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秩序剑主》 胖子推书——《诸神游戏》缘分0 这位老兄是仅有的几位我不用看内容，就毫不怀疑作品质量的高手。 楔子生（修1） 鲜血洒在厚厚的枯叶上，月光穿过叶片稀疏的树冠照射下来，让残酷的一幕呈现在大家面前。 三名冒险者和五只熊地精，榨出自己最后一分力量，决定今天谁是幸存者，谁将回归冥界。 除了他们之外，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上，还躺着两名冒险者和三名熊地精——这是已经先一步前往冥界的同伴。 身披锁甲，手持钢盾的强壮剑士嘶吼着将长剑全力劈下。 他的对手，是比他身材更大一圈的强壮熊地精，正举起手中的碗口粗的铁木大棒，要挡住这一剑。 可是，熊地精的脚下突然一绊，身体略微倾斜了一下，短暂的失去平衡。 见到这样的机会，剑士的长剑上突然冒出一丝淡淡的光华，顿时长剑速度凭空增加了三分，剑身划出一个巧妙的弧度，让过熊地精的木棒，斩断了熊地精的一只手臂。 这是打破平衡的一剑！ 五对三，五名熊地精也不过能和这三名冒险者拼个势均力敌，突然一名主力被斩断了臂膀，顿时让熊地精一方落在下风。 战斗很残酷，一旦形势发生了倾斜，结束的也很快。 一转眼，三名熊地精被斩杀，剩下两名熊地精见势不妙，转身逃走了。 “呼、呼——我们、我们赢了，多亏了特利根，再战斗下去，我就快撑不住了。”科里坐在地上，大斧扔在一边，大喘着气说道。 寒冷的天气，让他口鼻中里呼出的气变成了白烟。 科里是幸存的三名冒险者之一，他使用一柄巨斧，身穿皮甲，是小队里的主要攻击手。不过他攻强守弱，虽然斩杀了两名熊地精，可也被击中了好几次，幸好熊地精的武器都是些大木棒，虽然吐了些血，总算还撑到最后。 “喝口水缓一缓，我们歇一歇，处理一下就走，这里不能久留，谁知道熊地精还有没有援兵？” 特利根就是那名使用长剑和钢盾的战士，他从口袋里拿出水瓶扔了过来。 这水瓶是金属打造，颇为精美，里面装的也不是一般的水，而是从战神神殿中求取的圣水，掺和进一般饮用水制备而成，具有一定的疗伤能力。 一般冒险者队伍中，不会有施法者存在。 无论是法师、牧师，在低层次时都没有多少自保能力，只会是冒险小队的拖累。 而且有资格进行法师、牧师学习的人，绝不会是穷鬼，他们也不需要通过冒险来获取这一点钱财。 那么，出门在外经常需要进行战斗的冒险者，就需要购买一些治疗药剂和圣水之类的补给品作为应急储备。 不过，纯粹的圣水和治疗药剂价格昂贵且不易保存，所以将圣水和普通泉水混合起来，作为能较长时间保存、并具有一定治疗能力的饮水，在冒险者中是一种很常见的手段。 当然，稀释过的圣水治疗能力见效慢了很多，只能在安全的情况下使用。 “特利根，你干什么？”莱瑞拉问道。 她是幸存三人中的弓箭手，要不是特利根击杀了对手，快速过来援助，她还没办法开弓射箭，射杀两名熊地精奠定胜局。 特利根将水瓶扔过来以后，手持长剑，用剑鞘开始翻动地面上的树叶。 “刚才叶子下面有什么东西绊了那个熊地精一下，我才能趁机获胜——原来是个死人，还是个孩子，看来刚死不久，身上还是软的。” 特利根翻开树叶，看清树叶下面的东西，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对于见惯生死的冒险者来说，死人没啥好稀奇的，不过，一个孩子死在城镇外面的树林里，还是让人有些悲哀——这肯定是来树林找寻食物的孤儿，有家人的话，不会让这样手无寸铁的孩子，一个人在冬天来到森林边缘这样危险的地方。 科里和莱瑞拉也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冒险者倒在这里，他们不会有什么感觉，因为冒险者吃的就是这碗饭，可是一个孩子死在这里，就让人觉得这个世道，活着实在艰难。 “他们怎么办？我们现在的状态，很难把他们背回去。”科里摇摇头，将这种软弱的念头抛在脑后，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同伴尸体。 这里是森林的边缘，离城镇不过十几里地，可是大家一场大战之后，连站起来都觉得吃力，更别说背着两具尸体，走这么远的路了。 “唉，莱克和艾特，我们就按冒险者的规矩，把他们火葬了吧。”特利根将地面上的树叶归拢起来，又找到一些枯枝，搭建成一个火堆。 “我来割取熊地精的耳朵作为证明。”莱瑞拉强撑着站起来，取出剥皮小刀。 清理地精和哥布林，是每个城镇冒险工会都会发布的任务，这种像老鼠一样的小东西，生命力也像老鼠一般坚韧，而且繁殖能力也不输给老鼠。 如果不及时进行清理的话，数量多到一定程度的地精和哥布林，会为了食物主动进入村庄盗取牲畜，甚至发展到成群结队的袭击行人，最糟糕的是，壮大到一定程度的地精部落，就会诞生熊地精这种地精中的职业战士。 他们这队冒险者，就是承接了清理地精部落的任务。 原本这是一个收益不高，但胜在安全的任务，可是，谁能想到这批地精中，已经有些熊地精诞生出来？ 这是冒险工会提供的情报有误，所以拿着熊地精的耳朵，可以作为向冒险工会索赔的证据，也可以告诉工会，这里的地精部落已经成了气候，需要提升任务等级、引起重视了。 而这些熊地精本身也具有不菲的赏格，这两者加起来，获得的钱不但足够为两位死去的同伴请一位牧师做安魂仪式，余下的钱，还可以弥补他们家人生活了。 当然，同伴的死，对他们亲人心灵和感情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火焰熊熊燃烧，同伴的尸体渐渐化为灰烬。 火光跳跃，在火光映照下，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 很少有人的神经是钢铁制造而成，兔死狐悲的心理每个人都会有。刚才全力搏命的时候，也许还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可是眼看着白天还有说有笑的同伴变成一捧灰烬，说幸存的三人没有想法，肯定是假的。 死去的两位同伴，论起武技，并非是五个人中最差的两个。 生存和死亡，其实更多的是命运的选择。 “我已经练成了斗气，算是踏入战职者行列。而且我们小队在冒险工会记录一向良好，这次又是工会情报失误，造成莱克和艾特死亡。 我想，拿出一些钱，请工会帮忙活动一下，在莱斯特镇上，弄一个镇卫队副队长的职务应该不算很难。” 特利根望着火堆，似乎是在和同伴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继续说道：“等我弄到镇卫队副队长职务，再努力活动一下，把你们都拉进来，我们就可以摆脱这种冒险生活了——我们能在这里定居的话，也方便照顾莱克和艾特的家人。” 火光中，莱瑞拉和科里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于有长远打算的冒险者来说，良好的信誉是晋身的基础。 通过积累的良好信誉，在工会推荐下，成为一个稳定下来的官方人员，已经是绝大多数冒险者最好的退路了。 特利根原本就是出身在莱斯特领的人，他在这里颇有些人脉，如果真能落下脚来，这些年的辛苦也算有了着落。 再说，特利根已经练成了斗气，成为低阶战职者，这样的人，也许将来还有机会立下功劳，成为乡绅很容易，就算是骑士也不是不可能。在他的帮衬下，未来的日子是可以期许的。 这些年的合作经历证明，队长特利根的品行值得信赖。 想到这里，莱瑞拉和科里都重重的点了点头。 火焰渐渐熄灭，莱瑞拉拿出两个小包，走上前去，准备将两位队友的骨灰分开装了起来。这是要带回镇上，请牧师做安魂仪式的凭仗。 “啊——！”一声幽幽的叹息，就在莱瑞拉脚下响起。 “谁？是谁？”莱瑞拉猛地跳开，警惕的望着声音响起的地方。 没人回答。 特利根和科里都走了过来，三人一起，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他？”特利根惊讶的说。 特利根有些疑惑，刚刚他发现那个孩子的尸体，现在竟然活过来了？ 特利根摸了摸这个孩子的胸口，他有心跳，也有热气。可能是火堆的热气，让这个处于假死状态的孩子缓过气来。 特利根决定做一件好事来庆贺大家的死里逃生。 “我们把他带回镇子上，刚才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绊了那个熊地精一下，也许现在我们已经死了。”特利根说道。 虽然大家已经很疲劳了，不过到底是一条生命，又是一个皮包骨头的孩子，没有多少重量。 科里点了点头：“那我来背着他把，特利根你负责警戒。” —————————————— 周安心里很虚、很焦虑、很后悔。 某点穿越千千万，周安一直以为这纯属一帮无良码农为了糊弄读者老爷们的订阅费，投其所好的意淫作品。 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了——可见文学真的来自于生活。 平时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还读什么哲学史啊，多看些物理化学才是正经。 记得前几天才看到一个小说，标题是《穿越者生存指南》，当时周安指着这书名哈哈大笑，评价该书为2019年度最傻逼著作，没有之一！ 同寝室的方良辰同学脸色很不好看，为此和周安争论了足有一个多小时。 周安靠着严谨的逻辑、无碍的辩才、和多年混迹论坛，骂人不带脏字的高妙喷技将此人打击的体无完肤，着实为这位总带一副平光眼镜、冒充斯文的败类上了一课。 最后这位方良辰同学恼羞成怒，发出败犬的哀嚎——‘你他么的不要后悔！’，然后愤愤摔门而去。 等方同学走了以后，周安才注意到，这篇《穿越者生存指南》的作者署名——‘良辰美景奈何天’，这明明就是方良辰同学的笔名啊！ 当时周安觉得这件事完全可以承包自己今年一年的笑料——一个哲学系的本科生，名义上主修马恩列斯毛的无神论者，居然相信穿越这种狗屁不通的玩意，这得多天真才行？ 你说你就算相信道家、佛门的哲学思想，也比相信穿越靠谱多了不是？ 然后、然后周安就到这儿了—— 周安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在一名冻饿而死的孤儿身上复活了。 方同学、方大爷、方爸爸，小的真的后悔了，您大人有大量，赶紧把小的弄回去吧！ 您的大作，小的回头一定供在神龛里，谁他么再敢说没有穿越这回事，小的就和他拼了！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周安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如此虔诚的祈祷过。 ———————————— 小剧场： 张明：安子这小子都十天没消息了，难道真的玩穿越去了？ 方良辰：就他这样还穿越？妈的一脑子哲学思想，其他狗屁不会，不饿死才怪，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刘贺：可去你的蛋吧，机会和准备有毛的关系。老子从上高中开始就做好彩票发财的准备，每一期彩票都没落下过，结果最高只中过二十块钱。我家隔壁一妹妹，上个月才失恋，买了一次彩票，结果就中了大奖，现在正发愁房子是买在湖边好还是市中心好。 张明：妈的你们两个鸟人别扯了，周安这小子现在连手机都不接，人到底到哪里去了，要不要和他家里人说一声？ 刘贺：安子是个孤儿，你和谁去说？就不兴人家被富婆看上，绑去金屋藏鸟了？要把同学往好里想—— 张明：我去，你这个联想就很有天分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自己很想被富婆绑去金屋藏鸟？ 第一章 既来之，不得不安之(修1) 第一章既来之，不得不安之 周安虔诚祈祷，希望深藏不露的方良辰同学良心发现，不、大发慈悲，把他拉回那个温暖的学生宿舍。 可惜，方良辰同学自己还在哭求穿越而不可得，当然没有那个能耐把‘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周安同学从异世界拉回去。 眼看一番祈祷没起到任何作用，周安同学本着‘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改革开放精神，开始扩大祈祷范围。 从三清四御、如来佛祖；到盘古女娲、上帝安拉；乃至奥丁宙斯羽蛇神、湿婆梵天荷鲁斯，反正无论哪路大神，只要能把自己送回去，这辈子俺的信仰归您了！ 可惜，也许因为平日里周安同学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临时抱佛脚这种行为不太受待见，没有任何一位神衹回应他的祈祷，倒是脑袋疼了起来。 伴随一阵大脑抽痛，一张半透明的屏幕突然在他在脑海中弹了出来。 这是一张足有桌面大小的屏幕，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大量数据和图片，让周安的脑袋更疼了。 不过，屏幕最中心、最显眼的地方有一个方框，里面的内容倒是相当简练。 姓名：安德*蒂尔斯（周安）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8（10）、智力10（10） 天赋：绝对平衡 技能：自我审视 “我去，这是啥？！” 周安心中大喜——传说中穿越者发家致富、出人头地的依靠，金手指来也！ 虽然以前，周安觉得穿越这种事情纯属作者意淫，不过周安也着实看过一些穿越小说（实际上近年来网络小说，没有穿越题材的还真不多）。 周安曾经看不起那些全靠金手指躺赢的主角们，不过，现在轮到他自己，周安恨不得这金手指越粗大越好，最好撑天拄地，让他一下子就当上创世神才好呢。 可是，随着周安的念头转换，屏幕上相应显示出来的文字说明，却让周安大失所望。 姓名、种族就不提了，属性这东西后面根本没有加号，让周安靠物理加点，快速发家致富的想法直接破灭。 这张从脑海中弹出的屏幕，本身就是周安拥有的技能——自我审视。 这个技能和它的名字一样，只能列出周安自己的身体情况，既不能帮助他变强，也对改变现状没什么用处，只是把身体内外情况列成图表进行说明。 要知道，周安目前最急需的可不是这个。 这具身躯的前一位主人，可是大冬天跑到森林里找食物、冻饿而死的。