个。”高阳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老者。

两个精瘦男子点头,一左一右站在老者身边道:“老人家,请吧。”

“哎,好好活下去”,老者叹息一声,仰望了一下天空,没有再看身边两个孩子一眼就跟随两个男子远去。

“爷爷……”。

两个孩子抱着食物的身体颤抖,喊了一声就泣不成声。

高阳望着老者的背影失魂落魄,回过神见两个孩子还在原地,咒骂一声:“还不快滚,等着别人抢啊。”

这时两人才如梦初醒,紧紧抱着怀中食物跑离这里。

回到商铺内上了二楼,以前应该是卖生活日用品的地方现在被隔成一个个单间,只有靠近楼梯的地方空出了一片,似乎用于公共区域,随意摆放着两套桌椅。

进入其中一个单间,不大,二十多个平方,摆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外加上一套桌椅外再无其他。

因为没有窗户,整个单间昏暗无比。

进入房间,高阳瘫倒在椅子上,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时间缓缓而过,昏暗的房间内压抑异常,只有房间外偶尔响起的开门闭门声才让他有些反应。

“又骗了几个?”

突然有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高阳双眼才恢复了焦距低头看向角落的位置。

那里竟还有一个人在,他披头散发窝在角落,身边全是空酒瓶,身下垫着一张脏乱不堪的毛毯。

“骗你妈的,都他妈的自愿的,哪像你这个废物,只知道喝酒,你以为喝醉了良心就不会痛了?”高阳似被这句话激起了怒火,起身指着角落里的人大骂。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不是人,他来自仙界,你见过他降临的那一刻吃了多少人吗?近两千的军警被他一口吞了,吞了,哈,那么大的一条蛇你见过没?”角落里的人也不反驳,只是心灰意冷的说着话。

听到这话高阳复又颓然坐回椅子,沉默良久才用苦涩的声音问道:“他不是传了你一篇法决吗?你修行如何?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再有几年整个城市都被他吃光了。”

“我们跑吧,你护着我们。”

“哈哈,护着你们,我才修行几个月?你知道他修行多少年了吗?整整三百年啊,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是妖啊,道行三百年的蛇妖啊,你认为人能跑的过妖吗?”角落里的人声音更加苦涩,“再说全城都被封了,我们怎么跑?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个妖怪在城市中打下石柱后形成的阵法,跑的人全都被吸干精血而亡。”

“跑不了只能等死啊。”高阳呢喃出声,满脸不甘。

房间内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微弱的喘息证明这里还有人在。

“咚咚”。

“高叔叔,吃饭了”。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

高阳起身胡乱用手抹了把脸,镇定道:“哦,是秀秀啊,你进来吧,你李大哥也在呢。”

房门打开,进来一个青春靓丽,圆圆脸蛋大大的眼睛很是可爱的女孩,穿了一身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却难掩她的清丽。

借助门外的光线,她看清了角落里的人,惊喜道:“李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又在高叔叔这里?早上我去叫你你都没回我。”

说完嘟起了嘴,似乎极不开心,但微翘的嘴角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咳咳。”

高阳看着这一幕轻咳出声,又恨铁不成钢道:“臭小子还不起来,没看秀秀在等我们吗?”

角落里的人这才有了反应慢慢直起身来,如果姬玄在这里一定大吃一惊,这人竟然是李成,只是模样却是大不同。

披肩的长发黑白交织,一双醉醺醺的双眼不复以前的清明,最诡异的是他竟然顶着两只三角形毛茸茸呈雪白色的兽耳。

不仅仅是外貌上的变化,曾经阳光开朗的气质也变得阴郁起来。

“早上我出去找酒了,所以不在房里。”李成似对这个女孩无可奈何,苦笑着解释道。

女孩皱起好看的眉头,不满道:“怎么又是酒,李大哥你还是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的。快出来吃饭吧,所有人都等着你们呢。”

“好,我马上来。”李成答应道,却蹲下从地上拿起一顶黑色宽沿帽带在头上,这才跟在女孩身后出了门。

高阳静静看着两人的背影,摇头在心里叹息一声也出了门。

第十一章:定计

公共区域,不复之前的冷清,热热闹闹十几人坐在两张桌子边,桌上各摆着五菜一汤,菜大多只有蔬菜,唯一的荤菜也只是洋葱炒肉丝,还是洋葱占多数。

这十几人中男子占大多数,早前那两名精瘦男子也在其中,除了这两人还有三个身穿军装的男子,还有姬玄熟悉的张康成,李成的父亲李大明,剩下的是李成、高阳、叫秀秀的女孩和两个妇女了。

十几人围在两个桌前看似热热闹闹吃饭,实则都有点强颜欢笑,每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

“对了,那妖怪要的酒你找到了吗?”吃着吃着高阳突然对着李成问道。

李成放下手中的碗筷,点了点头:“找到了,几十箱的五娘液够他喝两三天了,我还顺了一箱。”说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又正色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他降临每天需要的血食都要两三吨,这还不提那血池需要的活人,我们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拼死一搏。”

众人闻言默默放下手中的碗筷,都静静看向李成,等待着他的下文。

“青山市曾经有将近两百万人口,自天地异变死的死,跑的跑,但还剩下近百万的人口。那妖怪降临的第一天被他吃了两千多人,又杀了几千人,而这几个月每天都需要我们为血池提供近千的活人让其吞噬。这座城市有很多良心丧失的混蛋为了讨好他肆意搜捕活人,老人、青年、小孩,他们不是我们,他们已经没了人性,为了活下去只剩兽性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血池整整吞噬了十万多人,我虽然不知道血池的作用,但大抵是用来给妖怪提升修为用的。三个月没了十万人,三年呢?我想不用三年我们都会死绝,不仅仅因为妖怪,还有食物的问题,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或者饿死,或者没了希望自杀的。他们可不像我们,我们因为是妖怪的爪牙所以有大量的资源享用。妖怪给了我们一点点希望,告诉我们不一定会死,只要血池不再吞噬活人就会放我们自由,但你们想过没有,这操蛋的血池到底什么时候不再吃人?”

“希望是好的,所有人心底都有侥幸,只要不是我就行,对吗?”

桌边的人在李成灼灼的目光下低下了头,却没有任何人反驳。

“现在我们摇尾乞怜般活着,每天在煎熬中度过,渴求着生,这样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唉,阿成,你说的我们都明白,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枪炮如果有用那两千军警就不会死了,现在我们想逃却逃不了,我们努力过的,人出不去,那么就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可结果呢?卫星信号两年前就断了,地面信号因为基站破坏严重也断了,就算修好我们向谁求救?”张康成沉声说着。

李成站起身环顾四周,斩钉截铁道:“我们自救,那些困住我们的石柱埋的不算深,有足够的炸药就可以摧毁。我们不需要摧毁所有的石柱,只需要一两根就可以破坏阵法,然后我们能跑几个就几个。”

“可是我们能跑多远?怎么跑的过妖怪?”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问道。

“现在我给你们另一个希望,我认识一个可以杀妖的人。我们不需要跑多远,甚至不需要跑几个人,只要一个人跑了把我们这里的信息传递出去我们就有救。现在你们是想继续在慢慢放血中死去,还是拼一把搏出一个黎明?”

“你确定有人可以杀了这蛇妖?”高阳有些迟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失败满城百万人都会死的。

李成思绪飞到了青岭村,想到美丽纯净的桃花,又想到了对他而言绝情绝性的少年。

这时李大明站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奇怪阿成为什么说这话,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担保我儿子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们父子俩就是被那人在狼妖手里救下的。”

张康成在心里叹息一声也起身肯定道:“我也可以作证。”

“爸,你们说得是姬玄哥哥吗?”叫秀秀的女孩好奇问道。

张康成和李成对视一眼,才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高阳一脸疑惑,奇怪道:“为什么你们知道有这个人现在才说?”

“因为我也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打得过蛇妖,但是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吗?”李成回道,其实在妖怪降临的时候他们几人就想到姬玄了,但一是妖怪封城的速度太快,二是对姬玄实力的不确定,毕竟那个狼妖和蛇妖不止体量上的差异,还有修为上的差异,这才是李成不敢冒然通知姬玄的原因。

但是现在横竖都会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他现在才提了出来。

“干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一个军装男子起身喝道。

“我去弄炸药,这个计划不需要很多人,人多嘴杂,还是小心点好,我去找其他的战友。”另一个军装男子说道。

李成点头:“好,炸药的事就麻烦你们了,我来制造骚乱,能跑几个就是几个。”

听到这里李大明迟疑道:“真的不通知城里其他人吗?我们不需要告诉他们计划,只要告诉他们听到爆炸声往外跑就行。”

“变故太多了,再说城里丧心病狂的人不少,保不齐我们这边刚通知下去,那边就有人向妖怪告密了,你觉得以妖怪的手段修复阵法需要多久?”张康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反问道。

李大明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反驳。

“既然决定干了,我们就没有退路了。我再说几点,第一,破坏石柱的人不要返回原来的住处,先躲起来。第二,逃跑送信的人先找好逃跑位置,一有爆炸声第一时间跑出去。第三,尽人事听天命。事不宜迟,行动就定在今晚凌晨两点,我现在去妖怪的住处给他送酒去,希望他喝醉了我们好行动,呵呵,希望吧。”

最后那话李成自己也不信,但心底总归有个慰藉。

“万一失败呢?”一个妇女呢喃出声。

众人沉默不语,但脸上原本麻木不仁的表情慢慢变成了视死如归。

“这里不能待了,就算把消息通知到,我们还要挺到你们说的那人到来才行,这个时间具体多久你们知道吗?”高阳问道。

“去我们村只要两个小时,当然这只是以前的情况下,现今道路被密林覆盖,汽车走不了,摩托车可以。哪怕路况再差一来一回七八个小时也够了,我们就当只有八小时,如果八小时还没有援兵那我们就真的失败了。所以各位,失败后躲好,祈求真有活的那一天吧。”

“还有疑问吗?没有行动吧。”李明一脸沉重问着,见没有人吭声又道:“那我先走了。”

望着李成下了楼梯的背影,李大明张了张嘴到底没能出声。

不一会三个军装男子也走了下去,张康成了看了自家女儿一眼,道:“好好待在这,听你高叔叔的话,我去找摩托车去。”

“我们也去。”两个精瘦男子异口同声道。

瞬间,二楼只剩高阳、张秀秀和两个妇女在。

高阳小声道:“既然开始了,这个地方是不能待了,但是下面的食物却不能浪费,我们把这些食物搬到其他地点。”

“搬哪里去,高叔叔?”张秀秀问道。

高阳高深莫测一笑:“秀秀啊,叔叔曾经有没有告诉过你叔叔是个亿万富翁,名下有二十几间商铺?”

“那是以前了。”张秀秀嘟起了嘴嘀咕道。

“是啊,是以前了。但是我没告诉你的是叔叔名下还有十五六套房产,这些房产分布在全城各处,隐蔽性很不错,我想蛇妖再神通广大也不能一下搜索整个城市吧?”

“啊,这么多啊,难道我们要把食物分别送到那些地方,这会跑死人的。”

“没办法,狡兔三窟嘛。再说不是有汽车嘛,只要小心点别让其他人发现就行。”

这边高阳,张秀秀四人忙着搬运食物,那边李明却已经开车来到了别墅前。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见大门无声自开,里面传来幽幽的声音:“进来吧,何事?”

李明进去后不敢细看,连忙低了头,谦卑道:“大人,我来给您送酒了。”眼角的余光扫到蛇妖盘坐在真皮沙发似在修行,其口鼻间不时吞吐着一道青绿的光华。

蛇妖睁开双眼看了畏畏缩缩模样的李明一眼,缓缓道:“你无须如此的,你拥有涂山狐族血脉,论资质还在我之上。我给你的那篇法决你要好生修行,不要丢了我们妖族的脸,知道吗?”

“是,我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李成一脸感激的模样回道。

“很好,等回地界我亲自送你去涂山族,现在把酒搬进来退下吧。”

“是。”

李成躬身退下,来来回回十几趟才把几十箱酒水搬了进来,望了闭目修行的蛇妖一眼又退了出去。

大门无声关闭,蛇妖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等你筑基就是你身死之时,到时你的血脉才可堪一用。别以为压制着修行的速度就可以瞒过去,到天地归源的最后一月可由不得你了。”

门外,李成上了车开出别墅区,脸上的谦恭消失不见,取出一个接收器,插上耳机,很快蛇妖刚刚的话出现在他耳朵里。

听完李成心底冷哼一声:果然没安好心,不过你虽然不要人侍候,但房子是我们选的,最后还不是喝了我们的洗脚水。

“可惜……”。

想到这里李成不免有些失望,蛇妖传给他的到底不是炼气心法,只是提纯血脉的法决,怪不得越修行越不对劲,身上非人的特征越来越明显,这也是他减缓修行的原因。

“是生是死全看今晚了,姬玄,不要让我们失望啊。”李成呢喃,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出奇的用力,甚至能看见青筋跳动。

第十二章:我等着那人到来

夜,黑的深沉,静的压抑。天空中一丝星光都看不见,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城市中只有点滴烛火的光辉摇曳。

曾经的万家灯火一去不复返,曾经的不夜城早已消失不知多久。

而就在这仿若鬼域的城市中,却有几十名鬼鬼祟祟的人影忙碌着。

李成趴在一座三层建筑顶上静静等待着,心中的煎熬不为人知。

“李成,我们好了。”

突然李成手中的对讲机内传出沙沙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才沉声回道:“开始吧。”

“好,不过你确定要做诱饵?”对讲机里的声音问道。

苦涩的抿了抿嘴唇,李成冷声回道:“这是计划好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怎么其他人能做得,我就做不得?”

沙沙……

对讲机里传来丝丝电流声,对面那人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明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成仰望了一下黑漆漆的天空,似在找寻不知在哪的光明,低沉说道:“如果我没回来告诉我父亲我已经逃走了,知道吗?”

“……明白。”

“那……行动吧。”

…………………………………………………

“轰轰!!!”

几声惊天巨响唤醒了这座死寂的城市,城市周围三根几十米高的青色石柱缓缓倒塌,石柱青中带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不知作用的纹路。爆炸中这些石柱虽然自身无损,但是其立身的地基却被炸毁后不得已倒下。

同时,城市内各个主要街道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甚至还有几栋建筑物被人为点燃。

几乎就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李成就下了楼坐上一辆摩托车拧死油门飞驰而去。

同时城市周边共有十几辆摩托车同样突围出去,他们分布在不同方向,东南西北全有,这么做的目的紧紧是为了迷惑敌人。

而就在爆炸的同时,蛇妖栖身的别墅屋顶猛然掀飞,一颗巨大而狰狞的三角头颅出现。

一个巨大的阴影慢慢延伸而后耸立在城市中,百米长的蛇躯,黑色的鳞片大如脸盆,恐怖狰狞的蛇头上一双青色的竖瞳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有些胆子大的人出了藏身之处看见这一幕全都倒吸一口气凉气,很快又返回住处,关好大门瑟瑟发抖。

“我闻到了小虫子挣扎的味道,很好,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竟然敢挑衅我的威严。”

低沉沉的声音在全城响起,蛇妖口吐暗红长信目露凶光。

“既然有挑衅的动作,那么就该有死亡的觉悟。吾似乎对你们这些凡人太过仁慈了,是谁给了你们的自信做这些?”

雷霆般的怒吼自蛇妖口中发出,那双比灯笼还大的双眼扫视四周,透过一层层火幕看清了正在逃跑的十几人。

“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百米巨蛇开始在城中蜿蜒游动,挡在其身前的建筑、树木轰然倒塌,一妖行军如万千战马奔腾,地面震动轰隆作响。

巨大的声音在整个青山市回荡,所有人觉得世界末日好像来了。

“怪物啊!”张秀秀恐惧的望着远处的一切。

“这就是妖怪啊!”边上的高阳喃喃自语,第一次心里没底,真有人能对付得了这样的妖怪?

大地在震颤,在燃烧,浓烟滚滚,映的天空昏红一片。

“吼!!”。

巨大的嘶吼声,一道惨绿色的水柱自蛇妖的口中喷射而去,瞬间跨越十几里的距离射向远方。

“啊”。

有惨叫声响起,被惨绿水柱击中的人全身冒起白烟,很快腐蚀成一滩血水。不止人体如此,连周遭建筑都开始腐蚀起来。

这条水柱的终点十几栋建筑消失,刚刚还在里面生活的人全都不见踪迹,只有暗红的血浆预示着一切。

“一个。”

蛇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尖利的獠牙嘲笑出声,却是刚刚水柱落下的同时一个摩托骑手连人带车化了个干净。

远处的张康明透过望远镜望着这一幕惊呆失声,马上他就胆寒心颤了,因为一道道惨绿水柱仿佛不要钱的射向远方。

“五……”。

“九……”。

一个又一个逃走的骑手纷纷死在这恐怖的毒液中,有些死前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十三………”。

恐惧在张康成的身心弥漫,他们只安排了十九个人逃走啊,这才多长时间就死了十三个?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满是绝望,他们真能成功吗?

“停下吧,是我安排的。”一道清亮的声音透过喇叭在蛇妖面前响起。

一个骑手挡在了蛇妖前进的方向,带着头盔,右手举着一个喇叭。

蛇妖慢慢垂下了头颅,透过头盔好似看清了里面的人,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道:“我似乎对你不错吧,你庇护的人我一个没动手,你……为什么背叛我?”

骑手摘下头盔,露出李成的面容,只见他苦涩的笑了笑:“因为我是人啊,人是贪婪的。我们既然享受过自由的气息,又如何能忍受被圈养的日子?”

天地好像安静了下来,除了火焰燃烧响起的啪啦声。

“这算一个理由,但不是你今晚行动的理由,你觉得逃出几个人会对我的计划有影响吗?”蛇妖歪着蛇头问道。

“嗤”。

“你看,这就是你挑衅我的代价。”蛇妖说完又是一道毒液落在远方。

“我知道,但是我们迟早都会死的,对吗?血池永远不会满,根本不存在什么希望,对吗?”

李成扭头看向左侧不远处的一个广场,那本是一个巨大的广场,现今却出现一个深坑,周围的地面上烙印着不明其义的纹路。

深坑内本来空无一物,但是随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进入其中,一点点鲜红的血浆出现并越来越多,到如今已是肉眼可见的在涌动着。

这就城中的噩梦之一,血池。

而现在城中噩梦的源头,蛇妖正冰冷的回道:“你猜对了又如何?你们只能等死。难道你还以为会有其他人来救你们?唔,我想想,能对付我的只有和我一样的妖或人,你该不会指望那些和我一样的降临之人吧?”

“哈哈,多么愚昧的想法,但是你们怎么懂我们?或许有几个卫道士知道消息后看我不顺眼,但他们绝不会为了你们和我死磕,因为你们本就是被放弃之人啊。”

“被放弃………”。

李成神色惊疑不定,虽然蛇妖猜错了,但不妨他为这个消息震惊。

“愚蠢的凡人啊,你们将来本就会死的,而我不过把时间提前了而已。与其让你们毫无价值的死去,不如化作我修为晋升的资粮,这是你们的荣幸。现在,你想好了接受什么惩罚吗?”蛇妖吐出分叉的蛇信,丝丝出声。

李成望着狰狞恐怖的蛇妖突然笑了:“我承认你很强,强到让我们绝望,但是我们的希望从来不在你们的身上。”

说完,静默不言,只是嘴角的笑容却在无声嘲笑着蛇妖的无知。

看见李成嘴角的笑容,蛇妖没来由的心里一阵烦躁。一阵青黑光华闪过,他恢复了人型,邹起眉头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下界还有可以威胁我们的存在?还是说凭借你们那些称之为导弹的武器?”

“不对,你们的武器我早就领教过,不得不说威力还行,但是再好的武器打不中人和废物没有两样。那么,是真有威胁我们的人存在了。”望着李成逐渐僵硬的笑容,蛇妖了然的笑了笑,“咦,竟还真有这样的人在吗?这可就奇怪了,据我所知这方世界几年前才有了元气、灵机,几年的时间又能修行到哪里去?你哪里来的底气?”

李成无奈摊开双手,惨然道:“被你猜出来了,我们不过做殊死一搏罢了。如果赢不了就安静等死,反正总要死的,不是吗?”

“再过半天左右那人就会来,你会怕吗?”

“哈哈……”,蛇妖轻蔑的笑着,“你不用激我,剩下的几人我不杀,我等着他们把你说的那人带过来。然后当着你们的面一点点撕碎了塞进嘴里,让你们的希望一点点破碎。现在,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李成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但嘴上却不输阵,“或许是他撕碎了你。”

“言语之争最是无力,或许你们人族喜欢这样,但我们妖族只凭实力说话,我等着。”

蛇妖摇头一脸耻笑。

“现在你去把这座城市的人都召集起来,我要打造一个战场,一个让你们彻底绝望的战场,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看着绝望是如何产生的。”

说完蛇妖张口一吐,那道他修行时吞吐的青绿光华电射而出,绕着周围的建筑一绞。

无声无息间,周遭所有的建筑化作满天烟尘,等灰尘散去,纵横十里的地面空无一物。

望着这可怕的景象,李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有多少人无声无息间死去,这妖果然灭绝人性。

“现在去办你的事吧,我想这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毕竟城里还有你的牵挂不是吗?”蛇妖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成默然,心里一沉,父亲,张秀秀,高阳他们的音容笑貌在他心里一一闪过。

这是一个威胁,但他却不能不做。或许把人聚集在一起根本就是个错误,特别是召集在血池边上,这不是正巧给了此妖一网打尽的机会吗?

可是哪怕他不做,蛇妖同样会做,甚至更快,同样也会更残忍。

拖着几乎麻木的身心远去,李成的背影在火光的映照下甚至瑟瑟发抖。

蛇妖很满意的看这一幕,甚至饥渴的用细长信子舔了舔嘴角。

第十三章:烟雨下青岭

清晨,冬雨落在满山青碧上,轻轻重重,滴滴点点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雨水飘飘洒洒,如烟似雾地笼罩着冥冥众生,世界笼罩在一片云烟中。

老屋卧室内,盘坐在床上的姬玄睁开双眼,静静倾听满天的雨声。过了一会儿甚至起身来到窗边支起窗户,任由点点雨水打进室内。

冰凉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脸颊,感受着丝丝凉意的他眯着眼眺望远处天际。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人盖了一块布似的。

看了好一会儿姬玄才重新关上窗户走出卧室,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无聊的想到:也不知藏天骸去哪里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自嘲,那样的人物在哪里都活得很舒服吧。

“做点早饭吧,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了。”

呢喃出声,姬玄踱进厨房,淘米,生火,下锅。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中却在想着其他事。

似乎自己两年前已经不需要进食了,这些年吃的最好的一餐还是藏天骸带来的那一桌。

修行的代价不仅仅只是修为的提升,还有身体需求的改变。

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仙凡之别吗?

捧着一碗粥回到客厅,姬玄打开大门,任由风雨吹拂进来,就这样静静喝着粥,透过雨幕看着满山青黛。

山下,青岭村来了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子,他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全身布满泥泞的痕迹,望着几乎被植被遮盖的村落自言自语:“在哪里?村头农田左侧半山腰飞崖”。

“我一定要找到,全城人的希望都在我手上了,一定会找到的。”

步履蹒跚,他像是随时会跌倒似的奔向山上。他们只逃出五个人,没有卫星地图,只能靠着以前的纸质地图一路摸索,再加上地貌早已经被大自然改变,五个人只有他找到了这里,其他四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西风吹拂,雨水早已浸透他的全身,让他内心一片冰冷。

如果不是这里,那结果会让他绝望。

……………………………………………

姬玄捧着空碗静静看着这个湿漉漉的男人,这个男人看到他的时候眼睛的光辉似乎要透体而出。

“山下是青岭村吗?”男人用沙哑的嗓音问道,语气中透露着哀求,似乎一旦姬玄回答不是他整个人就会死去似的。

看见姬玄点头,男人用肉眼可见的喜悦呼喊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青山市百万人等着你去救呢。”

说完,他就准备拉上姬玄的胳膊,却被姬玄错开一步躲开。

“把话说清楚了。”姬玄平静说道。

男人一脸着急,“你叫姬玄吧,是李成让我们来的。青山市有个蛇妖,已经残害了十几万人了,如果你不救我们,剩下的人很快就会死去的。”

说到这里,男人一脸祈求,那是绝境中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时的表情。

“什么蛇妖?”

“你见过的,他们自天上来。你会救我们的,对吧?”

看着男子希翼的表情姬玄很想说不,但奈何心中却陡然充满愤怒。犹记得藏天骸说过他们中的一些人会行杀戮事,那时他只是听听,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令他不得不重视。

“你先进来说吧。”姬玄沉默了片刻说道。

男子脸上很是失落,似乎不敢相信此时姬玄的反应。

“没时间了,每浪费一点时间就有无数的人死去。如果你不救我们,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姬玄不理会男子的话语,自顾自的返回屋内,放下碗筷,看见男人也跟了进来,才道:“我不知道李成为什么让你来,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我也不是那蛇妖的对手呢?”

这才是姬玄想说不的原因,降临之人修为最低都是筑基,而他还卡在筑基前的门槛前。既然有境界的划分,那么就一定有实力的高低,他不认为自己是天生的主角命,越级挑战是家常便饭。

“怎么会?你不是杀过妖怪吗?”男子不敢相信,似乎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是杀过,但那是刚刚开启灵智的妖怪,你们也杀过的不是吗?”

姬玄的反问让男子内心充满绝望,自三年前天地异变,多有兽类,植属开启灵智伤人、杀人事件发生,他那时跟随军队击毙了不下几十只妖怪。

想到这里男子一脸失神,呢喃自语:“原来是这样,此妖非彼妖啊,李成为什么要骗我们?”

“不,他没骗你们。你们靠枪炮,我则靠自己。”姬玄细心解释道。

但是这个答案不是男子需要的,只见他摇晃着脑袋,感觉天塌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呼喊:“没救了……没救了,满城的人命啊。”

看着这男子如今失了魂的模样,姬玄摇头不忍:“起来吧,我会去的。”

“你去了又如何,送死吗?你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

这时的男子却反而劝起姬玄来了,这到让姬玄有些哭笑不得。

“我走了,我的战友还在城中,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吧。”

说完他摇摇晃晃起身,脚步踉跄着出了木屋。

望着那人远去萧瑟寂寥的背影,姬玄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栋梁,国之栋梁的栋梁。”

听到这个名字姬玄抿了抿嘴角,内心沉重。国若不存,栋梁何用?我同样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啊,难道真能忍得这些所谓仙界中人肆意残害我们?

“忍不了啊,老天爷做的决定我们反抗不了,但是绝不包括你们。我们生在这方天地,自当死在这方天地,何时你们这些同我们一样的生灵可以掌控我们的生死了?仅仅你们修为高?”

“不,我不答应,纵使我们这次委曲求全活了下来,到了地界还不是受你们压榨?”

“这次我妥协,或许能像藏天骸说的安安稳稳度过这劫难,但这摒弃七情六欲的仙不成也罢。”

“爷爷,我这次真得下山了。”

对着灵位拜了拜,姬玄握紧手中的倾城剑转身离开老屋,默默锁好大门离开。

丙申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五,姬玄终究下了山。

雨越下越大,嗒嗒而落,却不能打湿姬玄一点衣裳,有一股无形的剑气隔开了雨幕,而他就这样走下青岭山,走过青岭村,越过村前飞云河支流。慢慢看完自己生活的地方姬玄刚准备全速赶路却又突然止步,他的身前陡然出现一道莹白剑光化作藏天骸的身影,他奇怪道:“你不是环游世界去了吗?”

对于姬玄的疑问,藏天骸哈哈一笑:“只是剑气留形而来,本尊尚在万里之外逍遥快活呢,准确点说我正在和一群人开趴,一大群金发碧眼的女子,这大长腿,这屁股…………。”

“说重点。”姬玄听了一头黑线,敢情这混蛋已经混到国外了,连开趴都学会了。

“看你耐不住性子特意回来的,如果我说你现在下山是去找死你信吗?”

“所以,你是来劝我的吗?”姬玄反问。

“不,我只是提前把福利给你,本想你筑基后再给的,可你要去找死啊。”藏天骸摇头叹息道,说完掌中抛出一物。

一朵血色莲蓬落入姬玄的手中,其上有十三粒雪白如玉的莲子。

“服下一粒就可让你现在筑基,剩下的十二粒足以把你的修为推到筑基第九重。当然,这莲子既能当做修为的资粮,同时也是疗伤的圣药。如何用你自己斟酌决定,我的建议是筑基前不要用,毕竟完美的根基不能因为一点外物就此污染,话已尽此,我走了。”

说完藏天骸又化作一道剑光没入青冥消失不见,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姬玄看着右手的长剑,又看了看左手的莲蓬,叹气道:“你倒是给我个可以储物的东西啊,战斗时拿个莲蓬是个什么鬼?”

话未说完,天上掉下一枚玉简正好砸在他额头上。

“空间法宝没有,袖里乾坤神通却有一篇。”

藏天骸的话语犹有余音,姬玄已经闭目感应,过了片刻似有所得睁开双眼,张口吐出一道紫色剑气绕着自己左右袖口一转,剑气隐没不见得,同时不见的还有莲蓬与倾城剑。

“仙家手段果然不凡。”

话音未落,姬玄整个人已化作一道紫色光华闪烁不见。

第十四章:极剑入道

青山市,一大片残垣断壁之中有一块空地,正是蛇妖开辟的战场。

这片空地的人如沙丁鱼挤在一起,很多人衣衫破旧,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有的更是骨瘦如柴,一副行将朽木的模样。

漂泊大雨中,人群寂静无声,瑟瑟发抖,有人已经晕厥。

血池边,蛇妖坐在一张高背大椅上支着脑袋似在打瞌睡,实则在用青色竖瞳满意的扫视着人群。

“很好,人都到了吧?”蛇妖漫不经心问道。

“到了。”

边上,带着宽檐大帽的李成声音不起一点波澜,似整个人被抽掉了魂回道。

“你知道吗?这血池全名血海炼魂阵,你看这阵中好似普通血水,实则内里则是一个个魂魄。你们的精血太污秽会坏我的本源所以用不到,但灵魂却可用,借你们精血炼化你们自己的魂魄,你说这有趣不有趣?”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有趣的。”李成机械般回道。

“啧啧,此阵完成后凝炼一颗纯净无瑕的魂珠,我服之可立刻元神九转。”蛇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解释道:“忘了你不知修行层次,修行自练气而起,练气九层可筑基,筑基九重可炼元神,元神九转可炼虚,踏破炼虚九关再叩仙门就是真仙果位,长生不死,天仙可期。”

“这血海炼魂阵在地界是禁忌,需求的人数最低要万人,在地界我这样做早被人打到灰飞烟灭了,可在你们这里正合适。为了这下界资格和阵法材料我在地界把大半身家都换了去,事实上如我这般的不在少数,他们带着同种阵法或带着同样功效的法宝下界,就是为了收割你们的灵魂。万人的魂珠就可把一个筑基九重修为的人推到元神一转,百万人的魂珠把修为推到元神九转绰绰有余,再借助世界归源之前的天地元气爆发炼虚成功,短短一月就可破开九道天关,回到地界开了天门立地成仙,你说这笔交易值不值得?”

“如果仙人都如你们这般,我看这仙不成也罢。”李成恨声道。

蛇妖看着李成满脸仇恨的样子嗤之以鼻,“你以为仙人是什么?不食者,不死而神。这是对的,但你切莫以为仙人都是良善的,这话连佛祖都不敢说。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们今天所有人活不到明天了,血海炼魂阵吞噬的生灵越多威力越强,现在十几万凡人精血足够吞噬剩下所有的了。”

寒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闪电划过天空,像金蛇狂舞。

“轰”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惊得李成内心一片绝望。

“你等的那人会来吗?”蛇妖好奇道。

李成在倾盆大雨中握紧双拳,任由指甲刺破掌心鲜血直流,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睛瞪着蛇妖,疯狂吼道:“我他妈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得好死。”

“蝼蚁绝望的模样在哪里都一样。”蛇妖眯起狭长的眼睑,透着丝丝危险的气机。

轰!

天边出现一条长龙似的闪电,伴随雷声出现的还有一个人影踏空而来。黑云滚滚,遮住了天空,一个长发闪着黑玉般光泽,肌肤如晶莹玉石的少年踏空而来。

倾城剑在姬玄的手中发着迷蒙紫光,远远望去他的手中不是握着一把剑,而是一束光。

蛇妖豁然起身,青色竖瞳死死盯着来人,细长的信子不时吐出露出分叉的尖端,似预示来人出乎他预料之外。

丝丝……。

“我想过或许有人得了古时遗留有一些修为,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剑修,小子,你的传承来自哪里?”蛇妖冷声喝道。

“家传。”姬玄语气平静回道,剑光遥指蛇妖。

“天大的笑话,这方天地脱离地界不知几百万年了,何人的家传能传到现在?你诳我?”

“我亦不知,只是确实是家传,而今我来了,你待如何?”姬玄冷漠问道。

蛇妖残忍一笑:“当然是送你去死,你来早了,剑修或许战力无双,但你如今练气九层,而我已经筑基九重,你如何能胜我?”

姬玄漠然,垂首望向地面上精气神饱受摧残的人群,望着城市的残垣断壁,望着血池平静血水下隐隐哀嚎的魂魄他忽然笑了,但是下面的话却森冷森冷的。

“如果下来的都是如你这样的渣滓,那么我会杀了你们,不仅如此,连地界你们所栖之地我会同样毁灭,所属之势力连根拔起,让你们这些高人一等的修行者同样尝尝大灭绝,大毁灭的滋味。”

“好大的口气,等你活下来再说大话不迟,现在,给我死来。”蛇妖嘶吼一声,整个人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出现在姬玄身前,手掌如毒蛇一般的咬向姬玄的脖颈。

“当”。

看见蛇妖的攻势,姬玄横剑一挡,倾城剑与之相交竟发出金石之音。

“剑器不错,可惜蒙尘太久无一丝灵韵。”蛇妖点评之间进退自如,手中动作阴狠毒辣,招招不离姬玄周身要害,不过几个呼吸姬玄已经被卷入攻势中疲于招架。

姬玄意识到不对劲也晚了,想要抽身却是发现自己被仿佛一道黑风缠上困在三尺之内。

当当当!!!

剑掌相交,激烈震荡,一股股大力自倾城剑上涌来,让姬玄几乎把持不住剑身。

现今他才明白炼体的恐怖,要不是倾城剑在手他的身上已经多了无数窟窿,战斗或许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小子,你还太嫩了,如果技止于此今天就是你死期。”蛇妖阴沉说着,攻势更加迅疾,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姬玄沉默着应对,只是身上的剑气越发翻腾不休,有一股惨烈的气势出现。

恰在姬玄准备拼命之际,蛇妖的攻势一缓,姬玄身形止不住前窜,一股心悸的危险感突然出现。

他下意识举剑封挡,却见蛇妖双手化掌为拳击在剑身上,双腿陡然并合在一起化作丈长的漆黑蛇尾抽在他胸前。

啪!

一声脆响几乎掩盖了雷霆声,姬玄整个人被抽飞了出去。

天空中伴随雨水洒落的还有丝丝血迹,李成在地面失神望着这一幕,呢喃道:“没希望了吗?”

“轰”。

姬玄砸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一个深坑,血水伴随雨水很快染红地面,一道深可见骨,几乎把整个胸膛剖开的鞭痕出现在胸口。

“看,这就你们的希望,现在你们还有希望吗?”蛇妖在天空嘶吼,姿态不可一世。

人群寂静,随后无声而动,一个接着一个围在姬玄的身边,挡在了他的身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出人群平静说道:“或许我们今天会死,或许这个世界很多人会死,但是只要有一人活下去,总有与你们清算的一天。”

“老家伙,你以为修为的差距那么容易抹平吗?等回到地界我已是真仙修为的大妖,随时欢迎你们给我送点心。现在给我一个个进入血池,至于你吗?正好饿了,打打牙祭也不错。”

话音未落,老者已被一股妖风摄上天空,蛇妖现出百米原形一口把老者吞了。

“老了,这肉就柴了,不怎么有味了。”

青瞳黑麟巨蛇盘在虚空口吐人言,好整以暇的点评着食物的味道,如果忽略食物是人的话。

“咳咳……”。姬玄咳出瘀血站起来,对着蛇妖巨大的本体平静说道:“战斗还没结束,怎么就摆起胜利者的姿态了?”

“咦,受我一尾竟然还没死,你的肉身比我想象中强得多啊。”蛇妖硕大的青瞳闪过一丝探寻,语气浑然不在意姬玄还活着。

“你们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我会帮你们把阵法破了。”姬玄对着身前的人群说着,“我不确定能缠住他多久,但大概足够你们离开青山市了。”

说完,姬玄踏在虚空,越过人群头顶一步一步走到青瞳黑麟大蛇身前。

“李成,带着他们走。”姬玄大喊一声。

一道紫色剑光在天空炸开,星星点点的紫芒迸散,几百几千点如星星之火的紫芒向着四周辐射过去,化作十几道光带轰在城中十几根青黑石柱上。眨眼之间,石柱崩解成大雨都冲刷不尽的烟尘。

“好胆。”蛇妖暴怒而起,弹尾射向姬玄,满是尖锐獠牙的巨口噬向姬玄。

说时迟那时快,如星火流光的紫芒在空中划过绚丽的轨迹最终又猛然聚在一起,凝成一把剑身如一汪清水的古剑落在了姬玄手中直刺巨蛇七寸之处。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令人目不接暇。

李成望着重新燃起的大战亦是大吼出声:“跑啊,不要让他的牺牲没有意义。”

人群骚乱,然后如万马奔腾四散,如沙丁鱼挤在一起的人群在暴雨中如一道道黑线远去。

雨声“啪啪”作响,天地越发阴暗,狂风怒嚎。黑蛇周身弥漫一层黑风,似已被姬玄的动作激怒,惨绿的毒液‘滋’的一声喷溅而出,姬玄的身影在其中一闪而过,身化剑光破开毒液出现在狰狞恐怖的头颅之上,一剑直指青色竖瞳。

狰狞的三角头颅瞬间收缩,下一刻已更狂暴的姿势出现在姬玄眼前,腥臭血口向着他闪电般咬来。姬玄脸色不变,足尖轻点虚空,身影化为一缕紫光迸散。

天空中,一股肃杀的气息时如狂风骤雨,时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天地。地上有人莫名被黑风卷入其中,只见血雾升腾,出现时已经尸骨无存。

大地上乱石穿空,烟尘四起,天地失色。

众人惊惧的看着一道紫光围着一道黑风环绕转折,所过之处天地好似崩塌,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人群中不时传来惨叫声,有被黑风卷走的,有被毒液溅射的,还有被他人践踏的。

乱了,所有的一切乱了。

“嗡”。

一条蛇尾如一束黑光洞穿虚空,发出刺耳的震音瞬息出现在姬玄的面前。

快,无与伦比的极速,如闪电,如惊鸿。姬玄目光一寒,已经来不及变向,掌中剑器刹那放出刺眼的紫光,如一轮紫色太阳在天地间升起。

“轰”。

似有一道惊雷炸响,打的天地震颤,奔跑中的众人痛苦捂着耳朵,脚步却更加迅疾。有些人心里一揪,眼角余光依稀望见一道紫光被击飞几里外。

但紫光很快又重新升腾而起出现在巨蛇面前,只是天空中少年的脸色更加苍白,似乎没有一点血色。

“我不得不承认你有作为对手的资格。”黑色巨蛇说着话,身周的黑风散去,硕大的竖瞳盯着面前的少年,七八米长的蛇信不住吞吐。他的身下,蛇尾上的鳞片不住炸开,猩红的血液自天空落在地面滋滋作响。

“记住我的名字,杀你者毒龙涧墨獠”。

话音未落,一道青绿光华自黑蛇巨口中射出。青绿光华不过尺长,却在浮光掠影中瞬息洞穿姬玄的身体。

姬玄的身体猛然僵直,在刹那间炸成漫天紫芒。

“剑气留形………不………。”

黑蛇嘶鸣,无数剑光倏然在他身后绽放,庞大的躯体无力堕落,砸在地上令地面崩裂,巨大的贯穿伤出现在妖躯上,鳞甲崩飞,血肉翻开,血液如溪水般顺着蛇躯流下落在地面滋滋作响腐蚀着地面。

天空姬玄悬浮,眸光冷然,修长的右手紧握倾城剑直指墨獠。

“杀你者青岭山姬玄。”

“很好,你成功激怒了我。”

墨獠嘴里发出丝丝声响,蛇吻猛然扩张到极限,地面凭空生出一股黑色恶风,这恶风卷着地面的尸体没入口中。

此时的蛇口仿佛一个小型黑洞在吞吃着地上的一切,令人望而生畏。

血池周边被这场大战波及的千具尸体被墨獠一扫而空,须臾间蛇躯整整膨胀了一倍。就在姬玄的眼皮底下,他的身体缓缓缩小,重新恢复原本的体型,身上的伤口慢慢收缩直至消失不见,鳞片重新长出。

姬玄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很平静的问着:“恢复好了没有?”

“伤我本源,你该死。”墨獠厉声道,青绿光华重新在口鼻间闪烁。

姬玄冷冷看着给他死亡感觉的光华依然平静道:“知道吗?我其实很怕死的,我没有你以为的这样平静。但是刚刚你在我胸口抽了一鞭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道理就是如果不想在生与死之间抉择,那么就在生死中分生死吧。”

“吼!!!”

“什么破道理,吾等哪次战斗不是在生死中分生死?现在给我死来。”

墨獠一声嘶吼,青绿光华喷出,紧随其后的是他巨大的妖躯环绕黑风如一道龙卷席卷天空。

“只是找到了一点自己的心而已,可惜遇到了一只野兽。”姬玄低语,声音随风而散,手中倾城消失不见。

世界恍惚静止,唯有肃杀的意念笼罩天地。

“云破了”逃跑中有人指着天空骇然。

紫芒当空耀天地,大雨漫天剑闪烁。

一点微弱的紫芒自黑色龙卷中暴起,恍惚之间,一道扭曲虚幻的百丈剑光拖着长长的绚丽尾焰,仿佛彗星般剖开黑风划破夜空。

崩!

风云为之变色。

狂风骤然化作鬼哭神嚎,云层卷成一团漆黑的墨轰然破碎。天地间一道紫电撕裂苍穹,划破天空消散。

如天威,如炼狱,城市瑟瑟发抖,好像随时会崩塌一样。

但见一道通天彻地的紫光,自半空升起,飘飘渺渺没入青冥转瞬不见。

空中,墨獠巨大的身躯顿住,无声无息一道剑痕自三角头颅中间把其妖身一分为二,依旧睁着的青色竖瞳中还残留着不敢置信。

“轰”的一声,两截庞大的蛇尸砸落在大地溅起漫天烟尘,一抹阳光刺破乌云洒落下来,令看见这一幕的人毕生难忘。

大雨骤停,天空中,阳光下,姬玄身上紫气升腾而起,在头顶化作丈高的剑影,随着他缓慢的降落,剑影越来越小,直至凝成

剑气三尺。

筑基。

而后极剑入道。

三尺紫色剑气一寸一寸没入姬玄的头顶。

紫色剑气自头顶百会穴没入,贯通十二重楼直入丹田部位一颗已经成型的黄豆大小的虚幻剑丸内,剑丸呈淡紫之色,却是由密密麻麻不可估量的细小剑气组成。

三尺剑气就这样诡异的一寸寸没入这颗只有黄豆大小的剑丸之内。

姬玄静静体悟着这种感觉,然后若有所思。好像剑丸只是外相,消失不见的三尺剑气才是根本。

在姬玄体悟筑基时,地面上奔跑的众人早在蛇尸落下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望着拨云见日的天空热泪盈眶。

“我们活了………。”有人呢喃自语。

很快这个微弱的声音越传越大,直接响彻全城。

望着潮水般涌来的人群,姬玄的身形模糊了一下消失不见。

是夜,星光给黑暗中的大地披上了一层银沙,血液的腥臭在空气中扩散出一种悲伤的氛围,但依旧许多人彻夜狂欢,话题大多不离力挽狂澜的少年。

第十五章:故人

星夜,一座大厦楼顶,姬玄迎风和一个古装青年并肩而立,视野内白天大战的地点尽收眼底。

“所以你一直在这看我打生打死?”

“是的,毕竟是你的第一次嘛,第一次总是很重要的。”

姬玄扭头看向身边的藏天骸实在忍不住吐槽道:“能不能别说的这么歧义,要知道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会死,我自己都不确定能活下去,你就眼睁睁看着?”

藏天骸摊开双手,好笑道:“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干翻整整一个大境界的敌人,莲子没用就自行筑基成功。少年,你的潜力比你想象中要大的多。当然,主要还是我教的好,最后一剑有那么点意思。”

姬玄无语,这混蛋操蛋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

“话说下面那血池内的精魂你真不要?”玩笑过后藏天骸正色问道,“十几万的精魂足够让你筑基与元神同修。”

姬玄摇头:“如果我的修为需要他人的血肉灵魂,那么这修为不要也罢。再说,谁说没了下面的精魂我就不能筑基与元神同修?”

藏天骸挑了挑好看的柳叶眉,释然道:“也是,看了一遍剑气留形就会,你现在不仅是筑基一重了,还是元神一转的人物了。”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的资质在你们地界算好算差?”

“嗯……怎么说呢,比不上那些天之骄子,但不算差的离谱。”

“那么筑基与元神同修的人多吗?”

“小子,稍微传承久远的势力都会知道筑基与元神同修仅仅是基本操作。你打败的那条青睛黑麟蛇不过来自一个声名不显的小势力,要不是看过那些人的名单我根本不知道还有毒龙涧这个地方。”

“那么天之骄子的实力到底如何?”姬玄又好奇问道。

藏天骸摇头叹息:“告诉你会打击你信心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我还没这么脆弱。”姬玄无语。

“有人生来就是真仙,你确定要比?”

“emmmm………。”

姬玄这次真无语望天了,这打击来得实在太快。

望了一眼天色,姬玄说道:“我该走了,去见一见故人了,你呢?”

藏天骸眯起双眼,沉吟道:“我估计你也不会回山了,那些莲子你尽早用了,你如今筑基与元神同修,莲子的功效能把你修为推到筑基五重与元神五转。”

“莲子还有提升元神的功效?”

“我又没说过没有,不修元神的话莲子会尽数化作天地元气成为你剑气的资粮,现在你修了元神自然有一部分转换成魂力供你元神吞噬。”

“这么厉害啊,这莲子有名字吗?”姬玄右手出现了那根血色莲蓬,看了一眼雪白莲子好奇道。

藏天骸自傲一笑:“当然,我给你的东西岂能有差,它叫千叶不死幽冥血莲。”

“你取的名字?”

“当然。”

“………………”。

姬玄头疼扶额,早知就不问了,这中二的名字实在让他无语吐槽。

似乎这个名字有些名不副实,藏天骸又连忙解释道:“当然,你手中的血莲只是从百年子株上摘下的,真正的千叶不死幽冥血莲子不会比九千年的蟠桃差。保你吃了立地成仙,长生不死。”

“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懂。”姬玄满脸不信,这家伙的人品实在有待商榷。

见姬玄怀疑的样子藏天骸恼羞成怒道:“骗你做甚?要不是上一批成熟的莲子被我当糖豆吃了,我立马拿出来让你开开眼界。”

“我信,你别激动。”

“你的样子可不像相信的样子。”

“我真信。”

………………………

一座坐落在郊外的大院灯火通明,李成几人围坐在餐厅的一张大方桌上吃着火锅。桌上摆满牛羊肉片,蔬菜反而没有多少,和昨天的情形恰恰相反。

李成,李大明,张康成,张秀秀,高阳五人的神色再不复往昔的担惊受怕,脸上全露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席间,高阳起身高举酒杯,兴奋道:“大家一起再来一杯,庆祝我们活了下来。”

张康成也喝的满脸通红,大声附和:“好,今天不醉不归。”

边上的张秀秀拉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嘟起嘴不满道:“高叔叔你别劝酒了,我爸都快喝醉了。”

“哈哈,秀秀啊,想喝醉的人不用劝就会自己醉了,你看这桌上五人除了你不喝酒外,我们剩下四人今晚谁不想醉?”

张秀秀看了四人一眼,果然如高叔叔所说,李大叔已经醉眼迷离,手中酒杯却不停,李大哥同样如此,自己的父亲更是不堪,站起的身体已经摇摇晃晃了。

她明白这几个月生死的压力几乎把他们逼疯,现在借着酒劲释放呢。

“那也要少喝点。”张秀秀嘀咕道,可惜声音早已淹没在推杯换盏中。

望着他们如负重释的面容,张秀秀在席间支起小脑袋,脑中闪过白天少年的影像。

她离战场很远,几乎看不见少年的面容。曾经的姬玄在她心里是一个长得秀气的少年,她比他要小几个月,却在镇上同一年级上学,只不过不是一个班。

初三的时候姬玄为了应付中考甚至还在她家住过一个月,她对姬玄的印象是安静,不喜说话,但待在他身边却令人感到安心。

中考之后两人上了不同的高校,再之后大学更是不在同一个城市,自己留在了本市,姬玄却去了外市。

这些年间只有逢年过节父亲带自己回老家过年才能见他一面,只是两人依旧话不多,对彼此的印象还停在镇上上初中的时候。

她从没想过今天天上的人影会是她熟悉的人,哪怕早已被李成告知她还是不敢相信。

“他的世界是不是和我们不同?”

张秀秀呢喃出声,边上的张康成闻言愣了一下问道:“秀秀,你在说谁?”

“在说………”。

“咚咚。”

恰在张秀秀准备应答的同时,大门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啊?”高阳嘟嚷着起身,打开大门,一个胸前衬衣破开还残留着血迹的少年就站在门外。

“你是………你是白天的……”,高阳结结巴巴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门外,姬玄点头,“你好,我找李成他们。”

“快进来,我们正吃着饭呢,正好一起。”这时高阳才觉得自己嘴里利索起来,连忙招呼道。

“打扰了。”姬玄说了一声走进大厅,走了几步就见到了餐厅里李成几人。

张秀秀第一时间看见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咬着嘴角怯生生道:“姬玄哥哥。”

姬玄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是秀秀啊,好久不见了。”

这时所有人都见到了姬玄的模样,张康成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颤抖道:“姬玄,你还好吧。”他的双眼透过暗红衬衣落在姬玄胸前的血痂上面。

姬玄轻声回道:“张叔,我没事的,我是来看看你们的。”眸光在李成脱了帽子的头发和兽耳上一凝。

“来来,都别站着,坐下边吃边聊。”高阳回来招呼道。

在一张空椅上坐下,一桌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李成问道:“你白天怎么突然走了?”

姬玄平静回道:“遇上点事先走一步。”其实哪有什么事,只是他不会应付那样的场景,所以才走的,后来见到藏天骸却是另一回事了。

“你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

李成摸了一下自己的兽耳,苦笑一声,“我也不明白,那个蛇妖说我有涂山狐族血脉,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还传了我一片提纯血脉的法决,所以我就成了这副模样。”

听后姬玄认真看了一下李成那和狐耳无二的兽耳才说道:“大概是真的,他没有骗你的必要。”

“呵呵”一声,李成自嘲道:“所以如今我也是一个妖怪了。”

姬玄沉默片刻又道:“你没有必要纠结这些,我来这里除了看看你们外,还来给你们送一件东西的。”

一枚青色玉简被姬玄放在了桌上,他随后又说道:“这是一篇炼气心法,贴在额头即可感应。适合大多数人,所以你们传下去,努力修行吧。”

李成望着桌上的玉简,有些迟疑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们世界发生了什么?”

姬玄点头:“是,但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他在心里暗暗叹息:难道要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马上就不在了,我们会去神话中生活?修为没有筑基的会死?再过大半年天地元气灌体,会有很多人经受不住死去?

现在他有点明白藏天骸对他的隐瞒了,有些事还真的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如果告诉李成他们马上世界末日,能静下心修行的有几人?从以往影视作品中应当能看出末日来临之际的人们大多在绝望中疯狂,安安静静等死的有几人?

事情交待完,姬玄望着桌上还在沸腾的火锅,蒸汽映照下曾经熟悉的面容,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边吃边聊啊”,高阳又招呼道,“对了,你喝酒吧,我敬你一杯。”

姬玄笑着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入喉,心底却有些悲哀。

“似乎…世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他们,一部分才是我。”姬玄发现自己融入不了这种生活了,不仅因为实力,还因为心境。

当一个人的心永远平淡如水,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幸福和痛苦灰暗其实是云淡风轻。

自他来了后,不仅酒桌上的氛围淡了许多,连说话声亦是如此,更不说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复杂目光。

“这就是我追寻的吗?”姬玄低头默默问着自己。

没人给他答案,就好像他始终不明白世界为什么会变?自己为何得了先天紫气极剑道?

他默默陪着几人饮酒,菜吃的极少,只是偶尔说几句,大多是曾经往事,现在的事他不说他们也不问。说实话这种温馨的感觉自爷爷走后他很久没有过了,但哪怕再不舍,这场宴会终有散场的一刻。

等到桌上的菜尽数进了几人肚子,姬玄起身说道:“我该走了。”

桌上的几人同时起身,脸上一副想挽留却又不知如何挽留的神色,最终还是张秀秀咬着嘴唇说了一句。

“姬玄哥哥明天再走吧,你的衣服都破了,还有很多血迹,在这里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不等姬玄回话,她就已经离开这里,留给姬玄一个背影。

姬玄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胸口,无声点了下头。

这时餐厅里的气氛才恢复正常,张康成一脸笑容道:“我去给你安排房间。”

“谢谢。”姬玄轻声道谢。

一行人离开餐厅来到客厅,姬玄自顾自的去卫生间洗澡。

脱掉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倾泄而下,姬玄胸前暗红的血痂一点点脱落,露出与周边一般无二的皮肤。

“姬玄哥哥,衣服我放在门口了。”

“我知道了。”

“哥哥知道我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吗?”门外张秀秀的声音突然有些调皮。

姬玄有些不确定道:“是服装设计吧?”

“是哩,不过是古装设计,嘻嘻,我给了你一个惊喜,你猜猜看。”

“门口衣服不会是古装吧?”

“是哩,上学的时候我做了许多件,这一件应该很适合你。哥哥,你还记得自己学的什么专业吗?”

思绪飞到以前,明明是几年前的事却仿佛隔了层纱般那样模糊。

“我学的是美术。”

两人就隔着一扇门聊了起来。

“那哥哥在大学有交到女朋友吗?”

“没有……”。

脑中思绪纷飞,明亮宽敞的教室,一排排的画板,依稀有一人在画板前专心致志,身影绰约多姿,修长的脖颈洁白。

“我大学才上了一个多月就因为爷爷的事回家了,那么短的时间上哪里找女朋友?”姬玄接着解释道,心里却有点失落,曾经是有这样一个人在他心里的,尽管对方不知道。

“我比哥哥好点,之后又上了两年才不上的。那时世界变化好大,好多同学都走了,老师也走了不少,学校真是开不下去我才离开的。然后……然后妈妈在镇上出事了我们才搬到这里了。”说到这里张秀秀语气哽咽。

“阿姨怎么了?”

“妈妈在镇医院工作,那时候天天有人受伤,妈妈太劳累倒在地上就没起来。”

听着张秀秀难过的声音,姬玄同样不好受,毕竟曾经熟悉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说这个了,我不打扰哥哥洗澡了,我去看看哥哥给的心法,争取早日像哥哥一样能保护他人。”

不等姬玄安慰,张秀秀已经转移了话题,之后只有远去的脚步声。

过了没多久卫生间内的水声也停止,姬玄自门外取来衣服穿上,然后同样来到客厅。

几人本在沙发上讨论着刚刚看完的心法,见到此时的姬玄瞬间安静。

一袭雪白长衣飘逸,及背的黑发柔顺披在脑后,五官俊美,眸光深邃而明亮,腰间一条月色腰带,踏云色长靴。行走间,人影衣摆绣着的雅致云纹月色滚边荡起涟漪,整个人似乎在散发着莹莹光辉。

“姬玄哥哥,你真漂亮。”

张秀秀打破了沉默,不过所说的话语只能让姬玄苦笑。

“漂亮”这个词可真不是他想要的,不过这种修行带来的变化他还真拒绝不了。

有些受不了几人异样的目光,他问道:“我的卧室在哪?”

“哦,哦,跟我来。”张康成起身领着姬玄进入卧室又道:“床单被套都是新的,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谢谢张叔了。”

关上门,姬玄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脱靴上了铺的整整齐齐的床面盘腿坐下闭上了双眼。

人生有很多享乐,姬玄早在三年前就选择好了。

第二天天没亮姬玄就准备离开,不过他刚打开房门走进客厅就见张秀秀在桌上缝制着什么东西。

望着张秀秀通红的双眼,姬玄沉声问道:“你没睡?”

张秀秀咬断手上衣服的线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姬玄哥哥会不辞而别,所以先等着。但是太无聊了,所以把我以前做的衣服改了一下,让哥哥可以带走穿,一套衣服可不够换哦。”

看着张秀秀灿烂的笑容,再看看桌上七八套古装,姬玄的心一痛,是什么样的生活让一个本该喜欢撒娇性格活泼的女孩变成如今的安静懂事?

张秀秀默默把这些衣服分别装进几个大袋子里,柔声道:“哥哥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我会想你的。”

“嗯。”姬玄答应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递上几个袋子,张秀秀突然抱住姬玄哭泣道:“袋子里只有一双鞋,我来不及做了,你要好好活着啊,要来看我啊,我会为你做很多衣服和鞋子等你回来的。”

“我一定回来看你们的。”

姬玄的声音有些颤抖,最终他没敢回头径直走出了这个大院,他知道身后有一个女孩默默流着泪看着他。

人生有很多无奈,离别只是其中之一,但那时的他很想留下不走了。

第十六章:一无所有的零儿

洛城,离青山城一千多公里。东邻商都,西接崤山,北跨黄河,南与南阳城相连。

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一个高档生活区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阴影下,一个人影披着一件破烂的黑布蜷缩在阴影里,黑乎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乱糟糟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皮筋束在脑后。

她叫零儿,是个孤儿,以前老院长给她取名叫灵儿,说她有灵性。不过自她知道零的时候就给自己取名叫零儿,只因零不就是一无所有?

繁华社会孤儿不说活的多好,至少温饱不愁,但现在这末日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以前零儿不懂,现在懂了,不过就是代价太大,她从一个孤儿院的好学生成为了一个小偷,之所以做小偷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三年前天地大变没多久老院长就走了,孤儿院被迫关闭,年纪大点的,有能力的早一去不回头了。

别以为孤儿院成长的孩子在一个大家庭生活就多么无私,零儿从小看过很多从孤儿院走出的孩子就没回来过,更别说什么回报了。

孤儿院的孩子孤僻,他们大都喜欢封闭自己的心灵,甚至孤儿两个字是他们的禁忌。父母不是他们心底的温暖,而是赤裸裸的伤疤,时不时需要舔舐的伤疤,他人的一句话或者走在路上看到大手拉着小手的画面就会刺得生疼。

几十人的孤儿院短短半年时间就走了还剩八人,只留下一个年老的社工和零儿这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带着六个最大不过十岁的儿童生活,这六人中其中两个有先天性残疾,还有一个有着先天性心脏病。

如今过去了三年,社工死了,病死的。有心脏病的孩童也发病死了,因为再没有便宜或者免费的药物提供了。

今年的年初,一场大雪又死了两个,被冻死的,也是被饿死的。

按说这样一种血淋淋的现实展现在零儿的面前,她应该是悲伤且内疚的,因为自从老社工死后她就成为了六个孩童的院长,因为她的无能死了三个孩童应该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才对?

事实是,她没有,她没有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惭愧和悔意。

有时候零儿孤独一人时,回想死去老院长说的话觉得很对,她是个有灵性的人,从小如此。

别的孤儿小时候因为父母而哭泣时她冷眼旁观,似乎父母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记忆。她自小就明白自己是不同的,不是冷漠,不是无情,仅仅有一种超然,不是那种世界绕着自己转的超然,而是一种对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的超然。

既然自小被抛弃,就当是这个结果。

既然无父母,又何必思念。

既然成为孤儿,应当坦然接受。

这些她六岁时就明白了。

院长、社工、孩童死去,这本就是命,命中注定的命,谁能更改?至少零儿自己改不了,之所以还带着孤儿院剩下的孩童仅仅是为了老院长的养育之恩,无关良心,无关所谓正义。

今天晚上她偷偷潜入这片生活区偷东西,经过几天的摸点她发现有一家别墅的主人总是不在家。

现在整个洛城也就这里还亮着灯光,曾经这片小区全太阳能供电还上过电视,她看过,同时也羡慕过。

所以哪怕天地大变已经过了整整三年,这里依旧灯火通明。

撬开一间窗户她进入了别墅内部,里面金碧辉煌的装饰让零儿知道今晚可能会有大收获。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一楼中她就找到了大量食物,匆匆吃了点就把能打包的全打包。

她像只花栗鼠般上上下下收集着一切能用到的东西,食物,衣物,药品,生活用品。

一楼收集完她上了二楼,可当她打开一间卧室门就后悔了,她不该太贪婪的。

她见到了污秽的场景,卧室之中亮着橘红的灯光,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被捆绑在床上,旁边还有一个青年睡熟。

零儿见到了熟人,床上的少女曾经是和自己一样同是孤儿的小蓝。可能是开门的声音惊扰了小蓝,也可能是小蓝根本没睡,小蓝睁开了眼睛,死寂的眸子看见零儿陡然亮起令人心悸的光彩。

小蓝望着眼前的人恍惚一下用近乎呻吟的语气说道:“好久不见,零儿。”

零儿沉默,然后轻声答道:“是啊,好久不见。”

她没有问小蓝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问小蓝和床上青年的关系,她如今只是个小偷。

看了看如今遍体鳞伤的小蓝,零儿又轻声道:“看来我该走了。”

“等等。”小蓝哀求,“看到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帮我一个忙,杀了他。”

小蓝用刻骨铭心的眼神看向零儿,被束缚的手却指向床上正在熟睡的青年。

零儿的双手不自觉捏紧,看小蓝的模样她明白小蓝是被胁迫的。曾经她以为小蓝被收养后日子就算过得拮据也会比现在的自己好,怎么会被人圈养?

“我就是被这户人家收养的,三年前我以为自己迎来了好日子,看见这套别墅的第一眼我以为我会过上公主般的生活。可恨当我进入大门后我的噩梦来了,收养我的人只是为了给他变态的儿子找一个玩具,而我很不幸就成为了这个玩具。你也看到了,三年的时间我都活在痛苦之中,所以零儿,杀了他,然后还有我。”

听了小蓝细若蚊吟的自述,零儿心底荡起一点波澜,只有一点,她本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而是一个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人。所以对于小蓝的要求零儿用了行动来回答,她自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慢慢走向床边,先是用匕首割开了小蓝手脚上的绳索,然后一刀狠狠直插床上男子的心脏。

生命的死亡是什么样的?零儿见过很多种,老院长的自然闭目,社工和心脏病孩童死前痛不欲生的挣扎,还有孩子冻死饿死后那种绝望中带着诡异幸福的表情。

现在,零儿又见识了一种,青年心脏部位被贯穿瞬间惊醒,张口惨叫一声又戛然而止,因为一只满布伤痕的手掌伸入了青年的口中,那是小蓝的手掌。

只见小蓝任由青年撕咬着自己的手掌,另一只手却轻轻抚摸着青年痛苦的脸庞,呢喃道:“别怕,很快的。”

说完,小蓝的手臂下移,握住了插在青年胸口的匕首狠狠一抽,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还不等鲜血落在床上,小蓝又狠狠一插。

或许累了,小蓝终于停了下来,把被青年撕咬的血肉模糊的手掌抽了出来轻轻笑着,那笑容令零儿终身难忘,那是一种空洞,宛如被世界抛弃了的笑容。

“谢谢。”小蓝的头低垂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开来,那把匕首终是被她自己插在了自己心脏处。

生命如此美丽,死亡方可体现它的珍贵,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零儿觉得有时候生命如此丑陋,死亡才是最终绽放的美丽。

这是零儿三年后第一次见到小蓝,也是最后一次。

她默默的看着小蓝的死亡,却又仿佛看到了一朵黑暗之花在寂夜中盛开,于是零儿笑了,那笑容很淡,很魔性,却又有颠倒众生的魅惑。

“走好。”轻声两字,零儿转身离开没有带走一物,来此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她该在六岁时就该明白的自己。

佛说,世人都在苦海中沉沦,唯有回头是岸。

十五年前三岁。

“丫头,你叫灵儿。”

“什么是灵儿,院长爷爷?”

“就是你的名字,有灵性的意思,世间万物都有其灵性,灵儿是最有灵性的。”

十二年前六岁。

“院长爷爷,我不要叫灵儿了,我要叫零儿,一无所有的零儿。”

“为什么?小灵儿,有灵性的灵儿可比一无所有的零儿好听多了。”

“院长爷爷,零儿更好听哩,只有一无所有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有灵性的灵儿太多了,您不也说过世间万物都有其灵性嘛,而一无所有的零儿这世上只有我哩,我以后就叫零儿好不好,院长爷爷”。

“这好吧。”

所以她叫零儿,无姓。

第十七章:世上果然是白痴多一点

走出别墅,走出这个豪华小区的零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她没有发现身后百米处多了一个红衣唐装老者,如果她回头一定会认出这人正是别墅的真正主人。

此时的老者正一脸阴沉盯着不远处缓缓前行的零儿,曾经的慈眉善目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阴冷。

“杀了我儿子你还是留下来吧,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当零儿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全身冰冷,然后连头也没回大步向前跑了起来,可惜,她根本不明白身后之人不是普通的人,而是如武侠小说中高手一般的存在。

只跑了几步零儿只觉后背被轻飘飘的拍了一掌,这一掌有蚀骨钻心之痛,她挣扎着跑了出去,跑了一条街再也跑不动了。

午夜,空无一人的寂静街道上,天上的弦月被乌云遮蔽,投下大片的漆黑覆盖大地,白天繁荣的街道只剩下路灯映照下的昏黄。

轻轻的脚步声仿佛死神的呼唤响彻在零儿的心灵之上,令她心脏的律动声接近沉寂。

“跑,你又能跑到哪里去?”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老人略显扭曲的脸庞在昏黄灯光下仿若魔鬼。

零儿抬头看着逐渐接近的人影,看清了老者的面容咳嗽一声:“今夜可真不适合出门哩。”

丝丝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老者的那一掌已然震伤了她的肺腑,能坚持跑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唯一的儿子,尽管他是个除了好色一无是处的废物。”老者走到零儿身前打量一番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倒是一个绝色,可惜了。你是自己跟着我走,还是要我扛着你走?”

“呵呵,被你带走然后生不如死吗?我选择哪里也不去。”零儿平静回道,一根尖锐的铁刺蓦然出现在她的右掌中并向着心口快速刺去。

“我准你死了吗?”

“叮”的一声,明明还在几步外的老者瞬间出现在零儿的面前击飞了她掌心的铁刺一脸的阴戾。

“咳咳”,零儿剧烈咳嗽着,血液大片的咳出嘴角,生死不由己令她绝望,她认命般挣扎起身站在老者的身前低垂着螓首。

“这才对,走吧。”老者转身蓦然又顿住,只因他的身前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兰色长裙女子,这女子温婉而明亮,仿佛古代的仕女从画中走出一样。

“她哪儿也不去,你也带不走她哩。”女子轻声说道,抬首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夜空,恰在这时,乌云飘走,弦月迷蒙的清光落下仿佛一层洁白纱衣披在女子身上,令她彷如天女下凡。

可此时老者对这美好的画面视而不见,只觉全身寒毛直竖,有一股大恐怖、大危机弥漫在身心,冰冷刺骨的寒意直刺他的眉心。

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人身上感受过,那是北城区一个如魔鬼般的少年,来自天上的少年,他能有如今的修为也是因为那少年。

可面前女子不是那个少年,却依然给他死亡的阴影,那是比面对少年时更可怕的大恐怖。

“我可以放她走,让我走。”老者从没有感觉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干涩和颤抖,相比儿子的仇和自己的生命,在生死的危机下他毫无疑问做出了选择。

如画的女子闻听此言沉默了一下,然后竟“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捂着嘴轻笑:“呵呵,世上果真是白痴多一点,自古如是。”

老者听到这句话脸上戾气浮现,身形一转已经来零儿的背后单手掐着零儿的脖子厉声道:“让开,否则我杀了她。”

“小蚂蚁的不自量力。”如画女子轻声道,语气却已经带上了令人不易察觉的寒意,“不过凭你想在我面前杀人,再努力修炼一千年吧。”

“你说什么?别过来,我真会杀了她的。”老者看着已经缓步接近的女子惊惧,见女子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一怒就准备用力掐死手中的零儿,却感觉时间仿佛在放缓。

他清晰的感觉自己手背上的大筋鼓起,却也看到了漫天月华在女子的如玉指尖凝聚成寸长皎洁剑光。

老者明明感觉只要再用一下力就可以捏死手上脆弱的脖颈,可这一下他就是握不下去,似乎有人给这个世界按了暂停键。

时间似乎停顿,夜空中乌云近乎静止不动,昏黄的灯光甚至出现一个个断层,甚至连空气中的尘埃也悬浮不动。

刹那之间,老者只觉眉心一冷,那女子玉手轻弹,寸长的剑气如一缕青烟消散不见,再出现时仿佛一道流星自天外砸向他,占据他的视野。

这道流星莆一出现,天上的乌云迸散,地上的灯光破碎,世界好似被扯成了一团破布,怪异的时空交错感直让老者遍体冰凉。

“躲啊。”老者在心中怒吼,可身周空气却仿佛化作枷锁束缚着令他动弹不得。

轰!!!

刺眼夺目的白光猛然爆裂开来,让老者的眼角崩裂,视野一片茫茫,再之后,他只觉眉心一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在零儿的视野中那天人般的女子只是玉手一弹,一道白光就瞬间没入老者的眉心消失不见,然后老者就松开握住她脖颈的手瘫软在地。

零儿借着暗淡的灯光仔细看了看老者的眉心,只有一点红痕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渗出,可看着老者不再起伏的胸膛,她明白这个在她眼中仿佛武林高手一样的人已经死去了。

“那是什么?”回过神来的零儿直视面前的女子问道。

“一道剑光而已。”女子轻笑,“想跟我修行吗?”

“我可以吗?”零儿轻咬嘴唇,有些迟疑。

“当然可以,跟我走吧。对了,我叫莫叶,你呢?”

“零儿。”

“很好,以后你该叫我师尊了。”

“是,师尊。”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就在简单的交流中没入黑暗远去

对零儿而言修行是什么?

在她的理解中修行就是武侠小说中一种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方式,可在莫叶的教导下她很快迷茫了,因为在莫叶的口中真正的修行是为了超脱生死。

“这是要修仙的节奏吗?”零儿在心中呢喃。

东城区,一座四合院中的一个房间内,已经梳洗焕然一新的零儿静静的站在莫叶身边聆听。

如果莫叶是一位从古画走出的天女的话,那么现在的零儿就是一位在世魔女。

一袭白色长裙,外罩淡紫纱衣,身材婀娜,容颜清纯中带着妩媚,苍白无色的脸庞更显娇弱,唯有一张略带猩红色的嘴唇娇艳若滴。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双眼睛,漆黑仿若深潭的瞳眸深不见底,纯粹的仿佛墨染一般,像是吸引着所有光芒的深渊。

你凝视她,就好似深渊在凝视你。

“修行是修性,修命,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一愚夫。修行是什么?是修真,去假存真的真。这些道理你以后会懂,现在我传你一法,世有太阴星,此法曰太阴月华章。”

莫叶芊芊玉指点在零儿的眉心,瞬间零儿只觉眉心一凉,一门浩瀚神秘的法门就浮现在脑海之中。

“我已在你体内留下一道先天太阴气,你今后依法观想修行,今夜就如此吧,你好好体悟,我先走了。”

“师尊,这法门可否用出师尊那样的剑气?”零儿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莫叶问道。

莫叶的身形顿住,却没有转身,用平静的语气回道:“不能,这是一本练气法,不是练剑法。可惜啊……”。

话未完莫叶出了房间,房门无声的关上。

“可惜什么?”

房间中的人儿轻喃,如此,这略显清冷的一夜就此过去。

翌日,阳光微晗,清风拂面,零儿打开房间走了出去就见院中水池边站着一位披散头发,身穿粗布衣裳的伟岸汉子正与自己师尊莫叶相对而坐。。

看见零儿的到来,莫叶笑着对着她招了招手:“醒了呀,来,帮我包粽子。”

等零儿走到莫叶边上时男子就起身从莫叶身边离开,对迎面而来的零儿却是未曾看一眼。

“别理他,他就这样哩,三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今天已算很好啦。他是我夫君吴江,你以后就叫他大师傅吧。”莫叶埋怨,可嘴角的笑容却是那么的温柔。

“是,师尊。”零儿恭顺道。

“别拘谨,坐,包过粽子吗?”莫叶递给零儿一个小板凳问道。

零儿点头:“以前大家一起时包过。”

糯米莫叶已经洗净,粽叶也是现成的。零儿伸出手抽出一张粽叶折边卷起加入糯米,再在外面包一层粽叶,再加糯米,加至七分满把小角折上覆盖抽出一根白线扎上,一个糯米粽就这样出现在零儿的手中。

以前像这样是多久?三年之前吧,那时十几双白嫩嫩的小手一起包着,而今熟悉的人只剩三个,熟悉的世界却已不在,零儿恍惚。

一只、两只很快在零儿和莫叶的手中水池边的粽子越堆越多,直至糯米消失,粽叶还剩一大堆,水池边已经有了一座粽子形成的小山,够三人吃半个月都够了。

莫叶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皎洁一笑:“真好。”也不知是夸自己的手艺好,还是粽子好,然后零儿就见莫叶俯身在粽子上方一抚,如丝如缕的蒸气自粽子上升腾而起。

糯米的米香和箬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令人陶醉,又见莫叶纤手一挥,小小的粽山已经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份,小份放在原处没动,大份却放在了一个竹篮之中。

“篮子里的你带给那三个孩子吧。对了,今天会有两户人家去收养他们,你今后将再无牵挂。”莫叶平静的说着,语气却不容拒绝。

“是。”

零儿低头应道,不过又有些茫然,她提着竹篮回到了孤儿院的原址,在那里果真见到了两户人家早早等在那里,他们的孩子失踪了,在这样的乱世失踪就等于死亡。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这个孤儿院还有没有孤儿可以收养以抚平内心伤痛?

只是这真的是运气吗?

零儿明白自己神通广大的师尊一定参与其中,但到底让她无牵无挂亦断绝了前尘往事。

默默送走三个半大孩子,在孤儿院门口望着三个孩子小手牵大手远去,再低头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滴泪水自零儿的眼角滑落。

“我到底回了头,成为了一无所有的零儿。”

一阵风吹起沙土,吹起零儿的裙角,模糊了她的身影。

第十八章:吾乃地界阴风洞玄阴魔宗真传鬼无垢

时光匆匆流淌,转眼三月过去。

庭院呈霜色,虚空浸月华。

一个女子在院中挪移踏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古时的仕女在翩翩起舞。天作画布,影为笔,月华为墨,在这静谧的小院中隐隐勾勒出一幅天女飞天图。

光阴流转,女子的螓首微仰,红唇微张,漫天月光竟凝成一束光华没入唇间消失不见。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是零儿的模样,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洗尽铅华,呈现出了颠倒众生的魅惑。

“今天的修行就到这里吧,你已然筑基了。”莫叶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中说道。

零儿不沾染一丝尘埃的如墨双眸微露迷茫,问道:“师尊,这就是筑基?”

“世间心法万万千,大道三千,左道八百,旁门三百六,你修行的太阴月华章就是三千大道中最正统的炼气法门之一。太阴筑基者,极阴至纯。你现在仰望月亮,是不是有一种想飞上去的欲望?”

“师尊怎么会知道?”零儿惊诧道,刚刚她确实想到月亮上去,似乎上面有对她莫大吸引的东西存在。

“因为我是师尊,笨。”莫叶轻移莲步走到零儿的身边没好气道。

“”,零儿默然片刻,然后又小心翼翼问道:“师尊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曾经是有的,现今却没了。”莫叶有些失神的说着话:“我给你的那道先天太阴气有我以前的一部分修为,这也是你短短三月筑基成功的原因,可惜我沉睡太久,大部分被用来护我意识了,不然把你的修为推至炼虚也不在话下。”

“啊,师尊睡了多久?”

“你猜?”

对于莫叶的哑谜零儿当然猜不出,但心底还是隐隐有些猜测,师尊和大师傅好像不是今人,像是自时间长河中苏醒的古人一般。

“你既已筑基,也该出去历练一番,明天你自去北城杀了此人。”

莫叶在虚空用指尖勾勒出一个长相普通,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隐隐透着阴戾的少年。

寥寥几笔,形神具备,让人看一眼想忘都难。

“是,师尊。”

零儿深深记住这个影像,双掌不自觉握紧,心底有些激动和彷徨,她仍记得师尊救下她那一夜的风轻云淡,那一刻的风华绝代。

“你就不问问为何要你杀这人?”望着自家徒儿激动的样子莫叶好奇道。

零儿摇头,轻声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不可杀之人?”

莫叶惊诧,之后惋惜道:“你心入了魔,我以为教出一个太阴仙女,没想却是太阴魔女。”

零儿不解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无情无心者为仙,执念入心者为魔,就是不知你的执念应在哪里?”

“徒儿不明白,师尊。”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你明白的那一天你会发觉太阴星上已经没了你的位置,真不知你今后何去何从?”

莫叶的脸上隐现忧色,看着身前还处在懵懂状态的零儿可惜道。

“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我所说的仙、魔只是自身对事物看法的不同,不是代表世俗所说的仙人,魔头之类的。”

看着零儿一副担心的神色,莫叶又好笑又好气。

“那就好,我还怕师尊会除魔卫道呢?”零儿拍拍自己高耸的胸脯吐了一下舌头。

“你这丫头………,把我当成什么了?”莫叶哭笑不得,“回你的房间修行去吧,我也陪你大师傅去了。”

“嗯。”

零儿听话的转身离去,很快院中空无一人,只余清冷的光辉不停洒落下来,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第二天,清晨,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零儿打开院门走了出来,晶莹明亮的露珠在树叶上闪烁着,有鸟儿清脆地鸣叫,显得生气勃勃。

一袭古装的零儿安静行走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在人们心中留下一抹惊艳的颜色。

自东城区到北城区的路很远,零儿没有选择代步工具,依旧缓缓前行着。只是裙角摆动间身影已然模糊不堪,再看,人已不见踪迹,让人恍如遇见鬼魅。

洛城不像青山市那样社会秩序崩坏,现在这里除了没有信号和限制用电外,几乎和以前没有两样,这里的大多人还是在为生活奔波,只不过从金钱享受变成了每日里的三餐。

这里之所以如此平静除了没有蛇妖外,就是城里城外驻扎着不止一支军队,三年间出现的一切妖魔鬼怪全都被一扫而空。

这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幸运的,不辛的是他们也差点步入青山市的后尘。只因洛城也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不同的是这人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困住了。

北城区安静的过分,似乎比外界要暗一点,零儿刚到这里就发现了丝丝诡异的气息。

普通人看不见的黑雾如丝如缕弥漫周围,零儿接触到这些黑雾感觉心里有黑暗滋生,仿佛有无数扭曲无形之魔在耳边低语

“杀吧,杀吧,只有死亡才是一切的归宿。”

低语很轻微,普通人几乎不可听见,但零儿还是感知到了,怪不得遇到的人都是黑眼圈很厚,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循着这些黑雾,零儿紧蹙眉头向着源头行去。

一条丈宽的小河边,一个古色古香的凉亭里,零儿见到了黑雾的源头,昨晚师尊勾勒出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袍正百般无聊躺在长椅上,好像感应到零儿的到来瞬间直起身,望见零儿的身影更是一脸狂喜:“师妹你是哪个福地的?还是哪座名山?快救救师兄我,我刚下界就被两个强人禁锢在这里了。”

零儿很奇怪少年为何向她呼救,听到“下界”两个字她想到万星降临的那个夜晚,原来那不是真正的星星,而是一个个人啊。

“我是来杀你的。”零儿冷冷说道。

少年脸上的惊喜不在,恢复了阴戾,同样冷声道:“我说太阴天宫没人下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太阴之体呢?原来你就是这方世界的人,你和禁锢我的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说的应该是我师尊和大师傅。”

“哈哈,禁锢我这么长时间仅仅为了给你做磨刀石,那两位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玄阴魔宗秋后算账吗?”少年声色俱厉道。

零儿皱眉,依旧冷声回道:“你说的我不懂,只是师尊让我杀你我必杀你。”

“吾乃地界阴风洞玄阴魔宗真传鬼无垢,师尊乃是玄阴魔宗宗主,天仙修为的魔道巨擎,你确定还要和我动手吗?”鬼无垢厉声说道,他现在心里慌的一匹,如果论下界之人中谁最惨,那么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犹记得三个多月前自己信心满满来到这里,正在布置玄阴绝域大阵以期尽快收割生魂,还没等他布置完,一男一女从天而降把他一把掌拍到这座凉亭中,随手几道剑气就把他困在这里让他没了自由。

真是乐极生悲啊,现在别说收割灵魂了,他想出去都做不到。两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所有的人好似忽略了这座凉亭,有人经过也是从凉亭边绕了过去。刚开始的几天他耗费全身修为好不容易送出一丝玄阴之气,诱惑了一个来此的老者把他被困的消息传递出去,可惜当天晚上就没了感应。

现在他已经被困了三个多月,可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现在来的女子还是那两人的徒弟,还是来杀他的,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不会如此慌张,关键他自从耗尽修为送了一缕玄阴之气后在这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恢复。

所以现在的他除了肉体比普通人强,几乎就是一个活靶子,这如何让他不慌?

而零儿听完鬼无垢的自报家门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根本不知道玄阴魔宗是什么势力,更别说对天仙层次的理解了。

她只知道一点,这人要杀,所以她毫不犹豫动手了。

素手捏诀,衣袖飘飞,零儿绝美的容颜被如梦如幻的光辉遮蔽。

青天白日不见踪迹,日月颠倒,一轮满月悬挂在天边。

千道月华倾泻而下,凝成一个半月银白光轮绕在其周身旋转,似真似幻的身躯若隐若现,有一股沁人的香气洗涤十方,扫荡一切魍魉魑魅。

“千丝纵横,太阴清净宝轮印,这他妈是……太阴天宫嫡传神通啊。”鬼无垢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幕,随后他的脸色立刻煞白一片,胆寒的嘶吼一声:“仙子饶命,小的愿做牛做马,为奴为仆。小的有用啊,小的有用啊。”

“扑通”。

鬼无垢一点节操没有就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求饶着,现在他是真怕了,哪怕自己修为完好也接不下这一式太阴天宫的标志性神通之一。

“零儿,停手吧。”

莫叶的突然出现让零儿疑惑不已,但她还是乖乖散去了太阴清净宝轮印。

不一会儿,火红的太阳重新出现在天边,似乎刚刚出现的一幕是幻觉。

“前辈,我错了,求放小子一条生路啊。”鬼无垢看见莫叶的出现就差鼻涕眼泪齐流了。

“你刚才的话可当真?”莫叶从容不迫道。

鬼无垢一愣神,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哭丧着脸点点头:“算,自是算的。”

他已经打定主意,先虚与委蛇,只要一有机会就逃的远远的,死亡压迫下的誓言能算数吗?

肯定不能。

不过莫叶好似察觉到鬼无垢的心思,浅笑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保证,只要你让我的徒儿在你元神上种下一缕太阴之气即可。”

鬼无垢闻言冷汗直流,元神上附上他人的真气不是生死尽在那人手上吗?

他讪讪保证道:“这个就不必了,我一定以主人马首是瞻。”

“看来你不愿意,零儿,杀了他。”

“是。”

“别,我愿意,我愿意。”

鬼无垢露出绝望的目光,毫无生气的让零儿在元神上种下太阴之气。

莫叶拍拍手散去虚空中困住鬼无垢的剑气,看着这场闹剧结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道:“你也别灰心,你的玄阴之气本就是从太阴之气分化而来,当你返本归元,这道太阴之气还可助你一臂之力,到时这枷锁还算枷锁吗?”

“是,是,前辈说的是。”鬼无垢在零儿身边点头哈腰,其实在心里暗骂不已:老子好好的玄阴体不做,谁要做那男身女相刑克一切雌性生物的太阴体。地界女子谁不知道遇见男的太阴体立马远避三千里,生怕扯上一点关系?

当然,心里暗骂不已,脸上却更加恭谨,只不过撞上莫叶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立马心虚的低下了脑袋。

回去的路上零儿好奇问道:“所以师尊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我收服他?”

莫叶笑弯了眼角,“当然,虽说这小子一开始有坏心思,但不是没能实施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两人说话的过程完全不避着鬼无垢,这让他在心里暗暗咒骂不已,早知这样他才不会挖空心思下界。

零儿轻轻瞥了一眼身边哈巴狗模样的鬼无垢一眼,不屑道:“实力不怎么样,还没什么骨气。”

听到这个评价,鬼无垢差点炸毛,突然想起现在的身份立马颓废了起来。

“别小看他啊,阴风洞在地界也是一个不小的势力。他现在的修为可比你高多了,筑基八重,加上元神六转,如果你不会神通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话鬼无垢才重新挺直了腰杆,脸上就差没写“我很厉害”四个字了。

“师尊不能照顾你一辈子的,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后你去了地界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引路人,不至于让你两眼黑。”莫叶对着零儿轻声细语道。

“可是零儿也想帮师尊啊。”

“你帮不了的,你现在是仙道中人,已经不在人道之中了。”莫叶轻声说着。

鬼无垢闻听此言面露惊骇,刚准备张口却瞥见莫叶警告的眼神立马闭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师尊要做什么事啊?”零儿又问。

莫叶神色茫然,“做一件尚未做完的事,做一件希望渺茫的事。”

“这个我插一下嘴。”鬼无垢小心翼翼道,见莫叶没有反对才又说道:“上面早有大佬发过话,取缔一切非法组织。”

意思有些委婉,但他相信莫叶听懂了。

果然,莫叶双眼一眯,疑惑道:“有人交代过你们了?”

鬼无垢点头,“是的,我们虽然只是下来找机缘的小角色,但一些该注意的还是被交代过的。有真正的大人物时刻注视着这里,如果有什么不对,他们会不惜一切破界而来,这点哪怕你们火云宫也没有办法阻止的。”

“谁说我们和火云洞是一路的?”莫叶面无表情道。

“前辈难道不是从地界偷偷下来的?”鬼无垢脸上惊疑不定,似乎在为这个消息而震惊。

“不是。”莫叶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同时停止了这个话题,只是脸上隐现忧色。

“师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零儿为两个人的哑迷疑惑不已,一脸的不解。

莫叶收拾好心情,笑道:“没什么,一些老话题而已。”

第十九章:西方所有美妞我罩了

四合院中,一个白衣绣着血莲的俊美青年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容粗犷的中年汉子相互对峙。

一人是姬玄熟悉的藏天骸,一个是零儿熟悉的大师傅吴江。

“后辈之中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物,真是令我等汗颜。”吴江沉声说着话。

藏天骸轻笑,“前辈谬赞了,前辈风骨却是我可望不可及的。”

两人虽说在相互夸赞,但是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你来此做什么?”吴江又问。

“有人让我传几句话而已,几百万年沧海桑田不知几许,但天人共存的局面延续到现在自有它的道理,所以有人让你们不要做没有希望之事。你既然苏醒当该明白这方世界发生了什么,复辟的火种都被人抹掉了,如何有希望?有人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藏天骸态度和缓的回道。

“是啊,好霸道的人啊,生生抹除了一段历史,只余一点面目全非的传说。”吴江满脸唏嘘,但眸光依旧毫不动摇,“但这不是理由,难道我枯等十万年仅仅为了活着吗?”

藏天骸先是摇头不语,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然后又一脸凝重的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有帝裔吗?”

吴江抬首望天默不作声。

没有等到答案藏天骸也不在意,只是可惜道:“这方世界还有大半年就回归了,你们来不及了。”

“是啊,来不及的。”吴江同样感叹。

藏天骸一副被打败的表情,无奈摊手,“给个准信吧,这哑迷猜的我脑壳疼。”

吴江定定看了藏天骸好一会儿才叹息道:“我们没有那么不自量力,逝去的永远逝去了,无将无民,纵有通天手段也徒呼奈何。”

“那你们还停在这方世界做什么,我敢保证现在回到地界没人找你们麻烦。”藏天骸狐疑道,对吴江的话一脸不信。

吴江摇头不语,继续抬首望天。

又见到这副表情,藏天骸索然无味道:“我懒得理你们这些破事了,话我已经传到了,本君这就走。”

“好走,不送。”

“………………”。

院中,藏天骸一脸便秘的消失不见,吴江却站在原处很久没有动弹。

“嘎吱”。

院门打开,莫叶三人走了进来,看见吴江一脸沉思的表情,莫叶奇怪道:“夫君在想什么?”

“没事。”吴江回过神来平静回道,随后又叹息一声道:“我们要加紧脚步了,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有人来过?”莫叶一脸紧张的问道。

吴江沉默着点了点头,这让莫叶更加紧张。

“没必要太担心,他们或许会猜到我们有些动作,但绝猜不到我们的真正目的。”吴江安慰道,沉吟片刻又道:“我看事不宜迟,事情不能再拖了,我们动手吧。”

莫叶绝美的脸庞一脸凝重,寒声道:“那就动手。”说完扭头对着身边的零儿又道:“我和你大师傅有事做,你和这小子在这里好生修行,如果有可能我们地界再见。”

零儿一脸不舍道:“徒儿想和师尊一起,徒儿可以帮忙的。”

神色缓和下来的莫叶同样不舍,但她只能摇头道:“听话,这事你帮不上忙的。”

莫叶说完再不理身边不舍的零儿,和吴江化作一白一青两道剑光没入青冥不见。

是夜,洛城地脉震动,房屋倒塌不知凡几,压死压伤民众又不知几许?

同样是这一天,姬玄下山斩了青睛黑麟蛇妖墨獠。

………………………………

丙申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七,小寒。

明州城,小雨稀稀落落下着,一条小河码头上姬玄轻轻擦拭着掌中的倾城剑,剑身如往昔清亮,尽管他才刚刚用这把剑斩了一个人。

他的心情很差,差到有一种毁灭世界的冲动。

原因是因为这座城空了,整座明州城全空了,这点从他脚下的这片河流就可以看出。

曾经清澈的水流已经一片暗红,上面漂浮着无数浮肿的尸体,所有的尸体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不仅仅是这条河,明州城的每个街道,每个路口全是残尸断臂。

罪魁祸首是一个筑基六重,元神已经九转的修士。

姬玄亲眼看着那人吞下无数生魂凝成的魂珠,没修元神的他盏茶功夫就突破到元神九转,然后姬玄在他最得意之际一剑杀了他。

这场战斗比青山城的那次容易多了,甚至不能说是战斗,只是一场单纯的偷袭而已。

但是姬玄心中的杀意比在青山城更盛,哪怕杀了罪魁祸首亦不能消减一份。

“这是第二个吧,可你又能杀多少?”藏天骸突然出现在姬玄身边说道。

姬玄杀意凛然道:“能杀几个就几个。”说完转身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盯着藏天骸。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不是你的敌人,从来不是。”藏天骸眯起双眼不满道,“你这样下去终会遇到你杀不了的人的。”

姬玄没有理会藏天骸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期待的吗?”

“怎么,是我来的太频繁引起你的警觉了吗?也是,我确实现身太频繁了。”藏天骸若有所思道,沉默少顷,他才解释道:“我说过这次下来是受人所托,但是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有人告诉我你是我的一半。”

闻听此言,姬玄默不作声的远离藏天骸两步,这让藏天骸突然醒悟过来,羞恼道:“小子,本君性取向很正常,一半的意思是你能让本君找到修行上缺失的那一半。”

“是吗……”,对于这话姬玄不置可否,只是离得更远了。鬼才信这话,他一个刚筑基没多久的人,怎么会对一个修为至少真仙的人有用?

“真的,我真没骗你。我知道你难以理解,可这是事实,有一个人算到你以后会对我的修行有帮助。总之,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藏天骸迎着姬玄不信任的眼光恼怒道。

对于这个解释,姬玄勉为其难的接受,然后化作一道紫色剑光没入青冥。

“我去杀人了,别跟着了。”

飘渺的声音入了耳,藏天骸刚准备紧随而去,以他的修为哪怕不现身照样可以照看,只是想了想停下来叹道:“罢了,让你碰碰壁也好。”

刚说完他又咬牙切齿道:“老子何时沦落到做护卫也被人嫌弃的地步了?三界不知有多少人想跪舔老子,我有看一眼吗?也就你这个白痴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行,这两天尽遇到糟心的事了,念头很不通达,必须找十几二十几个大洋马开趴去,不然身心不通畅。”

“等到世界归源,这个世界的西方所有美妞我罩定了,我看谁敢不答应?”

第二十章:青灵山姬倾城见过大师

丙申年,农历十二月初三,山阴城。

“我的师兄会为我报仇的。”

山阴城东白山山顶,姬玄白衣染血,手中倾城剑插在一身青色长袍,挽一个道髻的青年道人胸口。

道人的一只断手落在不远处,哪怕断了还紧握一柄拂尘,他的身下已经积了一小滩血水,嘴角不时溢出血沫,可他那双眼睛却透露着凶狠和不甘。

对于道人的威胁姬玄漠然,随后缓缓抽出倾城剑冷冷道:“我等着。”

看着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道人,姬玄的身体轻轻摇晃两下才稳住。

这一站可谓转战十方,战斗从清晨到黄昏,自山阴城内杀到东白山的山顶。道人道法诡异莫测,特别是一柄拂尘三千白丝困锁天地,刚柔并济,无处不攻。

最后,还是姬玄拼着受伤的代价才破了拂尘封锁的天地,一剑斩掉道人的右手才赢下这场战斗。

看了一眼黄昏的余晕,姬玄默默取出一颗莹白的莲子吞入腹中,这才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可惜,到底还是走了消息。”

想到道人临死之际送出的那枚玉简,姬玄心情有些沉重,这人竟是和同门一起下界的。

道人的修为已经筑基八重天,他师兄的修为又该多强,筑基九重?还是炼虚?

回到城内战斗的起点,姬玄立身在一个宽阔的广场上,这里空无一人,却有一只十丈高的四足宽耳青铜鼎屹立在这里。

青铜大鼎下方还有一团无根之火熊熊燃烧着,鼎口周边弥漫着雾般的血腥气,闻之令人作呕。

姬玄踏步虚空来到上端看了一眼鼎内,一颗纯净无瑕的魂珠在一团血肉残渣上方悬浮旋转。

“我讨厌这世道。”

伴随话语落下的还有一道紫色剑光,剑光先斩魂珠,再毁巨鼎,最后泯灭那团无根之火。

微风卷起一地尘埃,整座城安静,凄凉,空中姬玄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丙申年,农历十二月十一,临安城。

江南忆,最忆是临安。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这里还是姬玄心中的临安吗?

默默感应片刻,城中无一人气息,就在他腾空准备离开之际,却看到西湖边陡然升起一道佛光,雷峰塔上有一中年僧人盘坐塔顶之上,僧人身穿灰色麻衣,面色悲苦口吐梵音。

“佛曰: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物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障。俗人之心,处处皆狱,惟有化世,堪为无我。”

“尔等,可悟了。”

“阿弥陀佛。”

雷峰塔下面,无数穿着干净衣裳的人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叩拜跪在僧人下面。

姬玄再一看,雷峰塔周边仿佛已经不在现世。他看到了地面是由金银铺就,周围的树木闪闪发光,就连雷峰塔本身也化作琉璃色,其上镶嵌各色宝石,而那僧人已化作一尊佛陀,周围所有一切都笼罩在清净佛光之中。

这时,姬玄才发现雷峰塔周围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圈,似乎形成了一个结界把一切隔离。

可惜虚妄的终究是虚妄,哪怕僧人说的再好,终究掩盖不了塔下一个个已经瘦成骨头架子的身体。

而这就是舍弃现世之物,只追求精神永恒的代价。上面佛语本是真佛的感悟,却被那僧人强加在凡人身上,而下面的人还信了,这何其可悲啊!

那僧人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眸光越过虚空望向临安城中,这一眼生生跨越了百里的距离落在姬玄的身上。

“施主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清亮的声音在姬玄耳边响起,僧人好似鬼魅出现在姬玄的面前。

看着僧人与空间隐隐的隔阂感,姬玄没有莽撞的冲上去,而是眸光清澈,平静回道:“偶然路过,见大师佛理高深,驻足一听而已。”

僧人双手合十,作揖道:“善哉,善哉,施主谬赞了,同时地界来人,不知施主来自哪座仙山?”

姬玄眉头一挑,朝僧人施了一礼道:“青灵山姬倾城见过大师。”

僧人紧锁眉头似在苦苦思索这青灵山是何地界,可终究无果,只能苦笑道:“却是小僧孤陋寡闻了,竟没有听过施主所说仙山。”正了正神色,他又道:“无常法界摩严阿罗汉座下比丘梵空见过施主。”

“法界”,姬玄知道藏天骸输了一座法界,这个无常法界和藏天骸口中的是一物吗?

可惜现在不能问,问了有死亡之劫,面前这僧人他看不透摸不透。

沉默片刻,姬玄才说道:“叨扰大师多时,小子有事先行告退了。”

梵空笑道:“施主自便,请。”

望着姬玄消失的身影,梵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哪来的剑修?竟敢对我妄动杀意,如果不是摸不透你的跟脚早度化了你。”

一声冷哼,梵空同样不见踪迹,却是回返雷峰塔顶,看着下面还在虔诚跪拜的众人,感受着丝丝念力加持在自己身上他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等你们所有人精神升华,灵魂脱离肉身凡胎之际就是我这胎藏结界大成之时。”

梵空恰巧说完这话,塔下有一人无声倒下,一个发着白色毫光的灵魂自尸体上浮现上升。梵空脑后陡然升起一圈乳白光轮,光轮对着出现的灵魂一刷,瞬间灵魂就隐没其中不见。

如果仔细看这光轮就会发现里面全是一个个灵魂宝相庄严的盘坐在其中,正无声禅诵佛经。

里面灵魂数量何其之多,怕是不下二十万。

丙申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洛城。

自姬玄下山已有一月,一路所行两千多公里。一路十城七空,偶有城市有些生气,也是一些道人在传法,还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有些苛刻的条件。

人类抱团聚集在各大城市,这三年间开启灵智的妖则占据山川大河,荒野丛林。虽说这些妖连一个筑基期的都没有,但是他们强悍的肉身也不是普通人类能比拟的,所以城与城之间的联系就是被他们给隔断的。

期间,他见过很多战场,无数炮弹残骸和无数人类尸骸。人类曾经努力过,想收复失去的地域,可全失败了。

这段时间,他又斩了一些妖,杀了一些凝炼魂珠的败类,也遇到过看不透的人,这时他会躲着走。期间只遇到过一次危险,可就是这次危险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是一个伪装成筑基三重,元神一转的修士,布下一座颠倒五行阵困住全城人祭炼一杆万魂幡的可怕人物。

姬玄在他祭炼的时候实施偷袭,可那时这人瞬间爆发出筑基九重,元神九转的恐怖修为,几乎跨在炼虚门槛的一击就把姬玄打成濒死状态。

要不是姬玄有莲子在手恐怕会当场身死,就是这样在那人大意下姬玄终于偷袭成功自己还是再次重伤。

最后,可以把他修为提升到筑基五重,元神五转的十三颗莲子只能提升到筑基三重,元神三转。

这一个月来姬玄所见所闻无不向他展示着赤裸裸的血腥,淋漓尽致的罪恶。有时他会想,如果地界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性,他们的世界早该被他们毁灭才对?还是因为自己的世界被抛弃,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

原因只能是第二个,一个强大的国家发现一块落后的大陆,只有杀戮,掠夺,殖民一切,从来没有和平相处一说。

想明白原因姬玄沉默了,世界如此绝望,仙界的美好就此在他心中崩塌,消逝。

第二十一章:呔,哪来的毛贼

洛城是姬玄所见最接近以前的城市,虽然少了车辆如龙的景象,但街上依旧行人如织,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城市中。

不过姬玄还是从一些倒塌的建筑中明白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到底何人所为?

在一个街道望着拥挤的人群姬玄有些茫然,这份喧闹让他不适应,更何况有无数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街上小女孩指着一个商店叫道:“妈妈,有烟花呢,明天除夕我要放烟花。”

年轻妈妈笑着摸了小女孩的头,应诺道:“好,妈妈这就给囡囡买。”说完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商店。

“明天又除夕了啊,团圆啊。”姬玄在心里轻轻笑着,笑得有些悲凉。

商店内小女孩指着透明的橱窗外说道:“妈妈,那个哥哥好漂亮。”

顺着女儿指的方向一看,年轻妈妈就见一个如画古装少年街道中静静走着。

远远望着少年远去,年轻妈妈感叹道:“如今这城里越发怪了,人也是这样。”

边上大妈模样的店主点头应和,道:“谁说不是,这世道也不知道咋变成这样?我听军队的人说,现在都没有打通其他城市的路,我还听说出去的人没一个回来的。”

年纪妈妈默然,无声注视小女儿在烟花里挑挑拣拣,心中想到了以前,想到了曾经比这繁华无数的世界。

无视了异样的目光,姬玄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天大地大,此刻竟没有他的栖身之处。

时间流逝,行人一个个消失不见,橙黄的路灯一个一个熄灭。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姬玄在街上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他就这样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在眼前出现,然后又消失,而自己仿佛是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

他在长椅上望着月上中天,望着行人逐渐稀少,望着万家灯火点点熄灭。

“喂,不知道十二点后宵禁吗,还不回家做什么?”两个身穿警服的男子走到姬玄身前喝道。

“宵禁?”姬玄双眼闪过一丝迷茫,但还是起身远离这两个警察。

走着走着,又不知走了多远,只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座院子灯火通明,大门敞开无声欢迎着谁。

姬玄踌躇了一会终究走了进去,院子是个小四合院。

幽静的院中,有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似乎在等他。

“没有家的话把这里当家吧。”

正当姬玄打量的时候,女子温柔的说道。

女子一身深兰色轻纱长裙古装,裙摆上绣着洁白的梅花,一条雪白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及腰,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看着对方的似水温柔双眸,仿佛里面有着谜一般令人深陷的漩涡。

当姬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女子的面前,看着她,姬玄也不知为何感觉亲切。

“这是哪里?”姬玄有些失神望着他们。

“人生的一个驿站。”女子轻声回道,螓首微微低下注视着姬玄的手中长剑。

“哦是吗?”

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本就是莫名其妙进来的,姬玄索性随口回道。

只是,这里好奇怪,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叫莫叶,你好,这是我夫君吴江。”女子笑了笑指了指身边默不作声的男人。

男人如古时的农夫般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下踏着一双黑色布鞋,普通的长相却有一双神光内蕴的双眸,此时这双眼眸正紧紧盯着姬玄。

“我叫姬玄,你认识这把剑?”姬玄举着手中的倾城问道。

莫叶实在注视倾城剑太久了,久到姬玄甚至能从她眼中看出了悲伤。

女子点了点又摇了摇头,“以前是认识哩,现在不认识了哩,请问它现在叫什么?”

“倾城。”

“倾城真是美丽的名字,和它本身一样,一直没变过。”女子陷入思索,过了好一会才微微欠身说道:“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在这里了。”

“没事,它以前叫什么?”姬玄问道。

女子低下头似乎很伤感,轻声道:“知道它的以前有意义吗?”

姬玄惊诧,然后沉默。

“没有任何意义,对不起打扰了。”姬玄微微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如果如果没地方去的话,就留在这里吧。”女子就这样安静的站着,带着温柔的微笑和伤感,很矛盾。

姬玄失神,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安静的让他心安。

这里…似乎变得了另一个世界,世界中姬玄是一半,另一半是莫叶和吴江。

原来…我们所在的都是自己的世界。

“好。”姬玄下意识就答应了下来。

“我叫莫叶,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和我家夫君走了。”莫耶浅浅一笑,身影渐渐淡去。

一阵夜风吹过,姬玄醒过来,不过眼前一切都不同。

庭院还是庭院,却已经没了刚刚的两个人。姬玄定睛一看,院门紧锁,他却好像会穿墙般来到这里,和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交谈了一番。再看手中,空无一物,倾城剑自始自终被他收在袖口之中,他何时拿出来过?

是梦还是其他?

就在姬玄紧锁眉头之际,院内陡然出现一声大喝:“呔,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偷到你爷爷家里。”

“住手。”又一声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响起。

姬玄视线内出现一男一女两人,却和莫叶、吴江大不相同。

女子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罩淡紫纱衣,清纯中带着妩媚的少女,特别是一双眼眸仿佛墨染一般。

男子则是一个身披黑袍,长相普通却有一双阴戾双眼的少年。

两人正是零儿和鬼无垢。

零儿看到姬玄的第一眼就有一股嫉妒之情莫名从心里涌出,这世上怎有如此完美之人?不是容貌上的完美,论容颜她更胜三分,何况一个女子沦落到和男子比容颜的份上本身便输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上的阳光,是用来照耀世人的,而不是如地上的尘埃般任人践踏。

眼前少年就是如此,零儿从没有见过如此“完美”之人,这种完美是表现在气质上,更在心灵上。

甚至在少年注视着她的时候,零儿觉得少年本身就是一个奇异世界。只因她站在少年面前,没由来觉得自己和少年隔了一个世界之远。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刚才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看见姬玄点头,她欢喜道:“师尊和大师傅真回来过。”

一边的鬼无垢撇了撇嘴角,不信道:“怎么可能?你师尊他们回来怎么会不见你一面?”

“我闻到师尊的味道了,他们一定回来过。”零儿肯定的说着,又对着姬玄问道:“他们有说什么吗?”

姬玄望着这莫名其妙的两人,把刚才莫邪的话如实相告。

“他们说让我把这里当家,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了。”

“放屁,你一个陌生人他们怎么会让你把这当家,还把所有的一切交给你,这么说岂不是把我们也交给你?”鬼无垢突然暴怒,他虽说一开始被限制自由,而且生死受零儿掌控,但和零儿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可能脱离桎梏的。他虽然不想成为太阴之体,但娶一个绝美的太阴仙女还是能接受的。

不,不是能接受,是非常愿意。

可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搅局者,这让他怎能不怒?最关键的是面前这少年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无论在哪个世界一副好相貌都可以在女人心里加不少分的,而自己呢?想到自己路人甲的长相他就感觉到世界深深的恶意。

“不行,我必须把这家伙赶出去。”鬼无垢心里这样想,嘴上也是这样说的:“还不快走,难道要小爷把你打个半死扔出去吗?”

姬玄无语准备离开,既然有人不欢迎他当然不会死皮赖脸留下。

“你……留下吧。”零儿迟疑说着,“认识一下,我叫零儿,他是鬼无垢,是我的仆从。”

“暂时的……”鬼无垢怏怏不乐说道,不过看着姬玄的眼神却恶狠狠的,一副你敢答应我就要和你拼命的架势。

“姬玄。”

最终,姬玄没能随了鬼无垢的意,就这般在这个小四合院安顿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我就挑你了

丙申年,除夕。

一大早,整个洛城活了过来,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着扫尘,以示辞旧迎新。

扫尘完,各人在门前门后忙碌着,有贴春联的,有贴窗花、挂红灯笼的。至除夕中午时分,转眼之间,家家户户春联映红,街头巷尾小孩嘻嘻闹闹,节庆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天色刚暗,街上安静了许多,家家户户已经聚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吃着年夜饭。

天空有零星烟花绽放,随着时间的推移,鞭炮声不停,璀璨的烟花映得天空五彩缤纷。

东城区的一座小四合院,大门紧闭,门前没有春联,没有灯笼。要不是里面还有零星灯光,大概会让人以为里面没有人居住。

东厢房清冷的房间内,姬玄停下修行下了床来到窗户边,望了一眼漫天烟花,默不作声关好窗户返回床边继续修行。

“咚咚”。

“我包了一点饺子,你要一起吗?”

敲门声响起,门外同时传来零儿清脆的声音。

“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谢谢。”姬玄沉默了一会拒绝了。

“哦……。”零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就是轻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远去。

正房客厅内,鬼无垢一脸不满的等在桌边,看到零儿进来冷嘲热讽道:“怎么,不过来?真是好大的架子。要说我啊,那人来路不明,老大还是少接触为好。”

零儿轻轻瞥了一眼鬼无垢一眼,平静道:“你不也来路不明吗?”

“这不一样,我不是把来路都告诉你了吗?”鬼无垢幸怏怏道,“再说我现在可是你最忠诚的仆人,那小子能和我比吗?”

“你还有理了,吃你的吧。”零儿有些无奈道,这人的厚脸皮真是屡次刷新她的认知。

鬼无垢一开始被限制自由的时候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说话怪里怪气的。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另有心思,几乎是变了个人,对她各种阿谀奉承,各种言听计从,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

桌上,摆着一大盘饺子,还有几样精致小菜,这些是零儿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可是分享的人却只有两个。

鬼无垢这时已经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了,边吃边赞美道:“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在老大做的菜面前也不过如此了。”

“…………”,零儿的脸颊红了红,她发誓她真没见如此不要脸的人,桌上只是一盘普通的白菜猪肉馅饺子而已。

没有搭理鬼无垢,零儿默不作声的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好奇道:“你说姬玄这人天天躲在房间内做什么?”

鬼无垢一脸不屑,“还能做什么,修行呗。这种人地界多的是,天生不会享乐,喜欢苦修士一样的生活。我告诉你啊,这种人固执、无趣,就是一个死脑筋,木头旮瘩。”

“那么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零儿又问道。

鬼无垢邹起眉头想了一会,随后摇头道:“谁知道啊,可能有仇家?努力修行报仇。也可能是一根筋的想成仙,很多人都这样。”

“是吗?可是我觉得他不是你说的这样。”零儿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那家伙一身纯正的剑气,你的世界有过剑修传承吗?隔了百里远我都能闻到他骨子里疯狂。”

“为什么这么说?”

“你师尊有没有告诉过你大道三千,左道八百,旁门三百六。”鬼无垢问道,看见零儿点头才又继续解释道:“剑道就归属左道之中,还是第一。剑道这种传承原本是不存在的,是被人创造出的。这种传承最容易走极端,他们好像生来就是为战斗而存在的,他们内部甚至有一句话在三界广为流传。”

“什么话?”

“道左相逢,剑道为尊。”

“好霸道哩。”零儿感叹道。

鬼无垢同样感叹道:“是啊,左道八百,剑道独尊,这是杀出来的威名。不说别的,就说说我的偶像,魔道巨擎血海魔君,他就是剑修,号称三尺剑光之内圣亦可杀。”

尽管有些地方不懂,但不妨零儿升起一股向往之情。

“既然剑修这么厉害,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零儿向往之余又好奇问道。

鬼无垢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立马夸了下来,哭丧着脸道:“我到是想啊,可也要有传承啊。”

“所以,你打不过他?”零儿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听到这话,鬼无垢如炸了毛的公鸡跳了起来,大声道:“就那小子筑基三重天的修为我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

“可是我才一重天哩,你不也打不过吗?”零儿揶揄道。

鬼无垢颓然,有气无力道:“那不一样的,你会神通啊。你知道神通有多难得吗?几乎是各个势力的镇派之技。我一直认为神通和那些有名的法宝不该存在这世上,实在太破坏平衡了,遇上这样的敌人会死的很憋屈的。”

“是吗?”看着鬼无垢可怜兮兮的模样,零儿明白这家伙在间接说他自己。

“好了,别装了,我去修行了,你把碗筷洗了也回自己房间去吧。”

零儿衣袖飘飘远去,留下鬼无垢看着桌上的碗筷欲哭无泪。

第二天,新年,清晨。

两男一女突然出现在洛城上方,其中一个挽着道鬓,身穿青色法袍的青年冷声道:“那人就在城中,杀我师弟后还敢停留此地,真当我明真观无人吗?”

边上男子打着哈气,无聊道:“赶紧找出来杀了了事。”

男子着黑色轻铠,脸颊两侧烙印淡淡黑纹,看其纹路图样和脸型恰巧组成一只青面獠牙异兽,令人望而生畏。

最后的女子容颜妩媚,白裙赤足,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半遮半掩,露出凝脂如玉的肌肤。此刻她的大眼睛似乎蕴着水汽望着满城的平民,红唇微张道:“好多的资粮啊。”

道袍青年沉声道:“杀了那人,这满城资粮尽皆给两位取用,我不取一毫。”

“你已尽吞一城生魂元神九转,再来你吃得消吗?”女子眼波流转,诱人至极,可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道袍青年一挥衣袖,一枚青色玉简发着朦胧光华直飞东城区,他口中喝道:“那人在东边。”

四合院,姬玄在房间中突然睁开双眼,倾城剑自袖口弹出环绕周身剑鸣不止,剑尖直指上方。

锵!!!

剑吟铮铮。

姬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内出现在庭院中,望着天边极速飞来的两男一女心一沉。

领头之人的衣饰姬玄很熟悉,山阴城他杀的一个道人也是穿的这样的衣服。

“终究找来了啊。”姬玄握紧手中剑器自语,现在的情况最好是逃跑,可他没有在三个人围追堵截下还能保命的手段,与其逃跑耗尽剑气而亡,不如拼死一战还有生机。

心念一动,他就平静了下来,而这时天空中的两男一女同时落在了庭院之内。

“就是你杀了我的师弟,为什么?我们不是有过协议,只取机缘,不起争斗吗?”道袍青年刚落下就问道。

姬玄冷冷回道:“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人。”

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三人同时愣住。过了一会三人才反应过来,都在细细打量姬玄,白裙女子突然道:“下界竟有剑修传承?你交出传承我可以不插手此事。”

道袍青年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仙子什么意思?”

“这里有三人,你想一人独得吗?”脸有黑纹的黑甲男子眯起双眼,丝丝诡异的眸光落在白裙女子的身上。

“哎呀,你们真是无趣,玩笑而已。既然都想要,那我们把他打个半死搜魂可好?”白裙女子眼波流转,媚意荡漾,明明诱人至极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寒不已。

至始至终,姬玄仿佛成为了局外人,尽管他们讨论的内容是他的生死。

“慢,你们要打出去打,打坏了地方谁来陪?”鬼无垢自西厢房出现不满道,看见场中三人又轻“咦”一声,“明真观的陈北河,万妙沉香宫的凌妍仙子,你又是哪位?”

鬼无垢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黑甲男子问的,这让黑甲男子一脸阴沉。

“原来是玄阴魔宗的鬼无垢小弟弟呀,几年不见,可想念姐姐?姐姐可是念你念的紧呀。”凌妍一双大眼睛似乎含着一汪春水,深情款款的注视着鬼无垢。

可是鬼无垢却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迅速后退几步,干巴巴笑道:“姐姐还是不要想我的好,小弟这身子实在是吃不消。”

凌妍闻言也不恼,依旧娇笑着问道:“不知你和这位俊俏的小弟弟又是何关系?”

鬼无垢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姬玄,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道:“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房客。”

“那就好,不然打起来误伤到你就不好了。”凌妍轻声细语的说着,说完又指着黑甲男子道:“这位是山海阁阁主的亲子朱鹏,你知道山海阁吧?”

听到介绍鬼无垢脸色变了变,迅速堆满笑容奉承道:“当然知道,真是久仰大名了。”

“哼。”回应鬼无垢的只有朱鹏的一声冷哼,眼中尽是蔑视。

鬼无垢也不敢生气,实则真心惹不起。如果只是明真观和万妙沉香宫,他的师门玄阴魔宗还真不怕。可是山海阁全是一群神兽血脉的人组成的,听说真正的后台就是神兽本尊。

“小子,我不知道你如何惹到他们的,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今天死定了。当然,如果你能破了陈北河的撼山印,躲得了凌妍这妖女的摄魂香,再打败朱鹏的神兽法身,上面的话就当我没说。”

鬼无垢的声音清晰在姬玄的脑海中响起,姬玄扭头深深看了身边的鬼无垢一眼。

“看我做什么,没听过元神传音吗?把头扭过去,我可不想被你害死。记住,撼山印好躲,神兽法身的威力我没见识过,最诡异的是妖女的摄魂香,无声无息间就会寂灭你的元神。当然,为了你的传承她可能舍不得你死,但是迷住也一样。”

鬼无垢的警告还在姬玄脑海,这边陈北河已经寒声道:“现在你是想先交出传承轻松点死,还是我们把你抽魂夺魄再在痛苦中死去?”

“小弟弟,你可要想好呀,你可是一对三啊。”一边的凌妍捂嘴轻笑。

“他可不是一打三,而是三对三。”零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正房的大门无声打开,露出她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段。

鬼无垢都快哭了,“主子,大姐,老大,这时候你出来凑什么热闹,你也不看看什么情况?真会死人的。”

“别废话,赶紧挑一个,不然我帮你挑。”零儿没好气道。

“………”鬼无垢欲哭无泪,脸色由白转青,突然对着陈北河哭丧着脸道:“陈兄对不住了啊。”同时他又对着零儿偷偷传音道:“老大要打你就选凌妍,你的太阴之气专克摄魂香。”

边上的零儿仿佛没听到这话,只是眼睛却转到了凌妍的身上。

“这位妹妹又是何人?可真是漂亮的紧啊。”凌妍是似夸赞,嘴上却惋惜的说着,“可姐姐最见不得比我漂亮的女子了,看来今日世间又少一个绝色了。”

零儿淡然道:“我就挑你了,原因是你长的太碧池了。”

“…………………。”

几人有些懵懂的表情差点让姬玄大笑出声,他现在才发现零儿清纯的外表下也有一颗腹黑的心啊。

但言语之争最是无力,所以姬玄腾空而起,冷漠道:“青天之下,云巅之上等你们。”

紫色剑光瞬息远去,剩下几人同时身化流光紧随其后。

第二十三章: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埃,但怎能像你们扭曲如蛆虫

云颠之上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

深蓝色长空,太阳耀眼的光芒在天边镀上了一层金色,姬玄低头望着五道流光破开云雾出现在周边。

叮!!!

轻弹剑身,姬玄一剑斩向朱鹏,剑气未至,凛冽的杀机已经令朱鹏脚下的云朵崩散。

“找死。”朱鹏大喝一声,一只右手化作狰狞兽爪挡在倾城剑前。

当!

剑爪相交金石相击之音响起,火星四溅之中姬玄的剑气已经倾泄而下。

如果说场中战斗姬玄这一处最激烈的话,零儿与凌妍的战斗却是寂静无声处暗藏杀机,紫影与白影纠缠在一起,似两道虹光在天际挪移蜿蜒,双方真气相交,震荡虚空。

最搞笑的却是鬼无垢与陈北河的战斗了,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打嘴炮。只见天边两人一追一跑,跑的人正是鬼无垢,只听他边跑边大声呼喊:“陈兄,你我何必生死相向?我们不如作壁上观,等凌仙子他们打败那两人我立马投降可好?”

陈北河看似紧追不舍,但手中的动作无形中却慢了不少,一脸怒意道:“我是看凌仙子和朱兄打生打死的人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别跑,看招。”

鬼无垢听了嘴角抽搐,但这戏还得配合演下去,因此声色俱厉道:“别逼我,别以为你筑基九重天我就怕你,看我玄阴化形气。”

“……………。”望着飞来的一道黑光化作恶蛟扑咬而来,陈北河脸上阴沉如水,这可不像做样子的架势?

那边战斗暂且不提,这边姬玄与朱鹏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剑器与肉体的交击音连绵不休,仿佛炸雷般响起。

“要速战速决,迟则生变。”姬玄战斗中不忘关注零儿与鬼无垢的情况,鬼无垢还好些,有着筑基八重的实力。而零儿才刚筑基没有多久,连元神都没开始修炼,凌妍却已经筑基八重,元神五转了。

说到底无论哪一方先杀掉一个对手,那一方的胜算无疑会大增。

如果姬玄知道零儿能以刚筑基的修为压服鬼无垢就不会如此急切了,可他不知道。

所以这边姬玄和朱鹏的战斗更加激烈,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有时姬玄甚至拼着轻伤的代价也要在朱鹏身上来上一记狠的。

自始自终两人的战斗都是短兵相接,这点姬玄很有自知之明,和一个筑基九重的修士远程对轰比真气量他还没那么傻,哪怕他的剑气凌厉的多。

一盏茶的时间,姬玄不知刺出多少剑,紫色剑光密布虚空。这场战斗可谓他下山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无论剑光速度、强度,还是变化,都已经是他现在的巅峰。

可是对面的朱鹏同样不弱,甚至更强,他的肉身几乎比青山城的蛇妖还要强悍。

“有趣,我这身黑耀明光铠可是一件法宝,你的剑器竟能毫无阻力撕裂,可知你的剑器更加不凡。我现在对你更加渴望了,不止传承,你的剑器我同样要定了。”战斗正酣时,朱鹏突然后退用贪婪的语气说道。

“有命拿再说。”姬玄漠然,他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全是朱鹏诡异兽爪留下的。

他这样,朱鹏也好不到哪里,看似坚固的铠甲同样不能抵挡倾城剑的锋锐。

“嘿,你以为能让我受伤就有杀死我的机会了吗?”朱鹏嗤笑道,然后一声嘶吼:“小子,你太嫩了,我虽有神兽血脉,可肉身真不是我最强的地方,最强的是我法身啊。”

“啊!”

怒喝一声,朱鹏体内真气纷涌而出和肉体相结合,瞬息化作一只黑面獠牙,似虎非虎,尾长几乎占身体一半的异兽,此兽身长三丈,高一丈。望之令人心怯,生畏。

“现在才是我的最强状态,你可以安心的去了。”朱鹏戾吼一声扑向姬玄。

恶风扑面,姬玄面色不变,倾城剑遥指对方爆射出耀眼的紫芒,一点虚幻剑气在剑尖凝结扭曲。一道扭曲剑气自剑尖延伸,暴涨,转瞬轰在朱鹏法身身上。

风云失色,虚空震荡。

曾经斩了墨獠的一剑再次斩在了朱鹏身上,可是同样的剑气却是不同的结果,剑气自朱鹏法身透体而过,在虚空蔓延出百丈痕迹消失不见。

朱鹏法身头颅轰然破碎,却又在须臾间弥合,姬玄甚至能看到法身眼里戏谑的笑容,紧随其后的就是法身在眼前放大。

法身吐气为风,吸气化雷,虚空风雷呼啸,长长的獠牙瞬息出现在姬玄眼前向他挑了过来,姬玄横剑胸前,两者相交之下,姬玄只觉一股奇绝大力涌来,倾城剑近乎脱手而出。

“真是白痴啊,法身可是虚实相合的,你刚刚才见识过怎么就忘了?”

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姬玄面色一沉,可已经来不及了。倾城剑自獠牙中透体而过,剧烈的疼痛瞬间在胸口出现。

天空中出现一副惨烈的画面,姬玄整个人被一只人面獠牙,似虎非虎的异兽用两只獠牙挑飞在空中。

朱鹏幻化的法身摇头一甩,姬玄就像一块破布被甩掉,在虚空翻滚,坠落。

“不要啊……。”耳边传来零儿急切的呼喊,姬玄的意识复归清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视线模糊的望向零儿那边,那个绝美的女子似乎一脸焦急的想赶过来,可惜却被一道白影纠缠的寸步难行。

望着不远处的姬玄,朱鹏恢复人型狞笑出声:“你现在还有还手之力吗?刚刚那一剑有点意思,可惜也仅仅如此了。这方世界本就是我们的资粮,你同样如此。交出剑道传承,我给你个全尸。”

望着胜利者姿态的朱鹏,姬玄双眼眸光暗淡下来,他的胸前破开两个大洞,能看见内脏在跳动。

似乎死亡已经降临,姬玄闭上双眼叹息一声,身周剑气归于死寂,似在闭目等死。

“如果……如果可以回到以前多好……。”姬玄在心里呢喃,算算时间他快毕业了,或许有了女朋友,有了一份实习工作。随着时间推移,他会结婚生子,他会朝九晚五,最后他的人生会在平凡中走完。

现在呢,世界巨变,下山时一路所见所闻,种种惨剧一一在他的眼前铺开。生命的凋零如此卑微,映照的却是所谓仙界来人的兽性屠戮。

在这么一瞬间,有一道剑光蜕变而出自心间真真切切的融入了姬玄。

他见过无数剑诀,可是战斗中为什么不用?只因那些剑诀威力大则大已,他的实力不足以使出。最重要的是那些剑诀全带着藏天骸的感悟,他就算使出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伤不了敌人先伤自己,这也是藏天骸让他遗忘剑诀的原因。

现在他在濒死的状态下突然有了感悟,无数的剑理在他心间流淌,无数的剑诀在他心里激烈相撞,终于开出了一朵不一样的花。

心中所想全在一念之间,当姬玄睁开双眼时,眸光依旧如死水不变,看着来到他身前的朱鹏,他怒吼:“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埃,但怎能像你们这样扭曲如蛆虫!”

一缕昏黄之光诡异出现缠绕在倾城剑上,与周身紫色剑气辉映。

那光仿佛由光影交错而成,呈昏黄色。

过去就像一幅斑驳光影落成的画,我们总是看见光略了影。

叮!

剑气翻腾,倾城剑一声自鸣,昏黄与紫交缠、交融,直至两者不分彼此,直至清亮如水的剑身染上一层墨。

剑身挥动,带起一片水墨般的光影,姬玄消失不见,似已把整个人融入剑光之中。

而此刻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正是面色狰狞,却透着得意之色的朱鹏。看到这一剑的他瞳孔一缩,惊疑不定。

只是此时容不得他后退,墨色的剑影忽然消失不见。朱鹏只觉眼前一暗,复归清明后感觉自己身心冰冷。

“你……做了什么?”朱鹏嗫嚅道,他愣愣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姬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变化,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我……我斩掉了自己的过去啊。”姬玄双眸死寂,里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消逝了。

“什么………”,朱鹏刚开了口,一点灰白印记自他额头扩散,蔓延,直至布满他的全身。

“怎么可能?”这是朱鹏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他的身体如历经岁月洗礼般化为灰白粉末一点一点消散。

整个过程诡异莫测,造成的结果让人绝望之至。

不远处游刃有余的陈北河看到这一幕面色一白,

心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几乎毫不犹豫的舍弃鬼无垢化作流光射向天际,直接抛弃凌妍独自一人逃走了。

而死死缠住零儿的凌妍花容失色,挥手间七七四十九道真气长虹逼退零儿,身形同样化作流光电射而出。

可是零儿准许吗?

日月颠倒,一轮满月悬挂在天边。

千道月华倾泻而下,凝成一个半月银白光轮围绕着零儿旋转。

太阴清净宝轮印出现,又如浮光掠影般消失。

天空中,太阴清净宝轮印似在虚实空间中跳跃,虚虚渺渺,变幻莫测,转瞬没入凌妍后背透体而过,又循着原来轨迹瞬息间飞回零儿身边绕其飞舞。

零儿衣袂翩翩,她的气息愈发飘渺难寻,如梦如幻,似已近仙。

远处,凌妍的身体一僵,银白光辉在她身上绽放,再回首,空中哪还有这个曾经妖娆的女子,似乎整个人被月光净化了。

姬玄远远望着这一幕,眼前却越来越黑,眼眸中最后倒映的是零儿急切飞来的身影,意识停在那张清纯略带妩媚的绝美容颜上转瞬一黑。

第二十四章:无中生有,炼假成真

姬玄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乎自己在黑暗中一直坠落。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因为四周没有一丝光亮,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享受这种被黑暗包围,被孤寂陪伴的感觉。

不过再美好的享受也会有厌烦的一天,当他开始想自己为何在这里的时候就醒了。

有些头疼的睁开眼,现在是晚上,房间中只有一朵微亮的烛火照耀着。姬玄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视线落在床边,零儿趴在枕着自己的手臂好像睡着了。

零儿的脸庞一丝不动,眉头轻蹙,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有些不安。

看着零儿完美的侧颜,姬玄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看情形他昏迷的时候是她在照顾,但现在醒了过来,再让对方这样睡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好。

犹豫之间,姬玄突然看见零儿的眼睛睁开,墨染的双眸似幽潭般宁静。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久久不愿出声,但到底是女孩子脸薄,一抹嫣红飞上零儿的脸颊。

“你醒啦。”零儿柔声细语道。

“咳咳……”姬玄轻咳两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

“你没事就好,你昏迷了半个月了。”

零儿直起身体,毫不在意的在姬玄眼前伸了下腰身,那规模不小的山峰在这个动作下更加凸现,差点让姬玄移不开目光。

似乎意识到什么,零儿脸颊又一红,道:“你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房间恢复幽静,姬玄怅然若失,一个正常人都会喜欢美好的一切,而他也不意外。

闭目感应片刻,姬玄重新睁开眼一脸疑惑,身体上的伤了好了大半,也不知道零儿是如何医好的,但关键的是他不应该是这种状态。

他说过斩掉了自己的过去,这是真的。

战胜朱鹏的那一剑本是姬玄濒死之时意识升华,元神蜕变感悟来的自杀之剑,姬玄以自己的过去否定了朱鹏的过去,所以那一剑才那样诡异,无论如何阻挡,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试问告诉一个人,你没有过去?那么这个人会如何存在?

照道理说,他应该步了朱鹏的后尘才对,再不济也应当不记得前尘往事,但诡异的是他仍有过去的记忆,只是与过去似乎隔了一层纱般模糊,但用力想还是能记起的。

“是不是好奇为什么还活着,还记得以前?”磁性的嗓音在角落黑暗处响起。

姬玄挑了挑秀气的眉毛,一点不意外道:“你救了我?”

藏天骸自黑暗中踱步而出,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冷嘲热讽道:“你可真是作死作的欢啊,一剑夺天机,断阴阳,乱时序,以己身存在否定对方存在,真是好大的魄力啊。”

“所以呢?”姬玄撇了撇嘴。

“所以他妈的没老子你早死了。”藏天骸气急败坏道,“你个蠢货,你知道老子为了救你花了多大的代价吗?”

“然后呢?”姬玄满不在乎的又问。

“然后你大爷的,老子为了救你浪费了一朵往生花知道吗?”藏天骸几乎要指着姬玄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躺在床上的姬玄无奈摊了摊手,因为不知道往生花的难得,所以他的心里没有一点愧疚感。看着藏天骸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甚至有点高兴,谁让这货总是一副胜劵在握,吃定了他的表情呢?

藏天骸看着姬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头疼道:“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你也别问我往生花是什么,老子现在没这心情。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找到了自己的心吗?”

看着藏天骸略有些期待的神情,姬玄蹙眉疑惑道:“心?心、体、法、技、势的心吗。”

见藏天骸点头,姬玄更奇怪了,“我连你说的心是什么还没搞明白,又怎么找到?以前问你,你总说是我精神,意识的升华啊,我没觉得自己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啊。”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藏天骸需要的,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失望道:“我还以为你斩出那一剑的时候找到了呢,看来你再聪明也有限。”

“说人话,别总打哑迷。”姬玄不满道,他实在受不了藏天骸的遮遮掩掩了。

对于姬玄的不满,藏天骸依然我行我素,装腔作势道:“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看到姬玄鄙视的眼神他终究叹气道:“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心只能自己找,他人的言语会误导,会扭曲你的心,我只能说心可能是一个目标,一种信念,甚至是未知的虚无。找到它,毕生为之奋斗,可以虚假,但必须确定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走着,并用生命确保达成。”

“虚假的如何达成?”姬玄眉头紧皱,他实在不懂。

“无中生有,炼假成真,这不是吾辈修士一直在做的事吗?”藏天骸傲然一笑。

“所有人都必须找到吗?”

“不,世上庸者何其多,找到自己心的人万中无一,修成心的人又万中无一。”

“既然不是必需品,为什么你希望我找到?”

“只有找到才能走的更远,不然你会发现走着走着前方没路了。我曾说过天地有果位,大罗金仙四十九,圣九,你觉得这些果位现在还空缺吗?”

看到藏天骸意味深长的的眼神,姬玄心里蓦然一惊,这仙界可不是世俗王朝更替,过个几百年一切会推到重来。仙人的寿命是以无量计算的,既然无量,那么一头猪经过时间的洗礼进化成天蓬元帅就不是笑话。仙界历史多久姬玄不知道,但不妨他揣测大罗金仙之下的存在可能真的多如狗。

想到这里姬玄又哑然失笑,“你说的离我太远了,我连真仙都不是,何必操心那些我触摸不到的层次。”

“不,离你不远,而是很近。你必须在成仙前找到自己的心,不然你这辈子会止步天仙层次。”藏天骸一脸严肃的说着,“只因你修的是剑道,剑道是左道,何为左道?不入大道之属。旁人按部就班修行可直抵大罗,你却不行,天地所有剑修都不行。”

这波信息量有点大啊,姬玄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气无力问道:“为什么?”

“正统修士是在修行过程中是一点点体悟天心,解析天地法则,明悟天机运行后最终成就了自身的永恒,他们的神通伟力说到底是在修行过程中与天地建立联系后借来的。联系越深,伟力越强,所谓的圣与天地几乎不分彼此。而剑道呢,一不体悟天心,二不明悟天机运行,本是没有的东西,你如何与天地建立联系?这就需要你找到自己的心,把这颗存在或不存在的心炼成真的,假的要成真,真的更要真,如此才能借之与天地有联系。所以…………”。

“等等”,姬玄打断了藏天骸的话,眉头紧锁,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你刚刚说剑修不体天心,不悟天机运行,却是少了一个不解法则。我能不能以为这是一个提示,剑修可以解析法则?”