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这位不幸的前任生活状态不是很好，现在前任兄台终于摆脱人间苦难，到神国享福去了。 现在继承者周安要是不能想办法扭转局面，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得追随前任，到这个世界的神国去报道——只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没带护照的自己。 （对于神国是不是真的存在，周安还有些存疑，他周安只继承到前任的一部分记忆碎片，而前任作为一个冻饿而死的孤儿，拥有的少量知识都来自于道听途说。） 还有那个天赋——绝对平衡，听起来倒是挺高大上的，可实际上这就是个坑爹天赋。 绝对平衡这个天赋，要求体质和智力必须保持平衡，才能向上突破——比如说周安的智力是10，如果想让智力提高，周安的体质必须同步提高，也就是说，如果周安的体质达不到12，那么智力也达不到12！ （现在周安的体质是8是因为他刚刚从冻饿而死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在健康时，他的体质是10，所以体质和智力依然是平衡的。） 周安很想吐槽的是，体质8也就算了，自己堂堂一个哲学系大学生，为什么智力只有10？刚好达到平均水平线？ 对了，人家的属性点通常有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等六七项之多，怎么轮到自己，就只有体质和智力两项了？ 周安心中升起更多的疑惑。 随着他心中疑惑，屏幕产生变化，弹出了一行字——“不要用儿童的游戏思维来考虑现实问题，傻鸟！体质代表你的细胞平均活性，智力代表神经系统和大脑细胞活性，只有两者平衡，才能维持人体健康。” “————”这玩意是有智慧的？周安脑筋一转，顿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不过，沒等周安发问，屏幕上就刷出一句话来: “我是你潜意识的具现——不要总想着抱大腿，废柴！” 然后屏幕抖了抖，显示出一个鄙视的表情。 周安对屏幕竖起了中指——除了是对屏幕鄙视自己的反击之外，这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这块出现在脑海中的屏幕，是外界某一位大佬赐下的金手指，那对方就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不敬，而对自己进行惩罚。 但是罪过不大，惩罚应该不会致死。 如果这样，自己要考虑如何跪舔，最好让这位大佬大发慈悲，将自己送回地球——至少也要知道这位大佬的目的是什么，要自己完成什么任务才行。 可如果这块屏幕像它说的那样，真的是自己潜意识具现，那竖起一个中指就不会引来惩罚。 自己就要考虑考虑，自己的潜意识为什么会是这个傻鸟样子——难道自己虽然读的是文科，却拥有一颗理科生的心？ 但是屏幕的反应和周安想得不太一样。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和周安一模一样的中指。 “——————” 难道这玩意真的是自己的潜意识？ “孩子，起来吃点东西吧。”一个年长女性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周安和屏幕亲切的感情交流。 周安睁开了双眼。 面前是一位脸上有了不少皱纹的女性，按照周安带来的地球常识，拥有这样面孔的女性，不会小于六十岁；不过，入乡随俗，如果按前任留下的记忆，这样面孔的女性最多只有四十岁。 “谢谢您，赖尔特夫人。”周安努力让自己还有些僵硬的脸上，尽力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虽然前任留下的知识不多，不过一些基本语言还是可以说的，这让周安觉得这个穿越开局还算不错——至少语言交流上没问题。 而眼前这位夫人，在前任的记忆里也是有的。 周安从床上起来，一边用木碗喝着一碗稀粥，一边应付着赖尔特夫人的问话，同时也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些情况。 通过和赖尔特夫人的对话，周安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他被冒险者特利根先生，从森林里救回来的第三天了。 前两天，他就像是个死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要不是鼻子还微微有些出气，赖尔特夫人都怀疑他死了。 特利根将他寄放在莱斯特镇上的旅馆里，又付了钱，请人照顾着他，他自己却并没有住在这里。 周安知道自己被人救了，甚至特利根和他的两位同伴的对话，周安也能听到一些，不过那时候他刚刚在前任的尸体上复活，还不能动弹。 如果特利根他们当时将周安扔在森林中不管，搞不好周安这次穿越就直接结束了。 所以周安还是很感激那三位好心的冒险者。 至于这是什么地方，根据周安继承的记忆和赖尔特夫人对话中透露的信息，周安也有了些认识。 这里是莱斯特镇，坐落在森林边缘，是莱斯特男爵领的核心，有一条小河从镇子边缘穿过，是镇子饮水的水源，也是重要的交通途径。 莱斯特男爵领已经有一百年历史，这块领地靠伐木和制造木器作为主要收入，大量的原木和木制家具、马车的车厢，通过水路运送到其他地方销售，带回铁器、盐、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莱斯特镇上的大多数建筑都是木质房屋，除了领主的别墅是石头建造以外，就只有神殿是使用纯石材建造了。 由于实在靠近森林，森林中的野兽、地精，甚至是食人魔，都有时会跑到附近。 为了安全，莱斯特镇的围墙很是花了功夫和成本，使用石材和精选的坚木造成，不但高度足有四米半，而且护墙上的宽度可以容纳三人并行，还设有几个箭塔，比一般镇子的防御能力强了许多。 看着周安小口小口的喝粥（刚刚从冻饿而死复活过来，周安可不想因为暴饮暴食，导致自己再躺下——人家能照顾他到现在，是特利根先生花了钱的，如果自己再病倒，就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了。） “可怜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赖尔特夫人和声问道。 周安作为一名地球大学生，语言能力还算不错，在刚才和赖尔特夫人的交流中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 “赖尔特夫人，我想在镇子上找一份工作，可是没有担保人。”周安皱着眉，为难的说。 这世界倒不忌讳雇佣童工，不过雇佣工人需要担保人，周安的前任和周安一样是个孤儿，要是能找到担保人，他还会冬天跑到森林里去吗？ “孩子，如果你没地方可去，那就留在这里给我帮忙吧。”赖尔特夫人看着周安苍白到透明的小脸，突然善心大发，说道。 “啊！那太谢谢您了，我一定会好好干活来报答您的！”周安连忙打蛇随棍上。 什么穿越以后屠神灭魔、我命由我不由天？让这些主角先饿上几顿试试？ 当然，如果他们带着的金大腿足够强壮，或者直接穿越到地主老财身上，没有生存压力，心高气傲也正常。 不过，周安没那么好的运气，他不但穿越到一个饿死鬼身上，而且就连这金手指都是自己潜意识变化出来的玩意，算不算金手指都很难说。 也许利用地球的知识，自己未来可以过得不错，但是现在嘛——找个稳定的饭碗，有一碗饭吃，让自己先活下去才是真的。 第二章 太极拳（修1） 第二章太极安天下 冻饿而死并不是周安自己的亲身经历，但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和饥饿的感觉，却是周安前任留下的记忆中，印象最鲜明的刻痕，要比其他记忆深刻百倍。 饿！饿！饿！ 那种深到骨子，恨不得把木头都啃上几口的饥饿感，哪怕是隔了一层来感受，也让周安感到心底发凉。 现在有人肯收留自己，哪怕州赖尔特夫人话中的意思，并不是把自己收为养子、而是雇佣自己成为伙计，也让周安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饿死了。 “你还要再吃些吗？”眼看周安将一大碗粥吃的干干净净，赖尔特夫人问道。 安德放下粥碗，摇了摇头：“夫人，谢谢您，不用了。饿了太久肠胃脆弱，我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 赖尔特夫人有些惊讶：“那你现在不饿了吗？” “饿，不过如果现在为了一时痛快吃坏了肠胃，恐怕就要生病了。” 赖尔特夫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惊讶的说：“你是一个有自制力的孩子，能在饥饿时控制住自己，对大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谢谢您的夸奖，赖尔特夫人，不过，我感觉头有点晕，我能再睡一会儿吗？”周安有些难为情的问。 “当然，孩子，你刚刚有些恢复，身体虚弱是正常的，你睡吧，这个碗我拿走了。” “啊！赖尔特夫人，我真是太失礼了，我来洗完碗再睡。” “乖孩子，今天不用你洗碗，特利根先生为你付了一周的房费和饭钱，这一周里你可是赖尔特旅店的客人呢，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赖尔特夫人笑着说。 “特利根先生？” “对，是特利根先生、科里先生和莱瑞拉女士把你从森林里救回来的，也是他们帮你付了一周的费用。” “这、这可真是——赖尔特夫人，我能知道他们人在哪里吗？我想去拜见一下。”周安的感激可不是装出来的。 “你先休息吧，如果他们听说你醒过来，应该会来看你的。” 说着，赖尔特夫人端起空碗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周安望着关上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躺到了床上，他的确还有些虚弱，不过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这个。 半躺半坐的周安，把漫天神佛都祈求过几遍以后，结果发现没有哪位地球传说中的大佬愿意接受他这位迷途羔羊。 至于这个世界的大佬们，周安可没敢向祂们祈祷。 看不出来他是穿越者的大佬，估计水平有限，多半没办法把他送回地球；可如果对方看得出他是一名穿越者，那自己被解剖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人家做好事，把自己送回地球的可能性。 求人不如求己，周安收回精神，还是仔细研究一下自己这个看起来不太靠得住的金手指算了。 不说搞清楚这根金手指的到底是怎么来的，至少要知道怎么用吧？ 躺在床上，周安闭上眼睛，观察脑海里‘自我审视’屏幕。 在屏幕左侧，占据整个屏幕接近三分之一面积的，是一张全身赤裸的图像。 虽然脸有些陌生，不过周安还是知道，这就是自己占据的这个身体的样子。 随着周安触摸这个图像，一些资料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安德*蒂尔斯是这具身躯的原名。 这个男孩有一张苍白的脸，骨瘦如柴，仿佛一用力就会断折的样子。 这不稀奇，饿死鬼如果身材丰满，那才叫奇怪。 头发是一种营养不良的褐色，肩膀和下腹部上有几颗黑痣，腿上和胳膊上都有些伤痕。 检索身体留下的记忆，除了饥饿和通用语之外，安德*蒂尔斯给周安留下的资料并不多。 至于安德*蒂尔斯的生身父母，在这个孩子留下的记忆里只剩下两个温暖的剪影，连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了。 周安叹了口气。 周安也是孤儿，比安德*蒂尔斯还不如的地方是他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从记事开始，他就呆在孤儿院里了。 孤儿院里的生活其实也没啥不好。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惹事，就不会有人来管你。 孤儿之间有时也会有冲突，不过大家都没有父母撑腰，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公平。 周安拳头大、嘴巴甜，和老师、院长们的关系也很好，十几年的孤儿院呆下来，很少有吃亏的时候。 他虽然不能说是孤儿院的老大，可也混得不错——不然不可能让孤儿院一直供他读到大学。 在地球上，周安从来没觉得当一个孤儿有什么不好，可是，那是在拥有完善社会保障的前提下才行。 安德*蒂尔斯的遭遇告诉周安，在这个没有社会保障的世界里，作为一个孤儿想要活下去有多么艰难。 不过周安是个现实主义者，对于前任的不幸，感叹一句也就算了，说有多么同情却也未必。 孤儿嘛，沒有父母照顾，什么事都得自已先照顾着自己才行。 有一句话说的好‘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句话在周安看来就是说：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的中心，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行有余力，才能关心家人；把家人安顿好了，才可以关注整个国家；等自己的国家蒸蒸日上、发展顺利，才可以考虑其他国家和整个世界的福祉。 这是一个以自我为圆心，渐进的同心圆。 要是自己的问题没解决，国事天下事就请不要去操心了——能力不足，白放嘴炮只是浪费精力时间而已。 所以现在，周安还是决定先关心眼前的自己算了。 随着周安的手指在图像上停留，‘自我审视’这个技能终于露出它的特殊之处。 图像一层层剥离开来，展现出安德*蒂尔斯躯体的内部情况。 