“啪啪。”

藏天骸轻拍两下手掌满意道:“不错,但不是解析,是截取。”

“截取”,姬玄细细思索这两个字,然后若有所思的又问道:“我现在不问你心是什么,只问你截取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藏天骸微微一愣,随后深深看了姬玄一眼平静回了一个字。

“空。”

姬玄目露迷茫,这种层次的事真难懂啊。姑且不说法则怎么被截取,就这一个“空”字代表的概念多了,一切虚无不存在的东西都可以说是空。

“所以你希望我截取“有”这个法则是吗?”姬玄小心翼翼问道。

藏天骸额头暴起一根青筋,大吼道:“有你大爷的,有你祖宗的,有这样的法则吗?”

见到藏天骸暴怒的情形,姬玄连忙摆手赔笑道:“别激动,别激动,是我会错了意,让我再想想。”

看着藏天骸依旧起伏不定的胸口,姬玄又陷入了沉思。藏天骸曾说过自己以后会对他的修行有用,有他修行缺失的那一半。

缺失的那一半可能是对立的,就比如道分阴阳,也可能是一体的。但最关键的是“空”的概念,如果是对立的,那么就是“存在”这个概念,刚刚被藏天骸否定了,如果是一体的,那么“空”的另一半又是什么?

等等,不对,“空”对应“存在”?

想到这里姬玄眸露精光,看着怒气未平的藏天骸,他用低缓的嗓音说道:“你希望我截取时间吧。”

藏天骸听到这个答案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有些结巴道:“你………你是如何想到的?”说完他咽了下吐沫,似乎仍然不敢相信。

姬玄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态,把头枕在自己手臂上面无表情道:“空既可以说是一切虚无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一切虚无存在的基础,它们不是对立的,而是一体的。我想同样没有“空”这样的法则存在,你真正截取的是宇,而你缺失那一半是宙,即是时间。”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姬玄接着道,“满意了大门在你身后。”

“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滚”,姬玄从床上挑起指着藏天骸的鼻子大骂出声,“你大爷的,猜谜玩上瘾了是吧,明明一个字能解释的事你偏要老子耗费那么多脑细胞,你很有成就感是吧?”

这次换藏天骸一脸赔笑,贱贱道:“别啊,我这不是考验一下你的智商吗?再说你不想听怎么截取时间吗?”

“不想。”

“……………,”藏天骸一句话愣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看着重新躺在床上的姬玄,他一脸无奈道:“有些东西要你自己想明白才行,我直接告诉你就差上那么一层意思。我之前说你必须在真仙之前找到自己的心是真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只有心才能容纳法则的力量,你找不到成仙后最多止步天仙,所以多想想自己要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修行?”

“我走了,不打扰你泡妞了,话说那妞………”

“滚。”

随着藏天骸的消失,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姬玄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心里却在想藏天骸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到底要什么?

长生不死?不,这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这只是修行路上的附带品,只要成仙后自己不作死基本不会死。

那么站在巅峰俯瞰众生?同样不是,我更喜欢找一个地方安静的活着,有个漂亮的妻子也不错,再多几个小屁孩更好了。嗯,胸无大志说得好像就是自己。

那么我到底要什么?

姬玄苦苦思索,脑中闪过下山所见,突然喃喃自语:“守护一切自己想守护的,杀尽一切自己讨厌的,这算吗?”

“好像也不对,人如果只接受美好,那么这人必定生活在黑暗中。”

想着想着姬玄进入了深沉睡眠,没有昏迷时坠落的梦,仅仅是很普通的睡着。心中无思无想,无情无欲。看不见的地方,意识的火花在闪耀,精神的光辉在闪烁,似乎有一个虚无的空间在孕育什么,可惜这一切连姬玄自己本身都不知道。

第二十五章:紫蕴生机丹

“你欠我一颗紫蕴生机丹,知道吗?”

这一天姬玄刚出了房门准备透透气,就看见鬼无垢出现在他面前咬牙切齿,目光恨不得生吃了他似的。

姬玄一愣,想到自己肉身的伤势了然的点了点头,平静道:“知道了,以后会还你的。”

“还……那可是三百年的紫参炼成的,本是师尊亲赐我的保命丹药,结果被你这个混蛋用了,你怎么还?”鬼无垢依旧不依不饶道。

“我吃都吃了,难道还能给你吐出来吗?”姬玄皱眉,“再说,我又没让你给我吃。”

听到这话鬼无垢低沉道:“你是没让,但是有人让了,那人我得罪不起,所以只能找你了。”

姬玄明白鬼无垢说的不是藏天骸,只能是零儿,谁让零儿是他主子呢。

就在姬玄准备许诺以后一定还的时候,四合院正房房门打开,里面飞出一个紫色物体径直没入鬼无垢的掌心。

“我还。”零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俏脸望天。

姬玄定睛一看鬼无垢掌心的东西差点大笑出声,那确实是一颗紫蕴生机丹。

“老大,你不能这样啊。”看着掌心被涂上紫色的生鸡蛋鬼无垢都快哭了,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零儿莲步轻移行至鬼无垢面前,看了看那枚生鸡蛋,一脸认真道:“怎么了,它一样叫紫蕴生机丹啊。”

鬼无垢看看零儿,再看看强忍着笑的姬玄,感觉自己的三尸神暴跳,心里暗骂两人狼狈为奸,脸上却装作大度道:“既然老大说是,那就是了。小子,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不用你还了。”

“小子,你必须还,这事没得商量。”

这是姬玄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望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鬼无垢他也没有拒绝,毕竟那枚丹药确实救了他。

沉吟片刻,他自袖口取出一物道:“此物可以相抵吗?”

一杆巴掌大,漆黑如墨,其上绣有金纹的旗帜正躺在姬玄的掌心。

鬼无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旗帜,无意识的点着头,“够,够了。”

“现在是你的了。”姬玄轻轻一抛,旗帜就到了鬼无垢的手上。

旗帜到手鬼无垢立刻鬼鬼祟祟道:“既然我们两清了,我有事就先回房了。”

姬玄和零儿看着鬼无垢急切离开的模样相视一笑,零儿拈起自身一缕长发细细把玩,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姬玄回道:“万魂幡,杀了一个畜牲得来的,不过我看他得意的太早了。”

果然,在姬玄说完这话不久,西厢房内传来一声惨嚎。

“杀千刀的,里面的生魂哪去了?没有生魂这万魂幡有个屁用啊。”

院中的姬玄耸了耸肩,一边的零儿捂嘴轻笑,眼波流转,正静静的看着姬玄。

“我脸上有东西吗?”姬玄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零头摇头,深吸一口气后闭上双眼轻轻道:“没有,只是我以为这世间就我一个哩,现在还有你哩。”

姬玄沉默,他懂零儿的意思,他们都是这个世间的修行者。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姬玄心情沉重的说着,“同时,还有很多人无声死去。”

细碎的阳光洒落,在零儿睁开的眼眸中投下一抹金色弧光,出奇的美丽,她眨了眨眼睛,柔声道:“还是只有你一个哩。”

“你的家人亲戚呢?”姬玄疑惑道。

“没有,自小没有哩。”零儿仰望澄清的天空,幽幽道:“所以我叫零儿,是一无所有的零儿。”

望着眼前的绝世佳人,姬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楚,心脏更是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

这是怎样一个女子啊?似乎被世界抛弃还在静静绽放着,飘飘乎若仙,遗世而独立。

姬玄突然发现两人很像,都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走进他们的内心过。但姬玄觉得自己还好些,至少在爷爷没走前心里还是有牵挂的。而零儿呢,或许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个人要多么可悲,才能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牵挂?

“今天元宵,晚上一起逛街好吗?”零儿突然邀请到,说完又狡黠一笑,“不要拒绝哦,晚上有很多花灯,可以猜字谜哩。”

“……嗯。”姬玄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个女子,尽管他是想回房间修行的。

“那么晚上见。”零儿挥手离开。

“晚上见。”

……………………

伊水是洛城非常有名的景点,山海经载:“蔓渠之山伊水出焉”。伊水周边曾经有过王宫,有过封闭式官营手工业作坊区,最早的青铜礼乐乐器群、兵器群以及青铜器铸造作坊,还有天下闻名的龙门石窟。

而姬玄三人到的地方只是流经市区的一段水域,伊水两边尽是一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在伊水的两岸亮着无数的花灯,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水里浮着河灯,天上漂着孔明灯,上面或写着对亲人的寄托,或是平安祈福之语。星星点点的火光随波而淌,随风而荡,映着中天满月洒落下的柔和月光,让人恍如在梦境。

“真美啊。”零儿望着这一切感叹道。

姬玄赞同的点了点头,而身边的鬼无垢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目光大多落在那些相貌姣好的女人身上。

“我们猜灯谜去吧。”零儿看见了目标欢呼雀跃道。

来到一家专门卖花灯的商店前,这里挤满了人。

“都来猜灯谜,猜对了任选一个花灯免费送。”门前,店老板卖力吆喝着。

“猜不中怎么说?”有个青年问道。

“猜不中你自己买一个花灯,不然这里这么多人全猜不中我这店还开不开了?”老板没好气道。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让刚开始问话的小伙子羞红了脸。

“快问吧,都等急了。”有人催促道。

“好勒,这就来,第一个:一家十一口,猜一字”。

“是个吉,吉祥的吉。”

几乎是老板的声音刚落下就有人大声呼喊,而老板也没有食言,乖乖奉上一个花灯,让得到的人满脸笑容。

“第一题总是最简单的,下面开始难了,你们听好咯。”老板大声说道,“人在云端漫步,打一字”。

“是会,开会的会。”又有一人大声给出答案。

有人得意,有人叹息,苦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想出答案。

如此几轮,谜题越来越难。场外,姬玄三人挤不进去满脸苦笑,零儿却有些却不甘心,依旧在场外倾听谜题,以期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窗前江水泛春色,打一中草药名。”

听到老板的这个谜题,姬玄心中一动,看到无人应答,又看零儿苦思冥想的神情,他微微上前,凑到零儿的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鼻尖隐隐一缕幽香,说不上什么味道,却很好闻,他有些贪婪的深吸一口,这时才发现零儿的耳朵粉红粉红的,回过神来脑袋赶紧离开。

零儿好像没有注意姬玄的举动,几乎是姬玄脑袋刚离开就大声喊道:“空青,是空青吗,老板?”

婉转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这时人们才发现外围有这样一个古装绝美女子在,人群无声间让开了一条道路,店老板看到零儿也是一阵失神,但又很快回道:“是空青,你猜对了。”

不多时,零儿捧着一个爱心形状的红色孔明灯出来,绝美的容颜上那双眼睛已经弯成月牙状,她雀跃道:“走,我们放灯去。”

姬玄和鬼无垢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在欢快的零儿身后远去。

有人望着三个古装少年少女感叹道:“如果不是他们活生生在眼前,我还以为他们真是古人呢。”

边上一人应道:“是啊,那紫裙少女和那白衣少年真是郎才女貌,就边上那穿黑袍的小子一看就很猥琐。”

已经远去的三人听到这话一脸古怪,姬玄嘴角抽搐,鬼无垢一副七窍生烟的模样,零儿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但由于她走在前面身后的两人看不见,不然也要为她娇艳欲滴的容颜而失神。

孔明灯零儿没有选择在外面放,而是一直抱回了四合院才说道:“你们在院子里等等我,我要在上面画些东西再放。”

不等两人答应,零儿就抱着孔明灯一路小跑进自己的房间,院中独留姬玄和鬼无垢两人大眼瞪小眼。

没等零儿出来,鬼无垢就冷哼一声,“你陪她放吧,我回房了。”说完就从姬玄身边离开,刚走了几步又扭头面无表情道:“老子真长得猥琐吗?”

“…………没有的事,可能灯光太暗,那人没发现你的帅。”姬玄违心又艰难的说了这句话。

不过鬼无垢很满意这答案,明显可以看出他脚步轻快了不少,平淡的声音传出,“算你识相,万魂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看着只剩自己的小院姬玄无语了,长的猥琐又不是我的错,你生我什么气?

没等姬玄等多久,零儿又回到院中,看见只剩姬玄在也没问鬼无垢的去向,院子就这么大,以他们的耳力想听什么听不见?

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零儿,姬玄仔细瞧了瞧不一样的红色孔明灯,正对着他的一面出现了一副画面,两个大人拉着一个小人。

“画的还行吗?”零儿问道。

姬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三个火柴人也算还行的话,那他何必上美术系?

“还行。”看着零儿期待的眼睛,姬玄只能又说了一句违心的话,看来我果然不喜欢看见别人失望的眼神,他人的失望是人生的无奈啊,他如此想到。

“你要画一个吗?”零儿递过来一个毛笔把孔明灯空着的一面对着姬玄笑道。

“好啊。”姬玄欣然应道,随后执笔在孔明灯静静描绘起来。

同样的寥寥几笔,和零儿所画却大不相同,不一会儿一男一女和姬玄、零儿神似的人物跃然于纸上。

零儿静静看着姬玄认真作画的样子,俏脸又微微一红,心里暗呸一声:乱想什么呢?

“我好了。”

“啊………这么快?”零儿手忙脚乱的翻转孔明灯一看,赞叹道:“你画的真好看,这是我们吗?真像啊,不过角落里的火柴人是谁?”

画中除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物,在角落还有个同零儿一样画风的火柴人,姬玄听到这个问题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古怪的指了指西厢房的位置。

“扑哧”一声,零儿没忍住笑了出来,大眼睛瞬间变成月牙,似乎怕被某人听见又用手捂住了,只是脸颊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

笑完了,零儿点上蜡烛任由孔明灯缓缓升起一点一点飞到天空中,注视微弱的火光,零儿幽幽道:“知道我画的是谁吗?”

姬玄没有回答,他明白零儿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而现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我想象中的父母和我一起的画面,对于父母其实我没有任何印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或许他们有难言之隐吧。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放上这样一盏灯,不代表思念,不代表祈愿,只是习惯,我只想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活的很好,如果他们能听见的话。”零儿说完走到台阶边坐下抱着双膝仰望着快不见的孔明灯,神情孤寂,惹人心疼。

姬玄默默走到她身边坐下,同样看着天空,看着银白如圆盘的月亮说道:“父母啊,可真是亲切又遥远的一个词。我同样记不起父母的样子,那时我三岁,刚开始记事,我的父母遇到山体滑坡没了,一起的还有村里的三人。这些其实是爷爷告诉我的,比你幸运的是我有爷爷把我抚养长大。没有父母的那些日子我恨过,悲伤过,有时爷爷会拿着他们仅有的一两张照片告诉我,如果实在想念得紧了就看看。”

“随着时间过去,我想念的次数越来越少,父母的影像哪怕有照片在,心里仍然是模糊的。他们虽然会随着时间模糊,但永远在我心里是温暖的。”

“所以我不吝啬把所有父母对孩子的美好加在他们身上,他们永远温柔,善良,父亲的胸膛永远宽厚博大,母亲的怀抱永远无私温暖。而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当姬玄的叙说停止后小院中寂静无声,良久,才听到零儿有些哽咽的声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一点不会安慰人?”

“嘘,别回答”,零儿扭身竖起一根玉指放在姬玄唇上,“肩膀借我一下就好。”

一轮满月挂在天边,氤氲的月色洒在小院的每一片土地,姬玄闻着鼻尖的幽香,扭头看了一眼枕着自己肩膀的玉人沉默着。

这世上有几人的心里没伤?他或她不说又有几人能知晓?

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们都是悲伤的,在他人摸不着的地方,我们都是孤独的。

第二十六章:心真经

从元宵过后,姬玄和零儿的关系改善了很多,不再是以前两人相见一副陌生人的情况了。

同时,姬玄和鬼无垢的关系差了许多。事实上两人的关系就没好过,只不过鬼无垢对姬玄的态度更差了。

或许是零儿修行时间尚短的缘故,她饮食的习惯没有完全改变,依旧时不时拖着两个人品尝她做的菜肴。

姬玄记得自己好像也用了一年多才完全断绝饮食,事实上他修行半年后就已经不需要进食了,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吃点什么就会感觉不对劲。

零儿现在同样来到这个点上,有时几天不吃饭也没事,有时一天三顿不少,这时也是三人见面聊天的时候。不过,大多是零儿问鬼无垢修行上的问题和一些地界风土人情,姬玄在一旁闭目自修。

“你说你那么努力有什么用?我十三岁被师尊带进宗内,短短五年就有如此修为,你真以为这些是苦修得来的?修士财侣法地缺一不可,你在这里修行一天不抵地界一月,你还觉得你的努力有意义吗?更不说有人得了天材地宝,短短几年登仙而去,所以你应该找个宗派加入,既能有庇护,又有资源分配,这岂不是比你一个人强的多?”

餐桌上,鬼无垢对着闭目修行的姬玄喋喋不休。

一边的零儿默默吃着饭,对这样一副场景习以为常,只是眸光不时在姬玄和鬼无垢身上打转。

“老大,我就不懂你为什么每次吃饭要叫上他,你看他可曾动一下筷子?这家伙根本嫌老大做的饭菜难吃,而且还影响我的食欲,下次能不能别喊他了?”

鬼无垢得不到姬玄的回应,又对着零儿抱怨道。

零儿笑盈盈道:“你们可以较量一下,谁赢了我就听谁的。”

姬玄依旧不为所动,鬼无垢却打了个哈哈道:“都是斯文人,打什么架啊?”

“你看你,动手不敢话又多,我看以后吃饭不叫你才对。”零儿眉梢蕴冷不满道。

鬼无垢呐呐无言,又不知如何反驳,心里面他真有点怵姬玄,姬玄灭了朱鹏的那一剑现在还时不时在他心里重演,不过哪怕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姬玄是如何做到的。

没了鬼无垢的抱怨声,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零儿安静吃完后说道;“我吃好了,先走了。”

姬玄睁眼同时离开,独留鬼无垢一人看着满桌残羹凌乱。

……………………

丁酉年,二月初八,惊蛰。

一声春雷响过,春雨淅沥沥的落下来。洛城笼罩在轻纱样的雨雾里,清新,湿润。

姬玄一身白衣走出房间,几乎是同时零儿打开房门出现在姬玄视线之内。

零儿身着青色长裙,上绣水色云纹,在雨雾中显得有些许的迷蒙和飘逸,映得她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的脸颊更加娇艳。

两人相视一眼,默不作声的一起出了门。

街道上行人很少,偶尔遇见两人都是脸色一变远远躲开。

任谁看见有人行走在雨幕中滴水不沾都会觉得诡异,更何况城中这些日子的风向很不对。自七天前城里来了一个中年道人后,整个洛城就不对了。

“你对出现的那人怎么看?”零儿轻声问着身侧的姬玄。

姬玄沉默了片刻,才一脸平静回道:“来人自称来自紫阳洞天,清虚道德真君门人,这辈分大的吓人啊。”

“是啊,因为这个名号我把封神榜都快翻烂了,不过我总觉得鬼无垢对我隐瞒了一些东西。”零儿蹙眉道。

“他本受你挟制,有所保留很正常。我关心这人真像鬼无垢所说是来布道天下的吗?我来洛城途中也见过几个传法人,他们无一不是择优而取。城中这人竟然没有任何条件不分老幼,不分优劣全传下法门。来了七日,讲法七日,那地方已经水泄不通了,这样的人和那些下界之人不符啊。”

“一会瞧瞧就知道了。”

在交谈中,两人似慢实快的来到了中心广场处,这里黑压压一片人端坐在地上,广场周边建筑内同样挤满人,估计城中有十之一二的人汇聚在此。

广场中心处,一个巨大喷泉前,一个身材精瘦,束发盘髻,芒鞋黑袍,手执一柄拂尘的中年道人正闭目盘坐在那。

姬玄看了一眼心情沉重的吐出了两个字:“炼虚。”

中年道人身体隐隐与这方世界有些隔阂,与这里似乎格格不入,这样的人姬玄见过一个,无常法界的梵空。不过这个中年道人比梵空更加可怕,这方世界已经快容纳不下他了,是一位近仙的存在。

此刻道人虽然闭口不言,但是却有阵阵道音在众人心里响起,那是一篇经文,阐述具体修行真意,依法就可吸收天地元气,曰月精华。

姬玄默默听了片刻邹起眉头,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似乎这人是真的在布道天下。

看了零儿一眼,见零儿也摇了摇头,他最后看了一眼道人就和零儿离开了。

两人没有发现的是道人同样看了他们一眼,他睁开的双眸空洞,迷茫。

是夜,姬玄独坐在床上静修,不知何时耳边突然有了一些呓语,这呓语初时很微弱,渐渐却直入心底。

“一心入道,唯心唯我,万物随心,心气相合,望我独神,心神合一,天地在心…………”。

“不对。”姬玄猛然睁开眼细细倾听,却发现没有任何声音,他疑惑道:“我明明记得内容的,怎么一睁眼就忘了?”

这一夜除了一开始的情况再无异常,姬玄也没在意。

但诡异的是之后每当他自修时都会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更诡异的是每次他从入定中清醒就会忘了内容。

为了这事他还特意找零儿问过,可零儿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姬玄觉得自己出问题了,这问题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哪怕是在自修中也会时不时走神,那可是在深沉入定中啊。

如此过了半月左右,姬玄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已经不仅仅是走神那么轻了,而是自己无论做什么下一秒都可能陷入那个诡异的声音中,而一旦清醒就会瞬间忘记。

这天晚上零儿又叫姬玄吃饭,姬玄吃了几口就闭目自修,可是短短的时间内被诡异的声音打断几次。

席间,姬玄看到鬼无垢莫名的眼神他的怒火瞬间就起来了,脸色很难看的低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零儿惊诧,她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姬玄,原本温和有礼的俊美少年变得像只野兽在咆哮。

鬼无垢露出嘲讽的笑容,道:“是不是时常听到什么,又想不出内容?”

“你果然知道。”姬玄站起来,倾城剑无声滑出袖口出现在他掌心。

鬼无垢看到这架势立马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找死去探了那人的底中的招。”

姬玄停下脚步低沉道:“城里道人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我和零儿一起去的,就我出问题了?”

这时零儿也察觉不对,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鬼无垢,又一脸关心的望着姬玄。

“那人叫南真,是清虚道德真君门人没错,不过是曾经的,他早已是一个弃徒了。知道他多大了吗?他已经五百多岁了,卡在真仙的门槛上整整五百年了。”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明白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姬玄有些烦躁道。

“地界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的一篇诡异法决:心真经。顾名思义,法决是修心的,依此法修行可炼得唯一真心,天地唯我心。哈哈,是不是很霸气?”

“但是修行心真经的人最后都会走上同一条道路,迷失在自己的心灵世界中出不来。同时心真经还有另一个名字,心魔经,修了它好像困在自己的心魔中出不来了。”

鬼无垢一脸微笑,似乎看到姬玄倒霉他很高兴。

“为什么零儿没事?”姬玄又问道。

“所以说这心真经邪啊,有的人能听到,有的人听不到,像是能自己择主一样,很不巧的是你听到了。”

“既然这法门如此邪门,你们地界就没人想要毁了它?他为什么要传下去?”

“一法传一人,你真以为南真在布道天下?他只是在找能听到心真经的人而已,而且每次只能传一人,找的也是凡人,谁会为了一个凡人和近仙的存在对抗?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找上了你?只知道修炼心真经的人除了南真都死了。”

听到这些姬玄眉头紧锁,在餐厅中静静踱步,很久后他又问道:“解决方法呢?”

“很简单,你再找一个人传下去就行。”

“不对,我都不知道具体内容怎么传给别人?”

“以你现在时不时走神的情况来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奉劝你一句,别自己找死修行,曾经有很多人不信邪试了试,结果他们肉身完好,元神全都枯朽而亡,唯一活着的人就是南真自己。”鬼无垢闷声闷气的说着,好像很不情愿把解决方法告诉姬玄。

这天之后又过了三天,姬玄清醒时终于知道心真经的全部内容了,可他想放弃的时候却迟疑了。

鬼无垢说过心真经是修心的,藏天骸也让他找到自己的心,如果直接修炼心真经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除南真外修炼心真经的人全死亡,这又让他举棋不定。

“姬玄,你现在知道心真经了吗?”零儿突然出现在房间中问道。

“是。”姬玄点头。

“太好了,我现在就陪你找人传下去,这个城中还是有很多败类的。”零儿高兴道。

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姬玄迟疑道:“明天吧,天已经快黑了。”

零儿面现忧色,眸光迷离道:“对我们而言有白天黑夜之分吗?别修炼,不值得的。明天我陪你一起找人,好吗?”

看着隐隐带着一丝哀求神色的零儿,姬玄心中一暖,肯定道:“好,我答应你。”

零儿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耳边的秀发才重开笑颜,“不要骗我哦,来拉勾。”

姬玄哭笑不得和零儿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最后看着她活蹦乱跳的离开。

“也罢,作死的事还是别做的好。”

“那可由不得你。”

“谁?”姬玄大喝一声,耳边突然响起心真经的内容。

“一心入道,唯我唯心…………。”

一个精瘦道士瞬息出现在房间中,姬玄只觉这人面容有些熟悉,心神刚有所警觉,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中。

房间中姬玄如木偶般站立,双眸空洞,无神,一个黑袍道士神情肃穆,嘴里念念有词,诡异的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第二十七章:盗梦空间

“咚咚。”

敲门声响起,姬玄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想起发生的事他脸色就一沉。

“姬玄开门。”零儿在门外呼喊。

姬玄手脚冰凉的打开房门,望着零儿一脸期待的表情,他苦笑道:“先进来吧。”

零儿疑惑道:“不是说好今天去找人吗?”

姬玄满脸苦涩的笑了笑:“第二天了啊,昨天你走后南真就来了。”

“什么,怎么可能?”零儿脸色苍白道,“自从那天我们走了后他就消失了,怎么会回来?”

“你说那天下雨我们看他的那天?”姬玄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是,那些天你的状态很不好,你没问我也没说,他为什么找你?”

“心真经,我……已经修炼了,他出手的。”姬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告诉了零儿这个消息。

“别怕,一定有其他方法的,我再去问问鬼无垢。”零儿双手交叠在一起显示她的紧张,但她还是强装镇定道。

“不要问了,没有其他方法了。”鬼无垢出现房间外面无表情道,看向姬玄的目光带着怜悯。

姬玄神情一暗,看着零儿担忧的神色又自信道:“不用太担心,别人修炼不了,不代表我不行。再说,哪怕我真有事也会有一个人不想看到我出事的。”他说的自然是藏天骸,可惜他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就算心真经真有问题,我选择不深入就行,南真能耐我何?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针对我,如果是仇家的话,那么只有一人了。”

“陈北河。”零儿和鬼无垢异口同声道。

可是鬼无垢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奇怪道:“据我所知,陈北河和南真两人没有任何联系,怪了,如果他真认识南真,那天我们对上的就不是凌妍他们,只要南真一人我们就全灭了。”

想不通的问题自然没有答案,三人又商量一番无果后各自散去。

姬玄关好房门,返回卧室坐下自言自语道:“就让我看看心真经有何奥秘?”

一片黑暗中,姬玄感觉身体一直上升,像是永无止境般上升。

黑暗中,视野全无。

黑暗是这里永恒的色调,不知过去多久,五光十色的彩带在周围弥漫亮起。

姬玄努力睁开眼打量四周,周围的一切仿佛如梦境一般扭曲,他像挤进了一个万花筒形成的世界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上升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意识要完全沉寂之际,他终于看到头顶一丝光亮。

像是被挤了出来,四周的黑暗和光带再也不见。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形体,好像只有意识在这里。

周围灰蒙蒙的一片,唯一朦胧的光亮尽在眼前,他飘了过去。

意识一暗一明。

脚下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扭曲不断旋转的光轮,光轮无穷大,哪怕姬玄穷尽目力也看不到边。

而他自己所在是在一个十丈高浑圆朦胧光球里面,这时他发现自己又有了形体,灰雾一样的物质构成的身体。

“这是哪里?”姬玄呢喃出声。

因为未知所以神秘,姬玄想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只是试了试心真经而已,为何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难道就是我的心?不对,心只是一个概念,这里更像一个梦境。”姬玄沉吟道。

“梦境来自哪里?人的潜意识,所以我在自己的意识之中,这是我的心灵世界吗?”

“那么心真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仅仅是引人进入自己的心灵世界中吗?”

苦苦思索良久,姬玄又喃喃自语道:“一心入道,唯我唯心……………心神合一,天地在心。”

蓦然,姬玄虚幻的身体一阵变幻,渐渐真实起来,似乎现实世界的身体进入了自己的心灵世界之中。

姬玄知道这是假的,甚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仅仅是自己意识的显化。

“我说,我应脚踏大地,天圆地方,金乌凌空。”

随着姬玄的自语,他所身处的光球内部脚下真出现一方黑土,天空却是一个圆顶,更有一轮脸盆大小的太阳挂在上面,太阳内部还真有一只三足金乌展翅做高飞状。

世界又随着姬玄心意变动,黑土地长满郁郁青草

,穹顶之下漂浮一朵白云,空中微风拂过。

于是所有一切都活了过来。

白云苍狗,日升月落,光影变幻。

这种创造天地的伟力是如此令人痴迷,让姬玄深深着迷其中,相似的一幕他在藏天骸身上见到过,或许他远远不如藏天骸那时开天辟地的伟大,但却独属于他自己,尽管一切只发生在十丈天地内。

“我现在有点明白心真经了,可是弊端呢?修炼的人为何元神枯朽而亡?这方虚幻的世界又如何影响现实?连藏天骸都说过这一切全是虚妄,又有何作用?”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姬玄心里浮现,他低头又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姬玄思索无果之际,眼角余光扫到一根青草,他的内心立刻大受震动。

很多人都做过梦,在梦中发生再不合理的事都会察觉不到有异,但一旦清醒就会觉得不对,然后哑然失笑,嘀咕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地面青草看似真实,但仅仅是姬玄以为的真实。光滑的叶片,模糊的叶边。正常人想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大多只会想到大概的形状、颜色,何时连具体构造也一起想出?

姬玄现在同样如此,地面上的青草没有叶茎,叶脉。但随着他具体的想象,那根青草上纹路一一浮现,甚至一丝气味也被他模拟出。

望着一片天地中唯一一根特殊的青草,姬玄如着了魔般喃喃自语:“不够,该当是全部。”

话音刚落,地面上所有的青草一同变化,真实显化。

“还不够,泥土应当湿润,气味呢?”

土地变得肥油油,泥土腥味和草香入鼻的同时姬玄仿佛着了魔般自语,“这才对……这才对。”

嘶………

灵魂深处突然传来一股撕心的剧痛,姬玄的意识一暗。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清醒时已经回到了卧室中,身体蜷缩在床上痉挛,满脸大汗。

“哈………我明白了。”姬玄大笑出声,他伸出仍在颤抖的双手放在眼前。

一点点荧光浮现,一根青葱欲滴仿佛刚拔下的青草在姬玄掌中从无到有浮现,叶茎,叶脉一点不少,叶根沾有零星泥土,叶尖处甚至还有一滴晶莹露珠悬挂其下。

这是一根很普通的草,却是一根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青草。

而做完这一切的姬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脸色更是苍白无一丝血色。

他踉跄的捧着这根青草来到院中,找到一个废弃不用的白瓷小花盆,装土,松土,把这根无中生有的青草小心翼翼栽下。

随后,他捧着这个比茶杯略大的白瓷小花盆来到零儿的房间外敲响了门。

望着零儿绝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姬玄灿烂的笑着,“来,送给你。”

零儿双眼一弯,嘴角微翘的接过,望着白瓷小花盆中的一叶草惊喜道:“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又看见姬玄苍白的脸色,担忧道:“你没事吧?”

姬玄轻轻笑着,“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说完他就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轻快,似乎郁结在心头的事消失不见。

“这是我收过最特别的礼物哩。”零儿呢喃,玉指无意识拂过叶片,一滴晶莹的露珠透着冰凉滑到指尖。当她把视线再投向青草时,叶尖上依旧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再看手指,刚刚凉凉的感觉似乎是错觉。

“不对。”零儿眸光一凝,指尖再次拂过露珠,她清晰的看见露珠自叶尖脱落滴落在指尖,似乎是眼花,该停留指尖的露珠又出现在叶尖上。

似乎一切被固化。

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零儿迷糊道:“啊,原来你这样的不平凡呐。”

回到房间,姬玄躺在卧室闭目回到自己的心灵世界中。

“真实虚幻?元神朽灭之谜不过是太追求真实的不自量力,人怎能具现出一个真实世界?以我元神三转的修为具现一根草来到现实世界就已经耗尽心神,或许在心灵世界强很多,但那毫无意义,一个真实,一个虚假,藏天骸说得对,心灵世界中的一切皆是虚妄。”

“一场真实的梦而已,元神朽灭,意识迷失在心灵世界,修炼心真经的人会陷入深层次的梦,真实虚幻不分自己找死的。”

“我虽然不知道南真的用意,但如果他能像电影中人物一样进入他人的意识之内呢?那么是不是说修炼心真经的人的死亡还有其他因素?既然如此就不得不防。”

“就看看是你的手段诡异,还是我们这方世界的规则厉害?”

……………………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姬玄开始忙碌了起来,零儿和鬼无垢都可以看到姬玄这种反常的转变。

以前的姬玄喜欢安静修行,现在却变得喜欢看书了,不,不仅仅是喜欢,简直是废井忘食。

这点零儿从姬玄贪早摸黑的出去带回大量的书籍可以看出,她因为好奇进过姬玄的房间,发现姬玄埋首在各种枪械书籍上。

过了几日她又去了一次,发现书籍的种类变了,姬玄看的书已经是医学类的了,甚至还有大量的病毒研究资料。

偶尔姬玄还会消失几天,零儿问他,姬玄却神秘一笑:“哦,我去做病毒研究员了。”

“………病毒研究员???”那时零儿觉得自己的脑瓜是懵的,洛城好像是有个病毒防疫中心,可自从天地大变生机复苏,人的身体同样强上很多。城里的病毒防疫中心仅仅是个摆设而已,甚至零儿怀疑病毒防疫中心现在还有人在吗?

学这些有用吗?零儿疑惑过。可看着姬玄的神色越来越好,再不复之前时不时失神的状态,她也由心为他高兴。

如此这般,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月。

第二十八章:前辈,你从托儿所升到幼稚园了

天空阴沉,厚重的乌云黑压压一片,似乎酝酿着狂风骤雨,空旷的街道寂静无人,大风吹过,卷起一地的碎屑与垃圾。

在姬玄的身后是一座占地很广的废弃大楼,一条长长的街道把大楼围城一圈。

地面开裂,杂草丛生,碎石散落。大楼墙体斑驳,裸露出苍白的水泥和开裂的钢筋,似乎摇摇欲坠。

大楼曾经是个医院,这从大门处斜挂的招牌上可以看出,只剩“医院”两个字的招牌污迹斑斑,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曾经只有十丈高的心灵世界已经扩张到一百五十丈的大小,这是姬玄努力修行两月的结果。可惜时间不等他,或者说有人不会等他强大起来。

“你来了。”姬玄突然说道。

破烂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逐渐清晰,最终在姬玄面前站定,正是身穿黑色道袍的南真。

南真很意外,惊讶道:“你知道我要来?”

“我们虽然生活在唯物的世界里,但是我们对唯心的研究可不少,你看过吗?”姬玄意有所指的说着,但他相信南真听懂了。

“哦,是吗?出去后倒要好好瞧瞧这方世界凡人创造的智慧了,希望能令我惊讶。”

“不仅仅是惊讶,可能会颠覆你的思想。”姬玄意味深长的说着。

南真同样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惜你却看不到我的震惊了。”

“是吗?”姬玄神情自若,淡淡说着:“心真经是一个媒介,是一道桥梁,架起了你我的心灵世界,这是你能进入我心灵世界的原因。我有一个问题,你已经吞了多少人的意识了?”

这次南真不是惊讶,而是非常意外了,他沉声说道:“你竟然知道这些?我现在非常期待你们的智慧了,不过你搞错了一点,我从不吞噬他们的意识,我只需要他们的意识本源就行。凡人的记忆太多太杂乱,这仅仅是他们的浅层记忆,更深处的深层记忆更是令人惊叹。我或许可以吞噬七八个人全部意识,但那时我已经不是我了,你能明白吗?”

两人见面本该剑拔驽张才对,现在却像朋友一般闲聊起来,对这样的情形两人都毫不意外。

只因两人都离不开了,姬玄不能离开让一个强盗待在自己的意识里,结果不亚于把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

南真同样不能离开,因为他被限制了,这里是姬玄的主场,如果抹灭不了姬玄的意识,他将永生永世困在这里,然后任由外界的肉身腐朽,元神寂灭。

既然这样花费一点时间探探对手的底细又何妨?意识之间的战斗可不是现实中那样简单,更何况南真又是想姬玄死,他只想夺取姬玄的本源意识而已,不然现实中的姬玄能挡住他?

“我明白,表意识与潜意识的区别。”姬玄平静回道。

“有趣的表达,但很贴切。哪怕以我之能也不能塞下许多人的意识,那会让我的行为和思想被篡改,被覆盖。所以我会剔除他们意识中所有记忆,留下一点本源意识供我吞噬,然后……”。

“然后以他们的本源意识分担解析、搭建心灵世界的压力,好让你元神不至于枯竭,对吗?”

剩下的话姬玄替南真说了,这让南真双眼一亮,“啪啪”鼓了两下手掌,难以置信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来自这方世界,心真经更是我传授的,我还真以为你在心真经上面浸淫很久呢。”

“老实说,你是个天才,仅仅两个月的功夫就推敲出这么多,真是令我汗颜。你知道吗?这些结论我花了近十年才想明白,又做了近百年的实验才有了可以毫发无损吞噬他人意识的能力。”

“现在,我突然有点不想吞噬你了。”

南真摇头叹息,似乎为一个天才的陨落而可惜。

有些话听听就行,至少姬玄没把“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既然不想吞就别吞”这句话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脑残了。

无论南真有着怎样的心思,一定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让姬玄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突然起了爱才之心放过对方那是小说里才有的。

纵使今天南真放过姬玄了,姬玄以后会放过南真吗?

所以有些话多说无益,南真也不再假惺惺,看着身处的环境,疑惑道:“这样的布置是为我准备的吗?”

姬玄冷冷回道:“当然,这里是我的主场,同时还是你的坟墓。对了,我做了几个布置,希望你会喜欢。”

听到这些话南真伸出手静静感受片刻后哑然失笑:“所有的一切都限制在凡人的层次吗?一切都遵循外面世界以前的规则吗?倒也有趣,可惜主场优势是不错,但客场人太多的话,主场还有优势吗?”

一个个人影自南真的身上分离出来,这些人有老有少,神情各不相同,仿佛都拥有自己的意识般。

姬玄漠然看着这一切,看着空旷的街道被人群占据。

“我这里有一千人,可惜你的世界格局太小了,不然还能多放点出来。”南真一脸惋惜道。

姬玄摊了摊手,故作轻松道:“没办法,刚修炼有这样已经不错了,不像你浸淫心真经五百年,你的世界很大吧?”

“呵呵,大概两个洛城那般大,可惜真实的场景只有半个城市,其他一切就太假了。”南真毫不在意的把自己底细透给姬玄听,那双眼眸透着玩味的神色,似乎在等待小虫子的挣扎。

姬玄退后几步,同样一个个人影自他身体上分离出来,虚虚实实近百个,好不容易维持了七八十真实的形体,剩下的虚幻形体如泡沫般幻灭。

望着眼前的一幕,南真哈哈大笑:“你要以八十人对抗我千人?唔………倒是忘了你刚修行心真经,维持这些心灵映射体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决定一场战斗的从不是数量,而是质量,万一我的心灵映射体一个能打十个呢?”姬玄同样笑了笑,扯起的嘴角却有些难看。

“同是凡人的层次,你说的不存在。多说无益,让我见识下你的手段,希望你能拖延一会,让我享受撕裂猎物的时间久一点。”南真一脸微笑,一点没有把姬玄的话放在心上,他有这个资格说这话。意识间的战斗是建立在平等上的,入侵一个人意识那人或许有主场优势,但是不能超过那人自己定下的规则。

如果姬玄真把自己的心灵映射体设计成一个人打十个,南真瞬间就可以把自己的心灵映射体调整到同样的层次,这样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南真才说姬玄说的不存在。

“我在里面等你,请入场。”姬玄做了邀请的手势,他先行一步没入医院大楼内。

望着这一切,南真摇头笑了笑,街道上的一群人同样蜂拥进大楼内。

“哒哒哒………”。

南真刚踏进大楼就脸色一变,只见挤满了人的大厅内,无数火舌连成一片。

血与火纷飞,枪火声震耳欲聋,残肢断臂乱飞,血液四溅。

诡异的是一旦有人死去就会化作一点灰白光点回归到南真身上,离体的残肢断臂和血液瞬间化为虚无。

站在大门处的南真脸色阴沉的望着这一幕,千人瞬息减员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不是伤员就是躲在掩护处不敢起身,似乎这些人还有基本的躲避危险反应一般。

“你看,我说一个能打十个你偏不信,现在吃亏了吧。”姬玄略带调笑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响,人却不在大厅,似乎透过扩音器在说话。可那些人好像根本听不见,依旧在惨烈的交火。不,应该说是屠杀更恰当,根本就是一群手持枪械的士兵在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

南真眼角狠狠抽了抽,低喝道:“竖子安敢欺我?”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姬玄心灵映射体手上的枪械,心中一动,瞬间他自己的心灵映射体手中也出现了同样形式的枪械。

瞬间,那些躲藏的人有了底气,露出头举起手中的枪械对着姬玄的心灵映射体射击。

咔哒咔哒!!

一枚子弹没有飞出来,枪械卡壳的声音不绝于耳,人没打死一个,反而因为露头又死了近百人。

“噗。”姬玄差点把口水喷了出来,大声笑道:“我承认你是老前辈,可不承认你的思想与时俱进啊。”

“介绍一下,ak-47突击步枪,世界经典步枪,枪身短小、射程较短,适合较近距离的战斗。采用气动式自动原理,通过活塞推动枪机动作,回转式闭锁枪机。”

“在心灵世界内我们都是神,这点你我都承认,但是作为一个神也要有文化呀,一看你就是还在上托儿所的神。你虽然一眼能复制出枪械的构造,但是子弹内的火药成分你知道吗?你知道硝化甘油吗?”

“你看,这就是没文化的亏啊。”

随着姬玄漫不经心的鄙视声,南真脑门青筋直跳,但这种情形只持续一会他就平静下来,道:“确实小看你们世界的造物了,但也到此为止了。”

一个又一个虚幻形体从南真身上分离,瞬间死伤超过一半的心灵映射体就满员,更过分的是他们全身都覆盖着一层黑铁铠甲,除了关节处因为不能影响行动没有覆盖就只剩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面。

他们就这样用手遮挡眼睛,一步一步如黑色潮流向前压进。

当当当……

子弹落在上面只有无数的火星,枪火声瞬息停止,姬玄的心灵映射体停下无用功。

“矛与盾的滋味如何?看来还是我的盾更厚一点。”南真得意一笑。

“啧啧,聪明的做法,瞬间就摸到了一点我们世界的规则。”姬玄称赞道,可下一秒他语气一变,满满的嘲讽味。

“钢铁虽然能抵挡子弹的射击,可惜挡不住爆炸的震荡和冲击啊。前辈,你只不过从托儿所升到了幼稚园而已。”

随着这声讽刺十足的话语落下,姬玄的映射体手中多出了一个个黑色圆滚滚的物体。

这些物体刚一出现就被映射体拔下顶端的圆环,一股脑全丢在南真的映射体脚下。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浓密的烟气遮蔽了一切。地面震动,仿佛世界末日。

时间仿佛被拉长,南真心底一沉,无数的白光自浓烟中飞出落在他身上。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映射体几乎全灭,偶有不死的,不过在苟延残喘。

等到烟尘散去,宽广的大厅中只剩姬玄的映射体站立,地面坑坑洼洼出现无数大坑,几根承重柱布满裂纹,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

“前辈,这一波高爆手雷如何?我知道前辈修为高深,但是前辈又能分裂出多少心灵映射体?元神又能支持多久?最后可千万不要被晚辈反杀啊。”

姬玄冰冷的声音在大厅回荡,同时透露着绝对的杀心。

南真怔怔看着自己已经死尽的心灵映射体,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虽然现在是和做梦差不多,但眼前的情形可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啊。

以前他入侵别人的意识时,全都被他轻而易举解决掉,偶有几个特别的幻化出各种顶尖存在,却不知自己同样可以,而且人更多。哪像现在,简直颠覆了他的想象。

原来这方世界不是他以为的一无是处,刨除修为,这方世界的人几乎可以碾压地界了。

“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突然,南真哈哈大笑,对于自己的失败似乎毫不在意,但从他阴沉的眸光中可以看出这可不像他说的有趣。

“对于这方世界的本质你很了解,这点我自愧不如。但是意识间的战斗可不仅仅体现在本质上面,更重要的是元神上面。肉体是元神的凭依,元神何尝不是意识的凭依?”

“你所幻化的一切,心灵映射体,枪械,子弹。这些全都建立在你的元神上面,你又能坚持多久?”

“我自五百年前得到心真经,这些岁月整整吞噬九百一十三个意识本源。我现在破了炼虚第九关,只待积满千人本源破了天关就可直达天仙。现在我的元神何止比你强大十倍,我所吞噬的意识本源随我强大而强大。你的元神不过能幻化出八十个映射体,而我九百一十四的意识本源量,每个能幻化出千五之数。啧啧,百多万大军,我看你如何破?我看你如何坚持?”

“我……坐等你元神枯竭而亡。”

冷酷的话语让隐在暗处的姬玄遍体生寒,他知道南真的强大,但没想到强大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修炼了心真经五百年的南真意识竟然这么逆天。

这是要以人海战术深深堆死他的节奏啊。

刚刚那样的战斗他或许可以坚持一个小时,咬咬牙两个小时,但再多就如南真说得那样元神枯竭而亡。

这是死局吗?

第二十九章:生化危机

“我坐等你元神枯竭而亡。”

“那就试试吧。”

伴随南真冷酷话语落下的还有姬玄斩钉截铁的声音。

哗啦啦。

无数的心灵映射体自南真身上分裂,真实幻化,全都身穿黑色铁甲,如军队行军般拉开距离一步一步逼急姬玄的映射体。

望着这些还知道分散队形的映射体姬玄苦笑,南真没他想象中那样蠢,不像之前一千人全挤在大厅内了,而是一波百人一波百人的前进,这是不给他集火的机会,同样的手雷数量之前他可以团灭千人,现在只有百人。

这是要加剧他元神的消耗啊。

姬玄沉默望着这一切,他的映射体已经开始行动了,手雷被扯下拉环扔出。

轰轰轰!!

爆炸声轰鸣,火光四射,整个大楼都在摇晃。之前的一波爆炸本已经令大楼不堪重负,现在真的摇摇欲坠了。

除了爆炸声,这就是一场沉默中的屠杀,南真的映射体沉默着赴死,姬玄的映射体沉默着杀戮,氛围沉重的令人压抑、心寒。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刻钟。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大楼轰然倒塌,乱石穿空,烟尘遮天,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葬。幸好姬玄提前收回了自己的映射体,不然他坚持的时间会更短,而南真眼都不眨一下,任由映射体被掩埋,随后化作灰白光点没入身体。

烟尘散去,姬玄站在废墟上看着站在医院门口像是没动过的南真失神。他刚刚死了一次,这本是他构建的物质世界,哪怕是他也要遵循基本的规则,人不能飞,没有超人的体魄,一切都和外界天地大变前一样。刚刚大楼倒塌压下,他被压成了一摊烂泥。

“怎么,你不会以为杀了现在的我,我就真死了吧?”南真面无表情说着,“意识,或者心的力量来自元神,却又高于元神,元神不灭,心灵不死。这也是我们没有王对王的原因,没有耗尽一个人的元神,就想直接抹掉一个人的意识,这一点哪怕大罗金仙也办不到。”

“只是一点奢求,毕竟这种绝望中的战斗太压抑了。”姬玄淡淡道。

“现在你还要坚持吗?”南真眯着眼问道,他的身前身后无数的映射体凝结成形,这次可不是一百了,也不是一千,而是几千的方阵四散开来,沿着街道围成一个圈正好把姬玄困在中间。

场地空出来了,人可容纳的数量也就多了,姬玄的心灵世界虽然只有一百五十丈的方圆,容纳几千人还是错错有余。

望着街道上、废墟上密密麻麻的黑甲,姬玄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多放点出来吗?好让我多解决一点啊。”

“小辈,你可以慢慢等,我的映射体却不会等。”

南真说完这话手一挥,几千大军汹涌而上,向着废墟上的姬玄涌来。

“唉,可惜我没有选择核物理专业,不然你再多的人也不够填的。可惜了我日夜苦读,好不容易搞明白枪械和火药原理,竟然只让你损失这一点实力。”姬玄低声自语。

“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撼着大地,这一刻,大地开始震动,开始怒吼,巨大的石块冲天而起,无情地飞向映射体。

冲天的火光与烟尘覆盖世界,黑压压的云层被撕碎,世界好似一团破布四分五裂。

南真感受着脚下的地动山摇,脸色大变,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在坠落,视野里一片黑暗。

“你竟然敢构建双层世界,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再次拥有了视野,南真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位置。

破败的街道,腐朽的大楼。一切一切毫无变化,仿佛刚刚的爆炸是错觉。

“不,你错了,我的世界天圆地方,刚刚我们所在不过是上层世界,现在是下层。好比把一个球从中间剖开,中间是共用的大地,上下则是颠倒的世界。”姬玄语气平和的说道。

“想法不错,但用处呢?不过多拖延一点你死亡的时间而已。”

“你错了,我赋予了两个世界不同的规则,知道我为什么执着构建一个医院场景吗?因为这是一座研究生化病毒的医院,不同的是上层世界是普通热武器世界,这下层世界则是变异,感染,人吃人的世界。”

随着姬玄细细道来,一个个映射体出现在医院大厅内。这些映射体不再是正常人的模样,而是腐烂恶心的尸体模样。

满脸粘稠的血液,一张张快要扯到后腮的大嘴,满口向外呲着的牙齿尖锐如犬牙,有的上面还挂着一小截没有吃完的肠子,尚有几滴血液从肠子上滴下来,身体破烂的衣服已经糊满了血浆,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色。

最恐怖的是他们的牙齿和手指全都包裹着一层银白色的金属。

此时他们围在姬玄的身边,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用死鱼般的灰白眼睛死死盯着南真。

南真脸色猛然变得苍白无比,哪怕他的阅历再多,这样的景象还是让他惊悚无比,简直比他心目中的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

“爪牙全都被钛合金包裹,就是为了应付乌龟一样的敌人,就是不知道前辈映射体身上的铁甲够不够厚?”

“现在………请前辈鉴赏。”姬玄微笑。

“吼!!!”

一声声嘶吼,丧尸如恶鬼出笼般扑向大厅门口南真的位置。

恐怖无比的爆发力,迅捷的速度,这些根本就是敌人的噩梦。

“牺牲了生者的一切,只剩下进食的欲望,他们有着撕裂一切的爪牙,猎豹般的速度与猛虎一样的爆发力。说实话能弄出这样我也很惊讶,为此我几乎把洛城的病毒库搬空了。”

“知道这两个月我是如何渡过的吗?在你的压力下我日夜泡在病毒实验室内,我他妈一个美术系的文艺青年被你硬生生逼成了研究室的疯狂博士。”

“我憎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憎恨你们这些把我们当资粮的野兽。”

姬玄怒吼,咆哮,似乎要把这两个月来的担惊受怕,两个月的死亡压力宣泄出来。

南真嘴唇颤抖的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望着歇斯底里的姬玄,他沉默了,然后两百数量的黑甲映射体出现,抵住了如野兽般前进的丧尸大军。

铁甲大军与丧尸大军的战斗一触即发,双方撕扯在一起。

看着看着南真惊喜的发现,凭借着数量的优势他的映射体几乎压着姬玄的映射体打,哪怕姬玄的映射体外表再恐怖也只是徒有虚表,他的映射体厚重的铁甲似乎是纸糊的一般,但以一换一还是很轻松做到了。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姬玄的丧尸大军几乎刚被打倒就站了起来,又疯狂的扑向敌人。

而南真的映射体倒下竟然没有虚化消失,他们受伤的部位泛起了诡异的苍白色。

没等南真高兴太久,他的映射体开始叛变了。

一声声嘶吼在面具的遮掩下很是沉闷,他的映射体扯掉面甲,扯掉身上沉重铁甲在地上打滚,在自己的身体上疯狂抓挠着。

很快他们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露出灰白的眼珠嘶吼着扑向了自己的同伴。

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数量几乎是几何层次的暴涨。

姬玄的映射体死了又重新幻化出来,但他们临死前都会用自己尖锐的犬牙撕咬在敌人的身体上,哪怕在铁甲上只留下了一排排深深的牙洞也是死咬不松口,银色双爪更是在铁甲上胡乱抓着。

不需要败敌,他们只要让敌人留一滴血,受一点伤就行。他们全身上下都携带着致命的感染病毒,哪怕被钛合金包裹的爪牙上同样如此。

感染,变异,可怕的病毒增值速度是生者的噩梦。

悍不畏死,恐怖如斯。

南真望着这副地狱般的景象,脸上汗水直流,他颤抖着双唇道:“不可能,那些是我的映射体,怎么会被你利用?”

医院大厅深处的姬玄望着中心的绞肉场,望着门口脸色惊惧的南真,平静回道:“规则一,一切都可传染,哪怕你也不例外。规则二,尸体固化。所以不是他们叛变,我只是用你的力量对付你自己。”

话音刚落那些丧尸化完毕的黑甲身上飞出灰白光点返回南真的身上,意识回归,心灵力量却留下了。

“所以你也不要被他们碰到哦,不然你同样会变成他们。忘了,这对你毫无意义,没把你的心灵力量耗干净,你的元神又怎么会枯朽?”姬玄看似平静的说着,但恐惧中的南真没发现他的脸色同样苍白无比,鬓角几乎被汗水打湿。

如果南真镇静点就会发现场中姬玄的映射体已经团灭了一波,现在是第二波。

如果南真再细心点,就可以推算出姬玄已经到了极限,不应该纠结场中映射体的胜负,而是应该直捣黄龙,分兵摧毁姬玄这个本体。

可惜南真被场中的景象乱了心神,被姬玄牵着鼻子走。这也是姬玄构建大楼场景的原因之一,人少就把场地限制住,如果设计成空无一人的旷野,面对成千上万的铁甲大军,以姬玄不过能分裂两百多的映射体的能力来看,几乎瞬间就可以把姬玄的映射体碾压成肉泥。

这时南真发现自己的映射体死亡整整四波了,近千的丧尸大军几乎把大厅占满。

但是南真也没有姬玄想象中的那样愚笨,他发现了丧尸的弱点,脑袋。只有脑袋被锤烂那些悍不畏死的活死人才会倒下。

他的映射体手上开始出现了长刀与弓箭。或许在上层世界这些毫无作用,但在这下层世界却可以发挥大作用。

姬玄看到南真的应对,叹息一声,“今天活该是你的死期,脑筋转得比别人慢,你不死谁死?”

大厅内姬玄近二百的映射体已经死光,几乎一比五的伤亡,可是这些死亡却给姬玄带来了暴增到一千之数的丧尸大军。

丧尸的可怕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可怕的传染性和除了脑袋外全身没有致命伤,只要脑袋没被掀掉大半,他们就是不死的。

这么多的丧尸挤在一起嘶吼着扑向南真的位置,整个大厅几乎被挤满,而南真身上不时落下新的映射体,可是杀戮的速度竟然比不上增殖的速度。

“第一,你不该用上层世界的思维应付这场战斗。第二,你应该第一时间想办法摧毁这座大楼。第三,你应该在我幻化出第二波映射体时想尽办法接近我,杀死我这个本体的。”姬玄得意的笑着,尽管他脸色苍白,身体更是透明了一些,但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格。

丧尸的数量没有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而是随着时间如滚雪球般扩大,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在姬玄这一边了。

看着姬玄,南真几乎要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他知道姬玄说得对,他不该以为数量在这一层还是没用,刚进入大厅时只不过幻化了两百的映射体,这是导致他现在处境的第一个败笔。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第一波映射体被转变,而姬玄的映射体不过死了十几个。看到这些他还没有选择增兵,还是一波两百的拖延着战斗。这是他的第二个败笔。

之后他看见姬玄的第一波映射体全死光,又幻化出近一百的丧尸加入战场,没有想到姬玄的元神已经不堪重负了。这是他的第三个败笔。

现在更被姬玄告知场地的限制,他就明白自己被固有思维给限制了。这是第四个败笔。

如果一开始他就摧毁这座大楼,在整个世界排兵布阵,哪怕姬玄的丧尸大军再多一倍也没用。指望两百的野兽对付成军制的部队,这可能吗?或许刚开始会有一些感染,但随着活动空间的挤压,这些丧尸毫无疑问会一个个倒下。

现在呢?

大厅中几乎全是被转变的丧尸,他在里面暴兵的速度竟然比不上转变的速度。

同时,他已经一退再退,从大楼里面退到了大楼外面。

他的一点点劣势经过时间的酝酿,竟然转变成姬玄巨大的优势。

想到这里南真脸色泛青,牙齿更是咬的嘎吱作响。

“竖子好算计,不过我还要多谢你的提醒。”南真铁青着脸对着已经看不见的姬玄森冷道。

街道上,大量的军队围成一个圈开始出现,人人举着弓箭,一辆辆安放着古代强弩的车辆出现,更有几十辆古老的投石车出现。

一根根丈长的黑铁实心长箭被安装在强弩车上,一块块大石头被南真幻化出出现在投石车的装载处。

在南真进行这些事的同时,他的身上更是幻化出更多的心灵映射体,几乎把医院大楼的门口死死堵住,根本就是用人命阻止丧尸大军出大门。

姬玄上了医院二楼,站在窗户前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感叹南真的智慧,这是围困敌军,要毕功于一役的节奏啊。

望着占据整条街道的军队,几乎人挤人的弓箭队,姬玄轻声叹息道:“我在等你这样做啊。”

面对这样的绝境姬玄的嘴角微微翘起,明亮的眼眸更是透着猎物上钩的喜悦光芒。可惜他说话的声音太轻,几乎不可闻,更别说让南真听到了。

第三十章:反派总死于话多

轰轰………

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自天空落下,轰中大楼外壁,整个大楼立时震动不止,摇摇欲塌。

嘣嘣………

紧随其后的是强弩洞穿一切的声音。

唰唰………

最后则是遮天蔽日的箭雨,如黑色雨点般落下。

一重接一重的打击落下,破旧的大楼只坚持了几秒就垮塌。

一时间,整个世界又如同上个世界般烟尘四起,唯一不同的是少了火光与浓烟。

自始自终,南真沉默看着这一切,等到大楼倒塌,他的嘴角一丝微笑随着时间逐渐扩大,最终变成猖狂的大笑。

“哈哈,你的军队呢?哪去了?这样的打击下你还能坚持多久?”

姬玄的身体浮现在废墟之上,他刚刚又死了一次,同上个世界一样,被压死的。

此刻他的身体半透明,隐隐有消散的迹象。

望着得意之中的南真,望着废墟上逐渐浮现的黑甲身影,姬玄无奈笑了笑:“这应该有几万了吧?”

比肩大型体育场的地面上尽是黑压压的军队,数量多到数不清,还有几百架车弩和几十辆投石车把中心的姬玄围成一个圈。

几乎和上个世界最后的场景差不多,上个世界姬玄是用遍布地下的炸弹埋葬了一切。

现在的他还有办法吗?

“确切的说是一万八千多的映射体,怎么?你的意识快消散了,还要负隅顽抗吗?”南真面无表情的说着,差不多的话在上个世界也说过,可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这次的结局一定不同,他这样想到。

姬玄嘴角微翘,叹气道:“前辈啊,有没有人告诉你,反派总是死于话多的?”

一个全封闭式的连体防护服把姬玄遮蔽,背后更有一个大大的氧气瓶,一个钛合金形成的巨大保险柜出现把姬玄吞了进去,保险柜大门瞬间关闭。

南真错愕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望着消失在保险柜中的身影,他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你……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自己吧?或许弓箭强弩奈何不了这种乌龟壳,投石机也只能给你带来一点震动。但是这乌龟壳是耐火,还是防水?我甚至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变出一个湖泊,把这个乌龟壳沉下去就行。”

“哈哈,我见过垂死挣扎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自掘坟墓的。哈哈,真实笑死我了。”

对于南真的嘲笑,保险柜中的姬玄舒服的躺在里面,甚至翘起了二郎腿,轻描淡写的回道:“前辈啊,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个世界是个变异,感染的世界了吗?”

“你……觉得感染的源头在哪里?”

声音透过厚重的大门传到外界几乎不可闻,但还是被南真捕捉到了,南真脸色当即一变,扫视四周。

滴滴………

仿佛是计时器急促的警告声响起,几乎同时环形街道地面升起一个个喷头。

翠绿色的水幕飞扬而下,象征生机的颜色带来的却是死亡的传染。

一个个黑甲士兵大声咳嗽着倒下,捂着喉咙倒下,皮肤泛起不正常的苍白。

他们撕扯掉自己身上铁甲,在全身上下疯狂抓挠着,最终一个个眼白翻转,直立而起,化作面目可憎的丧尸。

南真同样如此,当他再次复活,一万八千多的大军转向尽皆化作丧尸齐刷刷面向他这边,这让他的脑门汗珠瞬间浮现。

吼!

群尸嘶吼的声音响彻天地,南真颤抖的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丧尸咆哮而来,下一刻无穷无尽的映射体自他身上分裂而出迎向无穷丧尸大军。

潮水一样的丧尸大军涌向南真,这时候南真甚至来不及把所有的映射体都穿上铁甲。

这是一副令人绝望的场景,他分裂映射体的速度根本来不及挡不住丧尸杀戮的速度,很快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堆成一个巨大的肉山,无数的丧尸撕扯着攀爬,妄想进入内部吞噬生者的血肉。

南真绝望的做着无用功,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被杀死了十几次,每次重新复生他的身边就多出一具自己模样的丧尸。

这时的他陷入了死亡与复生的死循环中,他已经骇得快魂飞魄散了。

不知自己死了几次,他才想到姬玄同样的方式,那件防护服的原理他不懂,可不代表他不能造个铁盒子把自己困在里面。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铁盒子是造出来了,为了安全他甚至没有留一丝缝隙,可他忘了自己身上已经有了伤口。

于是铁盒子中多出一个他自己模样的丧尸,很快里面的空间爆满。不得已他散去了铁盒子,于是他的第一次计划失败。

南真绝望的在生死中煎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进入铁盒子,这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世界对他这种没上过小学的人是恶意的,密闭的空间,呼吸的二氧化碳增多,南真晕乎乎的又挂了。

于是铁盒子多了一条裂缝,好景不长,外面世界的丧尸病毒没停止挥洒过,于是南真又重复了之前的死法。

南真敢发誓,如果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他一定离姬玄远远的,越远越好。

期间他甚至在变异过程中大声呼喊求饶,可惜姬玄所在的保险柜全无动静,像是没听见似的。

但是姬玄真的没听见吗?

怎么可能,姬玄不止听见,还看见南真拼死挣扎的模样。

保险柜内,姬玄透过保险柜上强化玻璃的小窗口津津有味看着,顺便给南真加加油。期间还真看到不少南真的奇思妙想,这不得不让他感叹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觑。

比如,南真幻化出无数的柴火把整个世界点燃,把所有丧尸连同他自己一起点燃。

可惜只要一天解决不了病毒,这些都是无用功,试问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病毒,你如何能生存下去?

就姬玄所见,短短半天内起码有十万丧尸被烧死化作残骸堆积在一起,燃烧不充分的后果是病毒随着浓烟滚滚而散,空气中遍布病毒。

于是,姬玄看到一个南真出现,之后两个,三个,随着时间推移,心灵世界中多了漫山遍野的南真丧尸大军。

看到这一幕姬玄莫名有些喜感,心中想到:这家伙搞笑也是一把好手啊。

期间,也看到一场滔天洪水淹没一切,水淹丧尸大军,结果还是同样的原因,病毒不解决掉,这些全是无用功,南真彻底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姬玄见识到了南真的一千种死法,但南真可没有放弃,他依旧在努力着。而姬玄也当看戏一样看着他折腾,期间还顺便换了个氧气瓶。

最终南真又放了一把大火焚灭了一切,来到姬玄藏身的保险柜前苦苦哀求。

“放我出去,我可以认你为主,我可以给你我的一部分元神,生死尽在你手如何?”

听着外界的声音,保险柜里面的姬玄眨了下眼睛,没有理睬。这种找仇人做手下的脑残事他才不会做,不说南真在外界的手段比他多得多,就说一旦放了南真意识回归,他敢保证南真一定会从肉体到元神毁灭他的一切。

“我有法宝可以给你,我有大量在地界用得着财富,同样给你,甚至我在地界的一切都给你,我只想换回一命,你……饶了我吧。”

外面,南真站在烈火上一边自焚一边扭曲着脸庞求饶,这是因为病毒的感染让他不得不一边死一边说话,不然马上身边又多出一堆丧尸军队了。

南真短短两句话就没了两条命,姬玄大笑出声:“你的法宝在哪?你的财富又在哪?”

“出去后我一定告诉你。”看着自己的新生在余烬的旧身体上重生,南真面容如恶鬼狰狞。

这样的意志力姬玄也不得不说一声服,心灵世界的死亡可是有真实痛感的,至少他对自己被压死的滋味记得清清楚楚。而南真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内,体会了几千次的死亡还有求生的意志,让人不服都不行。

外界,南真见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怒吼道:“我才死了几千次,我可以死上一百万次,你在这里陪我吗?”

姬玄耻笑道:“你还有百万次的死亡吗?我看不见得吧,外面地上至少有二十万的残骸,你求生过程中的造物花费的心灵能量不算吗?我看到你再有个八十万次死亡也就真死了。几天时间而已,我等得起。”

又一条命没了,南真复生后歇斯底里的怒吼:“你这是把我逼上绝路,信不信我和你同归于尽?我毁灭自己的意识形成心灵风暴粉碎这方天地,你也会死的。”

姬玄的声音越发平和,“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我定下的,唯物至上。你的心灵风暴在这方天地也就一阵狂风而已,我受得起。”

南真听到这话彻底绝望了,在地界唯心至高,一切皆有可能,可在这里他一身奇思妙想和实力愣是一点发挥不出。

看着姬玄藏身的保险柜良久,南真又咆哮出声:“别忘了我开始说过的话,一个水池就能淹没你,既然我活不了你陪我吧。”

瞬间,南真的身体又分裂出无数映射体,他们活着的时间很短,但是他们会用不多的时间手持铁锹在保险柜下面挖坑。

在现实世界,本是十几人半小时的工程,南真硬是堆死了几千人才做到。

又过了半天,保险柜陷入一个深坑中,一团水流被注入深坑,很快,保险柜完全淹没在水里。

“无知真是可怕,姑且不说保险柜是完全封闭的,就说哪怕没了保险柜凭我身上的氧气瓶我也可以在水底生活一段时间。”

喃喃自语声在保险柜内部响起,姬玄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直接假寐起来。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了。

姬玄在半醒半睡间迷糊着,他怕一旦睡死忘记换氧气瓶那乐子就大了,不过他好歹挺了过来。

透过玻璃窗口,他发现外面的世界相较三天前已经大变样,视线中小湖泊几乎被尸骸铺满,所谓血肉筑桥,白骨铺路也不过如此了。

外面安静的过分了,南真似乎死了,姬玄依旧没有选择出去。一是因为没有视野的缘故,二是他怕南真耍诈。

可惜他没有研究过电子学,不然凭空造几个无人机在天上飞,手拿一个平板就可以尽收一切动静。

“我会待到耐心耗尽之时,耗死你。”姬玄嘀咕完又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间。

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过去,姬玄足足等了一月才出来。

当他打开柜门,费力挤出几乎满是死尸的小湖泊后,望着不再熟悉的世界一阵失神。

如同经过最惨烈的生化末日世界一样,地面无数骨头和腐烂的血肉铺满整个地面。

这些姬玄都可以想象,但世界突然大了无数倍是什么鬼?

天似乎无穷远,地似乎没了边界。

天空中的太阳只能看见一个光点,世界一片黑暗。那是因为天穹的高度上升,太阳的体积不变造成的。

原先一百五十丈方圆的地界之外多出了大片的黑土地,那里空无一物。

“难道南真的意识在我的心灵世界死亡,他的心灵世界被嫁接过来了。是了,只有这样解释才说的通,这可是一份大收获啊。”

姬玄闭目感应片刻露出惊喜的笑容,瞬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坦,念头通达到极限。

“不过我却用不到这么大的地方,虚假的终究是虚妄,只有真实的才能永恒。”

“既然如此,固化吧,我的世界。”

随着姬玄的念想,整个天地开始收缩,穹顶上的太阳开始放大,地面积累了无数的尸骸开始消失不见。

一切旧有的痕迹被抹除。

世界开始重造,穹顶上的太阳调整成适应的大小,撒下温和的光芒照耀大地,同时天空中朵朵白云浮现,微风吹拂起来。

地面,新生的陆地出现,地面披上一层青草,十里桃花,十里竹林散落在其间,更有各色花丛点缀和大小不一的碧波镶嵌在其中。地面中心处,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青郁的苍柏翠松生长出。山峰半山腰一块飞崖突出,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屋落在了上面。

姬玄把青岭山搬到了心灵世界,只不过山峰被他拔高到三百丈,木屋被他精修了下搬到了飞崖边。

世界原先的格局全部消失,两个洛城大小的世界被姬玄固化成了一个直径三十公里的新世界。

地面上姬玄的身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白衣飘飘落在飞崖边。

“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这样的意境我喜欢。现在,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是如此清晰。”

望着眼前的一切美好,姬玄露出惬意的笑容。

“留住一切美好的,抓住一切闪光的,这就是我的心啊。”

轻声低语随风远去,世界仿佛生动起来。

第三十一章:收获

现实世界中姬玄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全身湿透了,找了一面镜子看了下,脸色更是苍白的与死尸无异,原本乌黑的头发甚至隐隐变得枯黄。

这是元神严重透支的情形,在心灵世界呼风唤雨的潇洒回到现实瞬间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以前更惨。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姬玄扯出难看的笑容出了房间来到院中水池边,打了满满一桶水去卫生间冲洗起来。

洗澡的滋味都快被他忘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青山城的时候。

他换了一套青色长衣,嘴角微笑径直出了门去。

长街,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洒在姬玄身上,他眯着眼睛第一次觉得阳光是明媚的,世间是美好的。

一路七拐八转,姬玄在过往行人怪异的眼光下来到一个废弃的小院中,这个院子离他所住四合院直线距离不过一千米,却隐藏在幽静之中。

小院内杂草丛生,房屋破旧,这里荒凉、破败。姬玄来到主屋内,里面桌椅散落,垃圾遍地,毫无一人。

在屋内转了几圈,姬玄轻笑:“差点被骗过去了。”

倾城剑在手,一剑在空中划下,空气荡起涟漪,原先空无一人的堂屋角落出现一个人影。

束发盘鬓,黑色道袍的南真闭目盘坐在地面,人还是那人,不同的是人已经死了,空有肉身,元神枯朽而亡。

望着哪怕死后还隐隐与世界有隔阂的南真,姬玄沉吟道:“你的肉身我用不到,但是你的法宝在哪呢?”

在南真身上看了几眼,姬玄毫不客气把那柄卖相不凡的拂尘占为己有,又见南真看似普通但隐隐有宝光透出的黑色腰带,他同样扒了下来。

姬玄绕着南真转了一圈,又收获其头顶的木簪一跟。

最后见实在没了油水,姬玄才为难道:“你这肉身同样是个好东西,罢了,我虽然用不到,但有人用到。”

说完,长袖一挥,南真的肉身已经没了踪影。

如同来时愉快的心情,返回时的姬玄更加高兴,这次大收获啊,虽然仅仅三件东西,但是腰带应该储物一类的法宝。

可惜他对法宝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幸好的是四合院中还有鬼无垢,虽然他们两看相厌,但姬玄有的是办法让鬼无垢开口。

回到四合院,姬玄直奔西厢房,敲响鬼无垢的大门,很快摆着一张臭脸出来的鬼无垢没好气问道:“干吗?没事别烦小爷。”

“我有几件法宝想请你鉴定一下。”姬玄淡定的说道,同时手掌上出现一根木簪。

鬼无垢瞥了一眼,鄙视道:“普通返魂木做的木簪,没什么用,也就你当个宝。”

“是吗?那看来剩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姬玄失望道,说完就准备走了。

“别啊,剩下的我看看,这根木簪就算我的鉴定费如何?”

说完这句话鬼无垢看到姬玄嘴角似笑非笑的笑容就知道坏了,自己太心急露馅了。

“我去叫零儿一起吧,你的人品我实在信不过。”姬玄扭头就走,鬼无垢典型的把他当傻子了,一个炼虚修士身上的东西能没用吗?

看着姬玄远去的背影,鬼无垢咬牙嘀咕道:“小爷的人品杠杠的,要你信?”

不一会儿,三人在西厢房的客厅中汇合,鬼无垢依旧臭着脸说道:“赶紧的,别以为把老大叫来我就会妥协,鉴定费绝对不能少。”

对于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姬玄哭笑不得,但现在有求于人还真不好拒绝,所以他说道:“你先解释清楚,这木簪可以给你,但之后东西的来历和效用你要如实相告。”

鬼无垢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条件,才慢腾腾道道:“木簪是返魂木做的我没骗你,只不过是树心,而且是千年返魂木树心。普通返魂木都有清心宁神,不受外魔侵扰的功效,更别说千年树心了,这木簪是一件元神之宝,可以加快元神修行的速度。”

“那这一件呢?”姬玄取出拂尘又问道,拂尘长柄好像是黑玉做的,尘尾好似玉丝扎成。

鬼无垢目瞪口呆道:“长柄是晨星晶石打造的,尘尾是云霞之精炼成的,这可是真正的法宝,你哪里来的?”

“你先说具体的用法和作用。”

在鬼无垢还在疑惑的时候,零儿已经若有所觉,她看了一眼姬玄,见姬玄轻点了下头,这使她的内心大为震动。

“告诉你你也用不了,别忘了你是一个剑修,我看不如也给我吧?”

鬼无垢舔着脸说道,一双眼睛已经开始发光了。

“说。”零儿冷哼一声,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满。

鬼无垢看着两人不为所动的表情,讪讪笑道:“这拂尘有困人、迷神之效,晨星晶石迷神,云霞之精困人。用法就简单了,祭炼完就能用了。不过拂尘是用法力御使的,你的剑气就不行了,也就我和老大能用。”

“零儿给你吧。”姬玄递给了零儿,这让鬼无垢一脸不舍,可是鬼无垢敢忽悠姬玄,却不敢忽悠零儿,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拂尘最终落在了零儿手中。

“谢谢。”零儿甜甜的对着姬玄笑着,也不拒绝就接到了手中把玩了起来。

“这腰带应该是一件储物法宝吧,该如何打开?”姬玄取出腰带问道。

对这件腰带鬼无垢是真不屑了,他没好气道:“开不了,这类法宝只有主人才能打开,打开的方式是特定的手诀或口诀,这是法宝主人才知道的事。”

对于鬼无垢的回答姬玄很不满意,他现在觉得自己这次的收获没有他想象中大,木簪被鬼无垢拿去了,拂尘给了零儿,而可能有大量宝藏的腰带却打不开。

“好吧,下面我们来商量下这东西该怎么处理?”姬玄手一挥,地上出现了南真的肉身。

鬼无垢见了鬼似的看着出现在地上的南真,又看了看姬玄,他结结巴巴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把南真干掉了吧?”

“他的肉身已经在这里,这还用说吗?”姬玄用看智障的眼色看着鬼无垢。

但这时的鬼无垢却顾不得姬玄的鄙视了,他狠狠咽了口吐沫,绕着南真的肉身转起来,蹲下来摸了摸,又闭上眼感应片刻,很快他站起身来大呼小叫道:“发了……发了,一个炼虚修士完整的肉身啊,我炼虚有望了。”

“申明一点,它是我的,所以能先收起你的口水?”

“口水……我哪有。”鬼无垢擦了擦自己嘴角,没有任何潮湿感,换做以前被人这样调侃他早怒了,可是现在的他却搓了搓手,一脸讨好的笑容说道:“能不能商量个事?木簪我不要了,我要这肉身。”

“不行。”姬玄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鬼无垢的贪得无厌。

被拒绝鬼无垢也不恼,只是可怜兮兮道:“我也不全要,你分为一点就行。”

零儿狐疑的看着鬼无垢,难以置信道:“尸体也能分?”

鬼无垢一愣,突然呸了一声,“谁要这尸体,我说的是南真体内的法力。”见零儿和姬玄都是一副不懂的模样,他咬咬牙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他们。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杀死南真的,但刚刚我感应了一下,南真体内的法力没有任何损耗。我想你们都清楚了我们这些人为何下界,一是为了生魂,二是为了世界归源时的天地元气爆发。生魂可快速成就元神,元气爆发可凝炼大量法力,现在南真体内拥有炼虚九关的全部法力,只要一点点方法,就可以把这些法力抽出被我们使用,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鬼无垢一口气说完紧张兮兮的看着姬玄和零儿两人,生怕两人反对似的,毕竟他做的事在不能接受的人眼里是邪恶的。

这就好比一个人死了还不够,还要抽出那人的骨髓,那人的血液拿出来用一样。

望着鬼无垢期待的眼神,姬玄思考了很久才问道:“如果只给你和零儿用,大概能把你们提升到什么层次?”

“你不需要?”鬼无垢难以置信道,天大的好处在眼前竟然有人不要?

就连零儿也露出疑惑的神色等着姬玄的解释。

“我曾经说过,我的修为永远不会建立在他人的身上,不管这人是善是恶。”姬玄坚定的说着。

零儿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心里隐隐明白了姬玄。

她知道姬玄为何下山,为何来到了洛城,就是讨厌那些把人命当资粮的修士。同理,如果今天的姬玄用别人的法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以后就能用别人的精血,别人的灵魂,直至最后堕落成自己讨厌的人。

心中的魔鬼一旦放出,想要再关进去几乎不可能。

同时,一个人如果成为了自己讨厌的人,那么这人还会快乐吗?

“那我也不要了。”零儿咬着自己的红唇,艰难的拒绝道。修为提升的诱惑哪怕是她也不能完全忽视,可是想到自己的修为是建立在他人的尸首上时,她还是狠心打消了念头。

听到零儿的话姬玄心里很是温暖,可他还是劝道:“你不必如此的,这是我的行为准则,不是你的。”

“不了,因为我也不想成为一个被自己讨厌的人。”零儿摇头拒绝,但她在心中补了一句:我更不想成为你讨厌的人啊。

“所以全部是我的了?”

这时的鬼无垢还不敢相信,怎么说着说着两人都不要了,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啊。一个炼虚九关修士的全部法力可以把他提升到什么层次?哪怕在转化过程中有很大损耗,但是炼虚五六关还是有的。

一想到这里,鬼无垢整个人已经飘了起来,是真的飘了起来,就差仰天大吼来发泄心中的喜悦了。

“不是你的,还是我的。”姬玄断然拒绝,看着鬼无垢突然呆滞的表情他又道:“你可以拿东西换啊,我不会拒绝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

“我有这些东西还会给你留着?早自己用了。”鬼无垢咆哮出声,满心的喜悦瞬间消失,人生的大起大落让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你不是有盟友吗?你没有,不代表他们没有啊。”姬玄循循善诱道。

“你……真是好算计。”鬼无垢指着姬玄咬牙切齿道,但最终又无力放下,有气无力面相零儿说道:“老大,我要请假,具体时间不定,等我回来再说。”

“准了,早去早回啊。”零儿玉手一挥故作大度道。

鬼无垢哭丧着脸说道:“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提升修为的天材地宝本就难得,一般人得了都会立刻用掉,谁还会存着留着?就算有,我这次去也是空手套白狼,借着宗门的信誉许诺罢了,还不知道人家肯不肯给呢?”

“把这个也拿去换了,我总感觉拿着它像个尼姑似的。”零儿把手中一直把玩的拂尘交给了鬼无垢说道。

“败家娘们。”鬼无垢嘀咕道,看到零儿冰冷的眼神,又立马点头哈腰道:“不是说您,我这就走。”

看到鬼无垢逃也似的化作流光远去,姬玄和零儿相视一笑,然后一起离开了鬼无垢的屋子。

路上零儿对南真的死亡很好奇,姬玄也一一如实相告。

“所以他是被自己笨死的咯。”零儿如此总结道。

姬玄笑了笑回道:“确切的说,他太自大了,评价一个文明的强大永远不是武力的高低,而是文明智慧的高低。”

“哈,自大后笨死的。”零儿顽皮地眨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偷偷瞧着身边的姬玄,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姬玄察觉到目光,刚侧过身就看到零儿慌乱的扭过去正视前方,他奇怪道:“怎么了?”

零儿吐了吐舌头,面容一红,故作平静道:“没事啊,我先走了,明天见哦。”

“额……”,看着零儿快步离开的倩影,姬玄摸不着头脑般应道:“明天见。”

第三十二章:怎么没把你一起吃进去?

丁酉年,四月初十,斗指东南,维为立夏。

轰隆隆……

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

零儿进了姬玄的房间笑盈盈道:“给你。”

姬玄看着零儿掌心的一颗鸡蛋愣住了,他疑惑道:“怎么想起给我吃鸡蛋?”

“今天立夏啊,以前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老院长每年都会给我们每个人煮上一颗鸡蛋,希望我们每个都能健健康康成长。后来老院长走了,但每年立夏我还会给自己煮上一颗,我想告诉她我长得很健康。”

姬玄接过鸡蛋剥掉外壳慢慢吃着,看着俏生生的零儿,他心里生起怜惜,零儿是他见过最感性的女孩了。

那些在她生命中曾经存在过的人,如光芒般被她铭记,哪怕她此身在黑暗。

“好吃吗?”

“好吃。”

房中,两人一问一答都带着各自的心思,偶尔两人视线相触零儿会下意识移开目光,她律动的睫毛预示着内心的局促不安。

窗外雨声唰唰,房间中却很安静,除了姬玄细微的咀嚼声就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一颗鸡蛋哪怕姬玄吃得再慢也会吃完,吃完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安静。姬玄想聊些其他的,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本不是话多的人。

零儿似乎有些话想说,轻启朱唇几次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倒是她的脸颊越来越红,艳若桃花般动人。

“你怎么了?”姬玄奇怪道。

零儿的表情更奇怪,姬玄不问还好,一问她立马若无其事道:“没事,只是有些热。”

“热吗?”姬玄愕然,他们还会热吗?可惜不等他再问,零儿已经转身离开,气呼呼道:“走了,笨蛋。”

“………………。”姬玄懵逼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这一天对姬玄而言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笨蛋,尽管他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若有所思。

夜,黑暗无界。

姬玄自黑暗中睁开双眸面无表情道:“你又来做什么?”

藏天骸自黑暗中现身,懒懒道:“玩累了,来看看你。咦,你不对,很不对。”

看了一会儿姬玄,藏天骸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一脸阴沉的问道:“谁教你修心的?”

姬玄面露疑惑,不解地问道:“这不好吗?我找到了自己的心了。”

“我何时告诉过你心是修出来的?你先告诉我谁教你修心的?”

藏天骸的脸色更加难看,黑暗中的姬玄能感觉到藏天骸平静下的怒火。

“没人教,有个叫南真的人硬传了我心真经,以此为媒介妄想吞噬我的意识本源,然后我干掉了他,吞了他的心灵世界而已。”

“心真经?内容说给我听。”

姬玄如实把心真经的内容说给藏天骸听,越听藏天骸的脸色越深沉,不等姬玄说完,藏天骸就打断他怒喝道:“这是如来藏心相的一心二门之法,心真如门,心生灭门。修之得一颗清净之心,性恒常不动。”

“好好好,竟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

藏天骸暴怒出声,无形无质的剑意从他身上弥散开来,让姬玄几乎喘不过气,只觉肉身与灵魂被割裂般剧痛。

姬玄只觉来到了森罗地狱,眼前幻象丛生,剑意如狂风锐啸般阵阵迎面袭来,耳边响着天地呜咽恸哭声。

这时的姬玄才明白藏天骸的可怕,是远远看不见边的恐怖。

或许注意到了姬玄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的模样,藏天骸收敛了自身的剑意,破口大骂道:“这种鬼东西你也修炼,你是想成佛作祖吗?”

姬玄自藏天骸的剑意冲击下回过神,艰难喘息道:“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一个炼虚老鬼硬传给我的,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听了姬玄的话,藏天骸久久无言,很久后才一脸苦涩道:“我不该离开你的,无数岁月的等待最终又是一空吗?”

房间中寂静无声,姬玄能看到此时藏天骸颓然的眼神,他不解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心真经我只是用来构建我的心灵世界而已,我的心可不是一颗清净恒定之心啊。事实上,找到心的那一刻,我把自己的心灵世界固化了。”

“你说什么?”

这一瞬间,藏天骸几乎冲到了姬玄的床前差点扑了上来,一双原先暗淡的眼眸陡然爆射出刺眼的光芒,吓得姬玄赶紧把身体往床里面缩了缩。

望着藏天骸好像要吃了他的眼神,姬玄赶紧又缩了缩,弱弱道:“你听清了就让让,你现在这副模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藏天骸愣了愣,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几乎要扑上床的姿势,再僵硬的抬起头看到姬玄一副菊花不保的模样,立刻鬼也似的逃离床边,尴尬咳嗽着。

“咳咳,激动了,激动了。”

房间内又陷入了无声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藏天骸平静说道:“你刚说你固化了自己的心灵世界,是真的吗?”

姬玄点头,“当然,我不懂你说的如来藏心相是什么,但我知道构建心灵世界太费心神,就算走不到南真吞噬他人意识的这条路上,也会走到迷失在心灵世界这条路上。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人很有耐心,同时很执着,修炼心真经进入心灵世界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如果不做出改变,我一定会迷失在里面,因为我不可能忍住打造一个完美世界的冲动。所以,在战胜南真后我直接固化了心灵世界,同时找到了心。”

随着姬玄的述说,藏天骸如负重释的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你很幸运,心灵世界几乎是不可能固化的,心有多大天有多大,这句话不只是说说。幸运的是你成功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何成功的,介意我进去看看吗?”

“当然……不介意。”

最终姬玄还是妥协,毕竟南真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差,但藏天骸嘛,姬玄也进过他的心灵世界,所以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姑且算有来有往吧。

……………………

“啧啧,想不到你的审美观如此俗不可耐。”

刚到心灵世界,藏天骸就滋滋有声的评价着。

姬玄和藏天骸站在飞崖上打量着心灵世界,对于这个评价姬玄没有例会,心里吐槽道:搞得你血海一样的心灵世界很好一样。

看着藏天骸的身体姬玄突然问道:“我是意识体进来的,你是真身吗?”

“我如果真身进来,这个世界就爆了,你以为你是我?想要虚妄承载真实,少年,等你有了大罗金仙的修为再说。”

听到藏天骸鄙视的话语姬玄心头震撼难言,身边吊儿郎当的家伙不会是一尊大罗金仙吧?

好像察觉到姬玄所想,藏天骸撇了撇嘴道:“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姬玄无奈道:“想又不犯法,你操这个心做什么,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没有?”

“没有,世界的构造蛮有意思的,上下层的设计不错,不过你为什么设计相同的场景?”

“没有好的想法,先这样用着,心灵世界虽然被我固化再也不能成长,但是内里的一切还是随我心意改变的,以后有好点子再说。”

藏天骸无所谓这个答案,他也就随便问问,又看了一会儿还是发现不了异常,但他确实感知到这个世界被固化了,一丝一毫扩张的痕迹都没有。

沉吟片刻,他才道:“把你和那个叫南真的人交手过程说给我听听。”

对于这个要求姬玄刚准备答应,突然心中一动露出一丝微笑道:“说哪有身临其境更能感同身受,要不………你试试?”

藏天骸扭头看了一眼边上脸上带着坏笑的姬玄,也是玩心大起,豪迈道:“试试就试试,你来制定规则,你只要告诉我该如何配合你就行?”

“很简单,前期听我的做就行,后期随你发挥。”

姬玄高兴的大手一挥,世界场景变换,心灵世界中出现了一个大战南真时的小场景。

场景一比一还原,医院大楼和圆形街道一个不少。

姬玄和藏天骸两人同时出现这里,只听姬玄说道:“本来有两场战斗的,前一种估计对你没用,我就不模拟了,直接第二种吧。”

“你需要做的很简单,我在大楼里面,你进攻,前面半个时辰你每次动用的映射体数量不得超过两百,之后任你发挥。”

听着姬玄的话,藏天骸难以置信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姬玄神秘一笑,直接走进大楼之内。

藏天骸看到姬玄没了人影,他闭目感应片刻,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小场景的规则,说实话只用凡人的实力战斗他还是第一次,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如同姬玄说的那样,藏天骸进入大楼后直接派出两百映射体对付姬玄的一百丧尸,不同的这些映射体手无寸铁,甚至没有任何防护。

结果不用说,自然是藏天骸的映射体全灭。

第二波,藏天骸身上的映射体多出了铠甲,几乎开始和南真的想法同步。

可惜,最终的结果是姬玄的丧尸大军暴增到五百。

第三波,藏天骸的映射体除了身上的铠甲外手中多出了刀枪剑戟,几乎和南真如出一辙。

第四波,第五波,藏天骸开始做出各种努力,甚至火攻提前出现,可是姬玄的心念一动,大楼大厅上面的喷淋系统洒下大量水雾没让藏天骸得逞。

战斗到了这里,整个大厅已经没了藏天骸映射体的空间,几乎全是姬玄的丧尸大军。而藏天骸正在门口苦思冥想,最终他做出了同南真一样的决定,部署大军轰塌整座大楼。

然后,在地面无数翠绿毒液喷射而出的时候,这场战斗在姬玄心里就结束了。

可是藏天骸不信邪,硬生生又挺了半天,当姬玄穿着防护服找到藏天骸的时候,只见藏天骸躺在无数尸骸上剧烈喘息着,他刚刚在死与生中无限循环。

姬玄挥手抹除这个场景,对着已经置身在绿草地的藏天骸问道:“如何?有什么感想没有?”

“呼呼………”藏天骸剧烈的喘息几口,才站起来恢复正常道:“老子这辈子就没死过这么多次?”说完他又忍不住问道:“这种病毒你是如何做出来的?”

姬玄幽幽道:“如果你在病毒实验室待两个月,每天研究病毒的变异性,融合性,传染性,然后来到心灵世界设定病毒变异性加速,融合性多变,传染性强化,多做几次实验,很快你也能得出这样的病毒。说白了生命的本质是长生,不管是血脉的延续,还是细胞本身的繁殖,其实都是生命追求长生的一种方式。我只不过放大细胞本身的意志而已,所以才有这种丧尸病毒。”

“有趣的理论,不通过子嗣传承,另一种方式的永生吗?”藏天骸若有所思,不过他很快又把这个问题丢在一边问道:“南真就是这样死的?”

“是啊,然后南真的心灵世界被嫁接过来,最后我想固化它就固化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世界为什么固化,小吃大又不是没有过,怎么在你身上就变复杂了呢?”藏天骸皱着眉头道。

姬玄耸了耸肩,无奈道:“谁知道啊,你说是不是它吃撑了陷入假死状态,我又让它固化,它觉得消化起来太痛苦,于是它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听到姬玄的这个解释,藏天骸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吃惊道:“你的想象力不去说书可惜了。”顿了顿,他立马变了脸色骂道:“你大爷的以为心界是个人吗?还吃撑了,怎么没把你一起吃进去?”

“我不是在这吗?”姬玄一脸无辜。

“…………………”。

藏天骸头疼扶额,蛋疼道:“出去吧,再这样下去我觉得会被你气死。”

两人的意识回归身体后,在房间中大眼瞪小眼。

“你还留着在这做什么?”姬玄问道。

“看住你啊。”藏天骸一脸不情愿的说着,“我可不想再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那麻烦你找个其他房间,这是我的房间,请尊重我的隐私。对了,这里有主人的,你最好取得主人的同意。”

“我知道,那个小女娃嘛。放心,我的光临就是她的荣幸。”

“话说做一个脸皮厚的人是怎样一种体验,你教教我呗?”

“…………………滚。”

第三十三章:未来之剑

丁酉年,四月十一。

天空灰沉沉的,一场雷雨刚过,雨后的空气混着泥土和芳草的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不巧的是藏天骸很不爽,原因是他被拒绝入住,被零儿以来历不明果断拒绝了,所以他昨天一晚是在东厢房的客厅椅子上渡过的,这也是他不爽的原因。

姬玄出了卧室就见藏天骸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把椅子上,头和双臂枕在椅子上,身体其余部分完全悬空,但还是稳稳当当的躺着,这种睡觉的姿势普通人真做不来。

“你还需要睡觉吗,就不能坐着修行?看看你,有哪一点像前辈高人?”姬玄实在忍不住吐槽道。

藏天骸眼皮都没抬一下,闭着眼睛毫无感情地说着:“这就是我的风范,你年纪太小,阅历太浅,看不出我的内涵。”

“…………”姬玄深吸一口气忍住骂人的冲动推门走了出去,这货的不要脸屡次刷新他的三观。

“你做什么去?”

“练剑去。”

伊水上,姬玄找了个远离人烟的水域踏水凌波,缓缓舞起剑来。

身形变幻间如谪临凡尘之仙,有时剑快的不可思议,如清光,如惊鸿,几乎让人不可捉摸。

有时剑慢的几欲让人吐血,可剑势却飘飘乎如白云无常。

偶尔姬玄会停下来思考片刻,然后又复始。

岸边,藏天骸和零儿鬼鬼祟祟躲在一片小树林间望着这一幕,零儿问道:“喂,你知道姬玄在练什么剑法?”

“叫前辈,鬼知道他在做什么,没有剑意,没有剑气,和一个凡夫俗子舞剑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好看点。”藏天骸不满道,顿了顿他又道:“或许他有什么想法,在慢慢摸索吧。”

“哦……”,零儿懒懒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轻声又道:“还前辈,一点眼力见识都没有。”

“你………”,藏天骸刚准备怼回去,突然发现和一个小女子吵架实在有失他的身份,所以他换了一种形式。只听他慢悠悠道:“你喜欢姬小子是吧,要不要我做月老帮你牵根线?”

零儿俏脸一红,秀眉一竖,低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小心我叫我师尊揍你。”

“哈哈,这就开始威胁起来了,可惜你师尊打不过我的。”藏天骸得意的笑着,“话说,他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零儿微蹙秀眉幽幽道,“我是喜欢他,甚至昨天早上还想跟他表白的,可是我退缩了。”

“丫头可以啊,在你们这个世界我发现爱情这东西比我们那简单多了。看对眼立马亲亲抱抱滚床单,我就喜欢这一点。”

“………你话跑偏了吧。”零儿冷冷的说着,“还有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啧啧,真不懂你,你喜欢他又不敢告诉他,我帮你又不要,你到底怎么想的?”藏天骸郁闷道。

“只是想亲口告诉他。”零儿喃喃道,望着水面上的姬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说幻想永远是美好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拒绝你呢?”藏天骸毫不客气的泼着冷水。

零儿嘴角的盈然笑意如一朵娇艳桃花绽放双颊,染墨眸子闪过坚定。

“我喜欢是他是我的事,何须他答应?纵使拒绝了我,难道我就会不喜欢他了吗?不,我心如一,依旧如故。”

藏天骸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零儿,情不自禁感叹道:“丫头,不得不说你这性格和那小子蛮配的。”

“只是性格吗?”零儿狡黠一笑,原地转了个圈,清颜紫裙翩然,青丝墨染飘逸,衬托出她亦嗔亦怒的绝美姿容若仙若灵。

这一幕哪怕以藏天骸的阅历也在微微失神,如饮佳酿陶醉其中。尘封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个女子,可惜他放手了。想到这里,他暗红的眸子隐隐一暗。

“喂,回神了,这难道就是作为前辈的定力吗?”

藏天骸回过神来就看见零儿嘴角的冷笑,他情不自禁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见过比你漂亮的仙女不知凡几,你可不是其中最漂亮的。”

“我又没说我最漂亮,你急什么?”零儿拈起胸前一缕青丝把玩,视线已经转回了水面上。

“…………”,藏天骸感觉自己的脑门青筋直跳,他发现在气人这方面零儿和姬玄有的一拼。

水面上,姬玄停下舞剑的动作,静静看着脚底微微荡起的波纹目光陷入迷茫。他今天之所以出来练剑,只是想复制斩杀朱鹏的那一剑。

自他杀了朱鹏其实已经过了四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他的修为停滞不前,不管是剑道修为,还是炼体功法都是如此,现今天地的元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更进一步。每天自修增加的剑气总量实在太少,而炼体功法更是完全停止,不知道是这方天地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原因。

修为上没有突破,他只能把心思花在杀伤力上,而他最强的一剑毫无疑问是斩杀朱鹏的那一剑,但是这一剑代价太大,是以死亡为代价的一剑。

自从南真的事了,这些天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何能以最小的代价施展那一剑。

那一剑只是他在生死迷离之际的升华一剑,哪怕他现在施展也只有七八分相似,根本达不到那日的杀伤。

但姬玄记得剑理,记得自己为何能斩出那一剑。

“以我过去抹去你的过去。”这是那一剑的剑心。

现在的他当然不可能斩出,但不妨他触类旁通有其他想法。

“如果把时间比喻成一条线,现实是线上的任意一点,过去和未来则是点的两边。那一剑我相当于掐掉了点的一边,那么我又是如何掐掉朱鹏的一边呢?”

“如果万事万物的时间都是一条线的话,那么必有一条世界本身的时间线与之相连。”

“是了,一条不见首尾的世界时间线连接着万事万物的时间线,我的那一剑先斩自己,然后循着世界的时间线斩到了朱鹏身上。所以藏天骸才说那一剑夺天机,断阴阳,乱时序,我想我明白了。”

水面上,姬玄的双眸复归清明,漆黑眼眸中溢出一缕精光,似黑夜裂出一缕星光。

姬玄一剑刺出,倾城剑竟消失不见。

这一剑剑势缓慢无比,偏又予人一种迅疾无比的怪异感觉。姬玄身前的空气荡起涟漪,一点淡墨痕迹在虚无中出现却有瞬息消失不见。

这一幕好像空无一物的天地沾染了一丝墨迹,却又很快被抹掉。

而挥出这一剑的姬玄面色一白,复归出现的倾城剑剑身竟在微微颤抖,好像不堪重负似的。

“好小子,好悟性。”藏天骸看到这一剑耸然动容。

“我没看出什么呀?”

零儿疑惑,话音未落,远处的景象令她震惊失色。

一点紫芒在虚空炸现,重重紫色剑光铺满姬玄身前虚空。

如紫电蔓延的痕迹割裂虚空,粉碎着前方的一切。

“三息。”藏天骸自语。

“什么?”

“你不是看出来吗?立身现在,斩出未来之剑,虽然时间仅仅间隔三息。”

“世间怎么能存在这样的剑法”零儿惊疑不定,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怎么不能?”藏天骸反问,停顿一会又道:“你没见过的不代表没有,这一剑即可以斩在未来,同样可以斩在过去。相比那次他以自身过去斩出的那一剑,这一剑还算差了,仅仅涉及一点时序。”

闻听此言,零儿惊讶道:“这样的剑法如何抵挡?过去既定的事实都能改变,未来是不可捉摸的同样如此,姬玄岂不是无敌了?”

“你想多了,无敌如此简单就好了。不说剑气的强度,不说他用了这一剑还能用几剑,就说斩出这之剑的代价,这一剑同样是伤人伤己的拼命之剑,只不过比以前那一剑的代价要轻而已。你以为扰乱时光长河没有代价吗?玩弄时间者自然要承受时间的反噬。”

“现在你应该去姬玄那里了,他快要变落汤鸡了。”

“啊………”。

零儿定睛一看,果真见姬玄摇摇晃晃往岸边飞来,好像随时要掉下去似的。她心中一急,当即也顾不得隐藏身形,迅速飞到姬玄身边托住了他。

“你怎么在这?”姬玄奇怪道。

零儿钻进姬玄的怀抱托着他的身体,双颊生晕,低声道:“我见你不在家,过来看看的。”

“是吗?”姬玄的眼睛看到挥着手显示存在感的藏天骸就无语了,如果是零儿一个人过来的他还信,但两个人嘛?他在心里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姬玄上了岸,就见藏天骸挤着眼睛揶揄道:“美人在怀的滋味如何?”

姬玄一愣,然后感受着手臂上的柔软不自然的说道:“谢谢,我还是自己走吧。”

刚说完他就恶狠狠的瞪了藏天骸一眼,这混蛋永远不怕事大。

“没事的。”零儿看似不在意的离开了姬玄的怀抱,不过一只手臂还是抱着姬玄的胳膊没松开。

见到这一幕,哪怕姬玄再迟钝也有些懂了零儿的心思。

最终他还是没有拒绝这样亲昵的举动,只是脸上的神色更加不自然。

零儿见姬玄没有拒绝,脸上的笑容如桃花般绽放,一双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状。

“我好像平白无故吃了一碗狗粮啊。”一边的藏天骸自语出声,可声音大的是人都能听见。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有你这些网络用词跟谁学的?”姬玄头疼道。

一说到这个,藏天骸就起劲了,得意道:“我可不像老古董那样墨守成规,我这人最喜欢新奇的事物了。电脑在这段时间内我还是玩过的,虽然大多数时间我都在了解这方世界的历史,但闲余时间我还是会了解一下你们的生活动态的。”

“还有什么地方有信号吗?”零儿好奇道。

“你们的京都,那里还是有信号的,可惜出了那里就不行了。”藏天骸一脸惋惜道,说完他还掏出一只手机对着自己自拍起来。

看着藏天骸一只手拿着手机高举自拍,一只手如小姐姐那样比了个心,姬玄和零儿相视一眼差点大笑出声。

“…………你们什么表情,难道我的手势有什么不对吗?”藏天骸收起手机一脸狐疑道。

“没什么问题,只是你别对着男人用就行。”零儿捂嘴偷笑。

“不知道多大的人了还装嫩,小女孩才喜欢这样。”姬玄慢腾腾的说道。

“……………(Д`)”。

一行三人在有说有笑中远去,路上不时传来藏天骸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大概被姬玄和零儿两人挤兑的很不堪。

第三十四章:所谓感情

世界的变化说不大也不大,说大也大。说它不大只是它前进的方向在几年前拐了个弯,唯物至上的它变得唯心些而已,这和一个无神论者突然变成了有神论者一样没有区别。

说它大是生活在其内的物种觉得大而已,信息时代的逐渐消失,科技发展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处在这样一个时代的人类从初期的恐慌,经过三年多的时间早已经适应下来。这期间到底流了多少血没人知道,人类唯一明白的是他们不再是所谓主人。

生活在洛城的人还算幸运,很多人甚至没见过流血事件,这得益于驻扎在洛城的军队。

三年多的时间,他们从一开始在军队管制下生活,经过粮食的短缺,物价的飞涨,最终在军队的干预下达到如今的平衡。

这是他们的幸运,同时也是不辛。如果没有意外天地归源时他们几乎没有生存的希望,但幸运的是三个月前有道人传法与他们,这让他们又有了希望。

南真的传法或许带着邪恶的心思,但这仅仅对个别人而言,比方说姬玄,对生活在洛城的普通人来说则是福音,南真让他们见到了从没有见识过的世界。

丁酉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清晨。

零儿坐在长凳上正在院中水池边包着粽子,身前几个碗中放着准备好的枣子、红豆、肉等陷,零儿把粽叶包裹放入糯米,玉指轻压留出一个窝,然后把陷放在米里和在一起揉匀,最后把粽叶包好,系上白线,于是一个个粽子就这样出现了。

姬玄坐在零儿身边闭目自修,事实上零儿是轻轻倚靠在他身上忙着手中的动作。

自伊水那一天过去,两人亲近了许多,至少姬玄不会拒绝零儿的亲昵。但两人也不是热恋中的样子,没有你侬我侬,恨不得住在一起的模样。

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相处着,还是以前的相处模式,只是更亲近了些,双方甚至没有向对方确定过是不是情侣关系。

但这样的生活,对姬玄,对零儿来说已经足够了,一点小温馨才是两人心底最渴求的。

对面,藏天骸百般无聊的躺在另一张长凳上,望着天空突然说道:“这无聊的日子还有半年就快结束了。”

零儿手中的动作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下去,只是轻声问道:“我们去了那里会有什么安排吗?”

藏天骸漫不经心道:“当然有安排,你们会集中在一个地方,这是为了不让你们打破地界现有的格局做出的安排。甚至这个地方的名字在我下界之前就定下了,想知道吗?和你边上的情人也有一些关系哦。”

零儿脸一红,扭头见姬玄眼睛都没睁开顿时没了脾气,摊上这样一个人大概是她前世的孽缘吧。

“名字叫什么?为什么和姬玄有关系?”见姬玄没有反应,零儿只能顺着问下去。

“东极中州,这方世界将会落在东胜神洲的更东面。至于名字为什么和姬玄有关系,因为这名字是他祖宗拍板定下的。”

“…………他祖宗???”

零儿睫毛快速律动,小嘴微张,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是啊,你真以为他和你一样是个普通人吗?你或许因为太阴体质的缘故被你师尊带上修行路,但他不同,他祖宗远在这方世界没有发生变化前就已经给他铺好了路,更是付出大代价让我这个大高手下来保护,就是为了确保他这根独苗能活下去。”

藏天骸的述说让零儿惊讶不已,同时让姬玄睁开了双眼。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们和我们脱节这么久,用你的话说至少有百万年了,我的血脉经过这么年的时间早已经不可追溯,你又如何确定我是那人的血脉?”姬玄沉声问道。

藏天骸自长凳上坐起,面向姬玄,摇晃起手指,平声道:“你错了,你们的世界虽然和我们脱离了百万年,但和我们的联系是十万年前才断的。而你的血脉问题最容易回答,因为你们家永远是一脉单传,传到你不多不少正好十万年没断过。”

姬玄皱眉,这什么解释,说了也相当于没说。

“不懂是吗?你想想你的爷爷,太爷爷,可还有其他子嗣?”

“没有。”

“没有就对了,你们家这十万年来只生男的,这是你祖宗找人在地府打的招呼,就是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你说他能不能确定你是他唯一的血脉?”

听到这样一番言论,零儿已经惊呆了,这是什么样的神操作?

姬玄同样震惊莫名,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费这么大力气到底为了什么?”

藏天骸略有深意道:“这要等你亲自问他去,你要不是同样是我的目标,我甚至不会下界。”

“前辈,姬玄的祖先名讳是什么?”零儿好奇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哈哈,你们慢慢猜吧。”藏天骸大笑出声,似乎见两人吃瘪很开心。

“无聊的恶趣味。”零儿不满的撅着嘴,看向身侧的姬玄,才发现他又陷入了自修,这让她一阵气急。

“无趣,真是无趣啊。”

藏天骸见院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脸感叹,见粽子包的差不多了,他信手拿起个慢慢剥开,等他剥开时生的粽子已经蒸汽缕缕,粽叶与糯米的香气扑面而来。

“不错。”藏天骸称赞道,随后三下两下解决了手中的粽子。

零儿见藏天骸又拿起了一个,气呼呼道:“吃死你。”说完,她也拿了一个剥开,露出莹白的糯米凑近姬玄的嘴边,轻声道:“乖,吃吃看什么味的。”

姬玄无奈睁眼咬了一口,这才接到手中然后说道:“红枣味的。”

他慢条斯理的吃完手中的粽子,又见零儿递过来一个,心里叹息一声,到底是停止了自修,静静享用起来。

不一会儿,原本包好的几十只粽子被三人分而食之解决干净,姬玄和零儿加起来不过吃了七八只,剩下的则被藏天骸饿死鬼投胎似的消灭了干净。

望着两人鄙视的眼神,藏天骸一脸的不在乎,“我食量大有错吗?”

见两人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终于头疼道:“怕了你们了,琼浆玉液还有一些,给你们一壶。”

一个白玉酒壶和两只白玉酒杯就落在了零儿的手上,这让零儿笑开了颜。

“酒壶和杯子也送你们了,我出去散散心。”藏天骸说完就转瞬不见。

零儿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酒壶和玉杯,这两样造型极是精致,她小心翼翼的斟满一杯,细细抿了一口,神态立刻欣喜之极。

又满斟一杯递到姬玄的嘴边,脸色彤红,眸光迷离道:“很好喝哩。”

姬玄轻笑道:“我喝过了。”说完也没有拒绝零儿的好意一饮而尽。

爱情如琼浆玉液般甜蜜,醉人,令人沉迷其中。零儿如是想到,望着又闭目自修的姬玄,她甜甜一笑。

或许身边这人太安静了点,话太少了点,但这本是她选择的,不是吗?

我们从不知道各自的爱情是什么,所谓爱情不过是两个人人生中的相识,相知,相伴,然后静待岁月酝酿出永恒的甜蜜或者离别的苦涩。

第三十五章:晓雪与小白

洛城一栋仿古建筑三楼里,藏天骸坐在窗边嗅着随风而来的花香俯瞰着下面。

他一手提着只白玉酒杯细细抿着,身前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却一样也没动。

这里是一座酒楼,以幽静清雅闻名,可自从藏天骸出现后三楼却有些喧闹。

无他,任谁在一群现代服饰的人中看见一个古装白衣男子都会惊讶,更何况藏天骸长相妖异俊美,那一双暗红的眸子更是迥异于常人,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突然,酒楼外面发生的事让藏天骸目光一凝,然后哑然失笑。

只见一些建筑屋顶上有十几个青年在飞檐走壁,奔跑间还摆出各种姿势,如小说中武林高手那般嘻笑打闹。

这种现象不是今天才有的,自南真传法,效果渐渐显现,得到了不曾有的力量,有的人深藏不露,有的人显摆,毫无疑问外面屋顶上的那些人是后者。

鲜衣怒马,醇酒美人,仗剑江湖。

多么美好的词汇啊,多少人心中的幻想啊,而今成真了,怎能不让一些人欣喜若狂?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藏天骸随手将玉杯抛在桌面起身道:“这算菜钱。”

“先生,这………。”一个女服务员上前一脸为难的看着藏天骸。

看着面前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藏天骸玩心大起,指着桌上白玉酒杯道:“我这人吃饭从不给钱,现在我用这玉杯换你帮我付钱的机会。”

女孩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俊美的不像人的男子,这是要多无耻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但是看着桌上那造型精致的酒杯,她鬼使神差的本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立刻变了。

“好。”

刚说完女孩就捂起了自己的脸,这是要多么花痴才把一天的工钱搭进去为一个人付账?而且那玉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有色玻璃她哭都没地方哭。

“哈哈……。”

就在女孩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藏天骸已经大笑着下了楼。

女孩在邻桌几个客人的注视下脸通红的拿起倒在桌上的酒杯,不拿还好,一入手上她就惊疑一声。

只见酒杯内竟盛满一杯青色的液体,她狐疑的用力晃了晃酒杯,就见里面液体跟随着荡漾起来,诡异的是竟没有一滴顺着杯口流出。

这一发现让她惊疑莫名,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装进了口袋里。处理完桌上几乎没动过的几个小菜,她偷偷跑进了一个无人的包间重新掏出玉杯,里面的青色液体还在里面,哪怕她拿出玉杯的时候是杯口朝下。

定定看着里面的液体好一会儿,最终她把玉杯凑到了嘴边。

绵柔芬芳的液体脱了禁锢滑入她的嘴里,还没等她品尝出什么味道就消失在喉咙里。

就在她疑惑不已的时候,体内的心法快速运转起来,修行三月的心法自炼气一层转瞬突破到二层。

三层……五层……

倏忽间,已经来到了练气九层。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抵达筑基的层次。

这种飞一般的修行速度令她目瞪口呆,惊骇莫名。

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得了多大的机缘,刚刚遇见的妖异俊美青年是多么神秘莫测。

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女孩慢慢平复下心情,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最终在不能适应突然增强的力量下打破了几个盘子后狼狈的请假离开。

回到属于自己的小屋,她立即兴奋的大喊一声:“小白,我回来啦。”

不大的单身公寓内,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看得出主人是个勤劳的人。

“小白,你在哪?快出来让我抱抱。”女孩打量着四周找着小白的位置。

最终她在客厅沙发上,一堆玩偶中间看到微微摆动的白色尾巴立刻大叫一声就扑了上去。

“哈哈,找到你了。”

女孩拖着尾巴自一堆玩偶中间拖出一个萌到爆的小萝莉出来。

小萝莉不到一米的身高,却长着白色的中短发,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圆滚滚的脸上有着一双蔚蓝纯净的大眼睛,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蓬松的白尾穿裙而过,仿佛二次元的哥特式小萝莉正被女孩抓在手里。

“喵呜,不要叫人家小白,说了多少次了,用宠物毛发颜色命名宠物的人真是弱爆了。”小白一脸生无可恋的被女孩抱在怀里蹂躏着。

“嘻嘻,你出生后我就这样叫了,改不掉啦,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啊。”女孩把头埋在小萝莉脖颈间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姜晓雪,我警告你,别再得寸进尺了,吸好了赶紧松开我。”小白在姜晓雪怀中剧烈挣扎,可是往昔很容易挣脱的怀抱今天竟变得格外艰难。

“姜晓雪,你今天吃错药了吗?怎么力气变这么大?”小白停止了挣扎有气无力道。

说起这个,姜晓雪瞬间来了精神把今天遇到的事叽叽喳喳的说了出来。

“喵呜,我怎么没遇到这样的好事,今天你下班这么早有给我带小鱼干吗?”小白说着就一脸馋相,甚至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当然,忘记谁也不能忘记我家的小白呀。”姜晓雪松开小白从身边的挎包中取出打包好的餐盒。

“当当当,新鲜出炉没多久的凤尾鱼。”

满满一盒炸的金黄金黄的凤尾鱼正躺在食盒里,尚有余温的炸鱼诱人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小白的双眼看到后立马瞪圆了,撒娇道:“快喂我,快喂我。”

“你都五岁啦,自己吃。”姜晓雪把食盒递给小白说道。

小白圆滚滚的脸上瞬间挂上冷笑:“铲屎的,你到底喂不喂,不喂今晚别想抱着我睡觉。”

“…………”,姜晓雪举手投降,接过食盒投喂起小白来。

五年前,姜晓雪来到洛城上大学没有选择住校,优越的家境让她选择了现在的单身公寓。因为一个人太寂寞,她从宠物店买回了一只白色狮子猫,就是如今的小白。

小白没有变化前她甚至偷偷带着去上课过,后来世界变化,小白越来越人性化,不仅仅是行为,甚至连身体也在向人形变化。

到了如今,小白除了尾巴和耳朵几乎与人无异,曾经她也害怕过,惶恐过,但是度过最困难的日子后,她们消除了隔阂开始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

这是她和小白的故事,哪怕她亲眼见过城中大规模的清除动物事件也没能让她舍弃小白。在她眼中,小白不是那些伤人性命的妖怪,小白以前是她的孩子,现在是她的妹妹。

人分善恶,动物同样如此。

小白或许调皮,但在她心里确实是善良的,所以在动物大清除事件中她偷偷把小白藏了起来,一直藏到现在。

唯一让姜晓雪愧疚的是这几年没让小白出去过,活动的范围仅限在公寓内。所以她会想着办法逗小白开心,嬉笑打闹淡化小白对外界的向往。

她明白小白出去后发生什么,令她欣慰的是小白很懂事,从来没有偷偷跑出去过,所以她们才能安然无恙到如今。

时间静静流淌,夜色降临,姜晓雪和小白吃过晚饭后回到卧室上床睡觉。

现在可不像以前,还有什么工作时长限制。她每天必须六点准时到酒楼工作,一直到晚上十点才能收工回家。平均每天十六个小时的工作才能保证她衣食无忧,幸好酒楼的工作强度不算大,不是用餐时段她还是能休息的,不然还真坚持不下来。

今天已经算她偷懒了,在床上和小白嬉闹一阵后终于沉沉睡去。

夜幕繁星点点,一轮新月挂在天边洒下迷蒙的清辉为世界带来一点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安静睡在姜晓雪怀中的小白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湛蓝的光辉。

小白轻轻挣脱姜晓雪的怀抱下了床,赤着白嫩嫩的小脚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跪在地上小脸肃穆的对着月亮吞吐起来。

一缕白蒙蒙的光华在她口鼻间萦绕不休。

躺在床上的姜晓雪似有所感,迷糊间睁开双眼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又睡了过去。

事实上以姜晓雪现在的修为根本不需要睡觉,完全可以用修行代替睡眠。可是二十几年来的习惯让她还保持着睡觉的习惯,潜意识里睡眠依旧是保持旺盛精力的不二手段。

随着月上中天,睡眠中的姜晓雪和沉浸在修行中的小白没有发现窗户外面,对面一栋大楼的楼顶有几双眼睛注视到了这边。

世界不是以前了,人同样不是以前了。

以前小白吞吐月华时的一点光辉隔个七八米就会被人忽略,而现在百米外的楼顶几双眼睛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更借着这一点光辉看清了小白异于常人的样貌。

于是,一场危机在两个当事人不知情下悄然来临。

第三十六章:新时代的猫,怕老鼠是基本操作

“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把姜晓雪从梦中惊醒,几乎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看了下床边的机械钟,才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卧室内还昏暗昏暗的。

“谁啊?”姜晓雪来到客厅大声问道。

因为小白她在洛城几乎没有交心的朋友,更别说有人上她家找她了,所以门外她不认为是熟悉的人。

敲门声顿时停止,门后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

“我们是军方的,有人发现你家好像有妖怪出没,还请开门让我们检查一下。”

闻听此言,姜晓雪的脸霎时雪白一片,她冲着卧室内向同样被惊醒的小白摇着头,小白立刻化作一团白光消失。

姜晓雪打开大门,果然见到两个军装男子真枪实弹的站在门后,两人身后还有三个半大孩子一脸兴奋的探头探脑,视线游移往屋内搜寻着。

勉强笑了笑,姜晓雪说道:“进来吧,你们弄错了,我家怎么会有妖怪?”

门外五人鱼贯而入,领头的两个军装男子神情严肃的搜寻起来,三个半大孩子也装模作样的翻找着。

家里原本整齐的摆设很快凌乱不堪,姜晓雪紧张的注视着五人的搜寻,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白似乎从公寓内消失了,卧室窗户也没有打开的痕迹,但人确实不在了。

公寓就这么大,藏人的地方更少,很快搜寻无果后,其中一个军装男子说了声“收队”就和同伴离开了。

临走之际,军装男子突然问道:“你家的小孩哪去了?”

姜晓雪一愣,然后马上回道:“因为我要上班,所以她和我父母一起住,只是偶尔过来住几天。”

“是吗?”军装男子留下这个模棱两可的疑问就带人离开了公寓。

等到看不见人影,姜晓雪才赶紧关上大门,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呼唤道:“小白,你在哪儿,他们走了。”

“喵呜,我在床底。”脆生生的声音刚传出,小白就爬出了床底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见到小白安然无恙,姜晓雪立刻跑到她身边抱起她,担忧道:“差点露馅了,家里你的衣服被他们看到了,还好我蒙混过关了。对了,你是怎么躲在床底没让他们发现的?我看到有一个小孩看过床底的。”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想着他们看不见,看不见,他们就真没看见了。那个小孩钻进来的一刻差点吓得我跳起来,还好他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就站起来了。”

“没发现就好,我看我们要换地方住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被发现的?不行,我这就去酒楼和老板请假,你在家乖乖躲好,等我回来。”

“喵呜,晓雪快点啊。”

“很快的。”

说完,姜晓雪急匆匆的离开了,下了公寓楼她没有发现外面安静的过分了,连一点虫鸣鸟叫都没有。可惜她这时正忧心忡忡的想着事情,哪还会注意到这些。

如果有人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周边几个楼的制高点都有手持狙击枪的军人把守。

四周隐蔽处更有几十名军人隐藏在暗处,那三个半大孩子跟在开始时的两个军人身后趴在绿化带死角里。等看到姜晓雪出现在公寓外远去的身影,一个军人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份资料,上面清晰的标明姜晓雪的情况。

姜晓雪,林州人,二十六岁,洛城师范学院毕业,与远在林州的父母失联中。

在这些军人准备行动的时候,天空之上还有三人静静注视着下面的一幕,正是姬玄一行三人。

“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姬玄平淡道。

“一出戏,一出关于人性、妖性的大戏,那只叫小白的猫妖是下面三个小鬼昨晚发现的,他们大晚上不睡觉却喜欢飞檐走壁,正巧发现了小猫妖在吸月华,结果就是如今的场面了。”藏天骸一脸的戏谑。

“你这副表情是想表达什么?”姬玄又问道。

“你看,小猫妖没伤过人,更别说杀人了。而下面的军人为了平民的安全可能会杀死小猫妖,最不济也会囚禁,为此还特地等那叫姜晓雪的女孩离开,也算用心良苦。”

“你说姜晓雪回来后会有什么反应?对了,我昨天见她不错,特地把她修为提升到了练气九层。如果她会用这股力量的话,可以横扫下面至多不过练气两层的军人。”

“我想看你会做什么选择?”

藏天骸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兴奋的看着下面。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悲剧,更何况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姬玄平静的说着,顿了顿他又冷声道:“下次这种无聊的事别再做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花在这上面。”

姬玄的身影飘忽而下,瞬息间人已经消失在天空。

“丫头,别动,好好看着。”

零儿刚准备紧随而去,藏天骸的声音就传到她耳边,身体立时被禁锢动弹不得。

嗡嗡嗡!

公寓楼前十几名军人眼前空气似水花般掀起层层涟漪,白衣长发,清秀绝伦的少年似破开重重迷雾般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瞧见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人握着枪械的手一紧,为首的军人立时喝道:“你是什么人?”

姬玄望着这些面容刚毅的军人,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后平静回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楼上那妖不该杀。”

“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死在妖怪手上吗?你知道洛城现在的平稳我们付出了多大代价吗?你知道为了打通外界的路我们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我不管你来自哪里,哪怕你真是从天上来,但是这里是我们的世界,我们有权保卫我们的家园。”

“所以,请让开。”

为首的军人铿锵有力的话语让姬玄一阵沉默,姬玄微微侧开身子,沉声道:“楼里面的猫妖修为练气七层,发起狂来你们这几十号人不过白白送死。不要以为枪械有用,一只普通家猫的动态视力至少是普通人的六倍,更何况是成妖的猫,子弹的速度在对方眼中的不过和苍蝇飞舞一般,更不说她现在远超普通人类的反应速度,现在你还觉得你们有胜算?”

“纵使你们付出惨烈的代价赢了,她的主人回来之后有什么反应你知道吗?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小伙伴被一直守护她的人打死,或许她是善良的不会和你们动手,但是她的心里哪怕有一点黑暗,就会把她推向你们的对立面。忘了说,她现在是练气九层的人。现在,是去送死还是和平相处你们自己选择。”

压抑的喘息声在公寓楼前此起披伏,为首的军人脸上冒出冷汗,他语气艰难道:“难道我们要任由一个危险因素在这里?”

这个问题姬玄没有回答,留给他们自己抉择,他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

很久,也可能是一会,为首的军人终于下了行动停止的命令,脸上带着满满的失落。

“你能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怎么了吗?”

“不能,努力修行吧,一切半年后自见分晓。”

姬玄的身影逐渐淡化,直至在一群军人的眼前消失不见。

在姬玄进行这样一场对话的时候,天空之上还有另一场对话。

“丫头,你觉得一个人在种族大义面前还坚持良知正确吗?”藏天骸对着零儿问道。

零儿蹙起眉头疑惑道:“这和姬玄有什么联系吗?”

“妖吃人,人杀妖,其实天经地义的。下面那小猫妖虽然无辜,但她的种族可不会无辜,同理,人同样如此。如果有一天人妖对立,姬玄还能守着心里的那点小美好过日子吗?滔滔大势下他怕是会被碾压的尸骨全无,你现在看姬玄的做法还正确吗?”

对于藏天骸的这个问题零儿思考了很久,然后才认真回道:“无论人与妖还是其他存在,其实只是一个个自我的个体,所谓种族对立不过是个体仇恨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群体爆发而已。如果真有这样一天的话,姬玄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我有能力的话会杀光那些挑起种族仇恨的人,建立新的规矩不就好了。”

“精辟的见解,如果我不是确定你来自这方世界,我还真以为你是地界人了。”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世界才能按照他们的心意运转。”

………………………

“小白,我回来了,家里没事吧?”姜晓雪一回到公寓内就紧张兮兮问道。

小白从卧室内走出迷糊道:“没事啊,怎么了?”

姜晓雪大大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没事就好,我和老板说好了,这两天不去上班了,我们要赶紧找新地方住了。”

看了眼住了五年的地方,她又不舍道:“真舍不得呢。”

小白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晓雪,我们去找你的爸妈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很想家吗?”

姜晓雪一怔,父母的音容笑貌仿佛浮现在眼前,她有些哽咽道:“我是很想啊,可是军方说有外面很多妖怪的,万一我们被吃了怎么办?”

小白挤进姜晓雪的怀里,捏着白嫩嫩的小拳头大声道:“不怕,我也是妖怪,到时候会保护你的。”

姜晓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揉了揉小白雪白的头发感动道:“谢谢小白了,不过你连老鼠都怕怎么保护我?”

一提这个,小白立刻炸毛了,大声辩解道:“那是以前,人家从出生就没见过老鼠,会怕很正常的。再说,我现在可是妖怪,老鼠一见我就会跑的,以后你再提这件事就别抱我了。”

“好好,我的小白不怕老鼠了。”姜晓雪举手投降,眼中闪过忧色,如果回家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外面地貌大变,在没有交通工具,没有导航的情况下她怎么回家?这还不说外界隐藏的危险。

小白在姜晓雪的怀**了拱,却也没有再提回家的事,事实上猫对未知环境的恐惧感远比人类更胜,她刚刚可是鼓起很大勇气说的。

公寓内一时很安静,一人一妖依偎在一起,心里充斥着对未来的担忧。

第三十七章:喵呜,我的小鱼干被抢了

丁酉年,五月十三,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咚咚…”。

敲门声在幽静的小院内响起。

零儿疑惑的开了门,外面站着两个军人,一老一少。

年长的军装老者一头灰白的头发,满脸沟壑。年少的身杆笔直,一脸肃然。

零儿的视线在年轻军人的脸上轻轻一扫已经回忆起了几天前的事,正是带队围剿小猫妖的军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零儿轻声问道。

门外的两人还在为眼前的绝色佳人而失神,倒是年老的军人先回过神正色道:“驻洛城军区总指挥李鹏天见过零儿小姐。”

“你认识我?”零儿讶然。

“有心总会认识的,零儿小姐毕竟在洛城生活了快二十年,总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寻,倒是我们对小姐身边的少年一点资料都没有。”

“所以你们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姬玄的。”零儿了然的说着,“先进来吧,我去叫他。”

李鹏天带着手下进入了这个幽静的院子,伫立在院中静静等待。

很快姬玄来到院中,对着两个不发一言的军人问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请问你是仙人吗?”李鹏天认真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姬玄失笑:“不是,我们只是在成仙路走着而已。”

“我们?”李鹏天默然看了一眼走到姬玄的零儿一眼,心中暗暗咀嚼这两个字。

“你们同样在这条路上走着,你们体内的真气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找我吗?”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是星降之人吗?”

“星降之人?他们是这样称呼那些地界来人吗?描述倒也贴切。”姬玄暗暗想到,回过神他摇头回道:“我不是那些人,我只是修行路上的领先者,比现在的你们提前了几步而已。”

对于姬玄的这个回答,李鹏天有意无意的松了一口气,脸上的严肃也缓和下来。不过很快他又肃然道:“既然是同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小兄弟答应。”

“你先说。”姬玄好奇道。

“我们有一些资料想请你帮我们送到京都。”

“关于什么的?”

“我们对现在世界的研究,对妖怪的研究,甚至对我们自己的研究。”

姬玄紧邹着眉头听完李鹏天的叙述,他准备拒绝,他想告诉李鹏天这些是无用功,一旦世界归源,就是另一个体系的事了,但看着李鹏天苍老面容下的希翼却怎么也说不出。

“好吧,我答应了。”姬玄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仅仅是心里不想看到有人失望。

“谢谢。”

“不用谢的,这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你们的东西在哪?”

“小王,还不快去。”

李鹏天扭头对着身边的年轻军人喝道,能让人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喜悦。

叫小王的军人一路小跑着跑了出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姬玄让李鹏天到屋内坐坐却被其拒绝了,李鹏天坐在院中一张长凳上感叹道:“我以为今生再没有机会与京都联系了,多亏了你啊。”

他原本挺拔的身姿佝偻下来,苍老的面容更显寂寥,神情恍惚,里面似乎藏着太多无奈。

一箱箱文件,一块块硬盘,上面贴满了各种标签,不知道是多少人劳动的成果,多少人智慧的结晶,就这样一一摆在了姬玄面前。

“拜托了。”李鹏天郑重起身对着姬玄鞠了一个躬。

“严重了。”姬玄赶紧扶起了李鹏天,这是一个可敬又可悲的人。

送走李鹏天,姬玄衣袖一拂,地上的资料文件全都消失不见。他扭头对着身边的零儿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

“一起。”零儿轻启红唇,眸光中透着坚定。

“好。”

两人的身形化作流光没入青冥,藏天骸的身影出现在院中面无表情道:“神通不及天数,既定的轨迹果真不容更改吗?”

洛城至京都不过八百公里的路程,以姬玄两人的遁速至多一个时辰就可赶到。

两人在天空中飞过,一朵朵白絮似的云团自脚下飘过,头顶天空澄净的如一面镜子。

途中,姬玄突然说道:“做完这件事我想回家了。”

紫裙飘飞的零儿一怔,然后问道:“为什么,洛城不好吗?”

“不为什么,想家了。”

“那我们一起。”

零儿迎着风笑着,笑若灿花。

“谢谢。”姬玄扭头深深看了一眼身边的零儿,在心底暗暗道了声谢。他真想家吗?不是的,只是再过半年就会有无数的人消失,他只是不想看到这些而已。说句不好听的,他选择了逃避。

………………………………

林州境内山峰秀拔,林木葱郁。随着世界大变,生机大盛,这里已经化作了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惨淡阴沉的阳光笼罩在这里,有时,森林如死亡般静谧,有时,怪异的生物身影不时出现令人不寒而栗。粗壮参天的巨树,形态可怖的藤蔓,偶尔路过的颜色斑斓昆虫,所有的一切都在叙说这里已经是人类的禁区。

而现在森林中正有一大一小两个单薄的人影慢慢前进着。

一条几乎被藤蔓与枯叶完全覆盖的小径上,这两人小心翼翼的走着,几乎是三步一回头,警觉的扫视着四周,好像周围随时有什么危险一样。

此时大一点的人背着个有她一半大的旅行包小声抱怨道:“早知道我就不回家了”。

边上小一点的身影同样抱怨道:“我就不该听你的,喵呜,我的小鱼干全被那头大笨熊抢了。”

一束阳光透过枝丫照清了两人的面容,却是姜晓雪与小白,不过这时的两人颇为狼狈,原本干净的脸上如同被抹了灰一样,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两人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更有好多的破口子在上面,这一切预示着两人的落魄与艰辛。

两人之所以在这里,还要从姜晓雪自己身上说起。自从军队的人离开后,她在找房子的几天里突然慢慢熟悉了体内的力量,那时她才发现自己变得很厉害了,甚至可以短暂飞行,这一发现让她乐开了花。

有了飞行能力,小白一开始的提议就进入了她的心里,于是房子不找了,改成收拾东西回家。

三天前,姜晓雪和小白终于出发,一开始的路程还算顺利,虽然体内的真气因为飞行的缘故要时不时落下恢复,但她们两人一般都会提前选好安全的落脚点,所以开始的时候是相安无事的,但是到了林州境内就不一样了。

这里已经变成了原始森林了,拥有开阔视野的地方几乎没有。不得已之下两人只能硬着头皮进入,这不进还好,一进森林里面的东西可真是令她们大开眼界和头皮发麻。

两人在森林中见过人头大小的昆虫,水桶粗的大蛇,丈高的野狼,最恐怖的是见到一只长着人脸的大蜘蛛。

要不是小白有着动物特有的机警,姜晓雪很怀疑这次的路程还能不能走下去。

就是这样,两人也遇到过一次危机,那时一只熊猫,就是小白口中的大笨熊。

姜晓雪现在依旧能想象那只熊猫向她奔跑过来的模样,近乎三层楼的巨大体型,每跑一步地动山摇,挡在其身前的树木如木棍般粉碎。

那个瞬间她是寒毛直竖,整个人僵直不动的,她以为自己会被压死,会被吃掉。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又是懵逼的。

因为那只熊猫来到她们身边来了一个急停,强烈的风压几乎快把她们吹走,就在她们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睁开被风迷了的双眼时,大熊猫已经停在了她们面前伸出了两只比蒲扇还要大的双掌。

望着那张憨态可掬的圆脸,萌萌的黑眼圈,姜晓雪心里千思百转,瞬间动物园熊猫的影像映入脑海。

最终,小白的口粮,一大包小鱼干被大熊猫打劫走了。

想到这里姜晓雪欲哭无泪,看向身边生无可恋的小白,她安慰道:“别生气了,等回到家我再给你做。”

“喵呜,那是以后的事,今天我一口小鱼干都没吃,没有小鱼干我走不动啦。”小白耍起了无赖坐在地上不走了。

见此,姜晓雪也坐在地上说道:“走不动就歇歇,我也要休息会。”

就这样,两人坐在地上开始大眼瞪小眼。

第三十八章:熊猫

“吼嗷……吼嗷……”。

“吼……”。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震破苍穹的嚎叫,使得整个树林顿时一阵喧闹。

坐在地上的姜晓雪和小白瞬间被惊得站了起来,小白娇小的鼻子嗅了嗅奇怪道:“是大笨熊的味道,还有一个没闻过,不过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我有些怕。”

姜晓雪上前一步把小白搂紧怀里小声道:“我们赶紧走吧。”

小白连忙点头,两人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远离着声音的方向。

可惜她们虽然想离开,但危险去向着她们而来。

在她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只大熊猫和一个人似虎非虎的怪物扭打在一起。

大熊猫三丈高的身躯本来就够硕大,可它的对手更大,更强壮。

这只怪物外形和老虎差不多,黄棕色的毛发,头有王纹,可是身上没有老虎那样的花纹,最诡异的是这怪物背部长着两只肉色翅膀,短小而怪异。

现在,怪物咬着大熊猫的脖子,任由大熊猫巨大的熊掌挥击而下,哪怕已经头破血流依旧死不松口。

两只巨兽在地面翻滚扭动,沿途无数巨树化作碎屑,地面震动,一条血腥的痕迹慢慢延伸到了姜晓雪和小白的视线之内。

“天啦……。”姜晓雪震惊的捂住了嘴,小白已经缩进姜晓雪怀中瑟瑟发抖,呢喃自语:“老虎,大老虎。”

看着被咬在要害苦苦挣扎的大熊猫,姜晓雪于心不忍的扭过来头,有心帮忙,可这样的战斗她真有介入的实力吗?