安德*蒂尔斯的躯体内部五颜六色，绝大多数地方都是紫色和蓝色，在这些颜色中还穿插着一些青色的线条，应该是血管的位置，他的整个身体中只有两个地方是黄色，分别位于大脑和心脏。 随着周安的疑问，文字说明在图像旁边生成。 这是按照光谱的波长来排序的，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越趋近于红色，就说明该部位波长越大、细胞越活跃；越趋近紫色，则代表该部位波长越短，细胞越沉寂，甚至接近坏死。 也就是说，暗紫的部位代表身体组织基本坏死、紫色的部位则供血不足营养不良、至于蓝色的部位，应该算是亚健康、而青色的部位勉强可以属于健康。 安德*蒂尔斯的全身上下，看起来只有大脑和心脏还算是状态良好。 至于那些青色线条，应该是分布在躯体中的血管，由于血液时时流动的缘故，这些血管倒还维护的不错。 看完了这些，前任留下的这具身躯，说千疮百孔有些夸张，但也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周安也没啥好抱怨的，白吃的枣就别嫌核大，白捡的身体，没有缺胳膊少零件就不错了，还能要求啥？ 周安想了想，伸手按在这幅图像上，随着他的意志图像又产生了变化。 身体其他部位渐渐隐去，只留下双手，被放大了许多倍，展示在屏幕上。 骨骼、皮肤、韧带和神经，都在这张放大的图像上一览无余。 周安轻轻用左手做出一个抓握动作，图像上的左手也做出抓握的动作。 随着他左手的动作，在幅图像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左手血管舒张、肌肉收缩的过程。 周安好奇的进一步放大双手图像，皮肤细胞和神经纤维开始在图像上出现，甚至可以看到手掌神经纤维上闪烁的电光！ 到这里，周安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 作为一个经历过高考的大学生，周安知道那是用脑过度的症状，睡一觉就会好了；而如果坚持下去，这种状态下，思考效率会大幅降低——看来，使用＇自我审视`技能并非全无代价。 来日方长，没必要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把自己逼的半死——万一过度疲劳导致生病，周安可不觉得那位冒险者特利根先生，还会好心的继续付钱，白养着自己。 睡觉、睡觉！ —————————————— 第二天，周安起床以后，在房间里活动手脚。 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搂膝拗步、手挥琵琶、倒卷肱、云手、单鞭、高探马、左右搬拦捶！ 一招一式舒展大方，手脚相随连绵不绝，绝非初学乍练、生搬硬套。 在小小的客房里，这一路太极拳硬是被周安打出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托了天朝教育局的福，天朝大学生的考试项目里，居然有了二十四式太极拳这一项奇葩内容。 既然有考试，自然就有教学，学校里专门请来国家级运动员（太极拳是有国家级武术运动员的）给学生们进行指导。 周安的二十四式太极拳也是那时候学的。 想拿到奖学金，这一路太极拳至少要获得‘优’以上评价，像周安这种靠奖学金吃饭的孤儿大学生，怎么可能不认真刻苦？ 虽然打法不考试，周安也不会，可这一路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的练法，周安却是滚瓜烂熟，连指导他们的太极拳老师都说他练得不错。 随着周安渐渐将筋骨活动开来，这一路太极拳施展的愈发流畅，周安不但不感到吃力，反而有一种全身放松的感觉。 随着太极拳渐入佳境，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自我审视’的界面上可以看出，随着太极拳一招一式，身体里代表身体组织健康程度的色块开始产生变化，有一道淡淡的影子，随着太极拳路的牵引，在身体中四处游走。 这条影子所到之处，代表接近坏死的暗紫色开始变淡；代表营养不足的紫色开始向蓝色转变，甚至代表健康的黄色区域，在这道影子游走过来的时候，也微微发亮起来。 这难道是——气血？ 虽然太极拳打得不错，不过周安并不是什么武道大家，拿捏气血这种事，他只在小说里看到过。 现实中，要真有哪位武道大师说自己可以控制气血流转，周安肯定直接吐他一脸唾沫星子——你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咋不去拳击散打比赛去为国争光呢？ 老外也没听说谁练出什么气血暗劲来，可人家能拿拳击冠军，那就说明人家强，你说自己练到什么什么境界，倒是也上去打啊？ 随着最后一招十字手收势，周安双脚并拢，正好站在开始的位置，而身体里那道光影，也随着周安双手下按，回到小腹，让周安的小腹暖洋洋的，似乎被温水浸泡一样。 周安在惊喜之余，难免也有些怀疑——难道这才是中华五千年来，号称内家第一太极拳的真正奥妙所在，可自己练习太极拳也不是一次两次，在地球上咋就没这感觉？ 不行，赶紧得再来一次，千万别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一遍又一遍，周安不知疲倦的打着太极拳，身体内淡淡光影随拳而动。 拳越来越柔，越来越圆，气血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身体渐渐沉浸在一种柔和温暖的感觉中，有一股热流在体内流转，让热流经过的部位像是被热水浸泡过一般，温暖、放松、舒适！ 第三章 救命恩人（修1） 第三章救命恩人 中华传承五千年，留下的武术技法不知凡几。 千万种武术中，唯有太极拳被称为老少咸宜，甚至被列入大学选修课程，这自然是因为太极拳有特殊之处。 中华道门讲究天人合一，意思是天地大宇宙，人身小宇宙，认为人体是天地的倒影，所以从天地运行的规律中，可以找到人体运行的规律——这特么纯粹是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天地宇宙运行这么多年，和你一个诞生没多久的生物种族有毛关系？ 不过，哪怕是扯淡，能扯了上千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绵延数千载的道门中，自有才智过人之士，能强行将先辈的忽悠人的道理，硬生生自圆其说——话说，不能自圆其说的宗教，一般都灭绝了。 （老子出关西行，道教门人都能编出一本《老子化胡经》来，就为了和佛教争夺信徒，可见道教先辈们的道德水准其实也不怎么高——不过话说回来，道教和道门也不是一回事。） 牵强附会的解释，结合行之有效的实践，也真这些人弄出一些具有奇妙效果的东西——太极拳就是其中之一。 太极拳可以理顺全身气血，让全身上下气血拧成一股合力，外润肌肤筋骨、内养五脏六腑，延年益寿，健康身体！ 这才是天朝那么多武术流派，只有太极拳练法能被政府普遍推广的主要原因——一般的拳法是向外发散的，气血越练越是旺盛激荡，容易让人冲动。 只有太极拳，讲究把气血收束导引成一个身体内部的大循环，越练越心平气和。 原本，周安的二十四式太极拳虽然熟极而流，可也绝做不到现在这样宛如行云流水，仿佛一代太极宗师的地步。 可是，有‘自我审视’这种观察自我身体内部情况的技能，周安就能做出种种针对性的调整，让受到太极拳引导的气血，在体内流动更加顺畅——而且不发散、自成循环。 在地球上，只有真正的太极拳大宗师才能做到这一步。 受这股气血循环往复的一遍遍冲刷，在周安身体里许多地方，近乎坏死的暗紫色区域，颜色开始转淡；而代表营养不良的紫色区域，也因为供血状态改善，有些向蓝色转变的趋势。 不管未来会怎样，也不管这种删减过的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能不能真正进行实战。反正对现在的周安来说，把这具虚弱的身体变得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 虽然太极拳不像其他拳法一样费力，不过练习了七遍以后，周安还是感到身体疲倦，毕竟这个身体还很虚弱。 在房间里用水盆洗漱完毕，周安下楼去吃早饭。 作为莱斯特镇第二大的旅馆，赖尔特旅馆一楼大厅兼营着餐厅和酒馆的业务。 “小安德，你起来了。”才一进大厅，一个穿着白色短上衣，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个人是赖尔特先生，同时也是赖尔特旅店的大厨，昨天曾和安德见了一次。 “赖尔特先生，您好。” “来吃早饭是吧，你想吃什么？”赖尔特先生笑着说。 听妻子说，以后这个孩子就要在店里帮忙——实际上就是给他一口饭吃，他们也不指望这个如此瘦弱的孩子能帮上什么忙。 “什么都行，您给我什么握就吃什么。”周安乖巧的说。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装成这个样子，周安有点别扭，看在赖尔特先生眼里，就是这个孩子有些局促不安。 “有些面包和果酱，还有麦粥和烤肠。”赖尔特先生随手递过一个盘子和一个碗。 “谢谢您，赖尔特先生。” 早上大厅里人很少，绝大多数桌子都空着，周安端着餐具走到墙角，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对于这具身体的前任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大餐了。 吃了一半，赖尔特夫人和三位男女走了过来。 “小安德，这三位就是把你从森林里救回来的特利根先生、科里先生和莱瑞拉女士。”赖尔特夫人介绍道。 面对救命恩人，周安连忙放下食物，站起身从桌子后面绕出来，站在四人面前，磕磕巴巴的说着，连嘴唇都激动的哆嗦起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你们救了我的命，我——我——” 这有一半是表演，还有一半却是真心实意。 在地球上，周安虽然也是孤儿，可从未遇到过生命危险。 前面他忙着祈求各路大神赶紧把他拉回地球，然后又顾着接受前任留下的记忆了，没时间感到害怕。 可是现在，面对这三位把他从森林中带回来的冒险者，周安的后怕像是潮水一样从心底涌出来，让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是货真价实的死里逃生，而且不是靠自己的力量逃生，当时他的性命完全在这三位冒险者的一念之间。 还好他们对自己伸出了援手。 看着周安激动的嘴唇直哆嗦，莱瑞拉伸出手，揉了揉安德的头发，亲热的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你的感激我们收到了。” “我、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感激——我说不出来，从来没人救过我——”周安显得语无伦次。 不过周安的感激之心，已经通过这样激动的表情充分表达出来。 曾经帮过你一次忙的人，会比那些你曾经帮助过的人更愿意对你提供帮助——这是富兰克林效应。 为了加强富兰克林效应，让他们愿意继续伸出援手，一些表演是是非常有必要的。 周安虽然不算什么心理学专家，不过学哲学的人也没几个好鸟，演员的自我修养这种书他也是读过的。 虽然最初，周安是想靠表演能力，给自己骗来一位不怎么需要花钱的女朋友——可惜，骗子太多，傻子不太够用，周安不但没骗来女朋友，还好悬被人家骗去接了盘。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民还是比较淳朴的，看到周安激动成这个样子，三位冒险者心中大慰。 特利根看周安实在激动的厉害，他蹲下身，双手扶住周安的肩膀，平视着周安的眼睛，想安慰一下这个过度激动的孩子。 不过，抓着这个孩子的肩膀，就像是直接抓住了一把骨头——这孩子瘦的肩膀上几乎完全没有肉。 特利根心里觉得很有些同情。 这也是周安表现得如此乖巧可怜，才让他产生了同情。 “孩子，你身体好点了吗？这几天在这里睡的好吗？”特利根特意将声音放得柔和，问道。 “嗯，特利根叔叔，你们吃过早饭了吗？”周安继续扮演乖巧男孩。 “好孩子，我们还没吃，正好一起吃吧。赖尔特夫人，给我们也一份早餐，要大份的。” 赖尔特旅店大厅的餐桌是长方形的实木餐桌，每一张餐桌都可以容纳八个大汉同时用餐。 三位冒险者做了下来，自有旅馆的伙计送上他们的早餐。 “科里、莱瑞拉，事情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下午我去红堡见男爵大人，把任命书领好，就可以上任。对了，再给我来一瓶酒和三个杯子。”特利根心情很是不错，他向送餐来的小伙子再要了一瓶酒。 “那特利根大哥，我们就这样安顿下来？”科里问。 “嗯，你们也跟着我辛苦了五六年，剩下的钱，够我们在这里买些土地定居，而且有一个镇卫队副队长职务，也不用担心其他麻烦。” 当个普通领民当然不用考虑那么多，不过，想要过得好，就必须在官面上有些关系才行。 “我准备买上一百亩土地，雇佣两个仆人，如果将来我结了婚有孩子，就可以传授他斗气。”特利根有些感叹。 他练出斗气时，已经接近三十岁。别看这个年龄在地球上还是青年，可是在这个世界，艰苦的环境，让三十岁以上的男子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那特利根大哥，那我们也准备买上一百亩土地，要是等我们有了孩子，就送到你那里跟着你学习。” 斗气是战职者和普通战士的分水岭，只有拥有斗气，才能出人头地。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把修炼斗气的秘诀密不外传，不过特利根的斗气法门是整个冒险小队一起合作获得，内容并不是什么秘密。 科里和莱瑞拉也知道这份秘诀，不过整个冒险小队的五个人中，只有特利根勉强修成了斗气，不然的话，在森林中他们也不会被熊地精袭击，差点全军覆没。 “当然没问题。”特利根举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喝完酒，三人才发现，安德正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哈哈哈，来，再拿一个杯子过来，让我们的小朋友也喝一杯。”科里大笑着，招呼旅店的伙计过来。 “对了，小安德，你对将来有什么想法？”莱瑞拉揉着安德的头发问。 “赖尔特夫人说，可以让我在旅馆里当一个伙计。”安德看着手里的酒杯，低头回答。 他其实不是想喝酒，而是对斗气感兴趣。 “如——”科里想说什么的时候，被莱瑞拉瞪了一眼，只好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这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可以有个住的地方，也不用去森林那边冒险找食物。”莱瑞拉拍了拍安德的肩膀，替他感到高兴。 对于一个曾经差点饿死的人来说，有什么工作能比得在餐厅干活呢？ 第四章 安顿 第四章安顿 三位冒险者虽然都对安德颇为友好，不过讨论这种大人的话题时，也只是他们三人之间互相说话，不会把安德算成一个讨论对象，所以喝了一点酒的安德，很快就听得昏昏欲睡。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一大早，就起来练习太极拳、活动身体的原因。 不光是练习太极拳耗费了许多体力，同时周安还得时刻关注着‘自我审视’界面上显示出来的各种信息，这也耗费了周安大量脑力。 体力和脑力双重消耗的情况下，又喝了酒，周安自然表现的精神不振。 （周安自己觉得那是低度酒，对于地球大学生来说这种酒和可乐也没啥区别，不过现在周安的身体可不是地球上那个身体，对酒精完全没有抵抗力。） 不过在三位冒险者看来，这几乎饿死的孩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是很正常的表现。 “小安德，你还是回房间休息去吧，我们以后就在莱斯特镇定居，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找我们。” 坐在安德身边的莱瑞拉，看着安德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发话让安德早点回房间去休息。 “啊！”周安像是被惊醒似的，猛地一抬头，看见了三双善意关切的眼眸。 “对不起，我——我——” “没事没事，我们都知道，你刚刚恢复，回房间休息去吧，早点把身体养好。”特利根微笑着说。 安德表现的依依不舍，和三位救命恩人一一告别，然后走上楼梯。 在他回到房间以后，科里和莱瑞拉进行了一些他不知道的对话。 “莱瑞拉，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科里低声问莱瑞拉。 科里和莱瑞拉是性伴侣关系，在一同出生入死的冒险伙伴中，这种关系并不稀奇。 如果不是准备在莱斯特男爵领长期定居，也许几年后，两人会分道扬镳。不过，既然决定定居，两人就准备正式结婚，组建一个家庭。 （至于特利根，他已经练出了斗气，地位自然不同。如果他能娶一个当地乡绅、甚至骑士的女儿，也许就能获得骑士地位，成为最低等级的贵族——最低等级的贵族也是贵族。特利根的婚姻是他向上攀登的重要筹码，肯定不能随便处理。） 在来旅馆的路上，科里和莱瑞拉曾经讨论过如果在这里定居，是不是把安德这个孩子收养下来，毕竟一个孤儿，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并不容易，既然有能力，科里也想救人救到底。 而刚才见面时，安德乖巧和感激的表现，也让科里觉得收养这个孩子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莱瑞拉改变了主意。 “科里，也许是我有些自私，安德这个孩子性格是不错，可是身体实在太弱了，而且他将来生病怎么办？” 莱瑞拉坐在安德身边，对安德拍拍摸摸，其实也有摸索安德骨架和肌肉分布的意思。 他们都不是学者，谋生的手段是刀刃舔血，以他们的见识，对于下一代的培养，自然也是朝战士方向发展，安德这样的身胚，在莱瑞莱看来，能活下去就不容易了，想要成为冒险者和士兵，恐怕很难。 同时，莱瑞拉还有一个没直接说出来的原因——请牧师治病是非常昂贵的。安德这样体弱的孩子，恐怕将来生病会是家常便饭。 莱瑞莱继续说出自己的顾虑：“我们将来也会有孩子的，要把孩子养大成人，供他向特利根大哥学习斗气，要花很多精力和钱。 如果送我们亲生的孩子去学习斗气，却不让安德去学，他会不会有想法？如果让安德也去向特利根大哥学习，我们不一定能负担的起他们的营养和装备，而且安德那个体格，怎么可能学的会？” 说到这里，看着科里有些失望的脸色，莱瑞拉伸出手去握住科里的大手，柔声说道：“赖尔特夫人已经答应，小安德给他一份工作，我们以后多来看看这个孩子，如果他真有困难，我们肯定会帮忙的。” 早上的大厅里人很少，他们这一桌又在角落里，不用担心有人听见，不过特利根自然是听见的。 特利根只觉得好笑。 莱瑞拉想得倒是长远。连孩子的心理问题和教育开销都考虑到了，可实际上，就连她和科里的孩子还八字没一撇呢。 周安不知道自己差点多了一对养父母，不过即使知道，周安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当惯了孤儿，周安不想管别人叫爸爸妈妈。 不过现在对周安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睡上一觉，好恢复精神，趁热打铁，将太极拳真正演化成最合适自己的样子。 而且，这一周时间过去，谁知道赖尔特夫人会安排自己做什么工作？ 但无论做什么，想要光吃饭不干活，把所有时间都用来专心演炼太极拳，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三位冒险者为自己付了钱，让自己能修养的这几天非常关键，必须在这几天之内，抓紧时间研究出一个大概方向，并让身体稍微得到些改善才行。 ——————————————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周安就不得不从宽敞的客房中搬了出来，搬进一间狭小的储物室。 这是一间放置木柴、水桶和清洁工具的杂物间，大约有十平方米大小，光是堆放这些杂物就已经占据了一半面积。 房间的另一半放置了一张床和一个木箱。 地上真正能落脚的地方，只有门口不到两平方米的狭长面积。 这不是赖尔特夫人虐待周安。 实际上，看在周安是个孩子、而且身虚体弱，大病初愈不久的份上，已经算是给了周安优待了。 其他的旅店伙计，店里只提供稻草作为铺盖，而且睡的是多人一张大床的大通铺。 周安这里，不但有独立的小房间，有正式的被褥，而且是和客房里一样的被褥。 要不是看在新任镇卫队副队长特利根，和这个孩子关系不错的份上，就算是同情他，赖尔特夫人也不可能给周安这么好的待遇。 “小安德，从明天开始，你可就要正式上工了，你要负责擦干净整个大厅里的所有桌椅，如果中间觉得身体受不住，可以和我说。”赖尔特夫人说。 她虽然好心收留周安，但并不是要请回来一个大爷供着，哪怕是孩子，但工人就是工人，工作是必须的。 “嗯，赖尔特夫人，我一定会把大厅所有桌椅都擦的干干净净，请您放心。”周安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周安明白赖尔特夫人的想法。 毕竟自己的前身只是镇上一个孤儿，要是放在收拾客房等位置上，万一手脚不干净，也许就会毁了旅店的名声。 像擦桌椅这种事就没关系了，这里的桌椅全是实木制造，傻大黑粗，既不怕人偷、也难以损坏。 地球电影里动不动就打坏桌椅的镜头，在这里绝不可能发生，光桌面的木头厚度就足有半尺，一两条大汉都挪不动一张桌子，椅子更是实木做的圆墩，想打坏这种桌椅，食人魔的力气都不一定够。 “头半年里，你是学徒工，只有饭吃没有工钱，如果干的好，半年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小银币的工钱。” “啊，我还有工钱吗？”周安有些惊喜。虽然不知道一个小银币是多少钱，不过有没有工钱，代表是身份不同。 “当然啦，只要小安德你能干得好，自然有你一份工钱。” “谢谢您，赖尔特夫人！”周安乖巧的鞠了一躬。 “好了，小安德你先休息吧，明天干活时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这一句话，就比前面的话多了许多暖意，前面那一句，实际上就是赖尔特夫人想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懒蛋。 如果安德当了真，和赖尔特夫人说自己身体不好，受不了工作的辛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扫地出门。 送走赖尔特夫人，周安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小天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长一段时间，这里就是自己安身的地方了。 房间里空地很小，没地方打太极拳，不过这几天周安没闲着，通过回想当年太极拳老师说的种种要领趣闻，结合这几天的反复实践，周安也开发出了自己的一套桩功。 原本太极拳就含有站桩的功夫，不过大家都知道，对于地球的学生来说，要考的内容和不考的内容，学习认真程度完全是天差地远。 所以周安二十四式太极拳练的滚瓜烂熟，而太极桩功只听说了一个大概，具体内容根本不知道。 现在周安的这套桩功，是从二十四式太极拳推导出来的简化版本。 比如说原本太极拳需要抬手投足、身形移动才能算是完整的一式，到了周安这里，该抬手的动作，耸一下肩膀就算完事；该跨步的动作，扭腰送胯，腿却不迈出去。 全身上下，腰部和肩髋关节和胸腹的动作基本保持不变，取消了四肢挥动的所有动作。 这样，既可以引导身体内部的气血按照太极拳的路线游走，又节约了大部分体力，正好适合周安现在身体虚弱的情况。 当然这样锻炼的效果差了一些，不过节约了体力，也延长锻炼时间，虽然每一次这样站桩带动的气血，要比施展二十四式太极拳少了许多。 可通过这种锻炼方法，带动的气血虽然微弱，却连绵不绝、细水长流的滋润身体，让周安觉得更舒服一些。 第五章 五年时间 周安不会像那些热血动漫的主角一样，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那些无脑流热血主角，要是没有主角光环罩着，以他们那种锻炼方法，甚至都不用等敌人来，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运动伤害这个名词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你没有七龙珠里孙悟空的血统，就不要指望能像他那样玩命锻炼。 在周安‘自我审视’面板上，他的种族明明白白写着‘人类’两个字，没有什么祖宗传下来的超凡染色体，不具备生来高贵的条件。 所以，周安练到精神有些疲倦、身体微微发热以后，就老老实实上床睡觉。 一夜无话。 黑暗中，周安醒了过来。 太极拳带来的收束气血效果，让周安很容易进入深层睡眠，副作用就是每次睡眠时间都不长，通常不超过三个小时。 坐在黑暗中，周安想了想，起身穿好衣服，从房间里找到了清洁用具，然后走出房门。 夜里静悄悄，在没有路灯的世界里，太阳升起之前，除非不得已，否则是不会有人出门的。 旅馆的大厅里只点燃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勉强可以照亮整个大厅。 饮用水和使用水是分开的，饮用水来自旅店后面的一口水井，而使用水则是来自前庭的一方水塘。 周安拎着水桶，从水塘里打了半桶水，拎进旅店一楼大厅，开始用力擦洗起桌椅和地板。 今天是他上工的第一天，周安想给赖尔特夫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第一印象的重要性无需胖子在这里赘述，大学毕业生必读的各种求职宝典中，对如何表现，才能得到雇主的欢心，都有详细描述。 这份旅店伙计的工作，很可能是周安短时间内，能在这世界存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生存带来的压力要比什么高考更强大的多——何况已经饿死过一次，试工失败是什么后果，不用别人告诉周安。 周安努力擦洗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刷刷刷刷’的声音一直响了很久。 赖尔特旅店是整个莱斯特镇上排名第二的旅店。 莱斯特镇总共有三家旅店。 排名第一是男爵开设的蓝尾花旅店，只接待那些有身份的人，比如往来的骑士和乡绅，还包括一些贵族； （特利根他们作为比较高级的冒险者，虽然有钱，可也直到特利根修成斗气之后，才有资格住进蓝尾花旅店） 赖尔特旅店面向的客人是冒险者、佣兵和一般商人，这些人有钱，但身份不过是自由民。 至于最后一家旅店名叫稻草旅店，顾名思义，客房里的被褥都是些稻草铺成，是那些囊中羞涩的旅人们首先选择的对象。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赖尔特旅店的外墙上，将外墙上挂着的大蒜、火腿和腊肠照射的金光闪烁。 赖尔特旅店通体用黑松木建造，和建造城镇护墙是同一种木头。这种产自附近森林的松木虽然不贵，但坚硬程度却不输于名贵的楠木，是一种物美价廉的坚固木材。 赖尔特夫人走进自家的旅店。 每天清晨在正式开门前检查一下自己旅店的情况，是她十几年来每天必做的功课。 旅店是赖尔特夫人的父亲传给她的（赖尔特先生是上门女婿），她也想把这家旅店传给自己的儿子——想到儿子，赖尔特夫人有些头疼。 她的长子罗恩在格拉城开了一家酒馆，不想回到莱斯特镇来继承家业，次子波尔图说想要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加入了男爵领的商队，也没有继承家业的意思。 祖辈传下来的旅店不能没有继承人，到底是让长子回来、还是让次子回来，这是一个问题。 一边想着这些问题，赖尔特夫人一边拉开了门。 让阳光照射进一楼大厅，赖尔特夫人突然揉揉眼睛。 