默默感受着体内的真气,姜晓雪目光一定,对着怀中的小白郑重嘱咐道:“你找地方躲好,我马上来。”

小白露出一双受惊的双眼抬起头怯生生问道:“你想做什么?我们赶快走吧。”

“不,我要帮大熊猫。”

说完这话,姜晓雪放下小白,看了看四周,见到地面不远处有一块裸露在外的大青石。她走过去,轻喝一声,磨盘大小的青石就被她抱在了怀中。

注视着不远处大熊猫与怪老虎的战斗,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是过去砸还是靠近一点扔过去,万一砸到大熊猫怎么办?

随着大熊猫的挣扎越来越弱,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她一咬牙飞到怪老虎的头顶,把怀中大青石用力丢了下去。

一丢完,姜晓雪就想快速飞离这里。

可是姜晓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几乎就在大青石刚要砸到怪老虎的头上时,怪老虎瞬间松开了死咬不放的大口,一声大吼,一道黑风自其口中喷出席卷而上。

青石与黑风刚一接触就被击飞直射空中的姜晓雪,青石以比落下时更迅捷的速度直射高空,看到这一幕姜晓雪的脸霎时一白。不远处的小白同样看到这一幕大叫一声“晓雪”,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到白光诡异来到姜晓雪身边把姜晓雪推离了。

望着突然出现的小白,姜晓雪刚准备说些什么,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倾斜而出。

视线的最后焦点是小白被青石击中如炮弹般直射高空,紧随其后的是那道诡异黑风。

突然发生的事让姜晓雪脑中一片空白,就在她想要飞上去救回小白时,头顶一片阴影投下,巨大的老虎已经跃上了高空,一张还流着鲜血的噬血虎口已经咬向她。

在这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姜晓雪有些后悔的闭上了双眼,她没有后悔救大熊猫,只是后悔连累了小白。

在她闭上眼之际,天空两道流光蓦然出现,现出一男一女两个古装身影。

姬玄看到下方的情形,右手虚握,空中的老虎瞬间静止不动,张牙舞爪的被凝固在空中。

就在姜晓雪奇怪怎么还没感觉到疼痛时,耳边传来一声很好听的女声。

“一只彪和一只熊猫哩。”

姜晓雪立刻睁开眼,第一时间因为老虎的遮挡没能看清说话之人的样子,但等她看老虎一动不动时远离狰狞巨口后,立刻看清了空中的情况。

小白正一动不动的漂浮在如神仙眷侣的男女身边。

看到小白的第一眼,姜晓雪就大急喊道:“小白,小白,你没事吧,呜呜,你不会死了吧?”

好奇的看着姜晓雪飞到她身边抱着小白就开始大哭,零儿疑惑道:“她只是晕过去了,你不会探探鼻息吗?”

“额……什么?”姜晓雪的眼泪刚涌出来就被打断,眼角挂着两滴大眼泪愕然的样子真让人忍俊不禁。

看到姜晓雪这幅蠢萌的样子,零儿捂嘴轻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这是彪,你怎么知道的?”姬玄好奇的飞到老虎的边上细细打量。

零儿笑道:“最近看了许多神话志异之类的书籍,俗话说三虎必有一彪,彪因为体弱形丑生下来就会被母虎抛弃,所以大多都会夭折。但是也有彪幸存下来,活下来的彪生性冷酷残忍,它们为了活命每天都得与各种野兽斗争,征服了生命里种种危难恶劣。所以它们心中充满仇恨,是丛林中最冷酷毒辣的动物。眼前这彪多了一双肉翅,大概是成妖的缘故吧。”

“这东西还是不要留下来害人的好。”

听到这个解释姬玄屈指一弹一道剑光洞穿了彪的额头。

“扑通”一声,巨大的虎尸自空中无力的砸落在地上,时间恍惚间停顿,尸体突然无声无息崩解四散,化做迷蒙的血雾飘散在林间。

姜晓雪望着升腾而起的血雾伸手捂着突然扑通乱跳的心脏,张大了嘴震惊道:“好厉害。”

姬玄漠然转头看了一眼姜晓雪,这让姜晓雪缩了缩脑袋,似乎很怕这样的姬玄。

“可惜大熊猫却是活不成了,唉,我可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熊猫哩,虽然这熊猫比在电视中大多了。”零儿一脸可惜道。

姬玄低头看向地面,只见地上的熊猫只剩呜咽声,大眼睛暗淡无光,脖颈处的鲜血如小溪般染红了地面。

“好可怜啊。”姜晓雪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掉下眼泪来,这时她怀中的小白终于醒了过来。

“喵呜,铲屎的你没事吧?”小白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姜晓雪的安危。

“我没事,小白你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感到不对劲?”姜晓雪见小白清醒立刻关心问道。

“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一程吧。”零儿问道。

“我们就去林州城,离这里应该不远了。”姜晓雪惊喜道,说完她从空中落下,翻起身上的大旅行包来,掏了一阵终于掏出一张破旧的地图,看了一阵最终颓然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

姬玄和零儿落在地上看到这一幕尽皆无语,这样迷糊的一个人是怎么有勇气走出洛城的?

“我们把熊猫埋了吧,就这样放在这里太可怜了。”姜晓雪话锋一转又说起了渐渐没有声息的熊猫。

姬玄以手扶额走到一边,示意零儿自己处理这件事。

而一边的零儿眨着双眼,看看走到一边的姬玄,又看看一副可怜兮兮表情的姜晓雪,最终微笑道:“好啊,让国宝暴尸荒野是不好。”

零儿素手一击,熊猫身侧地面就多出一个大坑,里面的泥土仿佛凭空消失。

就在零儿想掩埋熊猫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白突然站了出来指着熊猫的腹部道:“里面有小宝宝。”

零儿惊讶不已的看向熊猫的肚子,圆滚滚的肚子根本看不出怀孕的迹象,当然,她也没有怀疑小白的话,有些动物在感知方面确实比人类更强。

“姬玄。”

零儿叫了一声,让一边装作看天色的少年无奈走了过来。姬玄来到熊猫身前并指一划,熊猫肚子就破开一个大洞,里面还真有一个刚刚成型的小肉团被羊水包围着。

见到里面的模样,姬玄皱眉道:“太小了,哪怕取出来它也活不了的。”

零儿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以前它是活不了,但不代表现在不行。”

说完,只见她手心多出了一枚黄橙橙的丹药,她又笑着道:“培元丹,固本培元,用在这里正好合适,鬼无垢用来讨好我的。”

培元丹瞬间在零儿手心化为齑粉,飘飘洒洒落入羊水之中。

生命的顽强在几人的注视下上演着,只见里面熊猫幼崽似乎知道做什么,大量的粉末被它吸收,原本只是模糊四肢、脑袋的它就在几人的眼前慢慢生长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羊水囊慢慢干瘪,很小的一只,样子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老鼠,全身粉红色感觉都快透明的熊猫幼崽在羊水里挣扎着。

看到这一幕,零儿赶紧上前破开羊水囊把小熊猫取出,又不嫌脏的掐断脐带,最后小心翼翼的把浑身湿漉漉的小熊猫捧在掌心。

这一个瞬间,零儿脸上荡漾着温暖的笑容,一双眼睛眯成月牙状,开心对着姬玄笑道:“看,它活了哩。”

“现在是活了,以后你拿什么喂它?”姬玄毫不客气的泼了冷水,他可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哪怕对象是一只熊猫。

“哼……又不要你养,我养。”零儿轻哼一声对姬玄表示不满。

一边的姜晓雪早在小熊猫被零儿捧在掌心时就凑了上去,欢呼雀跃道:“真可爱啊,要不是有了小白我也想养了。”

小白听到这话瞬间炸毛,大声喊道:“你养它我就离家出走。”对她而言,姜晓雪的宠爱只能给她一个,宠物吃起醋来可比人厉害多了。

这句话对姜晓雪还是有杀伤力的,只见她抱着小白立刻安慰道:“好,不养,以后就养小白一个。”

“喵呜,这才对。”小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姜晓雪的怀里拱了拱。

“收拾收拾上路吧。”姬玄无奈叹息一声,看来今后身边要多一只烦人的熊猫了。

一行人把大熊猫的尸体掩埋好,这才重新踏上了路程,不同的是姬玄独自一人飞在前面,身后三人叽叽喳喳讨论着小熊猫的抚养方法。

第三十九章:钢铁之城

林州城,地处豫、晋、冀三省交界处。林州西依太行,东临平原,四省通衢,沃野千里,自古人杰地灵、物阜民丰。

可是当姬玄一行四人来到这里时,整座城市已经是一片废墟,毫无人烟的模样。

一个个建筑倒塌的瓦砾组成了荒芜的废墟,,没有了原来的繁荣,,林州只剩一片荒芜。

城中各处散落着白骨,有人形的,也有动物形态的。地面上还遗留着许多枪支火炮,几十辆坦克无声趴在街道上,更远处几辆半碎的直升机插在瓦砾里。

一切都预示着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姜晓雪看到这些景象时已经失魂落魄了,她仍不敢相信迷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变成了这样?”

“家呢,我的家哪去了?”

“小白,我的家找不到了。”

姜晓雪跪在地上哭泣着,小白无声抱着她默默陪伴。

“再找找看吧,城里没有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想想如果你父母不在城里会去什么地方?”看到姜晓雪如今的情形,姬玄也是于心不忍,但他只能如此安慰了。

似乎姬玄的话令姜晓雪惊醒过来,只见她抹干净眼泪喃喃自语:“对,不在这里,可能在老家。”

说完她站起来飞上天空向着东方赶去,连把小白留在原地都没注意。

但这时候的小白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她在地面跑了起来紧随小白的身影而去。

零儿悲哀的望着这一幕,身形腾空托起小白追了上去。

姬玄捏紧了拳头,看向地面的累累白骨,无限的悲哀与怒火在心里疯狂的滋长。他以为见得够多了,可是今天再见心里依旧不能平静,特别是他看见一个废墟里一具很小的人类尸骸时。

世界归源的代价太大太大,大到有一股绝望在他心里弥漫。

现在的一切还仅仅是人为,如果真到了半年后,他简直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

大破灭,大灭绝。

“呵……”。姬玄轻笑出声,看了头顶青天一眼露出嘲笑。

……………

村落依山傍水,一条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把一排排,一座座残垣断壁的房屋隔开。随处可见的乔木及灌木丛长势旺盛,一树树桃花开放得分外妖娆。

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姜晓雪望着老家的样子就像没了魂似的。

“也许你的父母去其他城市了。”零儿轻声安慰道。

姜晓雪用力抹干眼泪,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没有了……没有了,我到家了,你们走吧。”

零儿一怔,迟疑道:“你要留在这里?”

“是,我没有找到爸妈,我不想他们回来后找不到我。”

“我还有小白陪伴,这样……够了。”

姜晓雪露着一双死灰的眸子说着,说着令人心疼的话。

“这里不错,山清水秀,你在这里也好。”姬玄平静的说着,似乎对姜晓雪的悲伤毫无所觉。见到零儿还想说些什么,他微微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和姜晓雪,小白告别后,离开这个不知名的村庄,一路上的姬玄很沉默,看到身边零儿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把她留下?为什么不劝她离开?”

“因为一旦她了解的更多,仇恨会积满她的内心,她现在还认为林州城的一切是妖怪所为,你说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反应?”

“踏上复仇之路,堕落黑暗之中。”

“留在那里心里或许还有希望,出去了就真没了。”

姬玄的声音低沉,零儿神情恍惚。

“那些人如此不把我们当人吗?”零儿黯然道。

“我们对有些人而言只是修为提升的资粮,我曾想把那些沾满鲜血的地界之人杀光,但最后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他们下界已经有了大半年,该做的事早就做完了,留给我们的只有一座座空城。”

“鬼无垢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努力修行吗?”

“努力才有清算的实力,努力才能给他们死亡。终有一天,不仅仅是那些人本身,他们的门派,他们的势力,我都会一一清算。”

斩钉截铁的话语自姬玄口中传出,这时的零儿才有些明白姬玄的内心,原来他竟然不知不觉背负了这么多,背负了许多他不该背负的东西。

“所以,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姬玄平淡的说着。

零儿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你又如何知道现在的我是真正的我呢?或许我同样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

这样的回答令姬玄心里毫无波澜,人与人之间本就带着面具,这道理他早懂了。哪怕他现在与零儿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但真说各自懂对方谁也不会相信。

世间众生多数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有几人活在他人世界里?

当姬玄和零儿来到京都时被深深震撼了,被一座钢铁怪兽震撼了。自建国后早已经取消的城墙现在耸立在他们面前,一堵高有五十米的钢铁与混凝土浇筑的城墙隔绝了京都内外。

城墙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几乎把整个京都包裹。上面有许多人巡逻着,里面有穿制服的士兵,还有很多平民混杂在其中。

五十米高,宽至少三十米的钢铁城墙上面架着各种各样的大炮,大小不一的炮管像尖刺插在城墙上泛着森冷凌冽的光泽。

从高空俯瞰,京都内部还分布着上千座高有百米的平台,上面同样架着无数的炮台。

曾经的世界古都,现代化城市,人类用了三年多把它变成了钢铁巨兽,把它变做了一座围城。

这样的造物只能发生在现代,换做以前把百万人命填进去都做不到。

这是一座众志成城之都,奇迹之城。

姬玄看着面前的钢铁城市若有所思,他和零儿没有选择直飞内部,而是在一个城门不远处落下安静随人流慢慢行进。

此时,城门外正排着两条百米长的人龙,这些人基本徒步而来,衣衫褴褛,一脸风霜,似乎逃难而来。

“只是为了活着啊。”姬玄在队伍的最后低语。

队伍一点点前进,用了将近半小时才轮到姬玄和零儿进城。这过程中他们免不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注视,与其他人相比,他们实在太干净太异类了。

更有甚者看到他们露出恐惧的表情,连维持秩序的一些军人看到他们也是一脸不自然,透着一丝紧张。

姬玄知道他们不是怕他,只是怕他穿的衣服,或者说怕穿古装的人。

安安静静进了城,其他人或许要经过一番询问登记,到了姬玄和零儿这里,连一句询问没有就放两人进了城。

对于这样的现象零儿疑惑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用检查?”

“因为这城里有穿古装的人,他们或许已经广为人知了。”姬玄幽幽道。

“地界人吗?”零儿低语,随后看向掌中的小熊猫话锋一转又道:“你说它怎么不叫?这么长时间它也应该饿了。”

姬玄瞥了一眼零儿掌心的小肉团,漫不经心道:“大概先天不足吧,等会找些牛奶喂它看看。”

“你说应该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团子,还是黑白?”零儿突然兴致勃勃道。

“……你不怕它长大后抱怨你吗?”

“它敢,那你说应该叫什么?”

“你的宠物你想吧,起名字我不擅长。”

零儿微微沉吟,随后道:“叫小艾吧。”

“有什么含义吗?”姬玄好奇道。

零儿淡淡说道:“曾经一个小伙伴的名字,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先天失明被抛弃来到孤儿院。小时候最喜欢和她玩了,因为她很安静,不像其他的小孩那样吵闹。”说到这里零儿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轻叹:“她在十三岁时自杀了,你能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会自杀吗?”

“为什么?”

“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发现哪怕看见这世界它依然是黑暗的,所以不想看了。第二天,她就被人发现在离孤儿院很远的一条河里,我最终还是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自杀。直到警察在她身上检查出虐待和性侵的痕迹,直到盲人学校的一个老师被抓,我才明白了缘由。”

听完这个故事,姬玄久久不语,这世间潜藏着太多黑暗与罪恶,人性可贵,人性可恶。

“我们现在去哪?小艾还要吃饭。”零儿问道。

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姬玄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说道:“跟我来吧。”

姬玄腾空而起,丝毫不避讳行人异样复杂的目光当先飞离这里,其后是零儿紧随的身形。

第四十章:井中龙

黄昏,残阳跃在空中,把天空染成胭脂色。

昏黄落在茶馆的窗沿下暗香浮动,稀薄的空气被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姬玄坐在窗边愣愣出神。

从外面看去茶馆是清代建筑,入眼的建筑物上雕栏画栋,造型典雅。

这里离中央美院不远,是姬玄闲暇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安静,舒适。价钱不贵,哪怕学生也能消费得起。没想到快四年过去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在营业。

“先生,小姐,你们的茶。”

一个年轻的女孩打断了姬玄的思绪,看着桌上的茶水,姬玄道了一声谢,给自己和身边的零儿各倒了一杯。

信手拈起小巧的紫砂杯凑到嘴边细细品味,这里的茶水谈不上多好,但却有一股清香和苦涩令人回味无穷。

一边的年轻女孩没走,好奇的看着边上零儿用奶瓶喂着小熊猫。

“这是什么宠物?”女孩问道。

零儿抬起头微笑:“是熊猫,刚出生半天的小熊猫。”

女孩惊讶,带着似信非信的神情离开。

姬玄一边看着小熊猫努力吸吮的样子,一边品着茶水慢慢等待着。

不多时,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来到这里看见姬玄似不敢相认。老人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邃明亮有神的双眼,头发却有些散乱,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西装正踌躇是不是该上前。

姬玄看到老人的第一眼就已经起身正色道:“老师,好久不见了。”

老人是姬玄大学的老师,王兆和。

这时王兆和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真是姬玄?”

姬玄点头,他知道自己外貌变化实在太大,自己大学时的老师有这幅表情很正常。三年前他还是一副清秀青年的模样,现在变成古风美少年,这如何不让人吃惊?

“如果不是你亲口承认,我还真不敢相认。”王兆和感叹道,然后又问起了姬玄的一些近况。

期间,姬玄把能说的全都如实相告,连自己修行一事也没有隐瞒,这让坐在对面的王兆和震惊异常,连连感叹不可思议。

说完近况,姬玄把这次来京都的目的如实相告,王兆和听后眉头深邹,但还是保证会尽力联系。

送走步履匆匆的老师,姬玄陷入沉思,他此行如果只是简单的送东西大可不必见老师,直接找个官方办事处就可达成目的。但是他不忍半年后无数的生命白白逝去,他想提醒一下世人。这点就需要有身份的才能办到,所以他才想通过老师联系到现今京都的高层。

在姬玄思考的时候,零儿已经喂完小艾,正百般无聊的逗弄着不会叫的小艾,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惊喜道:“我感应到鬼无垢了,他好像离我们不远,我们要去找他吗?”

“等等吧,这边的事了结再去。”

“哦。”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茶馆外六辆汽车依次驶来把门外空地全部占据,下来一群黑衣黑裤的人簇拥着一个头发斑白,不怒自威的中山装老者进入茶馆。

茶馆的客人一个个被礼貌的请了出去,最终老者在原先王兆和的位置坐下,和姬玄、零儿两人相对。

“听说你带来了李鹏天的消息。”一坐下老者就开门见山道。

“不是消息,是一些东西,如果他想传递消息,那么也会在里面。”

姬玄一挥衣袖,他的身侧地面凭空出现十几个箱子,几乎把过道完全占据。

“抬走,送到研究院。”

对于姬玄展露的神通老者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一声吩咐,让那些黑衣人上前搬起这些箱子离开。

“听说你有一些消息要告诉我?”老者又问。

“零儿。”

“好的。”

一缕清光在零儿指尖绽放,一指轻点,一个光罩凭空笼罩三人又转瞬消失不见,四周好似毫无变化,却又隐隐不同。

看见这一幕老者微微变色,姬玄平静说道:“不用紧张,一种隔绝内外的小法术而已。我想你既然愿意见我,那么我的资料你也应该看过了,毕竟我在这里上的大学不是吗?”

“你想告诉我什么?”老者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们半年后会发生的事,但是看到这里的人们大多还是普通人,我就知道那些人没有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

“现在我以一个国人的身份告诉你一些事,你们之中应该有人学到一些功法,想办法传下去,越快越好,越广越好,不要敝扫自珍,不要择优而取。现在的威胁已经不是妖怪和那些星降之人了,而是这个世界本身。”

“筑基者可能活,其余死。这就是我带来的消息。”

姬玄神情严肃的说完这些,然后起身对着身侧的零儿道:“我们走。”

话音未落,两人已化作流光消失在窗外,至始至终姬玄都没有询问老者的身份,只是说完就离开留下老者皱眉沉思。

“走,回总部。”

似乎被姬玄带来的消息给震惊到,老者离开的步伐不像来时的从容不迫,反而有些慌乱。

天上,姬玄和零儿静静注视着老者的车队离开,看着夜幕下城市灯火点点亮起,他问道:“你说,这座城半年后能有多少人活?”

零儿轻声安慰道:“你能做的已经做了,这不是你的错,是这片天地错了。”

“走吧,去找鬼无垢。”

……………………

再次见到鬼无垢是在一座园林建筑内,回廊起伏,水波倒影,精美的园林内三三两两的修行者各自攀谈,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小圈子。

这些人全都古装异服,或衣决飘飘,或高冠束发,自有一股迥异于现代的气质。

他们是地界之人,星降之人。

姬玄和零儿踏步其间,引起阵阵好奇,有低语声是在猜测两人的身份。

行至一幽雅清秀的庭院内,见鬼无垢正和一个华冠丽服,略显珠光宝气的青年低声交谈。

见到姬玄和零儿时,鬼无垢脸色变了变,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哈哈一笑:“哈哈,你们怎么来了?”

话语中看似透着热情,但和鬼无垢生活一段时间的姬玄还是察觉出话里的诧异。

“他们是?”华服青年好奇问道。

鬼无垢正在纠结两人的身份时,姬玄已经淡淡回道:“青灵山姬倾城,零儿。”

“青灵山?”华服青年沉吟片刻终究无果,大概以为两人来自地界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因此语气有些轻蔑说道:“三山商会吕晨见过两位。”

顿了顿,他又对鬼无垢说道:“你说的事眼见为实,等你取来那具肉身再谈其他。”

说罢,吕晨与姬玄擦身而过就此离开。

听到吕晨的话姬玄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对面鬼无垢的眼神阻止,等到吕晨人不见了踪影,鬼无垢才低声道:“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行三人七拐八转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进入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就见鬼无垢施法布置了一个隔音阵法。这时才听他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姬玄淡淡回道:“有一些事刚好要来一趟,我看你此行不顺啊。”

鬼无垢翻了翻白眼,随后叹气道:“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想空手套白狼太难了。不过这也怪你,你要是早早把肉身给我带过来,我会这么吃力不讨好吗?”

“我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鬼无垢气急败坏道,“我难道连这么一点信誉都没有吗?”

姬玄好整以暇的看了鬼无垢两眼,然后摇头道:“还真没看出来。”

“噗嗤”一声,零儿捂嘴双眼弯成月牙状,这样的对话好熟悉,似乎在洛城每隔几天就发生一次。

玩笑开过,姬玄正色道:“刚才那人什么来头?傲气的很啊。”

“吕晨有傲气的资本,你也听到他自己的介绍了,三山商会,地界大商会之一,地界的土豪之一,他老子就三山之一大赤山的山主,三山是大赤山,大明山,大英山,都是地界有名的仙山。三山商会专门收集特定修行资源高价出售,在地界可谓肥的流油。”

“那你刚刚为什么阻止我,我可是想取出南真肉身帮你一把的。”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座林园内地界人不下一百,你一个土著把南真杀了,还把肉身拿出来卖,这不是找死吗?这和你们这里杀人后光明正大贩卖器官有什么区别?”鬼无垢一脸鄙视的说着,“这种事见不得光的,私下交易就行,搞得人尽皆知保不齐有南真生前好友前来复仇。一个炼虚修士的人脉关系谁知道有多少,受他恩惠会为他复仇的又有多少?这样的人不要多,一两个就可以把我们赶尽杀绝了。”

听完这番解释,姬玄暗自点头,鬼无垢说的很有道理,是他大意了。

见姬玄一副乖乖受训的模样,鬼无垢立刻又得意洋洋道:“现在知道小爷是为你好了吧,以后跟在我后面要有点眼力见识。”

姬玄哭笑不得看着鬼无垢嘚瑟的模样,好笑道:“行,以后这方面听你的。”

“那是当然。”鬼无垢一副尾巴都快翘起的模样,似乎能在这方面占到姬玄便宜很高兴。

“哼,我是不是也要听你的?”

边上零儿看不下去了,一声冷哼立马让鬼无垢垮下脸讨好道:“怎么敢,我听老大的。”

“这还差不多。”零儿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后又问:“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京都做什么?这里有什么大事吗?”

提起这个鬼无垢小声道:“你们知道这里有一条龙吗?”

“龙?”零儿惊诧道:“你在哪里听说的?”

“有人发现这里的一口井封印着一条龙,这龙又镇压着此界最后一条龙脉。所以有人把注意打在了这方面,地界四海龙族势大滔天,我们这些下来的人没一个人敢得罪,但这里的龙估计早不在四海龙族之列,所以有人想杀龙取珠,服之立地成仙。这也是这里汇聚这么多人的原因,不仅仅是这里,城中他处至少还有千人盯着这条龙。”

“现在我的想法是分一杯羹,你们觉得怎么样?”

鬼无垢刚说完阴戾的双眼就射出贪婪的光芒,整个人立刻显得猥琐至极。

“找个地方让我安静修行。”姬玄面无表情开口道。

“………你大爷的。”见到姬玄这幅模样,鬼无垢立刻恼羞成怒,他不甘心又道:“想想啊,只要杀了这条龙,吞了龙珠立刻成仙,这得省下我们多少时间?”

“一个龙珠这么多人盯着,你这是有多自信才会觉得幸运儿是你?”姬玄反问道。

一听这个问题鬼无垢立马急了,大骂道:“你个乡巴佬,谁说龙珠只能给一人吞服,龙珠孕龙元,龙元才是真龙全身精气神凝结之物,龙珠只是外在表现形式,抢夺龙珠是为了龙元,一条真龙龙元足够七八个人成仙了,更不说井底那龙脱离地界至少十万年之久,每日吞吐人道龙气修行,已经快化作护道神龙了,一身修为不可估量。”

“人道龙气是什么?护道神龙又是什么?”姬玄紧蹙眉头打断了鬼无垢问道,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鬼无垢剩下的话戛然而止,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好像听师尊说过人道龙气是人道皇朝延续的根本,是秩序,律令,法网,信念的集合物,至于护道神龙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了?”零儿若有所思的说着,然后又对着鬼无垢冷喝一声,“说,别婆婆妈妈的。”

鬼无垢神色一紧,然后呐呐道:“护道神龙是保证人道皇朝制度走得更远,不会中途夭折的手段,镇压气运的手段。”

说到这里鬼无垢闭口不言,一双眼睛有些躲躲闪闪,似乎还有什么没交代。

但是这样的消息对姬玄已经足够了,所以他自顾自说道:“所以杀了护道神龙人道皇朝就会断绝,所以你不在乎人道皇朝的延续。”

“你们这里本来就没有人道皇朝了,断了就断了。再说,你不会以为你们现在的国度是一个人道皇朝吧?”鬼无垢若无其事的反问,顿了顿,他又解释道:“知道真正的人道皇朝是什么吗?曾经的人皇掌地,天帝御天,现在你们这里还有这样的人物吗?”

姬玄和零儿听后默不作声,实在是这些隐秘超过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说了这么多其实人道皇朝和你们一点关系没有,护道神龙的死活更和你们不相干,我只问一句,你们到底干不干?”鬼无垢最后问道。

姬玄摇头离开,“我早说过我的修为不会建立在任何生灵身上,所以我拒绝。”

零儿紧随其后离开,留下鬼无垢咬牙切齿的身影。

“两个死脑筋,没了你们难道没有别人了吗?我还不信了,就找不到几个结盟的家伙?”

话音未落,房间中鬼无垢的身影也悄无声息消失。

第四十一章:你要和我分手吗?

传说,京都有一口井叫锁龙井,是从明朝就存在的一口古井。关于这口锁龙井的传说可谓人尽皆知,有说井底直通海眼,有说里面锁着魔龙或恶蛟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传闻是屡见不鲜。井的传说是自明朝流传的,但井底的事物存在多久就没人知道了。

现在姬玄一行三人正站在一个屋顶上打量着不远处的那口井,鬼无垢低声道:“就是这里面镇压着一条龙,镇压着此界最后的人道龙脉。”

古井斑驳,青石垒成的井口布满苔藓,九条粗大的锁链贯穿其中,没人知道锁链多长,就好像没人知道黑黝黝井面下的深浅一般。

古井四周,有六人盘坐在地面围成一圈,不时手掐印决射出阵阵华光没入井里。

这六人身体与世界之间有着清晰可见的薄膜,竟全是炼虚修士。

井边周围还有很多古装异服的人或站在建筑之上,或凌空而立,这些人视线全投向井里,似在暗暗等待什么。

街道巷尾则密布着军装人员,这些人神情紧张的注视着井边,警惕着地界之人。

“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对付一条至少真仙层次的龙?”姬玄疑惑对着鬼无垢传音问道。

鬼无垢面不改色,嘴唇微动回道:“你太小看我们了,城中至少上千修士,哪怕一尊地仙降临也讨不了好。炼虚巅峰的修士已经相当于半仙了,除了体内法力没有生生不息外,本质与仙无异,下方那六个炼虚对付一尊真仙都没问题,何况暗处还不知隐藏着几位,更别说还有更多我们这样筑基与元神同修的修士在,所以井内那龙几乎是注定的结局。”

“那他们为什么不动手?”

“你真是见识少头发长,没见下面那六个人在破解封印吗?奇怪的就是这点,以真龙镇压人道龙脉本是好事,为何却要封印住?这点我怎么也想不通。”

“或许那条龙不是自愿的。”零儿插嘴说道,秀眉蹙起又道:“如果破解封印双方大战,这城里平民怎么办?”

“呵。”鬼无垢不屑的撇了撇嘴角,看向下方军人的眼神尽是冷酷。

姬玄看到这一幕手一紧,他低喝道:“别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眼神,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鬼无垢一怔,扭头看到姬玄引而不发的愤怒,讪讪道:“你想保这里的人几乎不可能,不仅仅是我,你看周围这些人,有几个会把凡人的命当命?”

姬玄扫视四周,所见之人眼底尽是冷漠,他心里一沉,愤怒、杀意几欲喷薄而出。

“零儿,我们走。”姬玄冷冷道。

零儿怜惜的看了姬玄一眼紧随其后腾空而起离开此地,独留鬼无垢愣愣出神。

“你要去做什么,你阻止不了的,这么多人想要撤出城外根本不可能。”天空中零儿脸现忧色劝慰道。

“我要回洛城一趟,藏天骸或许有办法。”姬玄低沉回道,目光略过地上如蚂蚁般的人群,心里一紧。

或许过个几天,这些活生生的人就不在了,或许这满城繁华会破灭一空,只剩残垣断壁,枯骨残骸。

一想到这里,姬玄心里就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烧的他双眼通红,直欲噬人。

“我们去你的家怎么样,再也不管这些事如何?”零儿突然静立虚空,捋了捋额间散乱的秀发轻声说道。

姬玄疾飞的身影瞬间停止,他僵硬的转过身,面无表情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零儿裙摆飘飞,双眸亮晶晶,笑了笑道:“你不是想回家吗?我们一起不好吗?”

姬玄沉默了一会儿,冷漠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和那些人一样的想法?”

零儿捻起胸前一缕秀发细细把玩,幽幽道:“这就是我啊,天下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师尊说我是魔女哩,我现在还是你想象中样子吗?”

姬玄没有回答零儿的问题,继续问道:“包括我吗?”

零儿轻轻摇头,楚楚可怜道:“你不一样,除了师尊,你是真正走进我心里的人。我未得到过的突然有了会很恐惧失去,我不想你死,真的,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虚空中,微风轻拂,在零儿这句话后姬玄久久不语,两人之间本来空无一物,但现在好像多了一点什么东西,但最终姬玄苦涩笑了笑:“我明白,我们就此分别吧。”

“你要和我分手吗?”零儿弱弱问道。

“你说是就是吧,再说我们又何时真正在一起过?不过是两颗受伤的心彼此取暖罢了。”

说完,姬玄身化剑光消失在天际。

回到洛城进入四合院,姬玄就见藏天骸躺在长凳上仰望天空,不等姬玄开口,藏天骸已经当先说道:“我不会帮你的,事实上零儿丫头的心态才是我们该有的,你的心太软,世界上你看不过去的事太多,你又能管多少?”

藏天骸起身,右手拂过身前虚空,一副如水波般的画面显出影像。零儿孤寂的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黯然哭泣,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她抱着双膝蜷缩在一起,似乎被世界所遗弃。

姬玄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他第一次有了想把零儿抱在怀里的冲动。

“你看,你这个人固执就算了,还是个混账,这么一个国色天香被你伤成这样,你还好意思找我帮你?”藏天骸一脸不满的说着,见姬玄的脸色越发阴沉,他见好就收道:“回去吧,这件事我不会出手,但是会有人出手的,这些地界人之中也不全是混蛋,里面还是有几个老好人的。”

姬玄默然,随后深深看了一眼水波画面中零儿冷漠道:“终有一天沾满我们世界鲜血的人我会一一了结,希望到时候你还有保我的想法。”

话落,紫色剑光复又升腾而起没入青冥消失不见。

“我倒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小子,没有一颗与世界为敌的心如何登顶绝巅?你现在还太嫩了啊。”

嘀咕声响起,藏天骸已经重新躺下闭上双眼好像陷入假寐中。

第四十二章:你真是个混蛋啊

星夜,夜中的林间静谧,姬玄在朦胧的星光中搜寻零儿的踪迹,脚下是黑乎乎的山峰,黑乎乎的林木,唯独看不见零儿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处深谷下的潺潺溪流边,一块大石头上姬玄终于发现零儿。此时的她在夜风中蜷缩着侧躺在上面,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时律动着,显得有些不安。

望着零儿脸庞上残留的泪痕,姬玄飞到近前蹲下把她轻轻抱在怀里紧了紧。

“我找你了很久。”他这样说道。

零儿睁开双眼,露出漂亮的双眸定定看着姬玄,突然埋首在姬玄怀中抽噎道:“你都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说过我不会安慰人的,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只想说,让我们两颗孤寂的心挨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吧。”

“你……真是个混蛋啊。”零儿在姬玄怀里拱了拱,红唇微扬,“更长一些是多长?”

“很长很长,如果真要有个期限,我希望是永远。”怀中的零儿轻若无骨,幽香直扑姬玄的鼻尖。

噗嗤!

零儿笑出声来,“你以为你是至尊宝吗?还永远?至尊宝都没有你贪,他只要一万年就够了。”

“所以我不会成为至尊宝,我可不会为了大爱放弃小爱,在有些方面,我比你想象的更自私。”

“那正好哩,小女子心中只有小爱哩。”

姬玄低头看向零儿,立时与一双澄澈无比,空谷幽潭般宁静的眼眸相对。这一双眼眸亮如天星,不染一点尘埃,委实有着摄人心魄的神采。

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姬玄沉醉在了其中。

零儿精致绝美的容颜上飞过一抹晕红,她不自然微微偏过头,娇嗔道:“看够了没有?”

姬玄微微一笑,把零儿搂的更紧了些,抬头仰望星夜呢喃道:“等这次的事了结,我就带你回家。”

一只暖玉般的纤手抚上姬玄的侧脸,零儿在姬玄怀中眯起了双眼,如小猫般温顺的应了一声。

“嗯。”

滴滴答答。

星夜下绵绵细雨洒落下来,丝丝缕缕的雨幕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尤为清晰。

“吼!!!”

突然一声炸雷似的咆哮震彻天地,淅沥小雨瞬间变成倾盆大雨唰唰而下。

轰隆!!!

原本清朗的星夜雷声大作,被重重乌云所遮蔽。

林中的姬玄和零儿骇然失色,那声咆哮绝不是人类发出,更不是他们已知的任何生灵发出。

离这里几十里远只有京都,再一联想到鬼无垢他们的期待,姬玄已经知道此声来自何处。

这是一道龙吟,十万年后响彻此界的第一声龙吟。

“我们走,京都出变故了。”

瞬息两道流光电射而出,直直向着京都的方位而去。

被时光打磨斑驳的古井内,锈迹斑斑的铁锁在大雨淋漓的水汽中剧烈摇晃着,仿佛井底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用力挣扎。

井内原本黑黝黝的井水泛起黑黄两色,已经开始倒灌喷涌而出。这水两色交缠,弥漫着阵阵腥味,似乎预示着不详。

“什么情况?”姬玄来到鬼无垢的身边问道。

鬼无垢看到依偎在姬玄身边的零儿后眼角抽了抽,面无表情道:“还能有什么情况?快出来了呗。”

井边六个炼虚修士神情凝重的望向井内,天上地下,一个个人影升腾而起缓缓围成一个圈把古井包围。

街道上的军方人员似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开始有条不絮的撤退。

这片区域周边百米高的平台上,无数的枪口、炮口嘎吱嘎吱校准着对向了这边。

一股肃杀的气息笼罩此地,天地越发阴沉,恍若鬼蜮令人心悸不安。

“保护呢?你们不会就这样准备开打吧?”姬玄低沉问道。

鬼无垢不满的看了姬玄一眼,但还是说道:“放心,你不在的时候这周围早已经布下几十座阵法,只是现在隐而不显而已。”

“吼!!!”

恰在这时又一声惊天龙吟响起,这声龙吟几乎就在姬玄耳边炸开,令他脸色一白,浑身气血翻滚。

“我们退。”

姬玄毫不犹豫的拉起零儿就走,这样的战斗可不是他能参与的,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参与。他们两人来到一座离古井至少五公里的大厦楼顶,静静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这里离古井不近不远,这点距离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几乎转眼可达,但万一事态失控,至少给了两人反应的时间。

说来也怪,几乎就在姬玄两人刚远离那边,井口喷涌而出的黑黄之水瞬间平静,连甩在井壁噼啪作响的铁锁也静止不动。

鬼无垢的身影出现悬空立在姬玄两人面前,一脸凝重道:“事情不对,这龙似乎知道出来就是必死之局,竟选择了以静制动。”

“难道你们就没办法逼他出来吗?”姬玄问道。

鬼无垢不屑道:“怎么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会僵持多久?”

“不会太久的,说到底他已经是瓮中之鳖,拖得越久结果对他越不利。等那六个炼虚修士和隐藏在暗处的炼虚商量好,他不出来也得出来。”

对于鬼无垢的话姬玄毫不怀疑,地界这一方人数占得优势太大了,虽然不清楚那条龙的实力,但大抵不会超过地仙,这一点是那些炼虚修士推敲出来的,在天地元气枯竭的情况下被封印十万年,能保持修为不退步就不错了,更近了一步就不用想了。

“话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鬼无垢不自然的问着,他的视线落在姬玄和零儿紧牵的双手上,眼光中似有些不甘。

姬玄举起零儿的玉手放在胸前,冷漠道:“怎么,你有意见?”

看到姬玄宣示主权的样子,鬼无垢冷哼一声对着零儿说道:“你有了他的保护应该不需要我了,可以把我元神中的太阴之气抽离吗?”

零儿蹙起蛾眉,先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态的姬玄,然后才说道:“好,我给你自由,不过要等眼前的事情过去之后。”

鬼无垢轻轻吐出一口气,虽说最终抱得美人归不是他,但到底还是有了自由。

他右手一拂,身前空中多出几个玉瓶悬浮不动。

“里面的丹药足够把你们一人的修为提升至筑基九重天。这些是那柄拂尘换的,你们自行商量分配吧。”

说完这话,鬼无垢凌空飞走,留给楼顶两人的只剩一个背影。

“还是走了……。”零儿不舍道,终究一起生活了大半年,怎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很不巧的是鬼无垢的路和他们终究不在一条道上。

姬玄注视着已经不见的背影,挥手收起玉瓶,倒出一枚药香四溢的丹药张口吞服下去,他这时才说道:“我要一些保证,所以……”。

“我明白,我为你护法。”零儿打断了姬玄的话,她明白姬玄要的保证是什么,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保证楼下满城灯火不被熄灭。

“好。”

姬玄盘坐在地,转瞬间心神沉浸,已经陷入深沉次的修行之中。

不知名的丹药入口即化,姬玄只觉庞大的天地元气充斥体内,但这时他的心中已无悲无喜。

默默运转剑道心法,丹田部位陡然出现一个漩涡吞吐着体内庞大的元气,漩涡中心处是一颗虚幻的剑丸,通体淡紫,里面尽是密密麻麻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剑气,这是姬玄的根本之一。

随着时间流逝,剑丸吞吐的元气量加大,漩涡旋转的速度越发快速,一股无形的吸力牵扯着筋脉内丹药转换成的天地元气。

剑丸逐渐变得凝实,虚幻向着真实演变,颜色也有淡紫向着深紫转变。

等一身元气吸收完毕,漩涡消失不见。姬玄重新睁开眼再倒出一枚丹药服下,如此周而复始。

星落日升,姬玄身前地面散落着几个玉瓶,一夜之间所有丹药尽皆吸收完毕。

在大日处升,紫气东来之际,姬玄终于睁开双眼,一点电光精芒自他眼中乍现,令刚有些天光的虚空瞬间一白。

零儿几乎以为刚刚的一幕是错觉,再看一眼现在的姬玄,一股锋锐冷冽的气息在他周边环绕,令人不寒而栗。

姬玄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剑气洪流几欲仰天长啸,耳边似乎能听到体内剑气奔流起来的似雷非雷的怪音。这时的他甚至相信自己一剑能把天捅个窟窿,但他明白这只是修为快速提升的错觉。

收拾好心情,迎上零儿关切的眼神,姬玄笑了笑道:“我很好,堪堪踏足筑基九重天。”

“那就好,可惜这些丹药没有提升元神的,不然你元神与筑基齐头并进,以你剑修的战力哪怕炼虚也不怕了。”零儿一脸可惜道。

“该知足了,不可能什么好事都落在我头上。”姬玄好笑的说着,上前一步看向古井的方位,他又问道:“还是没有变化吗?”

“嗯。”零儿上前挤进姬玄的怀里,害羞的笑了笑:“这样才有情侣的样子嘛。”

姬玄宠溺的摸了摸零儿柔顺的长发,嗅着鼻尖的幽香默不作声。他看向天空,大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刺破还没散去的乌云照在大地灼灼生辉,这样的景象很美,美得令人炫目。

可是这样的风景还有多少人欣赏?城中的那口古井早已牵扯了所有人的心神。

第四十三章:应龙

京都,天光破晓,乌云还没散去。不知在什么时候,雨,悄悄地停了。风,也屏住了呼吸,城里一切变得非常幽静。

古井边的六个炼虚修士悬空而立,双手结印,一个个五光十色的光罩把古井周围全都笼罩了,大地摇颤,四周建筑一点点瓦解崩毁。

转眼之间,灰尘升腾,阵阵倒塌声传来,数息间灰尘散尽,古井周围空出一片废墟,所有建筑被人为抹除了。

望着几乎要延伸到身前的光罩,姬玄脸色阴沉,虽说那里的人员早已撤离,但这一下不知多少人的家园消失?

“这些人果然没把我们当人看。”姬玄暗恨,脸上却不露神色的盯着这发生的一切。

毫无疑问,地界这一方准备动手了。

不一会儿,只听六个炼虚修士其中一人大声喝道:“所有人全力出手,借助六丁开山导引阵轰破地层逼他出来。”

此人话音刚落,有人已经全力出手,有人却在迟疑之中。

瞬间,数不清的五光十色的法力虹光划破虚空轰向地面古井处。

轰!!!

像是道道天雷炸响,打的天地摇颤,狂暴的能量冲击如潮水般轰在地面上。

大地开始震动,开始怒吼,土石崩碎卷向高空,一朵灰黑的蘑菇云平地而起,这样的景象根本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核弹。

姬玄只觉所处大厦剧烈摇晃,顷刻间开始塌陷,碎石穿空后,大厦已经解体。当烟尘散去,已经身处天空的姬玄看见废墟扩大了整整一圈,里面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惨叫声,恐慌的人群如蚂蚁般四散而逃。

末日般的景象,这样的冲击带给普通人的只有悲惨。

“如果有能力的话,我真想把你们全杀光啊。”姬玄在心里低语,丝丝血液从握紧的双拳指间流下。

零儿拉起姬玄的手心疼的摩挲着,无声安慰着。

地面出现一个直径一公里的大坑,深有几百丈,里面不是想象中的泥土岩石,而是粘稠的黑黄之水。

黑黄之水自坑底喷涌而出,很快把巨坑填满形成一个散发着腥臭味道的湖泊。

“还不出来?”又一个炼虚修士大喝一声,掌间一件镜状法宝大方光明照射进湖泊里。

在光芒的照耀下似有一个庞大的身影一闪而过,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好像是条尾巴。”

就在这时,湖泊震荡,水面好似煮沸般沸腾而起。

“吼!”

一声惊天怒吼,吼动河山的音波令湖水瞬间蒸发,空气荡起涟漪。

“坏了,阵法要破了。”手持宝镜的炼虚修士脸色大变,身体已经电射向远方。

似乎印证他说的话,声波泯灭着前方的一切,先是湖水,再是周围引而不发的阵法,只见一层层阵法结界闪着光辉如泡沫般幻灭。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挡在声波前方,在高空来不及逃跑的十几人当即崩解成血雾,死前连一声惨叫都没有。

这样的伟力实在是可怕,让人无法揣测井底的生物到底有多么强大。

一切变故都在电石火光中发生,让人没有反应的时间。随着五光十色的阵法结界如烟花般炸开,一条漆黑修长的身躯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弹射而出,大地崩毁,黑黄之水如浪涛席卷高空。

吼!!!

在一声震天的咆哮声中,漆黑修长的身躯自地面延伸到天空,一条有着双翼的怪龙便以一种惊破世人眼球的姿态撞入众人的目光内。

身有双翼,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腹有四足,尾尖长,修长的身躯在天地间耸立。

望着这自地面延伸进云层的庞然大物,所有人的瞳孔瞬间收缩,脸色大变,地界之人还好些,普通人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双股颤颤,连呼吸都一时停顿。

“这是一条应龙,此界怎会有应龙遗留?”有人不敢置信道,说出的话近乎呻吟。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鬼无垢,姬玄忙问道:“怎么回事,这条怪龙很可怕吗?”

“只是可怕就好了。”鬼无垢苦涩的说着,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又道:“应龙不归属四海龙族之内,相反四海龙族看见应龙还得叫一身祖宗,应龙是天龙之神,哪怕在地界也是身居高位,高高在上。这应龙到底是何人所封,谁人有这样的大气魄?”

“听说你们想围猎本尊?”巨大的龙首探出云层,硕大的眼珠里充满戏谑。

“跑,快跑。”鬼无垢脸上大汗淋漓,此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这时不用他人提醒,早已经有人化作流光射向远方。

姬玄和零儿在鬼无垢的声音没落下时就已经电射而出,远远离开这里。

望着身下逃跑的身影,应龙没有第一时间拦截,而是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露出享受的表情,嗡哩嗡声道:“自由的味道啊。”

下一刻,黑色应龙自地面升腾而起,围着高空蜿蜒游动,他那如山峰雄伟的龙躯上,每一片龙鳞快速颤动着,发出诡异的律动声。

“吼吼吼……”。

声声龙吟与律动声共鸣起来,虚空都在颤抖,扭曲。

诡异的声波下,所有人觉得身周的空气好似泥沼般寸步难移。同时这声波还会攻击人的心神,感觉脑袋中好像有一柄大锤持续不断的轰击着,令人脑壳欲裂。

这种情况下别说逃跑了,能保持身形稳定在高空就不错了。

天空中无数的流光瞬间消失,恢复成一个个修士的身形惨叫出声。

“啊……,”鬼无垢捂住脑门大吼一声,双眼一闭几欲直挺挺掉下去。

不远处的姬玄和零儿同样脸色苍白的无一丝血色,额头布满汗珠,身体摇摇欲坠。

“想跑,先破了本尊的天龙绝空音再说。”应龙嗤笑出声,硕大的竖瞳里透着讥讽。

“我们下去。”姬玄艰难的拉着零儿极速坠落,身体刚一接触到地面倾城剑已经出现在掌中,璀璨的剑气爆开,地面出现一个大洞,姬玄和零儿先进,鬼无垢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一闪而逝没入其中。

洞口很快被里面新挖出的泥土掩埋,不知深入地底多深,耳边诡异的音波在能接受的范围后,置身地底的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上面的应龙真有赶尽杀绝之心,我们是在等死。”鬼无垢脸色难看的说着,“还有这条应龙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了,有话快说,我们没时间浪费。”姬玄冷声道。

“应龙该是土德之龙,龙鳞土黄,这龙却是混黑,似乎入了魔。”鬼无垢快速解释道。

“入魔,怎么个入魔法?”姬玄又问。

“执念入心者为魔。”零儿幽幽的说着,“这是师尊告诉我的,地上的应龙被封印十万年心里已经充满毁灭的欲望,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黑暗和扭曲。”

地底三人的呼吸声越发粗重,姬玄脸色一变就准备破土而出,可是却被零儿一把拉住。

“别去,会死的。”零儿绝美的容颜上露出哀求。

“那些地界人死光我都不在乎,可是京都几千万的人命谁来救?”姬玄愤怒道。

“你去也是送死,没看那些炼虚修士在应龙刚出现时就跑的没影了吗?听天由命吧。”

伴随着鬼无垢心存死意的话语,姬玄颓然的垂下了头颅,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实力,渴望拥有守护一切的力量。

“有什么办法看到上面的情况吗?”姬玄的声音低落,双眼却充满不甘。

“有。”见姬玄熄了出去的心思,零儿连忙回道。

几乎和藏天骸一样的法术出现在零儿手中,一道水幕显现出外界的影像。

外界,无数的人,无数的生灵在天龙绝空音下爆碎开来,鲜血染红大地,天上的应龙张着血盆大口吞吸起来,无穷鲜血竟化作一条鲜血瀑布飞进龙口之中。

短短片刻,至少有百万生灵被吞食一空,京都似乎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一片哀嚎之中。

更远处,无数的身影哭喊着滚爬逃亡,还有一些人自知无望跪地祈祷,望着天空中庞大的龙躯茫然祈祷。

可是有什么用,无论逃跑的,还是留在原地的,在应龙眼中比蚂蚁好不了多少,在不停歇的龙吟声中更多的人身体化作血雾腾升而起,没入他的口鼻之中。

“啊……”。

有地界人惨叫,努力飞向远方的身体瞬间僵直,但在诡异的音波下依旧步了普通人的后尘,强大如他们在应龙眼中也不过是强壮点的蚂蚁。

至于一开始叫嚣要屠龙的炼虚修士,早已经没了踪影,带头的是他们,第一个逃跑的还是他们。

外界的一切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而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你们不是估计他的实力至多不过地仙吗?那些人怎么连拼死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姬玄上前揪起鬼无垢的衣领怒吼着。

“我怎么知道出来的是条应龙,他的实力绝不止地仙,不然那些炼虚不会跑。”鬼无垢脑门青筋毕露,同样吼道。看着外界的影像,哪怕以他的铁石心肠,这一刻也不得不失魂落魄。

“哈哈,真是可笑,你们一群懦夫惹出的麻烦却要我们来承受,你们还算人吗?”姬玄大声质问着,他的心在滴血,在煎熬。

在姬玄和鬼无垢争吵之际,在上面地界人逃窜之时,一座隐秘的地下建筑内,几百名普通人透过一块巨大的屏幕静静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少倾,有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山装老者走出人群,掷地有声道:“各位,外面的一切还在发生着,这是一场大灾难,大灭绝。我们的子民在死去,在哀嚎,没有人可以救我们,只有我们自己。”

“或许过了今天我们不会存在,或许过了今天我们的家园会消失。但是,没人,没有任何生灵可以不流一点血就毁灭我们,我们至死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口血肉来,哪怕这个敌人是所谓仙人,是传说中的龙。”

“我们与人民共存亡。”

随着老者讲完话,在场的几百人静默不言,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怒吼,掀翻屋顶的怒吼。

“我们与人民共存亡!!!”

这些人中有军人,有政客,但此时的他们全是人民的子弟兵。

“我命令所有武力攻击,集火空中的魔龙。”一个肩膀有星的将军走出人群透过话筒指挥起来。

瞬间这几百人四散开来,分散到整座地下工事内,他们可不是仅有的人,还有更多的人早已经在岗位待命,几乎是在命令下的同时,庞大的战争机器已经运转起来。

京都地上千座战争平台活了过来,无数的炮管笔直挺向高空,城墙上同样如此。无数原本躲避的人自掩体处蜂拥而出,如蚂蚁般装填着炮弹,所有人的目光透着坚定,和嗜血的疯狂。

地面上,一个个原本限制普通民众进入的军事要地,大门相继打开,收留着逃难人群的同时,一辆辆坦克鱼贯而出。

京都外,群山之间,宽阔地带处,一架架形态不一的战机直飞高空。

战争毫无征兆的打响了,在应龙杀戮正酣之际,无数的炮弹落向他,狂暴凶猛的火力几乎瞬间就击中了他。

这可能是科技时代最后的战争,一场科技与神话的战争。

在这场战争没有落下之际,没有人能猜到结局。

第四十四章:科学与神话

雷电在天际嘶鸣着划破乌云,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废墟之上。

轰轰轰!!!

无数声惊天巨响在城中各处响起,紧随其后的是几万发,几十万发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天空轰向应龙的黑色龙躯。

天空中,像暴雨即将来临时的黑暗一样,炮弹自四面八方射向应龙。

在所有人眼中,头顶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已经被密密麻麻不计量的炮弹给遮蔽。

双方接触几乎是一瞬间,天空剧烈爆炸,无限广大的空间跟大海一样抖动,火光好象没有底座的火山一样喷发而出。

天上的乌云和炮弹爆发的烟云瞬间混在一起,却又在炫目的火光中燃烧,爆炸。

空中仿佛多出了一轮橘红大日,空气在盈沸,耀眼的火光和漫天的烟尘笼罩了一切。

“死了吗?”许多人呢喃。

一时间,天地寂静,连呼吸声都静不可闻。

烟尘散去,应龙在火光中重新现出身形,周身鳞片没有一点伤痕,仿佛浴火重生般光亮如新。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的大炮已经连鳞片都轰不破了吗?”所有人不敢置信,对人类而言巨大杀伤力的炮弹好像是在给应龙饶痒痒。

“吼!!”。

巨大的嘶吼声,应龙似被激怒,一尾横扫天空,几十架战机崩碎冒着火光和浓烟坠落。

四支巨爪自空中探出,抓向城中百米高的战争平台。

只一会儿的功夫,几百个平台就被拆的七零八落。

随后他又飞临城墙之上,竟徒手抓起一段城墙重重砸向城里,一时间,大地在摇晃,下沉,融解。

所有人惊呆失声,这样的景象令他们胆寒心颤,已然绝望。

恐惧在所有人的身心弥漫,绝望的看着毫发无损的应龙大发神威。

“给我用高射炮,上穿甲弹,上白磷弹。”在所有人沉默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透过高音喇叭在全城响起。

城内,仅剩的百多座平台上粗长的炮管缓缓移向应龙的位置。

地面上又伸出无数的炮管对着天空。

天地好像安静了下来,好像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人们好像只能听到炮管移动时“嘎哒嘎哒”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在这样的景象下,哪怕那些还在逃跑的地界人也不自觉放缓脚步,默默注视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终于所有炮管经过校准对准目标,只听一声“发射。”

大地轰鸣,又是不计数的刺眼光焰瞬间命中目标。

“嘶”,这时天空一声悲鸣,如山的龙躯被狂暴的冲击力推了向高空。火光笼罩了一切,应龙的身影在其中隐没不见。

“不要停,给我狠狠的打。”喇叭内的声音没有管目标的死活,只是用更冷酷的语气命令着。

“是。”

所有人忙碌着,很快一枚枚炮弹又被塞入炮膛。

轰轰轰!!!

天空在震动,在燃烧,炮弹击中目标后如烟花般绽放,绚丽的令人压抑。

这样的烟花实在太过沉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饱和攻击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天空中乌云早已消失不见,视线已经被遮天的烟尘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氧气被燃烧后的臭味。

而在天空的烟尘中,一团耀眼的火光还在熊熊燃烧着,隐约间可见一个龙形身影在里面静止不动。

京都这座古老的城市可能从没有这样安静过,所有人都仰头静静等待着结果。

可是最终的结果注定让所有人失望了,应龙破开了火光再次出现了众人面前。

“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很绝望?”戏谑的话语自应龙口中传出,此时的他全身上下只有几块鳞片破碎,连一点鲜血都没有流出。

“科学终究不敌神话吗?”有人失魂落魄道。

“刚刚很痛啊,你们这些蝼蚁知道吗?”应龙口鼻喷出白茫茫的雾气,声音很森冷,“本尊守护过你们的先辈,为你们的祖先争战过,可是吾不过错行一条水道,淹死半城人而已,姒文命就封印吾十万载。美其名曰,借人道龙气修行,自有脱困之日。”

“这些年吾在孤寂、黑暗中煎熬,地绝天通后天地元气消失,吾只能炼化人道龙气保存己身,但同时还需承受你们自相残杀的罪孽,仅仅是姒文命为了保全最后一道人道皇朝命脉。”

“天……。”鬼无垢呻吟一声,双眸楞楞没了焦距。

姬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姒文命这个名字对很多人来说很陌生,但提起大禹这个名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条应龙竟然牵涉到黄帝的玄孙,大夏的开国君王大禹,这如何不让人感到震惊?

“我曾在野史中见过一则故事,昔日大禹治西南六十里,一石特立,导水至此,一龙错行水道,遂斩之。”零儿脸色苍白的说道,停顿了一会她又道:“如果这则野史没记载错的话,这条应龙在传说中已经被斩杀了,但现在他出现了说明野史有误,禹王没有斩杀而是封印了他。”

“而今,一些蠢货助本尊脱困,合该此界人道灭绝。”

应龙竖瞳绽放冷光,无边杀意再起,他伸展双翼,拍动虚空,直上云霄之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应龙越飞越高,龙身却没有变小,而是膨胀开来越来越大。

不多时,应龙已经充斥所有人的视野,龙身横贯天地几十公里,天地响起如雷贯耳的轰鸣声。

吸气为风,吐息化雷,应龙自星空之外垂落而下,双翅展开,一片片氤氲云气环绕,挟风蕴雷,呼啸而下。

轰隆!!!

长空震爆,大气燃烧,应龙周身燃起灼目的光焰,燃成了一头张牙舞爪的双翼火龙。

这样的威势只是见一眼就令人心生绝望,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如何不明白这样的景象代表什么?

陨石降临,天地大灭绝。

这样的景象不要说是京都人,至少半个星球的人都能看见这毁天灭地的降临。

星球哀鸣,末日来临,没有人可以拯救。

试问这样的毁灭谁能抵挡?

“哎……”。

一声叹息,天空出现两道身影,零儿看见这两人担心的捂住了嘴,“是师尊和大师傅,他们能阻止吗?”

“你太小看你的师尊了。”懒散的声音在姬玄三人之间响起,藏天骸的身影蓦然出现在地底。一指点在水幕之上,画面更加清晰,里面的视角已经从仰视变成了俯视,自星空之外的俯视。

“好好看,好好学。”藏天骸又道。

嘶!

一道裂帛般的声音几不可闻,一道浩瀚的剑气自莫叶指尖拔空而起化作最为璀璨的的剑光,以超越思感的速度掠过天空。

天地被剖开,刹那间,这道令天地失色的剑光已经轰在目标身上。

“啊……。”

一声惨嚎带着长长的尾音,弥天盖地的应龙被这一剑击中极速下降的龙身如被树脂滴中的蚊虫刹那凝固。

空间好似镜面破碎,虚空出现一个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漆黑通道。

应龙以比降临更迅捷的速度没入漆黑通道内,消失不见。

姬玄望着水幕上的影像目眩神迷,这是怎样的剑光啊!

以莫叶为起点,一道剑痕前段在星球之内,后段却出现在了月球之上,中间消失的那一段似在未知空间内。

一道剑痕超越空间,在水幕中,姬玄三人可以把一切尽收眼底。

这一剑,自地球蔓延至月球之上,天地之间,一片晦暗,唯有这道剑光璀璨夺目。

视野之中,水幕中剑光前端一点白芒逐渐扩大,直至充斥眼帘。

“轰!”

隔着无穷远的距离,姬玄依稀听见了一声撼动寰宇的爆炸声,里面隐隐夹杂着一股毁灭性的波动。

这一切全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如果不是眼前的水幕,地底的三人根本不会明白发生什么。

“月亮碎了……。”

在姬玄失神之际,耳边传来零儿的惊呼,他回过神定睛一看,浑圆如球的月亮缺一角,这一角足足占据月亮的十分之一,缺口处更是光滑如镜面。

姬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词藻可以形容这一剑了,一边的鬼无垢早已张了嘴,眼珠突出来了都不自知。

零儿同样双眼瞪圆,一副萌萌的小表情。

唯有藏天骸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切,右手一拂,水幕消失不见,他不慌不忙道:“看够了就出去吧,这地底实在闷得慌。”

头顶无声无息间融开一个大洞,天光照耀下来藏天骸当先飞了出去,随后回过神来的三人沉默着紧随其后。

重新回到地面,姬玄问道:“那条应龙怎么样了?”

“你觉得还会怎么样?”藏天骸挑了挑柳叶眉反问,突然,他转向京都东面皱眉道:“或许你很快又能见到他了。”

姬玄不解,看向藏天骸的视线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

第四十五章:帝王

天坛祭天台,在京都东城区永定门内大街东侧。

祭天台为雕砌的三层露天圆台,坛面为艾叶青石,汉白玉栏板、栏柱雕成。四周绕有两层名叫墙的蓝色琉璃瓦矮墙。第一层墙为方形叫外,第二层墙为圆形叫内,象徵“天圆地方”。内中央处,就是祭天台。

在藏天骸面向这方的时候,空无一人的祭天台上多出了一个人,这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几乎不露出一点肌肤,只有一双眼眸透着死灰色,有一种让人悲恸的空洞,好像不是活人。

这人默默站了好一会儿,大袖一挥,祭天台上出现一张白玉供桌。其上摆着一个个古老的青铜器皿,里面盛满稻、黍、稷、粱、麦五谷,这时他才缓缓去除身上的黑袍。

不多时一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着青色大裘,内着衮服的古老君王立身祭天台之上。

冕冠用十二旒,每旒贯玉十二颗五彩玉,大裘上饰有日月星辰、山、龙等纹饰。

此人好像跨越时间长河而来,古老沧桑的气息萦绕其身。

“孤祭告昊天,先有三皇五帝抚度四方,万部和融,奠基华夏,百族盛兴。然绝地天通,天人断绝,人道皇朝使经夏、商、周三朝而断,孤周天子姬宫涅祈求上天复辟皇朝。”隐在冠冕下的容颜模糊不清,却有撼动寰宇的声音缓缓道出。

一个个影影绰绰的没有实体的人影随着这声话语的落下蓦然出现此人的身后,似乎是古代帝王身后的臣子一般匍匐在地。

“擂鼓,击钟。”

此地没有任何乐器存在,可随着唯一站立的帝王一声令下。

“咚咚咚!当当当!”

浑厚战鼓之声响起,玲珑钟声声声而起,骤然间此地沉浸在一股隆重的气氛之中。

“一跪天”,一声长啸响彻寰宇,天地突然阴沉下去,冥冥中好似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京都的风静止,虚空凝固,这时城内还存活的人心有所感,心里升起惶恐感望向天空。

“拜!”

浩大的声音一落下,祭天台上的帝王立马对天参拜了起来。

帝王匍匐在地,身体不起来用头叩触地面三次。

如此三叩之后,帝王肃然起身。

“二跪地!”

帝王再度跪下。

“拜!”

天子只拜天地,同样三叩之后,帝王起身仰望天空,大声喝道:“祭品何在?”

轰!!!

天空裂开一道口子,一个漆黑龙头甫一出现就占据小半天空,看着龙头的人无不骇然,只因龙头刚刚还在不可一世的应龙脖颈之上,而现在却只剩一颗狰狞头颅独自出现。

龙头本来大如山峰,可在坠落过程中却诡异的越来越小,最终变成只有常人头颅大小砸在供桌之上。

一道苍白火焰凭空而起,供桌上的五谷与龙头熊熊燃烧起来。

一缕飘飘渺渺的青烟直上九天。

叮咚………

一声玉罄之声凭空而响,似从天上传来,贯穿天地,穿云破霄,响彻在整个天地间。

在这一声玉磬声刚落下,祭天台上的帝王死灰色眸子仿佛灵动了少许,那些至始至终跪匐在地的黑影形体凝实了不少。

玄妙仙音不绝,似有荡涤神魂之力,令人神清心静,洗涤一切烦恼。

仙音一声接一声,转眼已过八声,青冥之上隐现一层天幕好似薄膜微微凹陷,天幕之外有一团璀璨夺目五色光华出现,里面似乎孕育着什么东西,可是仙音止于八,那团五色光华渐渐暗淡。

见到这样的异像,祭天台上的帝王身体微微一晃,隐约可见的嘴角露出苦涩,“到底断了啊,人定胜天的时代终归随岁月消失。”

“但是孤不甘啊。”

古老的帝王低下头凝视脚下这片大地,眸光逐渐坚定,转身面对身后匍匐着的黑影,大喝道:“天梯破碎,孤以人道龙脉补之,还请诸君助孤最后一臂之力。”

黑影似乎没有自主的意识,但还有本能,遵从帝王的本能。

一道道黑影慢慢下沉消失不见,不多时大地震动不止。

“地震了?”姬玄感受着脚底的震动疑惑不已,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

先是应龙出世要灭绝天地,然而没有得意多久就被一剑枭首,再然后就是现在发生的事,莫名的声音莫名的人,现在京都的大地好像地龙翻身般颤动不止,沙土抛飞。

很快,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东方,一条石龙拔地而起,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从须发至鳞甲一一刻画的栩栩如生,如果不是这条石龙颜色不对,身上毫无生气,所有人还以为继应龙之后又一条活生生的华夏龙出现在眼前。

古老的帝王第一次出现所有人的面前,屹立在龙首之上,升天而起。

姬玄望着这条石龙自龙头部位一点点出现,转眼间就以不逊色应龙的体型探入天空,逐渐接近青冥之上的那层天幕。

青冥之上原本已经暗淡的五色光华瞬间绽放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光芒,姬玄穷尽目力,依稀见到那张天幕颤抖、扭曲、变形,最终“嘶”的一声破碎开来。

“这样也行?”

姬玄听到藏天骸的诧异之语,刚准备出声询问,视线之中就见天幕之外,一道紫色雷电从天而降向着石龙劈下。

“轰!!!”

天地间有大恐怖降临,紫雷电射而来,几乎不给石龙反应的时间瞬间命中。

这个瞬间,雷霆如海潮般浩瀚无边,似九天银河般轰然砸落。雷声如山崩隆隆滚动,几欲震穿人的耳膜。

天空好像被打爆,紫色雷芒绽放出炽目的光充斥着所有人的视野,令人心中惊惧,双眼刺痛。

姬玄眼睛一阵刺痛,不得已闭上双眼之时,耳边好像听见一声悲鸣之声。

“紫霄寰宇雷,好家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啊。”藏天骸眯着双眼淡淡说道。

紫雷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姬玄睁开眼之际,雷电的海洋消失不见,天地间一片平静,像是刚刚一切是幻觉。

如果不是耸立在天地间的石龙破烂不堪,石质的龙身遍布宽大的裂缝摇摇欲坠的话,姬玄还真以为刚刚的一切是错觉。

可就是这样,石龙还在努力的向上探着身体,哪怕它的身体已经诡异的流出黑黄之血,哪怕石龙头顶的帝王已经与焦炭无异,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巍然屹立。

石龙与那团五彩光芒一寸一寸的接近,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可就是那么一点距离却是如此的艰难,如天堑般难以跨越。

姬玄不明白石龙头顶的人为何如此执着,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他向上,哪怕死亡也不能令他退却。

天地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仰望着两者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缩小,最终在快交际之时。

天穹之上霞光飞舞,瑞彩千条,有阵阵梵音响起。

虚空大方光明,七彩纷呈,更有芬馥的香气沁人心鼻,有无数奇异香花自虚空落下,自虚空而隐,似不坠凡尘。

一只囊括寰宇,遮星避日的金色手掌自天穹之外浮现缓缓按下。

手掌掌纹如银河,手指如天柱,似缓实急的按落下来,仿佛一整片金色天地降下,似要抹平世间一切。

几乎所有人都生出恐惧之心,这样的景象如何不让人毛骨悚然?

金色手掌还未落下,磅礴的伟力已经令石龙崩解塌陷,眨眼的功夫崩碎成碎石砸向地面,令本已经千疮百孔的京都更加破烂。

大地一阵摇晃,人在地面如在海洋上颠簸摇摆,但这时的人们已经顾不得脚下的动静了,只因天空中的金色手掌还在缓缓按下。

此时姬玄的视野尽是一片金色,天空上的手掌已经没了轮廓,没了掌纹,只有一片灿灿的金色。

而第一个快要接触的毫无疑问就是站在石龙头顶的帝王,已经变成焦炭的存在。

石龙崩解,那人还悬在天幕之外,对于这样的攻击似乎已经放弃抵挡安静等死。

两者还没接触,那人焦黑的躯体动弹了一下,直挺挺坠落下来,在空中他的身上飞出点点黑灰。

随着距离的拉近,姬玄已经清晰的看见这人了,这人根本就是一具皮包骨的骨头架子。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坠落的位置似乎向着他这边而来。

这时,金色手掌开始淡化,好像达成目的要消失不见。

时间好似放缓,姬玄静静注视着骷髅一样的躯体向着他坠来,在他头顶百米处,那人诡异的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枯萎如黑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

“欠你那一脉的我们还了,小子,接受这个世界最后的馈赠吧。”

这人头骨眉心蓦然亮起一轮金色的太阳瞬息炸开,一条如金色小龙一样的光华瞬间冲进姬玄的眉心,速度之快让姬玄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什么……。”

这个瞬间姬玄是愕然的,但是根本没有给他反问的机会,骷髅一样的身体落在他身前地面已经是一团灰,微风一吹,尘土飞扬,再不见踪迹。

而就在姬玄错愕之际,原本虚空快淡化不见的金色手掌霎时一凝,无敌伟岸的力量重新降临到了这方世界,姬玄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了这种无量无边的浩瀚伟力。

他甚至来不及眨一下眼睛,只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被禁锢,甚至连思维也被禁绝不动。

他的脑海中最后只有一个念头闪过:难道我被坑了?

第四十六章:承影、莫邪、干将

轰隆!

大音希声不可闻,但姬玄觉得自己像是狂风暴雨汪洋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眼前尽是金灿灿一片,天空之上的巨掌离他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他就感觉自己心神沦丧,肌体欲裂。

这样的攻击不要说他才筑基,哪怕他已经成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接下。不等巨掌完全落下,只要几个呼吸姬玄就要被磅礴伟力压死,这时的姬玄终于明白先前的那人是如何死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姬玄将要身死魂灭之际,两道剑光出现在了他与巨掌之间。

吴江与莫叶的身影挡在了姬玄的面前,这时姬玄才感觉自己的思维可以活动了,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的呼吸,满脸的惊骇欲绝。

天空炙白的剑光犹如两轮太阳炸裂开来,贯穿天地的剑柱瞬间轰在金色巨掌之上。

轰隆!

天地震动,星球之上,天幕之外,一圈剌目地白光沿着苍穹弥散开来,那剌目的光晕照的天空一片煞白,这样的剑道修为令人惊叹,令人心悸。

但这样的强度不够,现在吴江和莫叶两人面对的不是应龙,而是未知存在隔着无限远的距离,甚至是隔界而来的攻击。

炙白剑光铺满天地,金光微敛,下一刻金光以普照大千的姿态泯灭剑光,金色巨掌以不可阻挡的姿势轰然落下。

莫叶突然转身对着姬玄身边的零儿飒然一笑:“徒儿,好久不见。”

“师尊……”。

零儿呼喊出声,没等她说什么,莫叶已经转身直面巨掌。

如流水般的波光自吴江和莫叶身上闪过,虚空蓦然浮现两把剑器,青锋白刃,刚沉金现的两把古剑在流光溢彩中出现。

姬玄看着消失的两人,再看面前的两把古剑,心里升起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原来吴江,莫叶自始至终不是人,原来他们只是两把剑。

蓦然,姬玄低头看向掌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倾城剑,呢喃自语:“那么你原先叫什么?”

吟……

倾城剑自鸣一声,虚空中的两柄剑器在虚空微微跳动,似在相互呼应。

一圈炽亮的光芒自两柄剑器身上荡漾而出,颤动的剑身猛然静止,下个刹那,极静化为极动,剑器自虚空消失不见。

虚空浮现两道漆黑细痕自地面延伸自天际,天地被剖开,两道漆黑细痕在虚空旋转、跳跃,最终合并一处。

剑掌相交,天地寂静,两者接触处,天空轰然破碎,裂开无数道密密麻麻如深渊巨口的不规则漆黑裂缝。

虚空中已经没有了两柄剑器的实体,只有一丝黝黑剑痕在巨掌上面跃动,所过之处,空间破碎,巨掌金色的光华也微微黯淡。

眨眼之间,剑掌相击不知几千几万次,两者之间的每一次碰撞必是石破天惊的大毁灭,可诡异的是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姬玄仿佛看着无声电影看着天空中的战斗,狂暴力量轰得天空支离破碎,一条条狰狞的裂缝在天空肆虐,蔓延。

如果说莫叶和吴江所化剑痕代表灵动飘逸之极速,天地万物无物不可切割。

那么金色巨掌就代表着不动如山的岿然厚重,动则天地倾覆,任你千变万化,我自一掌覆之。

身处地面的姬玄能感受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锋锐,触体的肌寒,也能感受到天地间的巍巍大势,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缓缓压下。

“他们快不行了。”藏天骸突然说道,自始至终他都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哪怕刚刚姬玄面临生死危机时同样如此,似乎早已预料到莫叶夫妇的出手。

“他们”自然是指莫叶和吴江,姬玄望着苍穹之上速度缓下来的剑痕,冷声道:“你有办法是吗?”

零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请求道:“请前辈出手相助。”

藏天骸这时幽幽道:“现在叫我前辈也晚了,我出手的结果不会比你师尊好多少。”

姬玄和零儿相视一眼暗暗焦急,天空中巨掌下落的速度已经接近大气层了,掌心已经燃起一圈光焰,莫叶两人所化的漆黑剑痕跃动的范围越来越小,速度更是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这鬼东西落下来我也会死,你难道准备看着我死吗?它原先的目标可是我。”姬玄快速的说道。

“等它落下来我已经带你跑路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藏天骸平静回道,似乎真没有出手的心思。

“但是落下来我们的世界还会存在吗?”

“不怕,手掌的主人不会覆灭此界的,也就之前的长虫脑袋被抽了才会想这么做,你不是见到长虫的下场了吗,得意了几时?”

“天上那鬼东西还分敌我吗?只要有杀我之心难道牵连不到这个世界?”

姬玄看着天空染红一片金色真急了,这时的他已经感觉到脚下大地在下陷,建筑在缓缓倾塌。

“高手出招虚实由心,说杀一人根本不会牵连到那人身边一棵草,现在的异常不过是双方战斗的余波形成的。”

“你真不出手?”

“真到不能再真,早说了现在的我不会比丫头的师尊强多少,上去同样是等死而已。”

“那你怎么确保我的安全?”

“你既然知道我修“空”,当该明白藏人这方面我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还真没有辱没你的姓啊。”

“……随你怎么说。”

望着身边藏天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摸样,姬玄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此时,天空中莫叶两人所化剑痕已经近乎静止不动了,好像之前禁锢姬玄一样禁锢住了剑痕。

不多时,漆黑剑痕分化出两柄剑器在空中颤动不止,似乎努力在挣脱束缚。

姬玄轻轻握住身边零儿已经冰凉的小手,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零儿扭头对着姬玄嫣然一笑,“不怕哩,既然注定死亡,那就接受吧,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大不了以后努力点把今天的仇给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报仇可以一辈子哩。”

凝望着零儿眸中的苦楚,姬玄心里悲戚戚。零儿对死亡看似洒脱,其实心里比谁在意。

“是个美人,也是个妙人,也不算辱没了我的太阴月华章。”

天地明灭,姬玄眼前白色和黑色交错的霎那,一个娉婷婉约的绝美清丽女子突然出现在姬玄三人的面前。

女子身着月白长裙,及腰长发轻轻舞动,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眉间隐有丝丝清冷。

见到这人姬玄和零儿还没有什么,藏天骸却恍如见了鬼一样,用结结巴巴的语气问道:“你……你怎么还活着?”

“你很希望我死吗?”女子凤眼圆睁冷哼一声。

藏天骸一直以来的镇定早不知丢哪去了,竟然用一种纯情小男生面对暗恋女生时的模样扭扭捏捏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

“别废话,叙旧以后再说,先救人。”清丽女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藏天骸的话,纤纤玉指直指高空。

姬玄发现女子的手指微微透明,似乎也不是真人。

藏天骸同样发现了这一点,刚刚只不过被来人扰乱了心绪,当他镇定下来,只听他沉声说道:“原来你也选择了那样的路。”

“我们选择的路还少吗?区别你走通了,我们没有走通而已。”清丽女子微微叹息道,然后话锋一转又道:“你救不救?”

藏天骸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是表情为难道:“现在的我真不是那人的对手。”

“我还未完全复苏,你确定希望我强行苏醒折损真灵吗?”清丽女子意有所指道,一双妙目紧盯着藏天骸。

“罢罢罢……”,藏天骸连声叹息,双眸遥望苍穹,片刻后又道:“小子,地界再见吧。”

藏天骸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姬玄说的,不等姬玄有所反应,他的身体竟然如瓷器般裂开缝隙,晶莹剔透的荧光飞舞,有一朵又一朵照破大千的莹白花朵自裂隙中飞出在空中绽放,璀璨而炽烈。

吟!

清脆悦耳的剑鸣之音直入灵魂,如春风细雨拂过世间万物。

刹那之间,藏天骸的身体已经归于虚无,空中只留下他随身佩戴的剑器。

那柄暗红剑柄,莹白剑身的长剑闪过一抹晶莹如玉的清亮剑光,一朵朵飞花没入其中,剑器在虚空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弹指间,苍天昏暗,天穹裂开一道道黑暗缝隙,吴江和莫叶奈何不得的金色巨掌霎时四分五裂,这手掌竟如真人般流出金色的血液,如天河般在星空飘散不定。

一道莹白剑光割开了天地,所有人看到了一个无量光明的佛国净土,有一尊巨大佛陀金身端坐七宝莲台之上,众菩萨、圣僧、罗汉、揭谛、比丘拱卫。

那里霞彩万道,金龙稳卧,玉虎安然。八节奇花,四时仙果。千果千花争秀,瑞霭纷纭。

这是一处绝不该出现在人间的极乐净土。

这方净土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只给世人留下一眼梦幻般的美好。

此时,这方净土内佛陀慈悲的双眸低垂,注视着左手抵住的莹白长剑喝问道:“剑主汝为何意?”

长剑轻颤,响起藏天骸特色的声线。

“这几个人我罩了,你说我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明白了。”

话落,佛陀手掌虚握,莹白长剑瞬间轰然破碎成光雨化作虚无。

京都,天空中的一切异相归于虚无,好像什么没发生,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恍如梦幻。

“他死了?”姬玄楞楞问道。

“一具分身而已,对他那样的存在无伤大雅。”清丽女子平静的回着姬玄的话,顿了下又道:“此界事了,我们也该走了。”

“你们到底是谁?”姬玄回过神来沉声问道。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清丽女子微微一笑,美目一转看向零儿又叹息道:“我叫夕瑶,后来还有一个名字,承影,承接过去之影。”

“……………”,姬玄瞬间失态,“所以莫叶是莫邪,吴江是……干将。”

听到这里零儿长大了小嘴,双眼瞪圆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哎呀,被你猜到了哩。”

莫叶与吴江携手在自虚空飞临而下,望着莫叶有些狡黠的双眼,一时间姬玄竟无话可说。

今天的一切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大到让他的人生观都已经有些颠覆了。

“师尊,你还好吧?”零儿脆生生问道,看到莫邪略有些透明的身体露出关切的神色。

“没事,如果不是有冤大头在这次还真危险了,哈哈。”莫邪眯着双眼笑了起来,“还是小影厉害,哪怕过去了那么长时间某人还对你心心不忘哩。”

“闭嘴。”承影冷喝一声,俏脸寒霜,“此界事了赶紧走,有很多人看我们不满了。”

“明白,明白。”莫邪连连应道,然后看看姬玄,又看看零儿,露出满意的表情又道:“不错,果然很般配。”

零儿小脸瞬间染上一抹嫣红,娇嗔道:“师尊……。”

“男欢女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乖徒儿,师尊走后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师尊,一定要走吗?”零儿一脸不舍的问道。

莫邪轻轻点头,同样不舍道:“不得不走啊,我们已经成了破坏规则的存在,再不走就会有人下界赶我们走了。”

说完这话,莫邪看向姬玄又说道:“现在该你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姬玄刚张嘴就被莫邪打断,只听她微笑道:“一个个回答太麻烦了,我把能说的全告诉你吧。”

“第一,如你所想,我们甚至不算人,在你们的神话中我们只是兵器,这点对也不对,以后你会明白。”

“第二,之前死去的骷髅架子是和我们一起的,事实上他本就是死人,不过被我们挖出来发挥一下余热,他叫姬宫涅,他给你的是这方世界最后一分人道龙气,具体的作用你以后便知。”

“第三,我们之所以照顾你同样是受人所托,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姬玄沉默了盏茶的时间才迟疑道:“能告诉我应龙的事和巨掌的事吗?”

“应龙是一个局,很久以前的局,不过是在今天完成而已。大禹栽树,我们乘凉而已,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至于巨掌你不知道为好,那不是你现在能了解的层次,甚至不是我们能了解的层次。”

莫邪平静回道,见姬玄不在询问,她对零儿嫣然一笑:“那么地界再见了,小徒弟。”

“师尊……。”零儿轻唤出声,到底没有留下莫邪的理由。

姬玄和零儿最后看着面前三人腾空而起,承影虚空并指一划,虚空裂开一个大口子。

那是地界吗?

大地苍茫,山岳挺拔天地雄伟壮丽,古树虬扎生机勃发,所有的一切在薄雾缭绕中与白纱般的柔柔清光中静谧。

远处隐隐有古色古香的城池坐卧,如一颗明珠镶嵌在一幅山水画中。

可惜这样的景象一闪而逝,如之前的佛国净土一般只在人们心中留下美好的印痕。

“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走呢?”零儿轻声呢喃。

“他们希望我们留下等世界归源时努力提升自己,毕竟我们的修为对他们而言太低太低了,可能地界也没有我们看到的那样美好,毕竟那里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地方啊。”

姬玄缓缓述说着,双眼悲哀的看着劫后余生的京都。

千疮百孔,残垣断壁,到处是哭喊声。

世界本身是美好的,但生活在其中的生灵永远不是美好的。

“我们回家吧。”

姬玄突然说道,说完又转身看向自干将莫邪出现后离得远远的鬼无垢又道:“这个给你,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礼物吧。”

南真的肉身被姬玄自袖里甩出落在了鬼无垢面前,现在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这具肉身留着也是浪费,最终他还是送给了鬼无垢。

“谢谢。”

鬼无垢张了张嘴,别扭的吐出了两个字。

零儿心念一动,一道清幽光华自鬼无垢身上浮现瞬息回归了她的身体。

同时,零儿还了鬼无垢自由。

姬玄拉起零儿的纤手对着鬼无垢点了一下头,算是最后的道别,随后两人双双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第四十七章:诱惑

丁酉年,农历九月十三。

青岭山,山林葱翠如画。飞崖,老屋,黄昏如画。

本该静谧的飞崖上此时却有些鸡飞狗跳,一道紫影沿着山路缓步奔行,速度不快,却是走几步就停顿一下目光游移不定。

“小艾,你在哪里?快出来,吃晚饭了。”

不多时,零儿已经绕着半山腰跑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熊猫的影子,这不禁让她有些气急。

“再不回来你今晚就睡外面。”

“咿咿……。”

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圆溜溜的自树林内滚了出来,小艾篮球大小的身体刚滚到零儿脚边就直起身子张开小短手要抱抱。

零儿好笑的拎起它抱紧怀里,毫不客气的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嗔怒道:“再乱跑以后别吃饭了。”

“嗯哪嗯哪”,小艾可怜兮兮瞪着蠢萌的熊猫眼,嘴里委屈的叫唤着。

零儿抱着小艾回到木屋,把桌上一捆新鲜的嫩竹一骨碌塞进小艾怀里,没好气道:“自己吃,以后都没有奶粉了。”

“咿咿。”小艾不满的叫了两声,站在桌上直起身体前爪抓住鲜嫩的竹子往嘴里送,左一口,右一口,有条不紊地吃了起来。

“今天又跑哪里去了?”零儿问道。

“咿咿……。”小艾边吃边叫唤,还用一只前爪努力比划着,似乎在对零儿描述着什么。

换做常人没人懂得熊猫语,但零儿却听懂了,只听她惊讶道:“你跑下山了,还遇到一个人?”

“嗯哪嗯哪。”小艾圆滚滚的小脑袋立马上下摆动起来。

姬玄自卧室转出来,平静道:“它遇到的是村里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

零儿惊异道:“你们村不是只有你一个在这里吗?”

姬玄摇头,然后把陈远山的事简单的说了说。

听完陈远山的故事后,零儿好奇问道:“这人疯了好几年,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村里果树不少,大概他靠这些活下来的吧。”姬玄随口回道,然后看向桌上进食的熊猫又道:“这小东西下次再乱跑就把它炖了吧。”

瞬间,小艾一个激灵,丢下手中的竹子冲着姬玄就开始张牙舞爪,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零儿笑弯了眼,附和道:“嗯,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咿咿……”,小艾竖圆圆的黑耳朵瞬间怂拉了下来,露出委屈的小表情两只小短爪不住作揖,似乎在做着保证。

“好啦,逗你玩哩,以后出去要和我们说一声。”零儿摸了摸小艾的脑袋好笑道。

“嗯哪嗯哪……。”

零儿“噗嗤”一声笑出声,随后美目在姬玄身上流转,却是笑而不语。

“它刚刚说了什么?”姬玄邹着眉头问道,对熊猫语这方面他可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零儿是怎么懂得小艾叫声意思的?

“小艾说你以后再吓唬它,它就不认你这个爸爸了。还说你这个爸爸一点也不称职,天天睡觉也不给它找吃的。”

“……………”。

姬玄无语,闭目自修怎么就叫天天睡觉了,再说他可真没想当这个爸爸,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累。自从小艾三个月前突然会叫唤,原本冷清的老屋瞬间热闹了起来。

小艾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熊猫了,可能也是最调皮的,能爬能走的时候就已经满屋子闹腾了,这一个月更是变本加厉,已经学会离家撒欢了。

“算了,我继续自修去。”

姬玄摇摇头返回卧室,心里暗叹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是有道理的,一旦成精对主人而言不亚于养了一个无法无天还会随时卖萌的孩子。

自姬玄和零儿离开京都后已经四个月了,如果要说有什么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小艾了。

其次就是姬玄和零儿修为的变化了,短短四个月姬玄已经半步踏在炼虚的门槛上,元神由四转到六转。而零儿更夸张,几乎是以一个月一个小境界的速度递增着修为,离开洛城的零儿还只是筑基一重,元神一转的修为,现在已经筑基五重,元神五转,这样的修行速度令姬玄都汗颜无比,关键是零儿修行的时间还没有姬玄的一半。

形成这种情形的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随着世界归源的临近,这四个月天地元气、灵机增长的速度已经是过去几年的两三倍之多。

这些天世界归源征兆大显,恐怕普通人都能察觉空气中不只是氧气和氮气了。

夜,满天的星斗,点点滴滴的光芒融汇在一起闪着梦幻般的光洒到了人间,给大地披上了朦胧的纱,今晚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零儿在原本姬玄爷爷卧室内哄睡小艾后来到属于姬玄的卧室,一进门就见姬玄盘膝闭目在床上,一道银辉披在他身上,如梦如幻。

零儿轻咬红唇,望着床上的姬玄轻轻一笑,来到床边慢慢除去身上的紫裙,露出一身雪白中衣在夜色中轻轻飘动。

此时零儿眼波琉转,浅笑道:“喝一杯。”

姬玄睁开双眼疑惑的看了现在的零儿一眼,映入眼帘的是零儿倾国倾城的姿色。

她一身洁白中衣微微透明,窈窕玉体完美无瑕,坚耸的胸姿,不堪一握的纤细蛮腰,浑圆的臀部划出完美的弧度。

一头青丝披散身后,露出雪白的削肩,一张精致的小脸未施粉黛,清丽脱俗中带着妩媚动人。

零儿坐在床上,手腕翻转,白玉壶,白玉杯虚浮在空中,她伸着芊芊素手斟满酒杯递给姬玄一只,道:“来。”

姬玄奇怪的看着这样的零儿,接过来和她一饮而尽,复又闭上双眼。

很快姬玄就感觉怀中多了一个柔若无骨的身体,幽香隐隐入鼻。

“我难道不美吗?”零儿幽幽叹道。

姬玄无奈睁开双眼对上零儿有些哀怨的眼神,平静回道:“美,最美的。”

“呵呵,那你为何不吃了我?”零儿俏脸嫣红,眼波动人,妩媚至极。

姬玄的心一颤,望着怀中仿佛闪着淡淡地晶莹光辉的玉体,心旌荡漾。

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玄信手穿过零儿垂落的长发,轻轻将零儿抱紧了一些,认真道:“世界上的欲望太多,诱惑太多,这些会让我迷失方向的。”

“所以你选择抑制住自己的心是吗?”零儿喃喃,双眸迷离片刻复归清明,一只手慢慢攀上姬玄的脸颊又道:“所以我以后会一直守活寡是吗?”

姬玄哑然失笑,“说什么呢?我只是现在不想这些事而已,等有一天我们真正安定下来,我一定换着花样吃你。”

零儿脸上的红晕更盛,连耳根也染上了樱红色,双唇张合想说些什么偏偏不发出声音。

“不想修行就在我怀里睡吧。”

看着零儿现在这幅娇羞的模样,姬玄好笑道。

“嗯。”

零儿轻声应了声,随后把脑袋枕在姬玄怀中安静闭上双眼睡去。

静静看了怀中玉人好一会儿,姬玄也闭上了双眼陷入自修中。

一生中能让人沉迷的东西太多太多,像美酒能让人无知无觉间酩酊大醉,陷入美丽而又深不可测的漩涡中,有时学会克制才能享受到美酒的微醺却又不会有宿醉后的不适。

第四十八章:你就是镇山神兽了

昆仑山玉虚峰高耸入云端,巍然傲立,不染一点尘埃。山顶白雪皑皑,远处,流云泻动,近处,雾气缭绕。

这里不适合任何人生存,哪怕以前有冒险者登山也要做好安全措施,不然就要做好永远留在这里的准备。

可就是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中,在常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有一个小小道观屹立在风雪中。

道观不大,甚至比一般民宅还要小,却精致无比,雕栏画栋,丹楹刻桷,很难想象在这样一片雪地中会有这样一栋建筑。

一天夜晚,一缕金光直射玉虚峰顶,紧闭的观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一个身体娇小童子模样的人。这人唇红齿白,清秀脱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穿一身淡青长袖宽袍,满头黑发用一顶紫玉冠束缚在头顶,如此模样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古代正太。

能生活在这里的当然不是常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童子走出道观,白嫩嫩的小手轻轻一招,雪地上的道观蓦然缩小,化作一个精巧模型落在其手上,手掌一翻,道观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雪中,童子居高纵览雪山云蒸雾涌瑰丽之景,小小的身体却有种飘忽天地间的神韵。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两道流光落下半跪在地,显露出两个青年身影。

“拜见少君。”

“起来吧,天君法旨,令尔等暗杀此人。”童子淡淡说道,稚嫩的声线却带着漠视生命的冷冽。

话音刚落,童子宽大衣袖一挥,一枚玉简落在其中一个青年手中。

“此事你等暗中图谋,不可明示人前,此人已经杀了不少地界之人,死去的人总有同门或血亲在,你等可暗中挑拨隐于幕后行事。切记,不可暴露。”

“吾等谨遵法旨。”两个青年躬身行礼后直起身化作流光直射天际。

望着天际消失不见的流光,童子轻声道:“此界竟有人能入父君的法眼,真是好生奇怪,可惜任你天大背景,在这方世界你怕是连轮回都入不了了。”

轻声细语在呜呜风雪中消散,童子的身体竟也烟消云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丁酉年,农历九月十六。

飞崖上的大青石上姬玄盘坐着自修,零儿倚在其身上安静看着书,偶尔轻言轻语说上几句。

青石边小艾吧唧吧唧的吃着竹笋,偶尔抬头偷偷瞄上青石上的两人一眼,它的位置随着时间推移离两人越来越远。

“跑了就别回来了。”

脆若银铃的声音令小艾脚下动作一顿,立马怂拉着小脑袋一步一顿的走回青石边。

零儿见小艾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但脸上还是不苟言笑道:“我知道外面的一切对现在的你而言都是新奇的,但是外面也有很多危险,在你有自保能力前还是给我老实一点,知道吗?”

“咿咿……”,小艾抗议般叫了两声,狠狠挥舞了手掌上的竹笋以示不满。

小艾的抗议自然无功而返,零儿的视线又落在了手上的书籍上,又不知过了多久,零儿突然欣喜道:“姬玄,你说我们建个门派玩玩怎么样?”

姬玄理都没理这个话题,但零儿却来了兴致,不依不饶道:“你说好不好嘛?”

“我们就两个人,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姬玄边自修边淡淡回道。

零儿举起手中的书籍,也不管姬玄看不到就兴致勃勃道:“小说中高手都是有势力背景的,一出场都是某某派,某某宗,再是自己的姓名,这样多酷呀。轮到我们呢?只有两个名字实在太单调了。”

“我们有了,青灵山,我以前不是用过吗?”姬玄的语气充满无奈。

“我知道呀,你还姬倾城哩,比我还像女人。”零儿偷笑,见姬玄有睁眼的趋势立马一本正经道:“青灵山这个名字不够气派,我要想一个气派的。”

“………………”。

不知过了多久,零儿喜上眉梢呼喊道:“我想到了,日月天宫,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我们正好两个人,一个太阳,一个月亮,正好般配。”

“………你高兴就好。”姬玄平静道,实在是无力吐槽了,还好不是日月神教。

“嗯,名字有了,还少个招牌,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

这次姬玄终于停止自修睁开眼愣愣看着零儿消失的背影出神,有必要搞得这样正式吗?不过这里对她太无聊了,她能有些事做也好,想到这里姬玄又闭上了眼陷入自修。

又不知多久,姬玄只觉大地一震,他重新睁开眼就看到零儿站在一块青黑石碑前一脸欢快。

石碑不大,只有一米高,半米宽,却光滑如镜,一看就是被零儿刚刚切割出来的。

此时零儿正用小刀在上面雕刻着,不一会儿,春蚓秋蛇般的四个大字跃然其上,然后她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竟然是红色的颜料,又是一番折腾,四个字终于变成了红色。

“好看吧?”零儿一脸希翼的问道。

姬玄认真看了好几眼,勉为其难的评价道:“很是龙飞凤舞。”

“…………”,零儿俏脸一红再也不提这茬,看到在地上无聊打滚的小艾,毫不客气的一把拎起来道:“来,在上面盖个章。”

“咿咿……”。

小艾挣扎两下没挣脱也就随零儿折腾了,只见零儿先让小艾在颜料里按了一下,又让它在石碑上按了一下,最后她松开小艾拍拍手满意道:“这样好多了。”

姬玄看着歪歪扭扭四个大字下的小熊掌印简直不忍直视,这到底有多大的自信才会觉得好看啊?

“小艾呀,你以后就是日月天宫的镇山神兽了。”

“咿咿……”。

“镇山神兽就是打坏人的,所以你要快快长大,然后保护好我们知道吗?”

“嗯哪嗯哪……。”

小艾一脸兴奋的点头,甚至还高兴的翻起了跟头,就差飞上天了,似乎觉得做镇山神兽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看着黑白相间的皮毛,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对大大的黑色眼圈和闪闪发光小眼睛的小艾。姬玄在一边以手扶额头疼的看着主宠两人闹腾,第一次觉得小艾今后的熊生是凄凉的,这样圆滚滚,憨态可掬的萌物做镇山神兽确定不是给他人撸的?

嬉闹完,青黑石碑被零儿立在木屋边的山道边,默默伫立迎接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来客。

第四十九章:世界唯心

清晨,太阳刚刚从山头升起,阳光从云缝照射下来,鲜红的朝霞被林间的层层叠叠的竹叶过滤,落在青草地上泛着淡金的光晕。

这里美得令人炫目,晨风拂过,竹林随风摇摆,婀娜多姿。

林间正有三人形迹可疑的探查着周边的一切,其中一人手持罗盘样式的法宝怀疑道:“怪了,追影盘显示目标就在周围,怎么此地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

这三人宽袖大袍,俱是神清骨秀,风姿不凡的青年。

“嘘,有人来了。”另一个青年突然轻声道。

三人忽见竹林拐角处,有一紫裙女子手捧着一小捆嫩竹袅袅娜娜而来。

零儿一身紫衣飘飘,黛眉弯弯,青丝飞舞,自有一股超凡的灵气。

“你们好呀。”零儿嘴角微翘,如玉的脸上闪着灿烂的笑容,“是在找什么吗?”

三个青年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迟疑道:“敢问仙子来自何方?也是找人的吗?”

零儿如水的眸子闪过狡黠,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道:“你们怎么知道?”

这时一个青年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挂起笑容道:“看来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玄天宗周正清见过仙子。”

“寒羽湖裴易,裴绍见过仙子。”

“青灵山姬零儿见过三位道友。”零儿嘴角荡起笑容,“三位找的那人可是一个俊美少年?”

三人刚刚还在思索青灵山在何处,就听零儿的问话,周正清不疑有他立刻回道:“正是如此,仙子可见过这人?”说完这人在空中用法力勾勒出姬玄的样貌。

零儿看到这幅画面,双眼微眯惊讶道:“就是这人,你们也在找他吗?”

“当然。”周正清正色道,“此人杀我胞弟,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请姬仙子助我一臂之力。”

“这人想轻薄于我,幸好被我逃掉了,不然……”,零儿泫然欲泣的叙说着,一双美目已经蕴起水雾,整个人瞬间变得楚楚可怜。

“禽兽!”裴易咒骂一声,愤恨道:“我们兄弟俩本就是为周兄助拳而来,想不到这个下界之修除了滥杀我们地界之人外,竟然还想侮辱仙子,这样的畜生不杀何以解我们心头之恨?”

“还请仙子带路,让我们为仙子报仇。”裴绍同样一脸的愤然,望着身前梨花带雨的零儿,简直心都快融化了。

零儿收起情绪,挥动莹白纤手,凶巴巴道:“诸位和我来,我知道那人的位置,他就在不远处一块飞崖上。”

周正清看着努力做出凶残相,哪怕含泪依旧倾国倾城的零儿,突然觉得兄弟之仇竟没有眼前女子的忧愁重要。

可惜他们三人没能发现前方引路的零儿嘴角勾起的一丝嘲笑,魅惑众生的眼中充满了冷笑。

一行四人很快从竹林里来到被杂草遮蔽的山道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飞崖之上。

四人远远望见飞崖的大青石上盘坐着一个俊美如玉的白衣少年。

但这时周正清三人的视线可不止落在姬玄身上,还落在了一块石碑上。

此时的零儿像是惧怕不远处的姬玄般,惶恐不安的落在了周正清三人身后。

看到零儿这种我见犹怜的模样,裴易立刻正义感爆棚一声大喝:“小子,还不过来速速受死,好大的口气,天宫也是你能叫的?”

一道光华出现,化作一条冰晶锁链洞穿向姬玄的位置。

吟!

一声剑吟,冰晶锁链崩解,姬玄无奈睁开眼淡淡道:“你又在做什么?”

周正清三人相继愕然,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嘻嘻,遇到三个傻瓜了。”

“傻瓜……。”周正清脑中刚刚浮现这两个字,心里立刻大叫不好,一只纤纤玉手就印在了他后背之上。

嘭!

周正清和裴绍两个人如两团烂泥般摔在了青石边,清冷的光辉自他们俩的毛孔之中缓缓溢出。

裴易几乎在零儿出手的同时就想蹿向高空,可是一点墨痕在他双眸中突然绽放,他的身体瞬间静止,他呢喃道:“什么时候………”。

“砰”的一声,漫天紫色剑气在原地爆开,裴易的身体崩解成血雾弥散开来。

“自你出手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姬玄淡淡道,自始至终他都盘坐在青石上,甚至没有出手的动作,全程只有一声剑吟。

零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姬玄身边,依偎着坐了下来,把玩着胸前的秀发轻声问道:“他们怎么办?”

地上周正清和裴绍两人全身清光环绕,肉眼可见还在微微蠕动着,似乎没有死去,只是被束缚住了行动的能力。

“杀了吧。”姬玄的声音不起一点波澜,似乎连询问一下的兴趣也没。

“不问问?”

“没有任何意义,无非是复仇而已。”

“我们这里这么偏僻,他们如何找来的?万一有阴谋呢?”零儿眉宇浮现忧愁,有些担心。

姬玄默然片刻后才平静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势单力薄,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管这三个是单纯的复仇还是幕后有阴谋,我们都只能在这里,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我们逃跑也没有任何作用,双方遇上是早晚的事,既然如此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说到这里姬玄微微一顿,话锋转向了别处,“我送你的那棵草还在吗?”

零儿一怔,随后喜笑嫣然,“当然,这可是我人生最特别的礼物哩。”

白瓷小花盆出现在零儿莹白的掌中相映成辉,花盆中一棵青郁小草亘古不变,没有生长的迹象,也没用枯萎的迹象。

那颗晶莹的露珠还垂在叶尖下,姬玄接过花盆手指无意识拂过露珠,静静看着露珠消失、出现,他说道:“这棵草是我的意识具现出来的,元神,精神,心灵,意识,其实都是一种概念,只是不同状态下的不同说法而已,说到底都是唯心的存在,而想到唯心的存在影响到唯物的世界,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创造一个联通唯心与唯物的桥梁。一切生灵都分灵魂与肉身,唯心与唯物共存,却是最好的桥梁。而我们修行的过程何尝不是把唯心的力量用到了唯物的世界之中,所以才有仙人法力无边,神通无量之说,心无量自然一切无量。”

听到这里零儿邹起秀眉,这样的表述她还是第一次听,但这些可不能解答她的疑惑,所以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姬玄把花盆重新递给零儿神情莫名,幽幽道:“修士唯心只在本身,所以伟力归于己身,如果把世界唯心会发生什么?”

“我不懂哩。”

“不懂就对了,我也不懂。”

“…………”零儿双眼瞬间瞪圆,随即磨起自己的牙齿恨声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姬玄难得看到零儿生气的模样哈哈一笑:“不懂归不懂,但不代表我不能运用啊。就好像很多人会开车,懂车运行原理的有几个?”

“我觉得你现在就在开我的车。”

“…………”。姬玄深感怪异,这话怎么听着就不对呢?怎么说着就来到了这上面?

玩笑过后,姬玄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两人神色莫名,而后两道剑气自他指尖射出了结了两人,他有些感叹:“生命的珍贵只有死亡才能衬托,可惜偏偏总有人喜欢这种无意义的死亡。”

零儿看着被霸道剑气分解归于虚无的尸体轻笑:“他们蠢哩。”

“是蠢。”姬玄点头附和,然后闭上双眼陷入自修中。

第五十章:礼物

“你们找到了那人所在?”

“是,少君,死了三个诱饵。”

长袖宽袍的童子在湖边上伫立,眸光落在水面下几尾白鱼上,看着白鱼吐着水泡儿,不时荡起一层层波纹。

童子身后不远处半跪着一个古装青年,正是不久前在玉虚峰的两个青年之一。

湖畔的棵棵垂柳随风晃荡,不停地抽打着起着波澜的湖面。

童子转过身仰望天空,漫不经心道:“把消息传出去吧,以后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了。”

微波荡漾的湖泊在阳光的照射下粼粼闪光,诡异的是站在湖边的童子竟没有倒影,那里只有垂柳枝丫的倒影存在。

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恍如让人觉得童子是鬼魂一般,但那青年听到童子的话止不住喜意道:“少君,您快突破了吗?”

“有何欣喜的?我自出生三十三载,卡在炼虚顶点三十三载,同辈的已有人位列仙班十几载了,他们在天庭拨弄风云时,我还在这下界凡尘苦苦挣扎,我不如那些人远矣。”

青年闻听此言惶恐道:“少君切不可妄自菲薄,您是仙脉,自有一飞冲天之时。”

童子清澈的眸子稍显暗淡,淡淡道:“你不用安慰我,要不是我有个好父亲,哪能入得了那些人的眼。”

“去吧,把这事解决,然后安心修行,我可不想成仙后连一个亲信的人都不在身边。”

“是。”

青年有些激动的行礼后远去,留下童子凝神伫立。

不久后童子身前虚空气流颤动,似水花般掀起层层涟漪,他的身体缓缓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

青岭山,山脚,碧草如茵,万木成林。

“就在这里吧。”

姬玄盘坐下来曲起手指轻叩眉心,虚空竟响起玉石交击之音,初时轻微几不可闻,转瞬,大如洪钟般轰鸣。

一点微弱彩芒自姬玄眉心倏地迸出,无声无息,丝丝缕缕的飞速朝外扩散开来。

下个瞬间,姬玄的动作一顿,脸色更是苍白的与白纸无异,他整个变得像是死人只剩下肉壳盘坐在地上,双眸近乎死寂。

奇妙的变化蓦然出现,一股无形之风,不属于现世的微风吹拂着周边一切。

世界忽然静寂了下来,本是青天白日的青碧山林好像成了夜月下的黯绿,暗色的彩光渐渐渗透姬玄周边每一寸地面,每一种事物。

泥土,青石,碧草,林木。

一切一切的都染上了一层霞光,好像有未知的东西与现世重叠了起来。

这时,姬玄的双眸才恢复了灵动的光泽,同时,世界又仿佛活了过来,一切如往昔,好像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让人疑在梦中。

“心生幻灭,梦幻泡影,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姬玄起身看着身边的事物感叹,“只是可惜了这片山林。”

“这样就行了吗?”零儿怀抱小艾缓步行来很是好奇,她环首四顾,却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变化。

“没有,以后每天都要重复刚刚的事,世界的排他性太强了,我只能无限重复才维持我想要的。”

“这样不累吗?”零儿看着姬玄苍白的脸色心疼道。

“没事,权当锻炼了。”姬玄摇头,然后他上前把小艾从零儿怀里拎起扔在地上淡淡道:“多大的熊了,还要人抱,以后自己走。”

说完,他牵起零儿的手又道:“我们下山去看看。”

“咿咿……。”

小艾不满的挥舞着熊爪圆溜溜的跟着两人身后下了山。

山下的村落因为久无人住已经整个掩在树丛中,许多房屋都被树木遮住,只留下个房顶露在外面。

其实山下没有什么好看的,走进村里,一块块青石板铺就的村道杂草密布,四周树枝草丛任意攀长,所以即便在白天,也让人感觉阴森。

这里听不到任何喧嚣声,到处充斥寂静和冷清。

“桃花开了啊。”

突然,姬玄的一声感叹让零儿疑惑不已,零儿就见姬玄站在一座大院前凝神伫立。

这本是一座很普通的农家大院,唯一不同的是有一株桃树枝丫越过院墙顽强生长着,其上布满粉红桃花,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这棵桃树有什么奇怪的吗?”

“几年前这颗桃树在寒风中盛开,几年后她又开了,弹指流年,不知不觉四年过去了,又是一年冬啊。”姬玄轻声感叹,“可惜物是人非,主人不在,桃花无灵。”

零儿轻声问道:“能说说这颗桃树的故事吗?”

“我不知道。”姬玄双眸闪过茫然,“这是他人的故事,我了解的只是一个精灵舍弃自己救了自己的主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姬玄拉着零儿继续前进,不多时在一个小院前站定,他说道:“这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

望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院,零儿松开姬玄的手,推开院门进入里面,探究着里面的一切,似乎对姬玄以前生活的地方很是好奇。

“没什么好看的。”姬玄淡淡道,走过院落推开屋门进入里面,两人一熊在一地尘埃的屋内留下清晰的脚印。

“跟我来。”

姬玄喊了一声好奇宝宝模样的零儿,随后径直去了自己以前的卧室,在床边木柜里一阵摸索,取出一个不大的铁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有几张泛黄的照片,有毕业证书,还有其他一些小物件。

姬玄看着照片上模糊不堪的影像失神片刻,回过神取出一个银铃铛手链,这才把铁盒子复归原处。

“送你,我满月时我妈的礼物,都说他人的母亲总会送自己儿媳一些东西,我只能替她送你这个了。”

姬玄拉起零儿的右手轻轻给她带上,这个瞬间零儿是惊喜的,左手捂着嘴,右手任由姬玄折腾,双眼已经弯成了月牙状。

零儿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甜蜜过,既有收到礼物的欣喜,又有那一声“儿媳”的温馨。

不多时,一条银辉闪闪,坠着一个小小圆形铃铛的纯银手链出现在零儿雪白皓腕上,银辉与玉色相映成辉,闪着梦幻般的光泽。

“真好看。”零儿举起手腕呢喃出声,不染尘埃的眸子蕴着感动。微微摇晃,叮铃叮铃的清脆铃音不绝于耳,声声入心底。

下个瞬间零儿微微上前猝不及防仰首在姬玄脸颊亲吻一口,而后娇笑着飘然离开卧室,伴着清脆铃音离开。

“这是我的礼物。”

望着零儿消失的背影,姬玄怔怔出神,体会着刚刚脸上的湿润会心一笑。

第五十一章:初雪

丁酉年,农历十月十五,下元节。宜:祭祀,沐浴,余事勿取。忌:诸事不宜。

清晨,只穿一身素白中衣的零儿支起窗户,惊喜道:“外面下雪了哩,好美啊。”

外界,一片片洁白的雪花如柳絮般随风飘舞,摇曳多姿的轻柔飘飞,整个大地早已变成了银白色的世界。

床上的姬玄睁开眼看向窗外,今年的初雪来的比往年早了些,也大了些,但同样的美丽纯净,似要遮蔽一切污秽。

“咿咿……”。

小艾不知何时自己开了门出去,正在屋外兴奋的满地打滚撒欢,偶尔还抓起一团雪塞进嘴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蓦然,一个雪球自窗外砸在零儿头上,窗外小艾直立而起咧嘴无声嘲笑。

“好呀,反了你了,你给我等着。”零儿冷哼一声,穿上紫裙出了门,捏起雪球就往小艾身上招呼。

透过窗户,姬玄看着这一切只觉人生美好大抵不过如此。

一个雪球突然在姬玄视线中放大,姬玄不躲不避任由雪球砸在脸上,早已不知寒暑的他体会着难得的透心凉嘴角微翘。

窗外,零儿巧笑嫣然。

最终,姬玄加入了这次战斗。

青岭山半山腰难得充斥着欢声笑语,银铃脆响不绝,偶尔夹杂零儿的娇嗔和小艾的叫唤。

雪下的更大了,纷纷扬扬,四周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白雪,早已不复本来面貌。

时光荏苒,一切平静下来,姬玄拥着零儿坐在飞崖上眺望雪景,身侧小艾气虚喘喘的依靠在零儿身侧,同样眸光迷离眺望着远处。

岁月静好,此时最美。

姬玄贪恋这样的景象,管它沧海桑田多变,四季轮转变换,我自辟一片云水,坐卧山之端,静赏水月闲花,安守心里美好。

“可惜总有人不愿让我安稳。”

姬玄突然说道,零儿蹙了蹙眉,视线落在山下,密密麻麻百多人的突然出现破坏了现在的安逸。

“回屋等我。”

姬玄拍了拍零儿的玉手平静道,随后起身,倾城剑滑出袖口,在姬玄手中闪着冷冽的清光。

“我与你一起……共死。”零儿咬着红唇轻轻说着。

姬玄哑然失笑,“别这样不吉利,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乖,你会让我分心的。”

“可……”,零儿看到姬玄眼中的坚决再没能说下去,只是轻吐了一口气抱起小艾返回了木屋内,静静坐在卧室床边等待着。

在她的感应中姬玄已经沿着被白雪覆盖的山道下了山,她突然自言自语般微笑:“你死了,我会你入魔的,师尊……我终于明白我的执念在哪了。”

小艾小心翼翼仰头偷瞄了现在的主人一眼,直觉让它觉得现在安静就好。

山脚,松柏茂密,雪花透过树枝的罅隙扑泻而下。姬玄白衣飘飘,黑发飞舞,寒风飒飒中,他周身屏息待发的剑意已凝结为冰。

不多时,一个又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林间,山道,天空,到处是他们的人影。

姬玄面无表情的持剑立在场中,只是在看见一人时冷冷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鬼无垢苦笑:“我算是为你收尸的。”

姬玄沉默片刻,然后又开口道:“也算一种选择,退远点,我怕我杀起来收不了手。”

鬼无垢脸色怪异的在一群人异样的目光下飞离这片地界,在天上远远注视着这片即将沦为战场的山林。

“你自裁吧。”一个锦衣如贵公子般少年傲然道。

姬玄环顾四周,尽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不对,有一人却是熟人了,曾经在洛城落荒而逃的陈北河。

对于少年的话姬玄恍若未闻,只是淡淡道:“就这些了吗?”

众人愕然,他们见过嚣张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他们一百多号人最低的修为都和姬玄等同,更高从炼虚一至九关全有,面前这人有何底气敢蔑视他们?

“你这个此界魔修,不仅杀我师弟一人,还屠戮了不少我们同道中人,今天就是我们除魔卫道之时。”陈北河扭曲着脸喝道。

“论手上沾染的鲜血我不如你们远矣,只能你们杀我们,不可我反杀你们吗?道理谁都会说,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冠冕堂皇不要脸。”姬玄平静回道。

“下界凡人如何与我们相提并论,地上蝼蚁能抵天上龙雀一羽?”似被姬玄忽视,一开始说话的少年有些恼羞成怒。

“我一直认同一个道理,言语之争最是无力,不然要修为何用?”姬玄神态依旧平静无比,仿佛此时不是深陷杀局,而是漫步山林赏景,甚至有闲情逸致眺望苍穹。

“还有……你已经死了。”姬玄又道。

锦衣少年愕然,随后指着姬玄哈哈大笑:“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嗤!

雪花飞舞,晶莹剔透的纯白如素缟,锦衣少年瞬间被紫色剑气分解成血雾,很快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战斗一触即发,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在一群人还在为姬玄的自大而嗤笑时,姬玄已经抢先出手。

一道快的让人无法看清的白色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姬玄持剑闯入人群之中,剑光分化万千点杀出去。

迅如雷霆,轻如鸿羽,只见一道白影在场中挪移飞旋,紫色剑光漫天。短短的一个呼吸,这白影竟向所有人各出一剑,一击而退,不论那人是死是活也不去纠缠。

或许姬玄战斗的经验还不多,但他眼界不窄,陷入围攻还纠缠着一个人不放是在找死。

瞬间,这些人有的倒下,有的飞退,更多则是与姬玄互换一招停在原地。

等到姬玄重新出现身形,剩下的人望着已经倒地气绝的十几人面色阴沉如水。

“大家小心,这人是剑修,战力无双,切不可自大。”陈北河咬牙切齿道,身体止不住后退,他对姬玄有着深深的恐惧,自从在洛城见识过那一剑后他就陷入了恐惧中不可自拔。

姬玄神态自若的听着陈北河的提醒,淡淡道:“你说晚了,自大的已经全死了。”

地上十几具没了声息的尸体是最好的证明,同时还是对陈北河无声的嘲讽。

但这这样的打击可不会让这些自杀戮中成长的人失了心智,有人大喝一声手中卷起真气长虹首先发难,可惜他击中只能是姬玄残留的影像。

陈北河在外围冷汗淋漓盯着场中的大乱斗,对姬玄鬼魅到无以复加的速度深深感到绝望。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曾经的仇敌怎会成长到如今他已经看不懂的地步?

几乎所有人同时出手,尽管他们都只是没成仙的修士,但这多人联手足可抵上一尊真仙了。

但令人惊惧的是,被他们围杀的少年不仅游刃有余,甚至他们中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有的化作尸体匍匐在地,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

第五十二章:你刚说什么来着?

青岭山山脚,喊杀声震天,不复之前的安宁。绿茵蒙血雾,松柏破碎成碎屑飞舞,乱石穿空,还没落地就被狂暴的能量崩碎成齑粉。

眨眼的功夫,这里几乎被夷成平地。

所有人都杀红眼了,有人祭起法宝,洒落一道道光焰淹没此地,甚至波及了一起来的同伴。

高温炙烤,大雪蒸发成水汽升腾,水雾迷蒙中,姬玄身影鬼魅般闪现,出现在祭出法宝那人的身前,剑吟声中,那人身体蓦然崩解成血雾。

有人大吼一声手捏印诀,虚空震动,天空中竟出现一座不比青岭山小的山峰,以不可阻挡的姿态缓缓压下。

姬玄挥动倾城剑,一点微弱紫芒拖拽着尾焰瞬间膨胀到无可复加,化作一道百丈惊天剑气崩碎天空山峰,而后对着施诀之人一剑平推,远处那人瞬息被剖成两半。

有人招手唤来道道闪电落下,电芒裂空,雷霆响振动九天。

姬玄自始至终神色平淡,哪怕被闪电击中有过瞬间的僵直也毫不在意。只是他的剑气更疾,更利。天地间到处都是锋锐的紫色剑气,他的身影淹没在其中几不可见,只有杀气冲霄而上,搅得天翻地覆,云破天惊。

“怎会这样厉害?”

天空中鬼无垢满脸惊骇,哪怕他已经是炼虚修士也被此时姬玄的战力骇得手足冰凉。作为一个旁观者更能感应到姬玄每招每式几乎是全力出手,照道理说姬玄早该力竭,油尽灯枯才对,哪可能战斗到现在还生龙活虎,没有一点消耗的模样?

身处高空鬼无垢只觉心底不住冒着凉气,盈沸的杀意漫天,那一道道剑芒杀机无尽,让人神魂惊颤。

他这个局外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场中那些人承受的压力。

剑光如虹幻灭,一道接着一道,似无穷无尽。围杀的人越战越胆寒,他们眼睁睁看着场中白影穿梭杀戮,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哪怕一息。

有些人甚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明自己还在远处攻击,自己身边上下左右不知何处而来的剑气就已经斩在身上。

一个个或认识,或陌生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

半刻钟后他们的人数竟已不足来时的一半,战斗到现在早已经有人心生退意,可当他们想走之时却发现自己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可谓进退两难。

又过了盏茶时间,剩下的人默不作声聚在一起缓缓停下了手,望着不远处的白影心生恐惧。

不远处,姬玄执剑而立,雪白的衣裳滴血未沾,手中的倾城剑如初,一汪如水的剑身之上更是不曾沾染一点尘埃。

“停手吧,我们认输。”有人声音颤抖的说道。

鬼魅般的极速,锋锐无双的剑器,永不枯竭的剑气,这一切直让他们如坠噩梦之中。

姬玄静默片刻,然后缓缓摇头,平淡道:“仇恨既已种下,自会开花结果,就如今天你们来找我这般。所以,你们不该停手的。”

“放我走,我可以对天发誓不再找你寻仇。”有人嘶吼出声。

余下众人尽皆默然,似乎全都默认那人的态度。

姬玄依旧摇头,“该你们上路了。”

剑光漫天,交织成天罗地网笼罩向所有人,剑光还未临身,摄人的杀意就已让人肌体欲裂。

“要我死,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拖你一起。”

嘶吼中最后的疯狂终于到来,惨烈的大战再次触发。

姬玄身影瞬间模糊,一片片残影遗留在身后,他整个人已经冲进了人群之中。

紫光再次升腾而起,一条条人命不断在姬玄手中消逝,有些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身首两处。

“他受伤了。”

“不……”。

期间有人大吼,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就被一剑枭首,姬玄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顿又化作残影消逝。

战场从地面到天空,从天空到地层,杀得山体倾斜,烟尘冲天,杀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大雪纷飞,还没有落下就被杀气蒸腾不见。

天空中的鬼无垢已经看的麻木了,看着一百多人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减少,地面横七竖八躺着死尸,有些甚至被分成了十七八片。

大地整整被削去了一层,泥土早已不见痕迹,灰黑的石层裸露着,到处是战斗的痕迹,有火烧过后的焦痕,有水淹过的湿迹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内里是暗红的血迹。

最终,鬼无垢就见再无一人在姬玄身前站立,场中只余姬玄一人静静而站立。

大雪飘飞,短短时间又为大地披上一层雪白,遮蔽一切污秽,掩埋一切罪恶。

鬼无垢刚准备降落下去,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两道璀璨的光芒。

“小心!”鬼无垢大吼出声。

姬玄神色平静的看着身前的一道清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自己眉心,又感受到身后同样一道清光没入自己后心。

“砰!”

如烟花,姬玄的身体刹那间炸开,仿佛萤火之舞,无尽紫芒悬浮在姬玄原本的位置凝而不散。

偷袭的两人现出身形惊愕的望着眼前如梦如幻的一幕不知所措,以他们的阅历也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一幕。

而就他们错愕之际,漫天紫芒随雪花飞舞盘旋汇聚,姬玄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原地,似乎刚刚的一切是梦幻。

“这里是我的世界啊,你们藏的再好在我眼中与黑夜的烛火有何区别?”姬玄低声叹息。

四周场景蓦然变换,山还是那山,雪还是那雪,山林松柏依旧银装素裹,地上厚雪直没人的脚背。

鬼无垢恍如见了鬼似的看着这一切,他此时哪在什么高空?只是在一颗松树顶端罢了。

“不好!”

偷袭的两人顾不得去想天地转变为何如此诡异,他们两人齐齐一声厉吼,瞬间汇聚在一起直面姬玄。

两道银光自他们头顶浮现,现出样式一样的两件法宝。长而无刃,有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柄。

“小心,这是天兵制式法宝银光锏,沉重如山,是撼山破岳之器。”鬼无垢厉喝一声提醒。

可是哪怕鬼无垢说的再快也晚了,几乎是他脱口而出之际,那两人手掐印诀,两把银光锏瞬间合并一起凝聚成一柱银芒,以超越音速的速度洞穿向姬玄。

银光一闪!

在这一瞬间,鬼无垢只觉眼前一切尽皆失去了颜色,只有一点银光凝聚所有光辉飞向那白衣少年。

惊心动魄的光辉,令天地霎时一片煞白。

说时迟那时快,在鬼无垢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银光轰然瓦解。

一根闪着光泽的手指抵在了银光锏尖端,那手指微微用力,所谓天兵制式法宝咔咔作响,崩解成齑粉飞扬。

“你刚说什么来着?”姬玄平静问道。

鬼无垢张嘴无言,憋红了脸闷声道:“这银光锏莫不是假货?”难道这两人是来搞笑的?可是看到那两人见了鬼般的神情好像又不像。

叮!

一声轻吟,姬玄曲指弹在倾城剑上,身前两人的身体瞬间僵直,双眸渐渐没了光彩,最终身体如没了骨头般软软滑倒在地。

“咕噜”一声,鬼无垢吞咽着口水,脸色难看道:“你杀人的方式越来越诡异了,我现在见你就想躲得远远的。”

“有人怕总归是好的,不是吗?”倾城剑消失不见,姬玄慢条斯理的看着洁白如玉的手掌缓缓说道。

手掌光洁,不染纤尘,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今天足足收割一百多条人命,看不见的血腥早已经浸透进骨子里了。

想到这里姬玄突然有些自嘲,当杀人成为一种习惯,果然良知什么的已经可有可无了,此刻他心里竟没有一点情绪,平静的如水般寡淡。

“你还不走吗?”背负双手,姬玄仰望苍茫天地,心也茫茫。

鬼无垢苦笑:“越来越不懂你了,明明还不是炼虚,杀炼虚却如砍瓜切菜般轻松,你算是我此生所见最特别的人了。”

见到姬玄闭口不言,鬼无垢又无奈道:“这就走了,替我向零儿问声好。”

“不送。”

“……………”。鬼无垢深吸一口气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已经不是往昔了,实力的对比让他再没了以前肆无忌惮的笑骂。

有时候鬼无垢认为以前的姬玄更平易近人一点,哪怕同样是傲,但也没有如今傲得不近人情。

带着复杂的心情,鬼无垢最终身化流光消失天际。

第五十三章:此印:翻天

那厢鬼无垢前脚刚走,这边“噗嗤”一声,一大口鲜血自姬玄嘴里喷溅二出,落在雪地竟滋滋作响。

瞬间,姬玄面如金纸,脚下踉跄,只有用倾城剑拄地才能支撑身体。

过了很久他的脸上才恢复了一点血色,抬头看了看天光,他步履蹒跚的离开。

可就在姬玄没走几步,身前虚空如被煮沸,气流剧烈颤动,一幕幕光影闪过,一个头戴紫玉冠的童子破开重重幻象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童子垂首看向地面两具被薄雪掩盖的尸体,面无表情道:“我这次下界唯带了他们两人,他们伴我一起成长,我以为今后的路会带他们一起走下去。不曾想他们路尽于此,埋骨他乡,实在令我心痛不已。”

“哦,你待如何?”姬玄好奇道,哪怕他此时衣襟染血,哪怕他此时已经站立不稳。

“一招,无论你接不接的下你都活不了了,你此时已经油尽灯枯了。”

姬玄眯着双眼,竟附和的点了点头,平静道:“你说的对,一招分生死。”他现在还真只有一招之力,元神萎靡,剑气枯竭。刚刚在鬼无垢面前不过强装而已,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童子神情从容,古井无波,然后打量着四周抚掌赞道:“以心灵之力侵蚀此地,天才般的构思。真假、虚实交叠,他们很多人不是死在你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同伴手中,只要你想,他们的攻击就是你的剑气,甚至是你这个人,这也是如今你表面完好的原因。可惜你的内里怕是一团浆糊了吧,这种高强度的转移攻击你的身体又能负荷多少?”

被童子一语道破此地本质,姬玄依旧平静,只是眸光稍显暗淡,他轻轻一挥手,此地又恢复成大战后的废墟,地上一具又一具尸体散落各处。

此时能清晰看出,造成一些人死亡的根本不是剑痕,而是其他的攻击。这些尸体有些成了焦炭,有些被撕裂,有些被消融。最明显的是偷袭的两人,他们活着时候的正前方山体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空洞,甚至隐隐有光亮透出,他们的最后一击已经把青岭山山体打穿。

可惜真假虚实变换,他们以为的真却是假的,造成他们死亡的仅仅是来自后方的两道指剑。

童子同样神色平静的望着这些景象,只是眸光在最后偷袭两人的后脑凝了凝,怅然若失道:“亏这些人中那么多炼虚,竟没有一人往心灵之力这方面探究,只要有一人怀疑,以炼虚之力隔绝内外,你的心灵世界不攻自破,说死的冤都抬举他们了。”

说完此话,童子一手指天,一手临地,他的眉心绽放毫光,额头灵台之上,有一方印玺自冥冥虚无中浮现。

这方印玺甫一出现,无上威压弥漫出,璀璨清光渐渐的从虚无深处涌现垂落下来。

“此印:翻天,还请鉴赏。”

印玺震颤,碾压天穹,缓缓压落。

姬玄浑身剧震不已,印玺每轻颤一次他便后退一步,脚下嘎吱作响,灰黑岩石上留下清晰的脚印,直入三寸。

无尽可怖的压力笼罩姬玄全身,直让他以为是在背负山川大河。

翻天大印,以倒转天地之伟力镇压而下。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姬玄后退的脚步顿住,他微微弯曲着腿,眸光迷离望着这方大印,突然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姬玄的额骨同样绽放光辉,迷蒙紫光升腾,一柄有形无质的紫色剑器由剑尖一寸一寸自姬玄眉心拔出。

紫色剑器每浮现一寸,天地间无穷元气,灵机,日月星辰光辉,竟化作丝丝缕缕彩光汇聚在微微透明的剑刃之上。

吟!

清脆悦耳的剑吟响起,姬玄右手的倾城剑早已消失不见,他一把握住额头之上完全浮现的紫色剑器,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轰隆!

天地惊颤,有一股人鬼仙魔神皆惧的剑意冲摄云霄,直入苍穹。

呜呜……

风云为之变色,天地有呜咽恸哭声传来。

杀机一起,大雪骤然停止,天地间尽是鬼哭神嚎尖锐啸声,一道贯穿天幕的紫光撕裂了苍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可匹敌的斩在了璀璨大印之上。

下个刹那,苍天昏暗,诡异裂开一道道血口,嫣红液体在虚无中流淌。

大地震颤,山崩地裂,青岭山就此拦腰而断。

轰!

像是一道天雷炸响,无量光辉自中心处爆发,仿佛宇宙大爆炸瞬间喷射出五光十色。

如天灾,如末日,山脚下所有松柏拔地而起崩碎成木屑,碎石如流星般倒卷而上化为齑粉。

这样的碰撞只用了一个呼吸就夷平了此地,范围波及之广足有一里之地,摧枯拉朽般地面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一个可怖的深坑。

远远可见有两个人影被抛飞了出去,姬玄双眼紧闭好像没了意识,嘴角无意识的呕吐大量鲜血,一身白衣已经染成了暗红。

童子的情况不比姬玄好多少,同样双眼紧闭,虚弱得甚至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还预示这人活着。

“姬玄………”。

天上一道流光落下,零儿哭着飞了下来,追上姬玄声嘶力竭的呼喊起来。

另一边童子身上飞出一块金符无声碎裂,有一道虚影降临自天外降临,这是个高大的男子,朦胧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模样。只见他衣袖一拂带着童子跨界而去,临走之际一道眸光落在了姬玄的方位,这眸光冷冽森寒。

零儿抱着姬玄一动不动的身体悲伤大哭:“你醒醒,不要吓我啊。”

摇晃几下,见姬玄没有任何反应,零儿抱紧怀中的姬玄痛哭:“为什么这样……为什么留我一人……为什么?”

哭着哭着零儿的神态恢复往昔,一如平时嘴角浅笑吟吟,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会为你复仇的,一定会的。”

“咳咳……我还没死呢,不过你再这样抱下去我……真要死了。”姬玄艰难睁开眼气若游丝的看了零儿一眼,双眼一闭又陷入昏迷之中。

零儿一怔,直以为刚刚是幻觉,不过她马上就满脸通红的松开抱得死死的胳膊。

“你这个混蛋……”,零儿喜极而泣抱起姬玄身化流光落向地面,那里是青岭村所在。

天空大雪飘飞依旧,落不尽的雪花覆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边界,冻结了天地,但这些都冻结不了零儿内心的火热。

人的一生长短取决于牵挂的多少,没有牵挂的人活着与行尸何异?

毫无疑问姬玄已经成了零儿的牵挂。

第五十四章:星灭

冬雪纷飞,覆盖庭院满地,少年容颜憔悴任由雪花沾满衣裳静静伫立。寒风呼啸中少年瘦弱的身躯微微摇摆,眼中却带着几分期待,仿佛新婚丈夫希翼着妻子的归来。

随着细微的银铃声逐渐接近,院门打开,吹进漫天风雪,零儿背着一个小竹篓走了进来,看见院中姬玄的身影嗔怒道:“怎么出来了,你的伤才有了一点起色。”

“躺了一个月再不出来我就生锈了。”姬玄平静回道,随后目光落在零儿身后的竹篓上,小艾正在里面做着鬼脸,对着姬玄龇牙咧嘴。

“这次又是什么?”

“不认识哩,反正是小艾找的,它现在可不仅是镇山神兽了,还是一只寻宝熊猫哩。”

零儿放下竹篓先是把小艾抱出,然后又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红紫色泽的果实递给姬玄。

姬玄打量着这枚果实迟疑道:“这应当是茯苓吧,可这个头也太大了。”

茯苓被称为“四时神药”,可与各种药物配伍,有固本培元,益心脾之效。

“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现今这天地有些东西个头大已经算正常的了,你没看见现在山里简直群妖乱舞,我一路走来甚至遇见七八只不冬眠小汽车那么长的蜈蚣满山遍野觅食呢。”

“呵呵”,姬玄微笑,随后轻轻咬破果实的表皮细细吸吮起来,瞬间他只觉口齿生津,满嘴清香。

“怎样?有效果吗?”零儿期待的问道。

姬玄感应片刻眼睛一亮,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然后囫囵吞枣般把红紫果实吞进腹中。

见姬玄如此模样,零儿瞬间喜笑颜开,道:“别急,还有几个哩。”

很快,竹篓里安静躺着的七八枚果实尽皆入了姬玄的腹中,吃完之后,姬玄立刻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起来,不多时他的身上升腾起缕缕水汽,在风雪中留下清晰的痕迹,经久不散。

零儿看到姬玄苍白的脸色多出了一丝红润,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

这一个月姬玄躺在床上几次在生死间徘徊,元神萎靡,剑气枯竭,五脏破裂,经脉受损严重,要不是用琼浆玉液保住命,零儿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期间,琼浆玉液耗尽,姬玄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伤势又恶化下去,托小艾的福,它偷跑出去不知从哪带回一朵灵芝,零儿这才惊醒世间还有药材这一回事。

于是她一个不懂药材的人,带着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熊猫踏遍了雁荡群山,只为搜寻疗伤之药。

幸运的是,或许小艾真有寻宝属性,竟真找到不少草药。

现在,看到姬玄慢慢好转,她真真切切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担心受怕。

夜,雪终于停了,天地一片素白,姬玄和零儿在屋顶依偎在一起仰望苍穹。

天穹,群星暗淡,肉眼可见一颗颗星辰光辉寂灭,好似宇宙之中有一只吞星巨兽以星辰为食,一股无形波动扫荡宇宙八荒,世界在颤栗。

“归源开始了。”姬玄轻声道。

零儿睫毛轻颤,眸中闪过惊人的色彩,“另一个世界啊,既令人向往又让人害怕,我们要努力了。”

姬玄手指轻绕着零儿的秀发细细把玩,闻言一怔,“是啊,那是一个伟力归于己身的世界,想要不凡,只能努力往上爬。”

“你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再说你不是有后台吗?去了那你可要罩着小女子呀。”零儿眯着双眼甜甜笑着。

“……一定……不离不弃。”

誓言掷地有声,承诺铿锵有力,让零儿心里抹了蜜一样。

时光荏苒,还好是在最美的时光遇上最好的你。

………

又过一月,姬玄功体尽复,零儿和小艾终于不用每天辛苦出门遍寻草药了。

这期间最辛苦的还是小艾,因为漫山遍野天天跑的缘故,原本圆滚滚的身体竟然瘦了许多,这让零儿惊为天人。

“原来熊猫多锻炼还是能减肥的,我一直以为熊猫的长大不是长大,是胖大的。”一天零儿摸着小艾说道。

边上小艾则用悲痛欲绝的双眼紧盯着自己的主人,无声控诉着她这些时日的压榨。

姬玄好笑的看着这一幕,难得安慰起小艾来,“别伤心了,以后准许你独自出去,但是不能离开这个村子。”

“嗯哪嗯哪。”

瞬间,小艾双眸亮晶晶,头如捣蒜般不住点头。

“你啊,小心哪天走丢了不要哭鼻子。”零儿嗔怪的看了姬玄一眼,随后立马打击起小艾。

“咿咿……”。

小艾拍着胸脯做着保证,黑眼圈中心的双眼尽是鄙视之意,似乎在嘲笑零儿。

零儿立刻拎起小艾的耳朵冷声道:“敢顶嘴了,还鼻子灵,你以为你是狗吗?”

姬玄无语,熊猫的鼻子本就灵敏,平时就是靠气味交流的,通过嗅觉,它们可以辨别气味、获取各种信息。也就零儿还单纯以为熊猫离开了人就会活不下去,其实这是很多人的固有意见,好像没了人类照顾熊猫真会灭绝似的。

其实,只要一个适合的环境熊猫是可以存续下去的。

万物凝冰,天地素白,阵阵寒风在天地中呼啸。

青岭村继姬玄回来后,又有一个游子归家而来。

来人在自家院墙下伫立良久,踌躇良久,终究选择了推开院门进去。

院中,桃树姹紫嫣红,粉红的桃花上挂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冰凌,承受着不该承受之重盛开。

寒风自敞开的院门吹拂进来,冰凌交击叮咚灵动。

“桃花……”。

呢喃轻语随风而逝,可惜再没有精灵般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再没有风铃般的声音问有没有人在家。

有泪光在他眼角溢出,这一站就是半天。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桃花的芬芳与淡雅,依稀有人说:“我就是你家的桃花。”

雪下的黄昏,天空橘黄,残阳半挂,姬玄在青岭村的家里见到了形象气质巨变的李成。

三千晶莹白发披散,狐耳,狭长的眼眸郁郁,雪白的蓬松尾巴在其身后舞动,李成就这样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长袍走了进来。

“回来了啊。”姬玄平静说道,他独自一人坐在堂屋桌边似乎专门等着李成上门一样。

“该做的事做完了,与其在城里整日躲着,不如回来来的舒服。”李成平声说道。

“回来也好,坐下聊聊吧,秀秀他们还好吗?”姬玄在桌边邀请道。

“他们很好。”

李成安静坐下,说完这句话两人相对无言。

姬玄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李成则经历太多不复以前的开朗了。

气氛很是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李成这才开口问道:“青岭山怎么一回事?”

“哦,地震了。”姬玄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个话题。

李成沉默,山体没了一半,地上还有一个一公里左右的深坑,村外荒废的农田像是被导弹炸过一般,这也是地震能解释的?如果是地震,为何村子却完好无损?

但他没有问下去,姬玄早已不是以前的姬玄,他同样不是以前的李成了。

又坐了一会儿,李成起身说道:“走了。”

“嗯。”

“差点忘了,这是秀秀给你的。”已经走到门口的李成甩出一个大包裹落在桌上,送完东西他就径直走了出去。

屋内,零儿自内室转出,好奇的看着桌上的大包袱。

望着零儿闪亮的双眸,姬玄无奈道:“想看就看吧,估计是为我做的衣服。”

零儿打开后,里面果真是七八套古装衣裳,五双长靴,颜色样式各不相同。这些衣服和鞋子尽皆精美异常,仿佛是艺术品,可见做这些东西的人用心良苦。

“看来以后我不能天天撸小艾了,还要学做衣服了,不然,哎……”,零儿蓦然叹了一口气,唇角撅起。

“………”,望着现在零儿吃醋的模样,姬玄哭笑不得,“你想多了,秀秀只是妹妹,她喜欢的人刚刚才走。”

“啊……这样呀。”零儿俏脸一红,强装镇定道:“我才没想多,我确实也想给你做衣服的。”

“好好,我等着穿上的那一天。”

“肯定会穿上的。”

零儿的保证最终无疾而终,之后几天她竟真找来针线与布匹练起手来,依样画葫芦照着张秀秀送来的衣服裁剪缝制起来。

但最终,事实说明针线活不适合零儿。

那些天零儿破天荒的生起了闷气,见到姬玄也不理睬。折腾了两天,零儿也觉得无趣,又恢复了天天撸小艾的模样,只是仍旧不时在姬玄耳边唠叨以后一定会成功的,但之后她再也没用碰过针线。

………

李成在回去的路上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脏污的已经打着结的长发,破烂不堪的衣裳,这人就在村里漫无目的的游走着,嘴里喃喃自语,谁也不能明白他说什么。

望着依稀有些熟悉的容貌,李成试探性喊了一声:“陈叔。”

陈远山的目光一凝,随即露出恐惧之色,大吼大叫抱着身体蹲在地上颤抖。

“妖怪啊,大家快跑……大家快跑。”

李成沉默着苦笑,然后轻声道:“陈叔,我是李成啊,您还记得吗?大明家的儿子。”

陈远山蜷缩的身体不再颤抖,只是站起来眸光复归浑浊,喃喃自语:“李成呀,我知道,那娃在市里工作呢……在市里工作呢……。”

嘴里念叨着,陈远山眼中像是没有了李成这个人一样,径直与其擦肩而过,不多时,消失在村道上。

李成沉默着,难受的在原地伫立良久,在黑暗降临时才向着家的方位行去。

世界上有太多遗憾,有些天意弄人,更多则是我们自己造成的。

第五十五章:归源开始

“咿咿咿……。”

小艾在里屋手舞蹈足的比划着,一双蠢萌的大眼睛眨呀眨呀的,似乎在炫耀。

“你说住村里的人传给了你一篇能修炼的功法,你还试过了?身体暖烘烘的很舒服。”零儿皱着黛眉努力理解着小艾的意思,实在是“功法”这两个字小艾比划的太费劲,零儿理解的也费劲。

坐在椅子上自修的姬玄睁开双眼抓起小艾探查片刻声音飘忽道:“应当是适合妖族修行的功法,看来李成也有一番际遇。”

“这么说小艾以后会变成人,像小白那样?”零儿惊奇道。

“应当如此。”姬玄平静回道闭上眼又陷入自修中。

“哈哈……,诶诶,那我以后岂不是撸不了它了,现在毛茸茸的多可爱,以后成了人岂不是不好下手?”

零儿刚高兴了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纠结中,抱起小艾就是一顿揉搓。

“咿咿……”。

小艾熊猫眼泛泪光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夜,青岭村寂静无声,大雪覆盖的天地虫鸟不鸣。

纯黑色透着一片深蓝的天幕一直伸向天之尽头,寥寥无几的几颗星辰落寞的挂在苍穹上,闪着微弱的光辉散发着最后的光热。

时光流逝,这几颗星辰转瞬寂灭。

第二天,太阳没有照常升起,之后再也没有升起过。

天穹上飘荡着璀璨壮丽、千变万化的美丽光带,神秘、梦幻,这样奇异的景象,吸引了地球所有生灵的目光。

天地成了一幅五颜六色的光之画卷。

这一天,天地元气总量暴增一倍,世界上所有生灵只觉虚无的空气之中有未知气体挤进身体里。

对普通人而言这是痛苦的,哪怕天地元气对人体是有益的,但一瞬间涌入过多就是害大于益。这就好比所有人都知道人参大补,但是补过头的后果就会造成内火旺盛,外在表现就是兴奋,流鼻血。

如果天地的变化仅仅如此也就罢了,生灵都是有适应性的,这么多的元气总量总会被身体慢慢吸收,强壮筋骨,调理五脏,只要有时间适应,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就不是传说,而是事实。

但世界归源大势之下,天地元气一日胜过一日,几乎以倍数爆发式增长。

第三天,天地元气又增一倍,世间生灵虚弱者尽皆萎靡不堪,有甚者更是七窍流血而亡。

第四天直至第九天,天地元气增加的总量已经是之前的百多倍,这已经与地界平均元气量相当。

有多少生灵在痛苦中死去无人知晓,只有存续下来的城市中满城素缟可以见证一二。

这是第七天鬼无垢来到青岭村说的。

现在,第十五天。

对那些地界之人而言,现今的天地才是他们期待的,这才是大机缘,大机遇,这也是他们下界的理由,至于凡人、弱小生灵的死活于他们何干?

他们早已沉浸在修为爆发式提升的快感中,尽皆进入闭关状态之中。

青岭村,姬玄四人一熊漂浮在高空,无数凝成实质的天地元气化作光带环绕在他们身边。

天穹之上哪是什么极光?

根本是天地元气,无量灵机实质化的表现。

神芒冲霄,璀璨夺目,鬼无垢从修行中睁开双眼就见世界瑞彩万道的景象依旧。

看了一眼左右,他陡然升起一股嫉妒之意,姬玄和零儿的修行资质他自认不如,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村里还有一个半妖化的青年资质比他还好。

他亲眼见证李成从练气五层以一天一个层次的速度提升着,短短七八天竟已经成为了筑基三层的修士,这样的速度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李成没修元神,最多止步筑基九重天。

鬼无垢扭头望着姬玄,只觉双眼刺痛,无穷光辉在那里绽放,天地元气如一条条光龙连接在姬玄身上,这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一人牵引的元气总量竟是在场所有人的总和,这还要把那只食铁兽算进去。

光辉灿烂而炽盛,最夸张的是姬玄灵台处一道天地元气如天之锁链洞穿了苍穹,竟勾动了天幕之上的元气潮汐海洋。

这是何等震撼的一幅场景?

姬玄白衣如雪,黑发飞舞,整个人淹没在天地元气炽盛的光芒中已经不可见,仿佛一尊神圣在吞天食地。

没有人能形容姬玄此时的状态,这样的元气总量足以把他的修为推进炼虚,诡异的是他仍然停留在筑基九重天。

但现在天地元气中蕴含的灵机把他七转的元神转瞬推到九转之上,他灵台之中一座虚幻紫府被开辟而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幻元神小人显化而出端坐在其中。

元神既出,姬玄眉心陡然裂开一道剑痕,紫意盎然,环绕其身的元气瞬间被剑痕吞没大半,天地元气进入丹田转瞬被深紫剑丸吞噬。

此时,他的丹田早已经变成了一片深邃星空,无量光辉如星云般环绕着剑丸旋转,随后转瞬消融。

姬玄隐隐看见剑丸之中的那把有形无质之剑极速律动着,带着莫名的神韵好像生灵一般吞吐天地元气。

这把剑每吞吐一次,包裹着它的剑丸就震动一次,无穷无尽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剑气就暴增着,剑丸的体积无声增大着。

剑丸由原来的花生大小转瞬有了鹌鹑蛋大小,并随着时间推移体积还在上涨。

姬玄的修为就这样在无思无念中极速增长着,尽管此时增加的只是总量,但他相信会有量变引起质变的一天,而且那一天不远。

同样,在外界狂暴的元气下,他久无动静的炼体终于有了变化。

“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这门被他吐槽良久的炼体功法终于有了动静。

凝成实质的天地元气将他环绕,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吸吮。

随着身体吸收的天地元气越多,他的五脏、骨骼、经脉渐渐被染上了一层五色光彩,最终直至每一条血管都蒙上一层五色毫光,这是由凡体开始蜕变仙体的景象。

如果外界有人能透过光辉看清现在的姬玄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时的他全身上下晶莹的肌肤仿佛披着一层五色云彩织成的纱衣,神圣而瑰丽。

可惜姬玄终不能真正领悟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的真意,现在的变化只是天地元气衍化大五行之气形成的,先天星辰此界根本不存在。

这门炼体功法根本不适合这个世界,这点现在的姬玄隐隐明白了,这是一门只有在地界才能发挥全部威力的功法。

第五十六章:大破灭,大灭绝

世界成了彩色,成了光之海洋,姬玄几人同样沉浸在修行中不能自拔。

而外界,山林,湖泊,草原,大海中,凡有一点灵智的生物、植物经过这些天元气冲击没有死亡的他们,此时尽皆用尽全身力气容纳着天地元气。

因为这不是他们可以拒绝的,拒绝的后果就是死亡。

越过山,跨过河,全世界聚集地的所有人类尽皆闭目盘坐,现在还活着的人各有机缘,修行功法已经不缺了,考验他们的是体内元气容纳的总量。

修为的提升是好事,但是太过快速的提升对他们这些刚刚踏上修行路没多久的人来说是痛苦的。

很多人得到的功法是普通炼气法门,这就造成体内元气转化效率低下,跟不上元气涌入的速度。

造成的后果是体内元气总量堆积过多,直至再不能吸收一丝一毫,而外界的天地元气还在挤压进入。

最终,这些人轰然如烟花般爆开,仿佛虹化一般化作七彩光芒复归天地,整个人消散于虚无。

这是一种凄美的景象,又令多少人心生恐惧?

大灭绝真正的降临。

只有天赋异禀者或得到真传功法的人才能在短短十几日内进军筑基,得以保全性命。

其他人大多在苦苦支撑,以期挺过这样的冲击。

可惜世界的意志不已人心为转移,一天又一天过去,天地元气飘荡在空气中成了液态般的存在。

期间多少生命消失没人知道,但大抵是一个天文数字。

又过七天,自太阳消失整整二十二天。

姬玄终于自修行中清醒过来,只见身侧零儿和小艾一起神情安详而自若的闭目在一团七彩光茧里,光茧内充斥着的是液体的天地元气。

而他自己和不远处的鬼无垢、李成同样如此,区别是光茧的大小罢了。

透过彩色,姬玄模糊看见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一切有形、无形的物体在慢慢模糊,一切的一切都在虹化之中,世界光雨飞舞,霞光万道,唯有数不清的光茧在其中沉沉浮浮。

大破灭降临了。

宇宙星河不存,现在连地球也在慢慢光化,这是一种震撼性的景象,让人恍如在梦里。

同时,这也是一副可怕的景象,世界在破灭。

在姬玄震撼不已的时候,一道又一道炽盛的金光破开天穹自天外降临,整整十八道金光化作金玉天梯连通着地球。

天穹上飘落一片片晶莹的花瓣,天地响起玄妙仙音,天梯上有真龙盘绕,有凰鸟长鸣。

天梯尽头则是一个浩大的世界,天地苍茫,仙鹤盘旋,异兽奔鸣,那里是神话中的世界。

姬玄甚至通过一座玉桥看见那处世界天空有一座金阙浮现,金阙里模模糊糊无数人影站立,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仿佛是传说中的天宫。

“凡此间生灵九日内上金桥玉梯者……活。”

浩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地,让无数生灵陡然从修行中惊醒。

不仅仅是人类,凡是开启灵智,还存活的智慧生物都能瞬间明白这个声音的含义。

鬼无垢睁开双眼看到这幅场景立马就震惊了,“大场面啊,大场面啊,这一刻怕是汇聚了三界所有大能的目光吧?”

随后他看向左右,平静说道:“现在上去的只能是那些资质不足的生灵,他们已经消化不了此界元气了,我们不同,这剩下的九日才是大机缘,所以安静修行吧,只要最后一刻上玉梯就行。”

说完此话,鬼无垢就闭上双眼继续修行,却是不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姬玄几人闻言尽皆闭上双眼,同样陷入了修行之中。

而在他们刚刚闭上双眼没多久,世界各处无数密密麻麻的生灵腾空而起,进入离自身所在最近的金桥玉梯上。

他们中有人类,有兽类,有鸟类,有昆虫,有植物,大浪淘沙之下,人类的数量反而不起眼。

这一天上去了几百万的人类,其他生物则不计其数。

第二天,上去的数量瞬间锐减,人类的数量只有百万不到,其他生物同样锐减。

这之后的几天里,人类几乎以差不多的数量锐减着,直至第八天,世界已经成为了一片光之海洋,其中只有近万的光茧沉浮。

能上去的都上去了,那些人中甚至包涵很多地界之人,现在留下全是修行资质非凡的存在。

第九天清晨,如果还有清晨这个概念的话。鬼无垢自修行中睁开双眼露出无奈,他已经进无可进,除非破开仙门才能吸纳这片天地的元气,可惜在这里根本没可能叩开天门的可能。

深深叹了一口气,鬼无垢用力挣脱光茧,然后看向这个已经没了任何实质形体的世界。

“可惜了……”,鬼无垢感叹一声,然后就见不远处那个半妖也挣脱了光茧出来。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带你一程?”鬼无垢淡淡道。

李成脸上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摇头:“我等姬玄一起吧。”

“随你,别看有十八座金桥玉梯,人族的其实都通向一个地方,你去地界等也一样的。”鬼无垢解释完,人已经向着高空飞去,不多时落在一座金桥上转瞬不见踪影。

李成邹眉看着现今这片天地的景象,深深叹息一声,突然他目光一凝,在他身下不远处的位置竟还有一个光茧,这个光茧薄的只有一层清光,可是里面却蜷缩着陈远山。

这一发现实在让他惊异不已,陈远山根本没有踏上修行的道路,如何能以普通人的身体存活至今的?

“不论前尘,不论对错,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送你一程。”李成飞下去托起陈远山的光茧就向上飞去。

李成走后,原青岭山地界只剩姬玄、零儿与小艾了,其中姬玄和零儿早已经陷入了深层次的修行中,小艾则在呼呼大睡,嘴角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很难想象一只熊猫也留在了最后,事实上熊猫吃饭与睡觉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它熊生的全部,只是小艾特殊点,在一只成精的大熊猫体内孕育,吃过培元丹,在姬玄疗伤的那段时间内更是偷偷贪墨过不少孕育生机的草药。

所以哪怕此时的小艾是在睡觉,外界的天地元气也以均匀的速度进入它的身体,按照李成传给它的心法自动炼化着。

小艾的身边零儿如神女出尘而圣洁,光辉下的容颜几近完美。天地元气如百川归流没入她的身体消融,她的实力早已不是筑基,已经在炼虚之上攀登。境界的关卡对她而言似乎不存在,突破得如流水般自然。

而不远处的姬玄还在苦苦思索如何炼虚,他修行的是极剑诀,未知的剑道功法,对一些正统修士而言炼虚只要按部就班就行,如零儿那般。

但是对姬玄而言却有些艰难,只因极剑中记载的炼虚之法却是斩断虚空,明心见我。

他曾听零儿提过她所修太阴月华章炼虚之法是熔炼虚空,与道合真,而他却有些相反,斩断,如何斩断?

姬玄此时看着丹田内鸡蛋大小的紫金色剑丸失神,意识早已经不知游弋在何处?

外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方宇宙好像回到了初生时的模样,无量光,无量粒子组成的星云状态。

天穹之上延伸而至的金桥玉梯依旧,停留此界的光茧却一个个破灭,稀稀落落的人影沿着金桥玉梯消失不见。

“三刻后世界归源,尔等还不速速上来。”

宏大的声音震动此界,未知的存在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

零儿慵懒的伸着懒腰睁开双眸,一边的小艾则睡得迷迷糊糊用力揉搓着黑眼圈同样醒了过来。

“咿咿……”,小艾熊猫眼亮晶晶看着如今的世界,它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一觉醒来脚下的大地没了。

零儿一把抱过小艾,刮了刮那只黑鼻子,兴奋道:“我们要去另一个世界生活啦。”

“咿咿……。”

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但在小艾的理解中无非是换一个地方玩,这同样让它兴奋不已。

时间如指间沙砾流泻,零儿担忧的望着姬玄所处的巨大光茧,那里已经完全看不见姬玄的影像,同时也没有任何破开的迹象。

“时辰到………”。

吟!

一声微弱剑吟似春风化雨般撞进零儿心里,零儿恍惚间看见四面八方虚空中浮现出一根根透明的弦丝,这些弦丝连接着姬玄的光茧,更准确的说是连接着姬玄本人。

而就在这一声剑吟之后这些数不尽的弦丝断裂大半,同时,周围方圆百里的天地元气瞬间被吞噬一空,形成了一个圆形黑洞。

在一片黑暗中,姬玄睁开了双眸,神情无喜无悲,他的气息愈发飘渺难寻,非人的气息越发明显。

“你怎么了?”零儿勉强笑了笑,她总感觉现在的姬玄有些不对。

姬玄眨了下眼睛,眼眸重新带上感情的色彩,轻声回道:“没事,我只是突破了而已。”

“你的突破也太吓人了,我刚刚还以为你变成石头了哩。”零儿小声抱怨道。

“怎么会?”姬玄上前拉起零儿的手向上飞去,边飞边说道:“我的炼虚之法是斩断虚空,其实根本不可能,人在天地生存如何能斩断一切?但我还是斩掉了此身与这方世界的联系,算是取巧踏入炼虚,毕竟这方世界本就是要消失的。”

“这样呀,有这么巧的事吗?如果我们世界不消失你岂不是永远不能突破炼虚?”

听到这个解释零儿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又问道。

“是啊,真巧啊。”

姬玄只能如此回答,但他不觉得是巧合,似乎极剑就是为这个创造出来的,好像有人早算到了一切,在特定的时间传下来的。

这人是谁姬玄不知道,但心里总归有点不自在,这种被人安排一切的感觉很不好,但现在的他只能被动接受。

收拾好心情,姬玄和零儿两人外带一只小熊猫终于踏上金桥玉梯。

金光一闪,天涯咫尺,场景变换,他们终究进入了传说中的世界,去到了神话之中。

第五十七章:东极中州

地界,天蓝得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几朵白云轻拢慢涌的点缀在天空。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这颗太阳比地球所见至少大了十倍不止,散发无量光热,照亮了整片大地。

远处是高耸入天穹的山脉,姬玄目测这片山脉中山峰最低的都有万米之高,清新的空气带来了馥郁直透心脾的百花香气。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舒适,温暖,姬玄甚至有一种回到母胎的错觉,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生力时刻包裹着他。

地面,本应是万木成林的所在,但是被人为的开辟出一个巨大的空地,一眼竟望不到边。空地中除了人就是被砍断的木材堆积而成的小山,间隔几里地就有这样一座木山。

现在,这里乱糟糟的挤满了无数的人,天上地下全是人,有黑发黑眼,也有金发碧眼的,各个种族的人汇聚在一起像是大杂烩。而且这里只有人没有其他生物,其他生灵似乎被传送到了他处。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本该是喧闹的,但现在只剩悲哀在空气中蔓延。

有人失去父母,有人失去孩子,有人失去伴侣。

不知何时开始的哭泣声转瞬传染一片,有人嚎啕大哭,声声透着凄凉。

有人傻了般呆如木鸡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举目茫茫心没了安放的地方。

世界归源的代价太大,亲人,家园,曾经熟悉的事物,熟悉世界都没了。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瞬间盖过所有吵杂的声音,天空一辆由两匹天马拉着的青铜马车隆隆作响出现在高空,天马上端坐两个银甲骑士神情肃然。

车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头戴高官,身穿玄色长袍的老者。

“肃静,吾乃天庭地官司户曹主事王屋,现在给我一个个在地上站好,天上的全下去,乱糟糟成何体统?”王屋大声喝道,声震四野,天上的人如饺子般落下,很快地面黑压压一片人全望着他。

“世界归源,天帝怜你们居无定所,特命我下界而来宣布几件事,尔等一一听好,事关你们今后生活,甚至性命。”

“其一,此地处东胜神州以东,为东极中州,你们所在是东极中州的中心苍梧山脉附近,不远处的连绵山脉就是苍梧山脉。现在,这里就是你们今后生活的地方。”

“其二,看见地上堆积的木材吗?这些你们可自行取用搭建房屋,但是每人只可占十丈之地,稍后会有专人给你们规划。”

“其三,你们之中有不少人修行仙门功法,却是不必生活此地,自有仙门中人带你们离开。”

“其四,稍后还有更多仙门来此挑选弟子,你们可自主选择。”

“其五,无事不可擅离此地,这不是强制规矩,只是告诫。你们现在已经身处地界,而地界风土人情、律法规矩一概不知,出去陷入险地没人会来救你,犯了罪休怪我们将你打入地府阴司之中,受那地狱刑罚之苦。”

“尔等都记清了吗?”

王屋见地面上的窃窃私语声、哭泣声不绝却无一人应答也不在意,只是挥挥手面无表情上了马车,随后在天兵的护持下离开。

望着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天人姬玄若有所思,边上的鬼无垢笑道:“是不是觉得太简单了?”

不等姬玄回答,鬼无垢自顾自的说道:“天庭基本不管这些小事的,这次下来一位户曹主事已经算难得了,地官司是天庭专门管理地界人口事物的部门之称。这些你们今后会慢慢了解,我就不多介绍了。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提议,找个仙门加入,待在此地没有前途。”

“你是想我们选择你的玄阴魔宗吗?”姬玄轻瞥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鬼无垢。

“是。”鬼无垢耸了耸肩平静回道。

“我拒绝。”姬玄正色道。

“那么再见了,或许再难相见了。”鬼无垢一脸可惜,身体逐渐腾空而起,然后扭头看向零儿眸光复杂。

“再见,老大。”

“再见。”零儿眨着眼睛对着天空的流光挥挥手,算是最后的道别。

望着鬼无垢消失不见,姬玄问道:“有看到李成吗?”

零儿摇头,摸着小艾的脑袋问道:“要找他吗?”

姬玄望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叹息道:“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们走吧。”

“去哪呢?”

“天涯漂泊,何处不可为家?”姬玄拉着零儿飞上云端,离开乱糟糟的地面,离开被悲哀环绕的人群。

地界很大很大,具体的范围姬玄和零儿根本没有概念,他们甚至不知道地界是个球形还是天圆地方?

两人认定一个方向前进,越过苍梧山脉就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换成在地球都够他们绕地球一圈了。

途中令他们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一点动物生活的痕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花草树木生机盎然,诡异的是地面枯枝败叶很少。

东极中州的一切像是刚刚被创造出来一样,没有岁月沉淀的沧桑。

一天夜里,姬玄和零儿在一条清澈见底的溪边过夜,两人身前燃着一堆篝火,小艾趴在一块石头上呼呼大睡。坐在地上的姬玄无意识拨弄着柴火问道:“你记不记得藏天骸曾经说过东极中州是为了我们世界的人才定下的?”

零儿躺在姬玄怀里,眯着眼睛笑道:“当然,还说东极中州这个名字是你祖宗拍板的哩。”

“…………”,姬玄哑然失笑,笑完他又正色道:“我怀疑不仅是名字,连这片大地也是刚刚创造出来的。”

“只是因为太安静吗?”

“是啊,就是太安静了,这样一块环境适宜的土地竟没有任何动物,我们周围连虫鸣鸟叫都没有,这里只能是刚刚创造出来没多久。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也不知道何人有这样的手段?”

“我才不关心这个,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不问前尘,随缘而安,最重要的是有你陪伴。”零儿闭上眼睛呓语。

姬玄一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暖流,情话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深深陶醉。

“喂,你没有一点表示吗?”

火光旁的零儿粉嫩的玉容快滴出水来,闭上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琼鼻高挺,鲜艳的红唇诱人心神。

姬玄双手穿过零儿的青丝揽过她的娇躯,他俯首吻了下去。

甜腻的呼吸。

零儿晶莹粉嫩耳朵瞬间嫣红,肌肤闪着粉红色泽,双手紧紧抓着自身衣裙。

夜色渐深,星辉倾泻而下,素淡朦胧,一切如梦似幻。

第五十八章:卖画

三个月后,东胜神州东青平原,华阳城。

一男一女外带一只小兽自天空而降,正是姬玄一行。

阳光温煦洒在绿瓦红墙,飞檐翘角的精致建筑上灼灼生辉。

街道两边茶楼,酒馆,衣铺,作坊依次排开,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这里一片繁华,望着这座古色古香的城市,姬玄疑在梦中。

“我们好像穿越回了古代哩。”零儿惊叹,目光落在新奇事物上满满好奇。

“这里好像是一座普通的凡人城池,我们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两人汇进人流与这里的人们擦肩而过,此时他们在这里再也不显眼,因为这里全是宽袖长袍的人。

“姬玄,我们有钱吗?这个世界的钱?”

“…………”。

走着走着零儿突然的问话让姬玄顿住了脚步,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两人相视一眼,看到姬玄脸上的无奈零儿捂嘴轻笑。

“要不要我们找个狗大户劫富济贫一下?”

“………你怎么想到的?”

“我以前干过这个,老本行了。”

“………………”。

最终,姬玄没有选择零儿的建议,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写字先生的摊位前,嘴角微翘。

“我有办法了,跟我来。”

姬玄来到这个写字先生的摊位前问道:“老先生,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摊位吗?”

摊位后的老者原本微闭着眼百般无聊的等着客人上门时,耳朵里就听到了这样的要求,睁开双眼就见两个如神仙眷侣般的男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摊位前。

老者内心是拒绝的,但是看到两人服饰无不华丽精致至极,与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有着天壤之别,拒绝的话终没能说出口,只是嘴里呐呐道:“公子请用,请用。”

说完这话老者就准备让出位置,但又被这个俊美无双的少年阻止。

“还请老先生替我写几个字,嗯,就写:与人画像,价钱随心。”

姬玄突然发现老者摊位桌上的字体可不是简体字,而是甲骨文一样的字体,这个他可真不会写。

“这……”,老者沉吟片刻还是取出一张空白桑纸依言书写起来,不多时几个大字跃然其上。

姬玄把这张纸挂在摊位前,随即来到摊位后衣袖一拂,桌上多出一叠雪白画纸。

“你回前面站好,我给你画一副,顺便做个托。”

本已经绕到摊位后的零儿听到这话瞬间惊呆了,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捂着嘴乖乖回到摊位前站定。

在这样一个世界姬玄当然不会选择写意画像,而是选择的是写实。

奇货可居的道理姬玄当然明白,所以为了今后的生计这次他拿出了全力以赴的架势。

不大的桌面除了一叠画纸,还有一大堆彩铅依次排好。

时光流逝,零儿静静伫立,看着桌上空白的画纸上绝美的人像逐渐清晰,栩栩如生,巧笑嫣然,若仙若灵,正是她自己。

这样的一幅画换做以前姬玄大概要用半天,但现在不过短短一刻钟就成型。

放下画笔,姬玄满意的点了点头,淡淡道:“下面该是你发挥的时候了,作为一个称职的托,你该用夸张的语气称赞我了,然后恨不得倾家荡产买下这幅画。”

边上的老者听到这番言论震惊了,双眼狂跳。

“哈哈………你混蛋啊。”零儿第一次见识到姬玄如此厚颜无耻的一面,差点笑岔了气。

最终,零儿没能如了姬玄的愿,只是静静站在姬玄身边做起了活广告,而那副画也被挂在了摊位前静静展示。

阳光开始西斜,天地一片灿烂。

不得不说零儿的活广告效果很好,摊位前渐渐围满了人议论纷纷,这里人似乎很少见识到这样的画像。

姬玄明白这是这里的风俗,古中国就有“为尊者讳,为亲者隐”的传统,画像多以写意为主,以形写神,而且人生前很少画像,算是忌讳。而在古代一般写实的画像大多出自公门,做逮捕罪犯之用。

所以围在摊前的人虽多,上前开口请姬玄画像的几乎没有。

但姬玄一点不急,只是安静等待着。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个穿着富贵须发皆白的老丈上前说道:“还请公子替老朽画一幅。”

姬玄点头,打量面前的老丈片刻,随后低头重新在一张空白画纸上勾画起来。不多时,老丈的形貌如同复制般出现在画上。

见姬玄停笔,老丈也不问价钱,只是接过画纸小心卷好,随后递给姬玄一个黑布钱袋转身就走。

同样,姬玄也不打开钱袋,只是放入袖口收入袖里乾坤之中就开始静候下一个客人。

有人开了头,自有效仿之人。

很快,姬玄忙了起来,几乎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了。开始还只是一些老人来画像,似乎提前为遗像做准备,再之后青年、少女也一一蜂拥而至。

零儿在一边很是欣喜的数着姬玄到底收了多少钱袋,一边撸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小艾。她发现这里的人很可爱,几乎很少看见有人从钱袋中取钱递给姬玄的,偶尔有几个也是一给完就掩面而走。

对于这点零儿明白是姬玄画的很好,还有这样的画很新奇。同时,这里的人很淳朴,好就好,可不会昧着良心说不好,因此都愿意慷慨解囊。

光阴如流水般逝去,一直到残阳半挂,姬玄才停下画笔,看着摊前还有围着的客人,他歉意道:“各位还请回吧,可以明天再来。”

“行,看公子也累了,我们明日再来,都散了吧。”有人吆喝一声离开。

剩下的人见姬玄不再作画理解的拱了拱手相继离开,很快,摊位前聚集的人群散去。

边上的零儿见人刚走就迫不及待问道:“快,看看我们赚了多少钱?”

看到零儿这幅掉进钱眼里的样子,姬玄头疼扶额对着同样站了一下午的老先生说道:“麻烦先生了,这是租用摊位的费用,还请先生收下。”

说完姬玄递给老者几个钱袋,老者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公子用老朽的摊位是老朽的福分。”

姬玄没理会老者的动作,硬是把钱袋塞到了老者手上,这才说道:“今后还要麻烦老先生几天,这是应该的。”

最终,老者微红着脸收下了钱袋。

同时,姬玄拉着零儿远去,步入渐渐稀少的人流之中。

“咿咿……。”

“好好,这就给你找吃的。”

来到一间看起来很气派的客栈,姬玄和零儿步入其中,马上就有侍者模样的人招呼起来。

“两位贵客有什么需要,是吃饭还是住店?”

“给我们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上一桌最好的吃食,最好的酒,再给我来一捆新鲜的竹笋。”

此时的零儿豪气冲天,就差没把我很有钱放在脸上了。

“好嘞,贵客请随我来。”

侍者在前面引路,姬玄嘴角抽搐的跟在零儿身后上了二楼,一路上全是大堂食客异样的眼光。

进入房间,等侍者关上门离开,零儿立刻哈哈大笑:“哈哈,原来做土豪这样爽呀,快,把钱袋全给我,我要看看我们有多少钱?”

姬玄无语的把钱袋放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看着零儿双眼亮晶晶变成了小财迷一个个的数了起来。

地界凡人中,以金银做货币,所以钱袋中多是金银,只是两者样式不同。金币有两种规格,一大一小,厚薄不一,两者形状却是一致的,圆形圆孔。

姬玄拿起大的金币把玩起来,只见上面雕刻云纹,有四个古文,却是不知道具体意思。又拿起小一点的金币看看,上面同样如此。

银币有三种规格,只是变成了圆形方孔,同样有文字。

“看来以后除了修行还要读书识字了。”姬玄轻声叹道。

一边的零儿数着数着忽然停了下来,泄气道:“只知道具体数量,不知道具体面额好没有成就感啊。”

姬玄无语,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零儿财迷的潜质?

“先收起来吧,送餐的来了。”

“哦。”

几乎是零儿刚收拾好桌面,房门就被敲响,传来侍者的声音。

“进来吧。”

门外,除了原来的侍者端着酒水,还有同样装束的两人,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抱着一捆新鲜的竹笋。

地上的小艾看见吃的立刻双眼放光人立而起接过侍者手中的竹笋就啃了起来,那个侍者也不惊讶,只是微笑着把竹笋递给小艾。

小艾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一路行来,尽是吃些水果,而且有了上一顿没下顿的,这让它很不满,尽管现在的它踏上了修行的道路不会感觉饿,但吃饭睡觉可是烙印进血脉里的。

只有能吃饭睡觉的熊生才是完美的,至于修炼,那东西能吃吗?

小艾边吃边想,偶尔抬头瞧瞧零儿一眼,心里有些抱怨,总觉得主人这些日子变了好多,不像以前那么关心它的一日十餐了。

而桌上,随着侍者摆放好八样精致小菜离开,姬玄和零儿相对而坐慢慢品尝起来到地界的第一餐。

不得不说地界的吃食或许没有地球的味道多变,但是胜在纯天然,营养丰富,口感清爽。

其实,零儿也只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罢了,他们还需要吃东西补充身体能量吗?

但是他们今天两个都很高兴,难得喝着酒把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

深夜,姬玄和零儿躺在朱红雕花床榻上难道没有修炼,两人靠在一起轻声说着话,说着以后的安排。

床下,小艾嘴角流着口水不知道梦到什么。

第五十九章:人仙不扰

来到地界的第五个月,一处位处华阳城东面的院内隐隐有读书声传来,院子小巧精致却五脏俱全,正房,厢房,凉亭,树木假山点缀在其中。

此时凉亭中姬玄正和一个老者相对而坐,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摆摊卖字的老先生。

老先生叫周邵伯,华阳城人,曾经做过这城中的小吏,几年前退了下来,之后则靠替人写信营生。

这些事是姬玄在两人的相处中逐渐了解的,两个月前来到华阳城他画了三天的画,赚够钱财直接邀请周邵伯教他识字读书。

在周邵伯答应后,姬玄就用一百如意大钱买下了这座小院,白天读书练字,夜晚修行。地界凡俗金钱分五种规格,两金三银,用现代的币值说分别代表着一万,一千,一百,十,一,这些日子姬玄早已了解这些常识。

凉亭中,随着姬玄停下诵读,周邵伯连连赞道:“公子真是天资聪慧,短短两月就学会仓颉文,熟练背诵经史典籍了。”

“还是先生教的好。”姬玄平静说道。

“不敢,公子不是常人,老朽却是明白的。今日过后,老朽已经再无可教了,以后却是不必来了,公子可自行购置书籍熟读。”周邵伯感叹道,他如何不明白姬玄的身份,这本就是一个仙神显圣的世界啊!唯一奇怪的是姬玄竟不会地界文字,但这已经不是他能猜测的了。

对于周邵伯的离意姬玄没有挽留,事实上,上一个月他就已经掏空了周邵伯肚里的墨水,这一个月是因为周邵伯时常带来的书籍,所以他才又学了一月。

“先生终归对我有授业之恩,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来找我,学生一定不会推迟。”

姬玄起身对着周邵伯微微一躬,周邵伯连忙站起虚扶,有些激动道:“言重了,言重了,快快起来。”

略过这个话题,两人又重新坐下,周邵伯开始讲起了地界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而对面,姬玄只是静静倾听,轻易不插嘴。

随着日光偏移,这一天终究慢慢过去,姬玄送走周邵伯回到正屋,就看见小艾在地上满地打滚,耍着性子。

“它这是怎么了?”姬玄问一旁气呼呼的零儿。

“想出去玩,我没让就跟我生起气来了。”

姬玄哑然失笑,随即面色一沉冷冷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胡闹铁锅炖熊猫。”

小艾激灵一抖,皮球式的滚去了里屋,实在是怕了姬玄这个男主人。

“为什么它这么怕你,就是不怎么怕我呢?”零儿笑得花枝乱颤。

“谁知道?大概我在小艾眼中长得很凶吧,毕竟它们的审美和我们不同。”姬玄摊摊手笑道。

“………别对我凶就行。”零儿妩媚的看了姬玄一眼,眼波流转。

“宠你一辈子都不够,怎么会对你凶?”姬玄一脸正色的说着肉麻的情话。

但是女人就喜欢这一套,只见零儿弯起眼睛满意道:“算你识相。”

“能不识相吗?我又不是直男。”姬玄在心里哀叹。

………

月夜,烛火点点,姬玄在床上闭目自修,零儿半靠着姬玄的肩膀捧着地界的书籍津津有味的读着。

这些日子不仅姬玄学会了仓颉文,零儿同样学会,只不过姬玄是由周邵伯教的,零儿则是姬玄教的。

“地界好奇怪呀,竟然没有真正的国家,最多不过几个城邦组成一个小型国度,而且没有皇帝,只有官员,这些官员竟然是福地任命的。”

“书中说:福地管城邦,洞天管福地,天庭统御三界。洞天福地分上中下三品,上品洞天九,中品二十七,下品八十一。上品福地七十二,中品三百六,下品七百二。”

“还有呀,凡人城邦几乎很少有仙人降临,甚至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很少来,除非发生天灾**或者仙门、福地挑选弟子时才会有仙人来。嗯……,书上说这是天庭的命令,人仙不扰,互不影响。”

随着书页翻动声,零儿一点点把书中的内容简要的说出来,哪怕身边的姬玄自始至终没有应答也浑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姬玄听得见。

这样的日子零儿早已经习惯了,情侣间有如胶似漆的相处方式,她与姬玄的则是孤独中的陪伴,偶尔有些激情就行。

如果姬玄是一个天天献殷勤,讨好她的人,她还会喜欢吗?

答案只能是否定的。

因为自认识姬玄的第一天起,零儿就是看着姬玄在自修中渡过每一天的,吸引她的一开始就是这种孤独中的坚持,然后在渐渐相处中,姬玄才闯入了她的心里。

只因她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啊。

月光自窗台倾泻着银白的光辉,火烛不知何时燃尽,零儿早已经合衣躺在姬玄身侧陷入睡梦之中。

…………

玄青崖,地界下品福地之一,位处华阳城以北三千里,管辖包括华阳城周边方圆一万公里在内的三座城邦、小镇、村落若干。

九座青山以九宫方位耸立成玄青崖的主体,这里仙气缠绕,青山绿水,山与山之间飞桥铁锁相连,山上殿宇精致华丽,亭台楼阁,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好一处地仙福地,仙人居所。

此地凡人不可见,远远观去,只有云雾缥缈一团,哪怕有凡人误入此地也会神智迷糊,兜兜转转转向别处。

月夜下有三道清光自云雾中飞出,现出两女一男的身影,两名女子身姿曼妙,以轻纱遮面,男子则黑发飞舞,英姿勃发。

“两位师妹,师兄先行一步。”男子沉声说道。

“还请师兄小心,师尊只令我们帮忙寻找,有消息传出即可,切不可起争执。”其中一个女子轻声叮嘱道。

“为兄明白。”

男子对着两个女子微微颔首,化作流光射向天际,看其方向似乎是华阳城这边。

见男子消失不见,剩下两个女子几乎同时化作流光划过夜空,只是方向各不相同。

如果有熟悉此地地理的人看到三人所去的方向,就会明白这三人的目标正是玄青崖所管辖的三座城池。

第六十章:地仙

天刚蒙蒙亮亮,华阳城上空就有一道流光一闪而逝。

一个英姿挺拔的青衣青年鬼魅般出现在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前,幸亏此时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不然还以为见到鬼神。

就这样,府邸大门前两个值夜卫士还是吓了一大跳,刚准备呼喊,就见青衣男子取出一块玉符亮了亮。

两个卫士定睛一看慌张跪地,惶恐道:“原来是上仙架临,却不知上仙有何要事?我等这就去告城主大人。”

“通知一下辛城主,玄青崖元衡拜访。”

“上仙请进府稍后,小人这就去通。”

“嗯。”青衣男子冷漠的应了一声,收回玉牌背负双手施施然进入了城主府内。

城主府朱墙青瓦,富丽堂皇,五步一景,十步一楼,粉墙环护,绿柳周垂。

青衣男子随一个卫士来到一间会客厅没多久,就见一个清瘦中年有些衣衫不整的快步走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华阳城城主辛瑞年。

辛瑞年见到青衣男子也不慌张,只是微微一躬,拱手问道:“原来是青元地仙高徒元衡元公子驾临,却不知青元地仙有何吩咐?”

“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回答即可。”元衡依例取出玉牌亮了下,这代表是福地主人的意思。

“是,上仙请说。”

人仙不扰的规矩早已经实行了十万年之久,可不是随便来个修士或仙人,凡人就得跪拜相迎,以修士与仙人唯首是瞻。

如果没有手中的这枚玉牌元衡敢保证,面前这看似温厚的城主或许会好言招待他一番,但绝无可能为他做事。

这是规矩,天庭立下的规矩,人仙不扰,师出必须有名。

这些思绪如电光火石划过元衡的脑海,回过神他很快问道:“华阳城及周边这些时日可有奇闻异事,奇冠异服的人出现?”

“这………”,辛瑞年微微沉吟片刻就苦笑道:“还请公子给时间搜集一番。”

“当然,只是要麻烦城主了。”

对于这点要求元衡微笑应允,他此行本就突兀,更何况城主执掌一地市政,哪有闲心关心这些?

“不敢,应该的。”辛瑞年连忙摆手,随后对着门口卫士吩咐道:“带公子去揽月楼休息。”

“是,公子请。”

对着辛瑞年拱手分别,元衡这才在卫士的带领下远去。

天渐渐亮了,天穹之上的先天大日喷薄出无穷光辉照亮不知多广的地界。

城主府渐渐忙碌起来,这里即是城主的居身之所,同时也是办公官邸。

随着一个个难得进出城主府的小吏被召集起来,华阳城几个月来的人员流动,奇闻异事尽皆汇聚到辛瑞年的手中。

之所以只招小吏询问,是因为论坊间消息他们身居高位的人还真没有小吏灵通,这点辛瑞年如果不明白城主这个位置算白坐了。

一直到正午时分,辛瑞年连午饭都没吃,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揽月楼把收集到的信息一股脑全告诉了元衡。

对辛瑞年而言,他只想赶紧了结此事送元衡走,这不是怕,而是嫌麻烦。

对他这样的凡人而言,仙人、修士就代表麻烦。而且别以为他有多羡慕仙人,或许升斗小民会如此,但绝不会包括像他这样的掌权者。

天庭统御三界,垂拱而治,对天地有功者,对万民有功者,以凡人之身自可在死后保留意识以天人道转生天界,为天庭效命。

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所以辛瑞年才不怕元衡。

可能很多年后,辛瑞年再见元衡时可不是他行礼了,而是元衡行礼了,哪怕元衡已经成仙同样如此。

因为那时的他已经是天官,而元衡只是名录仙籍的普通仙人。

“所以城中并无异常。”元衡细细审视手中递过来的便笺,其上是华阳城近几月的坊间异事。

“是。”辛瑞年在边上沉着应道,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元衡打听这些做什么。

“何人画的画像如镜面映照?”元衡看到便笺的一处出声问道。

“听手下小吏讲,似乎两月之前的事,有一男一女自城外而来靠卖画为生。”

“请城主把那小吏叫来,我要亲自询问一番。”

“是。”

辛瑞年拱手退下,心里却有些恼火,今天一件公事没办,尽是为这鸡皮蒜毛的小事跑腿了。

…………

天青如水,元衡自天而降,落入姬玄购置的小院内。

“嗷呜嗷呜……。”

元衡楞楞看着院中一只黑白小兽对他龇牙咧嘴,发出警告意味的叫声。

“只是……这不是小狼狗的叫声吗?”元衡失笑,随后径直走向正屋。

屋内,零儿出神看着手中的书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冷声道:“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不告而入我有权把你击毙的。”

元衡的脚步终于在门外停住,看着屋内绝美的女子愕然,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这里是地界,神圣至高,可没有这种说法。”

零儿放下手中的书籍,轻轻叹气:“你是来找麻烦的吗?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安稳呢?”

“因为死在你们手上的人有师门,有师尊,有师兄师妹,他们托我们寻找你们的踪迹,不巧的是我正好找到了你们,你们是跟我走,还是我在这里陪着你们?”

“我们哪里都不去哩,在这里就很好。你是私自来的吧,难道没人告诉你孤身一人不要乱闯别人的家吗?”零儿巧笑嫣然的说着,墨染的眸子却很冷。

“师尊是有交代让我不与你们起冲突,可是师尊不知道我有好友死在你们手中,所以,我这个做朋友的不见仇敌一眼怎会甘心?怎能甘心?”元衡淡淡叙说着,语气风轻云淡,似乎毫无仇恨之心。

“知道吗?死去之人很多魂飞魄散,仅有不多的人逃回地界也只剩一丝真灵,只能无奈入轮回,几十年上百年苦修一朝化为乌有。知道有多少人想你们死吗?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追查你们的行踪吗?”

“对了,你认识凌颜吗?她入轮回之前委托我看着你死。”元衡背负双手站在门外平静说着。

零儿嘴角微翘,语气却冰寒直入人心。

“诶,人家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认识那样的狐狸精?你真是嗦,你都说了是暗中,所以上不得台面咯,所以………”零儿嘴角微翘,慵懒的起身。

“什么?”

安静伫立的零儿在这一刻双眸纯净如赤子,一缕月华在她雪白如玉的指尖缠绕绽放清辉,她红唇轻启,面容神圣。

“你……可以死了。”

淡淡悦耳的清音在元衡耳边响起,令他脸色大变。

天明地灭,空间如镜面折叠扭曲,元衡眼前房屋、小院转瞬消失,甚至连零儿的身影也不见踪迹。

刹那之间,青天白日不见,一轮弦月洒落银白光辉。

日隐月现,这诡异的一幕早已经令元衡警觉,但他可是地仙之徒,已经半个身子探进了仙门之中,可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

“早知你修太阴秘法,我岂会没有一点准备就上门?”

元衡一拍灵台,但见一道青光闪过,现出一盏古朴斑驳的青灯,青灯上燃着一点黄豆大小的金色光焰。

“太阳克太阴,这盏青璃灯上燃烧的正是一缕太阳真火。”

元衡张嘴一吐,真气喷薄而出,青璃灯上的太阳真火迎风一涨化作一片绚烂金焰笼罩了这片天地。

这是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能量,高温与光焰成了此地的唯一,所有一切都被太阳真火遮蔽。

“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虚无中响起零儿清脆的嗓音,天穹之上的弦月微微震颤,一束银白光柱轰然洞穿虚空射向元衡。

银白光柱与金色光焰甫一接触就滋滋作响,竟然相互抵消着。

“看你的太阳真火厉害,还是我新领悟的太阴北辰神光厉害?嘻嘻,你可不要支持不住呀。”

虚无中的戏谑声令元衡瞳孔收缩,额头不自觉流下冷汗。

比拼修为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青璃盏本是他师尊的法宝,不过是给他护身而已,以他不是真仙的修为催动地仙之宝还真不见得比零儿坚持的更久。

想到这里,元衡心里暗暗叫苦,但这时的两人想停手都不行了,元衡只觉体内的真气狂涌而出,短短瞬间几乎没了一半。

唯一令元衡心安的是零儿修为不过炼虚四五关,以真气总量计算还是他占优,想到这点他心头大定。

这片天地像是被隔离开来,这么大的动静城中竟然没有一点骚乱,一片虚无中地上金焰与天上银光相互僵持,抵消,一片绚烂。

“呀,好累啊,我快坚持不住了。”零儿气虚喘喘的声音突然响起。

元衡心里一喜,还没等他高兴多久,眼前就有一道紫色剑气分开光焰没入他的眉心。

“怎会这样快……”,这是元衡最后的意识,耳边依稀有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

“玩够了就收拾收拾,家都快被你玩没了。”

随着元衡死去满天光焰瞬间收回青璃灯中,天空中的银白弦月也默默隐去,一片虚无中零儿的身影逐渐清晰,来到青璃灯前抓起灯盏喜笑颜开:“一件法宝哩,可以换好多好多东西的。”

说完这话,零儿五指虚张,原本缠绕指尖的银白月华飘散,随之天地轰然破碎,原先的天地重新出现,小院,正屋,一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只是少了个人。

“哪里有打坏东西,我的太阴结界可是很强的。”零儿娇嗔出声。

“还有这个家伙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以一敌二?我感觉他是笨死的。”

“他的自信不在他身上,在他师门,在他师尊身上,他根本没想到你会动手。”不知何时来到正屋门口的姬玄淡淡道,随后他的目光转向零儿手中的青璃盏又说道:“这灯盏我们拿不了,报仇的已经在路上了。”

随着姬玄的话语,青璃盏猛然挣脱零儿的掌心,喷薄出一片氤氲紫气,现出一个羽衣高冠,衣决飘飘的老者影像。

“敢在玄青崖地界杀我弟子,谁给你的胆子?”这影像刚说完就裹挟着青璃盏破空而去。

同时,天边飘来一朵青色云彩,刹那间自九天之上席卷而下,化作一截遮天蔽日的衣袖罩向姬玄所处小院的位置。

零儿连忙抱起院中还懵懂不知的小艾恐惧望着天空这一幕。

姬玄上前拥着零儿轻轻安慰道:“不怕,这老东西杀不了我们。”

零儿在姬玄怀中抬起头眨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姬玄漠然仰望临近的衣袖,淡淡道:“因为我炼虚了,因为我是剑修,因为我速度比他快。”

“抱紧我。”

姬玄的眼眸突然蒙上一层紫雾,零儿听话的转过身死死抱住姬玄,直把中间的小艾夹得口吐舌头,一脸绝望。

咔嚓!

一道紫电自地面而起裂破青冥,与紧随而来的遮天大袖擦肩而过倏地消失不见。

啪!

一声脆响,青色衣袖抽打在原先姬玄站立的位置,一切建筑,花草树木瞬间消失,原地出现一个坑不见底的大坑。

最可怕的是深坑范围只限这个小院,院外连一颗杂草都没伤到,这份可怕的控制力实在令人惊骇。

一个青衣高冠的人影陡然悬浮在深坑上方,来人全身仙光缭绕,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寒星点点。

“有趣,实在是有趣。”

留下两声意义不明的话语,青衣高冠的人影诡异暗淡消失不见。

第六十一章:梁青城

离华阳城不知多远的一块草原上,天际一道紫电眨眼即逝。

有放牧的人驱赶着牛羊看到这一幕毫不惊奇,以为又是一位仙人的遁光,只是心里到底有些羡慕。

这样的场景在地界很常见,这个世界向道慕仙的人很多,但真正得偿所愿的终究是少数。

有时候不是我们想平凡,而是生活逼得我们不得不平凡。

就如这牧民,他能有多大决心抛妻弃子,远离生养他的父母去寻仙问道?

草原一碧千里,一处小丘上落下姬玄和零儿的身影,两人的脸色毫无血色,苍白一片。

这是由于速度太快,身体承受了巨大压力造成的。

刚一落地,姬玄就一大口鲜血喷出,溅湿了青草地,点点血珠顺着叶片滑落。

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就摇晃着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起来,刚刚一瞬间的剑气爆发把他体内剑气消耗一空,丹田内的紫金剑丸近乎消失。

天地间陡然刮起一股无形之风,天地元气朝着姬玄汇聚逐渐化作如丝如缕的氤氲彩雾把他全身遮蔽。

最后姬玄灵台处连接一道天地元气之柱搅动风云,一道紫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眉心,妖异俊美。

但现在姬玄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了,他现在只能压榨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分潜力,以图最短时间恢复实力。

时间缓缓而过,边上的零儿时而担忧看着姬玄,时而恨恨望向华阳城的位置。

她恨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放过他们?从地球到这里,从洛城到青岭村再到华阳城,为什么这些人还是追着他们,难道只准你们杀戮,不许他们反抗吗?

仇恨的种子既然落地,只会开花结果慢慢壮大。

“找到你了。”

缥缈的声音蓦然响起,地上姬玄陡然睁开眼抱起零儿又是一道紫电裂空而去。

“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青影拂过地面压弯了青草,转瞬又消失不见。

距离华阳城万里之外的一处小树林内,姬玄和零儿重新出现,几乎是重复之前的动作,姬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闭目调息。

这一次只过了一刻钟姬玄就自觉清醒,看到零儿担忧的神色他平淡道:“没事,我们快走,这人应该是一位地仙,不然不会这么快找到我们。”

“把小艾收进袖子里吧,这样的极速哪怕我们也有很大负担,它快承受不住了。”

零儿依言把已经翻着白眼的小艾收进袖口中,袖里乾坤姬玄早已倾囊相授,零儿自然会。只是被收进袖里乾坤的生灵会迷了意识,在里面浑浑噩噩沉睡着。

“走。”

姬玄又开始抱着零儿逃跑,也只能逃跑,唯一令他心安的是那人只能模糊定位他们,不然他还真不觉得自己可以逃的掉。

在姬玄刚走没多久青影如风而至,只见一根树梢微动,上面就站着一个仙光缭绕的身影。

“剑修极速可畏啊,不过你一个未成仙的小辈又能承受几次这样的剑气爆发?”

飘渺不定的声音无人应答,再一看,树梢上哪还有人影?

天光如水,日沉月升,这一逃一追就是整整一日夜。

“姬玄,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我们只想安静生活而已。”零儿在姬玄怀里流着泪呢喃。

怪石嶙峋的山林内,姬玄闭目盘坐平静回道:“没有为什么,弱肉强食而已,这些人高高在上久了,怎能容忍我们这些下界之人挑衅他们的威严?”

“姬玄你不是有后台吗?为什么他不来找你?”

姬玄睁开眼看着梨花带雨的零儿苦笑:“鬼知道,看来这个祖宗和藏天骸一样,也是个不靠谱的人。”

“有你这样说自家祖宗的吗?”零儿破涕为笑捶着姬玄胸口。

姬玄轻轻擦去零儿的眼泪说道:“有时候求人还不如求己,路还是自己走的好,还有我们该走了。”

零儿怔怔,随后赶紧抱好姬玄咬着嘴唇问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是如何定位我们的?”

“传说中地仙还有个遍知真人的称号,元神点化一点纯阳,神游所至,便是能知。还有我恢复时的动静太大,总会有迹可循的。具体哪一种就无从得知了,毕竟没人给我们讲过。”

“你还能坚持多久?”

“放心,剩下的时间足够我们安全了。”

……………

地界很大,大到超乎姬玄的想象,以他剑光全力爆发一次足可跨越万里的路程,可就是这样两人还是用一日夜才见到另一座大城池。

梁青城,离华阳城足足有十几万里直线距离,这里早已经不是玄青崖的势力范围了。

期间,姬玄两人也遇见过一些小城,小村落,但是那里的人口实在太少,根本没可能在地仙的元神搜寻下隐藏。

而现在的梁青城哪怕在地球也算一个大城市了,人口数绝对不低于两百万。

这天黄昏姬玄落下剑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和零儿出现在了梁青城中,随意挑选了间很普通的客栈住了进去。

关上房门,姬玄也不着急恢复剑气,只是脸色惨白对着零儿说道:“不要显露你的真气,我就不信那人能在两百万人里一下找出我们。”

“如果找到呢?”零儿紧蹙眉头,一脸担忧。

“那我们只能拼命了。”姬玄面无表情的说着,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而此时梁青城的上方一道青影望着下方滚滚红尘之气立在空中良久,元神遍照之下哪还有姬玄两人的气息。

地仙终究不是万能的,他同样如此。

“鱼入大海吗?也太小瞧我们福地手段了。”

青影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天的夜晚姬玄两人是在提心吊胆中渡过的,直至第二天天明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笑。

但是两人不知道的是,梁青城四个城门里有三个在晚上就突然关闭了,剩下的一个也是只能进不能出。

这个消息姬玄最终还是从一个行商那里无意得知的,这个行商本来今天清晨出城的,但到了城门那里一看竟然没开。一问之下这才得知只有一个城门开着,还是只进不出,而且封城日期也不确定,这才一路抱怨回客栈,正巧被姬玄听到。

客栈房间中,姬玄脸色很不好的坐在桌边,由于不敢吸收天地元气恢复,他体内因为极速爆发而形成的伤势得不到好转,这让他显得无精打采的。

零儿忧心忡忡的趴在桌上,一双眼睛也没了以前的神彩。

两人都有些担忧今后的命运。

不过没等姬玄两人想出什么对策,这个客栈门口就来了一队甲士。

“掌柜的,把客人都叫出来,我等奉城主命令搜查城中一妖人。”

有一个领头甲士大声说罢又打开手中一幅画像,上面不是别人,正是姬玄的画像。

不等掌柜的叫人,就有一个昨天接待过姬玄两人的侍者战战兢兢走出来怯声道:“大人,这人就住楼上。”

“哪一间?”

“地字第七间。”

瞬间,一队甲士冲上楼,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毫无一人。

带头甲士扫视片刻就来到窗边,窗户半开,客栈后方是一片稀稀落落的小树林,树林后方则是滔滔河水,贯穿梁青城周边的渭水之河。

客栈后方当然同样空无一人,甲士的眼眸闪过精光,落在了渭河里几艘缓缓而过的精致画舫之上。

甲士本欲张嘴令人拦截河中几艘画舫,突然想起城主临行前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尔等一定要尽心尽力,切不可让青元地仙失望。”

甲士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给他憋了回去,再出声时已经是另一番话语了。

“我去禀报城主,妖人已经跳窗跑了,可能跑到街上混到行人里了,你们自行沿街搜寻。”

“是,大人。”

一群甲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很快散开,只有带头的甲士出了客栈一路直奔城主府。

梁青城的城主府与华阳城大不相同,如果华阳城的城主府是精致华丽,那么梁青城的则有些简朴破旧,似乎此地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

这里的城主府不过是几个大院打通后形成的,唯有府门修建的还算有气势,但也仅仅如此了,看来此地主人不喜奢靡。

此时城主府一个大院内,有两人坐在石桌边对弈,这两人一个青衣高冠的老者,一个是一身麻衣,满头黑发也只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的粗狂中年。

两人一个是玄青崖福地之主青元地仙,一个则是玄灵洲福地之主,管辖包括梁青城在内四座城邦的原阳地仙。

边上还有一个身穿黑袍,看起来一团和气的虚胖中年站着,这人则是梁青城城主梁兴丰。

对弈过半,原阳丢下手中的棋子认输道:“还是青元道兄棋艺精湛,我是自愧不如。”

“原阳道友说笑了,棋艺毕竟小道耳,此番还要多谢道友的相助之举。”青元笑呵呵说道,见原阳没有再对弈一局的心思,又感叹道:“还是原阳道友有福啊,梁城主应当是你的曾孙吧?”

“是玄孙,是玄孙,他曾孙在玄灵洲闭关呢。”一边的梁兴丰忙接口道。

原阳脸皮一抽,喝道:“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爹。”

“是,是。”梁兴丰连忙点头应和,圆润的脸上一点愧意都没有。

青元看到这幅场景先是哈哈大笑,然后又叹息一声道:“原阳道友至今还有血脉在世,我却早已经孑然一身,唯有几个徒弟在身边,可惜三天前其中一个无辜身死实在令我心痛不已,这些下界之人实在是可恨呐。”

原阳看着青元一脸哀痛淡淡道:“据我所知玄青崖应该与玄灵洲一样无人下界才对,你徒弟为何会和下界之人结怨?”

“哎,有几个福地还有一些仙门不是死了弟子吗?托我搜寻一番,我就派了三个徒弟出去,哪想到其中一个找是找到了,但也死了。我原本不信下界之人无法无天,现在却信了。”

原阳对青元的这一番言论没有回应,只是平静道:“道兄还请节哀,兴丰必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只是这梁青城终究是个大城,只进不出不是长久之计啊。”

“是,道友说的是,确实是有点为难梁城主了。”青元一脸惭愧,沉默片刻他又道:“以三天为限如何?不管三天后结果如何我自会离开,道友看如何?”

“善。”原阳和自家玄孙相视一眼点头应道,然后又说道:“那就请道兄静候三天,我那曾孙还在玄灵洲闭关,我要回去护持一番了。”

“道友有福分啊,看来玄灵洲又要多一位真仙了。”青元惊讶道,随后又惭愧道:“却是我打扰道友和梁城主多时了,还请梁城主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我也不能打扰梁城主办公了。”

“没事,公务也不急在一时。”梁兴丰笑呵呵说道,但还是亲自引路把青元安排在一间客房内。

等到梁兴丰把青元安排好回转刚才的院中时就见自家祖宗还端坐不动,见到梁兴丰回来,原阳淡淡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梁兴丰环顾左右有些迟疑。

“放心,他听不到。”

“那就好。”梁兴丰一屁股坐在青元原先的位置,懒洋洋道:“祖宗唉,这事我们就不该插手,按说你应该在玄灵洲避而不见,我早就有借口打发他走了,哪会像现在这般麻烦。”

看到自家玄孙这副皮懒相,原阳眼角抽了抽,怒喝道:“你当我想啊,玄灵洲和玄青崖都归紫冥洞天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何避而不见?现在赶紧给我拿个主意在不得罪青元的份上又能让他满意离开。”

“啧啧,把城中那人抓到不就行了?”梁兴丰若无其事道。

“不能抓,不然我不会嘱咐你放水。”原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也不知在看什么。

看到自家祖宗这副表情,梁兴丰立刻来了兴致,好奇道:“您老说说到底为什么啊?”

“不能说,说了我们梁家甚至玄灵洲都会没了。”原阳仰天叹息。

听到这番言论梁兴丰终于正经起来,一脸凝重道:“有这么严重?”见到自家老祖点头,他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既然如此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怎么个不变法?”

“就是什么都不干,等。”

“…………。”原阳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见梁兴丰不似玩笑,他狐疑道:“这样真行?”

梁兴丰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肯定行,论修为您老和我爹加起来能打我一万个,论心思我能把你们俩卖了还为我数钱。”

“………要不是我的血脉就剩你和你爹,我一定一掌拍死你。”

“别生气,您想不得罪青元又不想抓人只能这么办,我们帮忙了,只要让青元看不出我们放水他还得承我们的情。”

原阳思索片刻点点头,他严肃道:“这方面你在行,我就不插手了,我这就回去看护你爹去。”

“得嘞,我办事您放心。”梁兴丰哈哈一笑。

原阳摇头离开,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有些事到底没有告诉自己这个玄孙。如果硬要用一句话形容原阳这时的心态,那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此时玄灵洲里还有一尊大神等着他呢,想到那人的身份他就感觉自己的眼皮直跳。

第六十二章:你们可是双飞而逃?

一间装饰优雅的房间微微晃动着,房间如何会晃动?只因这个房间位处一艘花船之内,行驶在涛涛河水之中。

姬玄和零儿湿漉漉的来到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连一丝一毫的剑气、法力都不敢动用,生怕引起天地元气的波动被青元给发现。

两人从客栈跳窗离开是一路游过来的,这让好久不曾下水的两人深感有趣。

“这里是女人的房间。”姬玄打量四周然后目光灼灼的说道,他看到了一些女儿家的物件。

零儿顺着姬玄的视线一看,瞬间娇嗔道:“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没看过古代的而已。”姬玄老脸一红,一件屏风上正挂着鲜艳的肚兜。

“小姐您慢点,您喝多了注意脚下。”房门外突然响起的说话声与脚步声让姬玄两人变了颜色。

两人扫视一眼,能藏人的好像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床底,还有一个是衣柜。

几乎是门外开门的同时,姬玄和零儿已经躲进了衣柜关好柜门。

“杏儿,帮我倒一杯温水,我小憩一会,晚上秦公子他们还要来呢。”

“好的小姐,那些公子嘴上怜香惜玉,还不是天天缠着小姐,中午刚打发一拨,这晚上又要来一拨。妈妈也是,一点也不体谅一下小姐。”

“杏儿………”。

“好啦,我不说了。”

“咦,屋子里怎么有水?一定是打扫的丫鬟没拖干净。”

衣柜里的姬玄和零儿听着房间内的说话声,还有轻盈的脚步声,最终随着时间过去房门被关闭,房间内只剩安静。

姬玄和零儿躲在衣柜眼瞪眼,两人全身都湿透了,姬玄还好些,毕竟是个男的。零儿则全身半透明,秀发湿润,衣服贴在身体曼妙的曲线上,如玉的肌肤半隐半露,简直诱人心神至极。

更何况衣柜的空间着实不大,两人几乎是脸对脸,胸对胸贴在一起。

“咕噜。”姬玄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面前的诱惑有点大。

零儿倾城容颜陡然染上嫣红,连耳根也变成了粉色,眼眸更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丝丝脂粉香味在衣柜弥漫,这更在两人周围添上了旖旎的气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势,姬玄甚至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了。

“你的定力也不怎么样吗?”细如蚊吟的声音在姬玄脑海响起,这让姬玄一怔,都快忘了还有元神传音这一回事了。

“咳咳……这只是身体本能反应。”姬玄一脸尴尬,努力向后蜷缩着以掩饰自己身体的变化。

“是吗?反应不小啊,要不要加一把火。”

“什么?”

零儿闭上眼直接吻上了姬玄,瞬间两人意乱情迷,就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纠缠起来。

姬玄一双手不老实的慢慢攀到零儿的翘臀上,衣柜里的温度蓦然上升。

当一切安静下来,零儿星眸半睁,发丝散乱,衣裳**,露出一片雪白晶莹。

时间点滴而过,姬玄轻轻打开柜门走了出去深呼了一口气,刚刚要不是地点不对他差点要把零儿给就地正法了,就是如此该摸的也全摸了,现在他还能体会到手掌上的那种滑润之感,简直令他心神荡漾,回味无穷。

原地等一会儿,姬玄才见零儿才神色平静的走了出来,衣裳早已经整理好,还套上了一件衣柜里的衣服以作遮挡。如果不是她脸上还没消退的嫣红,姬玄还真以为刚刚的一切是在梦中。

“流氓……”。零儿白了姬玄一眼吐出两个字。

姬玄面色不变,只是拉着零儿的手嘘了一声,随即指了指床的位置。

零儿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安静侧卧在床榻之上,她这才想起房间中还有他人,不好意思的吐了吐粉嫩舌头,连忙捂住嘴跟随姬玄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

就在姬玄和零儿走到门口之际,他们两人身后突然响起酥软的女声。

“你们……是何人?”

姬玄和零儿的动作瞬间一僵,见被发现姬玄转身轻咳一声问道:“小姐何时醒的?”

床上的少女直起身体露出楚楚动人的美丽容颜,抱着被子浅笑道:“柜子里的动静有些大了,云溪睡眠很浅的,稍有动静就会清醒。”

“那为什么要在我们离开之际出声,你不怕我们会是坏人吗?”姬玄疑惑的看着这个叫云溪的少女。

“呵呵,公子说笑了,云溪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之所以叫住两位,是想提醒你们,这虽然是一艘花船,但是护卫森严,两位不见得能走出去。”

“我们既然能上来,当然也能下去,不过还是多谢小姐的提醒。”

姬玄拱手谢过就准备离去。

“云溪其实想说两位要是没地方可去,待在这里也无碍,等明天这船靠岸再下去不迟。”

“为什么帮我们?你不告发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姬玄疑惑不已,难道随便遇上的这个少女是天生好人?不过云溪下面的话让姬玄知道是自己想叉了,好人是好人,就是这个好人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看情形你们是在躲避什么人吗?可是你们双方家里不允许你们在一起,因此双飞而逃?”

云溪软言软语的说着,她的猜测更是让姬玄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竟然把他和零儿臆想成了私奔的情侣。

怪不得云溪如此好心让他们留在这里,原来是少女心泛滥,见不得情侣被拆散。

云溪虽然猜错了,但不妨碍姬玄心中一动,捏了下零儿的小手一脸伤感道:“小姐真是慧眼如炬,我和零儿本是儿时好友,奈何世事无常一别十年,再相见时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了她。之后,我们两人相认,相知,心心相系,早已认定对方是彼此的一半。奈何零儿家境贫寒,我家中父母硬是给我说了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我不应,然后才逃离至此。”

云溪听完这个故事后一脸悲伤,眼角甚至隐现泪光,抽噎道:“公子至情至性,只是苦了零儿姐姐了。”

“???地界的少女有这么感性吗?这种富家公子与贫穷少女的泛滥故事还真信?”姬玄一头黑线的想到,总感觉这次玩大了。

零儿早在姬玄话没说完就已经颤抖着身体,捂着嘴低着头了,别以为她在感动,不这样她怕憋不住笑出来。

“公子和姐姐安心在这里待着,这房间除了我和侍女没人来的。”云溪收拾好心情一脸诚恳道。

“姐姐身上衣服现在还湿着,还是赶紧换了好。姐姐和我身材差不多,可去衣柜挑选衣服穿上,等等我出去为公子找一套衣服,还请公子先回避一下,我要穿衣下床。”云溪说完有些羞涩。

姬玄转身等待片刻,等到听到云溪说好了的时候,重新转过来双眼来也不禁为眼前的少女一亮。

云溪亭亭而立,楚楚可人的清丽容颜带着不为人知的丝丝惆怅,淡淡的蛾眉,水波荡漾的丹凤眼,穿一身素白长裙,仿佛一朵水莲花般美丽。

“公子还请稍后,我去去就来。”说完这话云溪就越过姬玄打开房门一路小跑了出去。

“哈哈………我不行了。”

重新关上房门,零儿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声很轻,还用手捂着,生怕人听见。

姬玄无奈道:“别笑了,算是承她的情,等下船时留些金钱给她,在这里生活也不容易。”

这艘花船或许不是烟花之地,但也是供男人消遣娱乐之所,无非一个以色娱人,一个以艺娱人罢了。

“有机会看能不能带她出去,我去换衣服了。”零儿说完去衣柜挑选了一件衣服,随后转向屏风后面,要不是不能动用法力,她早从袖里乾坤里取出衣服换上了,哪还会这么麻烦?

姬玄叹气道:“你以为云溪是被强迫的吗?个人有个人的生活,离开这里不见得比在这里生活好?”

“我不管,我就想带她离开这里。”

“好好好,听你的。”

姬玄无语,有时候女人感性起来都是同样的不讲理,认定的事更是十匹马都拉不回头。

等零儿同样穿上一件素白衣裳没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云溪跑的通红的俏脸,她怀中还抱着一套黑衣服。

“给,船上护卫的衣服,只能请公子将就一下了。”

“哪里,已经很麻烦小姐了。”

姬玄接过那身衣服就走向屏风后面,刚展开手中的衣服他就无语了,因为这身衣服对他而言实在太肥大了一些,根本就是为一个壮汉准备的。

“怎么没换?”零儿疑惑的看着重新出现在面前的姬玄。

“太大了。”姬玄平静回道,这让一旁的云溪脸红了红,只听她嗫嚅道:“我随手拿的,我再去给你换一件。”

“算了,我身体很好,衣服湿就湿了吧。”姬玄摇头拒绝,老麻烦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也不是个事。再说,现在的天气也不算冷,过个一晚也就干了,这点时间他还等得起。

云溪也没有执意要去,她没告诉姬玄刚刚的衣服可不是借来的,而是偷来的。她这样一个姑娘家借男人衣服怕是立刻让人起疑,所以只能偷了。

见到云溪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零儿却拉起云溪的手安慰道:“妹妹不用管他了,他皮糙肉厚的很。”

“公子哪有这样,公子可谓云溪见过最漂亮的男人了。”云溪捂嘴轻笑。

姬玄无语,咱能不提“漂亮”这两个字吗?

不得不说女人之间的感情很奇怪,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就聊的热火朝天,恨不得引为知己一般。

在这期间,零儿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听起云溪的身世,为什么在这里,看来还真有把云溪带离这里的心思。

日光偏移,房间中的光线慢慢暗淡,姬玄早已坐在桌边闭着眼睛假寐。

而零儿和云溪的聊天也突然停止,只听云溪幽幽道:“姐姐在这里安心待着,妹妹要打扮一番迎客了。”

说完,云溪径直去了梳妆台打扮起来。

零儿扫了身边的姬玄一眼,传音说道:“幼年丧失双亲,只能卖身来此讨生活,这么可怜的身世你还不想救吗?”

“救是能救,但是你怎么保证她今后的生活?她在这里自小学习才艺,出去后可能连基本的生火做饭都不会,就算给她一笔钱财,她又能坐山吃空多久?”姬玄眼睛都没睁就反问道。

零儿听完后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这点,只是一厢情愿的想带云溪离开这里。

“小姐,您醒了吗?”

“杏儿啊,我马上好,你别进来了,我等会就出去。”

“知道啦小姐。”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云溪一阵手忙脚乱,姬玄和零儿默默起身走到屏风后面躲好。

很快,随着房门打开关闭的声音,这个房间内又安静下来。

第六十二章:云溪

一间装饰优雅的房间微微晃动着,房间如何会晃动?只因这个房间位处一艘花船之内,行驶在涛涛河水之中。

姬玄和零儿湿漉漉的来到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连一丝一毫的剑气、法力都不敢动用,生怕引起天地元气的波动被青元给发现。

两人从客栈跳窗离开是一路游过来的,这让好久不曾下水的两人深感有趣。

“这里是女人的房间。”姬玄打量四周然后目光灼灼的说道,他看到了一些女儿家的物件。

零儿顺着姬玄的视线一看,瞬间娇嗔道:“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没看过古代的而已。”姬玄老脸一红,一件屏风上正挂着鲜艳的肚兜。

“小姐您慢点,您喝多了注意脚下。”房门外突然响起的说话声与脚步声让姬玄两人变了颜色。

两人扫视一眼,能藏人的好像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床底,还有一个是衣柜。

几乎是门外开门的同时,姬玄和零儿已经躲进了衣柜关好柜门。

“杏儿,帮我倒一杯温水,我小憩一会,晚上秦公子他们还要来呢。”

“好的小姐,那些公子嘴上怜香惜玉,还不是天天缠着小姐,中午刚打发一拨,这晚上又要来一拨。妈妈也是,一点也不体谅一下小姐。”

“杏儿………”。

“好啦,我不说了。”

“咦,屋子里怎么有水?一定是打扫的丫鬟没拖干净。”

衣柜里的姬玄和零儿听着房间内的说话声,还有轻盈的脚步声,最终随着时间过去房门被关闭,房间内只剩安静。

姬玄和零儿躲在衣柜眼瞪眼,两人全身都湿透了,姬玄还好些,毕竟是个男的。零儿则全身半透明,秀发湿润,衣服贴在身体曼妙的曲线上。

更何况衣柜的空间着实不大,两人几乎是脸对脸,胸对胸贴在一起。

“咕噜。”姬玄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面前的诱惑有点大。

零儿倾城容颜陡然染上嫣红,连耳根也变成了粉色,眼眸更是蒙上了一层水汽。

丝丝脂粉香味在衣柜弥漫,这更在两人周围添上了旖旎的气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势,姬玄甚至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了。

或许没了剑气压制的缘故,姬玄觉得自己自制力急剧下滑,然后他看着零儿明亮娇羞的眼眸吻了下去。

………

不知过了多久,姬玄轻轻打开柜门走了出去深呼了一口气,原地等一会儿,姬玄才见零儿才神色平静的走了出来,衣裳早已经整理好,还套上了一件衣柜里的衣服以作遮挡。如果不是她脸上还没消退的嫣红,姬玄还真以为刚刚的一切是在梦中。

“流氓……”。零儿白了姬玄一眼吐出两个字。

姬玄面色不变,只是拉着零儿的手嘘了一声,随即指了指床的位置。

零儿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安静侧卧在床榻之上,她这才想起房间中还有他人,不好意思的吐了吐粉嫩舌头,连忙捂住嘴跟随姬玄蹑手蹑脚的向外走去。

就在姬玄和零儿走到门口之际,他们两人身后突然响起酥软的女声。

“你们……是何人?”

姬玄和零儿的动作瞬间一僵,见被发现姬玄转身轻咳一声问道:“小姐何时醒的?”

床上的少女直起身体露出楚楚动人的美丽容颜,抱着被子浅笑道:“柜子里的动静有些大了,云溪睡眠很浅的,稍有动静就会清醒。”

“那为什么要在我们离开之际出声,你不怕我们会是坏人吗?”姬玄疑惑的看着这个叫云溪的少女。

“呵呵,公子说笑了,云溪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之所以叫住两位,是想提醒你们,这虽然是一艘花船,但是护卫森严,两位不见得能走出去。”

“我们既然能上来,当然也能下去,不过还是多谢小姐的提醒。”

姬玄拱手谢过就准备离去。

“云溪其实想说两位要是没地方可去,待在这里也无碍,等明天这船靠岸再下去不迟。”

“为什么帮我们?你不告发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姬玄疑惑不已,难道随便遇上的这个少女是天生好人?不过云溪下面的话让姬玄知道是自己想叉了,好人是好人,就是这个好人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看情形你们是在躲避什么人吗?可是你们双方家里不允许你们在一起,因此双飞而逃?”

云溪软言软语的说着,她的猜测更是让姬玄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竟然把他和零儿臆想成了私奔的情侣。

怪不得云溪如此好心让他们留在这里,原来是少女心泛滥,见不得情侣被拆散。

云溪虽然猜错了,但不妨碍姬玄心中一动,捏了下零儿的小手一脸伤感道:“小姐真是慧眼如炬,我和零儿本是儿时好友,奈何世事无常一别十年,再相见时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了她。之后,我们两人相认,相知,心心相系,早已认定对方是彼此的一半。奈何零儿家境贫寒,我家中父母硬是给我说了另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我不应,然后才逃离至此。”

云溪听完这个故事后一脸悲伤,眼角甚至隐现泪光,抽噎道:“公子至情至性,只是苦了零儿姐姐了。”

“???地界的少女有这么感性吗?这种富家公子与贫穷少女的泛滥故事还真信?”姬玄一头黑线的想到,总感觉这次玩大了。

零儿早在姬玄话没说完就已经颤抖着身体,捂着嘴低着头了,别以为她在感动,不这样她怕憋不住笑出来。

“公子和姐姐安心在这里待着,这房间除了我和侍女没人来的。”云溪收拾好心情一脸诚恳道。

“姐姐身上衣服现在还湿着,还是赶紧换了好。姐姐和我身材差不多,可去衣柜挑选衣服穿上,等等我出去为公子找一套衣服,还请公子先回避一下,我要穿衣下床。”云溪说完有些羞涩。

姬玄转身等待片刻,等到听到云溪说好了的时候,重新转过来双眼来也不禁为眼前的少女一亮。

云溪亭亭而立,楚楚可人的清丽容颜带着不为人知的丝丝惆怅,淡淡的蛾眉,水波荡漾的丹凤眼,穿一身素白长裙,仿佛一朵水莲花般美丽。

“公子还请稍后,我去去就来。”说完这话云溪就越过姬玄打开房门一路小跑了出去。

“哈哈………我不行了。”

重新关上房门,零儿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笑声很轻,还用手捂着,生怕人听见。

姬玄无奈道:“别笑了,算是承她的情,等下船时留些金钱给她,在这里生活也不容易。”

这艘花船或许不是烟花之地,但也是供男人消遣娱乐之所,无非一个以色娱人,一个以艺娱人罢了。

“有机会看能不能带她出去,我去换衣服了。”零儿说完去衣柜挑选了一件衣服,随后转向屏风后面,要不是不能动用法力,她早从袖里乾坤里取出衣服换上了,哪还会这么麻烦?

姬玄叹气道:“你以为云溪是被强迫的吗?个人有个人的生活,离开这里不见得比在这里生活好?”

“我不管,我就想带她离开这里。”

“好好好,听你的。”

姬玄无语,有时候女人感性起来都是同样的不讲理,认定的事更是十匹马都拉不回头。

等零儿同样穿上一件素白衣裳没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云溪跑的通红的俏脸,她怀中还抱着一套黑衣服。

“给,船上护卫的衣服,只能请公子将就一下了。”

“哪里,已经很麻烦小姐了。”

姬玄接过那身衣服就走向屏风后面,刚展开手中的衣服他就无语了,因为这身衣服对他而言实在太肥大了一些,根本就是为一个壮汉准备的。

“怎么没换?”零儿疑惑的看着重新出现在面前的姬玄。

“太大了。”姬玄平静回道,这让一旁的云溪脸红了红,只听她嗫嚅道:“我随手拿的,我再去给你换一件。”

“算了,我身体很好,衣服湿就湿了吧。”姬玄摇头拒绝,老麻烦这样单纯的小姑娘也不是个事。再说,现在的天气也不算冷,过个一晚也就干了,这点时间他还等得起。

云溪也没有执意要去,她没告诉姬玄刚刚的衣服可不是借来的,而是偷来的。她这样一个姑娘家借男人衣服怕是立刻让人起疑,所以只能偷了。

见到云溪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零儿却拉起云溪的手安慰道:“妹妹不用管他了,他皮糙肉厚的很。”

“公子哪有这样,公子可谓云溪见过最漂亮的男人了。”云溪捂嘴轻笑。

姬玄无语,咱能不提“漂亮”这两个字吗?

不得不说女人之间的感情很奇怪,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就聊的热火朝天,恨不得引为知己一般。

在这期间,零儿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听起云溪的身世,为什么在这里,看来还真有把云溪带离这里的心思。

日光偏移,房间中的光线慢慢暗淡,姬玄早已坐在桌边闭着眼睛假寐。

而零儿和云溪的聊天也突然停止,只听云溪幽幽道:“姐姐在这里安心待着,妹妹要打扮一番迎客了。”

说完,云溪径直去了梳妆台打扮起来。

零儿扫了身边的姬玄一眼,传音说道:“幼年丧失双亲,只能卖身来此讨生活,这么可怜的身世你还不想救吗?”

“救是能救,但是你怎么保证她今后的生活?她在这里自小学习才艺,出去后可能连基本的生火做饭都不会,就算给她一笔钱财,她又能坐山吃空多久?”姬玄眼睛都没睁就反问道。

零儿听完后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这点,只是一厢情愿的想带云溪离开这里。

“小姐,您醒了吗?”

“杏儿啊,我马上好,你别进来了,我等会就出去。”

“知道啦小姐。”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云溪一阵手忙脚乱,姬玄和零儿默默起身走到屏风后面躲好。

很快,随着房门打开关闭的声音,这个房间内又安静下来。

第六十三章:生与死轮回不止

夜晚,星星的倒影就像无数珍珠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渭水之上,几艘连成一片的花船亮着醒目的灯光点缀其中随波而行。

期间,渭水两岸不时有轻舟划破河水来到花船边,一个个公子模样的,或者衣着显贵的人接二连三的上船。

这些人非富即贵,有孤身一人的,有带侍卫的,这种寻欢作乐看来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云溪所在花船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很快船上响起了不绝于耳的丝竹之音和喧闹人声。

房间中漆黑一片,姬玄连烛火都懒得点,只是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边上的零儿更是百般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愣愣出神。

“姬玄,你说我们会死吗?”

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姬玄睁开眼看着一脸忧色的零儿道:“我一直觉得一句话说的很对,生与死轮回不止,我们生他们死,我们死他们生,关键在于发育。”

“………谁说的?”

“内瑟斯说的,俗称:狗头。”

“………你混蛋啊,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零儿白了姬玄一眼,心里忧愁不知不觉被冲散不少。

………

“雷少爷,你可真是贵客啊,快快请,姑娘们都在等着你呢。”

花船上,一个丰腴妖娆的美妇人看到一人先是脸色变了变,随即又一脸妩媚的迎了上去。

“别那么多废话,带我去云溪那。”

一个锦衣华服,面容却很普通的青年面无表情的从一叶扁舟上了船。

“哎呀,云溪有客呢,公子你看其他姑娘怎么样?云烟,青梅如何?”

“你知我只要云溪,今日我来是为云溪赎身的。”

“这………我红月船虽不禁他人给姑娘们赎身,但是价钱………。”

美妇人虽是一脸讨好的笑容,但眼眸深处的轻蔑一闪而逝。面前这位雷承慕雷公子虽然锦衣玉服,但其实家里早已经败落下来,哪有那么多钱给云溪赎身?

雷承慕对于这样的嘴脸早已见过不知多少次,他厌恶的看着面前这位叫芸娘的老鸨,随手扔出一袋金钱。

“这些应该够了吧?”雷承慕意味深长的说道。

芸娘掂量着手中的钱袋,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哪怕钱袋中全是如意大钱也不过一百之数,这些在梁青城郊区买个院子绰绰有余,但想买她红月船的姑娘,还是云溪这样的人间绝色?面前的这位雷公子怕是魔怔了。

但哪怕对这位雷公子再不满意,她还是打开瞅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就捂住了嘴。

“这些是我全部家当,你该知道如何做?”雷承慕面无表情的说着,没人发现他眼里的阴霾,为了凑齐这些他卖了自由,而他今晚就是来了结最后心愿的。

“雷公子快快请,我这就叫云溪好好梳洗打扮一番让您高高兴兴领回家去。”一边的芸娘早已眉飞色舞,一脸谄媚,紧紧捂着手中钱袋。只因里面如意大钱没几个,如意小钱倒是不少,但是有几十枚玉色古币闪闪生辉,玉钱可不是凡人用的,她芸娘经营这红月船半辈子也没见过几次,加起来还不如钱袋中的多。

“雷少爷在这偏厅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芸娘领着雷承慕来到一个无人的房间媚笑道。

雷承慕沉默着点了点头,在略有些昏暗的房间中坐下等待,等待心中的女子到来。

一拢白衣,青纹云袖,云溪席地而坐低垂着眼脸,修长白皙的玉指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琴弦,琴音清幽,似泉水流泻进人的心里带着不为人知的伤感。

三个贵公子端坐在云溪对面觥筹交错,如痴如醉的欣赏着琴音,亦欣赏着云溪楚楚可人的纤弱。

“哎呀,黄公子,秦公子……,不好意思了,云溪刚刚被人赎身了,今晚消费算我的,我让云烟,青梅陪你们。”芸娘走了进来八面玲珑的打着招呼,却让几个贵公子一阵愕然。

“芸娘,谁人这样大的手笔给云溪赎身了?”一人问道。

芸娘轻轻一笑满面春风道:“这不是雷承慕雷公子心系云溪已久嘛,以两千如意大钱给云溪赎了身。”

何止两千?玉钱的价值根本不是如意金钱能衡量的,她之所以说两千不过是为了这些贵公子一些交代。

“雷承慕,这人只是祖上阔绰过,哪来的两千大钱?”有人咋舌,两千如意大钱可不是小数目,在这梁青城可算一个富庶之家的全部家产了,还要把宅院房契算进去。

房间中的琴音不知何时停止,云溪长长的睫毛微敛,一双眼眸微黯。没有高兴,没有欣喜,她只有抿着唇的沉默。

所谓雷公子和房间中的秦公子他们有何区别?云溪每天见着形形色色的他们,有熟客,有生客,但唯独没有住进她心里的房客。

“哎呀,云溪你还不去梳妆打扮一番,今晚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是,妈妈。”

云溪缓缓起身,藏在云袖里的纤手不自觉捏紧,捏的指节发白。没人问她愿不愿意,更不会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那位雷公子,说到底她只是货品,平时供人欣赏,最后依旧逃不过被人买走的命运。

一路跌跌撞撞的往着自己的房间行去,云溪脸上一行清泪无声滑落,进入房间,她忘了一片漆黑中还有两个人在,无声跪坐在地上哭泣。

烛火一一亮起,房间中晕着橘黄的光辉,零儿走上前抱住云溪,轻轻道:“既然不想跟那人走就不要走了。”

“妈妈收了钱的,岂能由我性子?”云溪抱着双膝瑟瑟发抖,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零儿瞬间没了注意,现在不是往常,他们还被人追杀呢。如果以前遇到这事大可带云溪远走高飞连钱都不带给的,现在却连一丝一毫的法力都不能动用,如何带云溪走?

零儿看向姬玄,却发现姬玄连眼睛都没睁开,这让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时间缓缓而过,云溪起身走向梳妆台打扮起来,只是一举一动如提线木偶般僵硬。

“哎呀,云溪你好了没有,雷公子都等急了。”芸娘的身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看到房间内的情形惊疑道:“你们是谁?如何上的红月船?”

芸娘身后雷承慕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同样疑惑的看着房间中的情形。

零儿理都没理这两人,走到姬玄身边气呼呼的坐下。

“妈妈,这两位是我的竹马之交,前些时日在岸上与我相认的。今晚是云溪做主偷偷带他们上来相聚的,还请妈妈不要怪罪,请妈妈再收留他们一晚明天清晨送他们上岸。”云溪起身缓缓说着,一双眼眸越过芸娘落在雷承慕身上无悲无喜。

“是吗?”芸娘狐疑道,这船上的客人可都是她亲自接待的,怎会没见过这两人?更何况这一男一女绝美非凡,只要见一眼如何能忘记?

但这时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连忙笑道:“既然是云溪的儿时好友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只是今晚云溪算是出嫁了,你们再想见云溪要问我身边这位雷公子的意见了。”

雷承慕对于芸娘的话接都没接,因为过了今晚他和云溪早离开梁青城这座凡俗之城,去往一个仙魔乱舞的世界了。

“雷公子,还请等等,云溪还要收拾一些衣物。”

“应该的,我等云溪。”

雷承慕看似平静,但是人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激动,面前这个如花似玉,娇柔可人的女子很快就属于他一人了,不,是已经属于他了。

房间中,云溪兜兜转转哪怕收拾的再慢终有收拾完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出现她的手中,最终她提着这包袱在雷承慕身边站定。

“零儿姐姐,姬玄哥哥,就此别过了。”

“零儿,既然云溪都走了我们也下船吧,我想这位雷公子不介意我们送云溪一程是吗?”姬玄平静起身。

零儿侧身看了一眼姬玄,突然笑了,“是呀,雷公子应该不介意的吧?”

雷承慕愕然不已,但看着身边安静的云溪他还是沉声回道:“应该的,请吧,两位。”

如此,一行人离开这个房间,在芸娘不住恭喜中来到船舷甲板处上了一叶扁舟就此远离红月花船。

扁舟上一行四人加上一位船翁尽皆沉默,零儿依偎在姬玄身边看似没有说话,却在传音问着姬玄。

“你想到什么坏主意了?上岸把这个雷公子打晕吗?”

“差不多吧,不过不是打晕,而是我们和云溪分别,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为什么?”

“这个男人身上不对,很不对。”

零儿听完姬玄的话,看向船首处正对着云溪小声说着话的雷承慕,她看了好一会儿,但终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扁舟如梭,在涛涛渭水中如离弦之箭很快来到岸边,上了岸早有一辆马车在等着雷承慕。

“再见了,云溪。”零儿笑吟吟在岸上对着云溪挥手。

“再见,祝你们早日喜结连理。”云溪同样挥手祝福,然后随雷承慕上了马车,在马蹄踢哒声中远去。

第六十四章:无生法界

星光漫天,皎洁的星光洒在一条萧瑟残破的老街上照亮着一辆马车前进的方向,雷承慕驾着马车感觉如坠阴间,这条老街实在太安静了,静的除了马蹄声只剩心跳声。

这里是梁青城鱼龙混杂之地,是罪恶滋生之地,是光明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地。

雷承慕敢保证这条街道周围在他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他,这里他只来过一次,就这一次他卖了自己的自由,同时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吁……”。

“到了。”

马车最终在一座诺大的宅邸前停住,雷承慕下了马车,云溪紧随其后,看看周围面前仿佛噬人巨兽的破旧宅院云溪害怕的紧了紧怀中的包袱。

“雷公子,这里………。”

“不要问,不要说,随我来。”

来到这里雷承慕像是变了一个人,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要不是现在是夜晚,云溪甚至可以看见雷承慕已经扭曲的面容。

宅邸深深,大门洞开,云溪跟随雷承慕走了进去,在一片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在一个院子里站定。

院中空无一物,地面诡异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却更诡异的在中央外长着一颗高不过三丈的槐树。槐树枝丫枯败,如无数鬼手扭曲延伸,在星光下泛着人的灰白。

雷承慕来到槐树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看了许久,这才略显恐惧的喝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无生无灭,百鬼开门。”

雷承慕的声音刚一出口,槐树树干缓缓浮现一张苍老的鬼脸,那张嘴令人胆寒的越张越大,直至扭曲成不可名状之物,树干中间出现一个黑雾缭绕的门户。

云溪看到这一幕早已经瑟瑟发抖到直欲晕厥,雷承慕拉着云溪一咬牙就走了进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槐树的树干不知何时又恢复原样。

院中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姬玄和零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院墙之上。

“谁想的这么中二的开门咒语?”零儿走到槐树前打量了几眼说道。

姬玄绕着这棵仿佛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槐树转了几圈,这才皱眉道:“别管这些了,我们再在外面停留云溪不知道走了多远了?你再中二一遍吧。”

“姬玄,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咬死你。”零儿咬牙切齿道,但最终她还是双眼一闭把刚刚的中二咒语再念了一遍。

刚刚的一幕再次发生,两人的身影在黑雾缠绕中渐渐消失。

梁青城城主府,青元似有所感的自静修中惊醒,又闭目感应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思量无果后又摇摇头陷入修行中。

玄灵洲福地,坐落在渭水之中一处沙丘上,这里终年雾气缭绕,里面一个宫殿里原阳看着身前水镜姬玄两人消失的画面大大松了一口气。

宫殿内除了原阳在,还有一个全身笼罩在璀璨星光中根本看不清形体的存在。

“这处法界入口是何人的?谁设的?”

冷漠的声音瞬间让原阳心一紧,他这才想起凡人城池是不可私设法界入口的,这已经算是违背天庭律令了。

但是面前这位大人的话他真不敢不回,他一咬牙直接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卖了个干净。

“星君,这是紫羽天仙设的,通向无灭老祖的无生法界,小仙只是遵紫羽天仙之命偶尔送一些穷凶恶极和一些不甘平凡的人进去,星君也知道,无灭老祖的法界一直缺人口………”。

原阳话还没说完就在一双冷眸的注视下冷汗淋漓,心里更是叫苦不已。紫羽天仙,紫冥洞天之主,太乙天仙层次的大能。无灭老祖更是金仙层次称尊做祖的存在,刚刚他卖的一干二净只为让眼前的人满意。

因为比起紫羽天仙和无灭老祖,面前这人更加得罪不起,或许面前这人的战力只能与紫羽天仙比肩,但是背后代表的存在哪怕来一百个无灭老祖也不够看的。

这处幽深的宫殿中气氛瞬间寂静,静到原阳连额头的冷汗都不敢擦,大气都不敢出等着面前这人的发落。

“这处入口撤了,他们应当不会从这里回来了。”

“是,是。”

原阳连忙应道,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眼前这关看来是过去了,但一想到撤掉法界入口紫羽天仙的反应他又叫苦不迭,这都什么事?

…………

天空太阳高悬,虚幻中带着重影,天地笼罩在一片轻柔的雾霭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白皑皑的雾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

光景变幻,日月轮转只在一步之遥。

姬玄和零儿两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群山之上的一座巨大宫阙群。

宫阙上接星光,下通地气,连绵至天际尽头。宫阙下方群山汇聚八方十地氤氲灵机元气化成元气灵柱将宫阙托举在高空,星光与灵光辉映,壮观雄奇。

“这才是我想象中的仙界之景啊,就是不知道这里是否还在地界之中?”

姬玄惊叹出声,无数身影在群山之间,在宫阙之中或飞行绝迹,或腾云驾雾,真是好一副仙家气象。

“走啦,云溪快不见啦。”零儿拉了下姬玄的手说道。

“不怕,你没发现这里早已脱离梁青城的范围了吗?”姬玄看着前方雷承慕、云溪已经隐没在雾气中的身影却不着急了。

零儿感应片刻后瞬间喜笑颜开,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

姬玄此时再没有丝毫掣肘,心念一起,天地元气如汪洋江河般狂暴涌进体内。

轰隆!

滚滚元气挟风蕴雷般化作冲天神芒一道道没入姬玄口窍之内,全身十万八千毛孔更是如鲸吞天地般响起雷鸣之音。

这样炼化天地的元气景象哪怕零儿也看的震撼莫名,美目异彩连连。

自她陪伴姬玄已经有一年多之久,她亲眼看着姬玄成长起来,但境界可以看出,姬玄的战力在她眼中好像永远没有极限。

别看姬玄此时还停留在炼虚一关,但零儿知道真仙之下几乎无人是姬玄一剑之敌。

形成这种可怕战力的原因除了未知剑道传承外,零儿觉得姬玄日复一日的自修至少占一半。

天资不足努力来补,这句话在姬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更何况姬玄修行的资质也不算差。

“嗯,还是比我差一点的。”零儿情不自禁的轻笑出声。

“什么?”姬玄睁开双眼一脸疑惑。

零儿小脸一红拉起姬玄就飞上天空,笑吟吟道:“我说你修行的太慢了,我都快破了炼虚第六关了你还停在第一关上。”

姬玄一愣,随后神色莫名道:“炼虚对我而言不一样,如果……如果我舍得下一秒我就能踏破九关。”

这下换零儿愣住了,她难以置信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突破?”

“因为……”,姬玄神色复杂,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对零儿选择坦白。

“因为我的炼虚之法是斩断虚空,明心见我,以心念之剑抹除自身存在世界的痕迹。我曾说过在地球我取巧斩断了自己与地球那方世界的联系,这是真的,但同时也不彻底。”

“只因人在一方世界除了立足之地还有命运,过去,未来,我不知道全斩了后我这个人还在不在?就算在……我还是不是我?”

听完姬玄的话零儿骇然,她恍惚想起在地球最后一刻还连接着姬玄的小半透明丝线,那些原来代表这些吗?

命运,过去,未来………

这些抽象意义上的存在也能被斩断吗?

能的,她甚至见姬玄用过去之剑抹掉了一个人,代价是以命换命,要不是藏天骸,姬玄可能已经死了。

零儿原本因为逃出生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她忧心忡忡道:“难道你以后只能止步炼虚?”

“不知道,我总觉得我修行的剑道传承和你们这些正统修士会在真仙之后走上一条分叉的道路,可惜现在没人给我答案,我只能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要是藏天骸那混蛋在就好了,这货虽然不靠谱了点,但是对修行确实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解。”

姬玄怔怔说着,心里终究对前路有了迷茫,可是这次没人指点他了。

“等我们离开这里就去找他,找不到他就去找我师尊和大师傅,他们总会有办法的。”零儿轻声安慰着姬玄,但她心里还是有了忧愁。

姬玄看了一眼没了笑容的零儿,反而笑着说:“也不用太担心的,你们正统修士修行到深处不是也有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说法吗?可能是我想错了也不一定。”

“对呀。”零儿惊叫一声恍然大悟,随即又恢复了好心情,笑吟吟道:“都是抽象的概念,我们能行,你也一定行。你可以先试试,先拿一根头发试试,看能不能抹除这根头发的过去?”

姬玄一愣,还有这样的操作吗?不过细想一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什么一定要拿整个人做实验,头发指甲都行啊,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姬玄心情大悦,抱起身边的零儿狠狠亲了一口。

“讨厌啦……”,零儿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双眼却弯弯笑开了花。

“还有啊,既然我们的世界不存在了,你在我们世界的命运,过去,未来也该不存在才对。你不是已经斩断与我们世界的联系了吗?既然没事,那说明斩掉其他也应该没事才对。”

这个瞬间,零儿脑洞大开,直把姬玄说的一愣一愣的。

“第一次觉得你该做天桥说书的。”

“………姬玄,我要咬死你。”

第六十五章:机缘

白雾中,云溪不知道跟着身前的雷承慕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早已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全身酸软无力了。

他们两人一路行来,从周围空无一人渐渐有和他们差不多的身影汇聚到周围,全都向着远处不知还有多远的山峰行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云溪感觉自己的小腿麻木酸痛,但她不敢停下,更不敢和身前的雷承慕说休息,只能暗暗咬牙坚持。

她只是个凡人,看不见天空中的宫阙,看不见腾云驾雾的身影,只能看着远处的一座山峰逐渐清晰,又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在离山脚很远的地方停下。

一艘艘龙舟停在山脚下,云溪张着小嘴看着一个个人影上了龙舟,等龙舟满员就升空而起,没入群山之间消失不见。

“啊……”,突然,云溪捂嘴惊叫,她看到身前不远处雾气里有一个不是人,而是一个豹头人身的妖怪。

云溪的叫声终于引起雷承慕的反应,只见雷承慕转过身对着云溪冷淡道:“你也看到了吧?这个世界看似好像仙境,其实人妖混杂。我偶然进入这里把自己卖了,给一个炼丹师做奴仆,之所以为你赎身,喜欢你是一半原因,另一半这里漂亮的女人比外界可稀缺多了。”

“所以雷公子需要我做什么?”云溪抱着包袱打着颤问道。

“陪我,陪那些看上你的大人物,我雷承慕可不会做奴仆一辈子,我要往上爬,我要成仙作祖。”

雷承慕扭曲着面孔低吼,云溪手中的包袱无声掉落在地,她跌坐在地双眼瞬间没了神采,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

“嘻嘻,你怕是连奴仆也做不了了。”银铃般的笑声蓦然响起,零儿与姬玄的身影自白雾中走出在云溪身后站定。

“你们跟踪我?”雷承慕阴戾着脸,视线在姬玄的身上扫了扫,零儿这样的弱女子他可不怕,也就姬玄还有点威胁。

“零儿姐姐,你们……”,云溪这时才发现姬玄和零儿站在她身后,她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好了,没事了,躲到我身后去,之后的场面可能有些血腥,你还是不要见到的好。”零儿拉着云溪站到她的身后,然后又看向雷承慕冷冷道:“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自己没本事还指望女人的废物,如果你真心喜欢云溪,云溪也不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感情除了一见钟情还有日久生情,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败类。”

“说够了没有………”,雷承慕铁青着脸额头青筋跳动着厉声道:“你想伸张正义怕是要把自己也折进去了,像你这样的绝色在这里可是很受欢迎的,你………”。

姬玄五指虚张,雷承慕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全身更是被禁锢动弹不得,更随着身前不远处的少年手掌虚握,身体更是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烈痛苦。

而在云溪的偷瞄中,雷承慕的身体在原地慢慢缩小,“噗”的一声轻响,骨骼刺破血肉露在体外,但虚无中一股无形大力还在狠狠挤压,须臾间雷承慕化作了一团血肉球体漂浮在空中。

云溪根本没看完就怕的躲在零儿背后闭上眼睛直欲作呕,这样可怖的景象她生平第一次见,眨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人形变成了烂肉血团。

姬玄冷漠的望着这一幕,而后隔空对着这团血肉一弹指,血肉崩解成血雾弥散开来落在地上竟令青草地枯萎起来。

“我说他怎么不对劲?原来是被人下了毒,怪不得生机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中。”姬玄淡淡道。

零儿这想起姬玄说过雷承慕这人有异常,再联想到雷承慕把自己卖给了一位炼丹师,这毒应该是那个炼丹师的制约手段吧。

“垃圾清理完了,我们走吧。”姬玄当先腾空而起向着山中飞去。

零儿拉起云溪同样飞了天,这让云溪惊讶的连说话都结巴了。

“姐姐……你们,你们是仙人吗?”

“嘻嘻,还不是呢,但也快了。”

“姐姐,我以后能像你们一样吗?”

“当然,不过你能把眼睛睁开吗?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如何出入青冥?”

“啊……姐姐慢点,太快了。”

天空中响着零儿银铃般的恶作剧之声和云溪心惊胆战的惊呼声。

群山之间坐落着数不尽的亭台楼阁,山与山之间以铁索木桥相连,云雾缭绕间仿佛令人置身仙境。

姬玄三人随意落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这里不说人流如织,但修士身影也络绎不绝,更有不少毫无修为的凡人夹杂其中。

可惜目光所及没有一个真仙之上的人物,姬玄抬首看向天上的宫阙,或许那些人生活在那里。

“哇,这里就像个集市啊。”零儿惊叹。

凡俗集市不过卖些生活用品,或者小吃农货,而这里卖的却是法宝丹药,天材地宝。

“姬玄,我要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零儿撒娇的指着一个摊位说道。

姬玄定睛一看脸就黑了下来,摊位上面尽是一些样式好看的头饰配饰之类的物品,说是法宝都抬举了。这些东西看起来金光闪闪,玉色生辉,但只是有着元气波动的普通物品。

“没钱。”姬玄毫不客气的拒绝。

“钱在我身上我自己买。”零儿嗔怒的拉着云溪就去摊位上挑挑捡捡。

姬玄这才想起所有的钱都在零儿身上,他一脸苦笑的站在路边等着她们两个。

不过令姬玄没想到的是,零儿两人很快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怎么了?”姬玄疑惑道,怎么刚刚还高兴的两人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这破地方竟然不收如意金钱,只收什么玉币。”零儿恨声道,看得出她现在怨气很大。

姬玄张了张嘴,心里陡然升起不妙感,果然零儿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大感头痛了。

“姬玄,你又要赚钱了。”

“………………”。

对于赚钱这件事姬玄其实内心是拒绝的,无他,太麻烦了。

“你赶紧摆摊画画,这里这么多天材地宝、丹药,如果我们全吃了成仙还是事吗?”零儿路过一个丹药阁的时候瞬间双眼放光。

“…………”,姬玄觉得自己脑门生疼,先不说这里的丹药有没有让人成仙的,就算有,这种丹药的价格可不是画几天画就能买到的,更何况这里的人会为了一副普通的写实画像一掷千金吗?这里可不是华阳城啊。

“零儿,我觉得是发挥你老本行的时候了。”姬玄淡淡撇了零儿一眼。

零儿狠狠瞪了姬玄一眼,再不想与他说话了。

一边的云溪听的云里雾里,疑惑问道:“零儿姐姐的老本行是做什么的?”

“哈哈……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零儿干笑两声,然后立刻转移了话题。

三人行走在山道崖石上,一路所见令他们大开眼界,这里好像是修士的世界,与外界截然不同。

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不是为一日三餐,锦衣玉食奔波了,而是为修行资粮奔走。

“三位可是第一次来这无生法界?”

一个中年汉子突然拦住了姬玄三人的去路,这人眼神沧桑,眉宇间杂着愁苦,两鬓斑白,一身粗布衣裳,似乎过得很是清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姬玄好奇道。

“是第一次来必定是寻找机缘的,我却有一桩机缘送给几位,只是………”中年汉子有些迟疑的说道,却是绝口不提不是会如何,看来早已认定姬玄三人是第一次来了。

姬玄好笑的看着这一幕,这人让他想起在地球时在路上遇到的蹩脚推销员,只是面前这人推销的是机缘。

“我们确实是第一次来,但是可没有玉币,如果你的机缘能用如意金钱买的话,我们看看又何妨?”

姬玄原本以为这话说完面前这人会知难而退,但他万万没想到中年汉子只是面色变了变,竟一咬牙答应了。

“如意金钱也行,只是不得低于一百大钱。”

“这里不是流通玉币吗?怎么如意金钱你还收?”这次姬玄是真好奇了。

中年汉子深深看了姬玄一眼,然后说道:“公子大概锦衣玉食惯了,有些不谙世事。这里大部分物品虽然是用玉币结算的,但是像我这样的凡人还是要用如意金钱生活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修行者。”

姬玄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看来人分仙凡,货币同样如此,只是一开始先入为主的概念让他以为生活这里的人都用玉币结算。

“好吧,如果你说的机缘真对我们有用,一百大钱我们给了。”

“请三位跟我来。”

于是,姬玄三人跟着这个中年汉子向着山下行去。

一路上姬玄向着这人询问一番,这才对现在所处的地方有个大概印象。

这里是一个叫无灭老祖的金仙掌管的无生法界内,早已经不在地界之内了。

福地,洞天,法界,全是仙之居所,只是福地由地仙掌管,洞天由天仙掌管,法界却是由金仙掌管的。

只是与福地、洞天不同的是,法界是人为开辟的,福地、洞天则是天地生成的。而且,福地、洞天归天庭管辖,法界则是私人道场,人为开辟的私人小世界。

这个无生法界就是无灭老祖的私人道场,一切规矩俱是他一人定下,只要无灭老祖没有搞得天怒人怨天庭也没有权力干涉这里的一切。

了解到这些姬玄终于对藏天骸以前说的输了一个法界有了概念,他的内心只有四个字形容藏天骸,败家至极。

输了一个法界和输了一个君主至上的国家有什么区别?

在姬玄的理解中是没有的,如果藏天骸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想说五个字:土豪求包养。

第六十六章:一出好戏

山脚处下迥异于山腰处的亭台楼阁,相反很是杂乱不堪,在姬玄眼里可以用棚户区来形容山脚下的建筑。

一栋栋,一排排简易房屋搭建在山脚,一个个穿着破旧的人生活在其中。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极端,山腰,山顶处生活的人衣着光亮,大部分还有修为在身,而这里则是清一色的凡人。

在这里生活的人精神样貌甚至没有外界凡人城池的好,对于这点姬玄很是疑惑。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这里如此不堪还有这么多人生活在这里?见识到仙道繁华后有多少甘心离开?见识到修士出入青冥,呼风唤雨的伟力后又有多少人甘心离开?更不说那些住在金阙高高在上,长生不死的仙人了,说到底长生的诱惑太大,大到我们这些凡人进了这里就再也不想走了。”不等姬玄寻问魏山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魏山就是中年汉子,这一路走来姬玄早已经与他互通姓名了。

“二十年前我因为了犯了事被人特意引入这里,这二十年来仙缘没撞上反而蹉跎了半辈子,而今我却是看开了,只想赚一些钱财去外面好生生活。”

“那你的机缘哪来的?”

姬玄很是奇怪,魏山既然连修行路都没有踏上,如何来的机缘?

“如果我说见到三位从天而降,见你们什么都不懂特意在前方拦路的,三位有什么感想?”魏山平静说道。

姬玄眉头邹起还在思索魏山的用意,零儿却已经冷冷道:“你要对我们不轨?”

魏山苦笑出声:“仙子误会了,既然知道你们是修士,我一介凡人如何对你们有想法?哎,还是跟我来吧。”

很快魏山在一个简陋的木屋前,屋前正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独自一人在玩耍,见到魏山就眼前一亮大喊道:“阿爹,你回来了,今日可找到营生?”

魏山宠溺的抱起女童轻声道:“有,今日替一位仙长跑腿得了一串小钱。”

“真的,那我今日要吃馕饼。”

“好好,阿爹等会就给丫丫买。”

魏山安抚完女童后对着姬玄三人歉意道:“三位还请稍等,我去去就来。”却是放下女童独自一人进了屋子。

姬玄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零儿却已经玩心大起逗起了女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呀?”

“姐姐你好漂亮,你们都好漂亮,我叫丫丫,今年七岁了,我要长大后像姐姐一样漂亮。”

“嘻嘻,丫丫真乖。”

童言童语直把零儿哄得喜笑颜开,双眼弯成了月牙状。

没等多久,魏山有些失望的手拿着一枚石珠重新出现在姬玄身前。

姬玄的视线落在这枚只有鸡蛋大小的石珠上面,这枚石珠应当时常被人把玩,表情已经光滑如玉,青黑色纹理已经模糊不堪。

“这就是你说的机缘?”姬玄平静问道。

魏山此时的手有些颤抖,递上了这枚石珠故作镇静道:“是,仙长。”

姬玄若无其事的接下,扭头对一边和丫丫嬉闹的零儿说道:“零儿,给他一百大钱我们走。”

“好。”零儿无所觉的来到姬玄身边从袖口取出一个钱袋抛给了魏山。

“丫丫,我们要走了,再见了。”零儿挥手和丫丫道别。

“再见,两位姐姐。再见,漂亮的大哥哥。”丫丫仰起天真的笑脸同样挥手。

姬玄连问都没问手中这枚石珠的来历就带着零儿和云溪远去,留下欲言欲止的魏山站在原处。

远离了魏山的视线三人重新向山腰行去,零儿看着姬玄手中不时抛飞的石珠好奇问道:“这枚石珠有什么特别的吗?”

姬玄转手把石珠抛给零儿,淡淡道:“此珠吸收日月精华,天地元气不知几万年了,你没事盘盘或许还会蹦出一个孙猴子呢。”

“有这么玄乎吗?”零儿一脸茫然的打量起手中的石珠,把眼睛看酸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哎,别看了,你看一辈子也看不到猴子从里面出来的。”姬玄无奈叹气把石珠从零儿手中摄过来,五指用力,石粉自指间簌簌而落,他轻吹一口气,手掌上再不见一点尘埃。

看到这一幕零儿才有所察觉,她若有所思道:“所以这就是个普通石珠。”

“你才发现啊,你的反射弧真够长的。”

“………那你为什么还买它,被骗了我们走就行,何必花钱买冤枉呢?”零儿不满的瞪着姬玄,眼中全是抱怨。

这时的云溪也回过神惊叫道:“魏山是骗子吗?”

“算吧,一个为了孩子的骗子。”姬玄叹息道,见两女还是一副迷糊的表情,他苦笑着解释:“魏山根本没有机缘给我们,他骗我们只是想为他的孩子丫丫找个出路。知道他为什么回屋取石珠的时候放任丫丫在屋外吗?他想我们看上丫丫,把丫丫带上修行路。对魏山而言,我们才是机缘,丫丫的机缘。他自己本人或许绝了修仙问道的心,但他不想丫丫同样如此,他把他的希望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可真是一出好戏啊,要不是他把丫丫放在外面我还真想不到这点。也怪我以为真有什么机缘,小说中不是总有落在凡人手上明珠蒙尘的宝物吗?哪想到会是骗局?”

这时零儿和云溪才恍然大悟,但是零儿马上反驳道:“他难道不怕得罪我们吗?如果遇上的不是我们,他难道不怕性命不保吗?”

“他应该是第一次做这事,从他给我石珠手在发抖就能看出,如果我询问石珠的来历他大概会说祖传的,或者偶然得来。如果我说石珠是假的,他会说自己老眼昏花,请我不要怪罪。如果我说他骗我,他会磕头求饶,把为什么骗我如实相告。只要是个还有良知的人体会到魏山的苦心只能苦笑离开,更何况你们以为魏山会挑选那些看起来十恶不赦的人来做这个局吗?如果今天遇上的不是我们,而是一个老好人,魏山还真可能得偿所愿,把丫丫送上修行的道路。”

零儿和云溪听完已经惊呆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骗局竟然有这么深的内涵。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出好戏,从选人到我们的反应魏山全考虑到了,唯一没考虑的是我问都没问就走了。”

姬玄作着最后的总结,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魏山是个人才。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钱把石珠买下来?我们大可以一走了之。”零儿不解,俏脸满是抱怨,那一百大钱可是她身上大半家产了。

“难得见到如此有趣的人,算是他今后几年的工资了。”姬玄神秘一笑。

“啊,我们要在这里住下吗?可是我们连一个玉币都没有。”零儿绝美的脸上浮现愁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就是现在他们的写照。

“零儿,你记忆中来钱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抢。”

姬玄脸色瞬间一黑,他就觉得一口气凭空生出堵在了胸口把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抢又能抢多少?我可不想在这里也被人追杀。论来钱快,抢永远不入流,高人都玩集资。你以前在新闻里看没看过有些公司突然被查封,原因是非法集资?”姬玄问道。

“非法集资?”零儿蹙眉片刻,然后恍然道:“我还真看过一个,好像有个公司非法集资几百亿哩,有人拿不回钱都跳楼了。”

“就是这种公司,你看抢能一下抢几百亿吗?”

“可以的,只要多抢几次一定行。”

看着零儿捏着白嫩拳头死不认输的模样,姬玄觉得自己就不该问一开始的问题。

“好啦,嘻嘻,我不捣乱啦,你要在这里非法集资吗?”零儿看到姬玄吃瘪的模样嘻嘻笑道。

三人这时已经回到半山腰,姬玄在一个当铺的门前站定,他平静道:“非法集资在这里是不可取的,我们一没产品,二没人的,玩也玩不转,我们玩彩票,现在就差启动资金了。你们等着,我马上回来。”

于是姬玄大步进入这个古色古香的当铺内,在一个柜台一拍,问道:“储物法宝收不收?”

柜台后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一怔,然后懒洋洋道:“是能打开的还是不能打开的,如果能打开内部空间多大,如果不能打开主人还在不在世?”

姬玄取出南真遗留的储物腰带深深看了一眼这个炼虚顶点的老家伙,而后若无其事道:“不能打开,主人已死。”

老者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撇了一眼柜台上的腰带,平淡道:“死当还是活当?活当一千玉币,死当两千。”

“死当,不要我要三千。”姬玄咬牙切齿道,他敢保证无论活当还是死当这个价钱都低到极点,面前这老家伙敢收就说明他有打开这腰带的方法,说不定里面的东西就不止两千玉币。

但是技术垄断在哪里都吃得开,姬玄没技术只能任人宰割。

老者听到姬玄的要价双眼闪过精光,这才上手柜台上的腰带细细打量一番,最终点头道:“行。”

老者慢腾腾的取出三盘玉币放在柜台上,数也不数递给姬玄又道:“钱货两清,不得反悔了。”

姬玄看到这个老家伙麻溜的收起腰带,这可比他给钱时的动作快多了,随后他的视线还是落在了玉币上面。

这些玉币乳白色呈长方形,有小指长,宽一指半,表面没有任何纹路文字,就光板一个。姬玄拿起一枚把玩起来若有所思,其他尽皆被他收入了袖子里。

带着郁闷的心情出了当铺,姬玄就见零儿和云溪百般无聊的等在路边,他收拾好心情挥挥手道:“走,先找个地方住下,给云溪吃点东西,半天了,早该饿了吧?”

云溪脸一红,软糯道:“我没事的,姬大哥。”

“对啊,忘了云溪不是我们。”零儿后知后觉道,不过她又疑惑的问着姬玄。

“你哪来的东西典当的?”

“南真留下的腰带,反正留着也打不开,还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那就好,我还以为把我们留在外面你把倾城剑偷偷当了哩。”

“……………。”

“走,既然有钱了,我要把刚刚看上的东西全买下来,云溪你要买什么和我说,这个家是我掌钱的。看什么看,还不把钱拿来?”

“………………”。

第六十七章:中了没?

“开奖了吗?”

“开了,刚刚开,你快对对,昨日有人中了一等奖整整百万玉币。”

“你不告诉我什么数字,我怎么对?”

“白球三、八、十一、二十三、二十五、二十九,红球九,你中了没有?”

“中了中了,三等奖,中了五个白球一个红球,一万玉币,我发了,发了。”

有一个人在山道间狂笑,边上一人一脸羡慕嫉妒恨,四周的人群隐隐有骚动,全是羡慕的神色。

很快,狂笑的人周围围满了人,全都一脸兴奋,甚至有些贪婪的看着他,更准确的说看着这人手中一张布满花纹的纸片,上面用印刷术印着七个仓颉数字的纸片。

“快去兑奖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有人说道。

这时狂笑的人才陡然惊醒过来,死死捂着这张纸片警惕着飞离了人群。

见当事人一走,围观的人群轰然而散,有人紧随而去飞上天空。这倒不是想抢夺那人,而是这个名为“彩票”的东西只有一处有卖,那就是无生法界百峰第一峰瀚宇峰有卖,同时也是兑奖的地方。

这样的一幕几乎每天都发生,以前见到的人还一脸疑惑,如今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事情大概要从一年前说起,开始彩票只在无生法界百峰不出名的小峰上流行,然后随着时间,随着中奖之人口口相传,几乎以狂风暴雨的气势席卷整个无生法界。

无生法界第一峰瀚宇峰,重楼殿就坐落在峰顶,原先这里是一个真仙的地产,而现在却已经被姬玄买下了,所费玉币五百万之多。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数字对姬玄而言无异于天文财富,但对现在的他而言不过毛毛雨。

自从把彩票搬到了无生法界,他可谓日斗进金,开始几天只是几百几百的入账,然而随着有人中到一千玉币的奖金,很快彩票就风靡全峰,并随着时间辐射整个无生法界。

姬玄可以很肯定的说,如果这个无生法界有富豪榜的话,他一定是前几位,因为他现在每天进账百万玉币。

这里的彩票姬玄同样卖两块,只不过是两块玉币,两块玉币不算多,对这些修士而言更是连零钱都算不上。这里的修士身家最穷的都有几千玉币,最多的哪怕是姬玄也惊叹。

但现在两块玉币却可以搏出百万,二十块就可以搏出千万玉币,哪怕再风轻云淡的修士都心动不已。

玉币在这里代表什么?

代表资源,代表天材地宝,代表法宝丹药,足够多的玉币可以请动真仙、地仙,甚至天仙从天上金阙下来亲自指导修行。

于是,在姬玄设下的奖金额度不断上涨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修士沉迷其中,甚至连天上金阙也不时有人下界大手笔购买。

一开始一等奖的额度只有一千,然后一万,十万,现在则是百万。

而奖池的奖金更是从每月的一万,十万,百万,到现在每月的数千万之数。

姬玄可没那么傻把地球彩票的规则照搬,他在这里又不用做慈善,更别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每到月底奖池奖金会初始化一次,如果本月内没人清空奖池,那么奖池奖金会回落到与十注一等奖的奖金相同。如果一等奖是一百万,那么初始化的奖池就是一千万,至于剩下的钱哪去了,这还用说嘛,当然被姬玄吞了。

这是姬玄定下的规则,同时也是他敛财的手段。

而现在重楼殿前方的大广场上近千人正人挤人的围着几十个售票点购买着彩票,或者兑换着彩票。

刚刚开完奖没多久,广场上一片纸屑,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喜笑颜开,走路都带着风,无非是不中奖与中奖的区别。

有人看着殿前树立的巨大告示牌上的奖池数量愣愣出神,上面积累的奖金已经足有五千六百万之巨。

看完奖池这人又看着告示牌上这一期的中奖人数一脸艳羡,一等奖有三人中了,其中一个还是买了双注,清掉奖池四百万,二等奖则有三十八人中了,清掉奖池六百多万,余下三等奖,四等奖,五等奖加在一起不过清掉奖池三百多万。

就这样上面累积的奖金还是有五千六百万之多,再过三天又是月底,如果没能清空奖池,可想而知彩票的主人会收获多大的财富。

这样的财富足以让世上九层九的人眼红,可这里是无生法界,哪怕再穷凶恶极之徒来了这里也得遵守无灭老祖定下的规矩,不可随意杀戮,只可互通有无,共享仙道盛世。

如果之前有不好的想法还可以暗中实施,毕竟不可随意杀戮不代表不能杀戮。可现在看看殿前像卫士般站着的四位仙光缠身的真仙,这些想法也就只能是想法了。

更何况每次开奖时,飞下来飞上去的两位地仙,这些想法更是只能过过脑子,除非有人脑残了才会对这里出手。

外界暂且不说,内部现在姬玄三人如何了?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躺在钱堆上修炼。

至少对姬玄和零儿而言这样,重楼殿本是一位炼虚顶点修士的居所,随着他叩开天门成了真仙卖给姬玄后,这里就成了姬玄三人的私人领地。

别在外面看着重楼殿好像不大,就一个孤零零的建筑立在山顶,里面却内有乾坤,假山水榭,小桥流水一个不少,仿佛一个缩小的景观建在了里面。

这自然不是重楼殿本身很大,而是芥子纳须弥的阵法形成的,不止这一点,重楼殿拥有的阵法更是达百种之多,这是一代代主人经营的结果。

姬玄之所以耗费五百万买下重楼殿正是看上了这一点,这就是一个乌龟壳,只要有足够玉币供应,哪怕天仙也不能一时三刻攻下。

玉币即是修士的货币,同时还是天地元气实质化凝结而成,可以用来修行。这点自从姬玄上手玉币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而这也是玉币用于修士、仙人的原因。

如果说天地间的元气还要人体提纯的话,那么玉币所产生的元气已经纯净无比,可以直接被丹田吸收了。

大概也只有神话文明才有这种特有货币吧,反正姬玄在其他地方还真没见过这样既可以买东西也可以用来直接消耗的货币。

第六十八章:日入百万的一天

重楼殿的一个房间内,姬玄盘坐在一张千年温玉制成的云床上闭目自修,他的四周,甚至这个房间堆满了无数的玉币,乳白色的液体元气浸没整个房间,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元气就是玉币破碎后雾化而来。

无穷元气没入姬玄的眉心紫痕之中,而他全身毛孔更是一刻没有闭合过,如饕餮般一刻不停的吸收着这样的元气。

房间中的玉币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但每次快要见底时,房门无声打开,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展开手中的储物钱袋,一枚枚玉币如下雨般落下,很快又铺满整个地面。

一个袋子倒完,又接着取出一个,直至房间中的玉币再次堆成小山才离开这里。

退出这个房间,中年汉子眼光恍惚了一下疑在梦中,只觉得现在的生活与之前相比天壤之别。

他不是别人,正是魏山,只是现在的他与以前相比,不管是衣着还是精气神样貌都有了大变。

衣服甚至是防御法宝,更是从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成了现在的筑基修士,而改变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姬玄。

一年前姬玄重新找上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就算不会死一顿教训是少不了的,但万万没想到姬玄对被骗一事提都没提,只是让他为姬玄工作。

于是半惭愧半忐忑的心情下他心虚的答应了,再然后姬玄崛起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他咋舌,只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他亲眼看着姬玄从一个身家不过几千玉币的修士,成长到现在以亿计算,而用时不过短短一年。

姬玄这个做老板的发了,他这个原本卖彩票,四处宣传的人也发了。

于是功法有了,丫丫也踏上了修行路,自己资质不好,硬是用丹药给堆到了筑基之上。

一年之间,他就从一个凡人成了高来高去,出入青冥的修士,这如何不让他疑在梦中?

而现在他早已经脱离了每天在山峰上到处跑兜售彩票的状况,他现在只为姬玄一人服务,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把殿外卖彩票的玉币收上来供姬玄修炼。

工作简单到只是多跑几次而已,对他而言这点路连锻炼身体都算不上。

魏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想到在零儿小姐身边修行的丫丫更是满面春风,精神抖擞的跑向外面去收玉币了。

而另一边的零儿和姬玄的状态大同小异,不同的房间不同的人而已。只是和姬玄房间内不同的是,她的房间中除了她自己还有云溪和丫丫,零儿闭目修炼,早被放出来的小艾在一旁呼呼大睡。

云溪则在一个大方桌上把手上的算盘打的啪啦啪啦作响,丫丫不时报着数字打着下手,一大一小两个人对照着纸张上的数字计算着昨天的销售额度。

彩票三天一开,却每天都要做统计。

两个人忙的脚不沾地,这样的生活方式已经伴随她们快一年了。

白天工作,夜晚修行。

事实上像她们一样工作的人重楼殿还有几百位之多,但是除了她们几个外没有一个是修士,那些人一部分是会统计会算账的凡人,还有一部分是整理彩票归纳的人。

对于这点姬玄也没有办法,这里没有电脑,没有大数据,只能靠笨方法,老方法,用人工替代了。

彩票一式两份,一份自然给了买彩票的人,还有一份被收到殿里整理归纳,既能防作假作弊,又能中奖者兑奖时第一时间找出中奖彩票与之对照。

事实上姬玄还真遇到过有人作假,毕竟他印刷彩票只是用简单的活字印刷,稍有研究的人都能仿造。

幸亏姬玄机智,每隔七天换一种颜料颜色,而且更声明彩票只有七天的兑奖期,过了七天权当作废。

为了防止作假,姬玄不止在颜料颜色上下功夫,连印刷纸也是做足了文章,一式两张的彩票每张上都有特定编号,只有中奖的彩票和重楼殿里的彩票编号对上了才能兑奖,如果对不上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以姬玄今时今日的地位财富,轰走已经算轻了,他不开心了,花点钱自有真仙一类的打手抢着出手,连手都不会脏,这点重楼殿门前的四位真仙就是证明。

天光逐渐暗淡,无生法界也有白天黑夜之分,只是与地界正好相反。

云溪与丫丫停下手中的动作伸了伸懒腰,全都松了口气,这样的工作哪怕再有兴趣做了一年也烦了。

其实她们不工作姬玄和零儿也不会把她们怎么样,但是两人觉得什么都不做还坐享其成很过意不去,于是自愿接下了这样的工作。

“昨天又卖了多少?”零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问道。

“姐姐,昨天共销售彩票十五万七千五百三十一张,共计收入一百一十万两千五百六十六块玉币。”

云溪照着纸上的统计把最终的数字报给了零儿,这让零儿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惊叹道:“哇,又是日入百万的一天啊。”

“云溪明天去金阙一趟,把珍宝阁的玉仙草、九天仙乳全买下来。”

“好的,姐姐。”

“嗯,那就这样,我去看看姬玄,看看他今天又败了多少家。”

零儿玉手一挥,然后飘然远去。

云溪笑嘻嘻的看着零儿离开,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早已明白零儿和姬玄的个性。零儿古怪精灵异常,随心而想,随心而动。姬玄则安静的过分了,自从彩票走上正轨后,就好像永远在修炼中。

云溪有时也疑惑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但是一年的时间早已让她对姬玄和零儿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了。

或许爱一个人陪伴才是长久的,甜言蜜语终有说腻的一天。

在零儿离开后,丫丫也活跃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走到小艾身边,也不管小艾还在睡觉使劲摇晃起来。

“小艾,醒醒,快陪我玩。”

小艾揉着黑眼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是丫丫瞬间白眼一番,只觉熊生顿时没了未来。

“咿咿……”,它挥手小短爪摇头拒绝,以前只有女主人一个人撸它,结果睡了一觉就多了一个女人撸它,又没几天,又多出一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恨不得天天粘它,让它做玩陪。

它对于现在的生活是绝望的,它是谁?