原本接近棕黑色的地板，现在居然变成了一种纯正的棕色、餐桌和座椅更是干净到了闪闪发光的地步——这还是赖尔特旅店的一楼大厅吗，自己不是走错地方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伯克？伯克？”赖尔特夫人叫了起来。 伯克是旅馆的伙计，昨天是他和另一个伙计负责值夜。 “赖尔特夫人您来了？”伯克睡眼惺忪的从值班房间里转了出来。 “伯克，这是怎么回事？”赖尔特夫人指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地板问道。 “啊，这么干净？没想到小安德这么厉害。赖尔特夫人，这是小安德晚上刷了很久，才把整个大厅刷成这样。” “小安德？是他做的？那他人呢？” “他累坏了，我让他先去睡觉了。”伯克说。 作为值夜的伙计，安德晚上开门关门进进出出，擦洗地板的动静，当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哪怕是看到安德干活的伯克，也没想到安德能把地板和桌椅擦洗的这么干净。 这都是多少年的积垢了，甚至让大家忘记原来木头的颜色，一直以为地板就该是这种颜色。 “赖尔特夫人，要我去叫他起来吗？” “不用了，让这个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吧，能把地板和桌椅擦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这孩子花了多大力气呢。” 赖尔特夫人微笑着说。 靠着这一天的出色工作和赖尔特夫人的善心，周安总算在这个世界里获得了一个安身之地。 —————————————— 五年后。 赖尔特旅店这些年生意越发兴隆，干净的客房、整洁的大厅，加上好几种美味而独特的菜肴，还有人表演节目，在冒险者公会的评价中，赖尔特旅店的口碑都快超过蓝尾花旅店了。 相对于蓝尾花旅店便宜的价格，更请了吟游诗人和舞女驻场表演，让赖尔特旅店一楼餐厅中每天傍晚都客人满满。 甚至有些人找不到座位，但是他们愿意站着，端着酒杯聊天、观赏节目，等候有位置空出来，也不愿意离开这里。 “安德，来把这八杯酒给七号桌的客人送去。” “好勒，来了。”随着一声‘来了’，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像游鱼一样从人群中滑了出来。 他单手托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盘，木盘上放着满满的八杯酒，在人群中穿行，哪怕餐厅里的人多到几乎肩膀挨着肩膀，可他单手将木盘高举过头，身形左摇右晃，托着木盘的手不停摇摆，可偏偏没洒出一滴酒水。 “霍，这小子不错！”墙角处有人悄悄说：“这样的天分很难得，我们要不要——？” “不要打他的主意，他和镇卫队副队长特利根关系不错，我们立足未稳不要惹事。” “可是这个小伙子，只要稍微训练一下，就是一个合格的盗贼。” “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先安定下来。” “好吧，你是老大，我听你的。” 这五年来，不光是莱斯特旅店，莱斯特镇也变得更加繁华，连盗贼工会都准备在这里设置一个分会。 安德这些年一直老老实实的在赖尔特夫人的旅店里干活，时不时还跑到镇卫队去探望特利根等三位救命恩人，每次，安德都会带些他亲手制作的点心和食物。 这三年来，安德做出了许多不起眼、但是颇为有效的改进，大大提高了自己在旅店的地位。 比如说他给旅馆设计并安装了水箱和自来水管道，让每个房间都用上了自来水；教会赖尔特先生蒸制食物的方法和笼屉制作；把餐桌编号，按桌号送餐，提高了送餐效率；在大厅开辟一个区域，请来吟游诗人和舞女进行表演，使餐厅兼顾了一部分酒馆功能，更能留住客人。 这些东西虽然单独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组合起来，却大大提升了赖尔特旅店的品味和地位，这也是赖尔特旅店这几年来，生意越来越好的主要原因，甚至连男爵大人都知道了赖尔特旅店有个脑子灵活的小伙计——高位水箱和自来水管道，已经被广泛应用，甚至装到男爵府邸里去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贡献，安德才能成为赖尔特旅店的重要技术顾问，主要负责出主意和解决一些难题，不用长时间坐班就有薪水可以拿。 这样，他就有很多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像现在这样送酒水的工作，不过是看到实在繁忙，主动出来帮忙而已。 把这八杯酒给客人端上以后，安德站在旁边稍微休息一下，顺便旁听这八位客人们的对话。 “明天就是丰收节，听说这里的领主要请一个格拉城有名的马戏团来镇上表演！” “是吗，那可要去看看。” 这八位客人安德都认识，他们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冒险小队成员，常常在附近做任务，队长名叫做卡里恩。 “队长，你现在是四级战士，离炼成斗气只差一步，如果能突破，我们的日子就好多了——说不定你还能成为骑士。”一名叫博纳的冒险者感叹道。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先不说炼成斗气有多么困难，就算是炼成了斗气，也很难成为骑士，骑士要有封地才行，哪个贵族或者国王会随便赐予封地？” “像这里的镇卫队副队长特利根，原来也是一名很强大的冒险者，和我也算熟人。他许久以前就炼成斗气了，为莱斯特男爵服务了五年，念念不忘成为骑士——可到现在都没有希望。” “如果我真能炼成斗气，能够像他一样弄到一个镇卫队副队长职务，我也就很满意了。” 卡里恩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指望我突破，还不如你们多努力一下，从二级战士到三级战士并没有门槛，只要更熟练的战技就可以了。” 博纳听了队长的话，不禁有些尴尬，只好挠了挠头，表示自己再努力一下，明年就去试试能不能通过冒险者公会的认证。 卡里恩放下酒杯，说道：“这边越来越繁华了，我们的日子也比以前更加好过，大家努力一点，趁现在多接些任务、多赚些钱，冒险者这个行当总不能干一辈子，迟早我们要回到家乡，或者找个地方定居下来。” “听说是因为南边的国家在打仗，有钱人都朝北边走，等战争结束以后，这里未必还能这样繁华。” 另一位冒险小队成员比斯开口说道。 “嗯，你说的对，不过趁现在年景好，多赚些钱总是对的。” 第六章 这个世界 第六章这个世界 倾听这些行走四方的冒险者和商人对话，是安德开拓眼界，了解世界的重要途径。 冒险者会在吃饭时，闲谈自己的冒险经历和各种道听途说的传闻；商人们会说到物价变化和贵族轶事；哪怕是本地人，也会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小道消息。 这些信息虽然杂乱无章，但是有心人如果能把其中信息拼凑起来，也能对这个世界有些直观认识。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种族，从这些年来听到的各种话语中，安德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占据森林和草原的精灵、分布在草原、平原、森林的兽人、生活在山地、丘陵中的矮人和北方高原上的野蛮人。 据说还有巨龙、鱼人和人鱼、巨人和恶魔等奇妙的生物。 这些生灵相对比较稀少，或者说，来到莱斯特镇的冒险者们应该没有亲眼见过这些生命。 所以他们描述的似是而非，许多内容都不符合正常逻辑，甚至还有些内容自相矛盾。 安德对这些内容没放在心上——一条大一点的蚯蚓，经过十个人的转述就可能变成一条神龙，更何况这些冒险者本来就习惯于夸大其词。 不过有些内容却应该是靠谱的。 比如说，人类王国不止一个。 最强的人类王国是位于南方的圣*艾德特王国。 人类王国并非都在同一立场，有些人类王国和兽人亲近，有些和精灵友好，还有的和矮人做生意，主要是看地缘分布。 种族之间虽然有区别，但并不是完全以种族来区分立场。 你可以看到兽人与精灵同桌痛饮，也可以看到精灵和人类勾肩搭背。 智慧生物之间的主要矛盾，向来是利益争端而不是种族问题。 现在卡里恩他们说的南方战争，安德在其他商人嘴里也听说了。 好像是吉尔特王国南边的两个人类王国，和某个大型精灵部落正在开战，使得这两个王国有不少有钱人纷纷北上，到吉尔特王国购买领地建立庄园和城堡，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按照商人的说法，现在安德所在的吉尔特王国，光是向外国贵族和大商人高价出售庄园和领封地，就已经赚的飞起——镇卫队副队长特利根大叔，也正是因为封地价格飞涨，才更难以获得骑士封号。 （领地是很难得的东西，不过只要价钱出的足够高，还是可以买到。而有贵族头衔，购买了和贵族头衔相适应的领地之后，就被默认成为当地的领地贵族。） 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几位冒险者说的话题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了，安德转身走向厨房的出菜口，准备帮忙送餐。 “安德，你先进来帮忙，菜让她们去送。”赖尔特先生招呼安德。 今天的生意很好，不过赖尔特旅店小厨房里特殊菜式的准备，有些跟不上客人的点餐。 送菜端酒人人都可以，但小厨房里的工作并非人人都能胜任，只有真正的自己人，才能进入小厨房。 赖尔特旅店现在有大两个厨房，大厨房制作传统食品，如土豆泥、烤香肠和烤肉等；小厨房制作赖尔特旅店的特色菜肴，其他地方根本吃不到这样的菜式。 这些特殊菜式非常有价值，赖尔特夫妇可不想让别人学去。 不过安德是个例外，小厨房里有一大半菜式都是安德发明——比如说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炖牛腩、蒸制的鱼等。 “好的。”安德连忙钻进了小厨房，先去水池洗了洗手，换了衣服，菜问道：“要我做什么？赖尔特伯伯。您也在啊，波尔图哥哥。” “先把这些鱼处理一下，然后是牛肉，还有那些土豆——”赖尔特先生和他的次子波尔图两个人，在小厨房里忙的脚不沾地，头也不回向安德交代一声，就赶紧继续做菜了。 波尔图是赖尔特夫妇的次子，这些年旅馆和餐厅的生意越发火爆，这位喜爱游走四方的年轻人，被父母川回来帮忙。 “安德，你弄得这些菜做起来实在太麻烦了。”波尔图一边抱怨，手上还不能停下。 “胡扯，要不是小安德，现在我们能有这么多钱？”赖尔特先生训斥了儿子一声，接着说道：“现在的确有些忙不过来了，你母亲答应，让一些学徒来厨房帮忙，我们以后就轻松许多。” “母亲能答应这个？”波尔图有些不敢相信，赖尔特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做儿子的还不知道？ 她情愿把他这个儿子拎回来，也不放心别人偷学了这些菜式去。实际上，要不是大哥在格拉城里干得有模有样，有了自己的产业，大哥估计也得被拎回来。 “你母亲准备在格拉城再开设一家餐厅，不培养些厨师出来，餐厅肯定做不下去。”赖尔特先生说出了原因。 “哈，这是哥哥的主意？” “嗯，你哥哥罗恩吃过家里的菜，他认为以我们这些菜式，要是能开到格拉城里去，肯定能赚大钱。 你母亲倒不在乎赚什么大钱，不过我们总要给你们兄弟两个各自留些财产，这里的旅店说好由你来继承，你母亲想在格拉城里给你哥哥也留一份产业。” “那安德呢，继续给我帮忙，做厨师吗？”波尔图问道。 这几年来，安德通过自己的表现很是得到赖尔特夫妇的欢心，虽然他没有管赖尔特夫妇叫一声爸妈，不过各种待遇却和亲生儿子波尔图看齐，吃饭都在一张桌子上，和家人没什么区别。 说着，波尔图扭头看向安德，安德正在处理一条大鱼。 一道寒光在他的五指间跳跃闪烁，一片片如同薄纸一般的鱼肉飘飘飞起，准确的落在一边的盘子里，像是亲手摆好一样排成整齐形状。 “咝——安德，你这刀工是怎么练的？”波尔图大吃一惊。 这种处理食物的刀工能练到这个地步，简直有些神乎其技。 赖尔特先生不满的说：“想让安德给你做厨师？人家现在和你当年一样，心比天高，不管家里怎么反对，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一心要出去闯荡，看不上这种安定的生活。 他已经向镇上的公务厅申请去当一名巡守猎人，后天要参加考核！——要不是他坚持要去当猎人，你母亲还不会同意我们招收厨房学徒呢。 安德，厨房里练出来刀法就算再怎么高明，你还能拿着菜刀去和野兽战斗吗？” 赖尔特先生有些愤愤，这些孩子都怎么了？一个个都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那些冒险者吹牛的话也能信吗？ 能坐在餐厅里吹牛的冒险者都是活下来的，他们当然会这么说； 可每年死在野外的冒险者还少吗？这些人的说法，你们能听得到吗？ 巡守猎人说是和巡逻森林边缘，驱赶野兽，保护领民安全的领地守护者，但有时也要对付成群的地精和哥布林，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遇到食人魔！ 切菜的功夫练的再好，难道安德能用这菜刀去对付食人魔吗？ 还有科里先生和莱瑞拉女士，听说安德的主意，不但不说他，反而还鼓励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起到很坏的作用。 听着赖尔特伯伯的抱怨，安亠只好笑了笑。 这对老夫妇也许觉得平平安安就是幸福，一辈子守着一家旅馆过着还算富足的生活就算是人生圆满，可是安德作为穿越者，当然有一颗不甘平淡的心。 若是他一直是个弱渣也就算了，可是打开‘自我审视’面板，这上面展示的数据，已经和五年前有了天壤之别！ 姓名：安德*蒂尔斯（周安） 职业：猎人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13（13）、智力13（13） 天赋：绝对平衡；鸡司晨、犬守夜 技能：自我审视，流转 这个猎人职业并非安德准备就职的巡守猎人职业，而是一种根据安德的心态和行为方式演化而来的说明。 