熊猫啊,吃饭睡觉占据全部熊生的熊猫,现在每天除了讨好女主人,还要做房间中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三陪,陪吃陪睡陪玩。

对于小艾的拒绝丫丫是无动于衷的,把肉球一样的小艾抱进怀里揉搓起来。

说来也奇怪,小艾作为熊猫应该是喝水也长胖才对,但是它的体型好像定格在了篮球大小。对于这点零儿还嘲笑过它,说它镇山神兽大概做不了了,只能做吉祥物了。

曾经这一番话让小艾可是郁闷了一天,然后第二天该吃吃该睡睡,一觉醒来早忘了一干二净了。

“小艾,你要乖乖听话哦,快,翻跟头给我看看。”丫丫揉搓一阵把小艾放在地上命令道。

小艾一脸绝望的看着面前的小魔女,然后双眼一闭以头拄地翻了几个跟头。

“乖,小艾真厉害,我要看跳舞。”云溪也凑了过来喊道。

“咿咿………”

小艾捂着双眼羞耻的扭起了屁股。

第六十九章:无生法界顶级女土豪

零儿步入姬玄房间就见满房玉币一点一点破碎汽化成乳白色的元气没入姬玄全身,她也没有打扰,等到房间内玉币消耗一空,姬玄身边再没有天地元气包裹,她才笑嘻嘻问道:“今天又挥霍了多少?”

姬玄睁开眼自修行中清醒,淡淡道:“不都一个样吗?每天只用五十万,毕竟全用了有人真中大奖怎么办?”

“你不是有预留吗?还要这么小心做什么?”

“那些预留全在你身上,你大概不记得自己天天挥金如土还剩多少吧?”

零儿立刻脸红的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她这才想起自己修行所耗全是预留的那一部分,这一年下来她自己都不清楚花了多少钱,反正一两亿总有的,这也是她如今修为已经到了炼虚顶点的原因,袖里乾坤中各种各样的法宝,千奇百怪不同功效的丹药她自己都数不清。

“反正已经用了,又有一个月快过去了,宝库里堆满的那些玉币很快又是我的了。我算了一下,还有三天奖池可以积累到七千多万,最后三天最疯狂了。除了那一千万不能动,减去你用了一千五百万,再减去三天内中奖的,我至少还有不到三千万的零花。”零儿扳着纤纤玉指笑吟吟数道。

姬玄心脏抽搐了一下,一脸佩服的说道:“我家零儿现在可真霸气,三千万都只能做零花了。”

“当然,我现在是谁?无生法界顶级女土豪。”零儿背负双手高傲的扬起螓首霸气凛然道,顿了顿她又憧憬道:“如果再有金阙的大款下来想清空奖池,我的零花有四千万也不过呀。”

“土豪,万一真有大款把奖池清空,你下个月吃土吗?”姬玄毫不客气的打击起零儿的贪心。

“怎么会,这一年下来不是一次这样的情况都没出现过嘛,你不是说中奖的概率是两千多万吗?压对了清空奖池的概率还要再加个一千万吗?整个无生法界修士才多少人?哪怕算上金阙上面的仙人也不会超过两百万。”

“你都说是概率了,数字总归是数字,可能明天真有人压了几十注在中奖号码上面怎么办?最后两天我们还不是要再倒贴一千万做奖池。”

“哎呀,我不管,反正我说没人中就没人中,而且谁让你设这种自讨苦吃的规则,要我说陪完即止就行了,为什么奖池空了还要我们倒贴钱?”零儿撒娇似的来到姬玄身边抓着姬玄胳膊摇晃起来。

“所以说你只适合花钱,不适合赚钱。好了,别摇了,借你吉言,希望三天后没人中吧。”姬玄叹气道,然后闭上双眼又沉浸到自修中。

见到姬玄又陷入修炼中,零儿顿觉无趣起来,无声叹了一口气倒在姬玄怀里就睡了起来。

………

三天后,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距离开奖时间还剩半天左右,还真有几百个仙光缠绕的身影自天上金阙联袂而来。

瞬间,重楼殿广场上乱哄哄的声音一清,所有人自动让开了位置,把售票处让给这些仙人。

对于这种情形售票处的工作人员眼都不眨一下,冷静问道:“各位仙长是买几注,买随机号还是自有号?”

有一个仙人上前,平淡道:“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买不相同号码各一百注,每人买十万玉币,能办到吗?”

售票处人员终于动容了一下,但还是肯定道:“能,请仙长稍候。”

“七千三百多万的奖池加上我们购票后增加的,正好越过一亿的线,呵,这几乎是一位普通天仙的全部财富了。诸位道友,而今就看我们之中谁有这运气能包揽这样的财富了?”有仙人轻笑出声。

“呵呵,这样的财富哪怕是天仙也眼红,只是好着面子不下来罢了,开奖时怕是在金阙仙府中远远观看呢。”有仙人接口道。

时间在这些仙人闲聊中渡过,而几十个售票处的员工更是卯足了劲印刷起来。他们的工作很简单,两张纸片叠在一起,一张厚实,一张轻薄透气,他们只要选择数字模块放在印刷盘中用力一压一张彩票就出来了,轻薄的那一张他们留着等着归纳,厚实的那一张自然是给买彩票的人。

不过相比起电脑打印,他们的效率也慢了许多,像今天广场的仙人足有三百位来位,每人十万玉币不同号码各一百注就是十五万张彩票。

每一个人要在开奖截止前一个时辰印刷几千张,幸好这些仙人来得早,不然他们还真来不及。

就这样,当他们掐着点印完这些彩票时,这些售票员手都在发抖,脸上大汗淋漓,他们可全都是普通人,没一个修士,要不是冲着这里的工资是玉币可能还真没几个人愿意来这里,每天机械性重复性的劳作实在太累。

很快,站在广场中的几百位仙人人手一大叠彩票,看到这些仙人买完,原本围观的修士再次一拥而上冲到售票处买起彩票,想在最后的时间碰碰运气。

“当当!!!”

最终随着站在重楼殿殿前的一位真仙敲响手中的铜钟,彩票终于停止售卖了,还剩一个时辰就到了开奖时间,这一个时辰是用来统计归纳彩票的,万一有人中奖要当场兑换也能第一时间找出彩票副本来。

随着彩票停止售卖,广场上也安静了下来,有人望着告示牌上不时更新的奖池只觉得呼吸在加重。

七千多万的奖池最终来到一亿六百多万上面,让一些人看得热血上头,哪怕其中的一些仙人也患得患失起来,泰然处之的心境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时间终于来到开奖的时候,重楼殿里面推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球形插着长长导管的玻璃机器,机器边上还有一个摇把。

大的机器里面放着一到三十三数字白身黑字的小圆球,小的里面则放着一到十六红身黑字的小圆球。

机器刚刚推出来,金阙又飞出两道长虹落在地上,露出两个仙人的身影。

这两个仙人则是姬玄高薪聘请的地仙,既有撑场面的作用,也有监督的作用,除了监督摇奖人作弊外,也监督场中的人不能作弊,毕竟这可是个仙道世界,什么样的法术没有?

“开始吧。”其中一个地仙说道。

然后魏山就出现在摇奖机前,手握把手开始摇晃起来,三十三个球在玻璃球罩中碰撞,旋转,最终一个白球掉进导管之内,上面有仓颉数字五。

“听说只要不用真气、法力,任何人都可以上去摇?”有仙人询问道。

“当然,你第一次来,我们之中早有人试过了,你不信也可以试试。”有人回道。

“呵呵,我还真要试试。”这人轻笑出来,来到摇奖机前对着一位地仙稽首问道:“前辈可否?”

地仙元神遍照此地,当然明白这人的意思,只是点点头平静道:“可以,只要别把机器摇坏就行。”

“呵呵,前辈说笑了。”

仙人苦笑出声上前看到第二个数字十六的白球落下,这才接过魏山手中的摇把慢条斯理的摇晃起来。

很快,二十二,二十八,三,这三个数字相继出现在透明导管内。

“罢了,还是你来吧。”仙人摇头离开,示意魏山继续,三个数字足以验证他想要的一切。只靠普通巧劲根本不可能在三十三个小球无数次相撞的瞬间推导出他要的数字,这是无数巧合选择出的数字。想靠这样来作弊几乎不可能,除非用法力用元神。

但是看着摇奖机边一左一右的两位地仙,他隐藏在仙光里的面容只能苦笑。

“如何,可能操控?”有仙人见到上去的仙人回来立马问道。

“几乎不可能做到,或许无灭老祖能做到,但我们不行。”

“………说了和没说一样,老祖那样的人物还看得上这一亿玉币?”

“如果有精通天机,可以演算未来的道友能不能把中奖号码提前推算出来?”有仙人插话问道。

“能,但是想要推算无生法界内的一切,这人的天机演算之力必须超过无灭老祖,毕竟整个无生法界都在老祖的元神遍照之下。”

“同样说了没说一样,那样的人物还缺少这点玉币?哎。”

有人叹气,随后就见白球六个号码全掉了下来,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是三、五、十六、二十二、二十八、三十一。

这时的魏山已经开始摇红球了,不多时一个数字八的红球掉落。

见到摇奖结束,两个地仙看也不看一样就化成长虹回到了金阙之上,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姬玄同样透过千里照影之术看到这一幕,这就是两个大爷,而且两个人的工资还高的过分,每人每月百万玉币,但这钱他还真得花。

重楼殿里姬玄的房间中云溪她们都在,此刻全都一脸紧张的看着水镜里的情形,生怕有人高喊一声我中了,而且是一百注中奖号码,然后把一亿多的奖池瞬间清空。

零儿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嘴上更念叨着:“老天保佑,千万没人中,没人中。”

或许老天真听到了零儿的话,场中那些下了重注的仙人看完手中的彩票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就算有几个留下也是中了不大不小的奖,一脸郁闷兑着奖。更有一些仙人看到十万玉币只中了几百一千多,连兑奖都懒得兑直接把彩票一扔飞上了金阙。

就在姬玄疑惑难道今天没人中大奖的时候,瀚宇峰之外一个不过筑基的小修士飞到广场捧着一张彩票大吼出声:“我中啦,五注一等奖,快快给我兑奖。”

姬玄眼皮一跳,轻吁了一口气,还算接受的范围内。

“这家伙真可恶,我的零花钱又没了五百万。”零儿看到这一幕不满的撅起了嘴。

“…………………………”。

房间除了零儿之外的所有人瞬间目光呆滞。

第七十章:仙道之剑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又是半年过去。

这天零儿在姬玄怀中醒了过来,轻声道:“姬玄,我要叩天门了,我压制不住了。”

姬玄睁开了双眼,里面闪过一丝迷惘,他同样轻声回道:“压制不住就不用压了,不用等我了。”

“可是……我还是想陪你一起,陪你一起成仙。”零儿抱着姬玄呢喃。

对此刻的姬玄而言,说不感动是假的,要不是零儿自己坦白姬玄还真不知道零儿会为了他压制自己的修为,抑制住了成仙的**。

长生不死谁人可以轻视?谁人可以忍住?

零儿就能。

“等我成仙我们就住到金阙上去,我早打听好了,金阙上普通仙府的价格不过和重楼殿相当,好一点的不过上千万,我们可以挥手买十几套。以后你哪怕永远停在炼虚第一关,我养你,我养你一辈子。”

“………你说我现在应该感动的哭还是应该笑?”

“这种时候难道不能做点别的事吗?”

零儿双手攀上姬玄的脸,手指轻轻抚摸着姬玄光滑的面容。她臻首微仰,双眼微闭,红唇印在了姬玄嘴唇上。

……………

“姐姐,今天………,对不起,我可能走错地方了。”

云溪目瞪口呆的看着零儿在姬玄怀里娇喘着,瞬间脸上烧的火燎通红逃也似的低着头跑了出去。

“哎呀,这都被看见了,让我情以何堪啊?”

“我真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姬玄停下手中的动作,体会着刚刚指尖柔滑的触感,平静说道:“把衣服穿好,我要修炼了。”

零儿把食指放在红唇上眸光迷离,语气飘忽道:“你………真不想……?”

姬玄闭眼,淡淡道:“世间珍馐美馔只有慢品细尝才能体会那种美妙,一口吞太煞风景了。”

“呵呵………姬玄啊……我就喜欢你这样明明想得要死还偏偏故作镇定的模样。”零儿起身,在姬玄某个部位轻轻一眼,然后笑吟吟远去。

“说的比唱得好听,但是你的身体可是很诚实哟。”

耳边银铃声远去,姬玄的心一点一点沉静下来,沉浸到自修之中。

如零儿所说,一年半的时间他还停留在炼虚第一关,他不敢踏出那一步除了还在迟疑外,还有丹田内变故的原因。

此时,姬玄元神遍照丹田,一枚紫金色的剑丸环绕着星河般的星光。姬玄元神出紫府下十二重楼来到丹田之内,抱起鸡蛋大小的紫金剑丸同样盘腿闭目。

一个不过三寸高的小人全身笼罩在一层迷蒙清辉中,如一尊开天辟地的神圣般怀抱一枚鸡子大的紫金剑丸闭目静修。

外界,无尽天地元气开始朝姬玄汇聚化成七色氤氲把他遮蔽,魏山如往常走了进来,倾倒出一枚枚玉币在房间中,很快乳白色纯净元气把室内渲染的如同仙境。

随着姬玄吞吐,天地元气进入丹田转化成如丝如缕的光辉垂落。紫金剑丸在元神怀中缓缓旋转起来,每转一圈紫金剑丸诡异缩小一圈,直至随着时间推移化作极点轰然炸开。

如开天辟地,无穷无量的光华照遍丹田,却又在十分之一刹那收缩至一点。

姬玄元神再次出现,依旧盘坐在原处,只是怀中的剑丸只有一点光亮,如初生之辉遍洒虚空,原本剑丸周围如星河般璀璨的景象只剩黑暗一片。

但是随着外界连绵不绝的元气倒灌下,一缕一缕的星辉又重新出现,更随着剑丸神异一亮一暗的吞吐,星河般的景象重新浮现,剑丸同样一点一点膨胀起来。

“第九次了,哪怕我再不想突破也快压制不住了。”

淡淡轻语在丹田内响起,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了整整九次,每次剑丸膨胀到极限就会爆炸,然后剧烈收缩成初生时一样。

而每次爆炸的瞬间,庞大的能量尽皆被剑丸中仿佛不存在的那把剑给吸收掉,然后剑丸才开始重新成长。

这样的情形刚刚是第九次,姬玄冥冥中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次,如果自己再不突破等剑丸再次变成鸡蛋大小自己会整个爆开,化作无穷天地元气复归天地。

时间在修行中一点一点渡过,而姬玄则处在艰难的抉择之中。

命运,过去,未来。

命运,天命运数。

过去,一切既定存在。

未来,一切未定存在。

三者皆斩,他还是他吗?

………

三天后,零儿和一个全身仙光环绕的身影静坐在房间中,姬玄在一旁闭目自修。

“元神出紫府,跃灵台,与道合真勾连天地,是为叩天门。叩开天门者才能一跃为仙,问道长生。”

悦耳的声音如一缕春风轻柔动听,这个看不清身形的女仙是一尊天仙,是零儿以大价钱请下来的,只是为了给她讲解叩天门的注意事项。

对于零儿这种土豪至极的做法,姬玄只感觉心在滴血,因为请这位天仙下来整整花了五千万。

“此地归属法界之内,你要叩天门还应去外界大天地才可。”女仙静静叙说着。

“你修太阴,至阴至纯,最好选在月圆之时。”

零儿静静聆听完轻轻颔首,看了姬玄一眼咬着红唇说道:“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一个人如果斩掉命运过去未来,他还是他吗?”

姬玄蓦然睁开眼同样紧盯着这位女仙。

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在仙光中若隐若现,眸光落在姬玄身上古井无波不起一点波澜,女仙柔和的声音响起。

“剑道分两种,你知自己是哪一种吗?”

姬玄一愣,这点他还真不知道。

“世上剑修万万千,却只有两种,一曰人道之剑,象天地,效鬼神,参物序,制人纪。二曰仙道之剑,唯我唯一,演一元两仪四象,悟轮回时空,己心替天心。你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哪一种吗?”

姬玄脑中闪过极剑和藏天骸所教种种,沉声回道:“仙道之剑。”

“不知你是幸还是不幸?人道之剑至今无人走通,仙道之剑却早已有人走通。剑道之事我同样知晓不多,但曾经有人这样评价过仙道之剑。”

“仙道剑修有成者全在生与死之间轮转,都是……疯子。”

女仙的话语轻轻落下,姬玄脸色变了变却是闭上双眼复归自修中。

零儿脸现凄楚,把玉指放在唇边轻咬,呢喃出声:“疯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姬玄你停下来好不好,我陪你散功重修好不好?”

“早停不下来了,乖,别为了我委屈自己。”姬玄轻声回道,之后沉寂下去却是再没理零儿了。

“前辈,难道真的没有方法吗?”零儿语气哀求道。

女仙微微摇首静默不言。

零儿只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见女仙化光而去,她突然有些神经质笑起来。

“呵呵,谁人告诉我爱上一个疯子是什么感觉,谁人告诉我这个疯子今后还会爱我吗?”

“呵呵,不就疯子么,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吗?你这辈子有没有为一个人疯狂过?我陪你疯一次。”

“一辈子只疯一次,一次疯一辈子,哈哈哈………”

零儿大笑着如喝醉了般跌跌撞撞离开。

姬玄如老僧枯坐在房间中,只是在零儿离开后他的手背青筋毕露,狰狞跳动着。

第七十一章:名录仙籍姬零儿

夜微凉,月如霜,圆月高悬深蓝天幕之上倾泻迷蒙清辉。

白烟峡,地处东胜神州东南,因这里青山碧水却常年笼罩在炊烟袅袅般的白雾中而得名。

这天夜里,白烟峡的一座青山上方陡然打开一扇清光缭绕的门户,姬玄和零儿足踏虚空走了出来,那扇门在他们走出后转瞬消散在虚空。

“就在这里吧,你去山上等我。”零儿看着头顶满月露出陶醉的表情。

“好。”姬玄沉声应道,随后他身影一闪,已经径直落在一座山头上仰望零儿的身影。

他们今晚出了无生法界自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零儿今夜就要破开天门,登临真仙之位了。

为了这一天,两人可谓准备充足,别看这里就好像他们两个在,四周虚空有四位真仙和两位地仙隐在暗处随时注视着这里,就怕有人打扰零儿的晋升。

修士叩天门不是所谓的渡劫飞升,只是一种与天地交感的状态,天门说得通俗点就是凡与仙的壁垒,叩天门就是生灵意识的极尽升华以元神烙印天地,真正实现由人变仙的大转变。

夜空微风阵阵,万里无云,零儿一身紫衣负手而立,臻首微仰,天上一轮满月只是她的背景,皎洁的月光为零儿披上一层轻纱,风姿绝世。

这个瞬间在姬玄心中,世间一切事物都隐去了光彩,只有天上的这道紫影才是永恒。

时间点滴而过,零儿绝美的容颜神圣而庄严,奇妙的变化倏忽间在她身上发生。

天地忽然静寂下来,连风声也不可闻。

一道道清亮如水的银白太阴之气飞出零儿的身体,天地蓦然响起美妙悦耳的玉磬敲击之音,眨眼之间,无边圣洁晶莹的光华在其周边荡漾开来,铺满整个虚空。

零儿只觉自己的心灵接触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开出了一朵最为璀璨瑰丽之花,顺其自然的元神出了紫府轻轻一跃,这一跃就是仙凡之别,这一跃就是瑞相纷呈。

天边一道紫气浩荡万里如一挂天河垂落而下,天穹明月大方光明,千道万道银白光华自九天之上倾泻而下。

异彩缤纷,瑞气万丈。

漫天花瓣飞舞自虚空而生,自虚空而隐,在月华下片片晶莹,丝丝馨香弥漫天地间。

山间,绿树伸展着枝丫微微颤动,生机盎然,奇花争相绽放,五颜六色铺满几个山头。

姬玄只觉眼前异象迭起,姹紫嫣红一片,零儿早已经被漫天花雨,璀璨神霞所遮蔽看不清了。

忽然,零儿头顶打开一扇金光闪闪的门户,有仙人跨出手执笔册在一旁静静等候。

须臾,漫天异相一收,如梦幻泡影般破灭,零儿重新显露的身形已经在仙光缭绕中。

“仙道贵生,仙子荣登真仙果位,还请留下姓名录入仙籍玉册之中。”仙人问道。

零儿一双清亮的眸子在仙光中隐现,凝望着姬玄,然后轻轻说道:“零儿……姬零儿。”

仙人听闻后,执笔在手中玉册轻勾几笔,随即对零儿轻轻颔首道:“已入仙籍,当遵天庭律令。”

说完,仙人转身跨进门户之中,光门一收,天空除了零儿的身形再无其他。

“姬玄,姬倾城,以后要叫我姬零儿知道吗?”

零儿自天空飘飞而下,一头扎进姬玄怀中笑嘻嘻的说着。

姬玄五指抚摸着零儿绸缎般亮丽的及腰长发,轻笑出声:“这还没嫁我呢,怎么就用了我的姓?”

“你真是讨厌呀,我自己都感动的要死,你怎能这样?”零儿扬起螓首撅着小嘴不满道。

“因为这才是我,如果这时候感动的流泪你怕是要笑上三天三夜了。”

“你真是个混蛋啊。”

零儿狠狠在姬玄胸口锤了两下,随后一口咬在姬玄肩膀上。

姬玄仿若未感受到**的痛楚,抱起零儿踏上高空返回了无生法界之内。

………

“姐姐,你成仙了?”云溪一脸惊讶的看着此时模样的零儿。

仙,超脱凡尘,零儿全身遮蔽在仙光中,只要零儿不想,哪怕云溪穷尽目力都看不清里面的容颜。只有仙才能看清仙,凡人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这仙光即是仙凡之别,也是一种护体神通。

“当然,我是谁?除了是无生法界顶级女土豪外,还是这三界之中最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女。”零儿骄傲的扬着小脑袋。

“哇,姐姐好厉害。”丫丫双眼闪着小星星一脸崇拜。

“那是。”零儿笑成了花,然后玉手一挥,霸气道:“你们以后我罩了,等我称尊做祖送你们一人一个法界。”

闭目自修的姬玄眼角抽搐了一下,这样的豪言壮语也不怕闪了舌头,当法界是大白菜啊?

“咿咿……”,小艾赶紧抱住零儿的腿,不住示意还有它。

零儿蹲下抱起小艾笑道:“你要法界做什么?天天不是吃就是睡,我送你仙泪紫竹吧,听说天庭就有这样一座紫竹园,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了。”

“嗯哪嗯哪……”,小艾的脑袋点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现在我们去金阙,去买房。”

零儿意气风发,豪气万丈的带着云溪她们去了金阙之上。

金阙,浩然飘渺的元气如云气弥漫,天上星光仿佛极光飘荡在天穹,一座座仙府浮在半空连绵一片组成雄伟的宫阙群。

这里仙禽异兽在其中游走嬉戏,最深处的一座仙府上方甚至有一条真龙蜿蜒吞吐日月精华,那里是此界主人无灭老祖之所在。

这里神圣而庄严,缥缈而浩然,对很多人来说是谜一般的地方。

但唯独不包括姬玄他们,自从他们在无生法界安顿下来后,早已经上来看过了。

金阙不禁止任何修士进入,但是不能擅闯任何仙府,事实上也没有人敢闯。这里居住群仙,但还有大量仆役,道童生活在各自主人所在仙府内。

这里俨然是另一番天地,除了仙府存在还有一些只为仙人服务的店铺。

如零儿吩咐云溪买天材地宝的珍宝阁,专卖丹药的丹灵殿,而零儿此行的目标则是专门卖仙府的天府阁,顾名思义,是专门买卖仙府的。

天上仙府将近一万,但是仙人可没有一万,至多只住了一半,而剩下的则被无灭老祖交给天府阁交易。

论无生法界谁最有钱,毫无疑问是无灭老祖,仙府每一套最低五百万起售,最高甚至以亿成交。而这些钱全落在无灭老祖的囊中,之后仙府的主人再易手,还要上交百分之十的手续费给无灭老祖,可想而知无灭老祖的富有。

零儿总把自己是无生法界顶级土豪挂在嘴边,其实她的财富也就相当于无灭老祖的零头。

一行三人外加一只熊猫很快来到天府阁大门外面,这里终年不见人来,毕竟来无生法界定居的仙人十年也不见一个。天上仙府说是为仙人准备的,还不如说是为了下面百峰炼虚顶点的修士准备的,只要有人叩开天门自然会筹钱购买一座属于自己的仙府。

进入天府阁,里面没有想象中金碧辉煌,甚至很朴素,小桥流水人家是这里的真实写照。这个人家不是住所,而是彻彻底底的老人家。

零儿刚进入里面,就见一位须发皆白的清隽老者端坐流水边的一座凉亭之内静品香茗。

见有人上门,老者面露微笑问道:“道友可看上哪座仙府?”

零儿皱了皱晶莹的琼鼻,不满道:“能别道友的道友的叫嘛,叫我仙子,今天可是我成仙的第一天,道友一听就是你们这样的老人家喜欢的称呼。”

老者一愣,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哈哈大笑:“确实是我老了,还请仙子见谅。请坐,我这里正巧有仙茶一壶给你赔罪。”

零儿这才喜笑颜开拉着云溪两人坐下,四人正好坐成一桌。

老者将倒好的茶一一递到零儿三人手中,零儿觉得这个老人家客气的过分了,但此念转眼被她抛在脑后。

她捏住茶杯端至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一股清新茶香直入元神,再抿上一口,只觉世界一切种种如过往云烟般清淡。

零儿喝完这一口怔怔出神,然后把这杯茶重重磕在桌上,冷哼道:“我不喜欢这样的茶,太淡。”

老者微微一笑也不恼,缓缓道:“世间万般皆空,淡了好,淡了好。”

零儿邹眉不满道:“喂,我是来买房的,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快快把你这里最好的仙府给我看看。”

老者微微摇首,说道:“不用选了,正有一座仙府适合你们,碧落宫,不多不少正好一亿玉币。”

零儿微张着红唇不敢相信道:“有你这样卖东西的吗?顾客的选择权呢?”

老者笑而不语。

最终零儿留下一亿玉币气呼呼的转身离开,只觉今天出门不顺遇到的事更是怪异无比。

在零儿走后,老者轻啜嘴边茶水微微沉醉,一个面容古朴的黑衣中年在老者身边浮现,作揖道:“老师今日怎有闲心见这小仙?”

“有人嫌这茶淡,有人嫌浓,有人嫌苦,生灵沉沦七情六欲,有几人走出?”

老者留下这样答非所问的话语身形逐渐淡去,独留黑衣中年沉思。

第七十二章:星辰凝晶

金阙,碧落宫。

零儿看着宫名恨声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名字,总会令我联想到黄泉。”

说完,零儿衣袖一拂,光华闪过,碧落宫已经成了日月天宫。

“这样才对吗?”笑容重新攀上零儿的嘴角,她弯腰抱起脚边的小艾嘻嘻笑道:“小艾,你的镇山神兽身份又回来啦,不,应该是镇宫神兽啦。”

“咿咿……嗯哪……”。

小艾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新住所,它又做回神兽啦。

边上云溪一脸微笑,丫丫则和小艾一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这座悬浮在云雾仙霞之中的府邸。

“我们回去搬家,顺便把家里的木头搬过来。”

“………木头?”云溪一怔然后捂嘴轻笑。

丫丫迷糊的还懵懂不知,家里有木头吗?

当姬玄站到这座仙府前,只有对零儿花钱能力的感叹。

一个人有多少花多少也是一种本事。

就是这样的本事实在让姬玄有时心痛不已,身边有个花钱如流水的女人是什么一种感觉?

他现在体会到了。

不过貌似他也好不了多少,正好半斤八两,两个败家子凑在一起了。

步入日月天宫,仙树参天,各式各样的怪石异花点缀在期间,这里不是瀚宇峰重楼殿那样的单体建筑了,而是宫殿、阁楼、亭台俱全。

幽静的清澈水流蜿蜒,就这样漂浮在虚空之上,能透过水面看透下方群山朦胧,一群黑白两色不知名的小鱼生长在里面,如一副水墨画引人入胜。

有仙花,紫竹林随风摇摆,花香竹韵引人心神陶醉。

姬玄不得不感叹这里果然是仙人的府邸,仅仅住几个人实在太浪费了,哪怕几千人生活在其中也不显拥挤。

一路欣赏完,姬玄迈上九重台阶,就到了仙府金顶玉壁的正殿。

姬玄看着殿名愣愣出神,青岭殿。

带着一丝微笑,姬玄进入里面,墙壁上绘着各种各样的仙禽异兽,神韵俱全。白云为地,踩在上面软软的。

尽头是一座通体淡紫的云床沉沉浮浮,姬玄登临其上看着空旷的大殿一阵无语,这里真不是给他们几个人住的,而是那些仆役,童子,手下一大堆的仙人住的。

“如何,我有眼光吧?”零儿笑吟吟抱着小艾走了进来问道。

姬玄沉重的点了点头,叹道:“实在太有眼光了。”

是花钱太有眼光了。

“当然,这里可是有仙阵的,上接星光,下引元气,正适合你修行,只是还没有开启而已,等等我为你开启。”

“你确定不再找一些人过来吗?”姬玄问道。

“不找,这里就我们两个住,连云溪和丫丫都只是偶尔来,她们可是有工作的。”零儿微笑道。

“随你安排,我修行了,顺便把仙阵帮我开启。”

姬玄说完这话盘坐下来,闭上双眸浸入无思无想的自修中。

“你真是个大爷。”

零儿抱着小艾来到姬玄身边,取出一块金符一点。一丝丝星辰光辉轻轻落下,再抬首,金顶仿佛消失,煌煌大日和诸天星辰蓦然同时出现在头顶大放光明,无量星光被仙阵引动,化作一缕缕晶亮的星芒垂落下来。

天地八方,无穷元气被接引而来,化作七色烟雾汇聚而来。

星光元气交辉相应,随着时间的推移淹没了整个青岭殿,姬玄和零儿的身形在一片朦胧中隐去。

无数的星光元气被姬玄吸收消融,一部分被剑丸吸收,一部分被肉身转化。

在这样的环境下,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终于完全运转起来。姬玄的皮肤变得微微透明起来,隐隐看见鲜红的血液在流动。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淡青血液在他体内孕育而出,青血一出,自有玄妙变化。

姬玄浑身气机蓦然一变,变得飘渺不定,如镜花水月般朦胧。

在姬玄和零儿都沉浸在修行中时,黑白两色的小艾偷偷摸摸的下了云床,蹑手蹑脚走出殿外,来到一片紫竹林双眼放光抱起一根鲜嫩的紫竹就啃了起来。

“咿咿………。”

小艾享受的眯着眼感叹,这才是熊猫该有的生活啊。

果然修炼什么的最无趣了,还是吃饭睡觉最美。

修行不知岁月深,转瞬又是半年。姬玄来到地界已经两年半了,在无生法界安顿下来也有两年了。

这天,无声法界有一个真仙驾驶着仙鹤辇入了天府阁,没过几天,一个叫三山阁的商铺在金阙无声开业。

又过几天,云溪出了珍宝阁见到不远处的三山阁想起零儿的交代径直走了进去。

“店主,你们这有星辰凝晶吗?”云溪进了里面就问道。

三山阁看起来不大,一个个石台上摆放着各种奇珍异宝,相比珍宝阁只卖仙珍异草,三山阁卖的种类却很多。从法宝材料到天材地宝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成品丹药出售,但缺点是量少,这点却是比不过珍宝阁和丹灵殿。

此刻三山阁内只有两个长袖飘飘,面容姣好的女子在内等客上门,听到云溪的询问她们也没有轻视,哪怕云溪的修为只是筑基,与她们相比更是低了一大层。

但这里是金阙,谁知道面前这女子是哪位仙长的仆役或者血脉?

“仙子需要什么类型的星辰凝晶?”其中一个女子上前恭敬问道。

“各种类型,有多少要多少。”云溪软糯的说着,她这种轻声细语的个性配上话语中的意思还真让人感到怪异。

“还请仙子稍后,我去库房清点一番再与仙子交易。”开始说话的女子恭声道。

“嗯。”云溪轻轻点头,然后静静等待。

另一个女子自然不会让客人枯等,微笑道:“仙子,还请入内品茗等候。”

云溪随着这个女子进入三山阁深处,这里自然是另一番天地,被隔成了几个诗情画意的单间。

在一个房间内坐下,喝着店员奉上的香茗,她这次出来本是为零儿囤积天材地宝的,这是她的工作之一,特别是疗伤用的天材地宝零儿特别需要。

云溪不明白零儿会执着这些,但不妨碍她把零儿交代的事做好,如果她了解姬玄曾经因为没有东西疗伤差点丧命就明白零儿的执着了。

这次之所以来到三山阁,也是零儿在日常聊天说如果有很多星辰凝晶姬玄的炼体速度会快很多,她这才抱着试试的心态来这里的,没想到这里竟然还真有。

星辰凝晶顾名思义是纯净星力凝结而成,这东西在地界不常见,除非特意收集不然很少出现,但是在头顶先天星辰上不说遍地是,却也不稀少。

可是天上星辰哪颗没有主人?

全是星君的道场,没有星君点头有几个仙人敢肆无忌惮的挖掘?所以才造成星辰凝晶在地界的稀少。

但少不代表没有,天上星辰无数,总有星君会出售这些,因此在地界还是能见到,但是想要大量拥有就得打通星君的路子了。

想到这里云溪若有所思,看来这个新开的三山阁背景深厚,竟能和天上星君有联系。

一杯茶还没喝完,开始离去的女子领着一个仙光萦绕的身影走了进来。

“云溪见过仙长。”云溪起来微微欠身恭敬道,一位仙人来此,她这个筑基小修士最起码的恭敬还是知道的。

“无须多礼,星辰凝晶太重,我这个侍女却是拿不动的,所以我才来此。”仙人淡淡说道,他的手中正托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几百颗拇指大小的晶体灼灼生辉。

“仙子,两百六十五颗星辰凝晶,每颗作价五万至十万不等,共一千九百万玉币,零头我家主人做主给您抹掉了。”那个侍女轻声说道。

“嗯,谢谢仙长了。”云溪应了一声取出一个荷包大小的钱袋替了过去,这时她又道:“里面该有三千万的玉币,还请仙长施法自取。”

这个仙人手一招钱袋落在他手上,掌间光华一闪,托盘里的星辰凝晶消失不见,钱袋又轻飘飘的飞到云溪面前。

云溪握住钱袋感应片刻,里面少了一千九百万玉币,多了一小堆闪闪发光的晶石。

“敢问仙长星辰凝晶可有稳定货源,如果有可否提供每月两千万左右的货源?”

听到云溪的话,房间中的仙人真惊讶了,谁人修行需要如此多的星辰凝晶?别小看刚刚的一点星辰凝晶不起眼,但他用来修行也要花费大半年才能吸收完毕。

但是有生意上门岂有不接的道理,他刚成仙没多久就被父亲派来这里不就是来积累资源,扩展人脉的吗?

“这点数量三山商会还是能办到的,你尽可每月来此交易,还没请问你家仙长是谁?”

“三山商会?不是三山阁吗?”云溪心里疑惑道,但听到面前这个仙人的问话,她还是很快回道:“我家姐姐住在日月天宫,她叫姬零儿,刚刚成仙没多久,或许仙长没听过。”

“同是仙道中人,还请与你家姐姐说一声,三山商会吕晨明日会亲自拜访她。”

“啊……这个,仙长,您可能失望了,我家姐姐这些天都在闭关中,可能没有时间。”

云溪一怔,然后连忙解释道。其实零儿哪有闭关,只是这些日子姬玄的状态很不好,零儿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云溪知道零儿这时是不想见生人的,哪怕是个仙人。

由于从来没拒绝过一位仙人,云溪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

“却是我唐突了,等姬仙子出关后吕晨再去拜访不迟。”吕晨当然能听出云溪的言不由衷,但他也没有在意,只是以为这个叫姬零儿的仙人这些日子确实不方便。

何况仙人长生久视,总有相见的一天。

于是他命身边的侍女把云溪礼送出去,自己则回去静修了。

第七十三章:你赞我美,我夸你帅

日月天宫,青岭殿。

云溪来到这里看着已经紧闭了一个月的殿门,她忐忑的喊了一身:“姐姐,今日我在新开的一个商铺内买到了一些星辰凝晶。”

殿门无声洞开,零儿略显清冷的声音传出:“你进来吧。”

云溪这才轻舒一口气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片氤氲彩色,根本看不清人影,她摸索着走到云床所在的位置,就见姬玄闭目自修如往常,而零儿则倚靠在姬玄身上看着手中书籍,好像没什么异常。

云溪取出钱袋递过去,关心问道:“哥哥没事吧?”

“没事,你不用担心,如果没有什么事你自去忙吧。”零儿柔声道。

“嗯,那我去工作了,今天的彩票生意很好。”云溪带着轻松一点的心情离开,她没有发现零儿的双眸转瞬黯淡。

殿门又无声关闭,零儿倒出钱袋中的星辰凝晶堆在姬玄身边,看着星辰凝晶升腾起一缕缕实质化的晶亮星芒没入姬玄身体,她低语出声:“再不醒过来我真要哭了呀。”

姬玄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之中。

零儿成仙已有半年,姬玄还在炼虚一关,那么多的资源是头猪也能堆成仙了,可是姬玄的境界还是没有任何成长。

他的体内,那枚紫金剑丸早已成长到鸡蛋大小,体积再不能增加一丝一毫,但剑丸还在无时无刻吞噬着海量的星力与元气,这令剑丸的色泽越来越亮,仿佛一枚小太阳悬在丹田内,随时会爆开一般。

而姬玄对这一切还是无知无觉,体内体外俱是如此,好像元神寂灭了一样,但是他的元神还好好的在紫府之中端坐着。

心灵世界,青岭山飞崖,姬玄站在这上面看着日升月落整整两个月了,他看着如画的天地像是变成了一座石像。

又一夜过去,大日喷薄出无量光辉照耀世界,飞崖上姬玄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他叹息道:“斩吧,再没有时间了。只是,希望还是我吧。”

心灵世界中,他的身体随风而逝,现实世界中,他紫府中的元神蓦然睁开眼起身,并指一划。

道念如剑,天地何物不可斩?

零儿再次看见那些晶莹剔透的丝线,这次寸寸而断,再无一丝一毫连接在姬玄身体之上。

姬玄的修为如火箭般飙升,炼虚九关一关接一关被踏破,转眼就到炼虚顶点,似乎下一刻就会叩开天门成仙。

但在零儿眼中姬玄的修为在炼虚顶点瞬间停止,这时她终于看到姬玄睁开了双眼,这一看就让她心一寒,那双原本如星辰闪耀的眸子只剩空洞。

“你……你还好吧?”零儿故作镇定的问道,但看着自己哪怕就在姬玄眼前,那双眼眸里竟没有她一丝一毫的倒影,她还是感觉全身发冷。

“我好像以另一个人的视角在看我自己,同时也在看着你。”姬玄淡漠的说着,语气里没有了一丝情感。

零儿勉强的笑了笑,攥紧双手,又问道:“仅仅是这些吗?”

“就这些。”

零儿看着如今好像陌生了很多的姬玄愣愣出神,

突然她上前抱起姬玄狠狠吻了下去,冰冷的相触好像没了以前的温暖,唇齿相交片刻分离,零儿喘着气又问:“什么感觉?”

姬玄嘴角翘起,笑道:“甜。”

零儿看着重新有了情感的姬玄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你刚刚装的。”

姬玄奇怪道:“怎么能说装呢?只是没想到你会献吻而已。”

“混蛋啊,姬玄,我要杀了你,害我担心死了,生怕你什么都忘了。”零儿把贝齿咬的嘎吱响,抡起拳头把姬玄的胸口捶得砰砰响。

一番嬉闹过后,零儿安静躺在姬玄怀里疑惑道:“命运我不懂,但是你把过去斩掉不是应该什么都不记得啊?”

“我也以为这样,毕竟在洛城的那一剑我可是感同身受,不是身死就是忘记所有。但是在斩掉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如果把时间看成过去,现在,未来三段,现在既可以是过去,也可以是未来。极剑修的就是现在,独尊当世,无论我身在过去还是未来其实都只是现在。我现在隐隐明白为什么藏天骸说我适合修时间了。”

“虽然不怎么懂,但没事就好。也怪那个女天仙,说的吓死人,害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她也不算说错,毕竟此刻的我还未成仙,以后怎么样我还真不清楚。”

“怎么会?你就差开天门了,怎么还不能成仙?”零儿惊得从姬玄怀中坐起。

“欠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心我找到了,修为已经不缺,时间也有了一点明悟,具体的还在寻找。”姬玄一脸无奈,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虽然由于境界的提升体内的剑丸沉寂下来,但他还是没有开天门的感觉。

“不要找了,我们出去一趟找藏天骸问个清楚。”零儿斩钉截铁道,她实在被这种状况给搞怕了。

“好,就出去一趟,顺便纵览一番天地秀色。”

“后面一个却是不必啦,天天看我就好了,再美的景色有我美吗?”零儿羞涩的笑了笑,一双美丽的眼睛眨呀眨呀的。

“………自恋成这样真的好吗?”姬玄反问。

“女人不自恋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这和你们男人总认为自己很帅有区别?”

“………咸鱼兄已经哭晕在厕所了,这枪躺的实在太冤了。”

零儿叹气:“你我何必这样相杀,这样,你赞我美,我夸你帅如何?”

姬玄:“……………”。

第二天。

零儿在金阙上转了一天回来,一脸郁闷的坐在姬玄身边抱怨道:“我问了好几个相熟的仙人,竟没有一个人听过藏天骸这个名字,更别说他在何处了?”

姬玄睁开眼无奈道:“很符合他装神弄鬼的性格,这混蛋是不是仇家太多才用假名的?”

如果藏天骸在这一定会反驳,谁说仇家多一定要用假名,就不能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太少吗?

“连名字都是假的,我们又该怎么寻找?”零儿叹气道,感觉心里堵得慌,这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啊,就没一个正经的。嗯,面前这混蛋也是。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画一副他的画像悬赏吧。”姬玄想出了这个办法,土豪的办法。

听到这个办法,零儿瞬间眉头舒展,开心道:“这个办法好,你赶紧画。”

于是,零儿带着姬玄画的画像又风风火火的出了日月天宫。

仙府外,有一辆鹤辇穿云破雾而过,鹤辇中响起一声轻咦。

“她如何在这里,还成仙了?”

天空中零儿毫无察觉,径直下了金阙,往瀚宇峰飞去。

不多时,瀚宇峰重楼殿前的告示牌上除了彩票信息又多了一则五千万的悬赏告示。

不过令人失望的一连三天都没有人提供有用的消息,哪怕有些精通天机演算的仙人同样如此,好像天地间就没有藏天骸这个人。

一直到第四天的黄昏,却有一个面容清秀的童子上门来说道:“我家老爷说你们自可一路西行,越过黑水等待自会见到他。”

童子只留下这话连自家老爷是谁都没说就离开了,更别说领取赏金了。

无生宫。

须发皆白的清隽老者和黑衣中年相对而坐,两人身前有一个石桌上,石桌上摆放着一副棋盘。

“老师怎么会知道魔君行踪,又为何肯定他们一定见到魔君?”黑衣中年执子问道。

“我不知道魔君行踪,但他们一定能见到魔君。”老者笑道。

“弟子愚钝。”

“蟠桃宴快开了吧?”

黑衣中年恍然:“红莲酒宴。”随即他手执黑子按落,大笑道:“老师请。”

老者看着纵横棋局淡然,执白子一落。

“这……”,黑衣中年霎时眉头紧锁,三手后再如何挣扎,黑子都会入局被杀得七零八落。

“你呀……还是心思未定,不然何故身在太乙这么多年?”老者起身摇头离开。

第七十四章:长生门

“黑水,蚀骨消魂,无物存也,与鸿毛不浮,不可越的弱水在地界很出名哩。不同的是,弱水在西海凤麟洲,黑水在西昆仑附近。”

天青如水,烟霞碧波。

一朵白云悠然飘过青碧山水间,姬玄静坐在上面自修,零儿则躺在姬玄怀里手举书册津津有味的读着。

两人身下的这朵云自然不是普通的白云,而是以云气炼成的飞行法宝:白云烟。之所以叫白云烟是因为两种形态,一种就是现在的飞行形态,还有一种是遇敌弥散成烟雾迷惑敌人。

白云烟的速度不快,不过和普通仙人遁光相当,但胜在操作简单,只要设定一个方向,提供必用的法力它能一直飞下去。

“姬玄,你说我们把云溪她们丢下没问题吧?”

“放心吧,你不是托了那位女天仙照看吗?再说你不是把小艾留下给她们解闷吗?”姬玄眼皮都没抬就回道。

“她们的安全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我的钱。你说要是有仙人见财起意抢完就跑,云溪她们也没奈何不是?”

“………云溪她们碰上你这样的姐姐也算倒了八辈子霉了,你托女天仙照看的时候没有顺便提一下要照看你的钱?”

零儿脸一红,扭扭捏捏说道:“我是想说的,但没好意思。”

姬玄深吸一口气,感叹出声:“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财迷的隐藏属性?”

“什么叫财迷?我可是立志要成为三界第一女土豪的存在,这是梦想,你应该把彩票的模式复制下去,这样我的梦想就很快实现了。”

“………财富太多不是好事,特别是我们没有足够能力守护的时候。知道私自卖彩票叫什么吗?同样叫非法集资。彩票这东西根本不是几个人,几个小势力能做的,只有官方才可以利益最大化,合法化。没等我把彩票卖遍三界,我们俩就性命不保了,就算保全性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姬玄闭着眼淡淡说道。

零儿瞬间没了心情,梦想破灭的太快了,但她还是不甘心问道:“难道没有既能把彩票卖遍三界又不会危险的方法吗?”

“有,你做天庭之主,统御三界。”

“………看来我的梦想刚刚有实现的迹象就破灭了。”

零儿哀叹,整个人离开无精打采起来,懒洋洋在姬玄怀中伸了个懒腰嘟嚷道:“我睡一会,不要打扰我的发财梦。”

“…………”。

………

紫莽山,长生门。

长生门只是地界大大小小无数仙门中很普通的一个,以一卷“南斗天府宝”为根本,扎根地界紫蟒山已有万年之久。

此时,紫蟒山上空,一个黑衣青年极速飞行着,而他的身后却有一个妙龄少女锲而不舍的追着他。

少女样貌小巧可人,边追边问:“王毅,为什么,为什么偷袭师兄?师门何处待你不好?”

“很好,长生门哪里都很好,只是凌寒千不该万不该在你们面前炫耀如何炼化一城性命提升修为,很不巧的是这些被我听到了,更不巧的是凌寒屠戮的是我家乡,我的父母全生活在那里,你现在明白了?”名叫王毅的青年扭头露出一双如恶狼般凶狠的双眼,死死盯着身后的少女。

少女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个刚进门两年的师弟竟然和凌寒师兄有破城灭家之恨。

世间的巧合有时就是这样无奈,长生门唯一在东极中州挑选的弟子竟然找到了仇人,而且仇人就在长生门。

“知道吗?如果凌寒不在你们面前炫耀,我到死都以为我的父母是光化而去的,但是他让我知道了,你说我如何不报仇?”王毅嘶吼出声。

“我生吞他血肉的心都有啊。”

少女看着前方状若疯狂的师弟,一脸凄苦:“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为什么?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向师尊禀明情况的,师尊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哈哈,可能吗?凌寒一剑被我刺破灵台,哪怕不死也绝了成仙的希望,他可是长生门的仙种啊,你觉得师尊还会原谅我?更何况凌寒下界没有他的一份功劳?”

“你知道叛离师门的下场吗?你会被师门追杀的,地界再大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少女一脸急切,双眼内满是痛心。

“回去?哈哈,只要我王毅今天能逃出升天,终有一天长生门对平城做的事我会一一奉还的。”王毅双目通红的吼道,然后再不理身后的少女,只是闷头飞逃。

“师弟,别跑了,你跑不掉的,等师尊腾出手你又能跑多远?”少女苦苦哀求,见前方的王毅默不作声,又凄凄切切喊道:“为了我回去可以吗?”

王毅飞遁的身形蓦然静止,他转过来看着极速飞来的少女,沙哑着声音说道:“小师姐,该回去的是你,你不该再追了。”

少女喘着气在王毅身前站定,哀求道:“你回去我会向师尊求情的,为了你,我愿意……我愿意同受刑罚。”

王毅脸上的狠厉渐渐平和,他看着面前的小师姐,想到这两年多在长生门的点点滴滴,心里升起无限悲伤。

两年半前,他在东极中州被长生门挑选进入门内,就是小师姐手把手教他修行,教他地界的文字,给他讲地界的风土人情。两人在日常相处中早已情愫互生,只是没有表白罢了。

如果没有凌寒的事,他们两个或许会成为门中情侣中的一对,或许很多年后双双成仙留下一段佳话。

但是天意弄人,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看着面前已经双眼含泪的小师姐,王毅低沉道:“师姐,你别管我了,是死是生全凭天意吧。”

“如何不管你?怎么可以不管你?”少女眼角泪水无声滑落,她凄婉道:“你该明白我的心意的,我不止喜欢你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不仅喜欢你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我还……我还喜欢你这个人啊。”

王毅沉默着,看着面前的师姐愣愣出神,他只觉现在满嘴苦涩,有千言万语就是说不出口。

“孽徒………”。

天空一声大喝,一个清光缭绕的身影踏破虚空陡然出现在王毅的身前。

王毅脸色大变,刚准备逃遁,却发现四周虚空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他动弹不得。

“师尊,师弟有难言之隐的,请师尊从宽处罚。”少女当空跪下焦急的说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生门在地界的唯一真仙,长陵真仙。

“彩薇你退下吧,一切缘由我都听到了,可惜不能饶了他。”长陵冷漠的说着,然后看向王毅又道:“世事弄人,哪怕我这个真仙也逃不过天意愚弄,但是长生门的安定却不能由你这个下界人打破,你自裁吧。”

“师尊,师弟只是报仇心切,罪不至死啊。”

“师姐,不用说了,你还不明白吗?毁我家乡的也有师尊一份啊,哈哈,想不到我竟然在仇人身前学艺,真是讽刺啊。看长生门一片祥和,骨子里却是如此冷血,下界人,下界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凌寒杀戮百万人可以安然无恙,我这个下界人连报仇都是错的吗?”

王毅怒吼,额头青筋暴露狰狞跳动着。

“你没错,错的是你进了长生门。”长陵冷漠的说着,看着身前还在苦苦挣扎的弟子,又叹息道:“错了的事要纠正,罢了,为师送你一程,也算全了师徒之情。”

“不要啊,师尊。”彩薇哭喊着扑上前,刚踏出一步,身体已经被禁锢,只能绝望的看着师尊一掌拍向王毅的额头。

吟!

一声轻吟,长陵的手刹那回缩,一截衣袖自天空飘落。

长陵目光闪了闪,背负双手平静道:“何方道友驾临此地?”

第七十五章:你自裁吧

天边,一朵白云悠悠飘来,姬玄站在云边淡淡道:“你自裁吧。”

长陵愕然,然后看着云上少年和其身边仙光迷蒙的女仙,他脸色阴沉下来问道:“道友这话何意?”

姬玄理都没理他,看向王毅问道:“你来自下界哪里?”

王毅从死亡的阴影里逃了出来,听到问话喘着粗气回道:“平城。”

“平城啊,恒山啊。”姬玄低语,然后又问:“你偷袭的那人死了没有?”

“没有,他快成仙了,我只能在他尝试开天门的时候偷袭他,不是他大意,我根本没有机会。只是破了他的灵台,或许已经被我面前这个好师尊救活了。”

“下次没有实力的时候要学会隐忍,人死了仇没报多可惜。”

姬玄说完这话,然后又看向长陵平静道:“你和那个叫凌寒的自裁吧,不然我用长生门满门的人命给你们做陪葬。”

自始自终两人的对话就在长陵的眼前进行,视他如无物,这让长陵隐藏在仙光下的脸皮一阵抽动,而今又听到这一番话,他再也忍耐不住,厉喝道:“小辈安敢欺我?”

然后长陵又看向云上的女仙,阴沉问道:“道友可要插手我长生门内部事宜?”

云上零儿好整以暇的望了长陵一眼,嘻嘻笑道:“放心,我这人从不多事,像我这样美美的女孩子安静看你们挥洒热血就行。”

长陵一愣,实在不能理解话语里中的一些意思,但不妨碍他知道云上的女仙是不会动手了。

姬玄满脸无奈,倾城剑滑出袖口,他握着剑器冷声道:“最后一次机会,是以你们两人换满门存活,还是长生门就此而灭全在你一念之间。”

长陵灵台一点星光浮现,在天空骤然化作一颗虚幻星辰缓缓升起,转眼变大压满了天空。

姬玄看也不看头顶威势滔天,带着恐怖压力的星辰,他微微摇了摇头,一剑平推,倾城剑仿佛隐入空气中。

一缕剑光绽放开来,生出璀璨光华,刹那之间印入长陵眉心。

还不等长陵有所反应,他只觉眉心微凉,身体一如坠冰窖,随即心神寂灭,意识转瞬黑暗。

“和一个剑修比出手速度,真是白痴。走吧,去长生门。”姬玄淡淡说着,然后收剑,白云悠悠向前。

嘭!

直到这时,天空中才传来一声轻响,长陵的身体弹指间成了一团血雾弥散开来。

天空中的那颗大星转瞬寂灭,好像从未出现过。

如此惊人的一幕,顿时让王毅惊骇莫名,只觉自己是在梦中。

彩薇看着自己师尊消失的地方愣愣出神,然后哭喊出声:“师尊………”。

王毅被哭声惊醒,刚巧看到彩薇也看向他,只是彩薇的眸光不知不觉带上了仇恨。

“恨我吧,尽管恨吧,哈哈。”王毅大笑着跟随白云远去,他知道和彩薇再没有可能了,彩薇可是长陵自小养大的,两年的感情如何与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传道之恩相比?

紫蟒山,松竹苍翠,水木清华。

长生门内,一栋栋精致竹舍曲折如带环山而建,景色如画。

姬玄等王毅飞到近前问道:“会后悔吗?”

王毅怔怔看着生活了两年多的地方,想起了这里的点点滴滴,再想到破城灭家之仇,恨声道:“或许下面很多人是无辜的,但平城满城百万人就不无辜吗?”

“哪怕后面哭喊的女孩恨你一辈子,哪怕她今后视你为死仇,你也不在意吗?”

姬玄站在云边剑指一划。

一缕剑光自虚无中生出,带着奇异律动分化亿万,剑气如漫天星雨汇聚成一条紫色天河飘在高空。

长生门的修士看到这一幕脑子一懵,只觉得眼前视线一黯,遮蔽紫蟒山上空的剑气已经铺满每一寸虚空。

“不要啊,求求你住手。”彩薇鬓发散乱恸哭着飞来。

听到哭喊,王毅扭头看着已经不远的彩薇,咬碎了牙齿艰难道:“请……动手吧。”

这话刚一出口,王毅只觉全身力气被抽空,一颗心仿佛坠向黑暗虚空。

剑气洪流转瞬呼啸而下,世界仿佛定格,剑光美丽不可方物,却带着生命终结,万物消亡的死寂绽放。

轰!

夺目的光华爆发出来,王毅双眼一阵刺痛,身边依稀传来一声话语。

“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等王毅恢复视力,刚刚青山绿水,迷蒙如仙境的紫蟒山一片死寂,山上草木皆空,山体裸露着苍白的岩石。长生门所在更是山体龟裂,血迹遍地,无一生灵存活。

曾经活着的近千门人一具尸体都没留下,只有迷蒙血雾飘荡。

一切的一切眨眼间被抹除,一地断壁残垣的废墟,一地血花。

彩薇落在地上,瘫软在地,看着消失的师门没了魂,这里是她的家啊,转眼皆空,何等荒芜啊。

“杀了我吧。”王毅落在彩薇身前语气僵硬的说道。

血色攀上彩薇的眼球,她猛然抬头死死盯着王毅,嘶喊出声:“你滚,此生此世我永远恨你,师尊和师兄毁了你的家园,现在你毁了我的,呵呵,我们扯平了。”

“我会复仇的,我会复仇的。”

彩薇垂下了脑袋,如魔怔了般喃喃低语。

“你的仇人就在这里,杀了我啊。”王毅厉喝道,他感觉心疼的阵阵抽搐,这是一种刻骨铭心之痛。

王毅上前蹲下,掏出一把短匕反手握住抵在自己心口,轻轻说道:“你看,我才是你的仇人,是我毁了你的家园,是我杀了你的师尊师兄,是我杀了长生门满门上下。”

“你……现在只需在我手上轻轻一推,你的仇就报了。”

彩薇缓缓抬起头,看着短匕抵身的王毅,曾经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她颤抖着伸出手握上王毅的手,微微用力,短匕一寸一寸刺进王毅的心口。

没入三分,彩薇无力垂落双臂,她惨然笑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本可以好好生活的,你曾说过你家的烟花很漂亮,一城千树万树银花开,你曾说过总有一天会让我看一次的。”

“现在你给我看的是满山血花,满心凄凉,你……真以为死了我会原谅你吗?”

“不会的,永远不会………”。

彩薇猛然站起,跌跌撞撞走进山里,青丝随风而舞,眼泪如珠而落。

“哐当”一声,王毅拔出心口的匕首扔在地上,仰天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进长生门,为什么啊?”

天空中丝丝雨滴落下,转瞬成了倾盆大雨泼洒而下,浇透了天地,浸透了人心。

天空昏沉,乌云蔽顶,云朵上零儿挥散身前的画面沉默不语,王毅的怒吼还依稀在她耳边回响,彩薇心若死灰离去的背影好像还在眼前。

“姬玄,你说他们还能在一起吗?”零儿一脸戚戚的问道。

姬玄淡淡道:“仇恨结出的果实是落地消失,还是再次留下种子结出更大的果实,这是王毅的事了,与我们无关。”

“真的没有关系吗?我感觉心里难受的很。”零儿把头埋进姬玄怀中低语。

“有人看透生,有人看透死,唯独看不透这爱恨情仇。”姬玄轻轻抚摸着零儿的美背回道。

零儿仰起螓首,问道:“你看透了吗?”

姬玄微笑:“看不透啊,所以才在一起啊。”

零儿美目流转,娇嗔道:“看透了也要在一起。”

“好。”

第七十六章:大司命、少司命

天庭,天刑司,都刑殿。

殿内,有天兵天将肃立,有一位仙官立在正中躬身诉讼。

“请大司命殿下为小仙做主啊,地界有魔人灭我长生门道统,千名门人无一生还啊。”

殿内玉阶高台之上有仙人高坐,神芒环身晶莹点点,璀璨仙辉,威严深深,大司命端坐在云台自有一种摄服天地的气息在弥漫。

“地界承平已久,何来的魔人?”大司命缓缓说道,“你说的事我已知晓,天刑司只掌仙人刑罚,天有天规,仙有仙律,灭你长生门的人还未成仙,此事应是紫蟒山所属福地金炎湖处理,你却是不该来我这里。”

下方仙官脸现难色,嗫嚅道:“大司命,仙门和福地本就有些间隙,小仙去找鸿阳地仙怕是,怕是………。”

“这事天刑司管不了,你自离开吧。”大司命平淡的说道。

“大司命……小仙……”。

没等这个仙官继续说下去,大司命衣袖一挥,仙官还未回过神,身体已经出了都刑殿,站在白云之上了。

都刑殿,内殿转出一个明眸皓齿,倾世无双的雪白宫装少女,这少女款款而来,全身洋溢着生命的气息,特别是那双眼睛灵动异常。

“哥哥,你不是一向嫉恶如仇吗?怎么今日这般推脱,只要你下了法旨,金炎湖与长生门再有龌龊,还不是得尽心给你个交代吗?”

“你这些天不是在月老那里学牵红绳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那老头太过可恶,总喜欢没事乱点鸳鸯谱,我看不下去才回来的。”少女撅着嘴愤愤说道。

“我看你才是乱点鸳鸯谱的人。”大司命无奈道。

“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别想转移话题呀。”

“你好好的天官司灵官不做,偏偏操心我这天刑司的事,你呀,何时能收起玩闹的心?”

“哎呀,天官司一点也不好好玩,说好掌管仙官升迁贬职一事,可还是那些老顽固做主,我在里面就是个透明人。明天我找娘娘讨个巡察司的官职,我要下界去玩。”

少女跑到玉台上摇晃起大司命的胳膊,撒娇道:“快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帮长恒仙官的忙,他可是在你手下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大司命叹息道:“我是为了他好,早有人打过招呼了,只要地界那人没把天捅破任由他闹去。”

少女眸光闪动,不敢相信道:“谁打的招呼?地界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吗?”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还有,不许麻烦娘娘了,地界也不许去。”大司命严肃的说着,看到身边少女滴溜溜转的眼睛,他就知道这话白说了。

少女笑嘻嘻道:“听你的,我最听话了,我这就回天官司了。”

大司命看着少女飘然离去摇摇头,自家妹子的性子自己清楚,说的话能信才怪。不过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提醒了一下,由她胡闹去了。

作为天庭上九司之一的天刑司之主,都刑殿殿主,敢冒着得罪自家妹子的风险得罪他的还真没几个。

这边都刑殿陷入安静之中,那边少女出了都刑殿,一只青鸾就飞临她身边,少女摸着青鸾的脑袋笑吟吟道:“阿青,去瑶池,蟠桃宴快开了,我们俩先去摘几个蟠桃,然后去参加红莲酒宴。”

青鸾原本正舒展的羽翼瞬间僵硬起来,宛转悠扬的声音响起:“少司命殿下,娘娘会被你气死的,还是不要去了。”

少司命上了青鸾之身,笑道:“有什么怕的,上次我不是拎了两坛红莲血酒在蟠桃宴上喝嘛,你看娘娘有说什么吗?”

“娘娘是在宴会上没说什么,但之后你忘了被罚去太阴星采桂花了。为这事,星君差点打上瑶池。”青鸾阿青缓缓说道。

“怕什么,天塌了有哥哥顶着。”少司命握紧小拳头,一拍青鸾脑袋又道:“快走,再不走我就把你卖给太白那老头,这些天我听说他在给那些鸾凤找配偶呢。”

“………我去还不行吗?就会欺负我,阿青不想理你了。”青鸾耸拉着脑袋扇动青光溢彩的羽翼远去。

浩瀚天界,悠悠白云间,一道青光若匹练,似惊虹风驰电掣,转瞬就是百万里之遥。

瑶池。

神池浩淼,如天镜浮空,这里自古就是神话传说中最瑰丽的所在。

池边青鸟戏水,池内花开五色,池水纯洁无瑕,洁净成云,仿佛就是一汪水色悬在天空。

少司命乘着青鸾来到这里却没有停下,她的目标可不在这里,而是在蟠桃园,还在瑶池后方呢。

蟠桃园内桃树株株生机盎然,一个个白嫩嫩的蟠桃如抹了胭脂般鲜艳,少司命来到这里鬼鬼祟祟的按下青鸾,光辉一闪,青鸾化作一个青衣小女孩眼光四处游动,似乎生怕别人发现。

两人站在一起如同姐妹,人比花艳,可这时的她们却是来做贼的,俱是古灵精怪的眼珠乱转。

“殿下,偷几千年?”阿青小声问道。

“当然是最好的,偷九千年的。”少司命浅笑嫣然,来到目标处瞬间双眼放光,摘下一个只比她脑袋小一点的蟠桃就咬了上去。

汁水四溢中,少司命一脸幸福的说道:“真甜啊。”

然后她又摘下一个扔给阿青,边吃边嘟嚷道:“快吃,吃完赶紧摘了跑。”

“嗯。”

阿青和少司命开启了狼吞虎咽模式,两人巴掌大的小脸撑得鼓鼓的,不多时白嫩嫩的蟠桃就消失在她们手上。之后两人又开始了小偷模式,这棵桃树上摘一个,那棵桃树摘一个,短短时间内十七八个蟠桃自树上消失。

“殿下,差不多了,再多会被发现的。”阿青见少司命还在采摘连声劝道。

“多少个了?”

“二十几个啦,全是最大的,娘娘发现会把你关禁闭的。”

“呀,那赶紧走。”少司命从一颗桃树上跳下,拉着阿青就开始跑路。

一道青光上升没入青冥,瑶池的一座宫殿内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女仙似有所感,无奈道:“这鬼丫头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第七十七章:五雷拘灵

晨光熹微,万里云烟。

姬玄和零儿一路向西,不知不觉飞了有一月之久,可是两人还没有出了东胜神州的地界,不得不让他们感叹地界真是大的没边。

白云上,零儿百般无聊的一个人下着棋,不是围棋,不是象棋,是五子棋。

姬玄今天没有修炼,好笑的看着零儿一个人下棋,自己堵着自己。

这种自虐的事姬玄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零儿却玩得津津有味,直让他感叹,这到底有多大怨气才会做这种事啊?

最终,随着棋盘上再也放不下棋子,零儿气呼呼的弄乱棋子,瞪着姬玄说道:“看什么看,你又不陪我下。”

姬玄叹息一声,道:“是我不陪你吗?是你没让好吧,为了一顿饭有必要生这么久的气吗?”

零儿埋怨的原因是不久前两人路过一个城池,见到城里有人成亲大摆流水席,零儿立刻拉着姬玄落了下去想大朵快颐一顿。

结果饭没吃成,还被人撵走了,原因是摆流水席的人家是招婿,新娘嫌零儿抢了她的风头,招呼家丁把他们两个给轰走了。

这让零儿气的牙痒痒,打人的心都有了。

两人离开后直到现在,零儿的气都没消下去,于是一个人开始了自虐模式,姬玄实在看不下去才停下修炼的。

“怪不得招婿,长得丑又尖酸刻薄能有男人喜欢才怪了,我诅咒她哪怕和男人睡一起也永远用一只手抓床单。”

“……这个有点过了,话说你这些都是从哪学的?这车开得我都猝不及防。”

姬玄一头黑线,有时候女人剽悍起来真的没男人什么事。

“你管我?”零儿风情万种的看了姬玄一眼,撩了撩耳边黑发,脸颊微红。

“不是管你,我总觉得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时常开车,尤其你这样漂亮,这会让我有一种小白兔落入大灰狼口中的既视感,很不好的是,我是那只小白兔。”

“……你直说我是女色狼就行了,拐这么多弯做什么?”零儿不满道,随即又觉得两人争论这个实在无趣,又幽幽问道:“还有多久到啊?天天千律一篇,好无聊啊。”

“等下找个人问下吧,我对地界也是两眼黑,你天天看书,难道没看过地图?”姬玄好奇道。

“谁看书找地图看?再说哪有全景图,你以为天上有卫星吗?全是零零碎碎的纸质图,线条弯弯曲曲的,鬼才认识路呢。”

“所以你是路痴。”

“……………”。

青穹,一朵白云上倏然绽放幽冷的清辉,隐有剑吟声回荡。

一番打闹,零儿鬓发散乱倒在姬玄怀里舒服的闭着眼,姬玄嘴角抽搐,他的脖子肩膀上全是牙印。

不知何时,天光暗淡,弦月自天穹上升起,清幽月华遍洒天地。

一座雄伟的山峰挡住了白云的去路,这山巍峨浩瀚直抵苍穹,星辰环绕,仿佛天柱挡住了白云的去路。

看到这样的山峰零儿第一时间停下了白云烟,蹙起眉头说道:“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座山?”

姬玄起身仰望,自己渺小的仿佛尘埃,他淡淡道:“假的,我碰到对手了。”

话音未落,山峰如泡沫般幻灭,一个童子带着百位银甲白袍手持长枪的甲士缓缓出现在姬玄和零儿面前。

姬玄看着领头的童子皱眉:“我实在很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行踪的?”

童子一身青衣,头戴紫玉冠,超凡脱俗,他笑笑说道:“这里可是我的主场,你以为躲在无生法界就没人发现你了吗?”

姬玄摇头,看着围上来的一群甲士,他又问道:“他们是天兵吧?可真是大手笔啊,为了对付我你算劳师动众了。怎么,在地球没把你打服,这次特意来找回场子的?”

童子眸光平静,淡淡道:“有一部分,更多则是因为很多人要你死,我只是先锋而已。在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正在赶来,今天你确定还能活下去吗?”

“对了,正是认识一下,天庭雷部五雷院仙官应无涯见过道友。”

姬玄讶然:“成仙了,还成天官了,怪不得如此大的排场。只是你确定现在这些人能留下我,还是你以为我未成仙不是你对手了?”

应无涯看着现在依旧风轻云淡的姬玄,平静道:“我可以在这里和你说上一天,只要你有这个耐心。”

“记住我的名字,日月天宫姬倾城。”姬玄微笑,然后看向零儿目光闪烁。

零儿大笑:“日月天宫姬零儿,小屁孩,你真不乖哟,等会姐姐要打你屁股。”

应无涯额头青筋跳动,大喝一声:“杀!”

无声无息,天地漆黑如墨,星月消失,一个个天兵身形隐而不见,应无涯的身影也逐渐淡去。

“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五雷拘灵阵吧。”

天地一团漆黑,姬玄发觉自己和零儿早已不知不觉陷入未知的阵法中了。

但姬玄不知道,不代表喜欢看书的零儿不知道,只听零儿快速说道:“五雷拘灵阵,金木水火土五雷流转不休,深陷此阵我们抵挡的法力都会化作五雷对付我们。布阵之人只要提供初始法力,就可借力打力,说是拘灵还不如说是借我们的力量活活耗死我们。”

咔嚓!

零儿的话没落下,天上凭空生出十几道金色雷电洞穿虚空劈向姬玄两人,姬玄面色不变,倾城剑挥洒剑气打散雷霆。

没等姬玄反应过来,更多的金色闪电再次生成,姬玄也感觉自己的剑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别动,我有办法。”零儿手忙脚乱的应付着攻击,长袖一展,一个龟壳状的法宝就抵在两人头顶。

“嘻嘻,对付这种阵法只要有防御法宝就会逼得外面布阵之人不得不动用自己的法力,而我们的法力只流转于法宝之内,双方不过相互消耗罢了。”

似乎印证零儿的话,这次闪电落在龟壳上凭空消失,黑暗中再也没有闪电凭空生成。

“你们能坚持多久?百位天兵每一位都是真仙的实力,你们想要以二敌百我拭目以待。”

应无涯的声音飘飘忽忽,似自天外传来,而就在他话音刚落,整个天地狂暴了。

第七十八章:弹指倾听万物

“轰!”

无数闪电凭空劈落,如火树金花在黑暗中绽放,金色闪电刚刚落在龟壳上消失,虚空中又有无数道赤色闪电生成,这次可不是从头顶劈落,而是四面八方,上上下下全有。

瞬间,整片天地好像成了一片雷池,无穷无尽的雷电海洋把姬玄和零儿两人淹没了。

零儿见状面色不变,又一件法宝从她袖口飞出,这次却是一口大钟,大钟甫一出现就绽放毫光,转眼变大。

零儿拉着姬玄飞入倒转的大钟内,头顶乌龟壳一盖,瞬间两人就躲进了密封的空间中。

外界,应无涯看着阵中的情形小脸阴沉,喝道:“五雷轮转,我看他们防御法宝能坚持几息?”

金雷,青雷,赤雷,黄雷,黑雷,五色雷霆轮转不休,齐齐劈落下来。

“轰!”

雷声阵阵,响天震地,闪电如潮,接天连地如五色星河倾泻而下。虚空震颤,仿佛要被打爆,刺眼的雷光充斥阵中每一寸空间,里面的情况应无涯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一片彩色。

过了盏茶时间,应无涯冷声道:“先行停手。”

五雷拘灵阵无声停息,炽盛的雷电消失,应无涯看到阵中的情形脸色发黑,龟壳和大钟是被打碎了,大阵内全是齑粉般的法宝碎屑。但是原先姬玄两人的位置变成了一口大鼎盖着一块石板,石板上还被人涂鸦似的写了一句话。

“小屁孩,继续,我们先睡了,睡醒打你屁屁哟。”

应无涯看到这句话只觉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咬牙切齿道:“继续,这次除非法力耗尽不许停。”

“是。”隐在虚空的天兵齐声应道。

“轰!”

又是一片雷潮,仿佛要毁灭世界般劈落下来,炽热光芒再次充斥整个大阵,璀璨夺目至极。

鼎中,零儿盘坐在大鼎底部脸上一片苍白,她的情形不像她写的那么轻松。此时她体内的法力尽数灌向两件法宝,每次法力快耗尽之时就取出一瓶散发着氤氲灵气的乳白色液体一饮而下,片刻后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一边,姬玄看着这样的零儿,冷冷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拖得起,我们拖不起。”

“你以为我想啊,九天仙乳贵死了,我这些年的存货短短时间就耗去大半,你快想办法呀。”零儿抱怨出声,每喝一口九天仙乳她的心就一痛,喝的全是玉币啊。

姬玄皱眉问道:“你既然知道这阵法,难道不知道破解之法吗?”

“基本上阵法都是自成天地的,要想破阵除了以力破之,就只有破掉阵眼和阵基了,毫无疑问那些藏在虚空的天兵就是活阵眼、活阵基。你如果能感应到他们,把他们杀了这个阵法就不攻自破。”

“我试试。”

听到零儿的话,姬玄坐在地上闭上双眼,元神之力探出体外扫视四周,没等他有所反应他就脸色一白睁开双眼说道:“不行,外面五雷太盛,我的元神还未纯阳根本就探查不了。”

“天仙才可元神纯阳,遨游天地,这么说我们没有天仙的实力岂不是死定了?”

这时的零儿终于有些慌乱,又见大鼎鼎壁被雷电劈开无数道裂缝,她慌张的又甩出一口锅状的法宝把两人装进去。

姬玄一头黑线的进入这件法宝,情不自禁问道:“这件法宝哪里的?什么仙人没事会打造这样的法宝?”

零儿嗔怒:“这时候你还有心情问这个?这本就是一位贪吃仙人的厨具,烹饪出的食物美味无比,我纠缠了好久才买下来的,就想着有一天吃上龙肝凤髓。”

“……你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可惜没吃上龙肝凤髓,搞不好我们要被炖了。”姬玄憋出了这句话,看到零儿要跳脚的模样,立马举手投降:“我这就想办法。”

姬玄盘坐在地闭上了双眼,思维放空,一个个想法刚刚生出就被他否定。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口大锅也快支持不住,隐现裂缝的时候,他一指弹在倾城剑的剑身上。

叮!

无形声波穿透大锅,荡起涟漪拂过天地八方。外界,雷电的形状扭曲着印入姬玄心里,一片虚无中,一个个人影如线条般隐隐勾勒而出。

景象没有任何色彩,只有黑暗中模糊的轮廓。

倾听万物,姬玄嘴角翘起:“找到你们了。”

倾城剑蒙上一层紫色,无声化作星星点点的紫芒迸散,透过已经开裂的大锅裂缝电射而出。

“噗嗤。”

细微的声响在雷声轰鸣下几乎听不到,隐藏在虚空中的天兵却有十几人的身体无声僵直,然后崩解成血雾。

没等这些天兵反应过来,姬玄已经跃出大锅,虚无中飘飞的星火紫芒猛地在他手中凝成倾城剑。

下一刻,姬玄的身形模糊不见,一道白影如流云,如惊鸿留下一道曲折的痕迹瞬移般出现在每一个天兵的隐藏位置。

道道亮紫剑光闪过,模糊白影弹指间穿透所有天兵的藏身之处。

雷光不知何时停止,五雷拘灵阵无声幻灭,一个个天兵露出身形或捂着眉心,或心口,或丹田静止在原地。

姬玄现出身形顿住,静静而立,轻弹剑身。

叮!

无形声波拂过每一个天兵,一朵又一朵血花在天空中绽盛开,在弦月的迷蒙月光下是如此艳丽,如此凄美。

应无涯望着突然出现的姬玄愣愣出神,心头升起强烈的恐惧。

姬玄执剑而立,白衣飘飘纤尘不染,朵朵血花接连盛开成了绝美的背景。

应无涯额头冷汗涔涔落下,不用看都能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苍白如见了鬼,实在刚刚的一幕让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切已尘埃落定,惊得他心神失守。

“一招。”倾城剑自姬玄手中消失,他淡淡的说着:“一招,无论你接不接的下都要死。”

应无涯吞咽着口水,这番话如此熟悉,却是他在下界对姬玄说的,那一次,他们两败俱伤。

这一次会如何呢?

天上,一朵乌云飞来,遮蔽了太阴星,遮蔽了清亮的月华。

锋锐的剑意令应无涯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是死亡的气息。

第七十九章:血脉为引,九幽指路

乌云蔽顶,天空一个白影与一个青影在虚空对立。

零儿出了大锅远远离开了这里,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必然是石破天惊,鬼哭神嚎的一击。

细微不可见的剑气自姬玄身体迸出与虚空交融,丝丝缕缕的紫电炸裂环绕其身。

姬玄眉心紫痕悄然浮现,一把有形无质紫剑自灵台浮现仿佛被一股无形大力自剑尖寸寸拔出。

应无涯眼皮直跳的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了。他的心神沉寂下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眸焕发出摄人的光辉,眉心绽放毫光。

虚无之中,一方印玺凭空浮现。

渺渺不可捉摸的清光同样从虚无深处涌现,垂落在大印上,倾泻在应无涯的身上。

紫剑焕发出惶惶神芒,射冲斗府,有如实质的杀机浩浩荡荡,在虚空竟凝成白气茫茫。

印玺翻天,天地倒转伟力莽莽,镇压阴阳,虚空掀起点点涟漪。

姬玄拔剑斩落,长空震爆,天空撕开了一条暗黑无界的通道,好像直通传说中的九幽阴府,有神鬼尖啸嘶吼。

几乎是同时,翻天大印倒转镇压而来,裹挟磅礴伟力贯穿苍穹。

九百生灭间,紫剑落在了翻天大印之上。

曾经发生的一幕再次重演,只是这次更加狂暴,更加惊天动地。

轰隆!

虚空掀起海浪般的涟漪辐射八方,撼动寰宇的音爆如同末日降临时的丧钟,紫芒与清光炸裂交缠。

下一刻,能量潮汐如宇宙爆发迸出无量光,轰鸣声不绝,两者接触的瞬间也不知有几百几千次爆炸同时发生。

漆黑的月夜中,天空陡然升起一轮煌煌大日,然后轰然炸开。

这方天空下方千里之内一切生灵只觉双眼一阵刺痛,视线一片茫茫,有一股席卷天地的能量风暴席弥散开来,直令他们感觉肌体欲裂。

“这一次我必杀你!”姬玄长啸一声,迎着汹涌的能量余波穿射而去,手中紫剑似慢动作般挥向远远抛飞的应无涯。

应无涯清晰看着紫剑的轨迹,他想问一句:不是说好一招吗?你怎么赖皮了?

但这时候可容不得他多想,翻天大印倒转而回,悬在他灵台上方。

这一次紫剑无双,竟一下把大印剖成两半,去势不绝依然落向应无涯的眉心位置。

此时,应无涯终于恐惧到极点,扭曲着脸大吼出声:“父君救我。”

天穹外,一只弥天大手缠绕着道道如大龙般粗壮的白金雷电按落下来,一把摄向姬玄。

几乎是同时,天穹之上,弦月退隐,一颗紫金星辰大方光明,占据半边苍穹。

天地间响起一缕清澈灵动之音,众生闻之都有一种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的感觉。

天地定格,失色,风止,人滞,然后弥天大手无声破碎成虚无泯灭。

姬玄无声出现在应无涯的身后,手中紫剑淡淡隐去。

“同修左道,你还未入境,怎会比我强?”

一丝红线自应无涯眉心正中向下延伸,他张着嘴,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他的眸光开始黯淡,一只手无力的伸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噗。”

应无涯的身体被剖成两半,还没等肉身裂开,霸道的剑气就把他的尸体撕碎成血雾。

穹顶上的紫金星辰渐渐隐去,弦月浮现,天地恢复往昔,姬玄仰望苍穹怔怔出神,刚刚帮他的是谁?应无涯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天边,零儿飞来祭出白云烟,拉着姬玄上去就开始飞退。

远处,九道流光划破夜空直射这边,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而来。

一场早有预谋的大追杀开始了。

白云烟上姬玄冷着脸看着天边的流光,袖口一展,大量玉币被倾倒而出,几乎堆满了白云。

“天空我们太显眼,贴地飞找障碍物拖延时间,等我恢复。”

“我知道,这里还有一点九天仙乳。”

零儿递给姬玄一个玉瓶,俏脸寒霜,恨恨注视着快速接近的敌人。

这些人竟全是地仙,雄浑的法力波动令零儿心寒不已。

零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兴师动众追杀姬玄?但她知道这些人绝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未知原因。

杀一个未成仙的剑修会需要出动九尊地仙吗?

一追一逃将近半夜过去,零儿把白云烟这件法宝的速度提到了极限,甚至超负荷,代价则是这件法宝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报废。但现在她哪还在意这些,法宝没了可以再买,人死了一切皆空。

白云烟上的玉币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汽化减少,天地八方更有无穷元气汇聚而来供姬玄恢复。

一场大战下来姬玄早就榨干了体内每一丝剑气,生死当前还保留余力是找死。

唯一的好事是他没有受伤,只要有足够元气他很快就能恢复,不过这需要时间,而现在恰恰少的就是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姬玄刚刚恢复大半实力,虚空一个清光缭绕的身影蓦然出现在白云烟的去路之上,这人身影一晃就出现在姬玄面前一掌按落下来。

零儿焦急大喊:“小心……。”

不是九尊地仙,而是十尊,这一位似乎早预料到姬玄两人的退路,竟提前埋伏隐匿在此。

姬玄的身形飞退,倾城剑横挡在胸前。

当!

倾城剑弯曲成半圆,姬玄眸光一冷,来人可真拉得下脸面啊,以地仙之尊还行偷袭之事。

一击未尽其功,来人身形一顿又一指点出,一道漆黑如墨的细小光束洞穿向姬玄的额头。

姬玄全身汗毛竖起,身死大危机尽在咫尺。他反手握住倾城剑不退反进,脑袋一偏,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他右脸颊,血水涌出的瞬间他的身形如魅影出现这名地仙面前。

右手一剑上撩,左手同样一指点出。

轰!

两道绚丽的剑光在虚空绽放斩在这个地仙的身上。

“好胆。”这人一声怒吼,全身仙光散乱,姬玄全力出手的两道剑光连护体仙光都没攻破就崩碎成紫芒飘散。

炼虚与地仙的差距有这么大吗?姬玄苦涩的想到,还是他太托大了?

而这时隐藏在仙光里的地仙看到身上衣服的一道剑痕眼皮直跳,他穿的可是九天清气炼制成的仙衣,是他耗费千年苦功在九天罡风层一丝一缕提炼出的。除非天仙出手,不然没人能破坏这件仙衣。

可刚刚姬玄竟然有一剑在仙衣上留下了剑痕,是不是说只要再来几下这件仙衣就废了?他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在做梦。

何时一个炼虚修士如此厉害了?仅仅因为是剑修?

“你必死。”地仙戾声道,剑修他又不是没见过,但如此杀伤力的剑修他第一次见。既然已经结怨,现在不杀等着对方成长起来杀他吗?更何况他们这次出动这么多人本就为了把姬玄扼杀在摇篮之中。

震怒的他根本没想到可能不是姬玄本身的原因,而是剑器的原因。

一杆漆黑长枪骤然出现被其一把握住刺向姬玄,长枪乌光森森,煞气冲天,甫一出现映照的天地昏暗,煞气冲霄。

姬玄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身形化作一缕紫光迸散,抱起边上的零儿体内剩余剑气全部爆发而出化作一道紫电没入青冥。

逃,只能逃。

一束乌光连绵至百里开外,如开天辟地般在虚空留下了一条深不可见的漆黑空洞。

“跑的了吗?”

一击未尽其功这地仙冷哼一声,一丝鲜血被其自空中牵引而出,他虚握住这缕鲜血喝道:“血脉为引,九幽指路。”

这缕鲜血飞射,地仙背负双手紧随其后化光直射苍穹。

不远处,九道流光如影随形而去。

第八十章:幻阴阵

天空深黑,满月高悬,又过三日之久,姬玄和零儿身后的地仙却总能阴魂不散的找到他们的位置。

“补充元气的仙草丹药快消耗空了。”零儿摸着姬玄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痕缓缓说道。

姬玄低头看了零儿一眼轻声问道:“怕吗?”

零儿白了姬玄一眼,娇嗔道:“死亡面前谁不怕?我正在如花似玉的年华,可不是活了几千几万年已经厌世的老古董。”

姬玄紧了紧怀中的零儿,郑重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他就停下了身形慢慢落了下去。

零儿一怔,离开姬玄的怀抱看着脚下越来越近的一片石林问道:“不跑了吗?”

姬玄摇头平静说道:“不了,再跑也是慢性死亡,还不如拼死一搏。”

“我们没机会的,应付其中一个地仙我们都没有把握,更何况十位。”零儿黛眉紧皱,忧愁担心全显在了脸上。

“偷袭我的地仙和开始九个地仙之间有一点距离,如果能在他们汇合之前先杀掉偷袭我的地仙,那么我们或许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一点时间差我们行吗?”

两人落在一根石柱上,零儿看着这片怪石嶙峋的石林又道:“这里不会是我们的墓地吧?做墓碑的石头倒是很多,但估计没人为我们做呀。”

“………别这么丧气行不行?”姬玄有些哭笑不得,心情却轻松了不少。

“你们正统修士真仙与地仙的区别在哪?”姬玄一脸正色问道。

零儿蹙着眉迟疑道:“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地仙元神已经点化一点纯阳,在向着天仙过渡了,其他无非是体内法力是真仙时期的十倍以上。这些还是那位女天仙告诉我的,再多的我也不了解了。”

姬玄沉吟片刻又问道:“真仙法力生生不息,没有外界元气补充也这样吗?”

“是,不过会慢很多。”

听到这里姬玄姬玄终于舒了一口气,然后微笑说道:“既然这样,等他过来你先和他打。”

“诶诶,这样真的好吗?你忍心看我打生打死你在一边嗑瓜子?”零儿瞪圆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姬玄瞬间一头黑线,无奈道:“只是让你先消耗一下他的法力而已,有必要说的这么严重吗?”

“嘻嘻,好啦,开玩笑啦,等会你就看我大发神威吧。”零儿调皮的笑了笑,然后跳下石柱对着姬玄挥挥手又道:“我布置一下,还请大爷安心欣赏小女子的表演,让你见识见识这两年来我败家的成果。”

姬玄以手扶额感觉脑门生疼,然后一脸肉疼的看着零儿的动作。

不知不觉半夜过去,天光将明之时,一道青光缭绕的身影终于在石林上方出现,他叫莫恒,正是不久前偷袭姬玄之人。

“出来吧,以为躲着我就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莫恒看着掌心的一缕鲜血脸色森寒,他扫视四周,只是一片很普通的石林而已。

零儿步履轻盈的从一根石柱后面转出来,看向半空的莫恒浅笑出声:“老贼,此番却是我和你打了。”

莫恒额头青筋直跳,看着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仙阴沉道:“你这女娃怕是活腻了,既然你找死,我送你一程。”

说完,莫恒的身体轻飘飘落下,刚一落地就见眼前女仙如镜花水月般消失。

他元神一照,不屑道:“激怒我就是为了引我入阵?”

“嘻嘻,对呀,你既然猜到是阵法,何不猜猜这阵法的名字?”

零儿的声音若有若无,好像无处不在又像自天外飘来,令人摸不着具体的位置。

莫恒冷冷道:“虚实化生,太阴之气流转,幻阴阵而已,这种东西对付普通真仙还行,对付我,你怕是嫌死的慢。”

乌黑长枪出现在莫恒手中,他已经懒得费口舌了。

一枪点出,这片石林瞬间陷入无边黑暗,却又在千分之一个刹那升起点点寒星,这片石林无声无息间爆炸了。

乱石穿空,烟尘四起。

莫恒元神遍照此地一愣,他的一击之力竟然没有毁掉阵法,只是毁了石林。

“笨蛋,名字你是猜对了,但布阵材料你猜错了,下面该我了。”

随着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原本已经蒙蒙亮的天边竟又有一轮满月升了起来。

如丝如缕的白雾出现遮蔽整座石林,莫恒感受着体内法力被一丝丝的抽离了出去,他平静出声:“想凭借大阵消磨我的法力,你怕是异想天开。”

他感受着体内不停消散的法力也不着急,只是眉心毫光隐现,已经用元神照遍此地每一粒微尘。

以力破阵虽然最简单,但也最费法力,最省力的方法是破掉阵眼,其次毁阵基,再次才是以力破之。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恒眉头越皱越深,倒不是没找到阵眼,而是找出来了,不过就如隐在暗处的女仙所说他猜错了布阵材料。

这座幻阴阵的阵眼竟然是天罡石,而且是被九天罡风层不知打磨多少年的青金天罡石,他在九天罡风层待了千年不过得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天罡石,而且还是普通的黑金天罡石。

但是零儿用来做阵眼的青金天罡石却有人头大小,莫恒眼角抽了抽,这是炫富的吗?就这样的一块怕是不低于五千万玉币。

天罡石本就以坚硬著称,青金天罡石更盛,哪怕他想粉碎这颗石头也要全力出手才行。

既然破掉阵眼不行,他就看向阵基,这一看他感觉脑门突突直跳,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布阵所用阵基竟然是用月桂木炼成的十八块木符,地界只有桂树,太阴星才有月挂,而且三界只有这一棵。

月桂不死,随砍即合,几乎不可能有木头流落出来。但有小道消息流传太阴星君为情所伤后终年买醉,用大神通砍下不少木头拿出去换酒钱,这才有月桂木的流通。

现在莫恒已经相信这个传闻是真的了,要不是有所顾忌他真想骂一句“败家娘们”,面前这女仙和天上那位都是。

莫恒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道:“罢了,你们既然想耗我法力,我成全你们。”

丝丝如缕的光辉在他手中长枪枪尖汇聚,初时如烛火明灭,转眼成了光耀天地的太阳。

轰隆!

莫恒简简单单一记直刺,虚空震破,炽白光辉如恒星炸开。

光芒流泻,地动山摇,但见一道通天彻地的炽白光柱瞬间击中青金天罡石,短短一息,坚硬无比的天罡石就无声泯灭。

光柱与地面平行,微微一顿后穿透幻阴阵袭卷大地,所到之处摧枯拉朽的毁灭着一切,山石,巨树,任何物体都在无声解体中。

光柱绵延百里还未消散,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莫恒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天空本因阵法破灭要消散的满月光辉大盛。

千道万道太阴月华凝成半月银白光轮幻影般闪烁斩向莫恒。

几乎同时,姬玄手持紫剑出现在莫恒身后,他的身形已经模糊成白影,只有紫剑闪着迷蒙光辉洞穿向莫恒。

风停止了流动,浮空的烟尘静止,乃至整个空间都在静寂杀机之中停顿。

在这死一般的杀机中,莫恒仰天怒吼:“小辈,你们还太嫩了。”

莫恒整个人像是火炬般燃烧起来,全身猛地扩散出黑白两色的光芒横扫八方。

轰!

又一声惊天巨响,两道身影远远的抛飞出去。

莫恒身上的黑白光辉一出即收,光影消散,此时他全身护体仙光不存露出干瘦身体,身上的青色道袍光华暗淡。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胸前有一条狭长狰狞的伤口,隐隐可见白骨与内脏跳动的痕迹。

他的后脑门一块头盖骨被洞穿,微微跳动的惨白脑花瘆人无比,更有透明的粘液不住流淌。

可就算是这样的伤势,莫恒还未倒下,只是目光有些散乱,沉重的喘息了几口,他恨声道:“好好,果然好的很呐。一个太阴神通,一个杀道极剑,九天清气织成的仙衣也挡不住你们,要不是我有生死两仪气护体还真被你们得手了。”

几公里外姬玄摇摇晃晃起身,他的胸口塌陷,血水仿佛不要钱似的喷出,但他还是步伐坚定的向着莫恒走去。

另一边,零儿同样摇晃着起身,她的身前散落着粉末状的法宝碎片,状态比姬玄好很多,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两人一前一后相对向着中间的莫恒缓缓走去。

莫恒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自袖口取出一枚紫青丹药塞入口中,手中乌黑大枪这次泛起乌光。

“喂,你今年多大了?”零儿嘴角含笑着问道。

莫恒一愣,身后陡然传来无比锋锐的气息,他的元神笼罩此地,那小子明明还在百丈之外,怎会这样快?

但他来不及细想,连身体都来不及转,手中大枪就抡成半圆扫向身后。

莫恒后面,一点紫芒自虚无浮现,重重剑光如紫电蔓延切割向他,乌黑大枪扫灭大半,但仍有十几道斩在他身上。

嗤嗤。

**被撕裂的声响不绝于耳,莫恒的身体一退再退,呼吸之间,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零儿的身影瞬息在他眼中极速放大,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掌已经印在了他胸前伤口处。

手掌一触即收,零儿又飘然退去。

同时,如水般清澈的剑尖自他眉心伸出。

“时间……”,莫恒低吟一声,随后眸光寂灭,身体拄着大枪静止不动。

咳咳。

倾城剑被姬玄抽出,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零儿赶紧过来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取出里面的丹药就往姬玄的嘴里灌。

姬玄混着血水被这些丹药堵的直翻白眼,他连忙抓住了零儿的手,使劲咽了下去喘喘的说道:“你当护士的话一定能为医院腾出不少床位。”

零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混蛋啊,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然后她看着现在姬玄的惨样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吐出的鲜血早把白衣染成了血红,胸口的塌陷看起来狰狞恐怖。

“别哭,死不了,此地不宜久留,你摸一下尸体我们赶紧走。”姬玄擦掉零儿的眼泪指了指莫恒说道。

“摸尸体?”

“……捡装备。”

“……╮(︶﹏︶“)╭。”

第八十一章:鬼宿星君,天杀星将

千里碧仙湖,氤氲灵气生。

波光粼粼,横无际涯,朝晖灿然,气象万千。

昭明悬空而立,脚下就是千里澄碧的碧仙湖,他的周围九名地仙同样足踏虚空静静伫立。

天空万里无云,昭明心情却有些沉重,因为他们一行人面前有一个燕颔虎须,方脸阔鼻的黑甲大汉挡在身前。

“此路不通。”黑甲大汉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昭明一脸苦涩道:“想不到竟是星君亲自下界,昭明见过舆鬼星君。”

“免了,你和身后的小辈不希望我动手吧?”黑甲大汉眸光中尽是冷冽。

昭明额头冷汗一下冒了出来,连忙低声下气道:“星君说笑了,我们怎么敢?”

昭明卑微如见了老虎的猫,而其身边的仙人俱是一脸苍白,面露恐惧的看着舆鬼,似乎面前这人就和洪荒猛兽一样可怕。

不外乎他们害怕,舆鬼,众鬼也,主死丧,面前这人是成名万年的鬼宿星君。在他们还没出生时这位已经高坐星君之位了,更在万年前以一人之力化身千万屠穿了一位金仙的法界而恶名远扬,原因仅仅是那位金仙嘴巴不干净调戏了舆鬼身边的一位仙娥。两者一番大战,舆鬼以太乙的修为把那位金仙三花打散,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恢复修为呢?

此人可谓穷凶恶极之辈,听说其是一具未知存在的尸体通灵成仙,一路征战坐上的星君之位。

知晓这些隐秘的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一尊杀神,轻易得罪不得,让他们动手有十个胆子也不敢。

天空寂静,只有风声呜呜,一群仙人像一根根木头杵在半空,舆鬼淡漠的扫视着这群人,然后目光在昭明身上定住。

“你家老大近来跳得很欢啊,是不是背靠天尊真以没人敢动他?”舆鬼淡淡的说道。

昭明脸色霎时惨白一片,低下头颅没有做任何回应。

“呵呵,雷部天君好大的威风,儿子死了就不顾规矩出手了,你说我要是屠光你们不知他有何感想?”

此话一出,不仅是昭明脸色惨白了,半空的仙人全都冷汗涔涔。

“放心,我开玩笑的,我这人一向好脾气,前提是千万不要得罪我。”舆鬼咧嘴一笑,然后又摇头叹息:“你们这边是安全了,白沙江的那边不知有没有死绝?”

此番追杀姬玄就是昭明带头的,而他如今所处的方位就是姬玄生路之一,另一处则是白沙江,算上开始追杀的那些人,正好封锁了姬玄逃生的三处方向。

昭明瞳孔收缩,头皮发麻的问道:“不知白沙江来的是哪一位星君?”

“嘿嘿,你认识的,不过不是星君,而是天杀星将那个娘娘腔。”

昭明眼前发黑,如果面前的舆鬼星君还可以讲道理的话,那么天杀星柳无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杀星。

传说柳无式本是弱小仙门出生,八千前地界仙门混战,有个魔门灭了柳无式的仙门。照道理说柳无式应该死了才对,但是没人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三年后那个魔门近万门人被杀戮一空。

如果仅仅是这样不过是复仇的俗套故事,但柳无式不一样,他灭了魔门之后,更是用血脉指引**把魔门之人所有的血脉后裔不分老幼全都杀了个干净。

屠戮人数过百万之众后天庭终于震怒,派遣天兵天将捉拿,最后的结果死伤过万天兵,柳无式却坐上了天杀星将的位置。

就是这样还不消停,只要一言不合就灭人家满门,杀到你子嗣血脉断绝才罢休。

这些念头只是在昭明的脑中过了一遍他就觉得白沙江的那群人凶多吉少,实在是柳无式是真正杀出来的凶名。

他有心想通知那些人,但在舆鬼的面前做手脚他还真做不到,只能在心里祈祷那些人可千万不要有眼不识泰山,毕竟那边同样有十位地仙在,就算没有见过柳无式这个人也该听说过名号才对。

而此时,白沙江上空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了。

一个脸色病态般苍白,身形消瘦如杨柳的黑色长衫青年坐在江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眯着狭长的眼帘露出享受的表情看着天空。

那里,漫天血雾升腾,浮光映血,斑斓迷离。

青年随手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扔入江中,平静说道:“老龙王出来聊聊。”

石头入水溅起一点波澜,一个头顶龙角身穿黄袍的老者自涟漪中浮出,见到青年作揖道:“白沙江龙王敖夜见过天杀星将。”

坐在岸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天杀星将柳无式,只见他摆摆手淡淡道:“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我可算老相识了,八千年前我还在你江底龙宫住了一夜呢。”

敖夜足踏江水来到柳无式身边苦笑:“八千年前你还未坐上星将之位,现在的你已经高坐星将之位整整八千年了,而我还守着白沙江做着万载不易的江龙王。”

“何来高坐?天上没你想的那样好,你这白沙江万里波涛何尝不是另一种美景?”

“你此番下界仅仅为了杀那些人吗?”敖夜看着江里沉沉浮浮的残尸继续苦笑出声,“还是来此忆苦思甜的?”

“甜?让我甜的人都死绝了,下来仅仅老大发话而已。”柳无式起身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又继续说道:“几千年没下来了,偶尔出来活动活动也不错。话说你这几千年来又纳了多少妾?龙子龙孙添了几个?”

咳咳。

敖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干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是你看上我哪位女儿孙女了?”

“呸,物种都不同谈什么感情?我可不像有些人那样重口味。”

“物种是不同,但变了人,结构相同嘛。”

“………你这老龙过了这么多年还这样有趣。”柳无式嘴角含笑。

“难得下来一趟不去我那坐坐?”敖夜邀请道。

柳无式摇摇头说道:“算了,我可不喜欢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身边。见你过得不错,我还是回天杀星继续种花养草吧。对了,不久后有一男一女来你这里,你送他们一程吧。”

“老龙明白。”

“走了,人啊,时间久了就有点念旧了。”

一声感叹,柳无式化作一缕星光直射苍穹。

敖夜看着柳无式消失的方向叹息道:“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他的身体重新踏入江水之中,看到江水里的残尸又感叹道:“何必呢?”

一圈波纹扩散,敖夜的身影再也不见踪迹。

天黑月圆,月光澄澈。

昭明铁青脸看着舆鬼,他们一群人在半空站了三天了,而舆鬼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星君这是要和我们耗下去吗?”昭明实在忍不住问道。

舆鬼轻蔑出声:“你配吗?”

昭明气的全身发抖,但是他愣是不敢移动一步,只能沉声问道:“那星君到底何意?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我何时说过不让你们走?我只说此路不通,又没有阻止你们换个方向。”舆鬼抬首仰望月空,露着一脸陶醉的表情又道:“今天这月亮真美。”

闻听此话昭明愣住了,随即心里恼怒不已,你一个星君说了那话谁还敢动?

“这么说星君不会为难我们了?”

“早说了你们不配,要滚赶紧滚,别打扰我赏月。”

昭明莫名所以的看着现在像是赶他们离开的舆鬼,心里狐疑起来,这是真让他们离开?

昭明眼神示意不远处的一位地仙,那真仙脸色一白,但还是咬咬牙化光离开。

见舆鬼真没有出手的意思,一群仙人相继在昭明的示意下先行离开,原处只留昭明静立。

看到除他之外所有人都走了,昭明沉声又问道:“星君为何如此放心我们离开?三天的时间对你要保的人来说可不够。”

舆鬼斜眼撇了昭明一眼,淡淡道:“真不知你这样的蠢货如何做到掌令使的?你老大让你做刽子手,我老大让你做磨刀石,璞玉只有经过磨砺才有照破山河的一天,刚刚离开的人其实和你一样。”

昭明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心里升起无限恐慌。

“既然如此为什么拦住我们?”

“因为你们太不要脸,老大才派我拖一下时间,又因你们人太多,柳无式才下来消减一下人数。所以,现在,去大胆的追杀吧。”

舆鬼哈哈一笑,然后身形化作一缕星光迸散。

昭明在虚空伫立良久,只感觉身心冰凉,他或许就不该接了这个差事下来,他现在有些明白下界之时一些天官异样的眼光是何意思了。

权利倾扎,却是做了糊涂鬼。

“可是已经晚了呀。”昭明苦涩的笑了笑,随即又厉声道:“路自己选的,不走通我怎会甘心?只要杀了此子,天君自会想办法保全我的性命,不然岂不是寒了所有下属的心?”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青光风驰电掣远去,这一次他必须完成任务,不然等待他的只有死路。

第八十二章:一叶障目符

石林成了废墟,随处可见支离破碎的石块,战斗中心处千丈之内尽是齑粉。

昭明看到莫恒僵硬不成人形的尸身脸色铁青一片,他缓缓闭上眼睛,过了盏茶功夫蓦然睁开双眸,探手虚空一抓,冷然出声:“气尽化虚,幽天感应。”

平地卷起一阵阴风,空气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涟漪,点点荧光自莫恒尸身上飞出连成一道幽光在天空突然炸开。

昭明脸色阴沉如水,他的幽天感应**没起到任何作用。

“去白沙江,他只有这一条生路。”

“可是那边有天杀星将在,大人您看……”,有一个仙人小心翼翼提醒道。

昭明狠狠扫了这人一眼,冷声道:“放心,柳无式应该走了,如果怕死回你的玄青崖去。”

“大人息怒……”。

模糊仙光中,青元呐呐退下。

昭明身形一展飞上青穹,一众仙人化光跟随。

“轰”的一声,地面莫恒尸身突然炸成了粉末,微风一吹尘土飞扬。

………

天空,一道银白遁光拖着幽冷的尾焰降落在白沙江边,现出姬玄与零儿的身形,姬玄的胸口已经复原,但脸色与白纸无异。

刚一落地,姬玄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此时距离斩杀莫恒已经过去整整七天。这七天里姬玄为了甩掉身后的敌人几次剑气爆发让他伤上加伤,虽然他的表面看起来完好,但内里早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要不是零儿的丹药,姬玄可能已经死了。就是这般,零儿疗伤的丹药也已经所剩无几。

抹杀一个地仙的代价太大,姬玄和零儿底牌尽出付出一个重伤,一个轻伤的代价才完成这一切,这还不提幻阴阵的消耗。

“没事吧?”零儿咬着红唇问道。

“死不了。”

“他们不会追上来了吧?”

姬玄摇头:“不知道,我的剑气爆发可以甩掉真仙,但对地仙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不过拖延时间而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无生法界?”

“不行,能出动这么多仙人说明幕后主使来头很大,回去可能自投罗网。”

“可是无生法界不可随意杀戮,这是无灭老祖定下的规矩。再说,只要回去我用钱砸也要把追杀我们的人砸死,我不要以后十年的零花钱也要请动一群天仙砸死他们。”

看着零儿一脸愤愤的模样,姬玄无奈道:“我们有这么多玉币吗?”

“赊账啊。”

“……赊账让别人为我们打生打死你觉得可能吗?别异想天开了,回去的话无灭老祖立场还未知呢,我们不能赌,赌输会死的。”

“那我们要一直逃下去吗?”零儿气呼呼的瞪了姬玄一眼。

姬玄苦笑着摇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一时间两人相视无言,大眼瞪小眼。

时间缓缓而过,姬玄闭目吞吐元气竭力恢复,零儿同样如此,两人自从与莫恒一战后又被追杀,体内剑气法力根本得不到恢复,全凭丹药在支撑。

零儿还好些,姬玄惨多了,内伤外伤全有,丹田更是只有紫剑沉沉浮浮,剑丸只剩一个模糊轮廓。

江边不远一艘乌蓬船慢悠悠摇了过来,一个艄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用苍老的嗓音吆喝道:“岸上的尊客可要渡江?”

姬玄陡然睁眼望向江里,眸光在艄公身上凝了凝,他有些惊疑不定,这艄公看似普通老人,但没有普通老人能这么接近才被他发现。

零儿黛眉轻皱问道:“老人家,过江多少钱?”

“不多,一千如意钱即可。”艄公高声回道,这时乌篷船已经来到了岸边,见姬玄和零儿还有些迟疑,艄公又解释道:“这白沙江最宽处有千里,最窄处也有八百里,一千的价格老朽可没多要。”

听到这样的解释,姬玄拉着零儿轻轻一跃,人影一闪两人已经站立在船板之上。

艄公见此也不动容,只是轻摇手中长浆,乌篷船就此远离岸边向着江中行去。

“还请两位尊客去船舱休息,舱内有酒有菜,两位可自行取用。”

“……这里坐个船还提供酒菜吗?”零儿的眸光微微闪动,顿了顿她又好奇问道:“这岸边可没有人居住,老人家为何在此营生?”

艄公微笑:“我这船只渡有缘人,无缘对面不相逢。”

“哼,又是一个装深沉的。”零儿冷哼一声拉着姬玄去了船舱。

船头,独留艄公一个苦笑着摇头,他当然明白自己这个艄公装的处处是破绽,但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能做的仅仅是送这两人渡江,然后安心做回他的江龙王。

权利倾扎之下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再多他这个江龙王怕是不安稳了。

敖夜在心里轻叹。

船舱内部不大,但容纳两人错错有余,里面两张小凳,一张小方桌,其上还真有几样精致可口的吃食。

“姬玄,这船我们上了还能下吗?”进入船舱零儿就忧心忡忡的传音问道。

“没事,外面的船家应当不是我们的敌人,不然我不会拉着你上来。”姬玄传音回道。

“那他为什么帮我们?”

“无非两个人的原因,一个是藏天骸,一个则是我那未曾谋面的祖宗。”

“他们既然知道我们有难,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

“谁知道呢?”

回完这话,姬玄就在小凳上闭上眼抓紧一切时间恢复起来,零儿看着舱内一方桌的吃食却没有一点食欲。

这次出来可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她本以为见到藏天骸解决姬玄修行上的问题后,两人会好好在这地界游山玩水一番,但事实告诉她,现在已经不是找人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仇恨?

真是地球带过来的仇恨吗?

天地元气汇聚,乌篷船周边彩雾汇聚,朗朗晴日,一舟独行于烟波浩淼之中。

船头,敖夜手中木桨不见用力,乌篷船已如离弦之箭在白沙江上飞射。

“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嘞”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清脆嘹亮却又婉转柔和的歌声蓦然在船舱响起,姬玄睁眼望着引颈高歌的零儿怔怔,这样感伤的零儿他第一次见。

歌是熟悉的歌,但低回轻柔中带着悲伤,姬玄不知是歌本身悲伤的缘故还是零儿唱的悲伤。

“怎么想起唱这样的歌?”等到零儿停下姬玄这才问道。

零儿嘻嘻一笑:“只是……只是想唱而已,好听吗?”

“好听,只是悲伤了点,我可以点一首倍儿爽吗?”

“……姬玄,你大爷的。”

“别咬……不可以换一首我们村我最帅也行啊。”

“……”。

天青如水,敖夜在船头摇首,感叹到底是年轻人啊,爱情啊,虚妄却又这样美好。

…………

“两位客人,船已靠岸了。”

元气消退,姬玄牵着零儿的手上了船头,看向这白沙江的对岸。

岸上是一方沃野,更远处是一座城池。

“请问老丈此地离黑水有多远?”姬玄问道。

“黑水在西,此地已位处西北,你们已经偏离路线了。”敖夜回道,然后又手指城池后方的一座万丈高山说道:“你们可越过那山再向西行进,这样旅途会平顺许多。”

听着这样高深莫测的话语姬玄早已见怪不怪了,递给艄公一枚玉币,他又问道:“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敖夜摩挲着指间的玉币,答非所问道:“这钱却是给多了,罢了,老朽早年得到一块奇木,算找你的钱。”

话落,一块巴掌大,其上鬼画符似的刻着密密麻麻不知其意符文的木片被敖夜抛给姬玄。

姬玄又见艄公手中木浆轻点船板,姬玄和零儿身体一震已然位处岸上。

“两位客人还是早上路的好。”

白雾翻涌,乌篷船转瞬隐没不见。

姬玄平静望着江面凭空起雾,再低头看向手中闪着微弱光华的木片,淡淡道:“零儿,我们走。”

“嗯。”零儿的眼睛忽闪忽闪盯着这块木片,有些不确定道:“这是一叶障目符吗?”

姬玄转手把木片抛给零儿问道:“你知道?”

“我在一本书看到过,模样相差不大,不过这符应当是用万年**木树心制作的,有屏蔽气息,扰乱天机之效。”零儿摩挲掌中木符感应片刻,又道:“应该不会错了,这可是好东西,追杀我们的人应当失了我们方位了。”

姬玄拉着零儿飞上高空说道:“没有事是绝对的,我们还是快些跑路的好。”

“知道啦,就算没用,卖了起码值一亿玉币哩。诶诶,你用一个玉币换了一亿哎,这样的好事为什么现在才碰见?难道不该出门就碰见吗?”

“………”。

第八十三章:只为对方而存在的存在

山高万丈,莽莽入青穹,诡异的是这山寸草不生,尺树不长,通体灰黑色的岩石暴露在外。

“这山好怪呀。”半山腰空中零儿奇怪道。

姬玄点头,这座高山一不在极寒方位,二不是火山,怎会一点植被的痕迹都看不到?

“诶诶,姬玄,你看,通往山顶的方向是不是有一个背着石头的人?”零儿指着一个方位惊叫。

姬玄凝神一看,还真有一个灰白人影背着和他差不多大的石头一步步攀着山峰。

“要去看看吗?”

“算了,我们哪有这么多时间浪费,还是走吧。”

“哦。”

在零儿有些不情愿的语气中,姬玄当先向着高空飞去,想越过这山。

万丈高峰对凡人而言或许是难以逾越的天险,但对姬玄两人而言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跨过的小陡坡。

但几个呼吸后,姬玄和零儿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应该早飞越山顶的他们又回到了半山腰,更诡异的是不远处还是背着石头的灰白人影。

“鬼打墙?”零儿喃喃道。

姬玄摇头,什么鬼敢迷惑他们的心神?

“我们出去,绕一下。”沉吟片刻姬玄如此说道,两人飞离这片地域,想直接绕过去。

一刻钟后,姬玄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山腰,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他们仿佛飞进了迷宫,无论什么动作都在原地打转。

“我们上去。”

姬玄拉着零儿落在山顶,这次没有任何异常,他们来到了灰白人影身后。

“不知前辈是何意?”姬玄沉声问道,除了这个灰白人影他再也想不出是什么限制着他们飞越这座山。

灰白人影慢慢转过身,形貌令姬玄和零儿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形生物。

面黑色,眼眸荧绿,长臂,全身有毛,像一只直立而起的猴子,灰白色仅仅是他的毛发而已。

“帮我把身上的石头搬到山顶。”未知生物用尖锐而沙哑的嗓音说着话,那双荧绿的眼珠缓缓转动,看起来很是人。

姬玄沉默片刻,然后点头说道:“可以,只是还请前辈不要再戏弄我们了。”

未知生物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异于常人的长臂把背在身后的石头放在了地面。

嗡!

姬玄感觉整座大山都是一震,他上前抱住这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灰黑石块用力一提,令他尴尬的是这块石头纹丝不动。

石头不过常人大小,对普通人来说费点劲都能移动,可他一个炼虚修士竟然搬不动,不说体内剑气助力,就是**本身的力量也不下万斤,万斤之力搬不动一块石头?

想到这里姬玄面色难看,面前这个生物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他?

抬头看着石头后的生物,一双荧绿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姬玄咬咬牙丹田剑气轰然爆发,眼眸蒙上了一丝紫意。

“给我起!”姬玄大喝一声,脖颈的青筋毕露,石头终于离地而起。

姬玄感觉自己不是抱了一块石头,而是一座山,他感觉自己的肌肉在呻吟,在颤抖。他艰难移动了下脚步,只觉自己呼吸困难,双腿颤颤。

一步,两步……七步,姬玄只走了七步就感觉自己到达了极限,双腿酥软,双臂酸痛难忍,要不是还有一股意志力支撑他可能立马丢下这块石头休息了。

零儿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不仅未知生物不对劲,这块石头也不对劲。她的眸光在未知生物的身上闪了闪,最终还是跟随姬玄的脚步离开。

自从姬玄抱起那块石头,未知生物就转了个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定定看着姬玄和零儿一点点远离身边。

此地距离山顶虽然不算远,但还有将近千丈的距离,而姬玄只向上走了十丈左右就再也无能为力。他放下石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上来,湿漉漉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拼命呼吸着以缓解**的疲劳。

“咳咳……没事,我要歇会,这石头太重了。”姬玄迎着零儿关切的眼光说道。

“真这么重吗?”零儿上前想用法力托起,把银牙差点咬碎也只是让这块石头离地三尺。

“还是你来吧,女人果然不适合体力活。”

“………”。

休息了盏茶时间,姬玄一跃而起又抱起石头艰难向着山顶进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停停歇歇,千丈的距离姬玄用了一天一夜这才来到山顶。

一天后的姬玄整个人像是在泥里打过滚一样,全身乌漆嘛黑,泥土与汗水凝结在一起浑身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山顶不大,百丈方圆大小,诡异的是正好有一个坑洞,更诡异的是这个坑洞形状与姬玄怀里的石头一般无二。

姬玄费力来到坑洞边把石头放下去,一点形象不顾的直接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着。

就在石头契合坑洞的一瞬,姬玄发现身下的山体震动不止,丝丝缕缕颤音不绝。

姬玄顾不得休息立刻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本灰黑的山体一点点绿色慢慢浮现,自然气息迸发。

一根根小草破开岩石缓缓生长着,一棵棵小树苗从无到有慢慢长大,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朵抽根发芽最终盛开。

这座山似乎突然之间有了生命,不再死寂一片,而是生机盎然,所有的植物全都破土而出,欣欣向荣。

山体成了绿色,青草覆盖,树木高大,花朵芬芳,这一切转眼之间在姬玄和零儿眼前发生,是这么突兀又是这么自然。

人形生物不知何时来到山顶,望着脚下有了生命的大山展开双臂嘴唇颤动,滚滚泪珠无声滑落。

零儿惊讶望着眼前由死到生的美丽,这是复苏的奇迹,她能感应到这座万丈高山在呼吸,生命的气息在她周围环绕。

但下一刻,一切转瞬破灭。

一道飞火流光自上方虚无飞泄,划破了天空,死寂了人形生物的心。

“不……。”人形生物飞身阻挡流光的降临,诡异的是流光自他身体一穿而过,瞬息没入山体之中。

姬玄感觉周围突然变得寒冷无比,视野也黯淡了下去,似乎刚刚的飞火流光吸走了一切光和热。

咔嚓一声!

山体破碎,无尽光焰自裂缝中喷薄而出,空气好似煮沸,光焰如火山爆发轰然迸发四散。

大山震动,一块块房屋大小的石头炸裂飞出,姬玄赶紧拉着零儿飞上高空,失神看着花草枯萎,草木飞灰,看着大山在光焰中崩塌,破碎。

天空中,山顶原来的位置人形生物跪在虚空嘶吼着,哭泣着,但不能改变大山已经倒塌的事实。

“无尽岁月的惩罚还不够吗?无尽岁月的努力在你们眼中还是如此微不足道吗?哈哈哈……,你们真狠啊。”

人形生物在半空癫狂吼叫,眼角有绿色的液体落下。

一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姬玄注视着这个生物的疯狂到沉寂,然后远远看见他落在地上开始背负起一块比他大几十倍的巨石在乱石堆中踉跄走着,走了很远很远,背后的石头被他把放入一块断裂的石头上,微弱的绿光闪过,背负的石头和断石再不分彼此,因为两者本就是一体的。

零儿捂着嘴看着这一幕,眼角有泪光隐现,她呢喃道:“刚刚的山峰也是他如此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的吗?”

没人给她答案,姬玄也不能,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原来不是石头重,是执念重。”姬玄轻声叹息。

地面,千丈高散落一地的乱石堆里,未知生物搬了三块石头后再也搬不动了,他全身原本灰白的毛发尽皆全白,透着死寂的白。

他佝偻着腰坐在一块石头上,缓缓扫了眼四周,最终仰望天空,用依旧尖锐而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们下来。”

姬玄和零儿依言落了下来,在他面前站定。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曾经有个精怪对镇压在这座山中的女子动了心,于是伙同她的儿子上演了一出劈山救母的戏码。但戏演的再好在有些人眼中还是破绽百出,人是救出来了,惩罚也落在了精怪的头上。”

“精怪被罚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此山一步,劈碎的山不得用任何方式复原。这山是精怪的父母,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同时还是他的家。精怪怎能不复原,怎甘心不复原?”

“我叫扶余,就是这座山孕育的精怪。如你们所见,我用了无数岁月复原还是失败了。有人告诉我一定会失败我是不信的,但最后不得不信。”

“那人还告诉我,要想这山恢复如初只有改了天条才行,这一点我却永远做不到了。”

“小辈,那人说你能做到,你能吗?”

“我……”,姬玄指着自己愕然,改天条?这可能吗?

扶余没理会姬玄的自疑,自顾自又道:“那人让我用自己的心换你今后的承诺,我原本不想的,但事实告诉我……我已经不行了。”

“既然如此,我的心给你又何妨?”扶余缓缓说着,右手移到胸前并指一划,然后双手硬生生扒开胸膛,取出一颗绿色的萤石放在了姬玄的面前。

“来,接着,我的心就是块石头。”扶余轻声说道,自始至终他黝黑的脸庞都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取心之痛于他无碍。

姬玄看着扶余胸口流淌的绿色血液,看着打开胸膛内部的五脏六腑,他明白扶余尽管不是人,但身体构造与人无异。

既然如此,剖胸取心如何不痛?

姬玄沉默着不知该接还是不接,他想拒绝,想着现在这心装回去以精怪的体质应该还能用的时候,扶余起身伸出毛茸茸的左手拉过姬玄的手,把这颗石心放在了姬玄的右手上。

淡淡飞灰从扶余身上飞出,淡淡绿色荧光飘飞,扶余的身体已经在一点一点解体。

“不用愧疚,就算心再装回去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仅仅是一个交易,是一个你可完成可不完成的交易,没有掣肘,没有限制,这只是我无尽岁月最后的不甘而已,如何做全凭你意。”

扶余的身体成了光影般的存在,飞灰与绿光交缠飞舞。

“我自山中来,当在山中死。”

“对了,我的山叫:桃山。”

随着扶余的逝去,乱石之中,死寂之中,一点点荧光升起,飞舞。

一块块石头破碎,姬玄沉默着看着原本还有千丈的乱石堆在自动崩解,在无声湮灭。

“桃山永远不能复原了。”姬玄轻喃。

“为什么?”

“扶余死了,桃山也就真死了。扶余无尽岁月复原桃山,桃山在无尽岁月默默陪伴扶余,现在最后一个关心桃山的人死了,桃山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这……可能是我听过最悲伤的故事了,只为对方而存在的存在,只为对方而消失的消失。”

零儿脸庞上泪水滑落,她牵上姬玄的手用力握了握,像在安慰姬玄,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姬玄拉着零儿慢慢升上高空,看着苍茫大地上的一块黑色,这是桃山最后的痕迹。

“姬玄,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会复原桃山吗?”

“会的,只是……那已经不是扶余的桃山了,桃山也不可能有扶余了。”

第八十四章:反杀的可能

天光破晓,天空朵朵棉絮一般的白云悠然飘着,姬玄和零儿藏身在其中一朵内随风而扬,法宝白云烟散成的雾气把两人的身体遮蔽,与白云不分彼此。

自离开桃山又过半月,姬玄和零儿就躲在白云之中一边恢复实力一边赶路,虽然因为风向的不确定性他们兜兜转转,但大方向依然向着西方。

这天,姬玄自静修中睁开眼说道:“我的实力恢复了。”

边上的零儿也在修行中醒了过来惊喜道:“那太好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姬玄沉默片刻突然摇着头说道:“我们恢复的时候周围有不少地仙来来回回搜寻,有些早已经在我们前面了。他们虽然没发现我们,但我们却可以知道他们的动向,我怀疑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所以他们很可能在黑水边等着我们。”

“那我们绕路?”

“不,他们从我们周围过去的时候不再是十人一起了,而是三三两两一组搜寻着。这说明他们是真的没了我们方位,不得已分散人手扩大搜寻的范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我想反杀。”

姬玄话音刚落,零儿就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发烧吧?一个地仙就把你打成重伤,我要不是提前准备了一件法宝挡在前面,那就是两个重伤号。你现在告诉我你想反杀,姬玄,你哪来的自信?”零儿冷笑出声,毫不客气的打击着姬玄的异想天开。

姬玄看着生气的零儿难得有些心虚,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事实证明一叶障目符很有用,这点我们的敌人已经给我们证明了。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他们既然可以偷袭我们,我们同样可以偷袭他们,别忘了,我是一个剑修,论偷袭我可比他们有威胁多了。”

“好,我就当你战力无双,但是他们至少三人一组,我们如何做到杀一人后不死在剩下两人的手中?杀一个地仙你体内的剑气,我的法力都会消耗干净,之后我们跑都没法跑,你以为我们还有恢复法力的丹药吗?现在我身上除了仅剩的一点疗伤药,恢复类的丹药早消耗干净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如何保全我们的性命而不是送死?”零儿气呼呼的说着,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姬玄。

姬玄笑笑:“别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吗?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你这些年来除了修行不是在研究阵法嘛,你再布个幻阴阵那样的阵法,只不过我需要这个阵法除了困人外还能分隔天地。二打三我们肯定打不过,但是二打一我们的胜率很大。”

零儿狠狠白了姬玄一眼反问道:“你知道幻阴阵花了多少玉币吗?”

“多少?”

“一亿七千万,我五个月的零花钱。”

“………。”

姬玄看着零儿无语了,沉吟片刻他又说道:“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分割他们,我们就可以一个个解决他们。杀完就躲在阵中恢复,有一叶障目符我们永远在暗,他们只能在阵中等着被我们偷袭。这个阵法只需要自成小天地,分割敌人,屏蔽元神感知就行,真的没有办法吗?”

零儿蹙眉想了很久,然后默不作声的开始从袖口往外掏东西,有书籍,有玉简。

姬玄不明所以的看着零儿的动作,疑惑道:“没有办法我们躲就是了,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吗?我在找你说的阵法啊。”

“所以你在临阵磨枪,你别告诉我你就会幻阴阵这一个阵法?”

零儿如玉的脸庞红了红,嘴硬道:“谁说我只会一个阵法,除了幻阴阵我还会五行迷踪阵好不好。”

姬玄无语仰望苍天,五行迷踪阵是入门阵法好不好,稍微懂点阵法知识的人都会布置的。

“话说幻阴阵你学会花了多久?”姬玄忍不住又问道,实在是幻阴阵也不是什么高深阵法,要不是零儿之前布阵的材料特殊了点,被他们杀的地仙破阵不过是随手一枪的事。

“闭嘴,再说你自己想办法去,你个不会阵法的剑修好意思说我。”零儿恼羞成怒道。

姬玄立马举手投降,然后看着零儿埋首在书籍玉简之中。

随着时间流淌,天光逐渐暗淡,零儿终于抬起头双眸亮晶晶,哈哈大笑:“有了,我果真是个天才,月桂符没坏,我继续用来做阵基,阵眼可以用白云烟来做……嗯……一叶障目符可以用来掩饰白云烟的存在……”。

姬玄从静修中睁开眼看着零儿自言自语的一个人飞上飞下的忙活起来,一件件材料从她袖口飞出被她打入白云烟中。

只是片刻,阵法渐渐成型,零儿双手太阴仙光萦绕勾连阵法诸多节点,白云烟内部的云雾逐渐浓郁,姬玄看着近在咫尺的零儿隐在白茫茫一片中再也不可见。

“姬玄,你还能看见我吗?以后叫我**师知道吗?三界第一阵法大师,哈哈。”

姬玄头疼的听着零儿的自恋,元神感应片刻确实没了零儿的气息,但是不怼上几句可真不是他的性格。

“知道了,以后叫你三法大师,算上这个,你正好会三种阵法,多么形象而贴切的称呼啊。”

“啊啊啊,你夸我几句会死吗?”

茫茫白雾中零儿的身影冲出,扑到姬玄的身上就咬了起来。

……

一阵玩闹,零儿鬓发散乱的挂在姬玄身上磨着牙。

“真是怕了你了,下次能别一言不合咬人吗?你又不属狗。”姬玄把身侧的零儿抱进怀里抱怨道。

“以前古代女性生气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现代则是一咬二踹三消费。”

“……有这种说法?”

“当然,以后再气我,我就踹了你,然后疯狂消费抚平我失恋之痛。”零儿笑弯了眼。

“(←_←),咳咳,阵法还是不错的,但是最好把声音也屏蔽了,我能用声波定位敌人的位置,他们或许也会想到这一点。还有,有着一叶障目符的掩盖也不能保证战斗时不会波及到白云烟,毕竟白云烟可没有天罡石的硬度。”姬玄赶紧略过这个话题开始指出阵法的不足之处。

“你说的第二个问题不存在,这座阵法本质上是须弥奇门阵,阵内分割天地,天涯咫尺,咫尺天涯,有惑乱心神之效。想出阵只有毁掉白云烟,但有一叶障目符想找到白云烟简直痴人说梦。”零儿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咬了咬红唇又道:“唯一担心的是阵法持续时间的问题,以我的法力困住三个地仙只能坚持一炷香,这还不提战斗时的消耗,不然时间会更短。”

听到这里姬玄眉头深皱,他迟疑道:“我们还有不少玉币,能不能以玉币替代你的法力?”

零儿双眸一亮:“当然可以。”

“那么就改造吧,战争是他们挑起的,但是何时结束由我们说了算。”

姬玄的双眼变得锐利如剑,凌厉肃杀的气机令零儿也是心里一悸。

零儿知道长时间的被追杀,死亡的压抑早已使姬玄憋闷无比,而一旦有了释放的途径,必定是以一方的死亡才可以宣泄而出。

第八十五章:我们的目标开始就不是你

清晨,山林之中,白雾像是薄纱遮蔽一切,山在云中飘,人在画中游。

地上的黄奇和虞铭相继看着苍穹出神,两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们两人一身同样款式的火红道袍,只是上面云纹不同。他们来自同一个福地,中品福地云灵山,不同的是黄奇为福地之主,虞铭则是长老。

他们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察觉到这个方向有些异样才过来的,可当来到这里又发现此地仅仅是个普通的山林。

“两位道友可发现目标?”

天边一道流光飞来,又现出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地仙身影,这人叫袁天鸿,不是福地中人,而是来自与云灵山同处一个地域叫七幽宗的宗门。

“没有。”黄奇面无表情回道。

“我那边也没有。”袁天鸿说完这话沉默不言,在黄奇两人三丈外静立。

黄奇和身边的虞铭对视一眼也不在意袁天鸿的站位,福地和仙门的关系本就不融洽,甚至有些对立,袁天鸿站到他们身边反而很奇怪。

这点还要从福地管城邦,人仙不扰说起,福地在地界就是官方机构,而仙门却好像江湖门派一样。

双方都生活在地界,但资源的分配可不是福地说了算,资质好的弟子,天材地宝的分配,资源的多寡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大谁得到的多。

双方在这些方面暗中不知较量了多少次,这些年明里暗里也死了不少人,仇恨不说到了血海深仇的地步,但也到了对方死的话绝对会烧香恭喜的地步。

场中三人全都清楚的知道,要不是有上面的人压着,福地与仙门之间早爆发战争了。

他们这次之所以合作不过是因为昭明的命令而已,更准确的说是雷部天君的法旨。

他们本在自家福地、仙门逍遥自在,天君一声令下尽皆汇聚而来,只是为杀一个他们有些人连听都没听过的剑修。

尽管这个命令有些奇怪,但不妨碍他们现在合作,以后龌龊。

“我和师弟再去前方搜寻一番,天鸿道友请自便吧。”黄奇平静说道,没等袁天鸿回应,他突然脸色一变:“这雾怎么变得如此浓郁了?”

如丝如缕的雾气升腾,开始很淡,转眼很浓,很厚,似云团,似汹涌澎湃的波涛,刹那弥漫隔绝三人的视线,屏蔽他们的元神感知。

黄奇向着左侧行了三步,诡异的是原本站在他身侧三步外的虞铭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当即脸上大变,双眼射出尺长的金光遍照八方。

“须弥奇门阵?好算计。”黄奇低喝一声,双手律动起来,似在虚空抚琴,云雾翻涌旋转向上喷薄。

四周的白雾稀薄了些,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一个人影,刚以为是虞铭或者袁天鸿,一道剑光缥缈若云烟,似惊鸿,美丽的不可方物就这样跃入他的眼帘。

黄奇指间仙光流转,只是伸出一只手。

噗!

亮紫剑气被黄奇一把握灭,这时的他扫视左右,冷哼道:“出来吧,如果你以为凭借阵法就可以和我们周旋,你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是吗?”姬玄的声音飘忽在四方,一身白衣与白雾融为一体,根本分不清他的方位。

黄奇神色平静的注视着白雾中白影一闪而逝,他微微阖上眼,下个刹那他又猛然睁开,眼中金光暴涨百倍,又见一个银白光轮幻灭不定自右侧袭来。

身影一闪,黄奇早已离了原地,只见茫茫白雾中一条狭长的通道一直延伸到远方,银白光轮转瞬消失不见。

“你故意泄露气机,就是为了引我们入阵吗?”黄奇低沉道。

“当然,在你们搜寻我的时候,你可知我们在暗中观察你们几天了。须知有时候猎人与猎物的转换只在一瞬之间。既入阵法,生死两猜,你说,今日是你死还是我们活?”