选择目标、猎捕目标。 具备这种思维模式的人，会被‘自我审视’评价为猎人职业。 至于体质13和智力13，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在屏幕上终于出现更进一步的说明。 这里的智力说的是身体物理构成的潜力，比如说有多少脑细胞，脑细胞的活跃程度如何、利用程度如何，身体是否能给脑细胞运作提供足够的营养支撑等。 像是读了多少书、记忆了多少数学公式这种经验性积累，全然不在系统的考虑范围，当然也可能是这个弱智技能无法评价这么复杂的东西，所以干脆从物理角度出发，进行智力评估。 所以，这里说的智力和一般人理解的智力并不一致，只是一种身体的潜力。 当安德想到这里，屏幕正中不出意外的显示出一个大大的鄙视表情：“因为你这傻鸟智商太低，所以才导致本大爷性能底下——” 这些年来，安德对‘自我审视’这技能对自己的鄙视已经很麻木了，他只是默默伸出一根中指作为回应。 屏幕左侧的全身图像上，安德已经不是那个骨瘦如柴的形象了，一个身材修长，怎么看怎么顺眼的青年男子形像显示在上面。 脸色不再是当年那样营养不良的苍白，而是一种白色中隐隐透着红润，仿佛玉石色泽的肤色；头发也从褐色变成乌黑、光可鉴人。 安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他五年来养生有道的成果。 “这是本大爷的功劳。”屏幕正中又弹出一行话。 安德倒也没有反驳，没有‘自我审视’技能，安德绝不可能变成这样。 点开全身图像，身体内部全是一片代表健康的黄色，大脑和心脏更是变成了橙黄色，和当年一片触目惊心的蓝紫色截然不同。 （赤橙黄绿青蓝紫，紫色最差，代表身体组织接近坏死；红色最高，代表人体的巅峰。） 安德缓缓吸了一口气，控制体内细微的肌肉跳动，引动了气血循环。 随着肌肉跳动牵引，一道橙黄色的光影在体内，开始按照心、脾、肺、肾、肝顺序在五脏之中穿行游走，把五脏连成一片！ 技能‘流转’激活！ 第七章 丰收节 第七章丰收节 人体五脏并非仅仅是五个内脏器官，心脏统合整个内分泌系统、脾脏联通消化系统、肺脏负责呼吸系统、肾脏主持循环系统、肝脏是免疫系统的中枢。 五脏是整个人体的根基和根本。 技能‘流转’激发以后，安德五脏勾连一体，在图像界面上，代表健康程度色彩顿时产生了变化。 从心脏开始，代表超越了健康等级的橙黄色，开始随着气血流动，从心脏向脾脏蔓延，接着是肺脏、肾脏和肝脏。 等五脏全部变成橙黄色以后，在气血推动下，安德脊柱和大脑区域向橙色转变。 这些过程说来繁琐，但实际上却是在很短的一瞬间完成——不过是气血分布勾连，然后顺着脊柱和血管，为大脑提供超额的能量供应而已。 随着大脑在‘自我审视’面板上的色彩彻底变成橙色，世界变得清晰而缓慢，尘埃在空中慢慢移动、蚊子震动翅膀的动作清晰可见。 这是一种大脑的超频现象，平日这些信息并非没有被人体采集感知，但是大脑这个中央处理器，却无法及时处理太多信息——实际上，一般情况下，大脑能够处理的信息不超过人体接收信息的百分之十。 可是如今，在‘流转’技能的支持下，安德终于可以将大脑潜力充分发挥出来。 在‘自我审视’屏幕正中，个人信息同步产生跳变。 姓名：安德*蒂尔斯（周安） 职业：猎人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16（13）、智力16（13） 天赋：绝对平衡；鸡司晨、犬守夜； 技能：自我审视，流转（激活） 在赖尔特和波尔图的眼中，安德刀锋一挑，将已经剔掉了半边的大鱼挑上半空，并翻转过来。 接着，一团刀光爆发——只能说是一团，因为在这一瞬间，安德手上就像是握着一团光——两人眼前一亮一暗，鱼片飞舞如雪花，纷纷洋洋落入餐盘。 ‘吧嗒’一声，砧板上跌落了一根带着鱼头和鱼尾的完整鱼骨。 “——”无论是赖尔特先生还是波尔图，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切过鱼片，有好几道特色菜需要鱼片来制作。 切鱼片本身就是一件麻烦事，像安德这样快的连刀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团光的切法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安德以往的刀工已经很惊人，不过，不管怎么说，那还是在砧板上操作，在大家理解范围内。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赖尔特伯伯，波尔图二哥，你们看我这一手，还吃得猎人这碗饭吗？” 安德放下手里切鱼的菜刀，微笑着问。 “————”沒人回答，安德看到两张目瞪口呆的脸。 无论和赖尔特家怎么亲近，平时大家同桌吃饭，住的房间也和波尔图是同样的屋子，可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外人，总不能指望赖尔特夫妇分一部分财产给自己吧——人家能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收留自己，已经不错了。 再说，小心翼翼的苟了五年，终于有自保之力的安德，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出去浪一浪了？ 看看‘自我审视’面板上的数据，安德也不禁感叹，能走到这一步，就算是安德自己，也得说一句‘侥幸’！ 安德自己都没想到，太极拳在他的手里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五年来，安德没有用太极拳和任何人交过手。 他倒是完整施展过太极拳二十四式给特利根和科里看过，希望能从这两位身经百战的战士这里得到指点，结果人家不但没有惊叹太极拳的巧妙，反而和安德大眼瞪小眼——你这是在跳舞吗？ 特利根指出安德演示的太极拳中，最少有几十处动作不符合实战要求——特利根认为，这套动作除了舒展大方美观之外，基本没啥用处。 不过这套动作用来给安德这种病秧子做低强度运动，活动活动身体，在特利根看来还是挺合适的。 虽然安德多少有些为太极拳愤愤不平——好歹太极拳也是号称拳法巅峰，肯定不只是给病秧子活动身体用的——不过安德自己当然没有那个武学修养，能自行开发出太极拳的实战价值。 倒是太极群导引气血的特有能力，被安德练到入微入化，能以气血勾连五脏，变成了技能‘流转’！ 从太极拳到技能‘流转’的转变，是一个巧合并漫长的过程。 当年，因为搬进了狭小的储物间，安德不得不将太极拳各招各式消减去了手足动作，变成可以在原地练习，近似桩功的变形太极拳。 要是真正的武道传人，绝不敢如此随意删减套路，不被老师打死才怪。 不过安德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难道还有武道宗师能穿过世界来打他不成？ 后来，安德更是一步步将太极拳导引发力动作，变得越来越细化、动作越来越微小，融入到擦洗桌椅、清洁地板、切菜、行走等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中。 就这样，因为工作的原因，安德一点点将太极拳从拳法变成肌肉控制，最后干脆演变成一种通过局部肌肉跳动，牵引气血行走体内的导引方法——五年中，安德举手抬足，无时无刻不在修行中，已经将入微入化的肌肉控制形成本能。 这种深入到内脏的肌肉控制能力，不仅可以让安德时时刻刻，不动声色的引导气血、修养身体； 通过这种锻炼方法，安德的全身联动起来，对力量使用效率何止增幅十倍？ 安德真正能够发挥的力量，绝不像他身形一样瘦削。 至于新出现的天赋——鸡司晨、犬守夜——则是安德的大脑区域在界面上变成橙黄色以后，无论听力还是感知力都大幅增加，才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一个新天赋。 在‘自我审视’屏幕上弹出的说明是：你可以像鸡一样在太阳未曾升起之前，感受到太阳的能量；也和以像狗一样，在宁静的夜晚，被陌生声音、气味所惊醒。 这是一个被动天赋，并不需要安德发动‘流转’技能才能激活。 说穿了，这个天赋是‘自我审视’屏幕认为，安德现在对于外界的感知能力，达到了鸡和狗的层次。 所以说，这些年来最让安德不满的是，人家的金手指都是界面上出现技能，然后自己拥有该技能——人家的金手指会灌输技能使用方法。 可轮到安德这边，却是自己辛辛苦苦修成了某种能力，界面金手指大爷只是记录一下结果——说不定还会冷嘲热讽一番。 另外，这五年来安德在提高自身防御能力上也没闲着。 世界这么大，安德很想去看看，可要是没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多半小命难保。 原本安德想将二十四式太极拳推演成实战拳法，毕竟太极拳在地球上鼎鼎大名，据说练到巅峰，在实战上也是以刚猛著称，绝不次于任何一种拳法。 可是和特利根大叔学习长剑使用的时候，安德略微提了提自己的想法以后，发现自己想多了。 先不说他能不能把二十四史太极拳推演成实战拳法，单单是想用拳法来实战，就已经是一个愚蠢的念头。 这个世界根本不讲究什么拳法，也不存在什么空手入白刃。 除非双方水平相差太大，像是大人逗小孩一样，空手对白刃才具备可行性。 否则，想赤手空拳来对付全副武装的对手，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反正特利根大叔听到安德想要用拳法对抗刀剑之后，盯着他看了好久——用关爱智障的眼神。 有刀不用、用拳头和人家拼命，那不是智障是什么？连地精还知道找根棒子呢。 安德谋求巡守猎人职位的底气并非什么太极拳，而是这些年来，和特利根大叔学习使用长剑、跟莱瑞拉阿姨学习使用短剑和弓箭带来的战斗力。 至于科里大叔，当初倒是很热情的想教安德使用战斧，不过当时的安德身体还没恢复，细胳膊细腿，根本抡不动他的大斧，科里大叔才只好作罢。 —————————————— 第二天，是吉尔特王国的丰收节。 丰收节是丰收女神伊思迪的重要节日，也是人类、精灵、兽人的共同节日。 对于大多数智慧生命来说，丰收意味着食物充足，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并不是只有地球上才有。 这几年莱斯特镇越发繁华，丰收节也办越发隆重，今年更是从格拉城请来马戏团做表演。 安德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准备趁着下午旅馆餐厅的营业高峰到来前出去转转。 安德曾经试图用修炼来代替睡眠，结果发现做不到。哪怕是像安德这样主修气血导引的人，修炼过程也是要消耗体力精神的，而人体感到疲倦，就需要睡眠来恢复。 所以，安德不但不能用修炼代替睡眠，反而修炼的越勤勉，他需要睡眠的时间就越长。 走上大街，路上已经有了很多大人和孩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笑。这几年算是莱斯特镇难得的好年景，除了能吃饱饭以外，许多人手里都有了些余钱，所以这次领主请来马戏团，连周围村庄里的农民都赶着过来观看。 镇上大多数建筑都是木头造的，包括男爵府邸在内，唯一的石质建筑就是战神神殿，它矗立在整个镇子的正中央。 战斗之神奎托原本是一位兽人，不过封神以后，祂的信仰扩展到其他种族——莱斯特镇的主要信仰就是这位神灵。 至于为什么没有丰收女神的神殿，这是因为一个镇子的财富，很难有能力同时供奉两位神明——光是建立神殿就是很大一笔开销。 越过镇子的护墙，可以看到远处丘陵上，城堡的箭塔，那是莱斯特领主的红堡，也是莱斯特男爵统治领地的象征。 虽然在莱斯特镇上也有男爵府邸，但是男爵真正的权力，还是来自于这座城堡，和城堡里的士兵。 安德沿着道路走了下去，这条道路就是莱斯特镇最主要的通道，用长条的石头铺成，为了铺成这条道路，男爵花费了大量财富，事实上，除了这条主干道之外，镇子里其他道路最多也就是用鹅卵石铺地而已。 这条主干道可以容纳六辆马车并肩通行，莱斯特镇最主要的商铺和店家都在这条道路两侧。 有铁匠铺、杂货店、磨坊、面包店和裁缝店等等，当然也包括赖尔特旅店。 远远的，一片宽敞的空地上，停着五辆大型牛车，那就是领主请来的马戏团了。 虽然时间还早，马戏团的成员还在支开帐篷、搭建表演舞台，可是已经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 马戏团中走出两名小丑，做出一些可笑夸张的动作，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开始在空地上表演连续抛接五六个皮球和木棒，让许多孩子都发出欢笑。 至少现在，莱斯特镇里一片欢声笑语。 第八章 特利根 第八章特利根 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也有些不和谐的地方。 安德一路走来，至少看到三个扒手从别人腰带上偷了钱袋。 不过，这不关安德什么事，如果不是被赖尔特夫妇收留，安德即使侥幸能活到现在，说不定也在人群中偷钱袋呢。 安德还认识其中一个扒手戴蒙——他也是一个孤儿。 站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小丑的免费表演，安德失去了兴趣。 这些小丑表演比起地球上的杂技表演差远了，除了把球和短棍扔来扔去之外，就没什么别的花样，安德自己上去都能玩得比这两个小丑更好。 不过这也正常，安德在地球上时，看得都是网络上达人秀和国家马戏团的表演，当然不是这种乡镇级别的表演可比。 离开马戏团的驻地，安德沿着中央大道一直向西，来到镇卫队的院子。 镇卫队驻地占地大约有十亩左右，用一圈木栅栏围着，里面设施很简陋，除了一个操场上有些架子和训练用的重物之外，就是在操场两侧一左一右有两栋两层高的小楼，还有一个马厩。 “是安德啊，你怎么不去看马戏团表演，跑到这里来了？”守卫大门的是镇卫队的一个队员，名叫兰登。 “马戏团那边还在搭建帐篷和舞台，正式表演大概要到下午或者晚上，现在只有两个小丑在表演些免费的小节目。” 安德一边随口解释，一边朝东边的小楼走去。 “可惜我要值班，不然就可以去看了。”兰登惋惜的说，并拉开栅栏让安德进去。 这些年来，因为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的关系，安德是镇卫队的常客，有时还跟着镇卫队一起训练。 特利根办公室的大门开着一条缝，安德刚刚走近，就听到里面发出咆哮声：“你们这群白痴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滚出去巡逻！” 门被打开，五名镇卫队的小队长灰溜溜的走了出来，看见安德也没敢打招呼，低着头朝楼下快步走去。 安德有些犹豫，特利根叔叔明显正在火头上，自己到底进不进去呢？ “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特利根从打开的门里看到安德站在外面，没好气的说。 这五年来，在安德的小心维护下，他和特利根三人的关系一直很好，这让安德很多时候都获得了便利。 而且，这种便利并不需要安德恳请特利根帮忙。 实际上，安德从未求特利根出手过，但是只要别人知道他和特利根的关系，对安德就有许多无形的好处——镇上许多人都要卖安德几分面子。 但是在特利根三人看来，安德在这五年中，常常亲手做些好吃的点心和食物来看望他们，如果他们忙碌，甚至还尽力帮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却从未向他们开口要求过什么，实在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因此特利根等人觉得安德这个孩子品行高洁，不愿意沾他们的光，对安德高看一眼。 当然，由于有救命恩情和年龄上的差距，安德在他们面前还是处于子侄辈的地位，并不能完全平等。 正因为特利根视安德为子侄，所以把安德叫进来以后，特利根并不跟他客气，让安德自己随便坐，要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反正安德也知道都在哪里。 特利根自己转身走到办公桌后面，拿出烟斗和烟丝，一边装填烟丝一边随口问道：“小安德，丰收节这么热闹，你不出去玩，来这里干什么？” “特利根叔叔，我明天要参加巡守猎人测试，来拿短剑和弓箭再练习一下，毕竟巡守猎人的职位关系到我能不能成为自由民。”安德一边熟门熟路的拿出杯子给自己倒水，一边回答。 赖尔特夫妇是自由民，不过安德并非他们的亲生子女，属于男爵的领民。 安德想获取自由民地位，就要有镇公所的正式文书才行。 如果能成为巡守猎人，为男爵服务满两年，就可以申请获得自由民身份——除了私兵以外，任何为男爵直接服务的人，在服务满一定期限后，都有权申请自由民身份。 “安德，你真的想成为冒险者吗？”特利根点燃了烟斗，先是美美抽了一口，然后有些沉重的问道。 想成为冒险者，必须先成为自由民，商人也是一样。 领民无法离开贵族领地——只有逃犯是例外。 不过，特利根自己就是老牌的冒险者，当然知道冒险者的生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 “是的，特利根叔叔，我想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看看巨龙和海洋，看看人鱼和精灵，我不想一辈子只呆在一个地方——我想像您和科里叔、莱瑞拉阿姨一样与精灵同行、击杀邪恶的死灵法师、和巨龙讨价还价、打败不死的巫妖、走过许多地方，最后疲倦了，才回到家乡定居。 等我老了，也可以和孩子们说一说，我年轻时精彩冒险经历！” 安德说着，脸上露出憧憬的表情。 这种表情特利根很熟悉，他年轻的时候离开莱斯特领，立志要闯出一番天地时就是这种表情，可是，等他成为有名的冒险者回到莱斯特镇时，父母和两个哥哥却已经过世了。 前面还算正常，不过听着听着，特利根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精彩的冒险经历吗？是的，他和科里的确对安德说过许多精彩刺激的冒险经历，问题是其中水分超过八成，真正货真价实的经历恐怕不到两成。 和精灵同行是有的，与死灵法师作对也是有的，不过他们冒险队是作为摇旗呐喊的杂兵混在里头。 至于和巨龙讨价还价？开什么玩笑，就他们这种小身板还去和巨龙讨价还价？给人家加餐还差不多。 还有什么击败巫妖？巫妖是他们这种级别的冒险者能见到的吗？要是见到了巫妖，自己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要是安德这小子真的按照他们吹嘘的经历去冒险，十条命得丢九条，剩下一条命能不能保住，还得看这小子是不是吸取了教训。 这就很尴尬了，吹牛一时爽，现在怎么办？难道说‘小安德，大叔们以前都是吹牛的，千万别当真’？ 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小安德，这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啊！ “咳咳——小安德，按理说我不该阻止你追求梦想，不过冒险者的生涯很艰苦，可能并不是很适合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特利根转动脑筋，想打消安德这个念头。 “嗯，我想好了，与其将来不做而后悔，不如做了再后悔，至少我努力过了。”安德用力点点头，一脸坚定的说。 他当然知道特利根他们说的冒险经历中，绝对含有大量水分，可也没想到含了那么多——就像你去潘家园买古董，老板开价三万，你还价到一万买下，自我感觉把水分挤出去了，其实人家老板还能赚九千九百九十。 大学学历（还是未毕业的）也不是万能的，女大学生还有被拐卖到农村、给不识字的农民当媳妇的呢。 “咳咳，这个——我看啊，当不当冒险者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不过巡守猎人倒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还有两年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特利根有些狼狈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安德，你这两天去看过科里和莱瑞拉吗？” “没有，这两天旅店里生意好，我都在店里帮忙。”安德摇摇头。 “如果有时间，你还是去看看科里和莱瑞拉，他们这两天吵架吵得厉害，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也许你的话能有些用处？” 说到这里，特利根皱起眉头。 按理说，老兄弟科里的家事自己不该插手，可莱瑞拉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冒险同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插手自己都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不过安德的出现，让特利根有了个主意，小安德脑子灵活，说话也好听，最重要的是安德和科里、莱瑞拉的感情都很好，让他去试试，也许比自己更合适呢——总比坐视不管要强些吧？ “好的，特利根叔叔，不过科里叔叔和莱瑞拉阿姨为什么吵架？” “唔——你也长大了，这些事说起来和你也有点关系。当初，科里和莱瑞拉曾经想过收养你，不过当时我们才安顿下来，谁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到了后来，他们看你过得也不错，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安德听着，他还真不知道，科里和莱瑞拉曾经想收养他。 “前天莱瑞拉发现科里——唔——嗯，怎么说呢？这个，你也长大了，应该知道，男人嘛，有时候总会外面有些活动，难免那个——嗯？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特利根挑了挑眉，意思是问安德，是不是明白自己说的。 安德点了点头。安德当然明白，别说在地球上，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就算在这个世界，在餐厅帮忙的安德，也常常能听人说起这种风流韵事。 “你明白就好，莱瑞拉以前也不在乎这种事，可是不知道怎么，这次有了这么大反应。说句实话，我和科里都吓了一跳，你去安慰一下莱瑞拉，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特利根对安德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个孩子脑子灵活，嘴巴也甜，很受莱瑞拉喜爱。 “好的，我等下就去看莱瑞拉阿姨。不过，特利根叔叔，刚才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把托维尔他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安德问道。 他没有一进办公室就问起这件事，是因为当时特利根正在气头上，问了很可能火上浇油，把火头引向自己。 而等现在特利根平静下来，再问起这件事就显得自己特别关心长辈，不管能不能帮上忙，最少也能加深些感情。 这些细节虽小，可人与人相处的时候，正是这些细节让人如沐春风，相处起来感觉良好。 第九章 扒手 第九章扒手 听安德问起自己刚才为什么发火，特利根脸上阴暗下来，说道：“这段日子莱斯特镇的扒手突然多起来，多半是有盗贼团伙来到镇上了。” 扒手，在繁华的地方是少不了的，不过以往顶多隔三差五，有个把人到镇公所投诉自己丢了钱袋，可是这次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十几个人说自己丢了东西。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丢了东西，都会到镇公所投诉的，大多数人都是自认倒霉算了，更别说没有一定的身份地位，镇公所也未必进得去。 特利根也是曾经走南闯北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不正常的失窃案暴增现象，多半是有团伙盗贼来到本地。 原本这些盗贼都是在大城市里才能生存。 因为小镇人少，大家互相认识，生面孔根本藏不住，扒手在小镇上没有生存空间。 可是这几年莱斯特镇发展的很好，往来的流动人口增加了许多，终于被盗贼团伙盯上了。 “现在很多人到镇公所投诉丢了钱袋，镇长丹尼先生把责任压到镇卫队身上，维罗特骑士这些年把注意力集中在城堡那边，这边的治安是我负责，麻烦也落在我身上。” “那不能把这些扒手抓起来吗？”安德好奇的问。 “哈，哪有那么容易！要是扒手那么容易发现，还会有人丢东西吗？”特利根摇摇头，这不是单凭武力能解决的事情。 “好了好了，这和你没关系，小安德，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说着，特利根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狭长的木盒，放在办公桌上。 安德上前打开木盒。 木盒里横放着一柄狭长的细剑，剑身如何还未看到，但是这柄剑连上剑鞘，也只有两指宽，可见这柄剑是如何纤细。 剑柄大约有十厘米长短，用不知名纯黑色皮子一层层缠着，没有剑锷，剑柄和剑鞘几乎是一样宽度，像一根扁平的木棍。 安德抽出长剑，他在抽出长剑时特意微微侧转身体，用剑柄对着特利根。 安德不知道这个世界拔剑时有没有什么讲究，不过在地球上，任何时候枪口都不能对准队友，哪怕枪里没有子弹。 特利根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倒没发现安德的小心思，但是作为冒险者，对危险总有一种下意识提防。 而安德这个动作，让他无意识的身体放松，感到舒适——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放松感觉，虽然并不会反映在表层意识上，却会潜移默化，让他对安德的感觉更好一些。 这柄细剑是黑铁打造而成，剑体晦暗，剑身上呈现一种整齐的波浪状金属花纹，只有一指半宽，单面开刃，另一面虽然没有开刃，但也做出了剑锋的形状，如果不是离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是没开过刃的。 这柄剑到剑尖处，剑身开始逐渐收窄，锐利的像一根针。 “这是——？”安德没见过这样的细剑。 镇卫队里，大家使用的都是制式军用武器，长剑最少也有半个三指宽、一米长；大剑和重剑就更别提了，就连匕首都比这柄剑的剑身要宽一些。 特利根从安德手中接过细剑，用一只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扳着剑尖，用力将这柄细剑弯成一个圆圈，然后突然放开手。 先是‘嗤’的一声，这是剑锋突然弹直、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弹直以后，整柄细剑剑锋激烈震动，好似琴弦一般，发出连绵不断的‘嗡嗡’震鸣。 “吉尔特宫廷礼剑仿制品，格拉城黑铁工坊打造，喜欢吗？” “喜欢！”安德很老实的说。 先不说这柄剑的实战能力如何，光是精美程度就远胜镇卫队那些制式军用武器，更何况如此弹性的剑身，肯定材料也不便宜。 “哈哈哈！”特利根大笑起来。 安德这个孩子从来没问他要过什么东西，明天他就要参加巡守猎人测试了，作为长辈，特利根自然要为安德做些打算。 在巡守猎人测试中有一项实战项目，要用近战武器对抗四名地精！ 这项测试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新手不要眼高手低，更不要被一下子被死亡吓魔怔了——很多新手其实武艺不错，但是在第一次杀死目标时，心理受到冲击，容易被人抓住机会杀死。 巡守猎人很多时候要单独在森林边缘区域巡逻、驱逐猛兽和地精、哥布林等生物，通常是单独作战，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基本稳死无疑。 