“呵呵,小辈,不得不说你有魄力,在我们二十位地仙的追杀之下还有反杀之心,虽然不知道莫恒为何死在你手中,但大抵也离不开阵法之助。不过,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你真以为屏蔽视野和元神感知我就找不到你了?”黄奇冷冷的说着,话音刚落,他一指点在自己眉心,口中大喝一声:“七窍相通,窍窍光明,圣日圣月,照耀灵台。”

如丝如缕的光雾自黄奇眼耳口鼻中喷出,化作一轮拳头大小的金日,一轮银月悬在其头顶部位,这是日月知微**,专门应付这样的情况。

“看到你们了?”黄奇森然一笑,视野之中再不是白茫茫一片,不远处一男一女的身影清晰可见。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巨变,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小心……。”

“嘻嘻,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你呀。”

银铃般的声音传入黄奇的耳中,眼前所见直让他目眦欲裂。

不远处,虞铭衣襟染血,一把清凉如水的剑器贯入虞铭的前胸,紫裙飘飘的零儿指间太阴仙光萦绕点在虞铭的眉心之上。

姬玄的身形在虞铭的头顶一闪而过,一柄紫剑已经从虞铭的天灵盖插入。

无声无息间,虞铭的身体僵直不动,黄奇身体化为一缕金光直射姬玄的方位,他怒吼一声:“你们找死啊!”

“在你和我们废话的时候,你的同伴已经重伤了,还有不要白费力气了,能看到我们不代表能接触我们,既然知道这是须弥奇门阵,芥子纳须弥的道理还要我教吗?”姬玄手中紫剑隐去立在原地淡淡的说着,他不换不忙的又抽出倾城剑,淡然的看着不远处的金光看似无限接近他,事实却是如在原地飞行一般。

金光微微一顿重新现出黄奇的身形,不过这时黄奇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只觉心中一团火堵在胸口,烧的他难受无比。

明明敌人就在眼前,但连靠近都不行。

重重喘息几声,黄奇这才有空打量起这座须弥奇门阵,在日月知微法的加持下看到月桂符他的眼皮就一跳,更令他脸色难看的是阵眼所在以他之能也看不到。

知道自己深陷似是而非的须弥奇门阵后,黄奇看向身体右侧不知何时已经离他百丈开外的袁天鸿。

“袁道友,你我合力先破了这个阵法如何?”黄奇大声喝道,阵眼找不到不代表无法破阵,还可以毁阵基,再不行直接以力破之。

月桂符虽然难得,但也不是无法摧毁,只是有个随砍随愈的特性而已,只要抓住摧毁月桂符后将要新生的间隙就可以逃出阵法。

但是敌人会让他从容不迫的摧毁月桂符吗?

答案只能是否定的。

既然如此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以强大的力量一瞬间摧毁整个阵法了,他一个人或许不能做到,但加上袁天鸿他敢保证这个阵法绝对维持不了三息。

但最关键的是两人要一起出手才行,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合作。

所以,黄奇才呼喊袁天鸿为破阵做准备。

但是,零儿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黄奇如坠深渊。

第八十六章:赤精火

“不要白费劲了,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们两个只能单方面和我们说话,不然我们杀你同伴时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传入你耳中?没有阵主的允许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的。”零儿笑嘻嘻的说着,然后骄傲的仰起螓首又道:“你求我呀,我就是阵主,你求得我开心说不定就允许你们说话了。”

看着零儿的嘚瑟样,姬玄苦笑一声盘坐在地开始恢复起来,刚刚杀虞铭时不过是杀莫恒的翻版,在虞铭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倾城剑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开始时射向黄奇的一道剑光和太阴清净宝轮不过是被虞铭以法力偏转后误打误撞射向黄奇而已。

自始至终,姬玄和零儿选定的目标就是虞铭,不是黄奇,更不是透着一丝诡异的袁天鸿。

远处的袁天鸿早已经发现了异常,但和黄奇的愤怒相比他显得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过分了,脸上甚至没有一点波澜。

“我知道你们听得见,第一目标不是我,那么就是黄奇和虞铭了,我想你们选择的是虞铭吧。这些天你们跟在我们身后黄奇两人没有任何发现但我还是有一些察觉,知道我为什么没告诉黄奇他们吗?”

在黄奇苦苦思索破阵之际,袁天鸿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让零儿和姬玄相视一怔。

“姬玄,我发现他很有趣哩。”

姬玄起身看向袁天鸿,看着看着姬玄大笑起来:“哈哈,是有趣,原本我们只占天时,地利,这下看来人和也占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开始的目标是虞铭?”

“很简单,虞铭身上法力的波动太显眼,看似汹涌异常,不过是刚晋升地仙没多久气机不平。柿子找软的捏,这点你们都发现不了就想偷袭一个地仙是在找死。现在听你这样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虞铭已经死了吧?”

“是死了,所以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猜到了吗?我想黄奇和虞铭一样死去而已,为此我可以给你们一点帮助。”

“哦,是吗?代价是我们杀完黄奇放了你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如此,事后不放我也没有意见,无非一战而已。”

姬玄怪异道:“虽然这几天我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是真没想到你们有着深仇大恨。”

袁天鸿平静道:“深仇大恨?谈不上,不过是福地和仙门积累的仇恨而已。我七幽宗和云灵山同处一块地域,地方就那么大,人口就那么多,资粮的多少,资质好的弟子,这些每次都是明争暗战后才能定下。现在有机会杀掉云灵山两个地仙,往后千年就是七幽宗一家独大,这笔交易你说划算吗?”

“划算,实在太划算了,不过我们如何信你?”姬玄沉声问道。

“不需要信我,我甚至不会出手,我出手的话在有些人眼中总有蛛丝马迹可循。一些人的能力是你们不敢想象的,他们甚至能通过死人身上一点残留的气机推算出杀人者的祖宗八代,很不巧的是我就认识一个,更不巧的是这人还在云灵山,是云灵山仅有的三个地仙中最厉害的一个,听说前些年已经在闭死关突破天仙了。”

听到这里姬玄久久无语,也不知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如果今天能顺利解决黄奇是爽了,但一想到今后会有天仙对他们追杀他就感觉头皮发麻。

“你怕了?”

“怕是一定的,但虞铭已经死了,多一个黄奇也无大碍,仇怨已经结下,无非以一方死亡为终结,现在告诉我你要怎么帮我们吧。”

“很简单,我有一件早年得到的法宝,幽泉瓶,里面藏有一滴幽冥死水,可削人骨肉,污人神魂。你只要能打入黄奇的体内,他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袁天鸿说罢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细颈玉瓶抛向高空。

零儿五指虚抓,雾气翻涌,黑色小瓶已落在了她手上,她轻声道:“东西我们收到了,没有别的帮助了吗?比方说黄奇修行功法的优缺点,我想你们作为老对手应该有一些了解吧。”

袁天鸿的眸光闪了闪,然后语气平和道:“他修赤洞经,眼中金光可毁人五识,有法宝赤精神火扇,可扇出三昧真火之一的赤精火,触之焚人精血。”

“没了?”

“没了。”

零儿看了姬玄一眼,两人都知道袁天鸿有所保留,但再问下去估计还是这个答案。

“等我恢复。”姬玄袖口一展倾倒出无数玉币,盘坐其中恢复起来。

零儿默不作声的看了看袁天鸿,又看了看已经察觉到异样的黄奇也合上眼睛恢复起来。

那边,黄奇开始看到袁天鸿、姬玄、零儿三人嘴唇不住开合还没什么,只当双方在进行言语之争,但当他看到袁天鸿抛出的小黑瓶时已知大为不妙,联想到云灵山和七幽宗水火不容的架势,瞬间脸色苍白。

“好好,都是好算计。”黄奇在心中怒吼,神色却平静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开合间透着凶狠。

“这次怕是要拼命了。”他又这样想到,背负在身后的左手无意识摸了摸右手手腕,隐在道袍下的那里戴着一件碧玉手环。

雾中四人尽皆沉默起来,黄奇看向袁天鸿的位置,他已经决定不再等待,虽不知姬玄两人和袁天鸿达成什么交易,但肯定是不利于他的,所以他不能给姬玄和零儿足够的恢复时间。

他张口一吐,一柄火红色的精美小扇迎风就涨,转眼有蒲团大小。

黄奇握住扇柄用力一扇,虚空无物燃起一朵火苗,火苗初始微弱如黄豆大小,转眼燃成熊熊大火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体积。

赤红色的火焰在黄奇的法力催动之下疯狂蔓延席卷周边的一切,白雾接触瞬息消融不见,树木杂草没有燃烧起来就成了飞灰,就连地面泥土、石块都在可怕的高温下溶解成了暗红的岩浆。

零儿作为阵主第一时间感受到阵中的变化,她的身影淡淡隐去,出现在白云烟的位置,大量的玉币被她倾倒在周围,无数玉币破碎后的纯净元气转瞬被白云烟吞噬催生出更多的白雾。

由不得她不这样做,白雾可不仅仅屏蔽视线,还有扰乱心神之效。如果白雾消失,阵法就相当于失效大半,只剩下一个咫尺天涯的效果,这不利于之后的战斗。

“看你的雾多还是我的赤精火多。”黄奇厉喝一声,手中动作不停,火红色的扇子已经被他舞成了一团模糊红影。

这片山林转瞬一片赤红,恐怖的能量波动弥天盖地,可怕的高温哪怕经过阵法的削弱还是让姬玄自修行中惊醒。

“零儿,能坚持多久?”

“没多久,我身上的玉币快耗光了,你还有多久恢复?”

“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玉币没有找袁天鸿要,他想黄奇死一个幽泉瓶可不够。”

没等零儿开口,一个钱袋自袁天鸿的方向抛了过来,姬玄手一挥,钱袋立刻变了一个方向没入浓雾之中,姬玄说话的时候可没有屏蔽袁天鸿这边。

袁天鸿看着钱袋消失的方向眸光一闪,那里会是阵眼的方位吗?但现在可真不是动手的时机啊。

这边零儿一拿到钱袋就把里面所有的玉币倒了出来,粗略一看她就撇了撇嘴:“小气鬼,都没有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袁天鸿嘴角抽搐了一下,零儿也没有屏蔽对他的声音,这根本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但是他也没有再资助的想法,那么多的玉币足够这个阵法坚持一炷香了,再多就是资敌了。

时间点滴而过,白雾与赤红火焰激烈对抗,零儿看着白云烟周围的玉币迅速减少有些着急起来。

就在她以为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姬玄豁然起身。

“锵!”

倾城剑铮铮而响……

第八十七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姬玄手中剑器颤动不休,几百几千道剑气破空而去,带着凌厉的杀机斩向黄奇的所在。

不远处挥动着赤精神火扇的黄奇看到如潮剑气袭来神色不变,只是赤精神火扇舞的更快更急。

一团团赤红如血的火焰凭空生成,仿佛有意识般迎向射来的剑气。

两者接触竟好像热油碰上了冷水噼里啪啦响声大作,剑气炸开如烟花四散,火焰轰然膨胀后泯灭。

两者的相遇根本就是互相消耗,姬玄的剑气近不了黄奇的身,黄奇的火焰在零儿的主阵之下靠近不了姬玄。

拼修为可不在姬玄的计划之内,他可不认为自己的修为比得过黄奇,鬼知道黄奇的年龄到底多大了,几百年,上千年都有可能。

姬玄才修行几年,虽然占了世界归源的机缘一口气冲到炼虚,又凭借着大量玉币和玉币买来的资源冲到炼虚顶点,但这些资源加起来不过和两三个真仙所耗相当,比之地仙是万万比不了的。

这也是他斩真仙轻而易举,杀地仙却艰难无比的原因。

场中陷入胶着之时,一轮弦月缓缓升起,虚空一震,一道耀眼的银白光柱轰然降临。

零儿的太阴北辰神光洞穿向黄奇,太阴北辰神光极阴至寒,恰恰在属性上克制赤精火。

黄奇头顶一片赤色火焰猛然出现一个孔洞,银白光柱余势不减的射向黄奇的天灵盖。

危机来临之际黄奇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中神火扇脱手而出飞临头顶,以法宝本身的材质挡住了太阴北辰神光的降临。

而就在黄奇应对零儿的攻击,赤精火势微弱之际,姬玄全身密布碎裂的紫电消失在原地。

这个瞬间姬玄成了模糊紫影,茫茫白雾出现一条笔直的通道,挡在前方的赤焰悄声无息分开,穿雾分焰之间,亮紫剑光如同一道闪电裂破虚空,渲染的周围紫意深深。

姬玄视野之中黄奇脸色煞白,眼中流露绝望,但当姬玄无限接近黄奇之时,一丝微翘的弧度在黄奇的嘴角慢慢扩大。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厉喝声中,一圈碧绿的光华从黄奇右臂扩散而出,刹那间套中姬玄的身体。

姬玄的身体瞬间静止不动悬在空中与地面平行,而他手中倾城剑的剑尖距离黄奇眉心只有三寸之远。

“不要……”,就在零儿大声呼喊,她的身影刚从白雾中浮现之时,黄奇的双眼猛然射出丈长的金光穿透了姬玄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黄奇的双眼刚射出金光之际,他右侧的白雾剧烈翻涌,一个黑色长梭破开白雾出现在场中,袁天鸿站在长梭之上指间幽光一闪,三根白骨长钉分别射向黄奇的眉心,心脏,丹田部位。

噗噗!

两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黄奇噔噔后退两步,他惨然嘶吼一声:“袁天鸿你果然亡我云灵山之心不死。”

三根白骨长钉一根被黄奇左臂挡住,剩下两根死死钉在了他的心脏和丹田部位。

四周的赤红火焰不知何时熄灭,悬在黄奇头顶的赤精神火扇无声掉落在地,圈住姬玄的碧绿光圈脱落,变成一只碧玉镯掉落在姬玄的身旁。

黄奇的嘴角开始溢出黑色的血液,这血液落在地上竟如剧毒一般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中了我的白骨丧魂钉,你等着魂飞魄散吧。”袁天鸿淡淡的说着,然后看向零儿的位置,又平静出声:“该你了,别看了,他已经死了。我忘了告诉你们,黄奇眼中的金光毁人五识是假,灭人神魂才是真,你的男人已经神魂俱灭了。”

零儿跪在地上低着头紧紧抱着姬玄的尸体,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掩盖了她的表情,但有呜呜哭泣声传入袁天鸿的耳中。

“你一直能看到我们,一直有办法可以来到我们身边是吗?”零儿哭哭啼啼的说着。

“当然,我不过让你们吸引黄奇的注意而已,你们还真信了我不能出手啊,要知道云灵山有追踪之法,我们七幽宗就没有屏蔽之法吗?该说你们单纯还是无知呢?”袁天鸿满脸戏虐,随后缓缓走近零儿,只要解决这个太阴女仙,这场战斗只有一个胜利者,只能是他。

等他出去自可以拿着姬玄的首级邀功,黄奇的死根本无伤大雅。

“那你给我们的幽泉瓶也是假的?”

“真的,可惜你们没有用的机会啊,你男人连接近黄奇都做不到就死了,最后还不是我来收拾残局?现在,该你上路了。”

袁天鸿在零儿身边站定,看着依旧抱着尸体哭泣的零儿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他的一只手掌幽光大盛拍向零儿的脑袋。

就在这时,零儿突然转身,一杆黑色长枪被她握在手中穿向袁天鸿的丹田部位。

“垂死挣扎。”袁天鸿神情平静右手一把握住枪尖,左手继续拍向零儿的脑袋。

强烈的风压吹散了零儿脸上的长发,狡黠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脸上又哪里有眼泪?

袁天鸿一愣,下个瞬间心中警觉大盛,暗叫一声不好。

零儿不躲不避的任由袁天鸿的左掌拍落,就在手掌接触她额头的一瞬间,她的体表猛然浮现黑白两色光华,并且迅速扩散而出。

轰!

袁天鸿的身体远远抛飞了出去,他人在空中就怒吼一声:“生死两仪气!”

还没等他稳住身体,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痛一凉,眼睁睁看着虚幻的紫色剑尖从他前胸冒出。

“怎么可能?”袁天鸿难以置信的在半空扭过头,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白衣身影。

那是应该死去的人才对,地面上还有那人的尸体啊。

“谁说没有机会的?只是这机会用在了你身上而已。”姬玄的身体一闪出现在零儿身边,远远看着袁天鸿重重砸在地上,然后转身一脸关切的看着零儿:“没事吧?”

零儿嘻嘻一笑:“当然没事,生死两仪气的防御还是很强的,也亏那个笨蛋自以为胜券在握,出手只有五分力而已。”

那个笨蛋毫无疑问是袁天鸿,此时的他正摇摇晃晃的起身,只是他现在的模样与之前相比可谓毁容式的改变。

皮肤一点一点剥落下来,流出的鲜血红中带黑,肌肉在一点一点溶解,仿佛烂泥般掉了下去,刚落地就成了一团腥臭的血水。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袁天鸿的身体已经腐烂大半,速度之快,模样之恐怖直让人骇然。

“你应该是死了才对。”这时的袁天鸿还不甘心的喃喃自语,眼球被腐蚀干净的他用一双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姬玄的方向。

“哦,你说这个啊,剑气留形而已。”姬玄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地上尸体忽然散成漫天紫芒,倾城剑倒转而回被他一把握住直指袁天鸿。

“你怎么确定我会我出手的?”袁天鸿口齿不清的问道,他的喉咙部位的血肉已经剥落一半了。

“我不确定你说得是真是假,但我们至始至终就没信过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腾哥诚不我欺。在你算计我的时候,你怎么就想不到我们在算计你呢?还是你以为我们修行的时间是你的零头,智商也是你的零头了?此情此景我要表扬一下零儿同志,哭戏我见犹怜,听的你得意忘形啊。”

“……”。

零儿狠狠白了姬玄一眼,然后螓首微仰做高傲状。

“噗”,一截腐烂的舌头被袁天鸿吐出,这时他已经状若腐尸。

“我承认你们赢了,但是我也没有输啊,你的那一剑千不该万不该刺在我心脏。”空气震动,毫无波动的声音传出,袁天鸿眉心绽放漆黑毫光,一个虚幻小人怀抱微型黑色长梭现身。

天地在肃杀中静止,流泻的白雾蓦然停顿。

一道幽光拖着漆黑的尾焰以超越思感的速度射向姬玄……

第八十八章:绝魔罗

“哧!”

一道幽光在虚空跳跃穿梭,这个瞬间时空好像凝固,姬玄和零儿成了琥珀中的蚊虫动弹不得。

元神御法宝,刹那永恒,一道幽光在十分之一的刹那穿透了姬玄的眉心额骨。

“随我一起魂飞魄散吧。”袁天鸿的元神如轻烟开始飘散,但模糊的脸庞上却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唔……很不错的手段,但是打不中人有什么用?”

姬玄的身影破碎,仅仅间隔一步之遥他的身影重新出现。一边的零儿身体如飞花破碎,另一个她破开茫茫白雾从姬玄身后出现,在姬玄身边站定浅笑盈盈。

“这座阵法遮蔽视野,屏蔽元神感知是次,惑人元神才是主,你真以为你的垂死挣扎有用?”

这是姬玄的回答,也是袁天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甘啊……”。

随着袁天鸿的元神消散,“噗通”一声响,远处只剩骨骼的袁天鸿肉身倒在地上溅起微弱尘埃,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白骨也在溶解之中。

“呀,真是恶心死了。”零儿厌恶的别过头去,然后看向黄奇的位置,又惊讶道:“你还没死?”

“咳咳……想不到最后的胜者竟然是你们……我修行八百余载,最后死在你这个刚修行没几年的小辈手上,真是有点不甘心啊。”黄奇眸光黯淡,口中不时呕出大量乌黑的血液,他的身体虽然没溶解,但全身皮肤已经是青黑一片,离死也不远了。

“你不是死在我们手上的,杀你的人刚刚已经魂飞魄散了,连肉身都成一摊污血了。”这个锅姬玄不想背。

“有区别?”黄奇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身体摇晃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艰难的喘息起来。

“当然。”姬玄缓缓走向黄奇。

阵中的白雾开始消散,柔柔的阳光照耀进来,这片山林一片焦土。但远处山坡上芳草如茵,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沐浴着阳光吐露笑脸,花瓣上的露珠在晨光下闪动着五彩的光。

黄奇贪婪的呼吸着,僵硬的抬起头眺望远处的风景。

倾城剑的剑尖在黄奇的眉心停住,姬玄在黄奇身边站定问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如此锲而不舍的追杀我吗?”

是的,追杀他,而不是他们,姬玄明白这些人的目标只有他一个,零儿如果不是在他身边甚至可以活的很好。

这一点他在青岭山的时候就有些察觉了,这次更确定了这一点,如果是为了在地球死去的人报仇,应该是三三两两找上门来,而不是一来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围杀他。

黄奇的瞳孔开始扩散,无意识应道:“我不知道,我们同样受命于人。”

他的头颅低垂了下来,眸光寂灭,身体再无任何动静。

零儿款款而来,玉手一招,一朵巴掌大的洁白云朵自虚无中飞进她的袖口,然后她五指虚摄,地面散落的赤精神火扇,碧玉手环,黑色小梭尽皆没入她的长袖内。

“这次可真是大丰收呀。”零儿弯着眼笑道。

姬玄无语,撇了零儿一眼道:“你还可以摸下尸体,可能还有收获也说不定。”

“这种脏活应该你们男人干,我还是在一边做个安静的美少女吧。”

“………。”

“快干活,黄奇尸体上的三根白骨钉也别放过,那边污血你去捞一捞,我可不信袁天鸿就一件法宝。”

“我觉得吧,你应该姓周。”

“什么意思?”

“名:扒皮。”

………

黑水死寂沉沉如一块庞大无比的黑镜镶嵌在地面,万里无人烟,周边寸草不生。

这里是生灵的禁地,仙人进入其中没有法力的保护不消三刻也会化作污秽血水。

传说此地很久以前原本是一方沃土,但因为一场大战打通了九幽,有冥河之水喷涌而出,这才形成今日的黑水。

而此时黑水边有两人静立,一个是昭明,另一个则头戴兜帽,全身笼罩在黑袍中不露一点容貌皮肤。

就在虞铭身死之时,昭明神情一变取出一个罗盘样式的法宝,信手摄来一团水悬在罗盘上方。

奇妙的事出现了,这团水在罗盘上方幻化出山川河泽,平原城池的形状,细细一看,赫然是黑水至桃山周边一切的微缩地理形貌。

由水流组成的微缩地理形貌中有十几个红点三三一组在其中不停移动着,但其中有一组停驻不动,而且三个红点突然熄灭了一个。

“来自云灵山的虞铭死了。”昭明脸色铁青的说道。

“哦,是吗?”黑袍人平淡道。

“小仙这就让周围的人支援过去,有黄奇和袁天鸿在,足够拖延一段时间了。”昭明恭敬回道。

“没有必要了,等那些人赶过去他不是逃了,就是剩下两人死了。过去也是白费时间,他既然敢猎杀你们,自有十足把握脱身。找个人做诱饵吧,这件事拖得够久了,天君已经很不满了。”

“做饵引诱吗?可是一个人的饵此子不会上当的,人多他更不会上当的。”

“那你就亲自去,我此次下来只要结果,明白?”

黑袍人森然的眸光一闪,昭明身体一抖,连忙应道:“是,小仙这就亲自去办。”

“山河显影盘留下。”

“是。”

黑袍人看着昭明化光消失,随即低头看向掌中罗盘,果不其然,在昭明走后不久,代表剩下两人的红点相继熄灭。

“天庭因为你暗流涌动,而你还不自知,不知该说你是幸运还是悲哀?”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挡了父君的路啊。”

黑袍人缓缓放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姬玄很熟悉的脸,应无涯的脸,只不过是长大后成年的脸庞。

………

黑水深处岩层之下,不知几万丈,几千万丈,有一双眼睛自黑暗中缓缓睁开,露出了暗红的眼眸。

“绝魔罗,替我送一张请柬给我的小朋友。顺便把黑水边的小王八蛋轰走,装逼竟然装到我的头顶了。”

“是,伟大的主人。”

站在黑水边的黑袍人这时忽然感觉浑身一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黑水哗哗作响。

他刚转过身,一双包裹在殷红拳套中沙包大的拳头就轰中了他的胸膛。

轰!

大地龟裂,黑水中走出一个身高一丈,肌肉如钢铁浇筑,脸如恶鬼,头张犄角,眼似铜铃的红甲巨人。

“没有人可以在伟大的主人面前装逼,天帝都不行。话说装逼是什么?刚刚好像忘记问主人了。”红甲巨人口鼻间喷出茫茫白气嗡哩嗡声说道。

远处天边,黑袍人的身影已经成了一个流星,胸口塌陷成了一张纸,嘴里的鲜血仿佛喷泉喷涌,扭曲痛苦的脸上嘶吼出声:“血海冥将绝魔罗我……记住你了。”

黑水边,绝魔罗不屑的吐了口吐沫:“呸,你父亲来我还怕点,至于你,再修行一万年说这话吧。”

第八十九章:雪清秋

夜晚,荒山古庙,古庙残破不堪,人在里面能透过半塌的庙顶看见璀璨星空。这座古庙周围百里无人烟,或许以前这里香火鼎盛过,但不知因为何种原因荒废了。

庙里此时燃着一堆篝火,篝火上方架着一只肥硕的野兔,此时这只兔子已经烤的油脂滴落,肉香扑鼻。

一边姬玄安静自修,零儿则在篝火旁忙碌着,不时翻转几下,刷上一些酱汁。

时间缓缓而过,随着零儿一声:“好了,再洒上辣椒面和孜然就可以吃了。”

姬玄停下修行看着洒着辣椒面和孜然的零儿直愣神,零儿的身边有两个蛇皮袋,一个里面是红灿灿的辣椒面,一个是暗黄色的孜然粉,两个袋子俱是装得满满当当。

“我能理解你随身带着酱汁调料,毕竟你偶尔做饭,但是你能解释一下这两大袋辣椒面和孜然粉是怎么回事吗?”姬玄实在忍不住问道,在这里见到辣椒面和孜然粉太违和了,违和到他以为回到了烧烤摊在撸串。

零儿拍拍手掌骄傲道:“早知道要来地界生活,我怎么会不备全各种生活用品?你以为这两袋很多吗?我袖子里还有十七八袋呢。”

姬玄头疼扶额:“你这是把哪个调味品批发商给打劫了吗?”

“我买的好不好,在洛城有一天我正在做菜,突然想到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万一吃不到喜欢的调料怎么办,于是之后我就买空了几家调味店。”

“你那时有那么多钱吗?”

“哪怕世界末日城里也不缺黑心狗大户,所以你懂得。”

姬玄无语了,零儿嘻嘻一笑,又从袖口掏出一个大盘子,玉指在烤熟的兔肉上一划,整只野兔瞬间骨肉分离,兔肉掉落在盘子中,骨架却还在篝火上炙烤着。

“好了,趁热吃吧。”零儿端着盘子嫣然一笑,邀功似的在姬玄面前晃了晃。

姬玄随手取来一根枯树枝,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两双筷子就分离而出,姬玄递给零儿一双,看着面前香味扑鼻的烤肉也不禁食指大动。

“喝啤酒还是红酒,白酒也有哟。”

没等姬玄开动,零儿又衣袖一挥,地上已经有了一排酒水,还真是啤红白全有。

“我能知道你的袖里乾坤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吗?”

“有什么好看的,里面无非就是一座大型超市的东西而已。”

“噗……无非……而已……。”姬玄刚喝了一口啤酒全喷了出来,他现在对零儿拜服得五体投地,这种危机意识简直是他生平仅见。

零儿黛眉一竖,佯怒道:“你有意见?”

“不敢,来,为了你的先知卓见我敬你一杯。”

“这还差不多。”

两人喝完酒,刚准备开动盘中的兔肉,古庙外面突然有人笑着说:“有酒有肉何不加我一个?”

姬玄惊得差点把手中的啤酒瓶砸过去,这里可是荒山,谁会三更半夜来此?更何况此地还有阵法笼罩,只是隐而不显而已,在外面看这里就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地。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像一束璀璨的光破开夜幕施施然走了进来柔和的笑道:“你们好,雪清秋见过两位。”

少年眉目如画,眼眸似一汪秋水,一身白衣渲染水墨,这人漂亮的简直不似男子,和零儿简直各分秋色。

等这少年来到身边,姬玄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白衣童子,这少年光辉之盛足以让人忽视他人。

没等姬玄招呼,童子一挥手,庙中空地多出了一套白玉桌椅。

“两位,请。”雪清秋温和有礼的邀请道。

姬玄和零儿迷迷糊糊的坐在椅子上,那盘兔肉和地上的酒水自然也到了玉桌上。

雪清秋没等姬玄邀请手中已多了一双青玉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块兔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味道实在惊艳,虽不如龙肝凤髓美味,但胜在奇绝辛辣。”雪清秋柔声说道。

“啪”,零儿重重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满道:“喂,怎么搞的你像是主人似的?你吃的可是我们的东西。”

雪清秋微微一笑:“确实是我喧宾夺主了,还请仙子不要怪罪,两位请一起用吧。”

零儿张了张嘴却是再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是目光不善的盯着这个漂亮的少年。

吃了三口兔肉,雪清秋看到那些酒水又轻声问道:“这些酒水我能尝一尝吗?”

“不能。”

“可以,请喝吧。”

前一句是零儿的声音,后一句是姬玄的,这让姬玄饱受零儿目光的注视。

“呵呵……”,雪清秋轻笑两声,桌上无中生有出现三只青玉杯,又道:“鹿儿,还不替贵客斟酒。”

“是,老爷。”侍立在一边的白衣童子立马殷勤的开了一瓶啤酒先给雪清秋倒了一杯。

然后,啤酒沫洒了一桌。

零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举起手中的啤酒瓶咯咯笑道:“啤酒可不是用手指大的玉杯喝的,是对瓶吹的。”

说完,零儿豪爽的仰头把手中的啤酒干掉了半瓶。

雪清秋一怔,然后哑然失笑:“确实是我不懂装懂了。”然后他学着零儿的样子举瓶喝了起来,刚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就一变。

“哈哈,味道怎么样?”

“这样的酒水我真是第一次喝,开始难入口了点,但细细品味下苦涩中带着醇厚的香味。”雪清秋缓缓把口中的啤酒咽了下去,第一次喝啤酒的人大概很难对啤酒有个好喝的评价,他尽管看出零儿有些作弄的意思还是温和的笑着。

“你这人……还真人生不起气来呀,哪像我边上的混蛋,一天不气我就会死似的。”

“咳咳……”,姬玄小声咳嗽着,这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啪啪”,火柴在火堆里劈啪作响,桌上逐渐热闹起来,大多是零儿在问,雪清秋温和有礼的回答。

“喂,你真吃过龙肝凤髓吗?”

“真吃过。”

“诶诶,我还没吃过呢,下次你吃的时候能邀请我们吗?”

“可以。”

“你来自哪里?”

“东海之上。”

“那你怎么来这里了,诶诶,你不会吹牛吧,在东海生活还敢吃龙?”

“……我来参加一场三十三年一开的酒宴,龙也真吃过,没有骗你。”

………

时间如水流淌,盘中的兔肉早已经消失,等到十几瓶酒水尽皆喝完,雪清秋柔声道:“既然喝过两位的酒,也请两位尝尝我的酒如何?鹿儿。”

“是,老爷。”

已经站了半晚的童子依言取出一个青玉壶为姬玄和零儿身前酒杯各满上一杯酒。

“请。”

雪清秋伸手邀请,姬玄看了一会杯中青色的液体,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心神一寂,意识一暗,姬玄坐在椅子上再无动静。

零儿豁然起身,身上太阴仙光璀璨要喷薄而出,她气急败坏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等雪清秋说话,名叫鹿儿的童子已经回道:“你们能得老爷各赏一杯天青灵乳已是天大的福分,竟还敢怀疑老爷对你们不轨?”

“鹿儿,休得放肆。”雪清秋轻喝一声,然后起身看着零儿又道:“他会在天明之际清醒,鹿儿,该走了。”

童子身上七彩闪过,庙中已多出一只鹿角闪着七彩光芒,身体如白玉晶莹的神鹿。

雪清秋飘然飞上神鹿,背负双手站立其上又道:“走了,有趣的小丫头。”

零儿眨眨眼,不是她不想说话不想动,而是她以为姬玄出事刚准备动手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被禁锢动弹不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连是谁出手的都不知道,但现在不妨她知道自己遇到真正的高人了,比她高很多很多的那种人。

星夜下,神鹿缓缓飞起,四蹄一摆,一道绚丽的七彩光辉自庙中升起划破长夜连绵至天际。

第九十章:蓬莱之主

古庙,雪清秋刚走,零儿刚没了束缚可以动弹,还没等她仔细看看姬玄的状况,眼前空间仿佛镜面一般破碎,走出一个头顶犄角,脸如恶鬼的红甲巨人。

“合着我新学的九宫迷障阵对你们而言就是个摆设,你又是谁?”零儿警惕的盯着这个刚出现的巨人。

绝魔罗摸了摸自己的犄角,嗡哩嗡声道:“仙子是何意?我叫绝魔罗,只是替主人送请柬的。”

“你主人是谁?为什么送请柬给我们?”零儿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实在是相比雪清秋的俊美如画,眼睛这个个头已经顶到屋顶的巨人太狰狞恐怖了点。

“主人是血海之主。”绝魔罗说完双手奉上一张红色烫金请柬。

零儿手一招请柬就到了她的手上,打开后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用简体中文写了一句话。

“三月三,红莲宴。”

没有邀请人姓名,没有地点,零儿看完黛眉一竖,合上请柬冷声道:“你主人是叫藏天骸吗?”

绝魔罗挠了挠头,迟疑道:“主人有叫过这个名字吗?我想想……”。

没等绝魔罗想出个所以然,他的目光就被玉桌上的空酒瓶吸引了,鼻子还抽了抽。

“这里有酒啊,仙子能请我喝点吗?我已经几百年没喝过酒了。”

“这家伙难道是个憨货?”零儿在心里嘀咕一声,然后满面笑容道:“想喝酒可以呀,你先帮我看看他是怎么了。”

绝魔罗铜铃大的眼珠冒出尺长血光照在姬玄身上,良久,他才摇头晃脑收了神通说道:“没事,他的元神在蜕变之中。”

“蜕变?”零儿咬着红唇呢喃一声,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看向绝魔罗期待的大眼睛,笑得更开心了:“你是想喝什么样的酒?”

“越烈越好。”绝魔罗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馋相,原本恶鬼般的面容也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烈酒啊……”,零儿摸摸袖子,不多时手中多出一瓶映着英文字母的白酒。

“来,给你,这可是我这里最烈的酒了。”零儿笑嘻嘻的把酒递了过去,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绝魔罗。

绝魔罗蒲团大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拧开瓶盖,然后豪气的把瓶中酒水来了个一口闷。

茫茫白气从他的鼻孔耳朵中喷出,他瞪着眼珠吼道:“真烈啊,我很喜欢,还有吗?”

零儿被这声吼叫吓了一跳,还以为绝魔罗要动手了,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眼珠一转又道:“有,当然有,不过一瓶酒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

“好。”

于是同样的白酒又被零儿递了过去。

“你知道天青灵乳是什么吗?”

“知道,蓬莱源泉,百年才得一滴,桌上不是还有一杯吗?服了可壮大元神,洗练元神,里面估计有三千年的量,可以省却你五百年凝练元神的时间。”

零儿默不作声的把桌上的青玉杯塞入袖口,抬头看到绝魔罗戏谑的眼神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道:“雪清秋这个人你知道吗?”

“蓬莱仙山之主,碧落道主,左道之中刀道第一人,是可与天帝、佛祖论道的存在。八千年前仙门混战,一人一刀平定混乱。蓬莱……就是最大的仙门。”

零儿听后红唇微张不敢相信,实在很难把那个漂亮的少年和现在听到的联系在一起,看起来人畜无害,温和有礼的雪清秋竟然有如此大的背景实力。

“还有问题吗?”绝魔罗举着手中的空瓶问道。

“有,当然有。”零儿连忙又掏出一瓶给了绝魔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从你们出了无生法界主人叫我一直关注你们,所以当然知道在这。”

“……你是偷窥狂吗?还有你家主人是不是变态?”零儿气急,她已在心里认定绝魔罗的主人就是藏天骸了,也就这个混蛋会如此关注他们。

“这算两个问题吗?”绝魔罗眉头一皱问道。

零儿无语,你关注点错了好不好,然后有气无力的掏出了两瓶酒。

“咕噜”两声,绝魔罗左右开弓又是一口干,他扔下酒瓶抹了抹嘴角这才回道:“我不是偷窥狂,主人是不是变态你要自己问他。”

“……”。

零儿嘴角一撅,得,这两瓶酒算是白给了。

再次给了一瓶,零儿又问:“你的主人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为什么不来接我们?”

“唔……我想想,我记得主人好像是这样说的:姬小子太顺了,这不利于他今后的成长,还是放养一段时间吧。”

“放他的屁……这个混蛋。”零儿直接爆了粗口,银牙咬得咯噔响。他们几经生死在某人口中仅仅是放养中的历练,不知道还好,一知道零儿就觉有一团邪火冲到脑门,把藏天骸大切八块的心都有。

“主人还说零丫头腹黑又八婆,扰人清净,还是……”。

“咳咳……”。

没等绝魔罗说完,虚空传出两声轻咳,一只白玉似的手掌突然自黑暗中伸出,扯着绝魔罗的耳朵就没入虚空之中。

“啊,不要啊主人,我酒还没喝完……”。

绝魔罗像只被扯住耳朵的小猴子被拖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迹。

“藏天骸你个王八蛋,别以为捏着嗓子咳嗽我就不知道是你了。”零儿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太阴仙光轰然爆发。

轰!

原本已经半塌的古庙转瞬成了烟尘,等到烟尘散去,零儿气呼呼的坐在姬玄身边磨着牙:“给我等着,竟然说我腹黑说我八婆,早晚有一天我要你尝尝我的厉害。”

刚说完她就一阵气馁,貌似她好像打不过藏天骸。目光看到桌上绝魔罗喝完的空酒瓶,心头火气又起来了。

“九十六度的生命之水怎么没把你喝死?主仆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哗啦啦。”

桌上所有的空酒瓶被零儿发泄似的全扫到了地上。

这边零儿还在大发雷霆,那边姬玄的元神已经在进行一种他也不能理解的蜕变了。

他终于了解地仙的神游所致,便是能知的意思了,不是他以为的元神出窍神游天地,也不是他以为的神念一扫之下,一切事物变化都被元神接受的这种概念。

而是一种由元神无时无刻散发的一种力场,在这个力场里一切大小事物的具体变化才会了然于心,这才是地仙元神遍照的意思。

好比有人走过一片青草地,在那人走后地仙元神遍照青草地,这个地仙如果没见过这个人,那么他不会知道这个人具体是谁,但是他能确实知道有人走过青草地了。

无他,草被鞋压弯了,青草下的泥土有被压实的痕迹,如果这个地仙见过这人,甚至能通过草地上残留的气息一直追踪到这人。

所谓元神遍照说是神游所致便是能知,还不如说是身游所致,力场笼罩后一种脱离于肉眼的感应,更像是以元神找出环境中的不和谐和变化,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神。

而且关键的一点是元神只有点化一点纯阳才有这种力场的出现,这才是为何全是地仙追杀他们,而开始的应无涯和那些天兵会选择埋伏的原因。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后的追杀没有真仙参与的原因,因为真仙元神不会散发力场。

但现在,姬玄也有了这种能力,他虽然看似身体不动,但外界从雪清秋离开后的一切变化尽皆了然于胸,之后绝魔罗的出现与零儿的对话更是一字不落的收入脑海。

现在姬玄有了这种变化难道说元神已经点化一点纯阳,成就地仙了吗?

姬玄很肯定的说不是,他连真仙都不是,更别说元神点化一点纯阳了。

绝魔罗说天青灵乳可以壮大元神,他也没有感觉自己的元神壮大多少。只是喝下那杯天青灵乳后,元神发生了一种他也措手不及的变化。

而正是这种变化才让他提前有了一点地仙的能力。

思绪翻转,姬玄的记忆回到了青岭山时,想起了藏天骸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怎知到时是你得了一件法宝,而不是那件法宝得到了你呢?”

他和一件东西有了感应………

第九十一章:巧合的相遇

自从喝下那杯天青灵乳没多久,姬玄的紫府之中垂落无数青气被他元神所吸收,没等他具体感知有何变化,他的元神冥冥中就对一件东西有了感应。

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甚至具体的形象也描绘不出。开始时有了感应后姬玄就想到藏天骸以前说过的话,他所修极剑是解析法宝奥秘而来的功法,他估计这就是藏天骸说过的法宝了。

然后他就想如果能看看这个法宝是什么样就好了,刚起了这个念头,他的元神就好像来到了一个未知空间。

仿佛来到了一片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想知道自己在哪,于是本能的想走动了几步看看,也是刚起了这个念头,这个空间突然一阵抖动,紧接着他竟然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老爷,剑架上有一把剑动了一下。”

“哪一把?”

“最上面的这把剑。”

“看着,何时剑裂了你便扔下去。”

“是,老爷。”

不明其意的对话,说话之人根本不知道是谁,但他确实听到了这些。

然后他的视野一亮,发现自己元神端坐在紫府一动不动,他的元神根本没离开过紫府,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意识的延伸而已,凭借着一点感应他的意识不知为何连接到那件法宝之上。

有了第一次的连接,姬玄当然想再次连接搞清楚具体发生的事。

然后,他失败了,任他如何想如何做都不能再次连接上那件法宝。

思考良久,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与他有感应的法宝十之**是一把剑。因为之前他的意识本能想走出黑暗,于是空间就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了那番对话。

人的动作先由意识发出命令,身体神经接受这个意识后才会有动作。

同理,他刚刚有了想走走看的意识,空间就随之抖动,说明不是空间抖动,而是那件法宝动了。

极剑……

姬玄察觉极剑的本来名字或许不是这个,而是被人为改动了。

他曾经见过和他一样的存在,应无涯,都是同样修行解析法宝奥秘的功法,不同的是应无涯知道自己所修功法的来源。

神话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翻天印。

但是极剑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法宝的名字,更像是断章取义后随意取的。

那人为什么这样做姬玄不知道,就像刚刚发生的事他同样不明白原因。

但现在不妨他有些惴惴不安,曾经的一句戏言可能有成真的可能。

未来,到底是他有了这件法宝,还是这件法宝有了他?

是他驾驭这把剑,还是这把剑骑着他?

一想到今后他有成为人形坐骑的可能,他就对这个世界深感绝望。

“我问你,你就是本剑的坐骑吗?”

现实中姬玄清醒过来双眼无神,一想到以后的发展方向是这个他羞愧自杀的心都有了。

“诶诶,你怎么了?”零儿终于察觉到姬玄的清醒,一脸疑惑的问道。

此时,天渐渐破晓,大地朦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姬玄果真如雪清秋所说在天明之际醒转过来,而对于零儿的问话,姬玄幽幽问道:“话说做法宝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零儿神情一滞,这什么问题?

姬玄起身,看向雪清秋遗留的玉石桌椅,叹了一口气:“收拾收拾上路吧,蚊子再小也是肉,把这套桌椅也收了吧。蓬莱之主吃饭的家伙,应该是平凡处不平凡吧。”

零儿起身在姬玄面前转了转,然后一指弹在姬玄脑门上,怒道:“你修炼修傻了吧?这就是一套普通的玉石桌椅,对凡人还有点价值,对我们而言就是鸡肋,还有你刚开始的话是什么意思?”

话虽如此说,但零儿还是袖口一展把这套桌椅收到了袖里乾坤中,果然很符合她的性格。

“我发现自己有成为坐骑……哦不,是法宝的潜质。”

“……说人话。”

于是姬玄把极剑的来源交代了,顺便把自己的猜测交代了。

“哈哈……这么说以后我有可能御使你砸人了,哈哈,姬玄牌法宝……哎哟,我不行了。”

这就是零儿的反应,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笑到姬玄封住她嘴的心都有。

“有这么好笑吗?是你的理解有问题,我今后可不会成为法宝,只是会受那件法宝不知好坏的影响而已。”

“呃……”。

零儿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还真是她理解错了。

这时天空三道遁光一闪而逝,姬玄邹眉冷笑:“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零儿也收了玩笑的心,看向遁光逝去的方向问道:“我们继续吗?”

姬玄沉吟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离三月三还有多久?”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这里的历法,反正不会有我们需要过的节日。”零儿怅然若失,这里终不是地球了,还需要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也是啊,看来必须找个人问问了。先确定一下时间,时间充裕我们的反杀就继续,不充裕就赶路。”

“嗯,见到藏天骸你要帮我喷死他。”

“可以,你闲暇有空多收集一点口水,我好喷他。”

“……”。

………

三天后的中午,黑云压顶,一道长龙似的闪电一亮,瓢泼大雨接着泼洒下来。

红枫城,离黑水最近的一座小城池,虽说最近,但离黑水也有万里之遥,这里已经是凡人最后一个城池了,之后再往西一个村镇都没有,更别说人类的足迹了。

红枫城不大,像镇多点,像城少点,说它是城池无非有一圈土垒的城墙,城内城外枫树成荫,到了九月底枫叶红于二月花,如火如荼,层林尽染,凄美艳丽而成名。

但现在是二月初一,满城枫树不过抽出一点新绿,枫叶如火的美景不可见。

昭明端坐在一座酒楼的三层看着楼下凡人打着色彩鲜艳的纸伞暗暗出神,几天了,他作为诱饵在这周围演了几天的戏愣是没有一点效果。

别说见到姬玄的人影了,他甚至怀疑姬玄是不是已经离开这周围去到黑水边,但一想到那里同样有人守着,他就陷入两难之中。

是继续在这周围做无用功,还是把所有人撤到黑水边守株待兔?

没等他想好,一块白色玉简就破空而来,昭明食指一点。

“回来,没必要找下去了。”

玉简传出的声音让昭明终于不用纠结了,看来大人也失了耐心,终究选择了守株待兔。

酒楼白光一闪,昭明无视周围凡人震惊的目光化作光芒飞出酒楼。

刚飞临红枫城之上他的遁光就一滞,元神力场之中乌云内部有变,然后他就远远看见一紫,一银白两色光华自满天乌云中飞出,看其方向正是红枫城。

然后,紫色和银白光华几乎同时一顿。

“呵呵,可真是狭路相逢不期而遇啊。”昭明轻笑出声,然后身形迸散成一缕光直射两色光华所在。

百里外,姬玄和零儿相视苦笑,世界上的巧合就这么狗血,他们不过是想下去找个人问问日子,但好巧不巧的就遇上了追杀他们的人。

一叶障目符终不是万能的,能屏蔽气息,扰乱天机,但它终究不能隐身。

现在双方几乎面对面,屏蔽气息,扰乱天机还有什么作用?

除非昭明眼瞎了。

很不好的是昭明眼没瞎,相反有神的很,甚至百里外两人脸上的苦笑都能看清。

“你不是说你也有了元神力场吗?怎么没第一时间发现他,早知道我们就躲在乌云中等他走了。”零儿抱怨出声,好不容易有了几天安定日子,看来今天又要打架了。

作为一个淑女,她认为总打架实在不符合她的气质。

“我这么知道有这么巧的事,何况我的力场范围只有十里大小,鬼知道地仙的范围多大,百里,千里,甚至万里全有可能。”姬玄一脸郁闷的说道,然后看着极速接近的白光脸色一冷。

“这人怕是邀功心切,当真以为我们杀的地仙是假的了?”

“哎,我发现跟着你就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零儿一脸幽怨,白云烟从她袖口飞出,她掌间太阴仙光绽放。

白云烟无声无息弥漫开来。

阴暗雨天,漆黑乌云之下,一片白色的云雾弥散开来,范围足有百里之广。

此情此景吸引的红枫城的凡人尽皆抬首望天,议论纷纷。

天空,姬玄和零儿的身形隐入云雾中不见踪迹,而昭明所化白光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以一种狂暴的姿态撞进云雾之中。

第九十二章:我家老祖可是玉帝身前的大红人

昭明刚刚冲进白雾之中,一道亮紫剑光和一个半月银白光轮已经迎面而来。

“我可不是那些福地、仙门之仙啊。”

昭明长啸一声,只是伸出了如玉石的右掌虚空一托。

咔嚓!

一道不过丈长的白色闪电无中生有悬停在昭明右手之上。

然后昭明用力一掷,白色闪电裂破长空将白雾撕开了一道口子,闪电与虚空元气不住交融体积不断膨胀延伸。

在红枫城凡人眼中,只见头顶白雾之中一道白光刹那间暴涨成千丈炙白光辉射向一紫一银白两色光华。

速度之快,威势之盛令风云失色。

轰!

三者接触不过眨眼之间,三色光华凝滞不动僵持不过一息后紫银两色光华轰然破碎,炙白光华却一闪而过余势不减的裂破长空。

远处隐在白雾中的姬玄眼皮一跳,这次的敌人可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散开。”姬玄对着零儿嘱咐一声,身形环绕细碎紫电已经消失不见。

“知道。”

太阴仙光遮蔽了零儿的全身,她的身体在白雾之中同样一闪而逝。

昭明看着不住飞射却好像原地踏步的炙白闪电冷哼一声:“咫尺天涯,你们怕是想当然了。”

他的气机暴涨,眼珠成了诡异的白色,里面有无穷电光炸开。

远处看似已经停顿的炙白闪电突然迸发出无数道闪电分支,像是一根光秃秃的树干突然长出了几千几万条树枝。

轰隆!

虚空哀鸣,璀璨夺目中炙白闪电突然成了雷光风暴在白雾中横扫天地,每一条分支都在与元气交融不住膨胀延伸之中。

由阵法催生的白雾急速消失,作为阵主的零儿脸色一白,她催生的速度竟然根不上消失的速度。

“撤掉阵法,让闪电离开。”远处姬玄注意到零儿的动静大喝一声。

零儿全身太阴仙光散乱,却还在强制支撑,她咬着嘴唇回道:“没了阵法我们的战斗会被他们感应到的。”

“别管这个了,他的闪电在与天地元气交融暴涨,你不撤掉阵法这道闪电会无限膨胀下去的。”

“可是……”。

“没有可是,撤。”

伴随着姬玄的一声怒吼,零儿指间光华闪过,弥天盖地的白雾蓦然消失。

同时,一道分支无数的树状闪电一闪而逝,云层出现一个巨大的孔洞一直延伸到天边。

阳光从这个孔洞中射了下来,原本的倾盆大雨蓦然停歇,下方红枫城的凡人一阵骚乱,心中对天空的异常有了答案,果真是仙人在交手。

与城中看热闹的普通人不同,红枫城的城主已经急得火烧火燎了,不住呢喃自语:“祸事了,祸事了,无烟山怎地还没人来?”

他可不是城里没见识的平民百姓,天空刚有异变他就察觉不妙,第一时间通知了管辖红枫城的福地无烟山。

仙人大战在无人的地方还好,一旦在有人烟的地方最倒霉的永远是他们这些凡人,战斗的一点余**及到他们就可让他们死伤惨重。

而这也是红枫城城主不停说“祸事了”的原因。

天空,昭明全身仙光环绕,一道道炙白的电光在周围不住炸开,如雷电法尊,威势滔滔。

不远处姬玄全身密布紫电,倾城剑遥指昭明。

更远处,零儿身上缠绕的太阴仙光稀薄,如玉的面容透着苍白色,刚刚的炙白闪电几乎耗尽她体内的法力。

“今次怎么不跑了,你们不会以为遇上我还有逃跑的希望吧?”昭明背负双手淡淡的说着。

“这次好像真是托大了,看来必须速战速决,不然迟者生变。”姬玄在心里苦笑一声,脸上却不露声色的传音给零儿:“我缠斗,你伺机用白骨丧魂钉偷袭,不行我们就跑。”

远处,零儿的眸光闪了闪,回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姬玄无声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道:“来者何人,姬某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拖延时间而已,不就是打一会嘴炮吗?

昭明隐藏在仙光下的面容瞬间一冷,嘴唇蠕动,却有声音传到姬玄耳里。

“天庭雷部五雷院掌令使昭明,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杀了我?姬玄。”

姬玄眉头一挑:“看来你们果真知道我是谁,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吗?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不能。”

昭明的眼眸在仙光中忽隐忽现,具体原因他不是不了解,而是不能说。

“好吧,看来今天我要做个枉死鬼了,但是你能说说为什么和我说话要传音吗?难道追杀我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吗?”姬玄越说越大声,声音之大连红枫城里的普通人也能听见。

昭明身周白电忽然炸开,他已经没了耐心,但没等他先行动手,天边一朵五色云朵突然飞来。

“三位的恩怨纠葛我不想知道,但动手请离红枫城远一点。”五色云朵之上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淡然说道。

姬玄目光一凝,这也是一位地仙,可听言语不是昭明一路人。

“天君法旨,此人在下界残害真仙种子,还请道友与我共同斩杀此人。”

一块金色玉牌从昭明身上飞向刚出现的老者,然而老者一指轻弹,金色玉牌倒转而回。

昭明伸手接住返回的玉牌沉声问道:“道友这是何意?”

“我无烟山虽然只是个下品福地,福地之中更是只有我一个地仙,但管辖我无烟山的是太白洞天。天君的命令你听就行,至于我……只听两人的命令,一是我那老而弥坚的老祖,还有一位却是我那老祖的上司:玉皇大天尊。”老者衣袖飘飘淡定从容回道。

玉皇大天尊。

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天帝。

真正的天庭之主,神话中的玉帝啊。

姬玄听后目瞪口呆,这个刚出现的老者背景来头大得吓人啊。

而一边的昭明不知不觉怂了下来,语气也没了刚刚的强硬:“是我眼拙了,敢问道友老祖是哪位大仙?”

“咦,你作为天庭仙官竟没见过我家老祖?我姓李,名长乐,我家老祖可是玉皇大天尊面前永远的大红人啊。”

仙风道骨的李长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昭明直打鼓,有这样的人吗?

姬玄越听越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个地仙有一颗骚动的心啊。

三人全在暗暗猜测李长乐的老祖是谁,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全被李长乐的一番言语镇住了。

第九十三章:我拿天条压你

姓李,玉帝身前永远的大红人。

在昭明还是苦思冥想之际,一边的零儿心中一动,脆生生问道:“老爷爷,你家老祖可是玉皇大天尊身前那颗长明不灭的星呀?”

“还是仙子聪明,还有,别叫我老爷爷,我今年才虚岁五十六,正是年轻力壮的好年纪,只是……我家血脉显老了点。”

李长乐一脸赞赏,说出的话让姬玄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原来是太白星君后人,失敬失敬。”明白过来的昭明脸皮一阵抽搐,但他还真命令不了这个地仙。

别看太白星君以星君之尊只是做了个小小传令官,但这个传令官是可和玉帝商议大小事务的存在,甚至很多问题玉帝还会询问太白星君的意见。

自玉帝登临天庭之主,皇极凌霄殿中的仙官不知换了几波,唯独太白金星的职位就像一块定海礁石任凭风吹雨打一动不动。

说是红人简直谦虚了,根本就是一棵常青不倒之树。

“你现在回天庭让天君向大天尊请示一番下了玉旨再来命令我吧,做不到就离开这里打。”李长乐瞥了一眼昭明冷漠道,别人怕雷部天君,他可不在此列。

再说雷部二十四天君,权柄分化太严重,也就靠前的几位天君厉害点,实权多点,剩下的打不打得过自家老祖都是两说。

所以他才不用给昭明面子,你能搬上司?难道我就不能搬祖宗吗?

这边昭明陷入两难之中,是不依李长乐之言一意孤行,还是等姬玄离开这里再动手?

“老爷爷,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打?”零儿奇道。

“都说了别叫老爷爷,你成仙后没找天条看看?第一百八十六则天条律令规定:仙人征战不可伤害凡人,视情节严重惩罚不同。伤亡十人关天牢十年,百人百年,千人剥夺仙籍终身,打入九幽地府受地狱刑罚之苦,万人之上受雷罚魂飞魄散。”

“……咦,还有这样的好事啊。”零儿眼睛一弯,然后看向姬玄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在战斗前喝一杯酒助助兴?”

姬玄脑海飘过无数问号,零儿这是闹哪样?

以城中凡人威胁昭明拖延时间?

可就算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他们总要离开这里的,今天不打明天也是打,何必还在这里拖延时间?

还不如离开这里速战速决,就算打不过也好早点跑路。

再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定昭明的同伙就聚集齐了,那时上天入地也跑不了,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红枫城?

“你竟然觉得这是好事?”

没等姬玄想明白,那边李长乐就一脸怪异的问道。

这条天规对凡人而言是好事,对他们这样的仙人可是紧箍咒一般的枷锁,生怕一个没留神伤害到凡人陷入牢狱之灾,不是辛辛苦苦修来的长生不死转瞬皆空就是魂飞魄散。

“当然是好事了,至少对我们而言是这样。”零儿笑嘻嘻道,然后飞临姬玄的身边拉着姬玄就下去。

那边昭明眸光闪过阴狠,刚准备动手拖住姬玄两人,就见李长乐的嘴角挂着不明其意的笑容,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声大喝。

“你想好了动手,今日红枫城有一条人命没了,我就上告天庭。你这是知法犯法,我已警告在先你还敢动手,是不是真不把天条放在眼里?”

昭明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这个帽子扣的太大,大到让他眼皮直跳。

“不敢,天条昭明身为仙官自然遵守,只是刚下去的两人在下界是杀戮魔头的存在,各个福地、仙门之中已有百多位真仙种子死在他们手上,还请长乐道友不要放任魔头逍遥法外。”

“这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你应该上报巡察司,由巡察司查明具体情况,再由天刑司惩罚。对了,那小子一未入仙籍,天刑司还管不到他,二未加入福地、仙门,你还要请动地官司才能惩罚他。”

听着听着昭明有些明白了,李长乐看似满嘴天条律令,其实是在偏袒姬玄一方。

“何时太白星君站到了斗部?”

“我家老祖本就在十一曜星君之列,何来站队一说?嘿嘿,就冲你今天这话,我家老祖一定惦记上你了。”

昭明脸色一白,然后强自镇定道:“我只不过是雷部五雷院的一个小掌令使,与我一样职位的还有四位,连上凌霄宝殿的资格都没有,太白星君会惦记我这样的小仙?”

“谁知道呢?”李长乐抬头仰望苍穹,也不知是在看什么,看着看着突然问道:“你说呢,应掌院?”

空无一物的虚空传出冷冷的声音:“你何时察觉我来了?”

一点微弱光华闪过,那里出现了一个兜帽黑袍人。

天边,一道道遁光相继而来,现出一个个仙光袅绕的身影站在黑袍人的身后。

“大人,您来了。”昭明恭敬一声,然后也站到了黑袍人身后。

“啧啧,好大的气派,应掌院,应天华,你在我面前还要装神秘吗?须知我们也算做过几天的同僚,见面就搞这么大的阵仗是为哪般?”

“交出姬玄,李司监。”黑袍人拿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俊郎的容貌,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长乐。

“别,你还是叫我李长乐吧,司监我早不干了,这些年在无烟山可比典狱司逍遥多了,特别是看你们为了权利明争暗斗我就特开心。”

“还有,你要的人就在城里,你自可去杀,前提是可千万不要伤害城中凡人的性命,不然我这个福地之主就要告御状了。”李长乐乐呵呵笑着,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剃了剃指甲。

应天华心里动怒,脸上却突然灿烂一笑:“你拿这些凡人威胁我?”

“不,我拿天条压你。”李长乐原本和眉善目的脸色一变,讥笑道:“昔日我原本典狱司的司监做的好好的,你们之中有人要上位,竟敢联系另一个司监私放囚犯,还栽赃到了我的头上。结果我的仙官到了头,被贬到这黑水边鸟不拉屎的地方做福地之主,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幕后主使之一吗?”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讲,说错了太白星君也保不住你。”应天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些时日千算万算没算到李长乐这个拦路虎在这。

“我是没证据,所以被贬了,我家老祖都没奈何你们身后的人,但是今天你来到了我的地盘,你说我该怎么招呼你呢?”李长乐冷笑连连,看向应天华的眼神满是嘲讽。

应天华的眸光同时一冷,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原本该是姬玄和应天华一方的事,现在却变成了李长乐与应天华的私人恩怨了。

“做个交易吧,你交出姬玄,我保你重归天庭如何?”

最先做出妥协的竟然是看起来强势无比的应天华,然而李长乐并不买账。

“哈哈,想不到你也有服软的一天。”李长乐大笑出声,笑着笑着他话锋陡然一变:“但是别忘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与你做交易岂不是脏了我的手,滚。”

“你……”。

“你什么你,今日你敢伤一人性命我就敢请动自家老祖除你仙籍,别忘了董天青,辛乘他们可是虎视眈眈盯着你的位置,你家老子在雷部可不是一家独大啊,哈哈……”。

李长乐留下这句话转身向着红枫城飞去,天空,应天华脸色阴晴不定的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

“你和他们在这盯死他,这次再让姬玄消失你回天庭请辞吧。”

应天华狠狠瞪了昭明一眼,如果昭明第一时间把姬玄杀掉,他现在何必陷入被动,还被昔日的对手嘲讽一番。

“是。”昭明脸色一白躬身应道。

应天华看了四周左右一眼,身形突然化作一缕赤电迸散直射苍穹。

第九十四章:幽冥魔君

“掌柜的,来一壶好酒,再把你们这里的拿手菜全端上来。”

零儿刚飞临一座酒楼就大声喊道,边上的姬玄一脸无奈。

古色古香的酒楼三层靠窗位置,不久前昭明坐过的位置,姬玄和零儿坐在这里把天空应天华和李长乐的对话尽收耳中。

“为什么留在这里?”

这是姬玄刚刚的疑问,他们应该没有留在红枫城的理由,看似现在安全了,但也把他们困死在这里了。

零儿神秘一笑,没有直接说出,而是以元神传音问了一句:“你说我们与城中凡人一起前往黑水怎么样?这里离黑水可没有多远了。”

姬玄原本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朝零儿比了个大拇指,这让零儿得意一笑。

“古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今有挟平民百姓以令敌人投鼠忌器的零儿。”

“呸,我们才不是老鼠呢,怎么说话的?”

零儿瞪了姬玄一眼,这让姬玄苦笑出声:“我们现在和老鼠有什么区别吗?”

零儿一想也是,立刻没了和姬玄斗嘴的心思,有些无精打采的观察着天上的动静。

听着李长乐和应天华的对话,零儿突然说道:“姬玄,我怎么感觉天庭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成仙了还整天勾心斗角,比之凡人好不到哪里去。”

“仙人也是人,更何况长生不死有大把时间争权夺利,无论什么样的世界,权利金钱是永恒的主题。所谓美好不过是人类人性渴求的愿望而已,这点你见得也不少啊,怎么如今还不明白?”

“就是明白,才对未来感觉有些失望,真想有一天找个没有纷争烦恼的地方过一辈子啊。”

“这样的地方就在我们心里,身在泥潭心系鲲鹏,这才是真正的美好,隐居避世一时爽,有事就是火葬场。人可以向往美好,但不能只向往美好,没等走完这一生,回头再看已不知不觉深陷黑暗不能自拔。”

“……这话谁说的?”零儿懵住了,她只是发了点牢骚而已,姬玄竟然给她扯出了这一番高深言论。

姬玄指了指自己。

“啊…tui。”

“……”。

“姬兄弟高论,不过鲲鹏其身虽广,幼时也不过北溟海一游鱼,只有吞噬无数敌人且不夭折才有扶摇直上九天的那天。”

“现在我们全是游鱼,所以,我在此郑重邀请你加入我们。”李长乐从天上落在姬玄身边说道。

姬玄看着李长乐好一会儿,这才平静问道:“你们是谁?”

“很多人,天庭八部、上九司中全有我们的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皇极盟,就是希望我们全有位列皇极凌霄殿的一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凌霄宝殿。”

“名字响亮,寓意不错,但我需要时间考虑。”姬玄淡淡道,没有明确加入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说考虑考虑。

“你在犹豫什么?只要你点头,应天华的威胁我们替你拦了。”李长乐沉声问道。

姬玄微笑摇头,皇极盟具体做什么的他不知道,里面的成员构成他不知道,加入其中自己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这些通通不知道,他脑子抽了才会只凭李长乐三言两语就加入其中。

李长乐看着不为所动的姬玄难得苦笑一声:“你果然有些不同,但是这次应天华的麻烦还真只有我们能解决,不然你会困在红枫城动弹不得,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邀请。”

没等姬玄再拒绝,零儿好奇问道:“老爷爷,既然你们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需要姬玄加入?”

“因为他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助力,还有我真虚岁五十六,实际年纪五十五,能换个称呼吗?”

被零儿一打岔,李长乐哭笑不得,他们这一家的血脉是真显老,没骗人。

零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好吧,大叔。”

“……。”李长乐吹胡子瞪眼却没奈何零儿,只能把话题带回姬玄身上。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黑水?那里再过一月可是群魔乱舞之地。”

姬玄奇道:“你们已经知道我的目的地是黑水,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去做什么?”

李长乐一愣,然后哑然失笑:“我们能从你们的行进路线推算出你的目的地,但不代表我们连你想做什么都知道。”

“我以为你们有人掐指一算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呢,推算一个人做什么很困难吗?”

“这样的人是有,但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你以为我们这些小辈能请动那样的人物吗?”

“看来我要矫正一下固有的思想了,神话传说害人啊。”姬玄叹道,微微一顿后又说道:“我去黑水只是想跃过黑水找一个人而已。”

李长乐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连忙问道:“找谁?”

“藏天骸。”姬玄毫无隐瞒的把自己要找的人如实相告,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李长乐的神情,想知道李长乐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但是李长乐额头一皱,双眼茫然道:“这人是谁?”

姬玄这时真奇了,看李长乐的表情不似作伪,藏天骸到底在不在黑水边?

“他说他是血海之主,你没听过这个名字吗?”零儿插嘴道,然后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李长乐,她和姬玄两人费尽周折最后查无此人这乐子就大了。

“血海之主?幽冥血海的主人?不是冥河老祖吗?传说中和地藏王佛一战后不是已经消失无数年了吗?”

李长乐一连四个反问让姬玄懵了,藏天骸这混蛋到底在不在黑水边?难道他们从无生法界得来的消息是假的?

“你确定吗?”姬玄还是不相信的问道,目光却看向零儿。

零儿咬着红唇说道:“我很肯定那天最后出现的是藏天骸。”

“我也很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事实上这些年来幽冥血海出来的人很少,只在每逢三十三年一次的红莲酒宴时,会有一个叫绝魔罗的血海冥将游走三界广发请帖。”

听到这里,零儿惊叫一声:“那不会错啊,傻大个我见过了,怎么会没有藏天骸这个人呢?”

这次换李长乐愣住了,看着零儿双眼失了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难以置信道:“你们收到了红莲宴的请柬?”

一张红色烫金请柬在零儿手上晃了晃,让李长乐神情一片骇然。

“你们如何与幽冥魔君有了联系?”

“魔君?”

“你们以为这红莲宴是谁举办的?三月三,天上蟠桃宴,地上红莲宴,蟠桃宴宴群仙,红莲宴宴群魔。幽冥魔君就是举办者,是魔中之魔,无法无天的存在,听说很久以前魔君甚至坐过玉帝的位置,当然,这我也只是听说,具体情况不得而知,这些事连我老祖都忌讳莫深不敢言论。”

“藏天骸这货这么厉害?”姬玄难以置信的想到,他想到以前藏天骸自称过“本君”,但还是很难把李长乐口中的幽冥魔君与印象中放荡不羁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无他,两者的形象太违和了。

一个无法无天的魔君,一个是整天咸鱼一样的青年。

“那幽冥魔君叫什么名字?在幽冥血海又是什么身份?”零儿瞪圆了眼睛问道。

“魔君是十几万前就成名的人物,具体名字可能我家老祖还有点印象,我们这些小辈虽说从小听他的传说长大的,但名字哪会知道?”

“至于身份嘛,魔君是冥河老祖的唯一弟子,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

等到李长乐走后,姬玄和零儿还久久没回过神来,实在刚刚的一番话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两位仙长,您看这酒菜是不是该上了?”酒楼掌柜领着两个小厮站在一边端着酒菜等了很久了,见其中一位仙人离开这才敢出声询问。

虽说他们三人就站在一边,但只能看见双方嘴唇开合,却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上吧。”姬玄无意识说道。

等酒菜摆好,掌柜和两个小厮离开,姬玄两人还是在消化李长乐带来的信息。

零儿手中筷子无意识拨弄着菜肴,突然呢喃一声:“原来这个世界最大的狗大户之一曾经在我们身边过,哎,姬玄你说如果以前我在他面前乖巧点,不天天气的他气急败坏,他会不会没事赏我几件厉害法宝,玉币成山给我?”

“……他会不会给你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的发财梦该醒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零儿立马回过神,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低头一看立即大怒:“哪有?”

“吃你的吧,白日做梦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等再见到藏天骸,我一定要把他马屁拍得砰砰响。”

“………”。

第九十五章:明天看我砸钱

红枫城城主府,李长乐刚进入里面,一个和李长乐差不多外形的老者就迎了上来。

不同的李长乐是童颜鹤发,这个老者是真老,满脸褶子,浑身散发着暮气。

“见过仙长。”老者对着李长乐深深一作揖。

李长乐摆了摆手道:“免了,城中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全凭仙长周旋,老朽替城中百姓谢过仙长了。”老者刚说完又是一鞠躬。

李长乐苦笑:“何须如此多礼,我无烟山就管辖红枫城这一个小城池,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对了,你的寿元还有两年就到了吧?”

“不到两年。”

“你自安心,地官司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了,他们自会好好评定你的功过对错,天人道转生或许没可能,但下辈子大富大贵或者踏上修行路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听到李长乐如此说,老者的眼中流露出看得见的惊喜:“多谢仙长。”

“举手之劳,我让你留的房间还在吗?”

“在,老朽一直没让人动过,只是让内人不时打扫一番。”

“你且做事去,我有事再唤你。”

“是。”

李长乐看到老者远去,这才大步离开这里。

房间空无一物,厚重的窗帷挡住了外界的光线,房门一掩昏暗无比,李长乐来到这里步行至一面白墙之前,伸手一拍,墙壁上无声无息浮现一块脸盆大的铜镜。

没等多久,镜面之上红光汇聚凭空显出一团火焰,火焰之中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他拒绝了吗?”铜镜中有声音传出。

“没有明确拒绝,只说考虑。”李长乐回道。

“他在拖延时间,这些天你看好他,如果他出了红枫城还未答应,你就效仿应天华吧。”

“可是他好像和幽冥魔君有联系,手上有一张红莲请柬。”

“是吗?看来几年前的事真的了,下界归源前中央净土的那位和魔君交过手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只是魔君何等人物,多少年不履凡尘,又因何事去了下界?”铜镜中的低语传出。

“魔君之事岂是我们可以揣测的,下界发生的一切我们事无巨细全看过,可曾见过魔君一丝一毫的痕迹?”李长乐在铜镜面前一脸苦笑。

“有人遮住了我们的眼睛,但这些已经不是我们能猜测的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在姬玄出城之前他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死,你懂?”

“我明白。”李长乐正色道。

镜面上的火焰消失,铜镜慢慢隐入墙壁。等到墙壁恢复原状,李长乐脸上重新挂上乐呵呵的笑容,身形一晃就消失在这间昏暗无比的房间内。

………

夜晚,酒楼房间内,姬玄和零儿透过窗户看向天空,那里十六个仙光缭绕的身影几乎把半边天照亮。

这些地仙中除了昭明因为今天打过认识外,还有一人是姬玄想不到的,竟然是华阳城追杀他们的那个地仙。

可惜姬玄至今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不过他可是在心里时常惦记着这位,就是因为这人,他们被迫从华阳城逃离,一直逃到梁青城还未脱离安全,直到入了无生法界才算躲过一劫。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此人也在追杀他们的行列,姬玄之前就不会选择黄奇他们作为目标了,而是这个人。

“真是明目张胆啊,已经一点顾忌都没有了。”姬玄说完关上窗户,遮蔽了天上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房间中零儿双手划过虚空,银白仙光飞舞隐入虚空不见,等这一切做完她才说道:“太阴结界布好了,可以放心说话了。”

“嗯,你把我们这一路所得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

“好。”

正方形的朱红桌面上很快多出了几样东西,姬玄来到桌前拿起三根白骨钉中的其中一根说道:“白骨丧魂钉我用一根就行,这东西虽说歹毒无比,但也要打中人才行。”

然后他看着剩下的几件东西开始沉吟起来。

有一个碧玉手镯,这件法宝可以缚人定身,来自黄奇。

有一件赤精神火扇,可扇出三昧真火之一的赤精火,触之焚人精血,同样来自黄奇。

一件漆黑无比的梭状法宝,与白骨丧魂钉一样来自袁天鸿。

一个拇指大的透明圆球,里面黑白两色光华飘渺不定,这是生死两仪气,防御之宝,来自莫恒。可惜里面量却不多了,再用一两次估计会耗尽。

一杆遍布花纹的漆黑大枪,是一件攻杀之宝,同样来自莫恒。

剩下的则是敌人的储物法宝、钱袋,可惜这些东西姬玄两人只能干瞪眼,因为他们打不开。

最后剩下的就是一块荧绿的石头,这是扶余之心,具体作用姬玄到现在都不知道。

“碧玉镯、生死两仪气、赤精神火扇和剩下两根白骨钉你用,大枪我用,你对这个梭形法宝有眉目了吗?”

姬玄拿起黑色小梭抛给零儿,零儿语气却有些迟疑:“这两天查了不少带在身上的资料,似乎是破空梭,但这东西更像破法梭。”

“什么区别?”

“破空梭是飞行之宝,绝迹万里。破法梭是破阵之宝,特别擅长破除空间封锁的阵法,破法梭相当于一根针,可以把法宝主人的法力无限压缩一点,以点破面突围出去。”

“之前袁天鸿用长梭突破咫尺天涯到黄奇身边时你没有感应吗?”

“没有,法力波动太隐秘了,我一点察觉也没有。”零儿咬着红唇说道。

“可惜我们没办法做实验。”

姬玄苦笑,零儿封锁空间的阵法就会一种,改版的须弥奇门阵,如果用来做实验,鬼知道这个黑色小梭会给现在大变样的白云烟造成什么损毁?

万一直接把白云烟毁了,两人哭都没地方哭。

现在的白云烟可不是一件普通的飞行之宝了,而是集月桂符,一叶障目符,白云烟,三者合一的移动阵法,即是他们躲避追杀的宝物,也是他们限制地仙战力的利器。

“也不是不能实验,我去天上溜一圈就能知道这是不是破空梭了,如果不是就是破法梭。”

“不行,他们未必知道袁天鸿有这件法宝,这就是我们的底牌,如果见了这件法宝无论是破空梭还是破法梭他们就有了应付的方法。”

“没遇上昭明之前我先实验一番就好了,不然问问傻大个也行啊,都怪藏天骸,把傻大个给拖走了。”

零儿愤愤不平的说着,不说还好,越说越气,把绝魔罗送的请柬拿了出来,取出一只水笔就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

姬玄走过去一看,瞬间一脑门黑线。

请柬空白处被画了一个裂开的火柴人,头顶“藏天骸”三字,更上有一团线条勾勒的云朵,中间一道闪电相连。

“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我开心就行了。”

“……”,姬玄无奈看着零儿还在请柬上勾勾画画,他拿起桌上的荧绿石头感应片刻终究毫无所得,收好后问道:“你想好明天怎么做了吗?”

零儿右手动作不停,抬起左手挥了挥,霸气凛然道:“这都不是事儿,明天看我砸钱就行。”

姬玄心累,果然是这样吗?

“天庭以十二地支做历**转,每千年一轮换。今天是元亥六百七十八年二月初一,距离三月三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了,这点时间我们来得及吗?”

听到这个问题零儿头都没抬就回道:“急什么,难道我们一定要参加红莲宴吗?”

姬玄一怔,是啊,他们的目的地只是黑水,又不是一定要参加红莲宴,何必纠结于时间?

只能说那张请柬来的太巧了,让姬玄潜意识里认为一定要在三月三赶到黑水边。

“既然如此明天你看你的了,别忘了让他们带上足够的粮食,我可不想路没走多远,人就饿死一大片。”

“知道啦。”

零儿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第九十六章:地界的招工

清晨,金鸡破晓,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红枫城迎来了一个喧闹的早晨。

真是锣鼓喧天,就差鞭炮齐鸣了。

几百个人影穿梭于大街小巷,手持锣鼓敲打过后就开始吆喝:“仙人在福锦酒楼招短工了,不限人数,手脚齐全,身体无恙者都可应聘。”

本来安静的大街小巷随着这些吆喝声瞬间沸腾起来,甚至有人披头散发只穿一身中衣来到街上拉住敲锣的人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所结钱币还不是如意金钱,而是玉币。”敲锣的人肯定的说着,还取出一枚玉币晃了晃:“看,今早天没亮我就被福锦酒楼的伙计给雇了,只要吆喝一天就有十块玉币,这可是仙人用的钱币。”

披头散发的人看见玉币的这一刻双眼放光,他连忙撒开手,一溜烟跑回屋内随手拿过一件长袍出了门,边跑边穿向着福锦酒楼的所在跑去,连自家大门也没关。

这人仅仅是城中最普通的一个例子,全城闻风而动,一股股人流沿着街道巷尾开着向着福锦酒楼汇聚。

从天空望去,红枫城城内一个个人影汇聚成人潮蜂拥而至。

没到日上三竿,福锦酒楼所在的主干大道上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七八个伙计吃力的维持着门口的秩序。

红枫城虽说不大,但也有十几万人,可今日这长街所见至少来了一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老有少,有穿着富贵的,也有粗布麻衣的。

此时的他们全都七嘴八舌的问着客栈伙计招工事宜,声音之大震得尘土飞扬。

姬玄房间内,李长乐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脸色难看的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床上姬玄依旧闭目修行,零儿则在梳妆台前轻描黛眉,今日她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裳。

淡紫长裙铺地,腰线收的极细,青丝流泻在腰间,银白的仙光缥缈如烟环绕其身,绝美的容颜在仙光映照下若隐若现。

放下手中眉笔,零儿起身,然后缓缓转身。

李长乐的呼吸都为之一顿,一张带着若有若无微笑的绝美脸庞就这样印入眼帘,那一双如墨的眼眸如幽潭惑人心神。

“大叔,你定力不行呀。”零儿捂嘴轻笑,做足了淑女的样子。

李长乐老脸一红,情不自禁移开视线。

没有等李长乐的回应,零儿已步履轻盈的走出房间下了楼,留给李长乐的只剩一个美好的背影。

李长乐眸光一闪也跟了出去。

酒楼一楼大堂,除了靠近楼梯的位置有一排桌椅外,其余地方尽皆被清空。

那一排桌椅之后正有七八个人坐在那奋笔疾书,一张张雪白的纸张被写上文字整齐放在一边,每一个人的身前已经堆了半人高的纸张。

大堂内密密麻麻挤了一百多人围在桌前七嘴八舌的询问着什么,但随着零儿足不履地的下来,大堂中的人声顿时一清,诡异的是大堂一静,外界却根本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零儿长裙飘动,她的容颜哪怕凡人也能模糊可见,因为她根本没有用仙光遮蔽全身的形貌。

“离此地向西万里有一个黑水,你们祖辈生活此地应该有所而闻吧?”

银铃般的声音如细雨叮咚拂过大堂,有一个面相俊郎的锦衣青年大声回道:“何止听过,三年前我与三个至交还去了一次,那里无一人烟,草木不长,兽类不存,是个死地。”

“谢谢这位公子的解答了。”零儿弯眼一笑,直让那个锦衣青年涨红了脸,连称不敢。

“之所以召集你们而来,是因为我想在黑水边就地取材建一座行宫,工期两个月,如果愿意去的就可从这里领取五百玉币,两个月后再领五百。”

零儿袖口一展,大量玉币被倾倒在楼梯上,足足堆了半人高。至于造行宫只是一个蹩脚的借口,她所求的仅仅是这些人的随行,以此达到让应天华他们不敢动手的目的。

再说,除去赶路的时间,建造行宫的时间还剩多少,打个地基的时间都不够。

但此时已经没人在意这点异常了,所有人的视线尽皆被雪白纯净的玉币吸引。

生活在修士横行,仙神显圣的世界,很多普通人可能没见过玉币,但要说没听过玉币几乎不可能。

“一千玉币虽不多,但是换成如意金钱是个天文数字,足够几代人的财富了。向道慕仙的人应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以换来一本不错的炼气心法。如果你已经有了修为,可以直接吸收炼化提升修为。”

“玉币是我们所用钱财,哪怕我们也会为这些奔波,如果你够聪明,甚至可以以一千搏万,十万,百万。做生意靠的不是修为,而是头脑,我想你们之中经商的人不在少数,为什么不试试以这一千玉币为本金,搏出个通天大道来呢?搏出个长生大道来呢?”

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在大堂中此起彼伏,李长乐听后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语对凡人而言简直是不可抗拒的,已经被长生,被财富诱惑的这些人如何会想到零儿是在用他们的生命做屏障保全姬玄的生命呢?

“现在去黑水边的人领一张契约签字按印,就可以领五百玉币离开了,我们会在明天清晨离开,请自备两月的干粮,沿途水源我们会为你们解决。”

零儿循循善诱的说着,看着一双双逐渐火热起来的眼睛她满意的笑了,只是笑的有些狡诈。

她的话语对这些凡人而言简直是魔王的低语,吸引着他们飞蛾扑火,根本思考不到她真正的用意。

就算有人觉得不对,又如何能忍住眼前触手可得的财富放弃呢?

“我去!”

没等零儿说完,就有几人冲到桌前提笔签字按印。

有人带头,特别是随着零儿巧笑嫣然的亲手把五百玉币交到这些人手上,整个大堂瞬间出现争先恐后的情况,似乎生怕签晚了就不招人了。

而此时的李长乐早已经消失在这里,他出现在刚刚的房间中看着依旧闭目自修的姬玄说道:“她昨天之所以让你停手就想到了这些吗?”

姬玄睁开眼看了一会儿李长乐,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是不希望我出城吗?”

李长乐一怔,然后哈哈一笑:“怎会?我巴不得你脱离险境,只是你不该把红枫城中的凡人带入险境。”

“只要你说的天条是真的,只要昭明他们还在乎自己的性命就不会有那样的事出现。既然如此,何来险境一说,相反我们是在送机缘。”姬玄缓缓说道,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李长乐。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李长乐神情不自然的问道。

“因为只有你能让我们的计划夭折,你刚上来时应该发现一楼大堂被阵法笼罩了,只是隐而不显而已。里面的声音出不去,外面的声音同样进不来,酒楼门口还有一层薄雾笼罩,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忘了说了,这房间被太阴结界笼罩,能知道我在这里,却同样不能听见我们的交谈声。”

“所以你才留在楼上吸引天上昭明他们的注意,零仙子则隐秘行事?”

“对,我们能用玉币让这些凡人为我们离开红枫城,他们自然能用玉币让这些凡人留在红枫城,我可不想最后的结果变成比拼双方的财力。”

“现在一楼大堂应该有一拨人离开了,很快就有第二波,第三波人离开,如果昭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姬玄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向天空,那里十六人一个不少的静立虚空,唯有仙光璀璨依旧。

李长乐看着姬玄的背影脸色僵硬,却又在姬玄转身之际换上笑颜,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一楼大堂,第一波人早已经领了玉币离开,此时进来的是第三波了,零儿的存在只是为了发放玉币,顺便收好一张张签订好的契约。

天上,昭明一早就发现红枫城的异常,随着凡人聚集的越多他的眉头越邹越深,最终在第三波人离开酒楼后传出的只言片语让他脸色一沉。

“青元,你下去说凡留在红枫城不离开者每人可得两千玉币。”

“是,大人。”

青元身形一晃就向着地面落去,还在半空,一道紫色剑气就拔地而起向着他迎面而来。

房间中,姬玄甩出一道剑气后,看着身前的李长乐说道:“如果你是帮我们的,请帮我拖住他们一段时间,我想这对你这个福地之主应该不难,毕竟你管理着红枫城。”

话音未落,姬玄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房间中,李长乐的神情阴晴不定,千算万算没算到姬玄的破局之法竟然来自他身上。

第九十七章:真火炼石心

阳光普照,朵朵白云随着风向慢腾腾移动着,浮游不定的光线在大地铺洒细碎的阴影。

姬玄出现在青元面前淡淡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青衣高冠的青元看着眼前的姬玄一脸平静:“你的成长令我吃惊,但你现在是在找死。”

天上,剩下十五位地仙已经呼啸而下。

“那可不见得。”

剑随影动,紫电环身,姬玄的身影倏忽之间已出现在天空每一位地仙身前,一剑刺出分化剑光,然后身形暴退。

眨眼之间,风雷呼啸,一道道仙光各异的身影无一闪避,以各自的方式应付着姬玄的攻击。

仙光闪耀,剑气纵横。

有人口吐仙光粉碎剑光,有人一动不动只凭一双肉掌挡在身前,有人招出法宝泯灭剑光后余势不停的砸向姬玄。

这其中最具威胁力的还是昭明,一点炙白闪电被其虚握指间,先毁剑气,再膨胀开来在天空化作一条电光长龙追逐姬玄的身影。

“你想死,我们成全你。”

昭明长啸一声,然后猛然吐出一道匹练似的白光狭风蕴雷没入那条电光长龙之中。

瞬息之间,这条炙白闪电速度暴增一倍,几乎用姬玄无法反应的速度来到了其身前。

倾城剑脱手而出与炙白闪电刹那相交。

当!!

惊天巨响中,倾城剑只坚持一瞬就被击飞不知道哪去去了。而姬玄的身形刚刚倒退几步,头顶之上青元手持一盏古朴斑驳的青灯出现张口一吹,其中黄豆大小的微焰转瞬膨胀开来,化作一**日喷薄出无边金色火焰笼罩半边天空。

以前元衡也用这盏青璃灯对付过姬玄他们,但与他师尊青元相比,两者发挥出的伟力几乎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这是太阳真火,万火之源。

天空像是升起了另一轮金黄大日,喷出的绚烂光焰煮沸了红枫城半边天空,迫得那条电光长龙都不得不暂避锋芒恢复成了丈长的原形回归昭明手掌。

而其余十四位地仙也不得不远远离开这片天空,远远观望着姬玄的身影消失在其中不见。

地面,酒楼之中零儿感应到姬玄的变故刚要出去,元神之中突然传来了姬玄的声音。

“没事,还能坚持。”

零儿的脚步瞬间停住,依然面不改色的处理着招人的事宜。

红枫城的凡人抬头看向天空,只觉眼前金光闪闪,眼珠一阵刺痛。

同时,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初始只觉来到了炎热夏季,转瞬皮肤火辣辣的痛,最后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骚乱很快来临,暴露在金色光焰下的凡人一窝蜂的逃向阴影处。

但这时别忘了红枫城几乎有半城人挤在主干大道上,人挤人的状况开始出现。

还在姬玄房间中的李长乐已经顾不得思考姬玄的问题了,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红枫城上方,袖口飘出一团五色云朵弥散开来。

弹指之间,红枫城的上方就被一层厚厚的彩云遮住,而更上方则是那轮还在熊熊燃烧的金光大日。

李长乐的身影出现在光焰之上脸色难看,这里昭明十五位地仙全都静静看着青元施法炼化姬玄。

“看来是我们赢了。”昭明看见李长乐的第一眼就面无表情说道。

“赢了你们也是死,你或许还有点生还的可能,他们十五个则死定了。”李长乐冷漠道。

青元他们一阵骚乱,一双双眼睛透过仙光齐刷刷看向昭明。

“你们还不知道姬玄的身份吧?怎么,你还没告诉他们吗?”李长乐看着昭明森然一笑,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也变得阴沉起来。

昭明神情变了变,终究喟然一叹:“姬玄是……”。

“他什么都不是,没上天庭前就是一个普通剑修。”赤电一闪现出应天华的身形,他冷静从容的直视李长乐又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李长乐看着胜利者姿态的应天华刚准备离开,突然脚下的动作一顿笑呵呵道:“你现在说赢早了点吧。”

应天华面色一变看向金焰之中,一点微弱绿光在其中恒定不动,绿光在众人眼中是这样微弱又是那样显眼。

时间回到姬玄被金焰吞噬的那一刻,这一瞬间姬玄感觉自己要被煮熟了,全靠体表剑气在隔绝太阳真火支撑,但哪怕他的剑气也在无时无刻燃烧中。

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体内的剑气如江河倾泻而出,这种程度的消耗不消十息剑气就会耗尽,之后他会在恐怖的高温中就会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天地间。

就在他准备剑气爆发逃出太阳真火的笼罩范围时,袖里乾坤中一块荧绿的石头蓦然震动起来,姬玄立马停下动作取出这块石头。

无论他用尽何种办法也没有反应的荧绿石头,扶余之心一来到外界就开始疯狂吞噬起太阳真火来。

说来也怪,扶余之心一拿在手中,姬玄就感觉外界高温成了常温,体内狂涌的剑气顿时止住。

只见金色光焰如潮水般涌入扶余之心中,随着时间流逝,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出现其上,里面隐有绿色的液体微微流淌。

外界,应天华这时感应到姬玄的气息还未消失,他厉声喝道:“合力催动灯盏,看他能在太阳真火中坚持多久?”

天空,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法力长虹倾注在青璃盏上,金色光焰没有膨胀开来,反而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小。

青元额头冷汗涔涔流下,一人驾驭十七人的法力哪怕他也力有不逮。

但应天华他们只管输出法力,可没有管青元能不能控制得了。

李长乐眯着眼睛注视原本覆盖半城的光焰转瞬成了一团三丈高的金色火球,可怕的高温令其周围虚空扭曲,他看过去那里已经产生了重重幻影。

温度之高,怕是可以焚山煮海了。

时间一呼一吸过去,外界一行人看着金光中的绿色脸色越来越难看,现在的高温他们进入其中估计都坚持不了一息,可是姬玄的气息还没有消失。

应天华有心想看看里面的具体情况,可是这样的高温下元神力场都被隔绝在外,姬玄坚持这么久的原因根本不可知。

光球内部,姬玄嘴角含笑的望着右掌中的扶余之心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绿色液体似乎随时会滴落出来。

看着看着姬玄突然愁眉苦脸起来,因为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扶余之心的作用,等会绿色液体出来他要怎么用,内服还是外敷?

终于,一滴绿色液体自扶余之心内部滴落姬玄掌心,凉凉的,滑滑的,很舒服。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在姬玄抬手把手掌凑到嘴边要不要喝下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令他熟悉至极的声音。

“蠢货,这不是给你喝的,是给你洗剑用的。”

听到这慵懒沙哑的声音,姬玄先是用左手无声比了个中指,这才问道:“哪一把?”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继续说下去:“外界你掉下去的那把。”

姬玄闭上眼睛感受着倾城剑的位置,嘴上却问道:“你真是幽冥魔君?”

“是。”

提示姬玄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姬玄两人一直想找的藏天骸。

“那为什么绝魔罗说你是血海之主?这名号不是你师尊的吗?”

“老不死的东西早晚全是我的,我只不过提前继承,这有什么问题?”

“……有你这样的弟子,你师尊真是三生有幸啊。”姬玄一脸嗤笑。

“那是,我早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只剩昔日的荣光了。”

藏天骸的声音一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的很,这果然很符合他混蛋的性格。

“你的师尊真是那位传说中的冥河老祖,先天生灵?曾在紫霄宫听讲的那位?”

对于姬玄的这个问题,藏天骸的声音又沉默了一会,然后恨铁不成钢道:“你怕是小说演义看多了,他是先天生灵冥河老祖没错,但唯独没有你所说的紫霄宫,三界中根本不存在鸿钧这个人,你当真以为我没看过封神演义吗?”

“……好吧,果然小说害死人,但是你真不来接我们吗?”

“不来。”

这拒绝的斩钉截铁啊,姬玄深吸一口气,然后轻描淡写道:“正好我也懒得去找你了,你只要告诉我如何成仙就行了。”

“呵呵,你还真必须找我,以前我要告诉你截取法则的方法你拒绝了,现在想后悔也晚了。”藏天骸语气古怪的说着,顿了顿又道:“还有,左道中人从没有成仙一说。”

姬玄双眼蓦然睁开,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召回倾城剑了,一脸难看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从你修行极剑开始,你的路已经确定了,我们与正统修士从真仙这一层次已经分道扬镳了。他们是从真仙、地仙一层层往上升,我们则是破境之说,极道九境,一境一天地。”

“怪不得应无涯说我还未入境,原来是这个意思。”姬玄呢喃自语,话落,他又问:“哪九境?”

“第一境,无常境,身无常,神无常,死生轮转,唯意恒常。”

姬玄听后直皱眉头:“说人话。”

“……等你入境就知道了,现在我说再多也是白费口水。”

“你这打哑谜的性格可真是一点没变啊,剩下八境是什么?”姬玄头疼的继续问道。

“第二境,无相境,天无相,地无相,众生无相,唯心有相。”

“第三境,无双境,气无双,力无双,本我无双,唯神永恒。”

……

姬玄等了一会儿,藏天骸的声音突然没了反应,他连忙说道:“继续啊,怎么话说一半不吱声了?”

“小子,别好高骛远,等你修成这三境再说吧,现在你该考虑出去了,他们见煮不熟你已经决定换一种方式了。小心应天华,他就在无相境,给他机会屠光你们用不了三息。”

“你什么意思,“你们”是指我和零儿,还是指包括昭明他们?……喂,还在吗?”

但是任凭姬玄如何呼喊,藏天骸的声音就此消失,没了一点回应。

“说话说一半,死了没人埋啊,魂淡……”,姬玄低骂一声,然后看向右掌的扶余之心,掌中的荧绿石头已经四分五裂,唯有一小团绿色液体像是果冻一般软绵绵的趴在掌心。

四周的太阳真火火势不知何时小了下来,姬玄甚至能透过金色光焰模糊看清应天华他们的身形。

利用剩下的一点时间,姬玄闭目感应着不知被击飞哪里的倾城剑。

外界,青元脸色惨白一片,双眼无神,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近乎湿透。

原本应天华他们的法力灌注不是何时停止,正静待青元收回最后一点法力。

而就在他们全神贯注盯着姬玄身影,等着太阳真火一消失就以雷霆之势斩杀姬玄时。

吟!

一声嘹亮的剑吟,倾城剑从远处飞来在应天华他们身前一闪而逝猛然插入金色光焰之中。

第九十八章:尊贵无双之剑

金焰之中,一把清亮如水的剑器剑尖朝下悬停在姬玄手掌之上,一团绿色的液体如有意识般沿着剑尖向上蔓延,漫过锋刃,漫过剑身。

绿色液体光泽肉眼可见的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一丝丝漆黑的物质被绿液牵引而出混杂在其中。

最终,绿液攀上剑柄,在剑柄顶端汇聚一团停驻颜色成了深黑,在高温下成了一缕轻烟飘散。

吟…吟!!!

一声声剑吟鸣动不绝,剑器律动起来,瞬息几万百万次的律动,剑器表层的物质开始剥落。

姬玄失神看着这样的蜕变,看着剑成了纯白的冰。看着剑身白中闪耀着星光,仿佛群星列宿烙印其中。看着剑刃好似成了透明的清水,纯净无暇,却有锋锐之气令周边虚空为之扭曲。

脱胎换骨的清冽,星宿运行般深邃的光芒。

一圈圈无形的波动自已经大变样的倾城剑剑身上扩散而出,最后一点太阳真火如江河入海被倾城剑吸纳一空。

姬玄伸手,握剑,然后身形模糊成了光影消失不见。

外界,青元舒了一口气看着掌中的青璃盏,好歹最后一刻收回了一点法力,再继续下去他感觉自己都要被抽干了。

但下一刻,令他惊骇欲绝的情况发生了。

一道模糊的身影手持一道星光闪耀的白色光束穿过他的手掌,拂过他的身体。

无声无息间,青元双眼恐惧的看着掌中的青璃盏一分为二,那点黄豆大小的太阳真火就此熄灭。

紧随其后的是他自己的身体,斜分两半慢慢滑落,痛感还没来得及传递给他的神经,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一暗。

姬玄手持倾城剑虚空而立,不远处是应天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错愕、震惊。

天空云层露出一个通透的青天,这是刚刚斩灭青元的一剑,姬玄没有动用体内一丝剑气,所以没有一丝剑气波动,才会如此突然的让青元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身死魂灭。

吟!

倾城剑颤抖轻吟,一阵阵无形剑波扩散开来,搅得风云溃散。刚刚它就凭借自身之锋锐先毁地仙之宝,再毁地仙之躯,轻松写意间却带着莫大的恐怖。

应天华和昭明两人死死盯着刚刚出现的姬玄,更准确的说是盯着变了个模样的倾城剑。

“这剑该是人道皇朝遗留,叫什么?”应天华一字一顿的问道,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既有青元死在他面前的震怒,又有姬玄毫发无伤却多了一件大杀器的无奈。

叮!

姬玄轻弹剑身,剑指相交声音悦耳动听至极,却有大恐怖出现,无形剑波拂过天地八方,昭明他们的护体仙光无声破碎,天上云层被切割破碎成了棉絮飘飞。

“它叫倾城。”

姬玄横剑胸前,左手慢慢拂过剑身,如同抚摸情人那么温柔,那样沉醉。

不远处的李长乐一脸阴沉,刚刚他也在无形剑波的笼罩范围内,但看着这把银河般闪耀的长剑他的眼皮就直跳。

他毫不怀疑他的身体在现今这把剑面前与豆腐无二,这样的剑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样的剑器在十几万之前有个悲哀的名字。

人道终章之剑。

而轩辕剑,则是人道起始之剑。

古籍中记载人道皇朝的末世终章,死寂中带着最终的璀璨,有些人不甘时代落幕,于是一柄柄惊世剑器被锻造出来,妄想以人力伐天。

可是人力岂敌天意,最后该死的全死了,不该死的苟延残喘,那一柄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剑器就在时间的伟力下蒙尘腐朽。

人道终章之剑是人魂器身之剑,每一柄的铸成意味着人族之中一位天骄的自我牺牲与无私奉献。

李长乐又想起下界归源前看到的两把剑,干将莫邪,人道皇朝末期的天骄天女,伐天一战杀得天庭血流成河,杀得天河飘红,一位位曾经在传说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大仙大神在两人双剑合璧之下一一陨落。

想不到十几万年后两人再次复苏归来,竟还有与中央净土那位一战的实力,传说得到印证那时看的他心驰神往,恨不得亲身经历一番人道皇朝最后的疯狂。

可惜,干将莫邪惊鸿一现,有人猜测死在了中央净土那位的手中,有人猜测他们来到了地界。但是那些画面像是被人动了手脚,直到下界归源前他也没能看出干将莫邪去了哪里。

回过神的李长乐苦涩的问道:“这剑以前叫什么?”

姬玄微微一笑:“你猜?”

“不用猜了,我知道它曾经叫什么了,昔年有这样一把绝剑,绝唱之剑。”应天华脸色铁青一片足踏虚空,一步一步向着姬玄走来,边走边说:“铸剑之时,雷公打铁,雨娘淋水,蛟龙捧炉,天帝装炭。为铸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

“剑成,赤堇山闭合如初,若耶江波涛再起,铸剑师力尽神竭而亡,众神归天。”

“这是唯一一把人神共铸之剑,绝唱之剑。”

“尊贵无双之剑:纯钧!”

应天华全身赤电环绕,与虚空元气交融呲呲作响。

“可惜,天意如刀,没等人魂融入其中,你们的世界末法降临,剑器再有惊世锋芒也不得不在时光的伟力下腐朽。”

“很多人一直以为这柄剑器会在时光中消失,但唯独没人想到它一直保存至今。该说不愧为诸天星宿之主吗?为了唯一的血脉,竟然布局十几万后,让这柄剑器出现在了你手中。”

应天华在姬玄十丈外站定,全身赤电如神环璀璨,雄浑的法力波动牵动八方风云。

可姬玄诡异的感觉应天华其身缥缈,立身之处仿佛空无一物。

他这时才略微体会到藏天骸所说无相境的意思,应天华只是简简单单往那一站,姬玄却有种不知如何攻击的错觉,眼前人就在那里,可元神力场中应天华所在除了法力的波动空无一物。

“不能再给你时间成长下去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刚好我的时间快到了。”应天华冷漠的说着,然后眼睛轻瞥李长乐。

李长乐欲言又止,但身体却一动不动,似乎默认了应天华的说话。

姬玄嘴角含笑,等应天华和李长乐两人的龌龊在暗中交流完毕,他突然哈哈大笑:“我知你入了无相境,我还知你杀掉在场所有人的用时不超过三息,但是今日你真不敢杀我。”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应无涯是你的什么人?”

应天华神情不变,平静回道:“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而已,一个取巧入了无常境就想报下界之仇的蠢货。还有,今日我如何杀不了你?”

“因为我呀,当当当,各位,新招员工福利,天上半日游啦。”

银铃般的声音突然响起,点点白雾突然弥漫开来把姬玄包裹,白雾之中零儿喜笑颜开,身周是拥挤的人群,个个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现在所处的环境,有人对着应天华他们指指点点,有人看着脚下大呼小叫。

“你们好呀,没事我就带我男人陪这些新员工逛逛天上了。”零儿笑嘻嘻的说着,美目先在应天华身上转了转,然后在李长乐身上定住:“大叔,看来你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哟。”

“咳咳……。”李长乐尴尬的咳嗽两声:“怎会,我不是一直在和他们周旋吗?可是我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他们仗着人多我也没辙不是吗?”

零儿没有理会李长乐的辩解,只是又看向应天华俏脸生霜:“这位……请出手吧。”

应天华散去身周赤电,脸色瘆人的看着已经被人群包裹的姬玄,冷哼一声道:“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打算,可是他们既然能因为玉币汇聚在你们身边,也能因为玉币留在城中。”

深吸一口气,应天华陡然大喝一声,声震四野。

“凡是留在红枫城者每人可领三千玉币。”

这声音不止天空中的众人听见,整个红枫城也清晰可闻。

立刻天空中的人群一阵骚动,或者说随着李长乐撤掉脚下的五彩云层,整个人红枫城肉眼可见陷入了疯狂中。

“昭明,你下去处理这些事。”应天华吩咐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化作赤电远去。

“大人……。”

昭明张了张嘴,剩下的话愣是被他吞进肚里,每人两千玉币他还能承受,每人三千,他就倾家荡产还需外借了。

第九十九章:杀光全城人吧

“来来来,大家不要挤,一个个排好队依次找这位仙长领取玉币。”

城主府前的宽阔空地上,零儿眉飞眼笑的指挥着现场秩序。

一个个红枫城的百姓拖家带口的排成十二个队列人挤人的等着领取玉币,队伍之长好像十二条两三里的长龙在红枫城街道上蜿蜒延伸。

期间,不时有人欢天喜地的领到玉币离开,但更多的人则汇聚到人流之中。

说话声,孩童追逐打闹声,婴儿哭闹声,这片地域人声盈沸,声音之吵杂好像几万只麻雀一起叽叽喳喳。

昭明一人面无表情的重复着机械系的动作,掏玉币、掏玉币,活脱脱由一位天官成了派发东西的仆役。

他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会置应天华的威信于何地?

堂堂五雷院掌院说出的话,他这个做手下的不能贯彻执行,岂不是当应天华在放屁吗?

至于他自己,有苦处也是暗地里往下吞。

特别是左边李长乐笑眯眯满脸春风的模样,右边零儿笑弯了眼却始终不离他身上的视线,这些都让他内心煎熬不已。

这两人是看笑话不怕事大,专门在此膈应他的。

想他堂堂天庭之仙,大小也是一个掌令使,可直至今日他才发现这仙官还没一个凡人做的自在,简直憋屈至极。

日光偏移,夜晚来临,直至半夜昭明才见眼前队伍消失,这时他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为了发这满城十二万多人的玉币他可是散尽家财,为此还向天上的几位借了不少。

普通地仙能有个几千万玉币财富就不错了,他作为天庭仙官,每年俸禄不少,还有点油水。

可就是这样多的财富短短一下午的时间也已经耗尽,这可是两亿的财富,地界一般普通天仙也积攒不了这么多。

换做没下天庭之前,这么吃亏的事情他脑袋被雷劈了才会这样做,可惜自己目光短浅,不知不觉陷入天权之争,现在只能破财消灾了。

只要姬玄一死,这一切都值得的。

昭明扭头看了这个陪他一下午的女仙一眼,平淡问道:“红枫城所有人全领了玉币,连中午围在你身边的人都领过了,明天还有人陪你们出城吗?”

“我知道呀,还是我让他们领的,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可不想让他们做了王八,所以我特地吩咐他们如果有人免费发钱一定要领。”

零儿幽幽的说着,一双眼睛眨呀眨呀,看得昭明心慌慌,他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吗?

一旁的李长乐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零儿,现今这种情形零儿何来的从容不迫?

“这要问问大叔身后的城主了,是吧,文城主?”零儿转身,看向站了一下午,却好像透明人的红枫城城主。

文尧年颤巍巍的从李长乐身后走了出来,先是对着李长乐三人不紧不慢的鞠了个躬,这才缓缓说道:“禀三位仙长,零仙子今日午时之后已把契约文书在城主府备过案了,建造行宫一事中午过后就生效了。”

李长乐脸色当即大变,刚准备喝问这事为什么没通知他,就看见零儿似笑非笑的双眸,嘴边的话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这边昭明也明白过来,脸色一僵,所以他今天一下午全是在做无用功?

零儿从袖中抽出一张契约文书,轻轻道:“事实上备不备案也无关紧要,只是大叔的一席话让我醍醐灌顶,既然有规则约束着你们,约束着众生,那么在规则之内想伤害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晃了晃手中的纸张,零儿又道:“之所以在文城主这里备案,仅仅是因为有了城主大印这张文书才名正言顺。因为大叔的一番话,昨夜我可是彻夜把天条律令看了一遍,其中有一条律令是这样说的:凡修士、仙人差使凡人办事需取得所在区域城主的首肯,加盖城主印后方可行事。”

李长乐和昭明两人突然觉得文书上朱红的大印是这样刺眼,刺得两人眼睛生疼。

“你们在天上时我已经和文城主友好交流了一番,毕竟这种为民谋福的事他也不能拒绝不是?”

零儿对着文尧年友好的笑了笑,这让文尧年擦了擦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是友好交流了一番,趁着李长乐不在,这个女仙径直闯了城主府,阵法一展,把怀中一大堆契约文书往他身前一拍。

“用印吧,亲爱的城主大人。”

至今,文尧年还记着这句略显轻佻的话语。

然后,没有然后了,文书上所写之事一不害人,二不骗钱,他如何拒绝?

今日拒绝这种天降横财的事,明日这城中近万的百姓怕是要造反了。

于是他只能用印,为此这女仙还嫌他身老动作慢,施法短短一刻就把近万张的文书全盖了大印。

现今看来不止昭明仙官与这女仙不对付,就连自家福地地仙也与这女仙不对付。

可现今他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成定局。

但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个将死孱弱的老人,虽是个城主,但终究是凡人之身,这些事他如何能看出,天上的交谈他如何能听到?

如果不是刚刚这个女仙点明,他还察觉不出有异。

其实真不怪他,怪只怪李长乐根本没有与他通过气,不然何故是现今这番情形?

“就算你的契约文书是真的,但今日领我玉币的人也有签了你文书的人在,他们既然欺骗于我,自然也该付出代价。文城主,欺骗他人谋得钱财该判什么罪?”昭明眼睛阴沉沉的说道。

“视……视所得钱财的多少罪罚不同,不过今日他们所得钱财应以最大论,当该……该死刑……。”

话落,文尧年额头陡然冒出一滴滴黄豆大小的汗珠,苍老的脸庞煞白一片,嘴唇哆嗦。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可是近万的人命啊,如果真杀了这些人他这个城主也当到头了,别说下辈子大富大贵或者成为修士了,能不下十八层地狱就谢天谢地了。

“呵呵……哈哈……。”

零儿突然轻笑出声,转瞬成了肆意的大笑,等到笑声停歇,她眸光犀利的瞪着昭明一字一顿的说道:“昭明昭大人,你是在说笑话吗?”

“你……。”

“你什么你,你一未与领玉币之人签订契约,二未规定留城时间长短。凡留在红枫城者每人可得三千玉币,没有契约文书这城中百姓想遵守就遵守,不想遵守就不遵守,不然你当我手中的契约文书是假的,你当天条律令是什么,是你嘴里的屁吗?”

零儿把手中的纸张用力拍在昭明的胸口。

噔噔噔!

昭明气得一连倒退三步,抓住这文书用力一撕厉声道:“欺骗仙人罪加一等,文城主你还不召集府卫实施刑法?”

“老朽……”,文尧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身体颤抖的仿佛下一刻就直挺挺倒地。

“这样的契约我还有九千一百六十五份。”零儿微微一笑,然后衣诀飘飘逐渐远去,但幽幽的声音却传入了昭明三人的耳里。

“这事他敢做吗?做了这满城有半数人就站到了我们这边,谁还没有个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的?你们今日敢做下这事,明日我就敢打着为他们亲人朋友报仇的口号带走半城人。”

“想明天无一人随我们出城,你们只剩一个办法了。”

“杀光这全城十二万七千六百五十一人吧。”

“噗通”,文尧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恐惧的看着夜空下紫色的背影。

“这是一个魔女啊。”李长乐低语出声,现在他怀疑与姬玄作对到底对不对了,特别是有这样一个女子在姬玄身边的时候。

“大人,趁着天明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可以让全城人补全文书,闹到最后双方不过是闹到地官司里相互扯皮罢了。”天上落下一仙躬身说道。

没等昭明说话,文尧年突然神经质的大笑出声:“哈……晚了,晚了,你们只能补全那十一万人的文书,剩下那九千一百六十五人却是无论如何不会与你们签的。”

李长乐脸色一变,把地上撕裂的纸张摄到手中,拼凑好一看顿时一脸苦笑:“可真是算无遗漏啊。”

“凡在元亥678年二月初三至元亥678年四月初三期间违约,当赔偿招聘人姬零儿,姬玄每人各一千万玉币。如无赔偿能力,签约者当遵守第一千零八则律令,以工抵债,直至偿还所有债务。”

想一个普通的凡人偿还两千万玉币的债务根本不可能,就算把玉币换成如意钱也没几个人可以做到。

李长乐看着契约上的这些小字苦笑连连,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字吗?

肯定有不少人看到过,但是只要付出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得到一千玉币,财富、长生的冲动让那些人忽略了这些字而已。

“我们也可以选择同样的做法,只要逼迫签约的这些人签下我们的契约,再有文城主的说辞,我们大可说我们签约在先,他们在后,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个刚刚下来的地仙看清契约后咬咬牙说道。

李长乐无语的看着这个一点脸皮都不要的地仙,先不说那些人愿不愿意,就说有哪一个凡人签了一份三千玉币的契约后,还敢冒着得罪两边仙人的风险再去签一份一千玉币的契约?

难道这些人全是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吗?

这想想都不可能。

这官司就算真打到地官司也是姬玄、零儿胜算大,地官司的仙官再脑残也不会认为这九千一百六十五人全是要钱不要命的神经病啊。

道理不止李长乐明白,文尧年和昭明都明白,如零儿所说,想要阻止这些人出城只能杀了他们。

但杀了这些人必起仇恨,到时可真要杀光全城人才可阻止任何人出城了。

“这是个死局……”。李长乐轻叹一声,把手中契约扔下,身形一闪不见了踪迹。

城主府门前,文尧年依旧瘫坐在地上,昭明脸色变得铁青一片,而这个下来的地仙久等没有回应也不发一语了。

第一百章:我要做女帝

“无论哪个世界人类的律法都是由少变多,从不会变少,你知道为什么吗?”零儿躺在姬玄怀里看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因为世上永远不缺投机取巧的聪明人,因为他们,当权者才会把律法制定的越来越多。还因为世上永远没有完美的律法,当权者为了堵这些漏洞只能用更多的律法补充。”姬玄在修行中眼都没睁开就回道。

零儿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嬉笑道:“这个世界的当权者政治素养还有待提高呀,天条管仙人,不过三百条,律令管凡人不过三千条,就我手上的这本小册子就装下了,真是贫瘠的可怜啊。”

“世界不同,运作不同,就靠着这本小册子三界不也承平八千年了吗?你也别把所有人当傻瓜,他们不是不想完善这些,而是没必要。生活在这里的人知道有地府,有几人敢犯罪?与我们签了契约的那些人如果没有你的指使有几人敢去领昭明的玉币?”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想说什么?”姬玄睁开眼低下头问道,看向零儿的眼中满是宠溺。

“我想说凭借手中的小册子,我能把玉帝拉下马你信吗?再不济也是四御之一。”零儿举起小册子骄傲一笑,绝美的脸上闪着如玉的光泽。

姬玄感觉自己的脑门突突直跳,这番言论在这里已经算大逆不道了,也就他们来自现代,所以零儿才有些肆无忌惮。

“怕什么,这里有我的太阴结界在,谁也别想听到我们说什么,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些?”零儿娇嗔一声,把头埋进了姬玄的怀里撒起娇来:“我觉得以前女土豪的梦想太低级了些,还是做个女帝吧。你现在想想是不是觉得特刺激,怀里就有一个未来女帝任你蹂躏。”

“……蹂躏……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姬玄眼一闭懒得理又开始撩拨他的零儿了。

“哎,碰上你这样的练功傻瓜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零儿抬起头幽怨的看了姬玄一眼,然后又把头埋了下去,双眼一闭睡了起来。

她至今仍保持着该吃吃该睡睡的习惯,修行只占她生活很少的一部分,这是生活态度的问题。

这种态度已经向着小艾慢慢靠拢了,出来好久了不知道小艾怎么样了?一想到小艾又想到云溪她们,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

最最关键的问题,她想到她的钱了。

一想到这里零儿顿时睡意全无,趴着含糊问道:“我们真的一块玉币都没有了吗?”

“有,我身上还有那些签约之人的尾款。”

“呜呜,这不是没有吗?我的小钱钱全没了……”。

…………

二月初三,晨光破晓,万里无云,今日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一辆辆马车,一辆辆牛车沿着道路出了红枫城城门,道路两边站着相送的亲人,朋友。

大路两边吐着新绿的枫树在微风下舒展着身体,零儿掀开车帘,任由疾风吹拂在她的脸上。

她第一次有这种新奇的体验,第一次坐古代的马车,身前身后的队伍像是一条车马长龙从城里出来。

今天,九千一百六十六人一个没少的全出了城,连那个被昭明撕毁契约的人也来了,毕竟这人不知道自己的契约被撕了。

零儿想过带这些人去往一万里外的黑水会用很多时间,但这些人给了她一个惊喜。

一早起来一看,竟没有一人准备徒步去的。

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为何无人徒步,换做一天之前这些人中很多只是个平民百姓,但现在已是个个身怀巨富,既然如此或买或租马车、牛车代步就是很合理的事了。

看来无论哪里人都是一样的,有钱后第一件事就是享受,徒步万里以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虽说能做到,但既然有钱了何必还委屈自己?

为此,这些人估计带走了全城的马车、牛车,不少人醒悟晚了不得已几人合租一辆。

零儿就这样静静透过车窗看着红枫城越来越远,成了一个小黑点,低头一看,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变成了青草地,马车已身处青青草原,更远处则是苍茫天地。

放下车帘,零儿看着身边如木头一样的姬玄无声叹了一口气,双目一闭也沉浸自修中。

他们所在是个外表很普通的马车,由两匹棕色的马拉着前进,连个驾车的马夫也没有。

马车里面的布置也简单至极,搁一张小矮桌,车厢尾部是坐榻,此时姬玄和零儿正坐在上面。

天地元气汇聚而来把中间的这辆马车染成了流光溢彩,天上,昭明一行人看着这辆特殊的马车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们想要拦截却发现有心无力,如何在不伤害凡人的情况下杀死姬玄已经成了所有人的首要问题。

这种距离下,一旦战斗开启,双方交手的任意一点余波都可给这些凡人造成毁灭性的死伤。

就算最终他们赢了,他们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九千多人足够把十六人中的九人被打入地府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苦修一朝化为乌有谁舍得?

好不容易修来的长生不死谁愿意放弃?

没人愿意。

哪怕把这九千多人平分一下,一人杀不到六百人,难道他们就真只是被关在天牢六百年吗?

昭明可以肯定的说不是,如果姬玄是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修士他运作一番还能做到,但偏偏姬玄身后站的人来头太大,大到天君的法旨也是秘而不宣的。

事后,昭明敢保证天君绝不会承认有这样的事,他现在深深后悔接了这个法旨,也怪他没看清形势,自认为姬玄对那位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血脉。

但自从舆鬼与柳无式与他前后脚从九天之上下来,他这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可现在明白也晚了,他已经深陷这个泥潭不可自拔,想到这里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问道:“可有办法绕过这些凡人?”

天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呜呜,一群仙人相视无言,过了盏茶时间才有一位地仙迟疑道:“我们用阵法阻碍凡人前进如何?他们两个总不能带这些多人突破阵法吧?”

“不行,这方法我早想过了,他们两个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阵中等就行。他们能等,这些凡人不能等,我们不能等。等到这些凡人粮食耗尽死了,也就等到了我们的死期。”

昭明断然拒绝这个提议,这两天各种方法被他想了个遍又被他否决,刚刚的方法如果姬玄两人再狠点,大可毁掉凡人携带的粮食,这样不出十天半月就会饿死一大片,到时他敢保证第一时间会有人从天上下来捉拿他们审判。

姬玄可能不会这样做,但其身边名叫姬零儿的女仙很有可能会这样做,因为昨夜姬零儿实在让他见识了一番何谓狠辣,这女仙的心性他不敢赌。

“施法改变天象如何?”又有一个地仙说道。

这次没等昭明拒绝,就有两三个地仙齐齐反驳:“不行,这已经是犯了天条了,私自改变天象超过百里必被天庭监测到,而且没有千里以上的范围对下面这些人无关痛痒。”

“那么改变地貌如何?我们把前方千里草原化为沼泽之地,他们车马过不去必会拖累速度。”

“不过拖延了一点时间,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以下面这两人的修为连一些牛马都送不过去吗?”

………

一个个办法被提出再被否定,昭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他堂堂一个天官,竟然被一群凡人给难住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转眼来到中午,太阳当空时,应天华出现在昭明一行人的面前神色如常,好像对眼前的问题一点不着急。

“你们去几人在前方布个逆乱阴阳阵,范围尽量大。”应天华淡淡道。

“是,大人。”

十六中有几人相继离开。

看到这几人走远了,应天华才又说道:“你回天庭,去找一个人……”。

话说一半渐不可闻,但昭明却在不住点头,这说明不是应天华没说完,而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之后的内容。

少倾,昭明化作白光消失在天际。

应天华投下了俯视的目光,同时,姬玄掀起车帘看着高高在上的应天华喃喃自语:“为什么你每天只会在中午出现?”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全都平静淡然,没有一丝烟火气。

“等你入境你也会这般的。”

应天华留下这句话身形又消失不见,姬玄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天空眉头直邹。

第一见应天华是在二月初一的中午。

第二次还是中午。

第三次依旧如此,也就是今天。

是应天华很忙吗?姬玄看不见得,视他为死敌的应天华再忙也不会忙到把所有事情交给昭明,只在每天中午才会出现吩咐一番。

换位思考,如果姬玄迫切想一个人死,一定会时时关注这人的动静,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严密监视他。

但应天华没这样做,他每次前后出现的时间范围不超过一个时辰。

这点他想不明白,难道真是境界的问题?

“藏天骸这货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放下车帘,姬玄暗自思量,心里总觉得入境后对他而言不全是好事。

“为什么我遇到不是一位把主角照顾周全的老爷爷,而是藏天骸这不靠谱的混蛋?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姬玄心累,然后他就看见零儿睁开了眼,漂亮的眼睛对他眨呀眨的。

“怎么了?”

“早晨我把雪清秋送的天青灵乳喝了。”

“然后?”

“然后我有了一点元神纯阳的感觉,暖暖的,好舒服。”

姬玄瞬间无语,他还未入境,零儿都快成地仙了,每天修行时间最多的是他,但修为提升效果最明显的是修行起来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零儿。

“嘻嘻,别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嘛,要知道我就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拯救三界的重任还压在我柔弱的肩膀上呢,这修为能涨得不快吗?”

零儿自吹自擂,一副得意的小表情。

姬玄心累,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元神有了一丝纯阳的感觉?”

零儿很肯定的点了点脑袋,但随即脸色又垮了下来:“就是感觉,再来一杯天青灵乳或许真能元神点化纯阳,还有法力的积累问题,没有提升法力的天材地宝或丹药,我想成就地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已经不是问题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你而言还是事吗?”

“可是我没钱了,我的袖里只剩一些地球的钢镚了,你那不是还有点嘛,先借我用用,等回了无生法界我还你。”零儿突然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捧着双手放在了姬玄身前。

“……”,姬玄脑壳疼,零儿竟然打起了那些尾款的主意,但他可不想做言而无信之人,所以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行。”

“你拒绝的这么干脆是不是对我起了嫉妒之心,生怕我成了地仙可以轻松镇压你?”

“……”。

女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男人有再多道理也没用,应付这种情况姬玄是这样做的。

他一把揽过零儿,深情看着她明媚的眼睛,然后亲了下去。

“唔……”。

零儿娇羞的闭上眼抱紧姬玄的腰,两颊滚烫晕成红苹果,要钱的事早丢到九霄云外了。

第一百零一章:鬼?

二月初四清晨,天灰蒙蒙的,晨风微冷。

天空的颜色一改昨日的艳阳天,变成了像是被脏水泼过一样。

昨天一天整个队伍不过前进了两百里左右的路程,离一万里的终点还差的远。

这次旅程不是单人快马加鞭一个人的路程,而是一个近万人的队伍,队伍中各种琐事总是在拖慢行进的速度。

同时,这些人吃喝拉撒睡也是问题,毕竟这样大范围的集体远行姬玄和零儿根本没有经验,而这些凡人经验也不多,祖辈生活在红枫城的他们,有些人长这么大甚至没出过红枫城百里之外。

无奈,姬玄和零儿只能任由他们自己慢慢适应磨合,等过些天速度或许能提上来一点,但也别指望快到哪里去。

这受限于运输工具的速度,地界马是好马,日行千里不是问题,但两三匹马拉着一个车厢,车厢中再挤个七八人,它速度也快不起来。

更何况地界凡人还处于农耕社会,牛比马多,千里马常有,千里牛听过的有几个?

零儿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天色忧心忡忡道:“估计会下雨,今天也走不了多少路了。”

“我担心的不是下雨,而是应天华,前方一定有什么等着我们。”姬玄说道,一双眼睛同样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神色莫名。

等零儿放下车帘,姬玄又说道:“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他们终究是凡人,仙道之中诡秘的法术神通无数,说真的要绕过这些人杀我们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

“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有这种预感,我们该提前考虑了。”

提前考虑什么,当然是考虑这些凡人再不能成为屏障的时候他们要如何应对。

指望两人以二敌十七根本不可能,特别是应天华的实力经过藏天骸的点明,姬玄就有了深深的担忧,没告诉零儿只是不想她徒增烦恼。

啪啪!

车厢响起雨滴击打声,姬玄叹息:“这雨下的还不小啊。”

咚咚!

几乎同时,车厢就被敲响,零儿掀开车帘一看,一个锦衣玉服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站在边上。

“有事吗?”零儿轻声问道。

这青年眼眸闪过惊艳,眼前的容颜无论看多少次永远是这么美丽,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恭声回道:“仙子您看这雨势有些大,大雨之下草原积水严重,牛马容易受伤,您看是不是?”

“这些你们商量着来,无论是走是停,我只有一个要求,两个月赶到黑水边,你能明白?”零儿冷着脸说道,心里却在嘀咕:本姑娘知道自己好看,你这一动不动盯着我在动什么坏心思?看来自己还是太平易近人了点,以后该端起后宫娘娘的架势了。

咦,为什么是后宫娘娘,不该是女帝吗?

脑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见这青年还拄在外面,她又道:“还有事吗?”

锦衣青年涨红了脸说道:“我们不会让仙子失望的。”

“知道啦。”

随着车帘放下,青年怅然若失,一脸失望,可有些东西只能想想,他和零儿之间岂止一条鸿沟,而是一条天河的距离。

摇摇头驱散脑海不切实际的想法,青年策马奔腾喊道:“停止前行,等雨势小些再上路,给牛马盖上蓑衣。”

“停止前行……”。

随着这声音,队伍肉眼可见的停了下来,一个个躲在车厢中的人冒着大雨从物资车上拖出蓑衣给牛马披上,又急匆匆的返回车厢。

大雨哗哗落下,过了一个上午雨势才小了下来,中午一群人又忙忙碌碌搭帐篷生火做饭,等吃过饭收拾好,车队这才慢悠悠的重新出发。

这样的天气和环境速度根本快不起来,直到夜晚降临整个队伍才走了不到五十里路。

于是又是生火做饭,搭帐篷睡觉的睡觉,闲聊的闲聊。

姬玄本以为今晚会是个平静的夜晚,但他元神力场中一幕诡异的场景开始出现,随之而来的是有人惊慌失措的叫声。

“有鬼啊,我刚刚看到鬼魂了。”有人大喊大叫。

“我也看到了,像是灰雾一样在草原上飘荡,一飘就没了。”

“你们算好的,刚刚我迎面撞过去,现在全身还发冷呢。”

窃窃私语声,不安和恐慌在人群中传递。

“你继续睡,我来处理,鬼魂?如果这个世界鬼魂满天飞,还要地府做什么?”姬玄冷着脸让睡眼惺忪的零儿安心睡,他开了车门径直下了车。

他修行这么久可是一个鬼也没见过,灵魂倒是见了很多,但脱离肉身的灵魂可不是鬼。

现在发生的一切无非是应天华他们在搞鬼而已,引起大范围的恐慌让这些人自乱阵脚,但更深层的原因姬玄就不知道了。

思索片刻不可得,姬玄来到出事的地点,是个帐篷外,很多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有人看见姬玄到来,赶紧闭嘴不说话,随着姬玄身影的接近,这片区域的说话声一点一点消失,一双双眼睛注视着白衣如雪的俊美少年来到他们身前。

姬玄扫视左右,然后神色自若道:“这里没有鬼,如果鬼能被你们轻易见到这个世界早乱套了,你们能想象死去的亲人舍不得离开人世日日夜夜徘徊在你们身边的那种感觉吗?”

“我想那应当不是温馨,而是发自心里的悲伤。”

“你们现在还认为你们看到的是鬼吗?鬼留恋生者的世界无非因为爱恨情仇,你们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来过这里?是有亲人埋葬在这里,还是有仇人被你们弃尸在这里,为什么就偏偏今晚见到了,昨晚没见到?”

随着姬玄抛出一个个问题,有些人神色已经动摇了。

“那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有人问道。

“我来回答。”零儿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迷蒙仙光披散在她身上似要乘风飞走,让人群中的慌乱顿时消失。

有时姬玄也不得不感叹正统修士至少卖相上比左道修士好看多了,他废了这么多口舌也比不上零儿往这一站。

“这里是死过人,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是残留的执念被人引动借阵法显形而已,我们已经身陷阵法了。”

零儿的声音刚落下,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但是……”,零儿猛然提高声调,看到骚动停止这才继续说道:“但是这个阵法对我们不会有任何伤害,你们该睡觉的睡觉,一切异常自有我们处理,现在你们可以安心了没有?”

“有仙子作保,我们当然放心。”人群中有人大声附和。

齐刷刷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原来是白天的锦衣青年。

零儿对着白天的青年甜甜一笑,立马让这青年脸上火烧火燎的,他梗着脖颈说道:“怎么?有仙子在这里你们还怕鬼?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什么鬼敢在仙子的周围现形,他不怕魂飞魄散吗?还是他以为自己是传说中的阎罗王?”

姬玄默不作声的看了这青年一眼,这家伙换成在现代就是标准的舔狗,但架不住他舔的好,至少零儿很满意,而且道理说得通。

“你叫什么?”

“仙子,我叫王。”

“你很不错,我看好你。”

“多谢仙子夸赞。”

看,零儿还主动询问姓名了,还表扬了这人一番,说实话姬玄说的还真没王说的有用,肉眼可见原本慌乱的人群又平复了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逆乱阴阳阵

两人回到车厢里,姬玄就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不知道。”

零儿刚说完又开始往外掏书籍、玉简,姬玄对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其实是拒绝的,但奈何他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发言的余地。

“死气……阴气……执念”,零儿边翻书边呢喃,等到书籍、玉简翻了大半才惊叫一声:“找到了,逆乱阴阳阵。”

刚说完她就黛眉一皱:“不对呀,这种阵法虽然覆盖范围广,可是不该用在这里啊。”

“怎么不对了?”

“逆乱阴阳阵用在战场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可以凭借死气阴气让战死之人靠着执念再战斗一段时间。再次也该布在乱葬岗,枉死地那种地方才是,借着死怨侵蚀活人的身体,对凡人有用,但也只是让他们生病,对我们更是一点伤害没有,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片草原大量死过人吗?”姬玄追问道,难道应天华他们是想凭借这个阵法让外面的人生病?然后借此让他不得不送这些人回去?

零儿摇头:“我感觉不出这里死过很多人,就算有,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什么死气、怨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对着零儿某种方面的感觉姬玄是很信任的,还在地球之时,零儿就凭感觉知道那条应龙入了魔,还能感知应龙内心的黑暗。

既然零儿说这里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那么应天华他们又要为何这样做?

仅仅造成一点恐慌?

“一定有我们没想到的原因,或许阵法只是个幌子,他们一定另有所图。”姬玄肯定的说道,可是明白归明白,具体的手段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讨厌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零儿不满的说着,收好身边的书籍玉简她脸现愁容又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看我们还是找个时间溜吧,只要逃出他们的视线范围,有白云烟的遮蔽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姬玄元神力场中除了应天华不在,剩下昭明十五人一个不少的在天上,想在十五个地仙的注视下离开很难。

他是有剑气爆发,但用完一次体内剑气会消耗大半,而暗处还有一个不知在何处的应天华等着他。

之后再遇上他的实力未复,只剩零儿一人应付他怎么放心?

他们现在可没有恢复法力的丹药了,除了一些疗伤药,从无生法界带出的东西基本被他们消耗一空,就连玉币也在前天花了个干净。

这种情况也是姬玄不想用剑气爆发的原因,他实在没有把握在恢复剑气的时候不遇上应天华他们。

而且还有一个看似站在他们身边,实则与应天华差不多心思的李长乐。

李长乐真的留在红枫城了吗?

或许吧,但姬玄不信,他只能把一切往坏处想,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威胁考虑进去,进而防备一切。

他需要保持自己最巅峰的状态应付一切危机,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零儿有意外。

看着忧愁全表现在脸上的零儿,姬玄安慰道:“放心吧,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的,因为有人不想见到我们死的,毕竟有人在我身上投入了很多。”

零儿一怔,然后喜上眉梢,笑道:“对,我就不信藏天骸真的见死不救,还有你那个祖宗,不过你这个祖宗好没有存在感啊,至今连个名字我们也不知道。”

“我倒是有些眉目了,而且只要仔细想想他已经帮了我三次了。”

“哪三次?”

“第一次我杀应无涯时的琴音,第二次的艄公指路,白得了一叶障目符。第三次遇到扶余,也相当于白得了扶余之心。第一次发生的事有些突然,但第二、第三发生的事就有些刻意的巧合了。我现在已经对他有了猜测,具体是不是那人还有待确认。”

“是谁?”

“应天华不是说过了吗?他是诸天星宿之主啊。”

零儿瞪圆了眼睛,这一番话她真没听到过,那时她刚从城主府出来,因为不想让应天华他们知道她在找文尧年盖章,她特地设了屏蔽声音的阵法。

刚一出来,感应到天空剧烈的元气波动,她就连忙带着一群人飞了上去,正好赶上应天华准备动手。

现在知道这消息,零儿久久没回过神,一回过神就结结巴巴道:“诸天…星宿之主…不是…不是紫微……”。

姬玄叹气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见零儿拿出了那本写着天条律令的小册子翻了起来。

“你现在翻这个做什么?”姬玄疑惑道。

零儿把这本小册子只翻了一页,指着最前的一行字里一个长长的神名问道:“真是这人?”

“本天条律令由天庭群仙共商而定,从天庭四御昭告天地,望三界众生遵守……”。

后面是一串长长的神名仙名,零儿指的是【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天帝】。

姬玄又叹了一口气:“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零儿狠狠白了姬玄一眼,这是你现在该有的态度吗?

是个正常人知道这样的事早高兴的崩了起来吧,姬玄却还在唉声叹气,这和得了便宜还在卖乖有什么区别?

“就算真的,他是他,我是我,隔了这么多代也就一丝血脉维系罢了,我难道还奢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吗?”

“诶诶,这样的祖宗你不要给我来一打,反正我现在也姓姬了。”

“……”。

夜渐深,一夜过去除了前半夜的异常这个夜晚再没有事情发生。

之后几天,还发生了几次同样的事,但一连几天也没有人受到伤害,队伍中的其他人心倒是放下了,但姬玄和零儿的心却提了起来。

二月十一,自那晚过后一连赶了七天路,前进了近两千里的路程,令姬玄和零儿提心吊胆的原因也是这个。

将近两千里的路,他们还没有脱离这个逆乱阴阳阵的阵法范围,这个阵法到底多大?不会大到把剩下的路程全覆盖了吧?

一想到这个姬玄和零儿相顾骇然,覆盖万里的阵法得耗费多少的布阵材料?花费之大可能是个天文数字。

最关键的一点,逆乱阴阳阵产生的效果接近无,废这么大力气到底为了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病的是畜生,传的是人

二月十一的黄昏,姬玄所在车厢再次被敲响。

零儿拉开车帘,果然又是王,她笑着问道:“又是何事?”

这次王没了表现的**,反而一脸凝重的说道:“仙子,队伍的牛马有些或多或少出现四肢无力,精神不佳的状况,有严重的几匹已经口吐白沫,处于弥留之际了。”

零儿微微点头示意了解情况,然后不紧不慢问道:“队伍里应该有会给牛马看病的人吧,他们怎么说?”

王脸色古怪道:“他们说是外邪入侵,感染了风寒。”

零儿一怔,这么多人没事,反而身体素质比人好的牛马却出事了,这事有些蹊跷。

“能治吗?”

“能,可我们出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给牛马治病的药物根本没有携带多少,仅有的一些也是有人给自家牛马备用的,根本不够分。”

零儿沉吟片刻,然后又问:“找几人快马加鞭返回红枫城取药来得及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要停上几天了。”王恭声回道。

“我们可以等,你去安排吧。”

“是。”

看着王策马消失,零儿放下车帘,眸光清冷道:“他们动手了,可是只凭阵法做不到让三千牛马同时生病,事实是这阵法想让人生病都难,何况皮糙肉厚的畜生。”

坐榻上的姬玄睁开眼平静问道:“他们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吗?”

零儿咬着红唇道:“不是,一个最简单的五行迷踪阵就可以让我们举步维艰,就算我要带这么多人走出五行迷踪阵也需耗费大量时间,所以他们不是拖延时间。”

听到零儿这样说,姬玄眉头大皱:“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

黄昏如血,云朵成了红彤彤的火烧云,云层之下是十四位地仙,云层之上是昭明和一个样貌平凡的青年。

这青年穿一身深蓝长衣,眼神如鹰隼一样犀利,右手执一柄白纸扇正轻轻击打着左手掌心。

边上,昭明毕恭毕敬在一边静立。

“你家大人可真想好了?”青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一切因果自有我们承担,还请上仙继续施法吧。”昭明平静回道,一双眼睛看向下面却有些不忍。

似乎注意到昭明的目光,蓝衣青年微微一笑又问:“怕了?”

昭明不置可否淡淡道:“魂飞魄散的大罪如何不怕?我家大人脱得了干系,我却无论如何也脱不了。”

蓝衣青年目露赞许,道:“你也是明白人,可惜心却软了点,这方面你还要像你家大人好好学学,上位者可没有一个心慈手软的。”

话落,青年手中白纸扇一展,向着下方一扇,同时,青年眼珠变成空洞的黑,瞬间没了眼白,嘴唇张开轻吹一口气。

一缕幽淡的风飘飘渺渺下了云层,下了天空,来到草原之上在长长的队伍之中一卷转瞬消失。

几乎同时,零儿拉开车帘探头看向周围,一缕银白的光辉在她眼眸中隐现。

“我刚刚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放下车帘的她如此说道,可是她一番探查却没有任何发现。

边上的姬玄缓缓睁开眼说道:“刚刚天上还有其他人在,不是应天华,而是和应天华一样的人。”

零儿一怔,已然明白姬玄说的是什么样的人,是那些修左道入了境的人。

“新敌人吗?”忧色攀上零儿的眉头,她看着又闭上眼的姬玄叹息一声:“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好像不急了?”

“急也没用,现在我们是见招拆招,你下去看看,外面出事了。”

姬玄刚说完这话,没等零儿反应过来,车厢就被急促的敲响了。

“仙子,不好了,很多牛马倒在了地上,好像病情突然加重了。”王慌慌张张说道,以往的镇定早不知丢到了哪里。

“带我去看看。”零儿下了车厢冷声道。

“是。”

王连忙在前方引路,没走多远就来到一匹倒在地上的马匹前。

“呼呼……”。

一匹黑马倒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马嘴里不时有白色的泡沫流出,眼睛暗淡无光,瞳孔已经有了扩散的迹象。

还没等零儿瞧个明白,这匹黑马边上与它一起拉车的另一匹马也突然倒在了地上,几乎是与黑马一样的症状。

“现在有多少牛马有这样的症状?”零儿问道。

王连忙回道:“之前不过几匹,刚刚突然有几十头牛,上百匹马一齐倒下了,而且数量还在增多。”

“给这些牛马看病的人怎么说?”

“还是说风寒。”

“风寒?有什么样的风寒可以一下病倒这么多牛马?”

零儿眸光一冷又道:“如果这些情况继续,把所有染病的牛马全杀了,找个地方就地掩埋。”

王张了张嘴,看着绝美容颜上含着凛冽杀气的零儿一时呐呐不敢吱声。

“你去通知一下,就说是我的命令。”

“是。”

王弱弱应了一声,然后身影颇有些狼狈的离开。

零儿看着吵吵闹闹很快变得哀声叹气的队伍俏脸寒霜,太阴仙光浮出体表,环绕其身,然后银白仙光无声无息扩散开来。

从天空看去,银白仙光以零儿为起点像是水波一样飘荡开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整个队伍笼罩,却又在须臾间回收。

没等队伍里的人搞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零儿已经收回仙光回到马车里坐在姬玄身边不发一言。

天色暗淡,夜晚来临,漆黑一片的马车内部才响起零儿幽幽的声音:“我的太阴仙光有净化一切邪祟之能,可外面的情况还在继续。”

一边的姬玄毫无应答。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就在外面吵闹声中过去,同时这一天死了五百多的牛马,有病死的,有杀死的。

第二天天刚亮,王通红着眼出现在姬玄所在马车的外面低声道:“禀仙子,情况还在继续。”

“知道了。”

略显清冷的女声从马车内部传出,然后再无言语。

王咬咬牙又道:“仙子,那……得病的牛马还杀吗?”

“杀。”

“是,我明白了。”

马车内部,姬玄陡然睁开眼一脸沉重说道:“今天怕是死的是人了。”

零儿目露惊色,不敢相信道:“他们怎么敢?”

“因为他们没有亲自动手,病的是畜生,但传染的是人。”

外界,有几个一直探查牛马病症一夜没睡的凡人不自觉的轻咳几声,感觉自己手脚有些发软,只以为是一夜未睡,劳累所致,根本想不到自己也病了。

情况好像向着姬玄和零儿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了,如果开始死人,他们还会安全吗?

如果这些凡人全死了,零儿的计划也就不攻自破,等着姬玄的就是一场胜率微乎其微的战斗了。

似乎,两人已经在绝境的边缘了。

第一百零四章:封天锁地乾坤阵

“他们怎么敢?他们不怕魂飞魄散吗?”

马车内,零儿的声调陡然拔高,绝美的脸上满是气愤。

姬玄淡淡道:“他们影响的是牛马,牛马传了人,虽然拐了个弯,到底是绕过了天条。天庭的问罪他们大可说畜生病传了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查出来有关系,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行,说不定这个替罪羊还不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你说,他们如何不敢?”

“那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只要是病症就有应对的办法,我就不信他们制作的埃博拉病毒。”零儿恨声道,刚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就一亮,立刻问道:“你不是为了对付南真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病毒吗?这方面你应该是行家才对呀。”

姬玄摊开手无奈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不是地球,没有实验室中的仪器你指望我靠着望闻问切研究吗?而且这里是地界,鬼知道这里的病理特征有多少,又有多少种地球不存在的病毒。再说,我本来就是半桶水的水平,对付南真还是在心界之中,换做现实丧尸病毒根本不可能研究出。”

“所以我们只能等死了。”

“等死倒不至于,只是必须拼命了。”姬玄淡淡的说着,然后把身边零儿揽到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沉默了。

“干嘛呢?”零儿舒服的眯着眼体会着姬玄难得的温柔,这样主动的姬玄可是很少见呢。

“大战当前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一番,顺便缓解一下情绪。”

“……为什么很好的气氛被你这样一说我瞬间没了温馨的感觉?”

“你这是错觉。”姬玄正色道,眼底深处却有不为人知的决断。

“是吗,希望吧。”零儿含糊说道,头一偏就靠在姬玄肩膀眯上了眼睛。

………

二月十二的这天牛马的病情还在恶化了,同时人也开始有事了,恐慌一点点在队伍中蔓延。

到了傍晚,有十几人倒下了,王急得团团转却没敢再来请示零儿,他怕零儿像放弃那些得病的牛马一样放弃这些人。

他可以轻易漠视畜生的生命,但做不到漠视人的生命。

但他不知道的是外面发生的一切尽被姬玄所感知,之所以不杀掉这些人是他知道这已经没有了意义。

如果真是传染性的病毒,外面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染,之所以还没有发病征兆只是感染还不严重而已。

而感染严重的正是频繁接触病源给牛马看病的这些人,这些人正是倒下的那些。

又一天过去,倒下的十几人当晚就死了,同时更多的人开始出现染病的症状。

咳嗽,流鼻涕,四肢无力,呼吸困难。

当晚就有人偷偷逃走了,姬玄没有阻止,因为他明白有人不会允许逃跑离开这种情况出现,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只要逃离一人把这里的事说出去,是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不是自然发生的,只能是人为。

二月十三的白天,死了十几人,病倒几百人,还有更多的人在倒下,而牛马近乎死光。

这种病毒爆发速度,感染速度简直是姬玄平生所见,比零儿说的埃博拉可怕多了,姬玄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他印象中的病毒,而是一种未知的东西。

毕竟这里是神话中的世界啊。

天空,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辰,依旧是黄昏,昭明和蓝衣青年站在高空俯瞰下面,云层丝毫不能遮挡他们的视线。

“明天卯时(早上5~7点)下面的人会死绝,你们可以动手了,这里万里无人烟,唯一的生路只能返回红枫城,我想应天华早交代过你们如何做了吧?”

“逆乱阴阳阵是假,封天锁地乾坤阵是真,这次他们上天入地无门。”

蓝衣青年掌中纸扇翻转,微笑道:“那祝你们好运,我却是该走了。”

话音刚落,他已如一缕轻风扶摇直上飘渺不见了踪迹。

“恭送上仙。”昭明垂手静立,然后眸光看向下方,丝丝缕缕的细碎白电溢出眼眸泛着冷冽杀机。

……

夜,咳嗽声此起彼伏,寥寥几堆火光没有带给任何人温暖的感觉,相反,映照的四周好像鬼蜮。

“仙子救我,咳咳……”。

车厢车门轰然打开,王手脚并用的爬了进来,他身上原本光鲜的衣裳像是泥里滚过一样,他是一路爬过来的。

脸色惨白如鬼,四肢无力,鼻涕眼泪齐流,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这就是他如今的状态。

“救不了。”零儿幽幽道,平静注视着努力爬向她脚下的王,那双满是泥泞污垢的手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咳咳……是仙人,怎么不能救?”

眼前这一男一女确实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血沫从王的嘴边溢出,他的瞳孔已经处在扩散状态,但眼中还透着绝望中的祈求。

“生死无常,祸福无门,而今我们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你?”

王终于绝望,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你们答应我们会……咳咳……没事的,你们……说过的。”

姬玄缓缓睁开眼说道:“我们食言了。”

“你……”,王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姬玄,眼中的祈求消失不见,眼神变得怨毒的盯着姬玄和……零儿。

下一刻,他的手臂无力垂落,头颅低垂下来,但一双眼睛还死死看着坐榻上的两人。

姬玄漠然看着没了生命气息的王,一束纯白的光出现在他右手。

车厢无声无息被无形剑气撕扯成粉末消散,星空下,姬玄霍然而起剑指苍穹。

“战吧。”

天空空无一物,昭明他们的身影不见踪迹,没有人回应他,但姬玄元神力场感应到他们就分布在八方虚空。

“不急,明天卯时才是你死亡之时。”昭明冷森森的声音在天地回荡,透着无尽杀气。

姬玄面无表情的打量虚空,地面一个接一个生命的气息在他元神力场中消失,哀嚎祈求声不绝,一个个身影在地上爬着,努力向着姬玄两人爬来。

“仙人救命……仙人救命…”。

视野所及,此时地上除了他和零儿之外竟没有了一个站着的人。

“不用卯时这些人就死光了,他们在等这些人死,这样他们再也没有了任何顾忌。”零儿与姬玄并肩站立缓缓说道,看到周围的惨状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趁着他们还活着,我们带这些人一起突围。”一丝丝太阴仙光在零儿身上扩散,如几千条丝带缠向地上还活着的人。

零儿缓缓飞起,身后带着几千的凡人,原处姬玄一动不动。

“怎么?”零儿不解,没等她问姬玄为何不走,在天上她的身体却好像撞上一堵无形之墙静止下来。

这时的她脸色大变,一掌拍在身前虚空,银白仙光在虚空中闪耀。

“逆乱阴阳?……不,这不是逆乱阴阳阵,阴阳……乾坤……这是封天锁地乾坤阵,你们是如何让我一点感应没有布下的?”

零儿的神情终于慌乱,她在天上到处乱飞试探着阵法,结果是绝望的,她好像身处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内再也飞不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破空梭

姬玄看着天空头顶一团团爆开的太阴仙光,知道零儿是在做无用功,他叹气道:“零儿,下来,他们既然做好万全之策,岂会留空子给我们钻?”

“可是……”。

“听话,下来。”

零儿终究依言下来,可是神情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镇定,眼眸中含着忧虑焦躁说道:“不能等啊,等下去我们会真死的。”

姬玄拉过零儿,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记得那件黑色小梭吗?”姬玄的声音在零儿脑海响起。

“可是我们不是没有确定是破法梭还是破空梭吗?”零儿同样传音问道。

“等会赌一把。”

“万一是破空梭我们突破不了封天锁地乾坤阵的,这种阵法是隔绝阴阳,自成天地,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封锁空间。也怪我,如果我细心一点就不出发生这样的事了……”。

“好了,从来不是你的错,他们的目标一直是我,应该是我连累你,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应该可以生活的很好,而不是每天随我担惊受怕。”

“你现在怎么说起这个,我们不是早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吗?”零儿心里一沉,她总觉得姬玄现在有些不对劲。

对于零儿的疑问,姬玄眸光闪动轻声道:“这次我没有把握保全我们,他们把一切考虑进去了,等待我的是必杀。还有……小心李长乐。”

零儿了然的轻点了下头,然后脑海中陡然想起姬玄提高的声音:“就是现在。”

黑色小梭瞬间出现在零儿掌间,她体内的法力汹涌而出,小梭转眼膨胀变大成了丈长的黑色长梭浮在零儿身前。

姬玄和零儿身形一晃站在长梭之上,一缕缕银白仙光在上面闪耀。

下一刻,黑色长梭无声无息穿透空间消失在原地,一道银白光束若隐若现延伸至天上。

噗!

仿佛子弹打中橡胶的声音,长梭尖端一下刺在天空虚无处震动不止,好像陷入泥潭动弹不得。

“幸运这次没有青睐我们。”姬玄低语,然后手中纯白无瑕的倾城剑蓦然一亮,无尽细碎紫电环绕其身。

一剑直刺,虚空诡异传出嘶啦一声,长梭再进一寸。

“这是破空梭,不是破法梭。”零儿一脸失望,破空梭虽也有穿透空间之能,但到底不能与压缩法力以点破面的破法梭相比。

一个飞行之宝,一个破阵之宝。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破法梭,而不是破空梭。

“别气馁,把白云烟放出来,把地上那些人再带上来。”姬玄冷静说着,刚说完又是一剑刺进身前虚空,这次长梭再进一寸。

看到姬玄这样的动作,零儿已经明白姬玄的想法,下一刻白云烟从她袖中飞出弥漫开来,与此同时,无数银白丝线又卷着地面还是苟延残喘的那些人上了天。

隐在虚空的昭明早发现了姬玄两人的动作,黑色小梭出现时他的心一紧,但下一刻看见长梭静止在天空他的心就回落了下来。

差不多的外形还真让他以为姬玄两人得了一件破法梭,但事实证明这只是破空梭,突破一些简单的封锁空间之法还行,突破以阴阳二气封锁天地的阵法是痴心妄想。

但之后姬玄两人的应对让他哑然失笑,这是要以剑器之锋利强行破开阵法,为了不被打扰还裹挟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凡人。

“还真是废物利用啊。”昭明嘲笑一声,然后任由姬玄和零儿放手破阵。

这根本是以力破阵的法子,妄想以两人之力突破十五位地仙的法力封锁根本不可能。

在昭明看来,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毁阵基阵眼有效,可是这唯二的两条路也被他封死了。

六个阵基每个都有两个地仙把守,而阵眼是由他亲自守护的,剩下两人则是游走支援。

之所以做这么严密的防护就是为了等地上这些凡人死光让他们再无顾忌,前期做了这么多兜了一大圈就是让人看不出他们是直接动手的。

一个直接动手,一个间接动手,看似都造成了凡人的死亡,但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就不会有处罚,就算有证据他们也大可找个替罪羊顶罪。

这个替罪羊甚至可以是下面已经死去的一个凡人,无意中得到一件瘟疫之宝,还恰巧引动了,这才造成牛马先行感染死亡,继而造成所有人的死亡。

看,多么合理的解释,与他们有何干系?

想到这里昭明嘴边浮现一缕微笑,无论哪方面他都想到了,而现在姬玄两人的努力不过是垂死挣扎。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云烟内部一个个凡人挣扎着死去,而姬玄和零儿始终无动于衷,好像死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只蚂蚁。

“你们……是魔鬼…”,离姬玄最近的一个凡人低喘道,然后生命的气息从他身上消失。

“我们是魔鬼,但杀你们的可不是我们。”姬玄冷漠回道,可惜他的话这人再也听不见了。

缠绕在这个凡人身上的银白光线蓦然回收,没了气息的尸体下一刻就从天空掉了下去。

“你们说过……我们会没事的,为什么……咳咳……会这样?”有人又问。

“我也以为你们会没事,但我低估了有些人的狠辣,所以没事就变成有事了。”姬玄淡淡说道,然后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发现无论刺出多少剑,破空梭无论前进几寸,他们还是处在封天锁地的阵法之中。

“把白云烟收了下去吧。”姬玄面无表情的说道,边上零儿无声叹了一口气还是依言而行。

回到地面,姬玄坐在一辆马车的顶棚静静注视身边凡人的死亡、哀求与……咒骂。

夜色一点点过去,虚空突然传来昭明的声音。

“据我所知你不是这样的人,生命在你眼中不是很珍贵吗?你在下界为那些凡人杀了不少真仙种子,为何现在这样冷血没有了一点愧疚之心?”

姬玄抬眼看了一下东方的天空,然后咧嘴一笑:“第一,我连你们用的何种手段也不知道,所以是真救不了他们。”

“第二:在地球时我之所以愤怒是因为那是我的家乡,同时我刚踏上修行路没多久,良知还占据我内心很大的一部分,所以思想一时没转变过来。你看,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第三,这些人是收了钱的,是他们一辈子也赚不来的财富,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愧疚?”

说到这里姬玄声音一顿,然后袖口一展,白花花的玉币抛飞在天空,天上立刻下起了玉币雨。

“看,这是他们的尾款,虽然他们没能坚持到两月之期,但我还是给了他们。你说,我现在还用愧疚吗?”

昭明沉默了,他看着地面散落一地的玉币突然觉得是他们放出了姬玄心中的魔鬼。

“天快亮了,等下你们可要利索点,可千万不要让我们逃走,不然等待你们的可不是身死魂灭这么简单了。而是你们的血脉,你们的徒子徒孙,你们与之一切有关的人我都会一一拜访的。”

姬玄的声音如凛冬般冷冽,也让昭明一行十五人心中升起莫大恐惧。

“呵呵,等你活下来再说这话吧。”昭明觉得自己的笑声有些不自然,刚刚一瞬他确实怕了。

天地寂静,大地上一地表情扭曲的尸体,从红枫城出来的九千一百六十六人全部死亡。

东方的天空呈现出了一丝淡红色,朝阳即将升起。

但这片草原,这片天地唯有肃杀。

姬玄站起身来,脚下马车粉碎成齑粉,大片大片青草拦腰而断飘飞,倾城剑仿佛一束璀璨光柱被姬玄握在手中直指身前虚空。

边上零儿长裙飘飞,其身早已隐没在太阴仙光中不可见,一道银白月轮在她周身旋转。

两人气机暴涨,杀气凌霄搅得虚空震颤,头顶风云变幻。

下一刻,昭明出现在姬玄身前,一条如龙白电轰向姬玄。

仙光横空,法力汹涌,各式法宝破空,一道接着一道仙光璀璨的身影接连出现。

轰隆隆!

杀机滔天,隐在暗处的所有地仙同时出现围着姬玄两人攻杀而来。

第一百零六章:破阵

姬玄身形如轻烟飘散,躲过昭明的电光长龙后速度暴涨竟不退反进冲进人群之中。

左手五指虚张,千道万道剑气纵横,打的这些地仙护体仙光一阵晃荡,可惜这些是无用功,他的剑气强度还没有达到轻易突破地仙护体仙光的程度。

但他右手的倾城剑却划着绚丽的弧度来到一个地仙脑袋前。

撕!

仙光被斩破,露出这个地仙惊恐的表情,下一刻剑光跃动,姬玄与这人错身而过已经来到另一个地仙身前。

“啊……。”刚刚的地仙惨叫一声却戛然而止,脖颈一条红线慢慢扩大,他的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往嘴里塞着药香四溢的丹药。

“别让他近身,对我们有威胁的只有这把人道绝剑。”昭明厉喝一声,虚空劈啪作响,那道白电与虚空交融之际已经离开了原地,出现在了姬玄身后。

但下一刻姬玄体表的细碎紫电炸裂,他的身体模糊成鬼魅紫影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茫茫白雾瞬间遮蔽所有人的视线,却是零儿在战斗之际放出了白云烟。

“轰!”

一声惊天巨响,昭明破开白雾出现在姬玄原本的位置,有一个地仙全身如焦炭兀自在虚空颤抖。

“是我。”这人怒吼一声,原来是刚刚与姬玄面对面的地仙。

昭明脸色一沉,还未等他说话,耳边就是一声呼救声。

“救我,他在……不……”,白雾中刚刚被姬玄一剑划破脖子还在疗伤的地仙一声惨叫,一截纯白剑尖从他前额伸出。

呼吸之间,昭明刚刚来到这里就见姬玄的身影没入白雾深处,原地只剩一个眸光黯淡,尸体不由自主从空中跌落下去的地仙。

“你们散开,我先毁了这个阵法。”

昭明怒喝一声,眼眸转瞬纯白一片,还在云雾中的如龙电光瞬间膨胀开来,曾经在红枫城上方的一幕再次重演。

但这次没等白电的体积膨胀到极限,茫茫白雾瞬间消散,昭明的视野一清,远处姬玄和零儿已经站在一起立身在一处虚空中。

“不好,他们想毁阵基,拖住他们。”昭明脸色大变,一拍脑门,一座三层青铜小塔从灵台飞出由小变大悬在他头顶,底座大门轰然敞开,一道混沌色的光芒远远照在姬玄两人身上。

姬玄和零儿只觉一股奇绝大力定住了他们的身体,更兼有一股莫大的吸力拖着他们往后去。

“记着,出去后用破空梭去红枫城,那是生路。”姬玄急切吩咐一声,体内的剑气毫无保留的狂涌而出,倾城剑蒙上了一层紫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隐在虚空中的一块玉符。

同时,姬玄左侧一个地仙远远隔空对着姬玄一掌,无形法力飞旋而出,如龙卷一般带动虚空震荡。

姬玄立刻闷哼一声,眉心紫剑浮出被他一把抽出,艰难的与右手倾城剑一起当空斩下,这两剑却是一同斩在定住他们的光芒之上。

“杀道极剑,拦住他。”昭明焦急道,几乎与左侧地仙同时出手。

刚刚给姬玄一掌的地仙身形一闪来到姬玄头顶,握掌成拳,振臂一挥。

不大的拳头上升起渺渺毫光,方圆百里的天地元气如银河倒灌汇聚拳头之上。

下一瞬,无量光在他拳头上绽放,璀璨的光芒如恒星爆炸扫荡一切鬼魅魍魉。

同时,昭明出现在姬玄后面,头顶青铜塔,身前白色闪电急剧缩小被他一把握住投射而出,擒电掷雷,破灭长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的攻击快要击中姬玄,混沌色的光芒被姬玄斩断的一瞬,姬玄和零儿已经突破了封天锁地乾坤阵的阵法范围。

破空梭蓦然出现在两人脚下,零儿体内的法力倾泻而出灌注进去。

长梭震动不休,原地出现一个漆黑的空洞,可就在两人快要穿透空间离开之时。

一道如恒星炸碎之光自姬玄头顶落下。

一道爆裂炙白电枪迸发电弧火光射向姬玄后心。

“你先走。”

“你……”。

在零儿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姬玄下了破空梭用力一推,瞬间,破空梭带着零儿消失在漆黑孔洞中。

轰!

姬玄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脑袋,就感觉自己的左边肩膀一麻再无感觉。

同时,心脏处一凉,炙白闪电已经透体而出一穿而过。

姬玄神色不变,转身直面昭明,左手的紫剑蓦然脱离手掌跃到半空,一剑劈飞头顶的地仙,右手的倾城剑缠绕紫电直穿昭明的额头。

“垂死挣扎!”

伴随着昭明一声大喝,姬玄体表的紫电光辉大盛。

咔嚓!

姬玄整个人像是消失在这道剑光之中,昭明只觉眼前明灭一瞬,倾城剑已经到了眼前,骇得他惊恐万分,头顶宝塔翻转而落挡在身前。

一点纯白在昭明眼前慢慢放大,他的身形暴退,令他愕然的是姬玄从他身侧一穿而过,一把握住倒转而回的紫剑头也不回的远去。

“你跑得了吗?”昭明怒吼一声,身形化作白光跟在天空已经明灭不定的紫电后面。

天边,一轮蓬勃大日跃出了地平线洒落无穷光辉照耀天地。

天穹下,一道紫电穿云破雾,身后紧跟十四道颜色不一的遁光。

这一追一逃就是将近两个时辰,姬玄看着身下苍茫大地眼前阵阵发黑,心脏被穿透他全身的血液近乎堵塞不动。

他胸前白衣已经浸红一片,左肩塌陷,看起来比右肩矮了三寸,异常恐怖。

感受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气息,再感受着体内仅剩不多的剑气,他知道这次如果没人救就真是身死魂灭了。

一咬牙,体内的剑气爆发而出,他所化紫电速度立马提高一截,瞬间与昭明一行人拉开几百里的距离。

也就仅仅如此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在他绝望之际,远处空间无声出现一个黑洞,零儿梨花带雨的踩在破空梭上破口大骂:“姬玄,你个王八蛋……”。

姬玄苦笑着投入零儿的怀中,银白遁光升起带着姬玄逃遁。

“破空梭怎么不用了?”姬玄喘着气问道。

“你知道我为了找你用了多少次破空梭吗?我体内的法力也快耗尽了。”

姬玄立刻脸色一变,怒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零儿看着姬玄的眼睛,咬着红唇,轻轻道:“陪你一起死。”

姬玄沉默,然后僵硬扭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昭明,苦涩道:“有疗伤药吗?”

“有。”

零儿掏出一大把丹药往姬玄嘴里塞着,姬玄艰难的吞咽着,抬起右手把零儿脸上的泪痕擦掉,然后就这样静静看着零儿。

看了好一会儿,姬玄眼神逐渐变的坚定,淡淡道:“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死离别,本就见得多了,再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太悲哀了……”。

他挣扎着脱离零儿的怀抱又轻声说道:“以后别哭了,我其实没有告诉过你,三岁后我就不会哭了。”

听到这话零儿蓦然想起,姬玄的三岁是他父母走的日子。

“但是你刚刚的话让我真想哭,让我感动的一塌糊涂,是真的,没骗你。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是得了极剑,不是踏上长生不死的道路,而是遇上了你。”

听着这样的情话零儿甜甜一笑,哪怕身后的杀机已经来临也不能阻止她的笑容。

但下一刻姬玄突然一指点在零儿眉心,零儿刚要有所动作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连嘴也不能张开。

“但是看着你死,我做不到。封住你的剑气就算你的太阴仙光也需要时间才能化开,所以……我把你丢了……”。

“对不起。”

姬玄深深看了零儿一眼,紫电环绕转身。

“回无生法界等我,他们的目标至始至终是我,如果我没有回去,你自己要勇敢活下去,哪怕……带着我的仇恨活下去。”

一道紫电在零儿身前裂空消失,滚滚泪珠在她眼角滑落,她的眸光满是凄楚身体无力从高空坠落。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已经破了姬玄的剑气封锁,但这时她体内的法力也全部耗尽,连遁光也不能重新升起,只能向下落去,边下落边大哭:“姬玄你个混蛋,王八蛋,我才不要带着你的仇恨活,才不要啊………”。

视线中姬玄所化紫电拐了一个弯远远离开了这里,而其身后是一片璀璨仙光划破长空轰中那道紫电。

那是十四位地仙的合击之力,视线中那道紫电早被淹没在毁天灭地的炽盛光辉之中。

这是零儿在落地之前见到的最后一幕,令她呼吸停顿的一幕。

第一百零七章:死亡?

群星之间,无边星光照耀之地。

炫彩般的星辰像七色宝石铺满了天地,星云织成的彩带如流水缓缓流淌。

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蓦然出现在这片天地,漫天星辰摇曳,一缕又一缕的星辰光辉如瀑布一样垂落这人周身,神辉璀璨,让人根本看不清具体形貌。

“唤我来何事?”这人声音如流水叮咚纯净,又如丝竹之音悦耳。

此地本来就他一人,可随着他说完话,虚空蓦然响起磁性沙哑的声音。

“那小子快死了,期望可没如你的预期,你真不急吗?”

群星之中,一个妖异俊美的白衣青年打着哈欠,身影由虚变实诡异出现在这片天地,与之前出现的人相对站立。

这人的形貌清晰可见,一头暗红长发光滑的如同上好的丝绸披散身后,白色长衣上绣着朵朵血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姬玄一直想找的藏天骸。

对于藏天骸的话,神辉蔽身的人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道:“看起来你比我急。”

藏天骸轻笑:“当然,他是你的血脉不错,可我能不能超脱全靠他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那是你和他的事,与我无关,你唤我来仅仅是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我想说你磨炼人的方法早落伍了,下面还是看我吧。”藏天骸邪邪一笑,暗红眼眸血光涌动。

“你想如何做?”神辉璀璨的人影低头看向身下,脚下是无尽星辰永恒不朽的转动着,但透过星辰,一片庞大没有边际的大陆就这样跃入眼帘。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也没让他入境成功,应该换一种方式逼迫他了。他不是很在乎零儿那丫头吗?我等等再给他送过去。”

“你不怕他恨你吗?”

“一场戏而已,让他在戏中分不清真假就行了。我来此是想告诉你一声,让你的人撤吧,下面换我来。”

一缕眸光穿透神辉落在藏天骸身上,良久,才听看不清形貌的人吐出一字。

“好。”

话落,此人身影淡化隐没不见,原地留下藏天骸一人静立。

…………

轰!

一片绚烂中,天空姬玄没有任何反应被击飞十里之外,浑身冒起白烟。

砰!

不知过了多久,姬玄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一处不过一尺深的小水塘中,搅得原本清澈的水塘污浊不堪。

他之前本就是强弩之末,之前阵破时先受了那个地仙的一掌,斩断定住他和零儿的光芒后又受了那个地仙的一拳和昭明的一击。

刚刚又被十四位地仙的合力一击轰中,说实话姬玄惊讶自己还有意识。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元神映照之下,他的五脏破碎,体内丹田剑丸消失,连紫剑亦明灭不定起来。

外界的身体如同焦炭漆黑一片,能透过胸口的大洞看清水塘底部的淤泥。

要不是刚刚零儿的丹药他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但是现在他再也坚持不住了,砸在水塘上一动不动。

嗯,还是脸朝下的。

“泥水真他妈难喝啊,听说泥水里有大量微生物群,矿物质群,刚刚一口干了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恢复伤势的功效?”

这是姬玄最后的意识,很奇怪的意识。

昭明一行人来到这里看着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姬玄沉默了,这就死了吗?

“应该死了吧?”有地仙失神呢喃,他就没见过这么难杀的炼虚修士,他们可是一群地仙,可就是这样还是耗费一月之期才最终斩杀这人。

而且原本三十位地仙变成了如今的十四位。其中有十人虽是被天杀星将所杀,但还有六人死在姬玄与零儿手中。

他们可是地仙,真仙之上的人物,就这样还是死了六人才最终击杀姬玄,这如何不能他们失神?

正午当空,太阳高悬,昭明看着水塘中的尸体同样失了神,他的任务算完成了吗?

应该算吧,毕竟天君指名要杀的就是姬玄,而那个名叫姬零儿的女仙无足轻重,就算活了下来也掀不起任何风浪,上天庭告他们吗?

昭明露出微笑,天庭可是他们的主场啊,一个太阴女仙虽然难得,可想要撼动他们,太阴星君来还差不多。

天空一道赤电划破长空现出应天华的身形,应天华看着地上姬玄的尸体哈哈大笑:“好…好,死得好。”

“见过大人。”所有人一脸笑容的恭迎应天华的到来。

一道赤电在应天华指间化作一条小拇指粗的红线绕着地面姬玄脖子一缠,瞬间姬玄尸首两分。

同时,赤色雷电在应天华眼眸炸裂,这条红线跃到半空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度贯穿了所有人的额头。

一息,仅仅一息。

除了昭明,在昭明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身边所有地仙的额头眉心无声无息间破开一个孔洞,红线一闪而逝已经落在应天华的指间旋转。

砰砰!

一具具尸体脸上还带着微笑扑倒在地上,昭明骇得连退三步。

“大人……”。昭明惊魂未定的看着应天华。

应天华微笑道:“放心,我可没有杀你的想法,你是功臣,杀了你岂不是寒了所有人的心。”

说到这里应天华话语一顿,神情转冷,森寒道:“至于他们……是替罪羊,懂吗?”

昭明一怔,然后低头头颅恭声应道:“是,还是大人想的周到。”

“走吧,姬玄即死,你也没有留在地界的必要了,回天庭吧,我想父君已经安排好一个你会满意的职位了,可能不比我这个掌院使低。”

“是。”

昭明说不上此时的心情,既有刚刚的惊骇,又有突然升官的喜悦,大惊大喜之下只觉五味杂陈难以表述。

一道白光离地而起射向苍穹,应天华低头看向姬玄的尸身满意的笑了笑,这次下界虽然有些波折但到底还算圆满。

唯一有点瑕疵的是那个太阴女仙还活着,不过无伤大雅,毕竟他还没走不是吗?

想到这里应天华哈哈一笑,身形化作赤电消失,临走之际眼光落在左侧虚空处。

应天华刚离开不久,李长乐的身影从空无一人的虚空缓缓出现,看到地上姬玄的尸体面无表情道:“该说你自大,还是说你有勇气?”

没人回答他,尸体可不会回话。

天边飘来几朵乌云,随着时间推移乌云盖顶,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李长乐看着地上的十四具尸体摇头叹息:“全是狠人啊。”

话音刚落,他突然脸色大变:“不好,红枫城有变。”

第一百零八章:猩红

红枫城,一轮血月当空照,一道道血气扭曲纠缠冲摄上天,形成了一朵朵血云悬在血月下方。

无数血云纠缠在一起旋转,仿佛一个倒立的漏斗,零儿紫裙飘飘虚踏在血云之上,此刻的她全身仙光尽皆被一层浓郁血色所遮蔽,唯有一双毫无感情的墨眸看着下面众生挣扎。

一股磅礴死怨血腥气息弥漫八方十地,天地昏沉如鬼蜮。

“你这个魔鬼竟敢血祭一城生灵修炼魔功,你不怕天谴吗?”文尧年苍老的身体颤抖着指着零儿吼道,他身上有一层迷蒙清光正艰难的抵御着血气的侵蚀。

零儿冷笑:“天谴?”

她的眼睛看也不看文尧年,视线落在身前一副水波一样的画面上,看到姬玄的头颅被应天华割掉的一瞬,她的心已然坠入黑暗。

地面,无数人哭爹喊娘的仓皇奔逃,如丝如缕的血气从他们的毛孔中逸散而出,被天空血月牵引没入头顶血云之中。

肉眼可见城中众人身体慢慢干瘪下去,无论男女老幼,红枫城剩下十一万人尽在慢慢枯萎之中。

文尧年全身冷汗涔涔流淌,满是沟壑的脸上惨白一片,哆嗦着问道:“为什么这样对我们?得罪你的是那些仙人,为什么牵连我们这些凡人?”

“因为我要恢复实力,因为我要成长,现在还有比你们更适合的资粮吗?”零儿眸光低垂,声音却冷的与凛冬无异。

“你……这个魔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文尧年双眼无神呢喃,身上的清光蓦然破碎,如雾的血气飘出他的身体。

他本就苍老无比,血气一离体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倒在地上。

“仇恨是你们挑起的,何时结束现在由我说了算。师尊啊,我终究入了魔了。”有泪滴自零儿脸庞滑落,她眼神空洞无喜无悲的看着地面的惨状。

之前还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倒在地上,死状恐怖无比,双眼凸出,身体干瘪得像是一截截枯木。

天空血云遮蔽红枫城,随着时间推移扭曲缩小化作涓涓血流没入零儿的身体,头顶血月蓦然破碎成血花飞舞。

片刻后,天地蓦然一清,零儿一身紫裙静立天空,曾经的银白仙光只剩猩红。

零儿腾空而起,她需要更多的资粮,今后,这三界众生就是她强大的资粮。

在零儿离开不久,虚空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好像玩大了,我不过布置了一下死亡现场这丫头怎么就入了魔了,还屠了一城人?”

“管她的,先把她诱到黑水边再说。”

………

大雨滂沱而落,狂风扫荡着地面上的一切,池水起皱,泥土翻滚。

黄昏之际,狂风暴雨中,一个披着蓑衣的身影拉着一辆独轮木板车步履蹒跚而来。

这人看到水池里已经与泥水融为一体的姬玄停下脚步,轻叹一声:“好不容易上来一趟,还要救你这小子,一个个都是好算计啊。”

一指点出,姬玄两分的尸体如幻影般破灭,水池底部淤泥翻涌,又一个姬玄浮了上来,只是这个姬玄脑袋还好好按在他脖颈之上。

来人颤巍巍的把姬玄搬上独轮车,解下身上蓑衣盖在姬玄身上,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满是沟壑的脸庞在风雨中吃力的拉着木板车远去。

说来也怪,这人刚走,地面泥土如有意识般吞没了剩下所有尸体,原地只留一个污浊的小池塘再无一物。

漂泊大雨撞击在窗户上哗啦啦作响,姬玄陡然惊醒过来,没等睁开眼睛他就觉得全身刺痛,身体每个地方仿佛都有无数细针刺进血肉里搅动着。

嘶……

姬玄龇牙咧嘴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栋低矮的木屋内,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被黑布包成木乃伊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嘭!

木屋大门轰然打开,湿润的空气吹拂进来带着清凉让姬玄精神一振,眼前一个灰白头发,一脸沧桑穿着蓑衣的老人右手托着一个木碗来到了他面前。

“醒了?把药喝了赶紧给我滚。”

“…………”。

姬玄一脸懵逼的看着庄稼汉一样的老人,没等他有所回应,老人上前扳开他的下巴,一碗仿佛黑泥恶心的物质一骨碌全灌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

姬玄敢对天发誓,他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药。

说是药简直抬举这东西了,别的药最多苦,这鬼东西要人命,味道就像一条阴干在茅坑里百年的咸鱼一样难喝的要死。

“呕……”,姬玄干呕几声,扭曲着脸问道:“这什么鬼东西?”

老人面无表情的看了姬玄一眼,然后转身离开,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本来就是鬼东西。”

姬玄莫名所以看着大门重新关上,只觉脑门生疼,一头雾水。

但他知道自己活了,虽然不知道如何得救的,但总归是一件开心的事,如果可以忽略刚刚喝下去的东西更好了。

就在他还在嫌弃这药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开始发热,发烫,体内好像有炙热的火被点燃。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

丝丝缕缕的水汽从他体表升腾而起,他握紧拳头嘶吼,脸色转眼如煮熟的龙虾般通红,体内的火烧的他口干舌燥,痛的他撕心裂肺。

元神映照之下,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极斗神功自发运转,外界元气汇聚而来,更是接引太阳光焰落下。

轰!

屋顶泯灭,姬玄头顶的乌云破碎,太阳的光辉如光柱轰然降临。

几个呼吸之间,此地一片璀璨金色。

姬玄把牙龈咬出血在床上扑腾着身体,双手死死抓挠着床板。

他从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苦,好像有人拿着大锤翻来覆去碾压全身的骨肉,疼的他意识迷糊,目光散乱。

他整个人淹没在无穷元气,无量太阳光辉之中。汹汹太阳焰火瞬间点燃包裹他的黑布,这时他才发现全身也涂着黑泥一样的物质。

炽热高温烧的空气掀起涟漪,滚滚热浪炙烤着四周的一切。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查看身体的状况了,只能死死咬牙坚持,无声嘶吼。

他的身体如一个永无止境的黑洞鲸吞着一切能量。

可怕的锐变开始了,身上的黑泥一点点干裂,暗红泛黑的血液渗了出来,之后甚至有白色骨渣挤了出来。

咯吱声中,姬玄咬碎了牙齿,意识一黑直接疼晕了过去。

脱胎换骨的变化还在继续,姬玄头皮上黑发根根脱落,却又很快抽出一根根带着晶莹色泽的新发。

体表的黑血与惨白骨渣还在不断往外挤出,在炙热的太阳光辉下很快干枯,凝结在一起变成血痂把他包裹。

时间缓缓而过,期间姬玄被生生疼醒了几次又很快晕了过去。

日降月升,直到一轮弦月当空照,昏迷中的姬玄感觉体外体内的大火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气息在体内游走。

“结束了吗?”迷糊中他这样想到,然后舒服的睡着了。

第一百零九章:统御猩红

清晨。

啾啾…

姬玄是被鸟叫声吵醒的,一睁开眼他刚伸了个懒腰就看到没了屋顶的墙壁上两只黄鸟叽叽喳喳,昨天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也是来到地界唯一的一次睡觉。

下一刻,姬玄一跃而起,体内的剑气震荡而出,体表恶心难闻的血痂化作粉尘簌簌跌落。

取出一套新衣服换上,姬玄大步离开这个已经一片焦黑的木屋。

推开门,大雨不知何时停歇,晨光绚丽,空气清新。

姬玄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小河边,而他容身的木屋是此地唯一一栋建筑。

看木屋颜色是新材搭建,好像特的为他准备的,然后他看到了老人,还有一个如镜花水月般的背影。

烟霞朦胧中,姬玄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角红衣的背影。

这种诡异别扭的感觉令姬玄内心震动,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存在。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这个背影他甚至不确定是男是女,只觉此人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隔了一个真实的世界般那样遥远。

小河,老人看到姬玄出来毫不客气的喝道:“好了就赶紧滚,还在这做什么?”

“………”,姬玄一脸苦笑,这种暴脾气的老人他还是第一见,但他马上正色回道:“还要谢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谢个屁,价钱早收过了,赶紧走,磨磨蹭蹭像个娘们一样。”

“…………”。

姬玄深吸一口气甩袖就走,再好的脾气也好不起来了。

腾空而起,姬玄低头一看,下面的景物失了真,仿佛褪去了颜色。

老人和那个红衣身影说些什么,似乎感应到姬玄的注视红衣身影缓缓转过来看向他。

这一眼令姬玄骇然失色,眼前没了色彩,他仿佛坠落永恒寂静黑暗之中。

回过神来,地面哪还有什么河流、木屋,只有一片荒地,而刚刚还在眼前的两个身影早已经不见。

姬玄冷汗涔涔流下,刚刚那人实在太过恐怖了,仅仅一眼就带给他死亡的感觉,最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明明知道那人转身了,他还是只能看见背影。

“见鬼了?”

青天白日,姬玄陡然打了个激灵,然后头也不回的远去。

天空中,姬玄一路飞射,路过一个平静湖泊的时他停住身形落了下去。

借着如镜的水面他突然发现自己成熟了,在向着青年过度了。

变得依稀有一点没修行之前的样子,他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喃喃自语:“就是小白脸的样子没怎么改变。”

盘膝坐了下来,姬玄闭上眼以元神映照体内,血管中竟有三分之一的血液转成淡青之色,厚重如铅汞,流动间竟隆隆作响。

血肉、骨骼、经脉上的五彩毫光消失不见,似乎返璞归真。

他睁开眼长身而起,抬手握拳,一拳击出。

轰!

一股汹涌磅礴的无形拳劲以他拳头为中心掀起空间波动,平静的水面突然炸开一道百丈高的水柱。

姬玄一跃而起踏波极速奔跑,湖面像是被炸弹炸开,一道道水柱在他离开后轰然爆发、喷射。

一路奔行,气流震荡轰鸣,转眼间白色的音爆云在他身后产生,所过之处地面泥土岩石尽皆炸碎,崩飞。

忽然之间,他身形停驻长啸一声,一道匹练似的白气从他嘴里射出洞穿身前几棵巨大的树木,余势不绝又蔓延百丈这才消失。

“炼体……这才是真正的炼体之威啊。”姬玄感叹道。

刚刚他没有动用体内一丝一毫的剑气,只凭肉身就造成刚才的效果。

锵!

倾城剑蓦然出现在他手中,一剑平推,一道无形剑气撕裂大地,一条深深的沟壑一直延伸到十里之外才停止。

姬玄惊叹望着自己造成的这一切,第一次觉得藏天骸传授的中二炼体功法大有前途。

大五行先天星辰统御………

这门炼体功法他不过睡了个觉就小成了,唯一的瑕疵是过程太痛苦了点,就算现在想起来姬玄都心有余悸。

天地苍茫,姬玄向着东边而去,准备回无生法界找零儿,但途中他鬼使神差的绕了一下路去了红枫城。

红枫城恍如鬼蜮的荒凉直让他发愣,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遍地形状可怖的尸体,微风一吹,尘土飞扬,这些尸体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尘土。

城已经空了,一个活人的气息也没有。

“该死,零儿来过这里。”姬玄厉喝一声掉头就走,他的元神力场中红枫城有零儿残留的气息遗留。

一路疾驰,姬玄飞遍自己曾经出现过的地方,最终在自己没了意识的地方停留。

望着下面没有一点痕迹的地面,姬玄眉头紧皱,小池塘依旧,前几日下了大雨的缘故,这个池塘大了不少,也深了不少,池底还有他砸下的一个浅坑。

似乎一切很合理,但他的元神力场中这里没有零儿的气息遗留,只有一人的气息残留,是李长乐的气息。

这不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昭明他们就在身后,怎么连他们的气息也没?

除非被人为抹除了,而且零儿既然能在刚开始找到他,没道理不会来这里找他?

姬玄脑海杂念丛生,一个个可怕的想法接连冒出,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李长乐……红枫城那么大的变故他一定知道,找到他就可以知道答案。”姬玄喃喃自语,然后身形破空而去。

……

黑水,如墨的水面掀起滔天巨浪,天地元气狂暴,李长乐法力汹涌而出化作璀璨仙光洞穿虚空,泯灭血云。

天空,百里血云,血云之上则是一轮由数不尽的猩红残月刀轮组成的血月,血月中心是零儿的身影,这些刀轮短的只有尺长,长的近丈,全都绕着零儿转动。

李长乐看着这一幕惊疑不定,厉喝道:“你这魔女可知屠城修炼魔功必遭天谴。”

红枫城有变他立即赶了回去,零儿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到,于是他循着零儿的气息追了上去。

之后两人相遇,且战且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这黑水之上。

“天谴?毫无新意的说法,文尧年这样,你也这样,如果真有天谴在地球杀戮的那些人该死绝才对。如果真有天谴,也是你们该死才对。”

零儿神色茫茫,一缕血芒在眼眸深处孕育而出,如丝如缕的血雾自虚无中蓦然浮现,原本已经被李长乐泯灭大半的血云正缓缓恢复。

看着天空的景象,李长乐终于想起一个可怕的传说,传说太阴入魔者,统御猩红,摄一切生灵之血。

第一百一十章:她死不了

血色红雾流泻,很快消失的血云又转瞬覆盖天空。

数不尽的血色刀轮迅如疾风从零儿周身脱离,又飘忽不定的斩向李长乐。

噗嗤!

李长乐周身的护体仙光被撕裂,一道浅浅的伤口出现他左脸颊。

下一刻令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一团血液如同受到巨大的挤压从这个伤口处被抽射而出没入头顶血云。

李长乐原本圆润饱满的左脸颊干瘪枯萎起来,这是由于血液离体太快得不到补充造成的。

这还不止,他全身的血液如同江河奔涌向着脸上的伤口汇聚。

但面对这样诡异的攻击李长乐神色不变,甚至过于镇定了。

耀眼的白金色仙光从李长乐体内破体而出隔绝天空异力侵蚀,体内狂涌的血液就此平复下来。

“我承认你入魔后实力变强了很多,但你只是个真仙,就算有十几万凡人精血相助也不过拉平与普通地仙的差距。”

“你以为我与地界这些地仙一样吗?你以为天庭之仙与地界之仙一样吗?”

“不,我们这样的人与他们有根本的区别。我虽然不修左道,但是我们掌握本源啊,昭明手握一丝仙都雷霆本源就把你们打的落荒而逃,你以为我会不如应天华一个手下?”

随着李长乐的话语,天空一道道丈长的白金色剑芒浮现在他周围,这些剑芒每一道都透着无尽锋锐之气,在虚空吞吐元气,杀机暴涨,璀璨的光辉令人不能直视。

万道,十万道……直至最终的百万剑芒密布虚空,与天空血云一上一下相对。

天空映成了血色,黑水转瞬成了白金色。

“这是我掌握的庚金本源之力,可不是昭明那一丝仙都雷霆本源能比拟的,你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吗?”

李长乐吐出了最后一个字,下一刻,百万道白金剑芒穿透天空。

哧哧!

百里血云只坚持短短一个呼吸就被扫荡一空,而锋锐无双的剑芒带着炫目的光辉,仿佛一个直径十里的庞大光柱射穿了天地。

零儿神色无喜无悲的看着即将来到的攻击,周身无数刀轮蓦然血光大盛,下一瞬全部呼啸而下,同时虚无中更多的血色刀轮浮现向着下方斩去。

当当当!

天空血色与白金色交缠,崩碎的刀轮与剑芒像是一场美丽的光雨,可这场光雨中却带着让人悚然的恐怖气息。

“你坚持不了多久的,你才修行几年?还是你这几年吃的天材地宝比我这五十五年吃的多?”

李长乐神色平静的看着白金剑芒一点一点向着零儿的位置推进,血色刀轮数量虽然不逊于剑芒数量,可是质量却差了很多,零儿的败亡在他眼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李长乐所预计的一样,天空中的僵持不过延续了一炷香,血色刀轮就已经无力为继,生成的速度赶不上毁灭的速度了。

尽管白金剑芒因为消耗的原因笼罩的范围已经缩小一半,但依旧坚定不移的向着上方飙升,距离零儿的身影已经不足百丈之远。

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在李长乐这一方,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就在白金光柱距离零儿不足十丈之际,她黯淡的眸光一亮,下一刻一圈碧绿的光华从她右臂射出,循着剑芒之间的空隙落在了下方的李长乐身上。

“缚仙镯!”李长乐脸色一变,还没等他挣脱法宝的束缚之力,一把精巧赤红小扇出现在零儿右手。

零儿轻轻一挥,一团殷红火焰烧穿了剑芒落在了李长乐的身上。

瞬间,李长乐就成了一个火人,身体在血色火焰中静止不动。

“三昧真火齐出还真有可能趁着缚仙镯定住我的瞬间炼化我,只是一昧赤精火就差远了。”李长乐平静的声音从火焰中传出,下一刻殷红如血的火焰缓缓熄灭,露出他毫发无伤的身体。

与此同时,一道白金剑芒凭空生成对着还圈住他的碧绿光华一斩。

当!

一声脆响,碧绿光华一分为二就此消失,碎成两截的碧玉镯缓缓向着下方落去。

“可惜了这件定身法宝。”李长乐叹道,下一刻脸色陡然变冷“比法宝?你身上只是一堆破烂。”

他灵台射出尺长毫光,一个漆黑的铃铛就浮在他头顶。

叮铃铃!

铃铛一摇,铃声一响,零儿只觉意识昏沉,浑浑噩噩的想昏睡过去,没等她清醒过来,白金剑芒已经突破了血色刀轮的封锁来到了她眼前。

“落魂铃一响,神魂沦丧,今天你死定了。”

叮铃铃!

铃声清脆却如魔音灌脑,就在零儿意识一暗,整个人快被剑芒撕裂之时,虚空陡然传出一声冷哼。

“她今天死不了。”

一根如玉的手指从虚无中由虚变实,在李长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弹在他额头上。

轰!

瞬间李长乐成了天边的流星,半边脑袋成了烂肉。

可就是这样的伤势他还未死去,只是惨嚎一声“痛煞我也……报上名来,这笔账自有我家老祖找你算。”

“你算是太白老儿最没出息的后代了,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我留着给其他人杀,你以为我怕太白老儿?”

“你到底是谁?”李长乐在远处停住身形,脑袋上的皮肉一点一点生出,凹下去的脑壳也一点点鼓了起来。

“我有很多名字,但唯独没有一个你配知道的名字。”虚空中的声音平平淡淡,但语气的轻蔑是个人都能听出。

“好,好。”李长乐气得全身发抖,但下一刻他转身就走。

明知藏在虚空的人是一个老怪物还继续挑衅是在找死,当务之急先找个地方疗伤。

别看他好像伤势复原了,其实只是表面完好,现在他的眼前还冒着金星,刚刚那根手指再用力点,他的脑袋就被弹爆了。

等他伤势好了,他会让这个暗处的存在知道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不说他老祖,就是他本身所在的势力也不是一般老怪物敢惹的。

但现在多说无益,终究是技不如人,只能先行离开,一切留待以后。

在李长乐离开后,空中已经昏迷过去的零儿被一股无形之力拖入虚空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而在零儿消失不久,一道紫色剑光自东方极速而来。

“时间正好,主角既来,配角也该现身了。”

虚无中这声音刚落下,原先已经消失的零儿又出现在高空,不过这时的她看起来神志清醒,一身仙光恢复了银白。

同时,天穹传出隆隆之音。

“姬零儿,杀戮凡人过十万众,今革除仙籍,判其魂飞魄散以儆效尤!”



第一百一十一章:入境(一)

咔嚓!

震天轰鸣之中,一道赤电撕裂天宇,从九天之上降下,像是一道贯穿天地的永恒之枪,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向着零儿射去。

姬玄远远望着零儿如琥珀凝固在空中,望着赤电降落。

时间仿佛静止,他眼球瞬间赤红一片,难道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见证零儿的死亡吗?

姬玄全身爆出刺眼的紫电消失在原地,瞬息出现在零儿的身边,眼前似乎是触手可及的衣角。

但是令他绝望的是寸尺之间是天涯海角,他眼睁睁看着赤电比他先一步接触零儿。

“你找到自己的心了吗?”

眼前一切如镜花水月模糊,藏天骸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神色莫名。

“这都什么时候了?快救她。”姬玄狰狞嘶吼。

空间如磐石难以撼动,一步之遥他倾尽所有力量也难以跨越。

银白仙光破碎,湮灭,零儿艰难扭头看向身侧努力想抓住她的姬玄痴痴笑了,笑得有些凄苦。

天空晕成一片血红,点点嫣红血液从零儿身上溅出,破灭空间焚烧虚无的毁灭力量终于降临在她身上。

“自己的女人自己救,我给你十息,十息后赤霄神雷会完全穿过她的身体。现在,告诉我,你最想要什么?”

“时间,我他妈需要时间啊。”姬玄怒吼,脖子的青筋暴起,他从来没有觉得现在的藏天骸是如此可恶,此时姬玄杀他的心都有。

“那么用你的心找到你要的时间,十息后找不到……你的女人会死!”

藏天骸的面容渐渐模糊,姬玄眼眸赤红一片,倒映的是零儿嫣红的血液。

时间……

只有心才能容纳法则的力量。

往昔藏天骸教导的一切如光影一幕幕浮现,姬玄仰天怒吼:“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为什么?”

“对不起,因为我等不起了。”

随着歉意的声音,藏天骸的面容最终消失,留给姬玄的只有十息时间。

“走。”零儿艰涩的吐出了这个字,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飘扬长发飞舞间,她竟主动迎了上去。

赤电末梢自零儿胸前穿过,一身紫裳染成了落霞暗红。

姬玄眼睛定定看着这样的零儿,然后眸光转瞬死寂,空洞。

雷霆赤红如血,像是一条岩浆长河从天劈落。

虚空震爆,黑水凹陷。

轰隆!

空间如脆弱的镜面,顷刻间四分五裂,无边黑水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赤霄神雷比火山暴发,比汪洋喷涌更加狂暴的力量轰然炸开,天地一片赤红。

震动四野,惊醒苍茫的雷暴之后,赤电消失,黑水翻涌填补缺失的水源。

天空淡淡昏黄,此时已是黄昏。

而姬玄和零儿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双双湮灭。

天边,李长乐去而复返,只是这时的他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何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脚下波涛平复的黑水,李长乐自语出声,他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而且这事让他有心惊肉跳之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黑水终于恢复往昔不起一点波澜的样子,平静如一块巨大的黑镜镶嵌在大地上。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李长乐早已离开。

离这片水域万里之外,黑水之,姬玄抱着昏迷的零儿如一根木头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底,他周身弥漫着一圈紫色剑气隔绝了黑水无时无刻的侵袭。

又不知过了多久,零儿迷迷糊糊苏醒过来,见到站着还闭着眼的姬玄一愣,然后想起之前的处境脸上妩媚一笑。

她脱离姬玄的怀抱,身形一阵变化,原地出现一个前凸后翘的美艳女子。

女人有着比水更柔媚的眼睛,穿着贴身暗红轻铠,露在外面的双臂和双腿闪着晶莹的玉色,一头及腰黑发在翘臀上无风自舞。

她自然不是零儿,甚至不是姬玄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醒醒?”女人用手推了推姬玄,但姬玄没有任何反应。

“他现在醒不了,你的任务结束了,回来吧。”虚空响起懒洋洋的声音。

女人娇媚一笑:“主上啊,我可是用生命在演戏,难道不该有点奖赏再走吗?”

“奖赏?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我自己取。”女人贴上姬玄的身体,俏脸微仰,红唇印在了姬玄的嘴唇之上肆意索取。

“咳咳……差不多就行了。”虚空中的人看到女子有进一步的趋势立马干咳两声,再让女人得寸进尺下去就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真可惜,这样的男人不属于我。”女人一脸失望的离开了姬玄。

“你在我麾下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看上英俊潇洒的我?”

“咯咯……我虽是你的血海冥将,但我只卖命不卖身啊,再说男人还是这种可靠点,主上你……就算啦。”女人娇笑一声,然后身姿一晃从黑水中消失。

“什么就算了……”,虚空中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下一刻,紧闭双眼的零儿从一片漆黑中浮现落入姬玄怀里。

做好这一切,才听暗处的声音又道:“总算没让我失望入境成功,只是希望你醒来后不要怪我……。”

随着这声音沉寂下去,黑水之下也就此沉寂。

时光若白驹过隙过去,忽然之间一声嘤咛,零儿睁开眼醒了过来。

等她看清抱着她的人后令人心悸的光辉在她眼眸闪现,她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摸摸姬玄的脸颊,还低头嗅了嗅姬玄身上的味道,过了良久这才抬头惊喜道:“真是你,你没死?”

没人回答她的话,她用水镜倒影之术亲眼见到姬玄被分尸的,可现在姬玄却好好出现在她身前。

不对,她还记得上一刻被李长乐的落魂铃迷了神失了意识,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姬玄又是何时来到她身边的?

零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因,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姬玄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最重要的事。

只是现在的姬玄为什么叫不醒?

“诶,醒醒,能听到吗?”

零儿慌乱的叫着姬玄,双手用力摇晃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姬玄终于缓缓睁开眼,零儿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现在姬玄的眼睛心就一沉。

曾经神采奕奕,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黯淡,空洞,连她一丝一毫的倒影也没有。

看着这样的眼睛她没来由心一痛,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不是把我丢了吗?还找我做什么?”

姬玄毫无任何反应,一丝情感的波动也没。

零儿的心终于慌乱起来,她冥冥中察觉这次姬玄可能不会骗她了,而是真是这样了。

“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回答零儿的依然只有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幽幽一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会习惯这样的你的。”

说完这话,她又挤进了姬玄的怀里,把螓首靠在姬玄肩膀上呢喃:“如果你一直这样我可能会有点寂寞,但我会习惯这种寂寞的。”

“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喜欢你。你能听见吗?如果能,也对我说上一句吧,我还没听过你表白呢。”

一丝情感攀上姬玄的眼眸,他的眼珠动了一下,伸手抚摸着零儿的秀发,沙哑着声音说道:“这句话我可能一辈子不会对你说了。”

零儿惊喜的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笑弯了眼:“你好了,没事了吗?”

姬玄神色茫然,呢喃道:“我不知道……”。

他的思绪回到零儿将死之际,那个瞬间他的意识一暗一明,自己已不在黑水之上,而是来到一片虚无中。

这里有一条浩浩荡荡不见首尾的长河,河水淡墨透明,姬玄在其中见了自己的过去,见到了一切与他有联系的人或事物的过去。

也见到了未来的自己,但未来的他模糊不清,如镜花水月般朦胧,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如幻影般的零儿身上,于是他俯身从这条不见首尾的光阴长河中捧了一捧水从自己头顶淋下,顺带把零儿的身影印在了自己的心里。

他就做了这么多,随后光影变换,虚空挪移,再回首他还在黑水之上,赤红长电是这样显眼,零儿飞溅的血液是这样刺眼。

于是,他向前走了一步,脚下荡起一团淡墨涟漪,之前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零儿已经被他抱在怀中。

再一步,他已经抱着零儿去了万里之外黑水之下。

也就是现在的所在,然后他的意识就此脱离元神,去往了一个他已经很久没去过的地方。

心灵世界,心界之中。

这就是他身体没反应时意识所在的地方,他的意识想出去却发现再不能如以前一般自由进出,他被困在了自己的心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几天,也可能是一个月,他的意识终于能出来了,睁开眼的第一眼就是刚刚。

“我没了意识多久你知道吗?”回过神的姬玄轻声问道。

零儿蹙眉回道:“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也昏迷了。”

“这样啊……”,姬玄沉吟片刻,然后对着头顶黑水并指一划。

噗嗤!

仿佛裂锦般的声音,头顶黑水一分为二,天光照耀进来。

零儿张着小嘴看着头顶经久不合的黑水,一脸惊喜道:“你成仙了?”

姬玄抱起她飞起,淡淡道:“和你们正统修士不同,我们没有……没有成仙这种说法。”

零儿一怔,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没有?那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飞出黑水,来到天空,姬玄抬头仰望苍穹。

黄昏,余晖洒在黑水上如铺上一层金红细沙,他就这样看着出了神。

零儿安静伫立,她总觉得现在的姬玄和以前不同了,很不同。

直至残阳半落,天光一层一层暗淡下去,姬玄这才看向身边的零儿轻声道:“以后我不能时时回应你了,你自己要开心。”

忧愁浮现,零儿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带我去见藏天骸。”

姬玄没有回答零儿,留下这句话的他眸光陡然黯淡,又成了之前刚睁眼时的状态,他的身体好像对外界的一切没了任何反应。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姬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中时不时响着,黑夜降临,零儿看着现在的姬玄终于崩溃大哭。

第一百一十二章:入境(二)

两天后,越过黑水是一个巨大的峡谷,映入零儿眼帘的是殷红的雾,从谷底中一团一团的溢出,缓缓地漫上山坡,远远望去仿佛一朵血莲托举着两边山峰。

零儿又飞了大半天终于见到一处谷底霞光隐现,她咬咬牙拉着姬玄落了下去。

“当……’’。

雄浑钟声响起,似在迎接两人,零儿刚刚落下眼前场景一阵变换,煌煌亮光让她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等她适应后情不自禁微张着红唇,一脸的惊讶。

天上青穹如碧波,星辰密布运转不休。

地面血水涛涛,朵朵血莲摇曳在其中,而她与姬玄所处就是一朵三丈大的血莲之上。

这里已是另一番天地。

一张张长条形的玉案摆放在血莲之上,一个个未知存在坐在玉案之后欣赏着**舞女在血水上翩翩起舞。

这些舞女俱是貌美如花,一摇一摆惑人心神至极,一颦一笑让人心神摇曳。

此时,这里人山人海,几乎座无虚席,不知多少令零儿看一眼就心神剧颤的存在肆意饮酒作乐。

这是一片神光璀璨之地,一道道神霞仙辉从这些存在身上弥漫而出交辉相应,强大的压力几乎令她寸步难行。

一个个未知存在看到这一对男女的到来,场中喧闹微微一静,有惊讶,有探究,却没有一人出言询问。

零儿穷尽目力看见血水尽头一个玉案之后歪歪扭扭坐着的白衣身影心里一松。

“来了啊,坐。”白衣身影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

场景变化,零儿这才发现自己和姬玄已经坐在了一张玉案之后,位列藏天骸左首第一位。

玉案上奇珍异果,珍馐佳肴被烹调的五香十色。

可是此时零儿没有品尝的**,她看着陌生了许多的藏天骸问道:“你到底是谁?”

“唔……三界第一魔,血海之主,幽冥魔君,我有很多称呼,但最喜欢的是黑天幽冥血海剑主这个称呼,你觉得我是谁?”藏天骸淡淡问道。

“不,我只想知道你还是藏天骸吗?如果是,救救他。”零儿可怜兮兮的看着藏天骸。

藏天骸双眼绽放出璀璨神芒,观摩起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的姬玄。

良久,他收敛眼睛神光,神情却有些惊疑不定。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每天只有一个时辰的清醒时间?清醒时问他,他也不说。”零儿双手搅在一起,一脸紧张的看着藏天骸。

“你等等,我问问他?”

“怎么问?这种状态的他对外界一切没有任何反应的。”

“谁说没反应的,有人杀他,你看他动不动?”

说完这句话藏天骸闭眼似乎神游物外,留下零儿在一旁一脸不解。

心灵世界,青岭山飞崖边,姬玄盘坐在大青石上静静自修,藏天骸的身影无声出现在这里。

“你来了。”姬玄睁开眼站起来和藏天骸相对而立,眸光很是复杂,带着外界没有的情感。

“外界的一天是这里的几天?”藏天骸沉声问道。

“一月。”姬玄冷冷回道,然后毫不客气的怒视藏天骸,“别废话了,把解决方法告诉我。”

藏天骸摇头苦笑:“没有解决方法,修了宙极的人都这样,不能超脱的话,以后外界的一天是这里一年,十年,百年……万年,亿万年,直至你的意识在时光中腐朽。”

“这他妈不是我想要的,你引我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看我等死吗?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一天,意识回归元神后对于外界的记忆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明明刚刚的记忆越来越遥远,这种时间线拉长的感觉快让我疯了。”

姬玄咆哮出声,吐沫星子喷了藏天骸一脸。

“你现在哪怕用口水淹死我,我也没有方法的。”藏天骸无奈耸了耸肩,叹息道:“知道为什么你越级挑战如吃饭一样简单吗?是因为你的剑道心法是修宙极的。”

“我们和正统修士有很大差别,他们是日积月累吸收外界能量变强,我们直接从法则中获取力量,从心灵中获取力量,你现在应该有感觉了吧?”

“是啊,岂止有感觉,简直是坐火箭。在这里一天,暴涨的剑气量正好相当于在外界全力吸收一月的元气量,还不用辛苦炼化,凭空生出一样,睡觉都在变强。你说该高兴还是高兴?”说到这里姬玄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甚至有些自嘲,看了藏天骸一眼,他又忍不住追问道:“真没有办法吗?”

“没有。”藏天骸缓缓说着,“你这才刚开始,以后你会变得越来越强。同时,你的心界时间流逝会越来越快,千年、万年后你将站在三界顶点,前提是你的意识没有被时光磨灭。大道朝天,按部就班有机缘可直抵大罗金仙果位,左道至极,法则至高。左道者,不能超脱只能被法则磨灭。”

“我们是一群疯子,是游走在死亡线的疯子,以生死无常为代价抹平了与那些修行无数元会存在的差距,现在你懂了吗?”

“懂个屁,我只想知道怎么超脱?”

“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超脱。”

“…………”。

姬玄掐死藏天骸的心都有了,看着依旧风轻云淡的藏天骸,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先别扯这些了,解决我意识的办法是什么?我不想每天只有一个时辰的苏醒时间,其他时间意识被困在心界出不来。”

藏天骸摊开手无奈道:“还是没有办法,只能靠你自己。每个人在心界的情况不一样的,比如我,修宇极,以前在心界大部分时间暗黑无界,不知道时间的流淌,我甚至感应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有黑暗笼罩一切。你至少比我好多了,还有风景可看,而我就像一个幽魂飘荡在心界。”

“好个屁,你引我走上这条路到底为什么?如果连你都没能超脱,这世间还有谁能超脱?”

“有人超脱了,完完整整超脱凌驾于法则之上了,而我算半个。”藏天骸指了指自己,然后轻叹:“三界亿亿万万众生超脱了一个半,所以站在你面前的是一条大粗腿,以后尊敬点。”

姬玄听了一头黑线,他头疼道:“现在不是你骄傲的时候,你这个没办法,那个没办法,你进来做什么?”

藏天骸深深看着姬玄,直到姬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才幽幽道:“没有空间可以孤独的存在,同样,没有时间可以孤独的流淌。你,对我而言是特殊的,我在等你成长,等你一起超脱。”

姬玄迅速远离了藏天骸几米,脸色一白,刚刚的话听的他不寒而栗。

“老子的性取向很正常,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藏天骸一脸恼怒,“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安心,你远远不到死亡的时候,至少有我陪着你一起死。”

姬玄离得更远了。

“………你他妈什么表情?你敢吐我就再也不来这里了,你还不知道你的心界现在只对我一人开放吧?以后陪你解闷的人只能是我,零儿那妞都比不上我的重要性,你知道吗?”

姬玄飞离了青岭山。

“…………”。

第一百一十三章:入境(三)

白云苍狗,斗转星移。

明月高悬的心界中,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只不过姬玄和藏天骸两人离得比较远而已。

姬玄站在大青石上,藏天骸则站在老屋门前,两人中间隔了至少十丈远。

尽管姬玄接受了藏天骸的解释,但他心里依旧不能接受藏天骸比零儿重要,哪怕藏天骸说的是事实。

“你说,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心界是相通的,总有一天会融合在一起,成为真正的世界,我们那时才能超脱出去?”姬玄平静问道。

“对,我第一次进入你心界的时候在这里留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心……,日,别跑,等我把话说完,我的心灵之力,只不过带有空间属性而已。”

“下次说快点,今天真被你恶心坏了。”

“……要不是我今天心情不错,我一定把你摆成十八种姿势慢慢欣赏,你这混蛋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藏天骸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姬玄,恨不得把姬玄大切八块以解心头郁闷。

“你说话太有歧义了……,关键你是个男的。”姬玄仰头望天。

藏天骸眼角抽搐了一下,咆哮道:“这是重点吗?我现在说的是这个吗?我只想说我们之间的联系而已,没了我,你不行,没了你,我不行,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吗?”

“虽然明白,但是我还是感觉恶心,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男的有联系?”

藏天骸剧烈喘息似在平复胸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两人隔着十丈远大眼瞪小眼,全都一副被翔糊了一脸的感觉。

过了很长时间,藏天骸才叹气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让你走上了这条生死无常的路,但是如果有其他办法,我何必拖上你?自我宇极大成已有十万八千年,十万年前我就站在三界巅峰俯瞰这三界众生。曾经和道祖论过道,和玉帝干过架,也和佛祖打过牌,还上过三界最美的女人……”。

“……说重点。”

“我等不起了,这是真的。空间法则已经在侵蚀我的本源意识了,如果你再不突破不久后我就会被法则之力磨灭成虚无,之所以逼你突破只不过借你的时间之力苟延残喘而已。”

“我的心界有了你的时间才能存在的意义,让我不至于在孤寂中消亡。同样,等你宙极大成,只有我的空间之力才能让你有存在的痕迹,不至于让你在时光中磨灭。”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一定要挺过光阴长河的冲刷,不然我们两人会一起死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听了这些话姬玄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问道:“以前有像我一样的人吗?”

“有过,有过两个,第一个在自己心界坚持了千年意识被磨灭,第二个疯了,自杀了,你是第三个。”

“……这是我听过最悲伤的故事了,话说我这一类人有什么特殊的吗?十万多年你才遇见三个?”

“没什么特殊,硬要说的话只不过你这样的人天生适合修宙极,好比我修宇极事半功倍一样。”

“时间之体,空间之体?”

“……以后小说野史少看点,这样的形容在我听来和弱智没什么区别。”

“………”。姬玄无声朝藏天骸比了个中指。

在地球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藏天骸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没有理会姬玄的鄙视,自顾自又说道:“三界中是有先天之体存在,但只是天地孕育的生灵而已,绝不是所谓的法则之体,没有一个人能承载全部的法则之力,这点我不行,已经超脱的那人同样不行。”

“法则是道的一种表现形式,一种天地运转的潜在规律,虽然摸不着看不见,但确实无时无刻存在我们身边。而我们这些人其实是在运用这些规律,不像正统修士看似日积月累之下伟力无限,其实都是一群水货,基本修行的时间越长越厉害。”

“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我们和正统修士从真仙这一层面就走上了不同的路,他们或许真仙、地仙……金仙,一层层往上升。我们则不同,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大,只要你能承受法则的冲刷侵蚀,一日拥有圣级战力不是问题。”

“左道者全在生死之间徘徊,截取的法则不同自然驾驭的法则也不同。有人修力极,他在心界大部分时间就得背负天地之伟力,超脱后方能有天地倒转之力。有人修雷极,需承受万雷炼心之苦,超脱后才有雷霆灭世之能,你遇见的应天华就是修雷极的。”

“现在,告诉我,你截取自身哪一段时光用心给容纳了,在那一刻又看到了什么?”

姬玄神色迷离,陷入回忆之中。

赤红的天地,染血的身影,零儿倔强的容颜,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嫣红如血的黄昏上。

“我的现世在黄昏。”

藏天骸轻轻颔首:“这是你能在黄昏苏醒的原因了,但是我还有一点不解,你现在能看到零儿所看,能听到她所听,是吗?”

“我只是把她印入了心里。”

“唔,明白了,容纳时间的同时入了魔吗?”藏天骸摇头可惜道:“情根深种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今后会是你的弱点,你的破绽。”

“不怕,一天的时间足够了。”姬玄淡淡道。

藏天骸苦涩的笑了笑:“好大的魄力,我要是以前有你这样的魄力何必单身到现在?想当初我美人在怀,三界在手………”。

“你少吹一点会死?”姬玄嘴角抽搐的打断了藏天骸的话,对于这样的自恋他实在无力吐槽了。

“我只不过在阐述事实而已,还有你别指望一天拥有圣级战力,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你这弱小的意识被光阴长河瞬间冲刷干净。想象一下你现在心界的时间流逝一下被拉长到外界的亿万倍,不等你意识回归元神,你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忘了自身为何存在,成了光阴长河的一朵小浪花,没有溅起一点波澜就会泯灭。”

“这些不用你说,我现在已经有体会了,每天孤独的等着时间过去,只为意识回归和零儿说上几句话。曾经我觉得时间是充足的,成仙么,永生不死,今后有大把时间秀恩爱,因此只顾修行而冷落她,现在我恨不得每时每刻和她在说话。我讨厌这操蛋的人生,同时厌恶你这混蛋。”

“……无聊的话可以在心界内推演功法,修改剑诀,把你所学所想一点点完美化,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看着藏天骸脸上欠揍的笑容,姬玄如霜打的茄子无力道:“知道了,滚吧,这些天我心情很不好,赶紧跪安吧。”

“……你是大爷。”

藏天骸硬生生憋出了这句话,然后身形变淡。

“要告诉她吗?”

这是藏天骸最后的声音。

“不需要。”

姬玄看着头顶明月神情落寞,坐在大青石上一挥手,一幅光影呈现在面前,却是以零儿为视角的画面。

只是这样的画面是三十倍的慢放,一句话的声音被无限拉长。

姬玄就这样仰望光影变换,体会着曾经不曾有过的孤独。

孤独或许就是看一场慢放的电影吧,哪怕身临其境,世界对你而言还是慢的。

入境成功的代价是巨大的,左道九境,他入了无常境。

身无常,神无常,死生轮转,唯意恒常。

他现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肉身,元神变化不定,看似对外界全无反应,其实还剩生灵的本能,未苏醒时一切外界的刺激全凭本能应对。

看似活着,其实与死人无异,生死轮转,唯有意识常驻心界永恒。

这句话形容的还真贴切,他外面的身体不就是个活死人吗?而他的意识不就困在心界出不来吗?

应天华只能在中午出现也有答案了,因为其他时间也被困在自己的心界出不来。

唯一不同的是姬玄的意识承受着时间之力的冲刷,而应天华则承受着雷霆之力的磨炼。

直到现在,姬玄才明白藏天骸以前为何总说心最重要。

因为只有找到了心,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心界才能修行左道。

心界是虚幻的,可就是这种虚幻才能容纳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则之力。

借法则之力磨炼意识,以期达到终有一天凌驾法则的目的。

不得不说创出这种法门的是个脑洞突破天际的存在,而且也只有在神话世界才能实现这种鬼神之想。

换做地球,谁能想到借助引力磨炼自己的意识,达到最终掌控引力的目的?

科学所想至多是实现仪器操控,妄想以意识承载根本不可能。

唯物唯心的区别出来了。

唯物,靠外力。

唯心,靠自己。

第一百一十四章:未来的天庭主人

外界,零儿在玉案后有些坐立不安,既担心姬玄的情况,又有宴会中未知存在的压力。

这些人她穷尽目力也看不透具体样貌,只知道他们的修为没一个低于天仙的。

而这些人的数量不下一万之数,光是想想这些就令她有些窒息。

一万以上天仙的存在是什么概念,无生法界的天仙数量没有过百,而这里却是无生法界的百倍之数。

此时她才对藏天骸的身份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一个红莲酒宴竟然请动这么多的存在,可想而知其在三界的威名。

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三界第一魔的存在。

“啪啪啪。”

巴掌声令场中一静,藏天骸醒转过来缓缓道:“都把周身神异收了,一个个别吓坏了我的贵客。既然人齐了,先开前宴吧。”

随着藏天骸话音一落,一个个只身披轻纱,金发碧眼、丰臀**的高挑女子俱都手捧细颈白玉壶进入宴中随侍众人。

“呵呵,今年的酒宴可比往年提前了许多,再说魔君不介绍一番?”一个露出身形背着龟壳,留两撇倒八字胡,眼睛只有黄豆大的老者笑问道。

零儿这才发现这些人中有很多非人存在,个个形貌各异,神态不同。

“我看三界中就以你这老龟心思最灵活,四海龙王这次又全病了?”藏天骸答非所问道。

“呵呵,魔君说笑了,每次不都如此吗?天庭的脸面还要照顾一下,只是可怜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老者摇头叹气。

零儿看了莫名喜感,一个非人物种瞬间跃入脑海,传说中的龟丞相。

“前段时间听说东海龙王那老家伙终于退位了,继承的是他几世孙?”

“不是孙子,是十九世龙女傲晴。”

藏天骸一愣,挑了挑眉毛意外道:“这老东西真敢做啊,竟然选了一个女龙王,四海中没人反对?”

“反对的全被打服了,还不是老龙王出的手,魔君说他们还有反对的理由吗?”

“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哪天还真要见见这个新任龙王了。”

“小老儿先替新龙王恭候魔君大驾,魔君真不为我们介绍一番,可不是我一人有好奇心。”老者看向姬玄与零儿的所在。

藏天骸看向四周,果然见到一个个好奇探究的眼光,扭头看着情感逐渐回归的姬玄,他笑吟吟道:“我边上的年轻人是未来的三界主宰,天庭主人之一。”

万道目光落在姬玄身上,有人好奇,有人震惊,有人则神情如常,只是眸光有些闪烁。

但似乎无一人怀疑藏天骸所说话语的真假。

姬玄意识回归,招手接过身边侍女的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口饮尽。

“你醒了?”零儿惊喜道。

“嗯。”

姬玄轻点了下头,侧身问身边的侍女:“你是地球哪里人?”

这话却是用英语说的,边上金发碧眼的女子一愣,连忙躬身回道:“回禀大人,美国人。”

“怎么不在东极中州,跑这里来了?”

“我们到东极中州没多久就被魔君挑走了。”

“………”。

姬玄抬眼看着笑眯眯的藏天骸,还真是这混蛋的风格。

“诶诶,谁是未来的天庭主人,在哪呢?我瞧瞧。”

青穹落下两道仙光,露出两个少女的身形来,一个身穿雪白宫装,一个淡青衣裙。

“见过少司命殿下。”

场中众人尽皆起身作揖,只有极个别巍然不动。

雪白宫装的少女缓缓来到姬玄面前,左看看,右瞧瞧,笑盈盈问道:“是你吗?”

姬玄淡淡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觉得我知道?”

少司命扭头看向主位的藏天骸,奇道:“魔君哥哥,你不会骗人吧?天庭中论消息我可是最灵通的,这样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藏天骸右手一指,血水上又升起一朵血莲,却是安排在姬玄身边,等到两个少女入座,他才慢腾腾道:“你这丫头小消息灵通,大消息谁会告诉你,是嫌传的不够快吗?”

“哼,一个个表面恭维我,暗地里却躲着我,早晚让哥哥把他们打入天牢。”少司命秀眉一竖冷声说道,然后又看向身侧不远的零儿问道:“这位仙子我怎么没在太阴天宫见过你?”

零儿一怔,似乎没想到少女会向她搭话,回过神她平静道:“我可不是太阴天宫的仙子。”

少司命轻咦一声:“星君姐姐也真奇怪,为何允许你流落在外?”

零儿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藏天骸就接话道:“别猜了,她上不得太阴星,以前没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魔君哥哥此话何意?”

“因为她修太阴月华章。”

“咦…这不是夕瑶妹妹的功法吗?”少司命眼睛一亮,然后连忙问道:“你见过夕瑶?”

“见过,只是只有一面之缘。”

零儿想起在地球京都见过的清丽女子,她算是见过吧,虽然不知道那女子与师尊是何关系。

“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很久以前被某人伤了心就消失不见了。”少司命偷偷瞄了一眼藏天骸,见某人没有反应又小声问道:“你在何处见到她的?”

“咳咳……”,藏天骸干咳两声打断了少司命的话,面无表情道:“丫头,你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是吗?”

“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再说魔君哥哥不也打着师徒双收的注意吗?你这次再给我一点好处,我就再去星君姐姐那帮你说些好话如何?”少司命嘻嘻一笑,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藏天骸。

藏天骸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上次的好处你收了,结果我的血海之中某一天就突然掉下一颗陨石?”

闻听此言少司命突然惊叫一声:“哎呀,今年的红莲血酒哥哥有偷工减料,没有往年醇厚了。”

她抿了一口酒笑吟吟看着藏天骸,说完还用力晃了晃手中的白玉酒杯。

对于少司命的顾左言他,藏天骸苦笑连连:“你收了好处事没办好就算了,每次来还惦记着我的存货,幸好你在天庭,没在我血海,不然我那还不知被你祸害成什么样?”

“不过今日实在高兴,就不为难你了,千叶不死幽冥血莲子酿造的血酒与诸君共享。”

说罢,他大袖一挥,一个个白玉透红的精致酒壶出现在每一个玉案之上。

“多谢魔君。”众人大喜。

姬玄拿过酒壶为自己和零儿各斟上一杯,然后一饮而尽,顿觉得体内剑气暴涨,短短几个呼吸,增长量竟有一层之多。

他这时才觉得以前藏天骸没说大话,就这一壶酒够几个凡人成仙了。

“你多喝点。”姬玄又为零儿续上一杯说道。

“你不需要吗?”零儿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奇怪道。

姬玄将一个朱红果实投入口中,不在意道:“以前是需要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零儿明白姬玄的意思,她因此一脸幽怨的问道:“真不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姬玄摇头:“没必要,除了每天只有一个时辰的清醒外,其实是益大于弊的。”

“虽然是暂时的。”后面这句话他只能在自己心里说了。

“还有你今后去哪里不用每次都拉着我,我会跟着你的,只是不要离我太远就行。”

“是吗?”

零儿若有所思,眸光黯淡了些,红唇无意识的抿着嘴边的血酒。

“魔君哥哥,今年的酒宴有什么活动?蟠桃宴永远是歌舞助兴,实在好无聊的。”酒过三巡,少司命略带期待的问道。

“活动先等等,先让我把一些事解决再说。”

藏天骸长身而起一双暗红眼眸扫视全场,难有几人敢与之对视。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腿啊,好粗的一根

“几年前天地归源世界完整,经过几年的演化四洲之地尽皆扩大了不少。这地一多,人的心思也多了,你们说是吗?”

对于藏天骸的问话,酒宴众人尽皆沉默不语,有人漫不经心的喝着酒,有人做闭目养神之态,有人则神情凝重。

“抢地盘,抢资源这种事我一直是支持的,毕竟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藏天骸眯着眼睛说道,但下一刻话锋一冷:“但是有人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这就让我让很不满意了。”

“北俱芦洲那边一直是群魔乱舞之地,天庭懒得管,我也懒得理,但是我最近听闻有人暗中与镇狱佛地藏有了联系。”

“地藏曾经是菩萨,他早年依仗佛门势大超度血海修罗众,之后更是与我师尊冥河一战而平。这一战我师尊重伤,他则佛国破灭,金身毁了一半,不得已破了宏愿躲在西方净土恢复,但他仍成了佛,从地藏王菩萨成了地藏王佛,成了南无镇狱佛。”

“但是现在是我掌血海,前些时日听闻有人助他吞并北俱芦洲的新生之地化作地上佛国后我很惊讶,这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这个代理血海之主啊。”

藏天骸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些许邪笑,一双眼眸溢出迷蒙血光在一个身穿绿袍,虎背猿腰,须发皆张的雄壮大汉身上定住。

“绿宸老祖,你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称尊做祖者,必金仙是也。

正故作轻松喝酒的绿宸老祖握着酒杯的手一抖,猩红液体洒出杯口,他起身哈哈笑道:“魔君说笑了,我元魔宗的基业虽在北俱芦洲,可是又如何与地藏王佛扯上干系?魔君怕是听信了小人之言。”

“呵呵,是吗?”藏天骸轻笑,重新坐下满上一杯酒对着绿宸老祖举杯相邀:“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全宗十万六千一百五十一人,上至三十位天仙,下至刚入宗的炼气小修士已经死绝了。”

“现在,你还觉得我说错了吗?”

啪!

绿宸老祖手中酒杯顿时粉碎,他任由猩红酒水从掌中滴落,一脸惊恐的问道:“魔君何故如此做?”

藏天骸抿着唇边的酒水,露出享受的表情,轻飘飘道:“你是自裁,还是等我动手?”

绿宸老祖眼露恐惧,身体更是抖如筛糠,现在他哪还有之前的镇定,简直与正处刑场待死的囚犯无异。

“诸位,我绿宸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我怎么会与地藏王佛有了牵扯?这是污蔑,还请诸位为我主持公道啊。”

他看看周围,只能看到曾经与他谈天论地的存在尽皆俯首低头,竟无一人与他对视。

心里一股寒气直窜脑门,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但下一刻死亡的恐惧令他爆发了全部的潜能,狂暴的元气波动出现他四周。

一道绿色光柱拔地而起瞬间穿透了青穹,他选择了逃之夭夭。

对上藏天骸,这个念头甚至还未从他脑海冒出就被他一把掐灭。

作为一尊金仙老祖,作为一个寿龄比藏天骸还大的存在,他曾经见过藏天骸弑神戮仙时的可怕。

不知多少比他资历老,比他修为高的存在陨落在那把元屠剑下。

他是金仙不假,但是陨落在藏天骸手中的大罗金仙就不下双十之数,不然如何有现在的天庭格局?

如何有现在的三界格局?

此刻绿宸对藏天骸又恐惧又愤恨,对藏天骸的手段恐惧,又对藏天骸灭了他全宗上下而愤恨万分。

他还后悔,后悔元魔宗十几万年的基业因为他一己贪念一朝毁于一旦。

没错,他是帮助地藏王佛的那个人,但是西方净土有人传话这事根本不可知,不可算,还给了他一笔天大的好处,他这才答应的。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计划实施没多久,他的底子就被人掀了个底朝天,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与地藏王佛有什么联系。

早知如此,他甚至不会来参加红莲宴。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已经身处九天罡风层的绿宸低头看向下方。

三界闻名的红莲大峡谷,红莲宴的举办地已经在他眼中成了一个黑红小点。

短短一息他就遁出百万里,可这点距离不仅没让他有丝毫安全感,甚至心中大祸临头的恐惧越来越盛。

地面,红莲大峡谷谷底血水之中,红莲宴照常举行,只是场中众人的神情全有些别扭。

宴会的气氛也不复之前的热闹,有人甚至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顾低头喝酒,更多人则目光淡定的注视着宴会主人的动静。

玉案之后藏天骸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邪邪笑道:“诸位该吃吃该喝喝,这种贪图小利破坏团结的货色亲自动手我还嫌脏手呢,你们说是吗?”

“是……”。

“魔君说的对。”

一群附和声。

坐藏天骸左下的姬玄这时才明白藏天骸以往的吹牛可能不全是吹牛,而是真的牛。

零儿则已经双眼放光了,嘴里喃喃自语:“大腿啊,好粗的一根……”。

姬玄听了一头黑线,直接把一颗大瓜果塞进了零儿的口中。

“唔……好吃。”零儿撇了姬玄一眼,然后狠狠啃了起来,一双眼珠看着藏天骸滴溜溜转,她的心里已经在盘算能从这根粗大腿上拔下几根腿毛了。

突然藏天骸扭头对着零儿露齿一笑,零儿吓得差点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瓜果砸出去,见到藏天骸似笑非笑的目光,她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魔君哥哥真是帅呆了,可惜是个负心汉。”一边的少司命双手托腮同样双眼放光。

她身边的青鸾侍女阿青早已经吓得缩起了头,对阿青而言这酒宴之中满座全是凶神恶煞,而藏天骸更是凶神中的魔头。

天庭众仙谁不知红莲宴是幽冥魔君看王母娘娘不爽,然后争锋相对开起来的?

三界谁不知幽冥魔君就是天庭哽在喉咙的最大最长的那根刺?

也就自家殿下不知为何和幽冥魔君相交甚密?

想到这里阿青偷偷瞄了少司命一眼,愁容攀上娇小的脸庞,但下一刻她又缩起了脑袋,作鹌鹑状。

青穹无声破开一个大洞,绝魔罗魁梧的身躯从天而降,两颗头颅被其左右手提着。

两个项上人头一个是刚刚逃走没多久的绿宸老祖,一个则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光头。

此刻,这两颗人头上眼睛还睁着,只是眼睛没了生前的灵动,残留着死亡前的恐惧不甘。

宴中原本已经复归喧闹的氛围又一静,姬玄心里掀起了波澜,这才多久,一个金仙老祖就陨落了?

“主人,绿宸已伏诛。”绝魔罗在藏天骸身边单膝跪地手捧人头嗡声道。

藏天骸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道:“看到了,这光头又是谁?”

“绿宸没有逃回北俱芦洲,而是逃往了中央净土所在,这光头正是中央净土出来接应之人。”绝魔罗面无表情的把手上的光头当皮球颠了颠。

藏天骸眼露诧异:“我本以为他会逃往西方净土,想让有些人知道手不要乱伸,可真没想到他竟前往中央净土。有意思了,西方和中央那位已经不对付多少年了,这次又为哪般?”

思量片刻毫无所得,藏天骸平静道:“行了,你自退下吧。”

“是。”绝魔罗沉声回道,两颗头颅被他随手抛到血水之中,血水一卷两颗脑袋已经没了踪迹。

下一刻绝魔罗魁梧的身躯迈向零儿的所在,来到玉案前两只蒲扇大的手掌一伸。

“仙子,还有酒吗?”

“………”,零儿心惊肉跳的赶紧掏出十几瓶生命之水放在玉案上,绝魔罗击杀绿宸老祖的威势太盛,实在颠覆了她心中以往的印象。

她虽未亲眼所见,但这时已经让她很难把面前这人与之前的憨货联系在一起了。

绝魔罗能在短短的时间悍然击杀一个金仙又会是什么实力?

大罗金仙?

“最烈的酒全在这里了,全给你。”零儿有些怕怕的说道。

“还是仙子好,不像主人,家里的酒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绝魔罗咧嘴一笑,配上其凶神恶煞的容貌,实在让零儿有些惴惴不安。

一边藏天骸脑门青筋一跳,愠怒道:“滚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绝魔罗听了也不恼,对零儿挤了挤眼睛,拿起玉案上的酒水往血水中一跳就没了身影。

藏天骸头疼的看着这一幕,然后轻咳两声举杯相邀:“大家继续,别让这浑人扰了兴致。”

“呵呵,魔君说笑了。”

一群有些尴尬的附和声。

兴致吗?

早不知被扰了几次了?

酒宴刚开就死了一个金仙老祖,这还不提刚刚未知身份的光头,如果再算上元魔宗十万多人的性命,今年的红莲酒宴可真是以血开宴啊。

场中很多人突然觉得嘴边的血酒喝的有些心惊肉跳,有人已经暗中祈祷接下来千万别再有什么波折了。

他们是来参加宴会的,可不是来担惊受怕的。

还好接下来他们的愿望成真了,一切向着正常的酒宴过渡。

喝着三界难得的血酒,眼前是修罗魔女的魅舞,身边是异域情调的侍女软言软语的伺候着。

听说这些侍女是魔君特地从东极中州挑选的,最善讨人欢愉。

有些不正经的存在已经和身边侍女嬉笑打闹起来,仙魔也是人,他们的**在某些方面可能比凡人更加强烈。

坐在首位的藏天骸满意的看着这一切,下一刻他看向姬玄这边。

“和零丫头跟我来。”

听到传音姬玄一怔,然后拉着一脸疑惑的零儿起身追随藏天骸而去。

很多人看到消失在位置上的三人若有所思,少司命看到藏天骸招呼也不打就离开嘴角一撇,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在这里吃吃喝喝没事,但要是真跟过去就是越界了。

天庭与幽冥血海是敌对啊。

没了宴会主人在,少司命顿时觉得这场宴会没了意思,与她相熟的只有藏天骸一人而已。

剩下之人之所以对她恭敬,不过是惧怕她和她哥哥而已。

要不是期待之后的活动她早离开了,眼前有些场景实在不忍直视。

没看东海的大管家乌太岁已经把咸猪手伸进了身边侍女的衣服里了吗?

看着对方猥琐至极的容貌与身形,少司命连忙低头大吃特吃,她怕再看下去忍不住一巴掌把乌太岁的脑袋拍到龟壳里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有兴趣建个势力吗?

血水如一条猩红的地毯在脚下延伸不知通往何方,姬玄不明所以的跟在藏天骸身后。

有什么话传音就行,何必去其他地方?

没等姬玄询问,前方引路的藏天骸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处峡谷是幽冥血海与地界唯一的联系,谷底的血水只是溢出的幽冥海水,所以这里被称为红莲大峡谷。”

“那我们是去幽冥血海吗?”零儿脆生生问道,她的眼中满是好奇,对传说中的幽冥血海她还是很期待的。

“不去,幽冥血海没什么好看的,与地界不同的是里面生活的是修罗众,男的长相请参考绝魔罗,女的就是酒宴中跳舞的。”

“那去哪儿?”姬玄沉声问道,他可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再过不久他的意识该沉寂了。

“别急,已经到了。”

一座山峰出现在三人眼前,姬玄看着脚下血水拍打着岸边岩石,然后抬头仰望,这山不高,不过千丈。

藏天骸当即腾空而起,姬玄和零儿紧随其后。

三人落在半山腰,这里血红雾气弥漫,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形貌,姬玄只能跟随藏天骸的脚步走着。

不多时,眼前天光一亮,一个桃源仙境映入眼帘。

溪水潺潺,青草萋萋,奇花绽放暗香浮沉。

一个凉亭落在青草地上,里面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正有五人坐着谈笑品茗。

零儿看见了熟人,蓬莱之主雪清秋。

藏天骸带着姬玄两人走到凉亭内坐下,然后伸手指着一个身穿明黄长袍神武伟岸的中年介绍道:“这位是妖圣昆天,执掌西牛贺洲荒妖宫。”

他又指着一袭染墨白衣的雪清秋说道:“这位你们见过了,蓬莱之主雪清秋。”

“荥无,魔道老鬼,南瞻部洲寂灭道老祖。”

这是一个穿黑袍看起来阴鸠的老人,满头灰白头发披散。

“天鸿子,东胜神洲绝神山的山主。”

绝神山的山主是一个面白无须满头银白,却有两条长眉毛如鬓发的青衣老人。

“这是明尊,北俱芦洲幽影海的主人,绿宸老儿的死有她一半功劳。”

明尊听起来是个男名,实则是女儿身,而且是一个看起来很清冷,穿着黑色长裙的绝美女子。

等到藏天骸一一介绍完,姬玄虽然不明其义,但还是起身一一见礼,有人微笑还礼,有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等到姬玄施完礼,藏天骸又指着姬玄说道:“姬玄,现在只是一个无常境的小修士,边上这位则是他的小情侣姬零儿。”

“如此也算都见过了,我不在时你们讨论的如何了?”

五人目光在姬玄身上游移不定,昆天先行开口问道:“确定了吗?”

藏天骸轻笑:“不确定我会带他来?”

这时五人有三人神色动容,连雪清秋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姬玄眸光闪了闪。

“可真是好大的魄力,星主的位置说给就给了。”唯一神色不变的明尊也轻启红唇感叹出声。

藏天骸哈哈一笑:“紫微这人虽然实力不行,但论魄力天庭中也就玉皇可比拟。”

然后他看向姬玄又道:“你眼前六人包括我的势力加在一起足以和天庭来上一场正面战争,你现在对我们有何感想?”

姬玄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们是在准备造反吗?”

“哈哈……”。

藏天骸和昆天、荥无相视大笑,雪清秋和天鸿子则一脸微笑,只有明尊依旧面无表情。

“小子,造反这种事我们早干过了,还成功过你信吗?”天鸿子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眉毛神秘一笑。

姬玄自然是不信的,如果成功三界之主的位置就不是玉帝,而是眼前这六人中的其中一个了。

“看你是不信的,但我要告诉你玉帝的位置我还真坐过,虽说只坐了三天就被赶了下来,但到底是坐过了。”藏天骸神情阴郁,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眼眸血光溢散。

姬玄听了后和零儿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惊疑不定,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六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没等两人平静下来,雪清秋笑了笑:“好了,这些隐秘天庭都忌讳莫深,他怎会知道?还是继续刚刚的话题吧。”

“也是,赶紧说完我们一起下去玩两把。”藏天骸正色道,“现在已经确定南极老儿的位置是退定了,但是我们六人中能坐的只有天鸿子道友和雪清秋道友,你们两人刚刚商议好了吗?”

“我退出了。”天鸿子神情可惜的摇了摇头。

“哦,那就恭喜雪道友了。”藏天骸眉头一挑看了雪清秋一眼,又道:“四御中不久后会有我们两席,但不够,想换天我们底牌不够。现在的情况是勾陈那边我们动不了,玉皇一定死保他。后土这边连老家伙们也不敢动,说真的,现在老家伙和后土打起来输赢还两说呢。”

“说重点,你这跑题的毛病一直改不了。”明尊冷哼一声,神色有些不耐。

“咳咳……”,藏天骸尴尬咳嗽两声,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明面上的山头立了,但是麾下冲锋破阵的小卒一个也没,而我们又不可能把自家势力搬到天庭,这种自断后路的事傻子才做,所以我们今后的重心只能在姬小子身上了。”

本来正听的一头雾水的姬玄瞬间愕然,这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一双双含义不明的眸光让他感觉压力很大,他来这里难道不是藏天骸让他见见世面,开开眼界的吗?

怎么讨论的话题和他有了联系?

“他……太弱了。”

荥无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然后看向藏天骸又道:“但我们等得起,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只有一个问题,他如何能做到你保证的一切?”

藏天骸邪魅一笑,然后侧身看向身边的姬玄,漫不经心问道:“小子,有兴趣建立一个势力玩玩吗??”

“……势力?”

“对,那种你一声令下,麾下千军万马为你效死的势力。”

“………”,姬玄觉得自己脑门生疼,这又是闹哪样?

他不过一个刚入无常境的小修士,在这些人眼中可能连蚂蚁都不如,为何要他建立势力?

还是那种死士一样的势力?

他们自己不会建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姬零儿,随我学刀吧

凉亭中的气氛有些安静,过了良久姬玄才沉着脸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我建立这样的势力,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来?”

“因为我们被盯死了,想在天庭安插一两个人还行,人一多就会有人察觉。”昆天开口解释道。

一听这个姬玄头疼的更厉害了,他愣愣问道:“所以这个势力还需要建在天庭?”

“当然,难道你以为建立的是个地界势力吗?”藏天骸反问道,不等姬玄接话他又道:“而且我们需要这个势力在百年内成形,我们要的不是你麾下强者如云,而是听话,能搅风搅雨,说明白点就是不怕死的搅死棍。”

所以他是搅屎棍头头,听完姬玄无奈摊手:“这可真为难我了,先不说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就说我现在还不是天庭之仙,连天庭的门也没摸到,我人不在天庭怎么建?”

“这点你不用担心,不久后会有人接你上天庭。”

“你们既然能安排人进入天庭,为什么还要是我?”

“因为你明面上就是天庭之人,而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底子再干净在一些人眼中还是破绽百出,更何况你的身份会是助力。”荥无淡淡说道。

身份?他有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姬玄心中一动,难道他祖宗也是和藏天骸他们一伙的。

如果他猜测没错的话,一个天庭四御之一和藏天骸这帮造反人士牵扯在一起是为什么?

这不是让反贼攻占自己家吗?

“好吧,还是开始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做这些,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想不明白姬玄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他的眸光平静扫过在座所有人。

明尊突然冷冷一笑:“小家伙你知道我们之中任何一人按死你不会比按死一只蚂蚁困难,你哪来的底气与我们如此说话?”

这次没等姬玄说话,藏天骸就有气无力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他的底气是我,都拿出点实际的。”

雪清秋微微一笑,从袖口取出一只青玉瓶放在石桌上。

“天青灵乳,里面有一万年的量,这可是我仅有的存货了。”

明尊紧随其后摸出一个紫色木盒,被她随手扔在了桌上。

“七宝丹。”

之后昆天同样是一个木盒,只不过颜色暗黄,他放在桌上面无表情道:“荒妖之心。”

“炼神香三根。”

三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色线香被荥无放在了石桌上。

“天青灵乳提升元神,炼神香淬炼元神,七宝丹疗伤,荒妖之心炼体,就缺个淬炼剑气的了,我这绝神绝灭丹正合适。”

天鸿子微笑着把一个墨玉小瓶推到了姬玄面前。

姬玄看着桌上的五样东西沉默了一会,然后一脸冷漠的把这些全收入袖中。

他明白这些人既然给出了这些东西就容不得他拒绝了,但是他的心里就是不自在,这种被人推着走的感觉很不好受。

可是他却毫无办法,说到底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实力是战五渣就得忍着。

“你的呢?”姬玄扭头瞪着一脸微笑的藏天骸。

“什么我的……你不会还想要我的好处吧?我们俩谁跟谁?”藏天骸一愣反应过来一脸不爽,但看见姬玄更不爽的脸色,他的语气不知不觉缓和下来:“怕了你了,宴会结束我让人送一坛最好的血酒给你。”

“两坛。”零儿紧随其后说道,说完还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藏天骸,好像不给就准备哭似的。

藏天骸鼻子一歪,差点被零儿给气死,但看着姬玄越加不善的眼光,只好一脸肉疼的点了点头。

“既然交易达成,那么这事就这样定下了。具体的事情我会单独与他商议的,有我在你们放心,现在你们之中有谁要下去玩玩的?”

藏天骸起身看向下方,红莲酒宴有些混乱的现场在他眼眸中清晰可见。

明尊同样向着下方看了一眼,冷冷吐出两字:“无聊”。

说完,她绝美的身影化作一缕幽光消失不见。

“我就不凑热闹了。”天鸿子挥挥手,一团雪白的云朵出现在他脚下,很快托着他的身体冉冉上升不见了踪影。

紧随其后的是荥无,也没见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往下一沉同样没了踪迹。

藏天骸看着凉亭中还剩的两人意外道:“我原本以为只有昆天一人留下,雪道友今年怎么也有兴致了?”

雪清秋微微摇头伸手一指:“我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下面的宴会,而是为了她。”

零儿好奇的看着雪清秋手指的方向,不是姬玄,而是她本人。

“零丫头?”

“为我?”

不仅藏天骸有些不解,零儿本人也是一脸疑惑。

“我还未有一个太阴入魔的弟子,真想见见以超然一切之心,以执念斩断一切的猩红魔女会挥舞出怎样绚丽的刀光。”

“所以姬零儿……随我学刀吧。”

雪清秋的眼眸中射出异样的光彩,看着零儿好像看到一块稀世珍宝双眼在放光。

姬玄脸色一变,抓住零儿的手就问道:“你何时入了魔?”

零儿嘻嘻一笑:“在红枫城入的魔,想瞒你久点,想不到这才几天就被你知道了。没事,入魔就入魔呗,我也没觉得与以往不同。”

如丝如缕的血雾从她身体溢出在周围飘荡逐渐浓郁,最终她的身体周围环绕的是猩红血光。

姬玄看着曾经的银白仙光不在,心里恼怒至极,这是零儿在他入境后第一次展现她的护体仙光。

下一刻,他猛然起身看向已经准备偷偷摸摸溜走的藏天骸。

“我入境时在我怀里的到底是谁?”

“什么谁?不就是零儿咯。”藏天骸远远应了一声,身体突然加速离开了这里。

“这混蛋。”姬玄咬牙骂了一声,扭头看到零儿有些不对的眼神连忙解释道:“在黑水上我看到你时仙光还是银白,所以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所以你抱过其他女人?”零儿语气奇怪道,俏脸逐渐生霜。

“可能不是女人,而是他变出的东西。”姬玄弱弱解释。

边上雪清秋和昆天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昆天摇着头离开了这里,凉亭中只剩三人。

“这事我等会再和你说。”零儿狠狠瞪了姬玄一眼,然后看向雪清秋一本正经道:“谢谢前辈好意了,可我已经有师尊了。”

雪清秋嘴角含笑:“可以不拜师只随我学刀,所以不要忙着拒绝。我会在这里待到宴会结束之后,你还有时间想想。”

“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一直跟在姬玄身边,你会被他甩得越来越远,左道的破境速度是你不敢想象的。而等他身居高位之时,他的身边可能没了你的位置。”

“一是时间问题,正统修士的晋升太慢,除非有无数资粮供给速度才会快一些,但快的也有限。千年成就天仙者不少,但万年成就金仙者寥寥无几,而姬玄千年后斩金仙如草芥,你追的上吗?”

“二是功法问题,修太阴者无人能超脱太阴星君的桎梏,她总摄一切太阴法,你的太阴月华章仅仅是其中一篇,再努力也不可能超过她。”

“像你这样的太阴仙女月亮上不少,但我敢说她们已经泯灭于众人,成就金仙者不过几人,成就大罗金仙者唯太阴星君一人,你觉得自己会比太阴星君更出色吗?”

听到这里零儿摇了摇头,她再骄傲也不敢自比太阴星君,现在她有些动摇了。

但看着陪在身边的姬玄,她内心还是很难取舍。

对于零儿的犹豫雪清秋自然能看出,他继续说道:“我虽不能令你改修左道,但你入了魔我能领你走上另一条道路。你无需日积月累的积攒法力,无需时时刻刻凝练元神,境界上或许提升不太快,但是战力上有追平姬玄的可能。”

“如何决定你再考虑考虑,一旦决定再回到这里你就要做好与姬玄分别的准备了。”

随着雪清秋的话语结束,凉亭中的零儿低头沉默下来,姬玄只是在一边安静站着。

零儿的选择她自己决定,他无权干涉。

沉默了片刻,零儿抬首微笑:“先谢谢前辈了,等宴会散场我给你一个答复的。”

雪清秋看到零儿眼中的色彩同样一笑,他已经得到了答案,于是他捧着桌上的茶水静静喝了起来。

“姬玄,走,我们去看看这酒宴到底有什么好玩的?”零儿展颜一笑拉着姬玄离开这里。

“好。”

姬玄应了一声,他知道零儿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搏一搏单车变飞机

红莲大峡谷谷底,姬玄和零儿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直勾勾发愣。

血水之中升起许多张石桌,有大有小,有方有圆,配套的椅子一应俱全。

一副副扑克,一粒粒骰子,一堆堆筹码在上面。

原本随侍众人的西方女子已经走到石桌前站定,一个个默不作声的等着客人上桌。

而这时藏天骸正满脸笑容的说道:“诸位请吧,不同桌子的玩法具体规则自有这些女子为你们讲解。”

说完他当先走到一个桌子前站定,然后又解释道:“我这里玩的叫德州扑克,考验算力和胆识。为了防止你们作弊,这些卡牌全是特制的,别说肉眼了,连元神都看不清,现在来几个与我对赌。”

“我来。”早已经无聊到极点的少司命立刻摩拳擦掌起身。

“算老朽一个。”东海丞相乌太岁笑呵呵说道。

昆天早已经不声不响的在藏天骸身边站定了。

“魔君,算我一个。”

……

不多时,那一桌人已经全了。

姬玄和零儿两人还未回过神来,藏天骸是把地球的赌场搬过来了吗?

特别是两人看到角落处的几个老虎机相视无语,这东西是怎么带上来的?又是怎么想起带上来的?

一朵朵血莲上面瞬间空荡了起来,俱都被新奇的事物所吸引,围在一个个桌边。

“你会玩什么?”姬玄问身边的零儿。

“斗地主算吗?”

“……算吧,你也找个桌子去玩玩,我估计这次藏天骸要赚翻了。”

“是啊。”

零儿心惊肉跳的看着场中众人兑换筹码的情形,最低的一块筹码都要百万玉币,很多人眼都不眨换了几百块,这是几亿的财富啊,还有人千块,万块起步。

“我决定了,今天我要做女赌神大杀四方。”零儿兴冲冲跑到一个斗地主的桌子前一拍桌子喝道:“给我换一亿筹码。”

姬玄仰头长叹:“我突然想起我们没钱了,唯一的一点玉币被我洒了。”

“……”,零儿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可怜兮兮问道:“一点也没有了吗?”

姬玄无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无生法界身上本就没有多少玉币,被昭明他们追杀时就已经消耗不少,之后更在红枫城招人又用了一点,最后一点则被姬玄洒了。

零儿在自己袖子里一阵摸索,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两块玉币立马抱怨起姬玄来。

“你发什么疯啊,如果那天你没把那些玉币扔掉,我们今天就有发财的机会了。”

“……我的错。”姬玄赶紧低头认错,然而心里却有些庆幸,刚刚听到零儿想赌一亿他就后悔说那话了。

他哪有那么多家产给零儿败?

但这边姬玄还在心里暗暗高兴时,零儿眼珠一转跑到藏天骸身边,掏出几个钱袋捧在手上,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软糯道:“藏大爷帮帮忙把里面的玉币拿出来呗。”

正在看牌的藏天骸骨头一酥,这样的软言软语零儿可是第一次对他说。

但他是这种轻易被言语诱惑之人吗?特别是零儿这个外表美丽心里腹黑的丫头?

他扭头看着那几个钱袋冷哼一声:“手续费一半。”

“什么,一半?”零儿不敢相信的叫了一声,然后咬牙道:“行,等会赢死你。”

“等你有上这桌的资金再说吧。”藏天骸轻笑一声接过零儿手中的钱袋,然后从桌上数了五十个筹码抛给零儿又道:“里面的东西就值这么多。”

零儿一脸不信:“四个地仙储物袋里面的物品就价值五千万玉币?”

“爱要不要,你可以把钱袋再换回去。”

“要。”

……

重新回到斗地主桌上的零儿看着自己身前的五十个筹码,再看看两个对手的几百个,她满脸气愤。

“周扒皮啊,我敢说里面的东西绝不止五千万,姬玄你说是什么?”

“你说的对。”姬玄毫无疑问站在零儿这边。

愤怒过后零儿又叹起气来:“今天才发现我离梦想好远啊。”

她成为三界女土豪的梦想,她成为女帝的梦想,好像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

姬玄蛋疼的听着零儿的嘀咕,然后更蛋疼的看着她抓到了一手破牌。

“三位大人规则听清楚了吗?底分十块筹码,炸弹翻倍,无上限,请叫地主。”桌边的西方女子轻声说道。

“叫地主。”

“我也叫。”

“不叫。”

“我再叫。”

第三个是零儿有气无力的声音。

姬玄别扭的看着这一切,他总有一种回到地球的既视感,如果忽略周围这些人的穿着和所处环境,再忽略这些人的修为的话。

时间流逝,零儿赢多输少,身前筹码肉眼可见的有了上百,她的一双眼睛早已经弯成了月牙状。

姬玄看到这里渐入佳境,他移步到藏天骸的桌边,就见藏天骸身前堆满了各色筹码,初步一算不下三百亿。

而少司命已经气的小脸发红,怒气冲冲道:“你明明没我牌大,为什么唬我?”

“不是说了除了算力还靠胆识吗?别说我欺负你这个丫头,有魄力你继续跟啊,你又不是跟不起。”藏天骸笑得这叫一个欢啊,嘴已经咧到腮帮子了。

“你等着,下把我跟死你。”少司命差点把自己银牙咬碎。

桌上还有八人俱都微笑不语等着下一轮发牌。

趁着发牌的功夫,藏天骸对着身边的姬玄问道:“不来两把?”

姬玄淡淡道:“不像你们土豪,我现在身无分文。”

“别啊,我们俩谁跟谁,你开口我有多少借多少。”

“是吗?先来个一万亿。”

“……九出十三归,你敢借我就敢给。”藏天骸挑了挑秀气的眉毛,得意的望着姬玄。

“早知道你会这样说,算了吧,我的时间快到了,玩也玩不了几把。”姬玄叹气道。

“还不知这位小兄弟贵姓?我是东海龙庭丞相乌太岁。”背负龟壳的老者笑呵呵说道。

“姬玄见过前辈。”姬玄对着乌太岁拱了拱手。

“既然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老龟你刚认识了,少司命,等你入了天庭不想认识她也难。”

“这位是恒无老祖,孤家寡人一个。”

“这是……”。

姬玄一一见礼,所有人俱都微笑还礼。

“小子你今后压力很大,因为我们这些人是不会鸟你的,哈哈。”藏天骸哈哈大笑,看到牌发好立刻大声吆喝起来:“来,赶紧的,丫头,这次你跟不跟?”

少司命是藏天骸下家,只见她秀眉一竖,冷哼道:“跟,有本事不看牌我陪你跟到底。”

这种全凭运气的事藏天骸会做吗?

毫无疑问不会。

“上头了?又不是只有你我两家,丫头,等只剩我们两人时再说这话不迟。”

藏天骸眸光狡诈,似乎吃定了少司命。

“怕你啊,这一局我还就跟到底了。”

一边的青鸾侍女阿青连忙扯了扯自己主人的袖子,小声道:“殿下,你快没玉币了。”

“诶诶,我们不是有很多钱吗?”

“殿下忘了前些时日您在天工府买了很多东西吗?”

“好像是有这个事……不怕,不是可以借吗?让我哥哥还去。”少司命明亮的眼珠滴溜溜转着,然后在藏天骸身上一定。

姬玄一头黑线的看着少司命,摊上这样一个妹妹,做哥哥的得操多大的心啊?

摇摇头,他不再关注这里,走向角落已经围满了人的老虎机旁。

看着熟悉的水果机,姬玄在心里感叹一声:这操蛋的青春啊,然后把手里从零儿那顺来的五枚筹码一口气压在了百倍上。

人就要对自己狠点,搏一搏单车变飞机就看这一把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殿下

“噔噔噔,开火车啦……双星……橘子……。”

姬玄默默离开,来时带了五块筹码,走时没带走一片云彩。

他此刻只想说赌博一时爽,哪有好下场。

走到零儿身边,看到她桌前越来越多的筹码姬玄微微一笑,然后眸光陡然黯淡,双眼轻轻合上。

零儿若有所感的扭头看了姬玄一眼眸光微黯,赚钱的兴趣索然起来。

这场特殊且另类的宴会一开就是整整半月,不眠不休的半月,有人对这些不敢兴趣,在自己的座位上肆意放荡,有人却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期间姬玄又醒来好几次,见到零儿有输有赢,而她桌上的对手早换了十几波了。

最终零儿的收益恒定在五百六十一块筹码上面,算是赚了五亿多的玉币。

她到底没能赚够上藏天骸那桌的钱,想上那一桌资金最少需要百亿,所以想把藏天骸坑她的钱赚回来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不是她不想赚更多,而是斗地主的底分太少,再番也有限。

她倒是想去玩大点的,可身家实在不允许,一想到这里她顿觉自己成为女土豪的梦是遥远的,特别是当她看到藏天骸赢了几千亿的时候。

曲终人散宴会结束,藏天骸笑歪了嘴送走了所有人,其中很多人脸都输绿了。

最惨的大概是少司命了,和侍女阿青两人如斗败的孔雀一样垂头丧气离开的。

“殿下,你回去会不会被打?”

“……就借了八百亿,哥哥还的起。”

大司命人在家中坐,屁股后面多了八百亿的债务,还是九出十三归的利息,他这个哥哥应该是亲生的。

人走的差不多,藏天骸挥挥手,场景变换,三人已经身处凉亭之中,雪清秋依旧在桌边微笑等待。

黄昏,残阳半挂晕成画。

姬玄和零儿相视沉默,突然零儿嫣然一笑:“记得来接我就行,我等你。”

其实该说的,该交代的,这些天零儿已经趁着姬玄清醒之时全说了,但离别之时她依然不舍。

姬玄同样不舍的点了点头,他伸手抚摸着零儿耳边的青丝,轻轻道:“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零儿眨了下眼睛:“要快呀,时间太长我会寂寞的。”

姬玄看着零儿墨染的眸子,看着里面自己的影像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我也是。”

两人双目相对久久不愿移开,心中俱都不舍。

“行了,赶紧把人带走,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藏天骸一脸不自在。

“鹿儿。”雪清秋轻唤一声,那只鹿角七彩,鹿身雪白的神鹿破开外围的红雾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走了。”

零儿坐上了神鹿之背,侧过头不再看姬玄,眼角有晶莹闪烁。

“后会有期。”雪清秋站在神鹿的头顶说道,下一刻神鹿四蹄轻摆,一道绚烂的七彩光带从山腰升起划破长空。

看着零儿消失的身影,姬玄心里空荡荡的,终究离开了。

两人在洛城相遇,一路相互扶持,一路嬉笑打闹,一路共历生死,而今终于分别了。

看到姬玄这副模样,藏天骸安慰道:“短暂的分别再见后感情会更加醇厚,如美酒一般年代越长越醇厚。”

姬玄回过神看了藏天骸一眼,淡淡道:“单身狗就不要装情圣了,凭白让我看不起。”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藏天骸额头青筋一跳,暴怒道:“谁是单身狗?我的妞只是不在身边而已。”

“是吗?”

“当然。”

“那在哪里?”

“在……”,藏天骸赶紧闭上嘴,然后恼羞成怒又道:“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只是好奇,话说师徒双收又是什么故事,不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吗?”姬玄指了指自己。

藏天骸深吸一口气,冷冷吐出两个字。

“滚蛋。”

“………”。

天边,橘红大日一点一点落了下去,晚霞像燃烧的火焰。

藏天骸看了一眼天色说道:“等会有人来接你上去。”

“你把什么都安排好,就不怕我有逆反心理吗?”姬玄冷声问道。

藏天骸挑了挑柳叶眉,淡然反问:“你会吗?”

姬玄沉默。

“尘事如潮人如水,我们虽是仙魔,但依旧挣不脱命运大潮的裹挟。”

“去吧,去天庭,去见见这个世界真正的天骄,地界上的福地仙门不过一群土鸡瓦狗,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里,我们才是未来。”

藏天骸抬首张开双臂拥抱苍穹,天空一片火红。

等到残阳快消失,姬玄知道时间不多了,他这才又问道:“我那不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祖宗到底想我做什么?”

“时间轮转,万物更替,他乏了,希望你接过他的位置而已。”

“说明白点。”

“他必须退位了,再不退就有人逼着他退了,这个人甚至可能是我,而你就是他选定好的继承人。你应该感到庆幸,他拼搏了十几万年给你挣下好大一份家业。看,带你继承家业的人来了。”

天穹,一缕星光迸散,一个腰悬长剑,手摇折扇,清朗才俊的白衣青年出现在姬玄三人面前。

“见过魔君,帝君让我接人。”青年淡笑着对藏天骸拱了拱手。

“阎晨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魔君已不履天界十二万年了,时光可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是啊,物是人非,昔年你我还在天庭把酒言欢,再见你成了文曲星君入了紫微麾下,而我终究继承这血海之主的位置了。”藏天骸一脸感叹,一脸唏嘘。

“把人带走吧,他的意识快沉寂了,如果来得及还能见紫微一面。”

“是,那阎晨先告退了。”

文曲星君阎晨侧身看向姬玄笑道:“请吧……殿下。”

“殿下……”,姬玄呢喃,神情怔怔,果然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吗?

只是为什么选他?

答案或许很快就有了,姬玄看向阎晨神色平静道:“还是叫我姬玄吧,殿下……这个称呼我不习惯。”

阎晨微笑:“是……殿下。”

“………”。

一缕星光环绕两人,流星从下往上划过,原地只留藏天骸一人看着苍穹神色莫名。

“小子,舞台给你搭好了,戏能不能出彩,是做主角还是配角看你自己选择了。”

第一百二十章:说声愿意你就是天帝

星光穿梭,云霞远去,红莲峡谷成了小点,透过迷蒙星光姬玄只见脚下大地越来越大,直至塞满他的视野还未有缩小的迹象。

“地界是天圆地方吗?”姬玄问道。

阎晨轻笑:“当然,诸天星辰围其运转万古不休。盘古开天,浊气下沉凝结为陆,也就是我们脚下的大地,清气上升为天界,也就是星辰之所居,天庭之所在。”

“我们的世界其实叫做盘古大世界,三界众生尽皆生活在其中。”

听到这里姬玄奇道:“我一直有个疑问,总说三界,为何只有天界与地界,还有一界是地府吗?”

阎晨神情一怔,然后哑然失笑:“不是,先有后土娘娘划分六道轮回,后才有地府的建立,地府只是人为开辟的一个空间,落在九幽黄泉边,与魔君的幽冥血海可算近邻。”

“那还有一界叫什么?为什么几乎没人提起?”

“下面这块大陆是方的,是平的,一面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大陆,殿下觉得另一面是什么?”

听到这里姬玄有些惊讶,这几乎与他心界中的规划一模一样,一块大陆的上面可住人,下面同样可以。

“那一面被称为阴界,是盘古世界最黑暗之所在,生活在那里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灵。”阎晨神情复杂的说着,眼眸中有怜悯,也有厌恶。

“阴界是死后不入轮回者的归宿,天憎地厌者的归宿。”

“阴界所居者是天地不容之恶鬼,是背负罪恶堕落之魂。”

说到这里阎晨突然失笑:“这些殿下听听就行,天庭虽说统御三界,但唯独阴界只有名义上的管辖权,那里自成规矩,玉皇大天尊的话在那也不好使。”

姬玄无声点了点头,看到环绕两人的星光外围已经是一片深青色虚空,他又好奇问道:“这里就是九天罡风层?”

“是,九天罡风层无边无际,看似平静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刮着如刀的罡风,这里群星在其中,天庭在其中,只是所处的高度不相同罢了。”

“看,外面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星就是长庚星,十一曜之属。”

姬玄远远望着一颗白金色的星球在眼前越来越大,更远处,五光十色的群星在眼前一点点变大。

这些星辰不同于他以前生活的宇宙那样只有恒星在发光,其他星辰只能反射光。

如他所见,长庚星自身就在发光,只是相较于太阳的光辉,它自身的光辉微不足道而已。

没等他细看,包裹他与阎晨的星光陡然加速。

外界一切成了扭曲的光影,世界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殿下的时间快不多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到紫微星吧。”

阎晨的这句话刚落下,姬玄只觉包裹两人的星光仿佛跃出水面,一颗紫金色的星辰就这样映入眼帘。

然后他就见浩然飘渺仙气托举着高达三十六层,几乎占据小半星辰的庞大仙宫悬浮在紫微星上。

穿云破雾,姬玄周围是无穷无尽的浩瀚元气,无边无际的璀璨星光,这里简直是修行的圣地。

他震惊的看着庞大的仙宫在眼眸中越来越大,呼吸之间就有海量的元气、星光没入他的身体。

“这里就是诸星之首的紫微星,帝君为诸天星宿之主,斗部之主,万象之宗师,天庭四御之一,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天帝。”

“统率北极四圣,十一大曜星君、北斗七元、南斗六司,十二元辰本命星君,六十甲子太岁星君、云天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等等一切周天列曜星君、魁罡星将。”

“而这座紫微天宫就是周天星辰之枢机,同时是帝君道场。”

看着这座仿佛容纳了诸天虚空的巨大仙宫,姬玄久久不能回过来神,眼前一切实在太震撼了。

紫微天宫云雾缭绕,还未等他好好打量一番,星光陡然消散,姬玄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仙园之中。

金辉染霞,这里无日月之分,仙园内花开五色,有一汪泉水,泉水旁有一人全身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紫气斜卧在一块青石之上。

这人左右有仙娥跪坐服侍,两人手捧玉盘,不同是一个玉盘之上是美酒玉壶,另一个是奇珍异果。

泉边有三只小仙鹤扑腾着翅膀玩耍,泉内莲叶轻摆,有七色锦鲤汇聚在一起争相啄食。

这食却是青石斜卧之人指间不时溢出的星光,虚无之物。

“帝君,臣先告退了。”阎晨看了姬玄一眼躬身说道。

青石上的人随意摆了摆手,缓缓坐起看着阎晨化作星光消散,一缕眸光透过身周迷蒙紫气落在姬玄身上。

“我就是你的不靠谱祖宗。”

“………”。

青石上的人周身神异消失,露出与姬玄有五分相似的容貌,头戴紫金玉冠,身穿绛紫色长袍,绣云纹。

两人俱是俊美无双,不同的是姬玄还带着年少的稚嫩,这人却已经有了中年的沧桑。看似是青年,实则已经是中年之貌。

“我本名姬考,但现今知道这称呼的少之又少了,罢了,你也唤我帝君吧。”

“是,帝君。”

姬玄心里松了一口气,叫帝君好,两人也不知隔了多少代,叫什么都不合适,帝君正合适。

“在我面前不用拘谨,来我身边坐吧。”姬考温和的笑道,然后挥挥手让左右仙娥退到一边。

姬玄依言坐到青石上,觉得这位老祖宗还算和蔼可亲。

“是不是心里有很多疑惑?”

“是。”

姬考看着还有些拘束的姬玄,微微一笑:“我们今后的时间很多,但今天你的时间不多了,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问。”姬玄正色道,他的意识是快沉寂了。

“你只要说愿意,明天紫微天帝的位置就是你的,你……愿意吗?”

“……”。

退到青石边的两位仙娥捧着玉盘的手俱是一抖,奇异惊骇的目光落在姬玄身上。

而这时姬玄的心脏骤停,呼吸停止,千百种念头在脑海翻腾,这是什么问题?

虽然藏天骸说过他是姬考选定的继承人,但哪有刚见面就问他要不要继位的?

这是上来就王炸吗?

仙园中的氛围一静,扑腾玩耍的小鹤远远离了这边,青石上姬考微笑着等待姬玄的答复。

简简单单两个字姬玄愣是没能说出口,一是有些不信,以为这个祖宗是开玩笑,二是他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一个刚入无常境的小修士做天帝?

这不是笑话吗?

但接下来姬考的一番话让他明白这不是笑话。

“不用怀疑我的用心,也不用怀疑自己自不量力,我坐上天帝之位时不过是以真灵成就的仙灵之身,那时的我甚至不是你现在的对手,所以天帝之位不重战力,在于统御全局之力。”

“现在,你愿意吗?”

愿意……

不愿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这个可以跳过

花香芬芳馥郁,微风轻轻吹拂着五色仙花,泉水内七色锦鲤漫游戏水,金辉映碧波熠熠生辉。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本该舒适放松至极,可姬玄在这仙境园林内却很紧张,紧张到眉心邹起就未舒展开来。

青石上,姬考脸上从始至终是温和的笑容,这笑容会让人忽略他的身份,好像身处这里的不是一位天帝,而是一位逍遥自在之仙。

只是,姬玄可没忘了对方刚刚的问话。

你愿意做天帝吗?

一句愿意足以。

可就是这声愿意他思考了盏茶时间还是没能说出口。

时间不多了啊,他知道自己意识快沉寂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没说愿意不愿意,而是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选我?仅仅是血脉的联系吗?”

姬考闻言反问:“这不够吗?”

姬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正视姬考的双眼认真回道:“这不够,给我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天帝之位对现在的我而言太过沉重。另外,我在地球时为何托藏天骸照拂我,又为什么传下极剑?我想那块紫玉佩不可能是我爷爷买的,是吗?”

“我来到地界后帝君又是救我又是送机缘的,这可不是一点血脉联系就说得通的,对吗?”

之前看到的紫微星全貌与他杀应无涯之时出现的那颗占据半个苍穹的星辰一模一样,姬玄见到紫微星时就肯定毁灭白金巨掌的就是眼前这位祖宗。

但是为什么要处处照顾他,处处对他好,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

而对于姬玄的疑问,姬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温和的说道:“看来你还未想好,不急,我们的时间很多。”

“你们在此服侍他吧。”

“是,帝君。”

姬考长身而起,边上的两位仙娥恭声应道。

姬玄注视着这个对他很特别的老祖宗远去,然后眸光黯淡合上了双眼。

心界之中,他的意识刚刚来到这里,就看见藏天骸懒洋洋的躺在飞崖上的大石头上。

“见了?”

“见了。”

一问一答,然后两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对方。

良久,姬玄长叹一声:“给我讲讲这个世界真正的历史吧,而不是我所了解的一鳞半爪。”

“也好,你也应该了解一些了。先说这几百万年间的事吧,再远对我也是神话了。”藏天骸应道。

“五百多万前巫妖大战,巫族、妖族为争天地主角,确切的说是为天地的统治权。这场战斗没有胜利者,最终巫族败退隐入地府,妖族建立的太古天庭分崩离析。”

“战争令天塌地陷,盘古世界破碎,你们的世界就是由此形成的。世界虽然分离却没有断了联系,双方之间还可以互相来往。”

“战争的后果是可怕的,先天生灵死伤无数,更别说后天之属的生灵,几乎万不存一。”

“之后几百万年过去,世界的伤痕依旧,但生活其上的生灵又繁衍了起来,只是这次的主角不再是巫妖两族,而是我们人族。”

“然后人族经过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后正式兴盛,开始了称霸世界的时代。”

“伴随人族兴盛的是各种教派的兴起,你熟悉的教派,人教、阐教、截教、西方教全在其中,但这些教派也为之后的封神一战埋下了伏笔。”

“教派壮大的过程中有些人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们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能主宰天地?我们有这么多的师兄师妹,还有作为圣人的老师。”

“不止一两个人是这种想法,连一些圣人也开始心动了,于是重立天庭一事就放在了他们面前。”

“最终十八万年前封神一战正式开启,三圣商议封神重立天庭,制定天规,勿使巫妖大战再演。”

“事实是他们作为圣人也压制不住手下之人的野心了,他们再强在名为权力的大潮下也得被推着走。”

“说到底他们之所以重立天庭也怕巫妖之战重演,怕打着打着真把世界给打没了。圣人也是人,也怕没了凭依所在,在混沌之中流离颠沛。”

听到这里姬玄打断藏天骸的话问道:“圣人不是可以创世吗?打没了再造不就行了?”

藏天骸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姬玄,冷笑道:“有些话听听就行,当真就真傻了。混沌之中不知孕育多少年才出一个盘古,而这三界生灵与世界本身可谓盘古一体所化,指望盘古几个强壮点的细胞开天辟地,你还不如期待这几个细胞进化成人,至少后者比前者简单多了。”

“圣人就是强壮点的细胞,他们虽然成长为人,但想由人成为盘古他们还早的很。”

“所以别把功成名就者的吹嘘当真,为自己脸上贴金的不止有凡人,圣人也一样。”

姬玄愣住了,这种比喻还真是第一次听,感觉又违和又有道理。

违和在神话世界听进化论。

有道理在这个比喻很恰当。

单细胞生物进化成人类用了多久?

是以亿年为单位计算的。

那么人进化为神需要多久?

无法计算。

虽说修行可以缩短时间,但再缩小所需的时间也是无法计算的。

见姬玄有所感悟后藏天骸接着道:“说回封神一战,为了三界不再混乱,不再重蹈覆辙,封神由此开始。”

“各个教派积极派人参加,可谓前赴后继,死怕什么,只要真灵不灭自有圣人保你东山再起。”

“等等,小说演义中不是说封神一战是天地杀劫,量劫吗?”姬玄又出声问道。

藏天骸深吸一口气,然后咆哮出声:“你自己都说小说演义,再打断我你自己找书看去。”

“咳咳,你继续。”姬玄摸了摸脸上的吐沫星子一脸尬笑。

“天权之争自古是惨烈的,巫妖大战如此,封神一战也是如此。三圣以人道皇朝大商为棋盘,以徒子徒孙为棋子来了一场革新三界的棋局。”

“这期间很多人死了,有些人是真死,因为他们的后台不硬,但也有一些人保全了真灵,被圣人施法重聚魂魄化为仙灵入主天庭。”

“你祖宗紫微就是一个例子,说真的,紫微可谓封神一战最大的得利者之一。”

“他虽有人道皇朝诸侯之子的背景,但没有后台,是个彻彻底底的弃子,死后只能入轮回。但有人在这场战争中输急了,于是本着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的想法,最终硬是把紫微给顶了上去。”

“最终封神一战虽然惨烈但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人道皇朝大商灭亡,大周建立,天庭终于不只是个空架子,而是正式成为了三界最大的组织。”

“就这样新的世界格局诞生了,天庭统御三界的时代正式到来。”

“然而封神一战虽然重立了天庭,但也为各个教派的灭亡埋下了伏笔。天庭建立后,教派之间因为仇恨的积累,利益的牵扯名存实亡,曾经三圣的教派,人教、阐教、截教俱都分崩离析。”

“人教成了现在的太上天宫,阐教是现在的玉清天宫,截教成了碧游天宫。而西方教也散了,各自以自家净土命名势力,最大的两个就是西方净土与中央净土。”

“太上天宫的主宰者依然是太上道祖,碧游天宫的主人是上清道祖,唯独玉清天宫的主人位置已空悬十六万年之久了。”

听到这里姬玄不得不打断藏天骸了,他好奇问道:“为什么空悬,不该是玉清道祖吗?”

这次藏天骸没有怪姬玄打断他的话,只是淡淡回道:“因为玉清道祖消失了,你说位置如何不空悬?”

姬玄一怔,消失?怎么消失了?

“玉清道祖的消失就是我们左道的源头上清道祖干的,他以超脱极道九境的修为与玉清道祖在天外天一战三年,最终的结果是玉清道祖消失。”

“有传闻玉清道祖被上清道祖干掉了,具体的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之后上清道祖更名青萍,自称:通天碧游青萍剑主,算是彻底脱离了三清之列。”

说道这里藏天骸话语一顿,然后指了指自己邪邪一笑:“而我是黑天幽冥血海剑主,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

姬玄蛋疼,总感觉藏天骸说了这么多是为了自己做铺垫,果不其然下面的话证实了姬玄的猜测。

“下面就是我的时代了,封神之后六万年,距今十二万年前的一天我出生了,出生之时群星为我闪耀,诸天仙佛为我礼赞……”。

“这个可以跳过。”姬玄面无表情道。

“………”。

藏天骸剩下的话顿时被卡在了喉咙里,表情一阵扭曲。

“这个不能跳。”

“可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道皇朝之战

心界之中,青岭山山腰,藏天骸躺尸般躺在石头上,姬玄坐在边上蛋疼的听着藏天骸的自我吹嘘。

“我啊,崛起于微末,成长在一个无名小山村。十六岁之前不知天高地厚,但那时的我就冥冥中知道这三界绝巅必有我的位置。”

“果不其然,我的十六岁生辰刚过没几天就遇到了师尊,如丧家之犬模样的冥河老祖。”

“他刚和地藏干过架,两人虽说胜负不分,但他一个与圣人同辈的老古董干不过一个后辈其实已经输了。”

“这时我这个天纵奇才,绝世璞玉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就差跪地求我拜师了。然后我见他可怜兮兮的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他,于是三界最帅最有魅力的大佬就这样诞生了。”

“你不用自愧不如,我知道这些话可信度是低了点,但你也无法印证对吧?所以这就是个真实的故事。”藏天骸眼角余光瞥了瞥身侧没有反应的姬玄,心里无声叹气,果然牛吹的再好没人喝彩自己也没劲。

“算了,还是说说封神之后的人道皇朝大战吧。”

“人道皇朝是天庭没有重建前的最大势力,三皇五帝的战力或许敌不过圣人,但也相去不远。”

“他们其实是正统炼气士,但他们力量的源头更多来源于人道皇朝的制度,万民之念,那时的人族至始至终贯彻的只有一个信念。”

“人定胜天!”

“你可以把这种力量想象成香火神道的一种,这点会在后面给你具体说说,人道皇朝之战后面就是神道破灭之战。”

“人族正是靠着这种信念崛起的,远古先民是真正崛起于微末,前期与天斗,与地斗,努力挣扎繁衍。”

“几百万前的远古先民大多只是普通凡人,修行者寥寥无几,几乎是妖族野兽的盘中餐,幸亏人族与巫族模样差不多,这才得以在巫族庇护下苟延残喘。”

“可是好景不长,巫妖大战开启,人族作为那时巫族的附庸受到很大的波及,几乎可以说是灭族了。”

“巫妖大战结束,人族只余一点火种,就是这一点火种燃成了今日的冲天火炬,现在三界谁一家独大?”

“是我们人族,只能是人族。”

“历经三皇治世,五帝定伦,距今二十七万年前大禹终于建立第一人道皇朝大夏。皇朝一立,三皇五帝的权柄大增,又有万民祭祀,战力无限接近圣人这一层次。”

“可惜无论何种势力也逃脱不了兴衰一事,圣人建立的教派如是,人道皇朝也是如此。”

“大夏历经四万六千年而亡,大商始立到灭亡共历五万一千年,封神一战后大周建立到灭亡延续了六万两千年。”

“但每一个皇朝的灭亡其实都代表着一次革新,在三皇五帝与众多人族先驱的努力下皇朝存续的时间越来越长,那时人族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建立永世不灭皇朝。”

“可也因为这样触动了天庭的利益,在天庭一些人的心中,天庭和人道皇朝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像巫妖的翻版。正巧一个是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于是在大周因为旧有制度腐朽,三皇五帝准备改革新建皇朝之时,天庭发难了。”

“取缔人道皇朝,化国为邦,福地管城邦,人仙不扰就是那时定下的规矩。”

“然后就是人道皇朝伐天一战,这天就是天庭,最终的结果是三个皇朝积累下来的人族强者死伤惨重,三皇重伤至今在火云洞闭关,五帝陨落三个。”

“天庭也不好过,虽然没有分崩离析,但群仙也死伤大半。”

“战争毫无疑问人族输了,于是在距今将近十二万年,一共存续了十六万年的皇朝制度消失了。”

“你的世界因为曾经是人族的发源地被人为隔绝了与盘古世界的联系,算是断了人道皇朝最后的退路。”

“最终你的世界末法到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真正的历史在你的世界成了似是而非的传说。”

说到这里藏天骸停下了,给了姬玄一些消化的时间后问道:“有什么感想吗?”

姬玄揉了揉眉心,平静问道:“这场战斗天庭是幌子吧,背后有圣人推动吧?”

藏天骸眼中有些惊讶:“你如何看出来的?”

“换位思考,你刚刚说过因为人道皇朝的建立三皇五帝的战力越来越接近圣人这一层次。而如果我是圣人,我为什么要与其他人分享我的权柄?山顶就那么大的地方,有几个人足够了,再来几个不是太拥挤了吗?”

“啪啪。”藏天骸从石头上站起鼓掌称赞:“很好,你终于扭转了一些思维。这三界众生其实都有人性,有人性就有**,绝没有修行层次越高越无欲无求的存在,生灵没了**与石头有何差别?”

“圣人也是人,他们活了这么久看似毫无**,其实隐藏的**比你我强烈的多,永远高高在上这一点是他们内心不可动摇的根本。”

“而且如果三皇五帝与他们站在一起了,盘古世界这块大蛋糕是不是要重新分配?凭什么你们圣人还占据着最大的那块?”

“到时可不是三皇五帝愿不愿意的事了,而是整个人族愿不愿意的事。”

“所以上位者永远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利益共同体。一个上位者如果不能为下面的人谋得利益,这个上位者的位置永远坐不长。”

“刚刚说的是利益问题,圣人与三皇五帝之间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圣人全是先天生灵,而三皇五帝全是后天生灵,这就涉及到出身问题了。”

“造物成为了造物主,你觉得是什么感受?”

对于这个问题姬玄觉得可以参考在地球时人类对克隆人的限制,对人工智能的限制。

绝不是欣喜接受。

克隆人的问题先不说伦理,只说有几个人类愿意克隆人出来繁衍,继而侵占自然人的利益?

社会资源就这么多,自然人都不够分,为何还要分给克隆人?

再说人工智能,人类在人工智能还未研究出来时就已经绞尽脑汁的想着限制它了,还不是怕它超越人类,继而主宰人类?

藏天骸刚才问题的答案也逃脱不了以上两个范畴,三皇五帝包括所有人族全是造物,圣人就是造物主。

圣人能允许三皇五帝成了与他们比肩的存在吗?

姬玄这时可以肯定说不允许,换他也不允许,有了三皇五帝,谁知道后面人族又会涌现出多少三皇五帝这样的人物?

但是他没有回答刚刚的藏天骸问题,而是问出了另一个他想一直问的问题。

“这场战斗你应该参加过,你站在了哪边,或者说你和我的祖宗站到了哪边?”

藏天骸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我是人族,紫微是人族,你说我们俩站到了哪边?你刚刚不会怀疑我的立场吧?”

姬玄摇头:“只是确认一下,在红莲峡谷时你也说过想换天了,这天只有一个,怎么也换不了已经消失的人道皇朝吧?我真正想问的是你们造反既然没成功为什么看上去还活得很滋润?按理说造反失败不得牵连九族吗?”

“你以为他们不想干掉我?你以为他们不想把紫微拉下马?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没做成。”

“人道皇朝之战打到最后,几个胜利在望的老家伙突然内讧了,太上与青萍保下了我们,具体原因我还在调查中,这也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现在听了三界这几百万年的发展史有什么感想?”

什么发展史?

不就是战争史吗?

看来无论在什么世界都一样,战争是永恒不变的主题,永远和平的世界只能出现在梦中。

姬玄感叹道:“拳头大就是老大呗,还能有什么想法?”

“所以啊,你要快点成长起来,雪清秋他们给你的东西尽早用了,让你建的势力也赶紧行动。”藏天骸缓缓说道,停顿了一会他又道:“你现在心里还在犹豫是否接替紫微的位置吗?”

姬玄无声点了点头,一是对自己信心的不足,二是他怕一旦接任就没有了修行的时间,三是姬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天帝之位因为一点血脉联系说让就让了,这里面没有一点猫腻谁信?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一位祖宗,有一个不知隔了多少代的子孙,就算这个子孙是他唯一的血脉,他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把所有的财富给这个子孙。

品性要不要考察一番,为人做事风格怎样是不是要观察一下?

如果真觉得不错再把财富给了也不迟,但姬考完全没有这个过程,一见面就想让位了。

这怎么不让姬玄疑心大起?

这件事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深层原因在,于是他看向藏天骸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传位给我吗?他做天帝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血脉在,但交好的人应该不少,合乎他心意的手下也不少,为什么偏偏一定选我?”

“不知道,紫微成了天帝时我还未出生,我只知道你是他唯一的血脉,至于他为何非你不可你还是问他本人吧。”

“我和他也是经过人道皇朝一战才有了交集的,之前我又不混天庭。对了,我有没有说过就是这场战争我坐了三天的玉皇之位?”

“……你这个跑题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有的?”姬玄苦笑问道,对于藏天骸的这种情况已经有点免疫了。

以前可能还会怒火中烧,现在见怪不怪了。

藏天骸叹气道:“在心界憋的,我入境后心界一片暗黑,只能自己与自己说话打发时间,不然我早疯了。你比我好多了,心界除了与外界时间不一样外还有风景可看,现在的风景看腻了还能换个。”

听着藏天骸有些羡慕的语气,姬玄却冷冷道:“现在是还好,但以后我要在这里看风景一百年,一万年,甚至百万年才能出去一次,你还觉得好吗?还是你忘了与我一样的两人是什么下场?”

“呵呵……这里的天气真不错啊。”藏天骸抬头望天,金乌高照,微风和煦。

但下一刻乌云汇聚,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呼啸而下,瞬间把他淋了个落汤鸡。

姬玄衣裳不湿的站在藏天骸身边嘴角微翘,让你瑟,心念一动什么好天气也给你变坏天气。

“幼稚?”藏天骸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身体逐渐变淡,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等等,不继续了吗?不是还有神道灭绝之战吗?”

“急什么,今后我们俩共处一室的时间大把,你要习惯我不在时的寂寞。”

姬玄脸一黑,这混蛋说话永远这么歧义,要不是实在打不过,他真想给藏天骸的嘴缝上拉链。

第一百二十三章:督主

第二天黄昏,可惜紫微天宫没有黄昏之景,这里是星光汇聚之地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在心界渡过一月的姬玄意识刚刚回归元神,睁开眼就看见姬考坐在他身边,好像特地等他醒来一样。

“还未想好吗?”

“没有。”

姬考起身仰望星穹疑惑道:“你愿意随阎晨上来说明你心里是愿意的,魔君也该向你提过我的意思,为何到我这犹豫了?”

姬玄紧随其后起身说道:“我是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上来除了见帝君外就只想找个有实权又少管事的天官当当。”

“这样的职位我也在找。”

姬考双眸不轻不重扫了姬玄一眼,这让姬玄一阵尴尬。

“罢了,时间还有一些,你稍后去巡察司报道吧。”

“巡察司是做什么的?”姬玄连忙问道,他对天庭的组织架构可真是两眼黑。

“天庭上九司之一,掌三界巡视之事,巡察三界众仙违律违规之事,一旦查出有逮捕权,但无定罪惩处权,定罪是天刑司的事。”

“所以巡察司是盘古世界的公安部门,天刑司是法院……”。姬玄呢喃出声,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姬考又问:“帝君给我安排了什么职位?”

“巡察司督主,位列司主之下,授二品天官紫符,可入皇极凌霄殿共议三界之事。”姬考淡淡的说着,心中实在有些无奈,天帝之位不要却对一个二品天官感兴趣,这让他该如何说?

是他太着急了?

“看来你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当然,开局就是二品天官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天庭八部九府三十六司,这样的二品天官不下千人,巡察司督主就有十六位,你觉得这位置还好吗?”

姬玄闻言一怔,然后笑道:“对我而言足够了,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你的胆量小了,野心小了,这不好。主宰三界芸芸众生的只有我们这一小撮人,其他生灵皆是我们掌间的棋子,可抛可弃。所以有我在后面你的野心可以大点,最好有鲸吞天地之心,这点你要向魔君好好学学。”

“……”。

姬玄能说什么?他这个祖宗虽然不像藏天骸那么混蛋,但培养他的方式好像向着枭雄这边靠了。

见姬玄迟迟不出声,姬考忍不住问道:“你觉得不对吗?”

姬玄沉吟片刻,然后回道:“不是不对,只是我从没想过主宰众生的命运,我所求者不过守护我心里的美好,抓住一切闪光的不让其流逝罢了。”

“幼稚。”姬考神情一冷肃然道:“如果你未上天庭之前我不会劝你放弃这种想法,但你既然来了,我要告知你的是,圣人也守不住心里的美好。”

“天地大势席卷之下,三界众生尽在其中沉浮,圣人也得被推着走,他们可以守护一两个人,但再多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现在你懂了吗?”

姬玄笑道:“我其实就想守护一两个人,如果我有了圣级战力,零儿我一定要守护的,藏天骸这货这么厉害大概是不需要了,还有云溪秀秀她们……对了,帝君什么修为?”

姬考一怔,然后眸光闪动:“大罗金仙。”

“唔……低了点,加上帝君吧。您看,我在意的人其实就几个,我想以圣级战力守护这么一点人还是很轻松的,您说是吗?”

姬考眼眸深深看了姬玄一眼,若无其事道:“你想守护之人皆是与你有牵扯之人,零儿是你情侣,云溪与张秀秀你当成妹妹,但是为什么加上我?”

姬玄没问姬考为何知道云溪与张秀秀,之前刚见姬考时那句我就是你不靠谱的祖宗,他就知道所行所说皆在一些人的眼皮底下。

“您到底是我祖宗,我这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子孙怎么也不能被人说成不肖子孙是吧?”

看着姬玄脸上的笑容,姬考心里微涩又暖,涩的是有些事难言,暖的是姬玄至少把他放在了心上。

“随你吧,稍后有人带你去天庭,她今后会跟在你身边,负责你意识沉寂之时的一应事务。”姬考缓缓说道,说完又忍不住看了姬玄一眼,但到底在看什么,除了他本人无人知道具体的了。

“男的女的?”姬玄忍不住问道。

“女的。”

“能换成男的吗?”

“为何?”

“临行前零儿说过我身周一尺之内最好不要有女性生物的身影,不然她知道后会一咬二踹三消费的。”

“……换不了。”姬考脸色转冷,实在忍不住又道:“我姬氏子孙岂是惧内之人,这个以后你必须改,没得商量。”

姬玄:“……”。

“在这等着,懿儿马上过来。”姬考说完这一句大袖一挥带着仙园中的两个仙娥远去。

姬玄懵逼的看着姬考的背影,这是生气了吧?

他没有继承帝位姬考也未生气,怎么现在只是换个人就生气了?

仙园中花香入神,姬玄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其中,心里感叹天界就是不一样啊,环境是地界不能比拟的。

元气的浓郁度有地界百倍之多,这还不提无时无刻的星光贯体。

怪不得总有人说地上一年天上一日,在这里修行一天确实抵得过地界一年之功。

就是不知道只有紫微天宫这样,还是天界所有地方都这样?

在他还在胡思乱想之时,天穹一缕霞光落下。

一位绝色女子现出身形双手交叠在腹前对着他微微一福轻声漫语道:“星懿见过殿下。”

乌黑如泉的长发盘成发髻,玉钗斜插,眉目如画,肤如白脂,唇如朱果。

水蓝色的罗裙宫装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尽显袅娜的身段。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人,看惯零儿绝色的姬玄也对眼前的女子感到惊艳。

如果零儿是一朵幽静优昙,眼前叫星懿的女子就是一朵无暇水仙花。

“不用多礼,我叫姬玄,帝君有给你说过吗?”姬玄平静道,星懿虽美但奈何他心有所属,也就只能养养眼了。

星懿恭声轻语道:“帝君已交代过殿下之事,以后由星懿随侍殿下。”

“还是叫我姬玄吧,殿下我怎么也听不习惯。”

“殿下为储君,星懿怎敢放肆?殿下还是不要为难星懿了。”星懿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姬玄。

姬玄顿时头疼,有心再说却在这双眼睛下败退,无奈道:“随你吧,对了,你是什么修为?原先在帝君麾下做什么的?”

“星懿修为太乙天仙,原先是帝君执笔女官,现在与殿下俱是巡察司督主,共掌东胜神洲巡察一事。”

“帝君吩咐过,一切公务殿下皆可交于星懿处理,殿下大可安心修行。”

听了这个回答姬玄久久无语,一个太乙天仙啊,就这样被姬考扔给他了。

“共掌东胜神洲,职权管辖范围已经分配好了吗?”

“是,巡察司有司主两位,大司主管天,少司主管地,督主十六位,四位负责天界,有八位两两负责四大洲之地,还有四位负责四海之事,而我与殿下负责东胜神洲一应事务。”

听了星懿的这番言论,姬玄邹眉思考了一会又问:“大司主与少司主哪一个是帝君的人,我想一次安排两个督主对帝君也不太容易吧?”

星懿轻笑出声:“殿下小觑帝君了,巡察司的事帝君一言而决,无论大司主还是少司主俱是帝君麾下之臣。”

姬玄一怔,姬考的势力比他想象的大,原本他以为姬考只执掌斗部,现在看来还要加上一个巡察司。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去天庭,每天只有一个时辰的清醒时间让他也很无奈。

“带我去入职吧。”姬玄轻声道,内心有些激荡,终究入了天庭可以会会这三界天骄了。

“是,殿下。”星懿应了一声,然后翻手取出一个小铃铛轻轻一摇。

叮铃铃!

吼!

伴随着清脆铃音的是一声震天兽吟,一只双翼遮蔽半边天空,面目凶恶如鸷鸟的飞天之兽背驼紫金宫殿悬停在两人头顶。

姬玄心惊肉跳的看着头顶这只翼展至少百里的巨兽,全身深青羽翎覆盖,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下无需害怕,这是帝君送给殿下的坐骑,是一只幼年大风神兽,帝君御驾是九只成年翼展过千里的成年大风,每一只都有不逊于金仙的修为。”

“与之相比,这只幼兽不过刚入天仙层次,连星懿也打不过呢。”星懿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姬玄已经无语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传说中以龙为食的大风?”

星懿捂嘴轻笑:“是哩,只是现在四海龙族势大,大风一族数量稀少还是得帝君庇护才可繁衍生息,他们已经不敢轻易吃龙了,只能偶尔去四海吃些蛟龙打打牙祭。”

“偶尔?”姬玄感觉牙疼,就算如此,这也是天地一等一的神兽,现在竟然成了他的代步工具。

“请吧殿下,我们还需找少司主领取天官紫符,如此才算入职成功。”

于是,姬玄晕乎乎随着星懿飞上天,进入大风背上的宫殿之中。

大风双翼一振,群星之间,一道深青光芒从紫微星拔地而起似惊虹风驰电掣,驰骋在浩瀚天界之中,一瞬就是百万里之遥。

第一百二十四章:谁的后台硬?

天庭,云气氤氲,金霞渲染。

一座座琉璃宝玉的天宫,一重重金顶玉璧的宝殿连绵成片建立在虚无飘渺的云气之间一望无界。

真龙遨游蜿蜒,真凤翱翔舞空,天马呼啸奔腾。

一位位衣袖飘飘的仙人,一列列执戟悬鞭的天兵在宫阙之中或腾云驾雾,或御使神兽往来各处。

一只大风破开云气悬停在一个庞大宫殿群的上方投下一大片阴影。

姬玄与星懿一同下了大风,只见星懿挥了挥手,大风兽首一点双翼一振就此远去。

“有需要再唤他来,其他时间大风都翱翔在群星天际之间。”星懿轻声说道。

姬玄点了点头,这类神兽的智慧不输于人类,妄想像养宠物般关着岂不是磨灭了他们的天性?

“这里就是巡天宫,巡察司的天庭本部。”星懿指着宫殿匾额上的“巡天”二字介绍道。

殿前有两列银甲天兵镇守,星懿领着姬玄从这些天兵中间穿过进入宫殿之中,路上姬玄奇怪道:“天庭宫殿可以随便进吗?怎么门外的天兵没有反应?”

星懿闻言捂嘴轻笑:“我有时也会替帝君传话,所以门外的镇守天兵认识我,不认识的他们早拦下了,等殿下领了天官紫符悬在腰间也可自由出入。”

“咳咳……原来是这样。”姬玄一脸尴尬,原来是他想岔了。

两人一路不知行进了多远,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宫殿被两人抛在身后,不时有仙人腾云驾雾往来各个宫殿之中,天兵驻守的身影几乎到处可见。

“巡天宫常驻天官有八百一十二位,司主两位,督主十六位,都统一百二十八位,都尉五百一十二位,剩下的则是做一些文书工作的。”

“其中司主授一品天官紫符,督主二品紫符,都统三品紫符,都尉四品青符,其下还有校尉,偏尉之类的天官。只是四品以下不在本部办公,他们在各自负责的区域自有办公之所,只有需要述职或有棘手事件时才会来巡天宫。”

“所有巡察司的在职天官在三界内不下十万之数,这还不算那些不入天官名册的仙人,但能在巡天宫办公的只有不到一千人。”

路上,星懿把巡察司的一些基本情况向着姬玄娓娓道来,听完后姬玄只有一个念头。

不愧是天庭!

这仅仅是巡察司一司的天官人数,如果把八部九府三十六司所有在职天官加起来该有多少?

于是姬玄也这样问了。

“天庭到底要多少天官?三界又有多少仙人?”

“天官大概过千万了吧,仙人大概过百亿了。”

“………”。

听到星懿嘴里的数字姬玄立马被镇住了,无他,数量实在太多了。

百亿之数可不是大白菜,而是百亿长生不死的存在啊,这如何不让他震惊?

星懿偷偷看了一眼姬玄的表情,嫣然笑道:“殿下是不是觉得人数太多了?其实星懿也这样认为的,这么多仙人大多生活在天界,天庭其实只占很少一部分。”

“像是洞天福地,仙山名水,群星列宿,还有金仙法界,大神通者开辟的小天地等等这些地方其实都生活着大量的仙人。”

“百亿仙人我们人族只占一半,剩余一半则被妖仙、灵仙、神兽之属占据。”

“灵仙?”

“花草树木精灵成仙者统称灵仙,鸟兽虫鱼成仙者统称妖仙。”

听到这里姬玄忍不住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我在地界就见不到几个仙人?”

星懿一怔:“地界不是有福地、仙门吗?”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地界才几个仙人?为什么与天界有这么大的数量差距?”

“因为元气啊,天上修行一日相当于地界一年,所以成仙者全一窝蜂上天界了。”

“额……”,姬玄尴尬摸了摸鼻子,道理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见到姬玄如此模样,星懿莞尔一笑:“其实地界也有很多仙人的,法界、福地、仙门之中亦有很多的。”

“只是法界、仙门分大小,福地也分上中下三品,一个下品福地内的元气只能够供几个地仙修行,但一个上品福地就能供几百地仙修行了,换算成真仙更是十倍的数量了。”

“这些常识以后星懿再给殿下讲,看,我们此行到了。”

星懿遥遥一指,一座恢弘的宫殿已经映入姬玄的瞳孔。

司察殿的匾额金光闪闪的高挂在殿门上方,门口只有两位只露一双眼睛的漆黑重甲天兵驻守。

“大司主与少司主俱在司察殿办公,我们这些督主同样两两共用一个偏殿,刚刚我们路过时边上小一些的偏殿就是我们今后办公的地点督察殿。”

“门口这两位不是普通天兵,而是专职厮杀的镇守将军,战力之盛星懿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星懿领着姬玄上前边走边说,这次来到门前星懿没有不告而入,而是不急不缓的说道:“请将军通禀少司主一声,星懿与新督主来入职。”

“少司主有令,仙子与新督主可自行去见他。”一个黑甲将军用厚重而平缓的声音说道,说完他的眸光在姬玄身上扫了扫,眼中有些惊讶。

星懿对着这两人微微一礼,然后带着姬玄入了殿内。

殿内,是一番园林之景,有两条青石小路通往不同所在。

星懿带着姬玄踏上右侧小路,轻声道:“这里自成天地,左边通往大司主的所在,右边就少司主了。”

姬玄轻轻颔首,与星懿走过亭台水榭,走过九曲回廊,终于来一处假山水池边。

池边几十位仙人的身影在三张长条形的木桌上忙作一团,看文书的看文书,看玉册的看玉册,偶有议论也是放低了声音。

天空湛蓝,假山嶙峋,水池碧绿。

与忙碌的人群不同的是,有一个头戴玉冠,穿玄色衣袍的老者背对着众人坐在高背大椅上垂钓。

姬玄来到这不用问就知道谁是少司主了,而星懿来到这里第一时间就恭声道:“星懿见过少司主。”

老者放下手中的钓具,站起来转过身先是打量了姬玄一眼,然后肃然对着姬玄一躬:“巡察司伯虞见过殿下。”

原本正在忙碌的众仙手中动作一顿,交谈声戛然而止,一双双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射在姬玄身上。

对于这样的场面姬玄是不习惯的,他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但现在只能入乡随俗,他连忙扶起伯虞说道:“少司主不用多礼,还是叫我姬玄吧。”

“是,殿下。”

“……”。

姬玄扯了扯嘴角,脸上满是无奈,这种身份带来的称呼让他内心很是别扭,听起来是爽,但这种称呼对他而言还不如一声帅哥来的自在。

“还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快行礼。”伯虞呵斥道。

“拜见殿下。”

一群人立刻回过神齐齐躬身施礼,姬玄刚准备上前还礼,星懿却拉了拉他的衣袖传音说道:“殿下还需习惯这种转变才对。”

于此同时,伯虞的声音也传入他脑海。

“殿下加入巡察司身份就隐瞒不住了,以后这种情况会很常见,殿下要学会习惯。”

两声习惯让姬玄止住了脚步,他学着曾经看过的电视剧平淡道:“免礼吧,你们自忙你们的。”

“是。”

………

双方见完礼,伯虞也不废话,从袖口取出两印两符交于星懿的手中。

印是金印,符是紫符。

星懿把两枚巴掌大的金印收好,然后蹲下身帮姬玄把一块紫符系到了腰间,这才自己系自己的。

这期间姬玄更觉得不自在了,伯虞似有所感微笑道:“殿下不必拘谨,以后总会习惯的。”

“那也是以后的事好不好。”姬玄在心里嘀咕一声,真心觉得天界这些人还处在封建社会之中,与这些人相处还没有与藏天骸、雪清秋他们相处来的自在。

一方规矩多多,一方随性而为,后者更接近现代人的模式。

但他现在身处规矩森严的天庭,只能徒呼奈何了。

等到星懿也把紫符系好,伯虞又道:“殿下今日还需见一下麾下都统、都尉,我已让他们在督察殿等候了。”

“那我与殿下就先行离开了,今日殿下时间不多了。”星懿接话道。

伯虞微微一笑:“臣明白,臣就先行恭送殿下离开了,以后自有君臣相处之时。”

“吾等恭送殿下。”一众仙人又是齐齐一礼。

……

于是,姬玄与众仙道别后又在星懿的带领下匆匆走了,他第一次觉得天官不好当,这还没有正式工作呢,只是见了一下人就感觉疲于应付。

出了司察殿,又一路急匆匆的奔向左侧偏殿,星懿边走边说:“本来还该拜会一下大司主的,但今日时间估计不允许了,明天我再带殿下去拜会。”

路上姬玄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突然,他的身形一顿,视线上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飞过。

“殿下怎么了?”星懿停下脚步问道。

姬玄平静道:“等会见完人你帮我查两个人,一个叫应天华,还有一个叫昭明的。”

“应天华不用查,他乃是雷部应天君的长子,执掌五雷院。”

“是吗?那帮我先把昭明查一查,我对这人可是思念已久了啊,详细一点,我要他的血脉直属关系,要他的师徒传承关系。如果有可能,把他前些时日在地界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也查清楚。”姬玄眯着眼睛看着天上已经不见的身影淡淡道。

星懿感受到姬玄身上引而不发的杀机一怔,然后了然道:“星懿明白,只是殿下不需要收敛一点吗?”

“在见到你之前帝君曾说有他作为后台我的胆量可以大一点,野心也可以大一点。星懿啊,我有一个问题,你说是应天华的后台硬还是我的硬?”

“呵呵,殿下说笑了,当然是帝君硬,雷部天君有二十四位呢,应天君只是其中强势的一位而已。”

“那么我期待他们见到我的那一刻。”

“星懿明白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分老幼,不分仙凡

督察殿,十六位都统玄衣佩紫符,六十四都尉蓝衣青符整齐列队在殿中。

十六位都统中有九位是天仙,剩余七人皆为太乙天仙。

六十四位都尉中有二十一人是地仙,余者皆是天仙。

这就是姬玄与星懿所率之麾下,更确切的说这些人是姬玄的直属势力,星懿只是代为管理。

督察殿不像司察殿内部那样自成天地,只是天庭无数宫殿中很普通的一座大殿。

但再普通也是以金玉为砖,赤玉为柱,金璧辉煌,整座督察殿就是一堆美玉堆砌而成。

正中是两张约米高的黑红玉石大案,后面安放着黑玉雕龙宝座,背后是獬豸围屏,象征正大光明之意。

两张玉案中间被巨大山河屏风所隔开,这里本是两位督主的办事之地,两旁各有三张长桌,早有一些人在桌边整理文书玉册,这些是协助督主处理文书的仙人,俱是有品级之官。

而此时姬玄早已经坐在一张大案之后的宝座上闭上了眼睛,之前他刚刚见完这些人意识就陷入了心界之中。

现在的一切俱是星懿在统筹,而星懿也游刃有余的指挥着这些天官做事。

“以后这座督察殿只设一张大案,在大案后多加一张座椅就行。”

“今后东胜神洲的一应事务先交由我过目,具体决断等姬督主清醒后一言而决。”

之所以是姬督主而不是殿下是姬玄特别要求的,虽说过不了多久整个巡察司,甚至整个天界都知道他的身份,但现在他只想以督主的身份做事,而不是以殿下的身份。

“今日的事情就这样,把该撤的东西撤走,尔等各自回自己岗位办事去,有事明日再议。”

“现在清楚了吗?”

“吾等明白。”

伴随着星懿婉转悠扬声音的是一张大案被撤出督察殿,中间的巨大屏风也被人用神通收走。

于是该撤的撤,该移的移,很快姬玄连人带椅子被两个都统小心翼翼移到中间,唯一的一张大案也被放在正中。

见到诸事完毕,一位位都统与都尉相继向姬玄与星懿施礼离开,殿内只余处理文书的仙官。

这些仙官加起来共有十八人,围绕着两旁长桌处理着上面堆积如山的文书。

一些人不时悄悄打量星懿与姬玄一眼,更准确的说打量姬玄。

昨天两位督主还在这里办公,不到退班时间就被调走了,新督主今天走马上任之快让他们一阵咋舌。

星懿做督主他们没什么想法,毕竟有些人曾经远远在紫微天帝身侧见过星懿的存在,知道她乃是帝君执笔,这次下放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但姬玄一个左道无常境的修士竟然也成了督主可真让他们吃惊不已,要不是星懿的介绍他们还真以为姬玄是个小跟班。

天庭左道修士不少,几乎有十分之一左右的数量,但做天官者哪一个不是左道四境以上的修为?

只因左道修士随着破境的层数越多,可清醒的时间也越多。

天官毕竟是处理三界各种事宜的,没有足够多的时间谁愿意用?

难道看你做事一两个时辰双眼一闭没了动静?这样搁哪个部门也不愿意,所以也就造成很少有部门聘请低境的左道修士当天官。

但是总有一些人拥有这种特权,这些人无一不是背景极深的存在。

现在看星懿以姬玄为尊的姿态,大殿内这些天官俱在暗暗猜测姬玄的身份。

能让帝君执笔甘愿做附庸,姬玄的身份让他们好一阵迷糊。

关键是姬玄这人他们以前根本没见过,天界说大大到没边,说小一些背景深厚的存在哪一个不在他们心中。

之所以需要了解这些,就是生怕有一天冲撞了这些人,免得给他们暗地里使绊子。

但是他们把姬玄与心中那些人一一对应,竟无一人对得上,这位新督主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星懿看到殿内这些人的神情就明白他们的心思,她毕竟在天帝身侧多年,早练就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

“行了,放班时间也到了,你们也下去吧。”星懿神色微冷的说道。

“是。”

一行人施完礼鱼贯而出。

很快,殿内除了姬玄与星懿两人在再无他人。

星懿看了看身侧的姬玄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坐在旁边宝座上翻看起大案上的文书玉册,这些全是需要督主决断之事,如果连督主也不能决断就需上交司察殿了。

看了一会儿,她拿起案上的朱笔勾勒起来,作为帝君的执笔女官,这是她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早已轻车熟路。

只是以前是帝君决断,她负责记录批注而已,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她需要自行决断,不再依言而行了。

天庭无日月之分,明明已是黄昏之时殿外还是一片晴明,唯有两个黑甲天将像是木头般一动不动的站在殿外。

与天官的当差时间每日六个时辰不同,天兵天将一般当差三五月才会一轮换,给足他们休息的时间。

之所以有此差别是因为一个动脑,一个是纯粹的体力活。

任谁十天半月只看文书也会耐心耗尽,处理事务的效率变得低下,不得已,天官的当差时间才改了。

而这些天兵天将只要往那一站,是睡觉还是修行就全凭个人了,只要没有发生大事,有人来时通禀一声他们就算尽了责。

天庭实在平静太久了,久到最近的一次出动天兵天将还是八千年前仙门之乱时,那一次还只是地界之乱,没有在天庭掀起一点波澜。

再久的要追溯到神道灭绝之战了,距今已有八万多年。

星懿放下手中文书又看了一眼姬玄,她今后需要服侍的人,或许会是今后的帝君。

只是一想到姬玄之前的交代,平静的天庭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了?

………

元亥678年三月十二姬玄上天界。

三月十三,坐天庭巡察司督主位,司职东胜神洲一应违律违规之事。

三月十四酉时“下午5点至7点”,姬玄意识回归,只见大殿内忙忙碌碌与他昨日意识沉寂之时无二变化。

只是摆设不同,他侧身看向星懿,淡淡问道:“我昨日让你查的事怎样吗?”

星懿放下手中朱笔,起身恭声道:“禀殿下,一应人物关系已经查明放下殿下身前了。”

姬玄望着大案上身前的一本簿册,惊讶道:“好快的速度。”

然后看着星懿还侍立在一边他又叹气道:“坐下吧,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规矩,人与人之间还是简单点好相处。”

星懿依言坐下,轻声道:“那我尽量与殿下平辈相交。”

“好……不过你多大了?”姬玄好奇问道。

星懿嘴角含笑:“星懿今年未满百岁哦,应该比殿下大点。”

姬玄深吸一口气,不到百岁的太乙天仙,姬考这是把什么样的人物送给他了?

他忽然想到曾在地球之时问过藏天骸的话,他的资质算好吗?如今看来那句不算差得离谱已经算违心了。

“你是生来真仙吗?”

“不,星懿生来地仙。”

“……”。

姬玄自信心被打击的不轻,第一次知道何谓人比人气死人了。

平复完心情,他拿起案上的簿册,看也不看放到星懿的面前平静问道:“这上面有多少人?”

“回殿下,九百三十五人,其中直属血脉六百一十五人,余者皆是其师门一脉门人。只是前些时日在地界与昭明有联系之人尽皆失踪了。”星懿轻声回道。

姬玄眯起眼睛:“他们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失踪了。”

顿了顿,他冷声道:“既然如此这么多人也该让他长点记性了,命人把这名册中所有人尽皆抓到我这督察殿前。”

“不分老幼,不分仙凡。”

“是。”

星懿心里一寒,第一次觉得姬玄有了上位者的姿态与威严。

姬玄静静看着星懿招来一位天官吩咐几句,看着那人急冲冲拿着名册远去嘴角一缕微笑浮现,只是这笑容寒冷无比。

第一百二十六章:好久不见

大案后,姬玄随意翻看了一下放在他身前的文书,然后又推给了星懿说道:“这些你看着处理吧。”

“是。”星懿应了一声,然后又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想如何做?”

这话自然不是问姬玄怎么处理文书,而是问与昭明有关系的人怎么处理。

姬玄眸光一闪意有所指的问道:“天庭有什么想除之后快的势力吗?”

星懿一怔,然后有些迟疑道:“该是幽冥血海了吧。”

这次换做姬玄愣住,回过神他大笑道:“好,好,那他们就是勾结幽冥魔君意图颠覆天庭之人。”

星懿听闻后心脏扑通一跳,她可不知道姬玄与藏天骸的关系,只是觉得姬玄把栽赃之事扣在幽冥魔君头上胆大包天。

幽冥魔君可是玉皇大天尊也需忌惮的存在。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大了无非是幽冥魔君知道后的态度问题,说小仅仅是栽赃之事。

“殿下不怕幽冥魔君知道吗?听说其可是睚眦必报之人。”星懿小心说道。

姬玄轻笑出声:“其实我和他的关系很好,生死与共的那种关系。”

“星懿不信……”。星懿微张着红唇,一脸的不信。

姬玄起身淡淡道:“你该信的,走吧,今日把大司主见了,明日估计有的忙了。”

“是。”

……

三月十四的酉时,姬玄从仙府之中醒来,这座仙府也在巡天宫内,是专供高层天官休息之用。

仙人也是人,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的工作,该休息该享受的不比凡人少,甚至更多。

仙府内有翠松青竹,泉声叮咚,郁郁青青的竹林之中一座云床悬浮在半空,姬玄从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白衣飘飘远去。

这样的仙府只有两个司主与十六位督主有资格拥有,里面景致各不相同。

而其余官员放班后尽皆回到自家仙府,天庭自有仙府配给他们,只是不在办公地点之内而已。

姬玄的这座仙府内原本还有仙娥仙童随侍,只是被他遣走了,他到底不习惯被人照顾,更准确的说他不喜被人时常盯着的感觉。

这些仙娥仙童不是零儿可以肆意交谈,一个个被规矩束缚的与机器人无异,开个玩笑可能把他们吓死,这也是姬玄遣散他们的原因之一。

走出仙府,姬玄未走多远就来到他的督察殿,只是今日此时殿外近千人跪成一地,同时还有近千天兵持刀站在跪地之人的身后。

跪地之人每一个身后站有一位天兵,刀已经出鞘架在这些人的脖颈之上。

见到姬玄的身影,所有天兵尽皆弯腰施礼,唱喏道:“见过督主。”

姬玄颔首然后面无表情的从这些人身前路过,自始至终他未曾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督察殿,星懿坐在大案后依然在批改文书,见到姬玄进来眼睛一亮:“殿下来了。”

“嗯。”姬玄轻轻应了一声,同样坐到大案后又问:“昭明还未来吗?”

“已经派人通知他了,他大概还被蒙在鼓里,不过今日之事落定,殿下该天庭皆知了。”

“早晚的事,巡天宫内不是已经传开了吗?”姬玄淡淡道,然后又问:“安排的事做好了?”

“做好了,只是殿下过后会被监察司与天刑司共同询问,如果不能自圆其说可能有些麻烦。”星懿黛眉轻皱,神情有些担心的看着姬玄。

姬玄拿起大案上的一本玉册随意看了两眼就丢弃在一旁,然后才说道:“无碍,说词我早想好了。”

星懿轻轻松了一口气,但绝美的容颜上还是凝重道:“监察司有帝君的人在大可不必担心,只是天刑司的司主大司命嫉恶如仇会有些难办,殿下到时需小心谨慎。”

听到这里姬玄心中一动,好奇问道:“我认识一个叫少司命的,她与大司命什么关系?”

星懿惊讶道:“少司命是大司命的妹妹,他们两人是盘古世界两千年前一起孕育而出的先天生灵,生而高贵。”

姬玄揉了揉眉心:“这样的存在多吗?”

他一直以为先天生灵只能在开天辟地没多久后孕育,从没想过现在的天地也有这样的存在出现。

“不多的,无尽岁月只有三人,除大司命与少司命外,只剩太阳星君帝曦了,帝曦五百年前由太阳星孕育而出,一出生就继承了空悬五百万年之久的太阳星君位。”

“太阳星君位为什么空悬这么久?”

“因为上一任太阳星君其实是太古天庭的天帝帝俊,无人敢接任这个位置的。”

“帝俊不是死了吗?”

“因为有传说帝俊胞弟妖皇太一未死,被娲皇保下来了,所以更无人敢接替太阳星君的位置了。”

听到这些秘闻姬玄大感头痛,怎么传说中的存在一个个跳了出来?

帝俊,太古天庭天帝。

妖皇太一,还有个世人皆知的名字,东皇太一,妖族之皇。

娲皇,女娲,圣人,补天的存在,人族的创造者。

大司命与少司命姬玄不知道有什么背景,但这个叫帝曦的后台简直硬成金刚石,除去帝俊也有东皇太一与娲皇站在其身后。

当然必须证明星懿说的话是事实,不然帝曦只是区区一个太阳星君。

但空悬五百万年的星君位这个帝曦一出生就继承怎么都感觉里面有些东西,只是具体的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回过神姬玄又好奇问道:“大司命与少司命有什么特殊的吗?”

星懿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回道:“我听帝君说过一次,这两人一个代表天地之死,一个则代表天地之生,是两极的存在也是共生的关系。”

“对了,大司命、少司命、帝曦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全修左道,听闻大司命已经是左道第八极的存在了,踏入九极指日可待。”

“帝君曾言这三人如果走大道,十万年内圣位可期,但不知为何他们无一人选择正统道路,而是全选择了左道。”

听完星懿的话,姬玄神色怔怔,心中对藏天骸的怨恨突然消散了不少。

原本他怪藏天骸引他入了左道,现在听闻三个先天生灵宁愿不要通天大道也要踏上左道他才有些释然。

法则之力可不问你是不是先天生灵,你挺得过去就生,挺不过去就死。

“雷部雷霆都司纠察大灵官昭明拜会巡察司督主,不知督主为何抓我血脉至亲与师门中人?”

殿外传来一声大喝打断了姬玄的思绪,姬玄笑了笑起身。

边上,星懿一同站起身子靠近姬玄小声道:“雷部分一府两院三司,一府是神霄府,由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执掌,但天尊早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了。”

“两院是五雷院和驱邪院,五雷院前些年被应天君交给长子应天华掌管,驱邪院则由另一位强势的天君庞天君直接掌管。”

“三司则是万神雷司,雷霆都司,雷霆部司,这三司不归属天庭三十六司之中,是雷部自家部门,管云雷雨电,纠察三界邪魔。三司中雷部天君扎堆钻,有不下十位天君在三司中争权夺利。”

“自从雷部天尊不管世事后,雷部简直乱成一锅粥,有些天君甚至被排挤成孤家寡人一个,气得直接往自家仙府一躲再也不问天庭诸事了。”

听完星懿的解说,姬玄点了点头问道:“纠察大灵官什么职位?”

“雷部三司每一司同样设大司主,少司主两位,只不过下面是**雷电四**王,再下就是纠察大灵官,领三品天官紫符。”

“其实雷部三司与巡察司职权范围某些地方有些重叠,不过他们想出动必须有玉皇大天尊的玉旨。”

“以星懿看来昭明既然成了纠察大灵官,说明应天君已经插手雷部三司了,应该是想整合雷部散乱的力量。”

“明白了,我这就去见见这位好久不见的纠察大灵官。”

姬玄背负双手一马当先的向着殿外行去,星懿紧随其后跟随。

殿外,昭明高冠紫衣正怒视两位镇守将军,他刚准备进入督察殿就被拦下了。

“你们两个镇守天将好大的威风,雷部纠察大灵官也敢拦,何时巡察司已经凌驾于天庭八部之上了?”

昭明铁青脸说道,说完又转身怒视殿外天兵:“尔等还不把刀兵放下,谁给你们的胆子捉拿我血脉直属与师门中人?”

“我给的胆子。”姬玄白衣飘飘踏出殿内,腰间紫符随之摇摆。

昭明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他亲眼见证的死人活生生出现在了他面前,而且还成了巡察司督主。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令他目眦欲裂的事情发生了。

来到殿外的姬玄在昭明三尺外站定,右手抬起对着昭明轻轻一笑,而后手轻飘飘落下。

“杀了吧。”

“噗噗噗!!!”

一颗颗大好头颅滚落,一股股血水喷射在空中,一具具无头尸身匍匐在地。

伴随着姬玄轻描淡写的声音,昭明直属血脉至亲与师门一脉门人尽皆被一刀枭首。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姬玄俊美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这声招呼可还响亮?”

第一百二十七章:论栽赃的艺术(一)

“你……你……”。

昭明头上高冠蓦然炸裂,他怒到全身颤抖,双眸瞬间通红一片,面目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

姬玄低头平静看着鲜血在云气之间渗透滴落,惊讶道:“天庭的地面果真不是地界能比拟,竟还有自动清洁的功能。”

天界的地面是被人为施法固化的云气,这些云气有实感,也有纤尘不染的功能。

污秽之物与云气不相容,反而会从云气中掉落落入九天罡风层中被狂暴的罡风撕扯成虚无。

“我杀了你。”披头散发的昭明怒吼一声,刺眼的白色电光从他体表冒出,一道白电转瞬来到姬玄眉心。

姬玄不躲不避静静看着这道白电的接近,似乎下一刻就会洞穿他的头颅,身边星懿如玉的纤手星光闪烁。

但未等星懿出手,白色闪电就悬停在姬玄眉心一厘之外一动不动。

须臾,闪电化作电光火狐消散,像是在姬玄身前炸成了一朵璀璨的烟花消失。

姬玄看着三尺外身体依旧不断颤抖的昭明好奇问道:“为什么停手了?”

有血泪从昭明的眼角流下,他突然收敛了全身的杀机沙哑着嗓子说道:“未等杀了你我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他的视线越过姬玄落在殿前的两位镇守天将身上,那里狂暴的杀机与元气波动隐而不发,只缺一点火星,下一刻镇守天将的攻击就会如雷霆般被引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他。

而这点火星正是他本人,他刚刚如果真得手姬玄死不死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毫无疑问死定了。

“啪啪……”。

对于昭明的及时收手姬玄给了掌声以示肯定,顿了顿,他淡淡道:“既然明白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我这个二品天官请你这个三品吃饭吗?”

“早点滚回应天华那里舔一下伤口吧,今后我有的时间陪你们玩。”

“我曾说过杀不了我会你们付出代价的,如今这代价你可还满意?”

姬玄走了几步,一脚踩在云端一颗看起来还是少年的头颅之上,微微用力,头颅如西瓜炸开。

“噗…咳咳……”,一大口鲜血从昭明嘴里喷出,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惨然道:“好好,好得很呐,果真是报应来的太快。”

“但是巡察司只有缉捕权,没有定罪权,更没有惩处权。我虽不知你寻了什么理由把他们抓了上来,但是你越界了,纵然你是督主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以我元神起誓,我一定会的。”

最终昭明嘶吼一声离开巡察司,姬玄看着昭明萧索的背影眼睛眯起轻笑:“你说他会怎么做?”

星懿轻声细语道:“应天君扳不倒殿下,昭明只有一条路,去皇极凌霄殿……告御状。”

“呵呵,真想不到我平生第一次官司竟然会在天庭打,真是有意思啊。”

“殿下不担心吗?”

“担心?该担心的是昭明,告不倒我他就倒霉了。对了,凭白诬陷一个督主是什么罪名?”

“剥夺官身,视情节严重程度关天牢十至百年。”

“轻了,轻了,我要他死啊。”姬玄摇摇头,然后呓语道:“不过天牢死一个犯人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你说是吗?”

星懿看着姬玄风轻云淡的神情心里一寒,绝美的脸上勉强笑了笑:“当然。”

姬玄面无表情转身重新步入督察殿内,星懿紧紧跟随。

外面,姬玄与星懿一消失,留在原地的天兵开始打扫地面,说是打扫其实就是收个尸。

很快,督察殿外天兵散去,地面又恢复成了洁净的云朵。

督察殿外面这么大动静,姬玄也没有遮掩,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传遍了巡天宫,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辐射整个天庭。

……

酉时快过去,在姬玄意识即将沉寂之时,星懿似有所感的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看向殿门位置。

有一位穿绯色衣袍的天官出现在门口,这次镇守天将未做任何阻拦就将这人放入殿内。

“玉皇大天尊玉旨,雷部雷霆都司纠察灵官昭明控告巡察司督主姬玄滥杀无辜,越界越权一事已交于监察司主审,天刑司主断。”

“现在请姬督主移步都刑殿吧,天刑司大司命与监察司大司主正等着呢。”

静静听完这个天官的宣告,姬玄神色平静回道:“本督主照规办事,何来越权滥杀一事?这是诬陷之言,这个叫昭明的太不是东西,我这就去……”。

话未说完,姬玄双眼已经轻轻合上。

“这……”。

大案前的天官看到这种情况一愣,这人突然没了意识该如何是好?都刑殿还有两位大人等着呢。

“情况你也看到了,此时是姬督主意识沉寂的时间,你再跑一趟告知都刑殿的两位大人吧,明日酉时姬督主自会去都刑殿的。”星懿轻声解释道,然后重新埋首文书之中。

这天官呐呐无言,他只是一个小小传令官,但看如今这情况也只能按这位女督主的话做。

于是他匆忙来匆忙走。

几乎在这个天官前脚刚刚踏出督察殿,后脚姬玄又立马醒了过来。

“我回府了,你也早点休息去。”

星懿惊讶道:“殿下意识未沉寂?”

“快了,不过今天去了也是像根木头站着一动不动,我可没有给人当雕塑参观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我仙府来人了,我得去见见一下他。”

说完,姬玄起身离开,留下星懿一脸不解。

来人?

天庭除了她与帝君外还有姬玄熟悉的人吗?

仙府内,姬玄刚赶回去就见竹林之中站着一个幽影,没有实体的虚幻人形。

姬玄看着这个未知存在一点不惊讶,只是快速说道:“我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放云床上了。”幽影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姬玄眉头一挑,听声音这人似乎是个女子,他从幽影身边擦肩而过时脚步一顿,有些奇怪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觉得这幽影有些熟悉,可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

“没见过……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那我先走了。”

幽影凭空消失,姬玄上了云床把上面的东西收进袖口,然后盘坐下来闭上了双眼。

第一百二十八章:论栽赃的艺术(二)

三月十六酉时,姬玄单身一人进入了都刑殿。

大司命端坐玉阶高台之上如一尊神圣,周身神辉晶莹,让人看不清具体的形貌,唯有一双平淡如水的眸光若隐若现。

左下,有一位头戴玉冠,玄衣金纹面目硬朗的中年天官巍然高坐。

这两人一人为天刑司大司主大司命,都刑殿的主人,掌天庭刑罚。

另一人为监察司大司主摩昀,监督审查天庭天官违律违规之事。

说明白点,天刑司就是最高法庭,大司命是天庭最高法官。

监察司则是检察院,摩昀则是天庭最高的检察长,但是这个检察长还身兼纪委大佬的职责。

而姬玄所在巡察司则属于公安部门,抓到犯人后提交证据给监察司,由监察司监督审查后方可递交给天刑司定罪。

流程就是这个流程,反正姬玄是这样理解的。

而现在都刑殿内除了这两位大佬高坐上首外,大殿两侧,各有一排身穿黑甲的镇守天将,看起来威严深深。

除此之外就只有姬玄与昭明了,而此时已在殿中的昭明仍旧披头散发,用一双欲噬人的眼睛死死盯着进来的姬玄。

姬玄先是对着身边昭明笑了笑,然后扭头对着上方拱了拱手微笑道:“见过两位大人。”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姬玄邹眉,上方两位看起来没有回话的意思啊,他轻笑一声:“我来此是与诬陷之人当面对质的,如今可还不是犯人,两位大人这是何意?”

半晌之后,监察司大司主摩昀才冷冷问道:“昭明控告你滥杀无辜,越界越权一事你有什么辩解?”

姬玄淡淡回道:“哪里滥杀了,哪里越权了?巡察司虽无定罪惩处之权,但亦有事急从权,不告而诛之权。事后只需补齐文书证据给监察司审查就可,我来就是递交证据的,顺便告一告昭明诬陷本督主。”

“你……”,昭明气得全身发抖,下一刻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恨声:“请两位大人为小仙做主啊,这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我血脉亲属与师门一脉可还含冤未平啊。”

对于昭明的控诉,上首的大司命与摩昀理也未理,只听摩昀冷哼一声:“证据在哪?呈上来我看看。”

姬玄从袖中掏出三封书信放在手中,上方摩昀五指一摄这三封书信就到了其手上。

然后,随着书信被打开,摩昀的眸光一凝,短短几息时间书信内容被他尽收眼底。

看罢,他把书信递给大司命,大司命默不作声的看完,一缕眸光穿透身周神辉落在了姬玄身上。

不知为何,姬玄感觉大司命在发笑。

“咳……你如何证明书信内容为真?”摩昀干咳一声问道。

姬玄笑道:“听说这魔头也做过天庭之仙,我想天庭自有其笔迹遗留,找出来对一对不就能确定了吗?”

摩昀眉头深皱,姬玄敢说这话那么书信的内容自然为真,但这个真在他心里已经假到不能再假了。

未等他出声,大司命已经缓缓道:“不用查了,信的笔迹是真的,上面还有其剑气神韵,看得出写这些信的时候魔君是颇为恼羞成怒的。”

魔君?恼羞成怒?

这是什么意思?

昭明一愣,未等他反应过来,摩昀就面无表情问道:“昭明,姬玄有你血脉亲属与师门中人通敌幽冥血海的证据,他们与幽冥魔君书信往来共议推翻天庭一事,这事你可知情?”

“什么……这不可能。”昭明脸上闪过惊骇,然后痛骂道:“这是栽赃,这是污蔑,我血脉直属与师门一脉俱是东胜神洲老实本分之人,成仙者不过数人。”

“幽冥魔君麾下随便一位修罗就能按死他们,魔君如何与他们书信来往,这不是真龙与蚂蚁议论如何登临龙王之位吗?”

“是这个贼子,是他的陷害之计,请两位大人主持公道啊。”

“现在是姬玄有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与幽冥魔君毫无关系,如果没有他们死的不冤。”摩昀冷冷问道。

下方,昭明先看了看身侧一脸微笑的姬玄,再看了看大司命手中的书信,一股凉气从心底冒出直奔脑门,他实在想不通姬玄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难道之前的猜测是真的,姬玄在地界时之所以赶往黑水,就是为了见幽冥魔君?

姬玄与幽冥魔君认识?

可是蝼蚁如何与真龙有了联系?

昭明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点,他张着嘴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装可怜,搏同情?

笑话,如果上首的两位能被这两样打动天庭天条天规岂不是如同虚设?

正在昭明举步维艰之时,有一个伟岸高大的虚影龙行虎步的走进了都刑殿,刚一入殿就冷冷说道:“本君来旁听。”

姬玄目光一凝,这人好大的威风,来到都刑殿也敢以分身幻影前来,可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大司命与摩昀两位。

本君?

该是昭明真正的后台应天君了吧,可真是拉的下脸面啊,见到手下顶不住了竟然亲自入场。

说是旁听,是来给他施压了吧。

“原来是天君驾临,来人,给天君看座。”大司命淡淡道,声音未有一点起伏,好像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而随着这人的到来,跪在地上的昭明激动万分,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见已经坐在大司命右下的应天君眸光一冷他立马闭上了嘴。

都刑殿内的气氛安静了起来,姬玄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边上还是跪着的昭明。

上方摩昀又沉默半晌这才不急不慢说道:“昭明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与幽冥魔君毫无关系,如果没有姬玄可谓秉公办案……”。

“慢,天条律令中规定意图颠覆天庭者以死罪论处,但这罪可不是由下面这位姬督主来罚,你说是吗?大司命殿下?”应天君寒声问道。

大司命眼眸先是在应天君身上转了转,最终在姬玄身上定住,问:“你既然已经抓到人,为何不交于我天刑司定罪?”

姬玄叹气道:“不是说了事急从权吗?其实我刚准备把这些人押赴天刑司就有人急匆匆敢来想救下这些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边上跪着的昭明。”

“你……血口喷人,昨日不是你派人通知我的吗?”昭明从地上站起指着姬玄厉吼道。

姬玄摇头:“早知你会这样说?你把通知那人找出来给我看看。”

“你巡察司那么多人,我如何知道他具体是谁?但别忘了我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样貌我可是记在脑海。”

“哦,是吗?那你画出来给几位大人看看。”

昭明指间仙光闪烁,在身前空间勾勒出了一个人的影像。

姬玄看着这个经久不散的影像啧啧称奇:“画的真好,但是……我巡察司没这个人在。”

“你……。”昭明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人,把这人带到都刑殿来。”

大司命吩咐一声,殿中自有镇守天将出列开始施展法术追影溯源,然而片刻后这位天将沉声回道:“殿下,查无此人。”

……

第一百二十九章:论栽赃的艺术(三)

查无此人?

昭明瞬间愣住,不可能的,明明是这个人通知他的,他僵硬的扭过头看向身边脸上带着微笑的姬玄。

昭明觉得嗓子干涩无比:“你杀了他?”

姬玄脸上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可从未通知你,我看你与死去的那些人是同党,至始至终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一见他们被抓立马急不可耐的赶去我那救人了。”

“你说谎,如果要救人我为何一人去,巡天宫中天仙、太乙一堆,别说还有两位金仙司主在,我如何敢动手?别的不说,你督察殿门前两位镇守天将我就不是对手,你说说我为何自不量力的去救人?”

姬玄看着已经气到脸如枣红色的昭明,淡淡回道:“谁知道呢,可能你弱智了也说不定。”

“你……”。

“不用你呀我的,我有证据证明你出手过。”

姬玄举起手中一块玉符,食指一点,一幕影像被放映而出。

正是昨日昭明出手的影像,而且清晰无比,几乎是三百六十度环绕拍摄。

姬玄手中玉符只是一块简单的留影符,盘古世界版摄像机。

只是影像的内容被他断章取意了,全程只有昭明出手的动作,没有任何对话,背影是一地两段的尸体。

“这是你下令杀他们后我怒急攻心之举,再说我最后收手了,我去你那只想质问你为何抓他们,谁知你一句不回就下令斩了他们,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昭明语气急促的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上方,大司命、应天君面貌看不真切,但摩昀的面无表情让他心里一沉。

“不对,很不对,就是我感应到你要出手,我只能把这些谋逆之贼先行斩杀,难道还等你救走他们令我功亏一篑?”

“他们本就是逆贼,我不过先斩后奏而已,如何有错?”

姬玄漫不经心的说道,说完还对着上首的三人轻轻一笑。

“你这是颠倒黑白,我只是一个地仙如何有能力在镇守天将的面前救人,如何有能力在一位太乙修为的督主面前救人?”昭明怒吼,七窍之中隐隐有白气冒出,这可真是七窍生烟了。

对于昭明的疑问,姬玄叹气道:“昨日两位镇守天将修行出了岔子,战力直线下降,新督主星懿上任三天劳心劳累,呕心沥血同样战力下降。这三人昨日向我表示他们的战力只有真仙层次,所以你完全有能力救人。”

“你……你……”,昭明指着姬玄喘着粗气,他觉得喉咙处有腥甜味,但原本要呕出的鲜血被他硬生生咽了下来。

此时他隐隐明白这场官司他赢得希望微乎其微,因为至始至终姬玄是有备而来,而他只是被仇恨冲昏了脑袋。

明悟了这点后他心若死灰的又问:“场中还有近千的天兵,他们俱是真仙,我一个地仙如何有能力以一敌千还兼顾救人?”

“他们在抓捕时与那些意图颠覆天庭的罪犯好一阵厮杀,受伤严重修为早已从真仙降到了筑基,你正是看他们有伤在身才出手的。”

“你……噗嗤……”,一大口鲜血从昭明嘴里喷出。

什么修为降低,什么厮杀?

这些全部是假的,但姬玄所说这些人全是其麾下,想当面对质,昭明敢保证他们原本没伤入了都刑殿也有伤了。

正是这一点气的他三尸神暴跳,五内俱焚。

“怎么吐血了,昭大人要保重身体啊,官司还没打完你就死了会让我没成就感的。”姬玄假惺惺说着,脸上的表情要多假就有多假,说完他看向上方又道:“具体情况我已经如实述说了,请两位大人裁决。”

“呵呵,你说昭明去救人你情急之下只能把那些人杀了是吗?那你能告诉本君他最后为何收手吗?”

大司命与摩昀还未开口,应天君已经开口问道。

然后……没有然后了,姬玄看着自己的脚尖研究了一番上面有几粒微尘。

“本君在问你话,你……”。

“停……。”姬玄抬头竖起食指在眼前晃了晃:“你是谁?”

细碎的白金色闪电从应天君身周爆出,他恼怒道:“本君天庭雷部天君,怎么,难道不够资格问你这个督主话吗?”

“不够,天君领天庭真君玉符,虽然比我领这个二品紫符的督主大了两阶,但是何时雷部天君可以管巡察司的事了?”

“你旁听我没有意见,但再多话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姬玄缓缓说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应天君的分身幻影。

应天君气极反笑:“好好,本天君就看看你如何不留情面,现在本天君问你是不是蓄意构陷他人,斩杀无辜?”

一缕缕细碎白金闪电从应天君身上迸出环绕其身,在下方站着的姬玄蓦然感觉身体一沉,呼吸突然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是以势压人,做天君做到这个份上可真是不要脸啊。

姬玄在心里嗤笑一声,然后面无表情说道:“天君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但我现在把你的话当放屁你能奈我何?”

话落,他又低下了头数尘埃,一粒两粒……

本就是敌对,何必给面子?

“放肆!”

应天君怒极起身,但未等他再次发难,大司命不轻不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天君是不是越矩了?”

应天君的身影一顿,然后重新坐下淡淡道:“请大司命殿下秉公执法。”

大司命眸光落在姬玄身上问道:“你如何解释昭明有救人之心又收手?依你的思维昨日场中无一人是他对手,他大可杀了你们救出那些人反出天庭投奔幽冥血海才对,你怎么解释这一点?”

姬玄耸了耸肩,感受着身体上消散的压力笑了笑:“这种他人的心里活动我如何知晓,这不该问昭大人吗?”

“你现在所说全是你一家之言,留影符影像没有首尾,它是哪里来的?”摩昀接着问道。

“捡的……来都刑殿路上恰好捡的,可能老天也看不下去我这个清白正义的督主蒙冤吧。”

“……”。

大司命与摩昀尽皆无语,人脸皮要厚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殿中所有人全都知道姬玄在栽赃陷害,但架不住姬玄陷害的有理有据,证据有,理由有,看一边昭明已经扭曲如恶鬼的面孔就知道有多气人了。

这样的对质再进行下去,昭明的血脉直属与师门一脉死是白死了,昭明自身还得被扣上知法犯法,诬陷天官的帽子。

“请两位大人尽快裁决,这场官司再打下去我意识可就要沉寂了,不然我先回去明日再来。”

听着姬玄恬不知耻的话语,大司命声音不起一点波澜说道:“昭明你还有什么话吗?如果没有本司主可就宣判了。”

“噗通”一声,昭明又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这是冤枉,请殿下明辨是非啊。”

“本司主只依据宣判,现在是姬玄有证据,你只凭口舌之言,所以你血脉直属与师门一脉勾结幽冥魔君为真,背叛天庭者以死罪论处,应当受雷罚魂飞魄散之刑。他们已死,惩罚自然不了了之。”

“而你身为雷部纠察大灵官,试图枉法救人本司主原本该夺去你官身打入天牢,但由于姬玄所举证据不足特免你无罪。”

“如此,这宣判你可还有异议?如有请尽快提交新的证据,如未有,就依此宣判执行。”

“我……”,昭明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再说他依旧是口舌之言,再说也是姬玄有理。

“本君想亲眼看看这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何内容,大司命殿下应当不会阻拦吧?”应天君缓缓说道。

大司命轻笑出声:“当然,天君尽管印证。”

话落,那三封书信就到了应天君的手中,应天君展开一看立刻冷哼一声丢下手中的书信转身就走。

昭明愣愣的看着应天君消失的身影,他这是被放弃了吗?书信上面到底说的是什么?

然后他看着应天君将要消失的背影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天君,昭明求您一件事。”

应天君的脚步一顿:“何事?”

“修罗场!”

第一百三十章:本源

“修罗场是修罗之间的死斗坑,是幽冥血海的生死擂台,是诞生最强修罗的杀戮之地。绝魔罗就是万年开启一次的修罗场最强者,一战屠光百万修罗成就最强,所以他才成为了我的血海冥将。”

“而天庭的修罗场不过是我过去的痕迹遗留,十几万年过去,我在天庭存在过的证据也就只剩这个修罗场了。”

“凡矛盾不可调解的死仇者只要双方愿意皆可入修罗场赌上一切,胜者得到败者的一切。”

心界之中,青岭山山腰木屋房顶之上姬玄与藏天骸肩并肩躺着,此时藏天骸正对着姬玄解释修罗场的来历与作用。

“他想当然了,他如今就是输光一切的赌徒,而我前程似锦,用你的话说是注定成为天帝的男人,我为什么陪他赌上一切?”

姬玄一脸不屑,这个“他”自然是昭明,天上真龙凭什么赌上一切与地上蚯蚓做生死了断?

藏天骸看着心界之中永远不变的景色叹气道:“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是天庭的修罗场是可以人为促成的。关键点在于胜者可以得到败者的一切,如果有人把玉皇之位做赌注这个修罗场你入还是不入?”

“这不可能,如果昭明能做到这些,我还混什么天庭?我立马投奔你。”

“……我谢谢你看得起我。”藏天骸一脸蛋疼,但下一刻他话锋一转又道:“他当然做不到这些,但你现在也不是天帝,只是一个小督主。丹药、法宝、天材地宝甚至地盘之内的东西都可以上赌桌。”

“昭明是只小蚂蚁没错,但他身后站着应天君应云霄这条蛟龙,昭明给不了的赌注,应云霄可以给。”

“应云霄会极力促成这件事的,等你这次意识回归,赌注可能已经送到你的仙府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然后应云霄会一点点加注,加到你也眼红的地步,到时你还能不动如山吗?”

听完这些话姬玄沉默了,他也是人,是人就有**,连藏天骸都对玉皇之位觊觎之心,他难道就没有迫切希望得到的东西?

当然有。

甚至不需要别的,只要是能破境的东西这个修罗场他就敢进去。

“就算这场生死赌斗我应了,昭明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杀我?他当我是未入境之时吗?仗着一点仙都雷霆本源就以为稳赢我?”

“说到这里你可以给我说说本源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厉害?”

姬玄可不会忘了与昭明战斗之时的那道与虚空不断交融的白色闪电,普通地仙奈何不了零儿布置的须弥奇门阵,昭明依靠那道白色闪电可以短短几息内破掉。

对于这道白电姬玄可是深有体会,因为他的心脏被穿透过,要不是他兼修炼体,可能半边身子已经没了。

“本源很好理解,用你的思维方式就是组成世界的基础物质。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土之本源衍化而成,海河江湖则是由水之本源衍化而成,同时天上星辰亦有星辰本源,雷霆也有雷霆本源。”

“昭明所掌握的仙都雷霆本源不过是十极神雷之一的仙都雷霆一丝本源而已。”

“掌握本源者战力与我们这些修行左道的人相差无几,因为世界是由本源构成的,但组合他们的却是无形无质的法则之力。”

听完后姬玄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好比分子的组成一样,分子是由原子构成的,但分子可不是几个原子随便一摆就成了分子,而是原子之间无形的力场组成的。

原子就是本源,无形力场就是法则。

有人总说科学的尽头是神话,现在姬玄有些相信这一点了。

藏天骸坐了起来看了看若有所悟的姬玄,笑道:“掌握本源者之所以强是因为他们可以用本源破坏世界最基础的构成,而这也是成仙者前赴后继加入天庭的原因之一。”

“天庭一玉帝四辅帝,其实是三界第二多的本源掌控者。比如你祖宗紫微,手上握有各种星辰本源,这是他为天帝的根本。雷部天尊之所以能不管事也无人敢动就是因为其握有三界雷霆大半本源。”

“而上天庭者为官者无非是希望得到这些本源掌控者的赏赐,免去他们无数岁月的苦功。”

“如果想凭借自己凝练本源,一位真仙千仙苦功才能抵得上昭明手上的那一丝,这人还要不要修炼了?而昭明现在多大?五百岁也无。”

听到这里姬玄眸光一闪,轻声道:“你刚说天庭一玉帝四辅帝是握有本源第二多的存在,那么圣人就是掌握本源最多的存在了?”

“也对也不对,对的是他们确实掌握更多的本源,错的是也可以说他们每一个只掌握了一种本源。天地其实可以看成由一种本源衍化成两种,两种衍化成三种,三种衍化成无数种,而正是这无数种本源演变成了如今的天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每一位圣人就掌握这样一种可以无限演变的本源。本源这东西虽说没有先天后天之分,但有强弱之分。越是细化的本源越是弱,昭明的仙都雷不过是十极神雷的一种,源头是阴阳枢机雷,而阴阳枢机雷可以衍化无数种雷霆本源,十极神雷只是其中一部分。”

“所以说掌握本源虽然越多越厉害,但真正强的是掌握初始本源的人,也就是圣人。”

听完藏天骸的解释姬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嘲笑道:“还是原来的问题,他哪来的自信能胜我?”

藏天骸有些无语了,自己刚刚是不是白说了半天,他叹气道:“你是不是自信过头了?他是地仙,你才无常境,现在的你杀那些没有本源的地仙还成,杀他真这么容易吗?”

姬玄从屋顶上站了起来眺望山下,山下桃花嫣红永不凋谢,竹林摇曳随风而舞。

“我修宙极,身在时间长河之中,既可以说我活在过去,也可以说活在现在、未来。”

“这些天我一直在完善自己的剑法,把你以前所教我所悟的一切融汇贯通终于创出了一式只属于我自己的剑法。”

藏天骸眉头一挑:“什么样的剑法?”

姬玄的身体逐渐变淡,意识正在回归身体,他笑了笑回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一剑是光阴变幻之剑。”

话音刚落姬玄消失不见。

“……”。

藏天骸感觉牙疼,这小子现在也学会打哑谜了,跟谁学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赌了

三月二十一,与昭明的官司过了五天,这五天如藏天骸所说的一样,每天都有人把长长的礼单送到姬玄所在的仙府。

说是礼单,还不如说是赌注,且是只有一方加注的赌注。

姬玄每天酉时从云床上苏醒就看见身前一堆厚厚的礼单,这些是星懿整理好归纳放在他面前的。

从开始的天材地宝、仙丹灵药,到如今的本源,甚至势力地盘一一摆在他面前。

五天的时间原本薄薄的礼单已经堆成一尺厚,如果用玉币来衡量,所有东西加起来的价值已经不下千亿的玉币。

而这一千亿只为让他与昭明一战,只为让他进入天庭的修罗场赌上一切。

如果以前姬玄还不明白应云霄为什么下这么大的血本,现在的他通过星懿早已经明白了应云霄的心思。

应云霄,雷部二十四天君之一,可以说是最强的一个,他觊觎天庭四御之位,更准确的说他看上了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天帝这个位置。

这也解释了在地球时姬玄被应无涯追杀,在地界时被昭明带人追杀,被应天华追杀。

要不是应天华因为修左道的缘故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姬玄可能活不到上天庭之前,当然前提条件是藏天骸没有插手。

而现在应云霄之所以下这么大的血本就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一战把姬玄解决掉。

这样姬考就没了继承人,天庭帝位传承有三种方式,一为血脉传承,二为师徒传承,三为禅让。

如果姬玄死了,就意味着姬考唯一的血脉没了,而据姬玄了解姬考没有任何徒弟,所以只剩最后一个方式,禅让。

前两种血脉传承与师徒传承姬考还可以做主的话,那么禅让制就不是姬考一人说了算了,而是天庭所有真君之上的存在表决。

雷部二十四天君其实就是真君之位,星君也是真君位,还有其他六部的真君。

所有真君再加上九大天尊就是天庭最顶层的存在,主宰三界的存在。

九大天尊一玉帝四辅帝占据了五个席位,这五个存在的天尊名分别是玉帝的玉皇大天尊,也可以叫做玉皇赦罪天尊。

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天帝被称为星主天尊。

勾陈上宫天皇天帝被称为太极天尊。

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又被称为后土皇天尊。

南极长生天帝被称为统天元圣天尊。

剩余四位天尊则是雷部天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和三位圣人天尊。

太上道德天尊,玉清原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现在的通天碧游青萍剑主。

真君与天尊加起来的数量共有三百六十位,为周天之数,实力最低的都是金仙大能,更别说高高在上的三位圣人了。

而就是这些人决定着整个盘古世界的命运,姬考要禅让天帝位也要经过这些人。

至于天庭的九府三十六司甚至没有表决的资格,原因是天庭初建只有八部,九府三十六司是后来才建的,最大的蛋糕早已经分配完毕,轮不到九府三十六司的人了。

而现在据姬玄了解,如果他一旦死亡,玉帝一定会站在应云霄这边,这也是应云霄的底气所在。

姬考和藏天骸在人道皇朝终战中站在了人道皇朝这边早引起了玉皇的不满,之所以姬考还在紫微天帝的位置上不动如山仅仅是因为太上与青萍两位圣人保下了他。

但现在距离人道皇朝终战已过了十二万年,圣人的影响也在逐渐淡去,于是一些人的心思就起来了,不巧的是应云霄正是其中最活跃的一个,也是最有把握的一个。

这些就是姬玄通过星懿与藏天骸了解的全部了,其中可能有些偏差,但估计**不离十。

当然这些对他还遥远,因为他没有选择直接继承天帝位,眼前的问题是这场生死赌斗他到底要不要赌?

赌就意味着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而是拿着他祖宗姬考的天帝位在赌,一想到这点他就犹豫了。

云床上的东西他还忍得住,不就一点修炼资源嘛,他转身去幽冥血海得到的不会比这些少,更别说他在无生法界的彩票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过个几百年也能有千亿的财富。

再说如果他真张得开口,姬考难道会少他修炼资源?

所以何必与昭明赌斗,赌上自家老祖宗的天帝位?

在姬玄已经快熄了赌斗的心思时,星懿来到仙府竹林内对着姬玄微微一福,轻声道:“帝君让我转告殿下,殿下还是去修罗场走一遭的好,帝君让您切不可失了锐气。”

“………”,原本正纠结的姬玄瞬间无语了,他这边还在替姬考考虑,那边姬考已经拿帝位在赌了。

姬考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信心?

可想而知他一旦与昭明的赌约成立,昭明的战力一定不同于以前,应云霄用资源堆也会把昭明的实力堆上去。

只要他一死,应云霄成了天帝,些许修炼资源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姬考传话给星懿,姬玄就不得不认真思考一番到底要不要赌了。

仙府内微风吹过,翠绿的竹叶沙沙作响,姬玄思考了足足一刻钟,然后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我赌了。”

星懿绝美的容颜一滞,姬玄能明白的事,她这个从小在天界长大的人更能明白,原本她心里有些准备,只是听到姬玄真决定了,她的心脏还是一顿。

这可真是惊天赌注了。

败即死,姬玄输了一切皆空,更连累帝君不能做主帝位的人选。

而昭明死了,应天君不过损失一些资源。

看到星懿愣愣失神,姬玄淡淡道:“我虽然决定赌了,但是应云霄的赌注可不够。他的赌注尽是一些提升法力,炼体、疗伤之物,要么不是法宝就是一些不知道在哪疙瘩角落的地盘。”

“这些东西我现在不缺,修左道的还怕法力提升快?”

“我缺的是提升元神、淬炼元神和淬炼剑气的资源,你去找应云霄直接了当的告诉他我需要这些东西,而且是他所有的存货。而且我需要这些东西提前送过来,不然我拿什么提升实力与昭明一战?”

听完姬玄的要求,星懿迟疑道:“殿下的要求可能不会得到满足的,应天君的嫡长子应天华就修左道,如果有这些东西一定早被应天华用了。”

“他没有,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他不是资源多吗,让他去买去换,只有满足我的要求我才会进修罗场,不然傻子才去。”

“他算盘打的响亮,昭明是地仙又握有本源,为了胜利他一定不择手段的提升昭明的实力。而我不过初入无常境,在他心中这根本就是碾压局,这也是他如今这么卖力促成这场赌斗的原因。”

“你去把我的要求说了,让他把左道修士无常境到无双境的资源给我凑齐,我不管他是买还是抢,但是凑不齐这场战斗就免谈。”

“是,星懿明白了,那殿下身前的资源还要吗?”星懿轻声细语问道。

姬玄看了云床上的礼单,笑道:“已经到了我手上的东西还还回去做什么,我就要让应云霄大出血。”

“那星懿先行告退去转达殿下的要求了。”

“嗯。”

姬玄盘坐云床之上静静注视着星懿的背影消失,他的衣袖一拂,云床上除了一堆礼单外又多出了四样物品。

一只青玉瓶,里面是天青灵乳。

一个暗黄木盒,里面是荒妖之心。

三根颜色淡黄线香,炼神香。

一个墨玉小瓶,里面是绝神绝灭丹。

这些东西是他在红莲大峡谷所得,是雪清秋、荥无他们提前给他的报酬。

其中青玉瓶里面的天青灵乳只有五千年的分量了,另一半则被他给了零儿,剩下的几样东西零儿一分未要,本来他还准备把炼神香给零儿两根的,但被零儿拒绝了。

一想到这里姬玄神情就变得恍惚起来,两人虽说才几天未见,但没了零儿在身边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没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了,没人和他嬉笑打闹了,也没人在他修行时趴在他腿上睡觉了。

“可惜距离太远了,我虽为你入魔也见不到你所见,听不到你所听了,一定要过得开心快乐啊。”

呢喃低语中,姬玄把青玉瓶的瓶塞一拔,仰头把里面的天青灵乳全倒进了嘴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吞丹用毒

漆黑一片的空间,连身体也没有具体的轮廓,因为现在的他根本不是肉身来到这里,仅仅是一点意识连接到了这里。

几乎与以前荒山古庙喝下天青灵乳的情况一样,他又来到了这个漆黑的空间,只是这次好像有一点不同。

之前他在这个空间只能听到外界模糊的声音,而外界的画面根本不可见。

但今天他喝下天青灵乳之后似乎能透过一片漆黑模模糊糊看见外界,就好像他站在黑暗的房间中看着窗户外的世界一样。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模糊的线条,他心念一动,空间又抖动了起来。

说是空间动还不如说与他意识相连的未知法宝动了,然后他又听见声音了。

“老爷,剑架的那把剑又动了。”

“找块布把它遮起来,等下次再动你掀开看看,裂了便扔下去。”

“是,老爷。”

又是不明其意的对话,姬玄紧接着就看见外界有一个由无数线条组成的人影提了一块由无数丝线组成的东西一展。

接着他的视野又一暗,这时他才恍然无数丝线组成的东西就是一块布。

随着这块布的遮蔽他仿佛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而外界也没有了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视野清晰时意识已经回归元神之中,他的元神正端坐在紫府之中一动不动。

体会着依旧毫无变化的元神,姬玄一脸蛋疼,那件法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百年才得一滴的天青灵乳他足足服了八千年的量,而元神一点壮大的痕迹也无,仅仅是与那件法宝的联系加深了些。

以后也不知多少像天青灵乳这样的天材地宝才能真正提升元神,一想到这是个无底洞他就心疼不已。

“唯一的收获就是元神力场的笼罩范围又大了,由原先的十里变成了三十里。”

仙府中姬玄清醒过来自语出声,下一刻他眼前又一暗,原来是意识突然被拉到了心界之中。

“……好不容易一天才有一个时辰的清醒时间,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

看着心界中熟悉的青岭山景色姬玄感觉脑袋疼,再出去又要等一个月,于是他想把藏天骸大切八块的念头又起来了。

………

三月二十二酉时,姬玄再次苏醒之时云床上毫无变化,这一天礼单没有增加,星懿也没有找他。

他看着云床上剩余的三样东西思索片刻没有动炼神香,而是选择了绝神绝灭丹。

倒出墨玉小瓶中的丹药,里面只有九粒花生米大小的漆黑丹药,没有一丝丹香溢出,普普通通到就像黑巧克力豆一样。

捏起一粒绝神绝灭丹,姬玄不加思索的就吞咽了下去。

一股霸道灭绝之力仿佛一片纯黑的乌云出现在他丹田之中,而他丹田中的剑丸仿佛如遇大敌般喷射出无穷剑气洪流组成紫色氤氲之云与黑云纠缠在一起。

姬玄以元神映照丹田,好像看一场无声电影看着丹田中正发生的一切。

绝神绝灭丹所化黑云与深紫剑气所化紫云相互泯灭,等到黑云消失,剑丸近乎消失不见,能清晰看见紫剑轻轻颤动。

丹田中的剑气洪流缩小了百倍不止,颜色也从深紫变为淡紫。

下一刻,姬玄心念一动,浩瀚无边的元气直接从虚无处出现补充丹田,这是他清醒时第一次勾连时间法则补充元气。

时间缓缓而过,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他只用了一刻钟就让自己体内的剑气充盈如初,因为外界的一天相当于心界的三十天,所以这一刻钟的时间涌入的元气量正好相当于心界中四个时辰的量了。

而他的体内剑气如果全部消耗光,只要有足够元气补充,不多不少正好四个时辰就可以补充完毕。

真仙体内法力可以生生不息,无常境的左道修士同样如此,甚至补充元气的速度更快。

随着修行宙极越来越深入,外界与心界的时间比扩大,他在以后甚至能短短一息就可以恢复体内已经消耗完的剑气。

因为那时外界的一息已经是心界的很多天,甚至很多年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可以无限放大招了?”姬玄苦笑出声,如果可以忽略时间比例扩大后在心界中越发漫长的孤独就好了。

回过神,姬玄又吞了一粒绝神绝灭丹,开始在有限的清醒时间内尽可能加强着自己的战力。

可惜无常境只有一个时辰的清醒时间,无相境与无双境同样如此,只有破了无双境踏入左道第四境意识清醒的时间才会延长,从一个时辰延长到四个时辰。

踏入第七境就可以有八个时辰的清醒时间,而只有完全逃脱者才能有永恒的清醒时间。

不是踏入第九境就能行的,用藏天骸的话就是踏入他也不完全了解的第十镜才能始终清醒。

现在的藏天骸虽说一只脚踩在第十境上,但他的意识还时不时被拖入心界之中,不过时间不是一天一次,而是几年一次。

这些全是姬玄意识在心界的时候问的,他在心界的大部分时间除了完善自己的所学只能找藏天骸聊天了,不然就是发呆。

而现在九粒绝神绝灭丹他仅仅吞服了四粒意识就不得不被拉入心界之中,淬炼剑气需要时间,恢复剑气也需要时间,一个时辰只能服下四粒丹药。

在意识沉寂之时他的丹田已经一片光明,深紫剑丸虽然颜色变成淡紫,但发出的光芒至少是之前的十倍亮,照耀的丹田虚空一片璀璨。

而且他更是发现剑丸之中有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淡墨痕迹在流动,那是真正的时间之力。

已经能被他意识所见的时间之力,心灵承载虚妄,如今终于见到一点真了。

最终三月二十二的这一天就这样过去,在嗑药中渡过。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姬玄把九粒绝神绝灭丹全吃完,丹田内部的剑丸缩小了整整一大圈,体积虽然由原来的鸡蛋大小变成了鹌鹑蛋大小,但是质量却是之前的十倍。

这一天他从淬炼剑气中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不是别的,而是取出一杆遍布漆黑花纹的大枪,这杆长枪得自莫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阶的法宝,但卖相与威力俱是不凡。

而云床上的姬玄中指与食指并拢,一道尺长的淡紫晶莹隐隐有淡墨痕迹一闪而逝的剑气从剑指上延伸而出。

姬玄举起右手对着漆黑长枪轻轻一划。

“咔嚓!”

一声轻响,剑气与大枪一同断为两截,看着身前的断枪一缕笑容在姬玄嘴角浮现。

刚刚的剑气他可以斩出无数道。

平复完略有些激荡的心情,他把手伸向了云床上的暗黄木盒,这里面是荒妖之心。

何谓荒妖?

洪荒时期的大妖才称得上荒妖,而洪荒时期用现在的话就是上古之前,巫妖大战时,五百万年前。

现在姬玄手中的自然不是真正的荒妖之心,这么长的时间跨度真有这种好东西也早被人用了,他手中荒妖之心是一个拥有荒妖血脉的妖族遗留。

妖圣昆天虽然看起来是人形,但本体却是真正的荒妖,他虽然不是洪荒时期的大妖,但他的血脉是纯正的荒妖血脉,不然他如何执掌荒妖宫?

随着姬玄打开木盒,一颗至今还在跳动的心脏出现在眼前,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这颗心脏竟然有十一窍,形如一颗白玉小桃子,里面有赤金色的液体分布在血管中。

封神演义中比干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对比似乎这颗心脏的主人有多厉害似的,至少比比干牛多了,但是这种传说是错的。

古人崇拜多窍之心,恨不得心脏的洞比蜂窝煤多才好,这样才显得自己多么超凡脱俗,比干七窍就成了七窍玲珑心,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科学解剖表明普通人心脏有八窍,所以说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比比干牛,而比干毫无疑问是个先天心脏畸形。

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心比比干还多一窍,属于正常人的八窍,然而呢?

呵呵了,心脏病死的。

现在姬玄手中是一颗十一窍心脏,这个心脏的主人下场如何?

所以说心脏孔窍越多越厉害是无稽之谈,更别说物种不同,心脏的孔窍数量自然不同。

其实这颗心脏来自一个老鼠妖,只不过这个鼠妖有荒妖飞诞的血脉。

飞诞长得像老鼠,赤足,血液分泌毒液,人若闻毒液气味,便会死去。

如若粘其身,便会灰飞烟灭,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逃其害。

飞诞的血液是至毒之物,他手上心脏内的血液效果自然远远不如飞诞。

真正荒妖飞诞的血液连大罗金仙也能伤害,这个心脏内的血液顶多把一个天仙给重伤。

但这种程度的毒素效果对他正合适,不然也不会被昆天给他做炼体之用。

以毒炼体,要不是经过藏天骸的解释他还真不敢用这东西。

姬玄抿着嘴脱光了全身的衣服,然后有些紧张的取出这颗心脏微微用力,心脏顿时破碎开来,一点点赤金的血液被挤出汇聚成团悬浮在他身前。

他丢弃手中烂泥一样的心脏,然后心念一动,悬浮在半空没有几毫升的血液摊薄开来变成了一件人形接近透明的雨衣。

最终这件雨衣套在了他身上,曾经体验过一次的痛苦又降临在他身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少年,向着帝位发起冲锋吧!

痛!

无比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的痛苦,上一次这种痛苦还是他被不明身份的老人用黑泥一样的物质救回来的时候,那期间他就经历了比蛋疼更深层次的疼痛。

现在,他所经历的疼痛与那一次相比只是稍微好一点,上一次的疼痛是内外皆有,而这一次只有体表的痛苦,但这种痛苦随着赤金血液的缓缓渗透进身体也在逐渐加深。

于是他活像一条离岸缺水的鱼在云床上死命扑腾起来,最关键的是他或许有过经验,这一次竟然没有疼晕过去。

“干……所有人的炼体都这样吗?还是只有我这样?”

云床上姬玄扭曲着脸低吼,他希望赶紧晕过去,这种痛苦只凭自身意志硬扛实在是一种折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他的读秒中过去,他现在深刻理解了相对论,他现在就是火炉边等待的人,不,应该说是火炉里煎熬的人,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很慢。

他蜷缩着身体死死咬牙坚持,皮肤已经如红烧肉一样红润,他自己都有了咬一口的**,眼前逐渐有金星冒出,模糊中好像有一个人影出现在眼眸中。

星懿吗?

一双白皙如玉的双腿在他眼前闪着晶莹的光泽,有手臂托起了他的头放在上面,纤纤玉指在他太阳穴两处轻轻按压。

鼻尖是麝香兰花似的香味,头部的手指带着丝丝冰凉缓缓下移,轻灵的仿佛精灵跳舞抚过他全身。

好舒服啊……意识一松,姬玄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视野模糊中,光线忽明忽暗的最后,眼前好像是一张亦嗔亦怒魅惑众生的绝美脸庞。

……

心界之中,青岭山山下桃花林中,姬玄仰躺在一棵桃树枝丫上松了一口气,外界的痛苦再也传递不到这里了。

他到底没能坚持多久就晕了过去,之后因为时间的原因意识更是被拉到心界之中,幸福来得真及时。

“最后一幕是我疼糊涂出现幻觉了吗?总感觉出现在仙府中的不是星懿,也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人。”

“嗯……应该是幻觉,毕竟我可是赤条条啊……想想真是羞耻啊,应该穿上衣服的,只是真心疼啊……只顾着扑腾了哪还记得这些。”

脑中想着不明的思绪,姬玄望着心界永远不变的景色出着神,今天藏天骸没有来,那么估计也不会来了,他又要孤独的度过一月了。

但下一刻姬玄一跃而起飞上青岭山,藏天骸正站在飞崖的青石上等着他。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姬玄闷声道,有人陪他解闷总归是好的,尽管面前这人是引他走上这条路的王八蛋。

对于姬玄的话藏天骸古怪的笑了笑:“头上有桃花。”

姬玄一怔,然后伸手在头上一摸,果然有一瓣桃花夹在发间,他不以为意道:“刚在桃林躺了会,这次来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没什么事,听说你决定去修罗场了?”

“你听谁说的,我祖宗?”

姬玄有些奇怪,这话他只告诉过星懿,而星懿告诉了姬考,除了这两人知道外就没有别人了,而藏天骸只能通过姬考知道他决定赌斗一事,他可不信星懿通知过藏天骸。

藏天骸神秘一笑:“你真以为天庭我一个眼线也没有吗?”

“也是,你一个反贼有卧底在天庭也很合理,那么这个卧底是在应云霄那边了吗?”姬玄猜测道,不是姬考这边,只能是应云霄这边了。

“猜去吧,不会告诉你的,还有别反贼反贼的,别忘了你也是我们的一员。”

“我只答应你们建立一个势力,可没说帮着你们造反。怎么,想我继承紫微天帝的位置站在你们这边吗?”

“我曾说过四御中不久后会有两人,雪清秋会成为南极长生天帝,而你就是紫微天帝,你早已经陷进来了还要自欺欺人吗?”

“……你的算盘打的响亮,但是如果我真成了天帝我为什么还要造反,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姬玄一脸纠结,他虽然和藏天骸关系不错,但好像没到性命相交的地方吧。

古来造反的有几个好下场?

俗世皇朝造反失败的例子比比皆是,更何况是造天庭的反了?

成功的好像至今没有,玉皇之位自从玉帝坐上去就没下来过。

尽管藏天骸说他坐了三天,但这三天与没有有什么区别?

“你看来还不清楚形势啊,你真以为紫微现在的位置坐的很稳当?”藏天骸叹气道,顿了顿他神情凝重道:“紫微虽说统率北极四圣,十一大曜星君、北斗七元、南斗六司,十二元辰本命星君,云天二十八星宿,但是你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听从紫微调遣吗?”

“我现在来告诉你,他们之中至少有一半人听调不听宣,北极四圣有两人从始至终就是玉皇的人。”

“十一大曜星君中太阳、太阴两位星君自古而来独行独立,连玉皇的命令都懒得理。”

“剩下九曜中五德星君之一的金德星君太白就不说了,是玉皇的嫡系,火德干脆就是火部的人,水德则是龙族,只有木德与土德是紫微的人,最后剩下的四位星君也只有两位站在紫微这边。”

“你看,十一大曜星君只有四个站在紫微这边。而北斗七元、南斗六司中七元是紫微的嫡系倒是一个不少,但南斗六司名义上是紫微掌管,事实全是南极老儿的人。”

“最后剩下的十二元辰本命星君,六十甲子太岁星君、云天二十八星宿这些星君中紫微的人只占一半,剩下的人不是玉皇的人就是勾陈的。”

“现在你还以为紫微的位置巍然不动吗?他自从人道皇朝终战后势力正在被一点点蚕食,再这样下去成为光杆天帝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像他刚登临天帝位一样,除了身份尊贵玉旨都出不了紫微天宫。”

听完这些姬玄眉头深皱久久没有舒展开来,他真没想到姬考如今的处境竟如此艰难。

沉默了良久,他开口问道:“你告诉这些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决定动手了,把南极老儿提前从四御的位置上拉下马。”藏天骸邪笑着,暗红双眸有血光涌动,里面有一种东西叫……野心。

深吸了一口气,姬玄沉声又问:“这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不久后会有人给你一些东西,你看看就明白了,时间一到你把这些东西在皇极凌霄殿公开而示,到时南极老儿不退位也得退位。”

“你是开启之人懂吗?具体如何做你和紫微商量着来,运作的好你升官发财不是梦想。”

“具体发动的时间我们选在了你赌斗结束之后,之后短则两三年,长则七八年雪清秋就会坐上南极天帝的位置。”

“现在,少年有什么感想没有?”

望着藏天骸有些贱贱的笑容,姬玄先是无声比了一个中指,这才骂道:“你个混蛋又在算计我?”

“不,这次是我和紫微一起算计你,我们两人为了让你安稳继承天帝位可谓操碎了心。所以,少年……向着帝位发起冲锋吧。”

藏天骸一脸贱笑,但是这笑容让姬玄怎么看都有给一拳的冲动。

第一百三十四章:修罗场(一)

三月二十五,这一天姬玄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上,令他欣慰的是衣裳完整,但他很快发现一边的星懿又满脸尴尬。

“你……帮我穿的?”姬玄艰难开口,一位绝色女仙为他穿衣服这让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羞耻感,还是丝丝……暗爽。

然而星懿眸光平静,疑惑道:“殿下在说什么?”

“呵呵……”,姬玄尴尬笑了笑有些疑惑,看星懿神情不似作伪,他的衣服到底谁穿的?

难道星懿害羞装作若无其事?

“找我有事吗?”姬玄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再追问下去双方都尴尬。

“应天君答应了殿下的要求,但是只给一月之期,一月后殿下的实力无论提升到何种程度都必须进修罗场。”

星懿轻声说着,说完忧愁在她绝美的玉容上浮现,过了会她又小声劝诫道:“殿下还是不要应战了,一月的时间太短,短到殿下不一定能突破无常境踏入无相境。”

“已经决定的事就无需更改了,应云霄答应的东西送过来了吗?”姬玄笑了笑否决了星懿的提议,现在可不是他一人的事了,还关乎姬考的颜面,还有藏天骸的计划。

这么多事全凑在一起让他骑虎难下,更何况姬考与藏天骸两人都对他信心十足,只有星懿还认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左道修士。

“没有,应天君还在等殿下的答复,确认后他会让人把东西送来的,只是殿下真的决定了吗?”

“当然,你去通知他,顺便让他把这些东西全部兑现。”姬玄下了云床把一叠礼单给星懿,然后又道:“快去快回,我在督察殿等你。”

“是……。”

姬玄走出仙府看着星懿飘然离开。

……

“见过督主。”

“嗯。”

督察殿内永远在忙碌着,姬玄不知道忙什么,从接任督主位时这里的一切事务全是星懿在处理,他不会也懒得理。

但今天他必须为一些事做准备了,坐上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星懿座椅前已经堆得老高的文书他连看的**也没有。

“可有东极中州的案件?”姬玄问道。

殿中有一仙官听到问话立马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来到大案前恭声道:“督主,东极中州连几个成仙的人也没有,一些琐事是地官司在处理的。”

巡察司管三界众仙之事,未修行的凡人违法乱纪之事一般是所居之地的城主管理,如果踏上修行路又未成仙由所在之地的福地查明后递交给地官司处理。

姬玄做了这么多天的督主该了解的也了解了,听完这个仙官的回话后他又问:“具体是谁在处理,督察殿可有档案?”

“有,巡察司职权与地官司有交接的地方,所以两司的人员会相互备案的,督主可要东极中州主事之人的档案?”

“你查一下交于我。”

“是,下官这就去查。”

仙官利索的离开督察殿,姬玄所要的档案当然不在这里,而是在文书殿,那里有巡察司所有的文书玉册备份。

两刻钟后离去的仙官匆匆而回,把手中一本玉册恭敬放在姬玄身前,躬身道:“督主,这就是地官司在地界所有仙官的姓名与生平了。”

“候着。”

“是。”

姬玄打开身前玉册快速的找寻需要知道的人。

不一会儿,“孔文渊”三字人名映入他的眼帘,地官司都尉,地仙修为,出身于青空仙门,后面是一些简略生平。

看完姬玄默默合上玉册,思索片刻他对立在案前的仙官说道:“你找人去孔文渊那替我传几句话,第一:让他通知福地、仙门之人从东极中州离开。”

“第二:让他找一些人,犯过事的,为人狠厉的,最好是那种只为自己而活的。”

“第三:让他在昆吾山脉建一些建筑,从生活起居的功能到娱乐修行要一应俱全。”

“就这么多了,以后有补充再说。”

听到姬玄说完,案前的仙官却有些迟疑道:“督主,地官司虽然只属于中九司之一,但是其职权范围几乎涵盖地界一切,从人口统计,到修士违规乱纪惩处之事,再到福地之主的任命等等这些地官司全部管。巡察司虽然是上九司之一,但说实话还真管不到地官司的头上。”

姬玄安静听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人身处什么位置就思量什么事,换做星懿绝对不会废这么多话,只会平静说一定为殿下办妥。

淡淡的扫了这人一眼,姬玄面无表情道:“你把我的话传过去就行,剩下的不是你该操心的。”

“是,下官这就去办。”

似乎看出姬玄有些不愉,这个仙官脸色有些忐忑的退下。

几乎这人前脚刚走,星懿就进来走到姬玄身边轻声道:“时间确定了,四月二十五。”

姬玄平淡问道:“今天过后我与昭明的生死斗该传开了吧?”

“是,修罗场一开想瞒也瞒不住,更何况应天君与帝君都不想瞒。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昭明了,星懿还打听到一则消息,昭明自从那天与殿下的官司结束后就孤身入了万雷池至今未出。”

“万雷池?”

“雷部至宝之一,其内有万种雷霆,一可炼体,二可洗练法力,使法力混元如一,和殿下淬炼剑气差不多。”

听完星懿的介绍姬玄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个我到不担心,我还有一个问题修罗场内法宝能带几件?恢复类、疗伤类的丹药又能带多少?”

这个其实他一直以来的疑问,如果可以无限带的话,毫无疑问他与昭明两人会有一场持久战。

只要双方没有一击必杀的手段,陷入持久战几乎确定的事,最终比拼的就是双方资源的多寡了。

“除了一件法宝,任何助益的东西不许带,这是修罗场的规矩,听说立规矩的人最讨厌战斗还磨蹭的人了。”

听到这里姬玄眉头一挑,还真是藏天骸的个性,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说干就干。

“殿下,这是应天君给的东西,我分成两份了,其中一份是殿下急需的,剩下一份几乎全是礼单上的东西。”星懿边说边递给姬玄两个储物袋。

姬玄接过后反手收入袖中问道:“我要用的东西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星懿微微摇首道:“没有,其实给殿下提升战力的东西只占三样,殿下一看便知。”

“这么少?”姬玄有些意外,按理说无常境到无双境怎么也得十几样东西吧,他用了雪清秋他们给的三样东西还在无常境,应云霄的三样东西能保证他突破到无双境?

星懿刚准备开口解释,姬玄却突然起身道:“我自己看,先回仙府了,剩下的时间就不要打扰我了,等我出关之际就是昭明授首之时。”

“星懿先提前祝殿下破境成功,旗开得胜了。”星懿脸现忧色注视着姬玄离开。

姬玄则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借你吉言,无需担心,胜利者只会是我。”

督察殿外,苍穹青碧一尘不染,这是天庭永恒不变的景色。

但一月后,修罗场的开启却凭空为天穹添了一缕血色。

第一百三十五章:以精补神

四月二十五,天穹好像一汪无边无际的幽潭深不可测,蓦然一缕血光突然出现在天穹下方。

修罗场开启,八方而动,风云汇聚。

天庭上方一缕血光从冥冥虚无中流淌,随着时间流逝这缕血光逐渐扩散,仿佛天穹裂开有暗红血液缓缓流出。

下方洁白的片片云朵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色,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在血色下闪烁着流光溢彩。

最终一颗千里直径呈现半透明暗红的光球横亘在天穹之下,天庭之上。

有仙人不禁抬起手指,看着指尖暮然间被染成的血色神色剧变。

有仙人在仙府中感受着天地间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机轻声呢喃……

“修罗场再启,彼时距今已过八万年了,三界又要动荡了。”

一位位天兵天将抬头仰望苍穹,体会着很久不曾有过的肃杀,天庭有这样的变故还要追溯到神道绝灭之战时。

一位位生活在天庭的仙人身形如电踏上高空,却是准备近距离观看这一场生死赌斗。

各个宫殿之中许多仙官停下手中正在处理的事务,施展倒影之术直接把修罗场内部的景象呈现在身前。

“听说一方为雷部纠察大灵官,一位是巡察司的督主,这两人如何有这样大的仇怨,又如何有这样大的背景重启了修罗场?”有久不出世的仙人从外面而来降临在天庭。

“一位身后站着雷部最强势的天君,一位则是现在天庭共知的紫微储君,你说有没有资格重启修罗场,玉皇大天尊怕是巴不得看到这一幕。”有仙人应道。

“谨言慎行。”

“无碍,现在各方云动,大天尊哪有闲心注意我们?”

“嘿……,也是,修罗场重启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一幕,不知那位紫微储君是何人?”

“不知,听其做了督主就深居简出,一步未踏出巡天宫过,只听闻是紫微的最后血脉。”

“原来如此……”。

……

紫微星紫微天宫北极殿内,姬考高坐帝座之上,左下是北极四圣之一的天猷真君,天罡之次帅,肩生四臂,身披金甲,统帅天罡。

再往下则是北斗七元,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位星君,带领姬玄上天界的阎晨正在其中领天权位,亦是文曲星君。

右下是北极四圣之一的翊圣真君,地煞元帅,紫袍金冠,掌地煞。

再往下是木德岁星星君,土德镇星星君,神首罗睺星君、神尾计都星君、天一紫炁星君四位大曜星君。

此外还有五位本命元辰星君,二十二位甲子太岁星君,十三位云天星君等等星君位列北极殿中。

共计七十三位领真君玉符的星君聚集在北极殿内,这么多存在俱是姬考嫡系,此时俱都端坐玉案之后神情严肃看向上首。

“短则百年,长则千年,姬玄必会继承我的位置,今日他第一次出现在诸位面前,还望诸位仙卿以后好生辅佐。”姬考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自有一股魄人的威势,这是高坐天帝位十几万年之久的威严。

“吾等明白……”。

一众星君齐齐应诺,而后看向殿中影像,那里已经把修罗场映照而出。

幽冥血海,一座漆黑宫殿仿佛深渊之口横卧在一座大山之上,殿内藏天骸同样高坐上首,只是全身懒洋洋的斜倚着。

下面血海冥将,修罗魔将,修罗魔女过百。

“以后见他如见吾,都明白了吗?”

“吾等明白。”

这里同样上演着天庭修罗场内部的影像,虽然现在里面空无一人,这里很多人不知道说的是谁,但自古而今,不论天庭还是幽冥血海的修罗场胜者只有一人。

活着出现的那人就是魔君所说之人。

天庭巡天宫督察殿,星懿已经无心处理公务,心思不定的看着身前的画面,那里同样的修罗场内部的影像。

殿内,一众处理事务的仙官今天做起事来俱都轻手轻脚,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恼了星懿。

时间点点而过,星懿有些焦急的望向殿门的位置,那里姬玄的身影迟迟不见进来。

“要不要去仙府外候着?”她这样想到。

未等她行动,她的目光就一凝,修罗场内部凭空出现一个黑袍人影,不是姬玄而是昭明,只是此时昭明的样貌身形大变。

脸色蜡黄,全身瘦如枯槁,露出的皮肤上青筋毕露,唯有一双眼睛却亮的摄人心魄,亮的像是在发光。

“精血溃散,神光却透体而出,不好,这是以精补神之法,这是强行凝聚三花之兆,牺牲了以后的一切吗?”星懿神情恍惚不安。

地仙之上为天仙,天仙者元神纯阳,已经开始凝练五气,托举三花。

五气是五脏之气,精血之气。

三花是精血之血花,元气之金花,元神之玉花。

天仙五气圆满方可凝练三花,精血之花最容易托举而出,只要有大量补充血气的丹药就能做到,每一位成就天仙者不出几年就能把血花托举而出。

但是元气之花,亦是法力之花却难多了,不仅需要的法力很多,还要混元如一,一位天仙如果只靠自身苦功,不借外力怕是需要万年之久才能结出元气金花。

而元神之玉花更是难上加难,自古提升元神,凝练元神的丹药宝物珍稀无比,想要凝练玉花更是需要不知多少这样的宝物。

血花、金花托举而出者为太乙,星懿自己就处在这一阶段,她如果只靠自身磨炼元神、提升元神凝练玉花至少还需千年苦功。

因为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者已不是天仙这一层次的存在了,而是金仙大能,是可以称尊做祖的存在。

星懿现在看昭明精血溃败,眼眸中收敛不住的元神之辉就知道是用了秘法抽掉了全身九成九的精血补了元神之气,这是要强行凝练元神之花,竟妄想跳过天仙这一层次拥有金仙的一部分威能。

这么做是有可能的,但是代价太大,大到舍弃了往后晋升的道路,大到舍弃了仙人永恒的寿元。

这是拿自身的一切在赌,无论赌赢还是赌输都是苟延残喘,昭明已经寿元不多了。

但是星懿的关注点已经不是昭明的寿命了,而是他究竟成功没有?

未成功对姬玄有利,如果成功昭明的威胁是直线上升。

“不行,我要去通知殿下。”

“不用,我来了。”

姬玄施施然背负双手踏入督察殿,看到星懿身前的景象一愣:“好家伙,不就打个架吗?怎么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

星懿看着依旧风轻云淡的姬玄不禁气急:“与殿下丰神俊秀相比他自然是一节朽木,但是殿下就不能留点心吗?这是以精血反补元神之法……”。

姬玄一脸微笑听着星懿的抱怨,听完后端坐在宝座之上竟然假寐起来。

“殿下不急吗?”星懿神情错愕,绝美的容颜看起来有些蠢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闭目养神,天上那人还在等着呢。

“急什么,让他等会。”姬玄眼没睁就回道。

“可是殿下的时间……”。

“杀他一刻足矣。”

“………”。星懿一脸无语的看着如今模样的姬玄,她是真不了解姬玄的自信在哪,左道中人虽说战力惊人,但这是正统修士未掌握本源的情况下。

而现在昭明看起来还处在地仙之境,但姬玄不也还在无常境吗?

等等,怎么还是无常境?

按理说应天君给的东西就算不足以把姬玄修为推到无双境,但是无相境应该没有问题,怎会这样?

是时间太短了?

星懿一脸迷茫。

酉时三刻,昭明看着修罗场外部影影绰绰的人影默然,今天过后也不知能不能见到明日的阳光?

或许能见到,但最多也不过多看一些时日而已。

一想到这里仇怨与悔恨就积满他的内心,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化为冲天的怒火。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时辰,但是姬玄人呢?

难道怕了?退缩了?

不可能的,而今这场生死赌斗天庭共知,除非姬玄不要颜面,不要信用,绝了继承天帝之位的心思才可以不战而退。

“拖吧……时间拖得越久你胜算越小,如果你打意识沉寂之时的注意我会让你明白被活活耗死是怎样一种死法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极道第一剑:初雪

时间缓缓流逝,天庭上方围观的众仙有些骚动,这都大半天过去了,修罗场内怎么只有一人,另一人呢?

“不会怕了吧?”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一头白玉小象上无聊望着修罗场内部。

“没怕,对了,你是叫奕铭吧?”

“你是何人?”

奕铭侧身看向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比他还俊美三分的少年,一身白衣不染一点尘埃,一双眼眸灿若星辰。

姬玄笑了笑回道:“我叫姬玄,听说你的师门举派迁移到了东极中州苍梧山脉,有这个事吗?”

奕铭一怔,这事虽然不是隐秘,但也是相熟之人才知道,面前这少年他未曾见过,如何得知他师门迁移到东极中州的?

“你询问我师门之事是何意?”奕铭疑惑的看着姬玄,他师门只是一个小型仙门,在几个福地和仙门之中艰难生存,他师尊看师门实在发展不下去了这才咬牙举派迁移的。

新生的东极中州地广人稀,虽说天材地宝因为时间的关系未孕育而出,但门派今后资质好的弟子却是不愁了。

因为归源而来到地界的下界人本就是一个世界最后的精华,不能说人人可成仙,但百一之数还是有的。

对于奕铭的问题,姬玄微笑道:“因为这一月内东极中州的福地、仙门之人已经陆续撤离了,唯有你们碧仙门一动不动,看情形是不准备撤离了吗?”

奕铭警惕之心大起:“你问这些做什么?”

东极中州福地、仙门之人撤离之事是天庭的大人物吩咐的,其他人还好毕竟根不在东极中州,但他的碧仙门耗费几年时间才迁移到苍梧山脉,刚安稳没几天又让他们撤,他们自然不甘心。

所以他和师尊来天庭找相熟的仙官问问,到底是哪位大人物下的命令,能不能见见这位大人物让碧仙门留在苍梧山脉。

但碧仙门撤离之事除了师尊就只有他知晓,眼前这人又如何得知的?

奕铭重新打量起姬玄,然后目光在姬玄腰间紫符上一凝,他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是仙官?”

“是,持我金印去巡天宫等着,等我把眼前的闹剧结束再去见你。”姬玄取出与天官紫符一同领的金印抛给奕铭,而后身形一晃直冲修罗场。

奕铭吞咽着口水看着姬玄前进的方向,然后抬手看到金印底部的“督主”两字差点从白玉象上跌落。

“天……”,奕铭呓语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已经进入修罗场内部的姬玄。

……

“你可算来了,可真是让我好等啊。”昭明咬牙切齿的说着,全身气机暴涨。

咔嚓!

十道三丈长的闪电无中生有悬停在昭明周身,每一道闪电颜色各异,赤橙青蓝皆有。

十道闪电仿佛十杆灭世之枪环绕昭明周身缓缓旋转,其身周空隙充斥着密集电光火弧。

“给我死!!!”

下一刻昭明厉啸一声,身形一闪而逝擒雷握电冲向姬玄。

对于昭明的杀伐果断姬玄瞳孔一缩,短短一瞬后比火山喷涌,比汪洋海啸更加狂暴的力量轰然降临。

锵!

倾城剑发出一声嘹亮剑鸣蓦然出现在姬玄掌中,一剑斩天,剑光如龙,紫色剑气汇聚成一道剑之光柱轰向昭明。

轰!

激烈的撞击声中,姬玄暴退,剑光破碎。

昭明余势不减如电穿梭在虚空无限拉近双方的距离,丝丝缕缕的电光以其为中心蔓延八方。

颜色各异的闪电吞吐元气与虚空交融暴涨,不知几千几万道闪电倏忽间便结成了天罗地网罩向姬玄。

“我赌上了一切只为让你死啊……你为什么还要躲……”。昭明在天空嘶吼,状若疯魔。

姬玄看着越来越近的攻势轻笑:“这话说的好像你有理似的,你以为凑齐十极神雷本源就稳操胜券了?”

玉枢雷,神霄雷,大洞雷,仙都雷,北极雷,太乙雷,紫府雷,玉晨雷,太霄雷,太极雷。

此十雷为十极神雷,普通仙人得一种雷霆本源就算走了大运了,而昭明十种竟全凑齐了,姬玄此时不知该赞叹应云霄的大手笔还是该唾弃?

这些神雷本源每一种换做真仙需要两三千年的苦功才能凝练而出,十种齐出,就是两三万年的苦功,只是为了对付他应云霄真是下了血本了。

望着遮蔽视野的电网,姬玄深吸一口气,眉心紫痕悄然浮现,细碎的紫色剑气如电密布全身。

下一刻他长啸一声黑发无风自舞,足下狠狠一踏,只听虚空震动,他的身形已经化作一道紫光穿透虚空。

轰轰轰!!!

双方接触只在一瞬,呼吸之间不知发生了几千几万次的碰撞,虚空掀起涟漪,闪电炸裂,剑光破碎。

修罗场内部爆发出一团刺眼的流光溢彩,凌厉的杀机令外界的人也感觉肌肤隐隐生疼。

“谁的胜算大?”外界有仙人眯着眼问道。

“这位紫微储君没有后手败定了。”有人回道。

奕铭望着场中的战斗目眩神迷,这是何等的战斗,这真是一位无常境的修士与地仙的战斗吗?

双方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就不知交手多少次,只见一道彩色雷光与一道紫光不住碰撞,或交错而过或后退,但下一刻必定是更加惊天动地的交击,几乎连一丝停顿也无。

修罗场内部姬玄在虚空挪移,每一瞬不知斩出多少道耀眼的剑光,倾城剑纯白的剑身在掌中急速律动,无形剑波抵消着无处不在的电光火弧。

“死啊……给我死啊……。”昭明像是疯了一般攻杀着,十极神雷与虚空不住交融吞纳元气体积不住膨胀,每一道闪电都化作了擎天神枪仿佛要把天地撕碎来回穿透虚空。

面对这样的攻击姬玄终于感觉渐渐吃力,到底是积累太浅,与昭明体内法力相比他体内的剑气量远远不如。

或许他的剑气质量胜过昭明的法力,但是昭明是以雷霆本源在对战,相比而言他的剑气反正落在了下风。

双方交击他的剑气破碎,而昭明的十极神雷体积还在缓缓增长着,再这样下去修罗场内部快没有他的躲闪之地了。

看着昭明仿佛魔神一般御使着十道已经千丈的十极神雷本源再次攻杀而来,姬玄神情不变,无尽剑气从他丹田内爆发而出,倾城剑外围蓦然包裹着浓郁的紫气不住延伸化作十丈细长光束被其握住手中。

“来吧。”姬玄眼不眨一下盯着越来越近的攻击,握剑的右手青筋毕露,身上气势煌煌而起,丹田内的剑丸急速旋转。

他的气机飞涨,瞬息之间天地隐隐呜咽之声传出,修罗场内部竟下起了洁白晶莹的雪花。

“这是杀气凝结之物……”,有人在外界失声叫道。

下一刻姬玄双手握剑,凌空而斩,手中紫色光束竟隐入虚空消失不见。

“啪啪……”。

幽冥血海藏天骸抚掌大笑:“好好……终于走出了自己的极剑道。”

天庭,一道美艳不可方物的剑光就这样跃入了所有人的眼帘,出现在昭明身前。

剑光出现得如此突兀,仿佛无视了空间一般,从冥冥虚无中突然降临。

这道剑光一现,昭明身前的十极神雷本源无声消融,原本千丈的体积瞬息化为三丈本源。

同时剑光带着清冷的光辉轰然绽放,如春风化雨拂过昭明周身十丈之地。

轰!

十极神雷本源有七种轰然破碎,只剩三种也如萤火之光摇摇欲熄。

昭明的灵台清光绽放,在生死一瞬之际他的法宝青铜小塔蓦然飞出急速放大挡在了身前,但也只坚持了一息就炸碎。

噗噗!!!

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同时出现在他身上,能透过伤口看清里面的内脏,可诡异的是这样伤势竟只有极少的血液流出。

天地顿时一寂,修罗场内部姬玄与昭明分立虚空,姬玄脸色苍白了一些,但却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

“我的极道第一剑如何?我还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初雪。剑未出雪如初,这样的雪景可赏心悦目?”姬玄淡淡的笑着,伸手轻轻接住几片雪花,杀气凝结之花。

昭明披头散发的看着不远处的姬玄,沙哑着嗓子低语:“你……不该停手的。”

他的眼珠突然炸碎飞出,迷蒙清光透过空荡荡的眼眶爆射而出……

原本已经消失的七种神雷本源又无声无息从虚无中浮现,十极神雷本源一种不少的排列在他身前开始扭曲交缠。

天地恍惚静止,风不在流动,连光线都在扭曲。

第一百三十七章:且听剑吟

风云惊颤,十种雷霆本源在虚空扭曲纠缠,一道道百丈长的电弧从中心处迸裂闪现幻灭。

从外界望去,修罗场内部无数闪电奔雷仿佛点燃了虚空,隐隐约约的黑白两色在十极神雷本源中心处闪现。

“该……该不会是阴阳枢机雷吧?”有仙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的惊骇。

星懿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修罗场外面,她双手握在一起,一脸紧张:“以精补神成功了,现在是以十极神雷溯本归源强行衍化一丝阴阳枢机雷吗?”

雷霆本是天地之枢机。

阴阳枢机雷更是先天阴阳二气化育所出,是最强神雷之一。

微妙真空,阴阳枢机。阳中之阴,阴中之阳,统御万雷,摄万千雷法。

掌握阴阳枢机雷者完全可以蔑视那些修一般雷法的存在,甚至把普通神雷化为己用。

现在昭明以十极神雷本源强行衍化阴阳枢机雷,这原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是他以自身九成九的精血反补元神,令元神越过天仙这一层次强行凝结元神之玉花。

元神之花结没结出星懿不知道,但星懿知道昭明已经有了金仙一部分威能。

金仙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五气朝元三花聚顶,已是万磨不灭之存在,已是接触世界本源的存在。

现在星懿看着修罗场内部的黑白两色微弱光华心提了起来,昭明根本就是拼着魂飞魄散的后果在用元神衍化阴阳枢机雷,无论成功与否,昭明必会元神崩溃而亡。

想以地仙元神强行做到金仙元神才能做的事代价太大,这根本就是赌上了一切。

“但是殿下啊,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打断他?”星懿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担忧,一双如水的眼眸不解的看着姬玄,那里,姬玄在昭明千丈外一动不动,好像在等着昭明的成功。

此时这场生死赌斗不知吸引了多少存在的目光,但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看着昭明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几个呼吸之后修罗场内的漫天雷霆突然消失。

咔嚓!

仿佛天地沦陷的毁灭之音,一道不过三尺长的黑白闪电悬停在昭明的右手之上,这道闪电甫一出现虚空震颤,一股令众生畏惧的毁灭性波动瞬息扩散而出。

形成修罗场的血色半透明光罩仿佛受到无形攻击,上面掀起波纹皱痕。

有些离得近的仙人脸色一变立马远离光罩,似乎怕波及自身。

只有一些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仙人看到这一幕耻笑:“修罗场的防御足以挡住两位金仙的全力攻击,阴阳枢机雷是强,但就凭那点本源想破掉修罗场还远得很呐。”

一些仙人立刻脸红耳赤的止住身形,但他们的双眼还是紧盯着场中,因为接下来必定是惊天动地泣鬼神的一击。

“这相当于一位握有本源的天仙全力一击了,以地仙之能强行做到这种地步也算可畏了,只是代价太大。”有仙人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修罗场本就只有一人活,不如此做死的只能是昭明,唯一让我有点疑惑的是这个紫微储君为什么不打断昭明的动作?几个呼吸以剑修的出手速度绰绰有余啊。”有人疑惑。

“是不是先前一剑消耗太大剑气耗尽了,这才没能阻止,如果真是这样这场战斗就没有胜利者了。”

……

修罗场内部,枯瘦成干尸的昭明睁着两个血肉模糊的眼眶看着姬玄,肉眼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元神力场清晰的映照出姬玄的位置。

那里姬玄白衣飘飘,手握一柄纯白如冰的剑器斜指下方。

“我一百九十七岁成仙,资质中庸,未选择留在仙门之中,我的仙门本就是一个小仙门,师尊甚至未成仙,所以我选择做仙官,做天官。”

“我的身上寄托了师门的希望,寄托了我血亲的希望,我一人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所以我努力在天庭向上爬,由开始未入品的文书小仙坐上了掌令使的位置,领七品黄符,那年我三百六十五岁。”

“为此从不懈怠的我那一天特意告了假下了天庭,师门为我而贺,血亲为我欢呼,一双双崇拜的眼睛至今还在眼前。那时我是真正高兴的,发自内心的欢喜,因为我成仙的愿望不是成为什么人上人,而是庇护家族,庇护师门。”

“但几个月前天君下令杀你,不懂审时度势的我接下了这个命令。我本以为自己成功了,因此一跃成了三品紫符天官,雷部雷霆都司的纠察大灵官,哈哈,多么高的位置啊,一些天仙太乙都没有我坐的高,这一年我四百六十八岁。”

“但是我现在后悔了,后悔接下了杀你的命令,后悔自己太心急了。报应果真来的太爽,直属血脉皆亡,师门之中我的那一脉断绝。”

“我的子孙,我的师兄弟全死了,所以我的寄托死了,我的未来在见到你的那一刻也死了。”

“所以我求天君开启了修罗场,我没想走着出去,我想做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件事,拉着你一起死。”

“现在……接我生命的最后一击吧。”

伴随着昭明最后的绝望撕喊,一个虚幻如烛火飘摇的元神从他灵台一跃而出,驾御黑白两色的阴阳枢机雷穿透了虚空。

元神本质属阴,地仙不过点化了一点纯阳,雷霆更是阴属之物的克星,只有天仙的纯阳元神才会不惧。

但不惧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雷霆,而阴阳枢机雷连金仙的元神都能毁灭。

现在昭明就以元神御使阴阳枢机雷破灭空间,泯灭前方的一切,他自身本已经不堪重负的元神已经在一点点光化。

修罗场内部一道黑白两色不住交缠交融的闪电拖着绚丽的荧光仿佛彗星一般划破空间,所过之处一道清晰的黑线蔓延,这是空间不堪重负被割碎的表现。

世界在姬玄眼中成了模糊不清的光影,他的眼眸中黑白闪电逐渐放大,带着毁灭一切的决心奔向他。

天地成了斑驳的画,一切都已静止,尘埃漂浮,风停止喧嚣,连声音也远离了他。

“你为什么不懂?你的努力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姬玄轻轻叹道,倾城剑平举身前。

“但是你的复仇我尊敬,仅仅是因为你赌上了一切,永恒化作了刹那的绚烂,所以我给你时间,所以我等着你最后的一击。”

“但是啊……差距永远是差距。”

叮!

一指轻弹,倾城剑纯白的剑身一颤,剑吟如潺潺流水婉转柔和轻拂天地,响彻在天庭之上,从修罗场内遍传**八方。

阴阳枢机雷上方的昭明元神一顿,然后瞬息消散。

同时,黑白闪电从姬玄身体一穿而过,一瞬就撞在后方的光罩之上。

轰!

剧烈的震爆声如同末日丧钟激荡出灭世之音,黑白两色的光辉仿佛开天辟地的光由一点猛然扩散到整个修罗场。

轰隆!

阴阳枢机雷崩碎化作无数黑白闪电在修罗场内竞相追逐,如电蛇狂舞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元气化作灭世雷光扫荡着修罗场内的一切。

“这是同归于尽了吗?”外界奕铭呢喃,最后一刻他分别看到阴阳枢机雷穿过了姬玄的身体。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有人摇头叹息,他的结论和奕铭一样,被阴阳枢机雷透体而过的姬玄根本不可能活。

两者接触的那一瞬姬玄的肉身就该被霸道毁灭性的力量毁灭,连元神也不能在这种破灭之力下存续。

不止几人有这种想法,很多人都是同样的想法,唯有天仙之上的存在依旧眯着眼睛看着修罗场内部的情形。

那里,雷火电光在缓缓消退,把地仙元神力场屏蔽的黑白光辉在一点点暗淡。

盏茶时间,形成修罗场的半透明血色光罩缓缓消失。

轻柔的风拂过天地,漫漫清光遍照天空。

天上,一个略显清冷的身影静静伫立,黑发在身后飞舞,白衣仿佛披上了重重神芒散发着迷蒙的清光。

“怎么可能毫发无伤?”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人影。

那人是他认为已经死了的,绝不会存活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疑惑,眼眸中看着这个人影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畏惧。

天空,姬玄看着掌中的倾城剑低语:“且听剑吟,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的光阴变幻之剑你只听一声剑吟就死了,真是一场闹剧啊。”

身化剑光,天庭上方一道紫色光带直通巡天宫。

等到姬玄消失,天庭顿时沸腾的像是炸开了锅。

第一百三十八章:我:在过去

“殿下如何做到的?”督察殿中响起软糯的惊叹之声,星懿双眸灿灿的看着姬玄。

宝座上的姬玄只是淡然一笑:“我修左道,所有人只注意我是个剑修,又有几人探究过我入境后选择的法则?”

星懿眸光微微闪动,玉容浮现了然之色:“果真是宙极吗?星懿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只是……殿下的宙极之力为何没有从根本上抹去昭明的存在?把昭明从我们的记忆之中剥夺?”

姬玄有些惊异道:“这是什么说法?”

星懿轻蹙眉头,轻声道:“有记载的两位宙极修士杀敌是从时间的源头把敌人抹去,所以我们不会有死去那人的记忆。”

姬玄一怔,这好像与他在洛城杀朱鹏的那一剑一样,直接抹去了一个人的过去,这人自然不会存在。

但在星懿口中,如果这样运用宙极力应当没人记得朱鹏才对,可零儿与鬼无垢全记得。

不对,他是以自身的存在抹去了朱鹏的存在,记得藏天骸说过那一剑除了涉及时间外还干涉了天机、阴阳,不是单纯的时间之剑。

“原来是这样吗?”姬玄呢喃一声,回到神看到星懿还等着他的回答,他笑了笑说道:“以前施展过一次,总觉得肆意干涉他人的过去与未来代价太大,所以我的宙极力只作用在自己身上。”

直接在光阴长河中抹除一个人他现在也能做到,但必须承受相当大的反噬。

洛城那一次没有藏天骸他已经死了,所以他在入境后可以随意使用宙极力就在思考如何在保障生命的前提下使用。

所以他就想到了宙极力不直接作用他人身上,而是自己身上。

“所以阴阳枢机雷为何对我没有作用,你也应该想明白了吧?”

“……所以那时殿下在哪?”

“我存在于光阴长河之中,漫游于过去、现在、未来,本身已立于不败之地,当时我在一息之前。”

星懿恍然,阴阳枢机雷根本没有穿透过殿下的身体,命中的只是殿下的未来之影,当时殿下本质上活在过去之中。

最简单的例子好比一根手指晃动之间有无数残影,这些残影本质上都属于一根手指,但一瞬之前的手指与一瞬之后的手指位置自然不同。

而殿下面对阴阳枢机雷时就处在一息前,一息后的他根本不在那里,还未成为既定的事实。

又因为时间是相对的,她现在看殿下是在身边,但在看之前殿下真在这里吗?她看的其实是未来的殿下。

星懿所想看似很多,但姬玄一句话就能概括。

未来是不确定的,相对于未来我们全生活在过去。

所以在时间线上既可以说没有现在这一说法,又可以说现在就是过去与未来。

“但是星懿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殿下处在过去,又如何凭借剑吟抹去了昭明的元神?”星懿轻声问道,这期间她的眉头就没舒展开来,实在是时间对她而言太深奥了。

姬玄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其实是一开始的问题,他组织下语言才回道:“很简单,声音的传递需要时间,我在一瞬前弹出的无形剑波正好需要一瞬的时间传递到昭明元神上,相对于一瞬之前,一瞬之后恰恰是昭明的现在,所以我不是在过去杀了昭明,而是在昭明的现在杀了他。”

“……好深奥。”星懿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巧笑嫣然道:“但是殿下好厉害呀。”

“……”。看着身侧星懿有些发光的眼睛姬玄顿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但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对了,有人持我金印来找我吗?”姬玄突然想起了奕铭来,因为这一天浪费不少时间,他意识沉寂的时间快到了。

“没有,殿下把金印给谁了?”星懿好奇道。

“奕铭,他已经来了。”

姬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少年与一个中年一起走了进来。

少年正是奕铭,中年是一位穿碧绿法袍留有三寸胡须的男子。

未等姬玄说话这两人来到大案前就扑通一声跪下,中年男子沉声道:“碧仙门门主左离拜见两位督主,小徒奕铭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督主海涵,督主的金印还请收回。”

原来是去找师尊去了,看着左离双手捧在胸前的金印姬玄五指虚摄,金印被收回后他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天庭不兴跪礼,站起来说话。”

“是。”

左离与奕铭一同起身却连抬头的勇气也没,两人一同低着头看着脚下。

好歹是两位地仙,何必如此卑躬屈膝?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姬玄心里叹气。

其实姬玄只要想想自己是何身份就会明白这两人为何如此卑微了,更何况他身上携带大胜之势,自有一股威严在,就他自己还不自知罢了。

这点星懿明白,但她也没有提醒,上位者的气势是自然流露养出来的,可不是装出来的。

打量了案前两人一眼,姬玄这才淡淡说道:“我只以为奕铭一人来了天庭,没想门主也来了,不过也好,省的奕铭还需下界找你商量一番。”

“不知督主有何事吩咐?碧仙门满门上下必定为督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离一脸热血的接话道,直把姬玄看的一愣一愣,他现在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把你们叫来只有一件事,碧仙门可以留在苍梧山脉,但是必须帮我训练一些人,这些人会由地官司交于你们。当然,所需资源由我来出,你们不必费心。”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们必须效忠于我,能为我赴死。”

听完姬玄的要求,左离有些迟疑的问道:“督主可是需要死士一类的修士?”

“差不多吧,但是不能有损心智,有办法做到吗?”

“其实很简单,只要下了元神禁制之法自可令他们听命于督主。”

“这样吗?那就去做吧。”

“是。”

……

看着左离与奕铭离开星懿有些不解:“殿下为何需要这样的人?与其培养这些人为何不找帝君?”

“我知道只要开口帝君一定会送很多人过来,但是那些人太死板了,我要的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不是受限与天条天规的人,而是无法无天的人。”

“再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地界我要有人,天庭我还要有人,而且你不觉得自己的势力只有亲手培养才有成就感吗?帝君的人骨子里终究是帝君的那一套,只有我自己培养的人才会至始至终贯彻我的意志。”

姬玄缓缓叙说着,今后的重心除了修炼还要为诸事繁忙了,一想到这点他就大感头疼,原因自然是他从未想过这些事,更别说做过这些事了,现在他只能一步一步摸索着来。

“对了,我需要见帝君,你通知一下他。”

“是,星懿明白了。”

星懿轻轻颔首,她也不问姬玄何事找帝君,有时候事不能具细详询,不然就是逾越,这点她自然明白。

看着身边星懿安安静静的样子,姬玄起身又道:“我先回仙府了,有事直接找我。”

“是,殿下。”

……

刚回仙府,早有一个没有形体的幽影候在云床边,见到姬玄回来幽影对着姬玄微微一躬就消失不见。

姬玄眸光平静,然后看着云床上的东西叹气道:“这种自己找死的事还是找替罪羊干吧,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啊。”

上了云床收好东西他闭上了眼睛等着意识被拉入心界之中,至于他刚刚说的什么事,自然是拉南极长生天帝下马一事。

这也是他为何要与姬考商议的原因,没有姬考指望他一个小督主把四御之一从帝座上拉下想也不用想。

“今后估计会很忙吧。”姬玄这样想到,意识刚刚在心界清明,就见藏天骸贱兮兮的脸在眼前晃荡。

“少年,本君有一桩大机缘给你,替我送一封信,我介绍百八十个绝色女仙给你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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