特利根倒不担心这个，安德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对于鲜血和屠宰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但是对抗四名地精，对于从未单独作战的安德来说，依然是一个考验。 安德身型瘦削、腕力不足，沉重的长剑舞动起来有些困难，因此特利根才托人从格拉城的黑铁工坊弄来这柄轻盈的细剑。 别看这只是宫廷礼剑的仿作剑，但是从质量来说，除了没有紫苑花纹的护手剑锷和宫廷徽记之外，和真正的吉尔特宫廷礼剑没什么区别。 这种细剑的使用方法主要是刺击，虽然也能挥砍，但是威力不大，就连比较好一点的皮甲都未必能砍破。 不过，地精可没什么皮甲，安德如果使用这柄剑还对付不了四个地精的话，那还不如趁早放下成为冒险者的念头，安安心心的做个厨师算了。 “安德，来，比划两下给我看看？”特利根将细剑递给安德，说道。 “在这里？”安德接过问道。 “让我看看你的剑法练的怎么样，明天可别丢了我的脸。”特利根笑着说，刚才他心情烦闷，不过现在和安德聊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 安德用掌心贴住剑柄，五指一一合拢，大拇指轻轻压在食指第二节上，并没有太用力，只是让手掌皮肤充分接触到缠在剑柄上裹皮，保持充分的摩擦力。 然后，安德霍然上前一步，长剑先是在脖颈高度，从左到右一剑横削；等剑到尽头，突然手腕一翻，细剑从右到左、斜斜向下斩去；当长剑斩势已尽，手腕再次翻转回来，在下路从左到右，再次横削了一剑。 这三剑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在空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z’型残影，剑光未散，安德已经退回原位，就好像站在那里从未动过一样。 “————”特利根却皱起了眉头。 安德这一进一退外加连环三剑，快如闪电不说，除了细剑劈开空气的微弱‘嘶嘶’声之外，竟然全无其他声音。 说句实话，如果特利根自己，突然面对这三剑，在没穿铠甲、没拿着盾牌的情况下，多半也要倒大霉。 问题是，细剑可不是这么用的。 掺杂了黑铁的细剑固然坚韧，可劈砍的威力却着实不怎么样。 如果安德习惯使用劈砍动作，对付地精当然没问题，可对付中型以上的野兽，这种习惯只会害了他——更别说巡守猎人有时还会面对偷猎者或者盗贼。 “安德，细剑和长剑的用法不同——唔，算了，以后再教你吧，反正你现在这种剑法，通过明天的测试也绰绰有余，你还是赶紧去看看莱瑞拉吧。” 特利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买这柄剑的目的就是让安德能顺利通过猎人测试，既然对付地精没问题，那还急什么？ 细剑用法的具体细节，可以等到以后再慢慢教给安德也来得及。 “特利根叔叔，谢谢你的礼物。” “和我说什么谢谢，短剑就不用拿了，今天你先用这柄剑练习一下，多熟悉熟悉。” “好的，不过特利根叔叔，您知道我的眼睛很好，如果我能指认扒手并抓住他们，对您会有帮助吗？”安德把细剑收入剑鞘，想了想，问道。 “当然，但你怎么认出谁是扒手？”特利根有些不信。 “试试看就知道了，反正我要去科里叔叔家，您就当做到街上巡视一下好了。”安德轻松的说。 “也好！”特利根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本来就焦头烂额的他，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死马权当活马医了，反正最差也不过是安德在吹牛而已。 就算全无收获，到街上走一走，至少也能显示自己认真负责不是？能力不足和态度不端正，可是两个不同层次的问题。 两人并肩走出镇卫队大院，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朝最热闹的主大道上走去。 “呐，特利根叔叔，那个穿灰大衣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扒手。”安德随口说道。 “嗯？你怎么知道？他周围根本没有人，不可能偷东西。” 安德所说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灰色大衣，这件大衣至少值三个大银币，他走在路上，有时看向周围的店铺，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严肃。 反正特利根怎么也看不出那是一个扒手。 “他头抬着朝街边望，可是眼珠却向下转向人们的腰带、腋下和裤子侧面，而且他还特意耷拉着眼皮作为掩饰，应该是在选择目标——看，他朝那个穿条纹上衣的人走过去了。” 特利根一边半信半疑的听着安德解释，一边远远望着那各灰大衣中年男子穿过街道，朝对面的杂货店走去。 在他看来，那人分明是朝店里走去的。只是条纹上衣男子带着一个年轻女孩从正好从店门口经过，大家的路线有些交错而已。 至于什么眼珠方向？他们离得足有二十米远，谁能看见对方的眼珠朝上还是朝下转？ 三人擦肩而过，什么也没有发生，中年男子走进杂货店，开始浏览店铺里摆放的货物。 “安德？”特利根疑惑的问。如果和人擦肩而过也算盗窃，那么今天镇上人这么多，有盗窃嫌疑的人就太多了。 “他已经偷了一个黑色钱袋，您没看到？”安德奇怪的问？ “什么——？！” 第十章 抓捕 第十章 那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就算真的瞬间盗取对方的钱袋，有大衣遮挡，从特利根和安德这个角度，也很难看到他手上动作。 反正特利根就算是全神留意，也没发现那个中年男子有什么不对。 特利根盯着看，什么都没发现，安德却连被偷的钱袋颜色都说出来了，那他是怎么看到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特利根并不急于抓捕中年男子，而是扭头看着安德，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刚才他偷钱袋的时候，不是钱袋从衣服缝隙里露出来了？”安德也很奇怪，明明他都说了那是扒手，特利根叔叔也注视着那个方向，他应该也看到了啊？ 刚才中年男子虽然动作颇为巧妙，穿着大衣也能起到遮掩作用，不过动手的时候到底还是带动外衣，露出巴掌宽的一处缝隙。 从这段缝隙中，安德虽然看不到他是如何从对方怀中，窃取对方钱袋的，但是那个中年男子伸手的时候手里空空荡荡，收回手的时候手里却拿着一个黑色钱袋，只要看到这一步，那任谁都知道，他是窃取对方钱袋了。 可是，明明事实摆在眼前，特利根叔叔怎么这么吃惊？ 特利根压根啥都没看到，事实上，人类眼睛分辨的图像帧数是有极限的，比如说电影采用每秒二十四幅画面的速度播放，就可以让人感觉不到切换图像的间隙。 而所谓‘近景魔术’，很多也是利用人类大脑对视觉信息处理存在间隙，造成手比眼快的效果。 那中年男子是一名熟练的老贼，伸手窃取钱袋的动作更算得上千锤百炼、熟极如流，别说有大衣作为遮掩，就算在眼皮底下，一般人都难以发现——那位失主可不就是无知无觉的走过去了吗？ 想要从二十米以外，一道巴掌宽的缝隙中，看到一闪而逝的黑色钱袋，这等眼力其实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不过人就是这样，‘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应如是’，说是将心比心，其实是自以为然。 安德见特利根并不去抓人，而是问自己如何看到的，他自然不会隐瞒，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跟特利根说了。 然后再与特利根说了自己来镇卫队院子的路上，看到过三名扒手偷东西。 特利根大吃一惊，他一向知道安德的视力不错，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这种视力，搞不好都快赶上精灵族的幻影射手了——幻影射手是精灵族的独有职业，可以通过精灵族特制的魔法弓箭，在千米之外狙杀目标，这个职业凶名赫赫，但是这些幻影射手的具体身份，精灵族向来秘而不宣。 “看不出，小安德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正好可以给叔叔帮个忙。”特利根大喜，如果按照安德这个说法，只要让他在镇子里兜一圈，岂不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安德自然答应。 镇卫队本来就把人手都洒了出来，巡逻街面维护治安，特利根也不用回去叫人，在街道上随便拉过一个巡逻的小队，再从街面上召集些人手，跟着安德一路去。 这一路上，安德指指点点，不大功夫已经从街面上捉了十一二个扒。 本来，如此大肆捉人会引起恐慌，不过随着一个个钱袋被搜出来，大街上却只有喝彩。 不过捉了这些人以后，消息传了出去，后面的路上就再也看不到视线紧盯着别人钱袋的货色。 倒是偷偷用眼角余光、或者自以为站得角度隐蔽，朝这边看着的人多了起来。 安德将这些人面孔也一一记下。 原本他的记忆力也没这么好，不过这些年来，也许是全身恢复健康，五脏强健的原因，连带着视力听力，甚至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全面提高，记下二十几张面孔全无压力。 安德估计下面不会再有收获。 因为就算真是扒手，可人家老老实实、目不斜视的走在街上，那谁也无法将这些人分辨出来。 安德正要说让大家收队回去，却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这却是安德早上时候，亲眼看见作案经过的三名扒手。 安德随手指了两下，自然有镇卫队的士兵去把人捉住——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安德这一组人本来就有十一二个，加上巡逻的镇卫队成员，分散在人群中足有三四十人，站在这个圈子里，怎么跑得掉？ 安德本来想把最后一个扒手戴蒙也指证出来，不过那个扒手戴蒙他认识，是莱斯特镇出身的孤儿，和安德年纪也差不多。 看着对方一张吓得煞白的面孔，安德想了想，反正今天抓的生面孔扒手已经不少了，应该可以解决特利根叔叔的麻烦，没必要把这小子也算进去。 而且戴蒙做扒手，实际上本地许多人都知道，不过他偷的多半是外地人，本地人的钱袋他是不去动的，这也是他能混到现在的原因。 “特利根叔叔，我看这里差不多了，那我去科里叔叔家转一圈？”安德转身问道。 特利根看着手下把十几个扒手捆起来带走，不由得眉开眼笑。 安德不知道男爵领里也有办公室政治，但是特利根却是知道的，而且他现在正被卷入争端，如果这次问题解决不好，搞不好就会变成别人发难的借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刚才才会在办公室发那么大的火。 “哈哈哈，好好，你去吧，今天可给我帮了大忙了。” 他拍了拍安德的肩膀：“等见了科里和莱瑞拉，你要好好劝一劝他们，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这一点小事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个世界对女性贞操的要求都不高，更何况对于男性？ 在特利根看来，科里不过是偶尔品尝一下野食，对于出生入死冒险者来说，这真的只是一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了。 当年大家——包括莱瑞拉在内——还曾经一起叫过妓女服侍喝酒呢。 特利根可以这么说，不过安德可没法这么接下去。他向特利根告别，向着镇子东边走去。 整个莱斯特镇可以大致分为五块，以神殿和中央广场为中心，镇公所、镇子里的许多关键部门都在中央广场周围。 东边和南边是镇子里的精华区域，刚才走的那条主干道，就穿过这两个区域，这是镇子的主要商业区域； 东北边一块最小的独立区域，就是镇卫队的驻地，西边则是木器木材等大宗货物集散场所。 至于北边，则是城镇里贫民和平民聚居的地方，当然，平民和贫民两个区域间也有一道矮墙隔开。 科里和莱瑞拉结婚后，用冒险得来的积蓄，在镇子外面买下了一百五十亩土地，雇佣有管家和佃农进行耕种，而他们自己则加入莱斯特男爵领军队。 科里是步兵中队长，莱瑞拉是弓箭队的教官。 两人的收入在镇上算是比较高的，加上在军队任职，还有特利根的帮衬下，已经具有乡绅的身份，才可以在东区获得土地建造房屋。 这里时时有镇卫队的人员巡逻，算是镇子里治安最好的区域，如果有陌生人跑到这里来，一定会被拦下来盘问。 不过安德是个例外，他和镇卫队的人很熟，这里他也常来，自然不会有人拦他。 走到一栋两层的独立别墅前，木栅栏里面的草地上，正有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在修剪一些装饰用的灌木。 “麦伦先生，请问科里叔叔在吗？”安德打了个招呼。 “是安德先生啊，科里先生不在，不过科里夫人在家，您先进来在客厅休息一下，我去和夫人通报一声？”麦伦很客气的说。 麦伦先生是科里夫妇聘请的管家，乡绅阶层嘛，如果连个管家都没有的话，出去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奥，那谢谢您了。” 安德在客厅里刚坐下没多久，莱瑞拉就从里面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 “小安德，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看阿姨了？”莱瑞拉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头上盘着发髻，样子倒挺像一位淑女贵妇，不过这种大步流星的走路方式出卖了她。 安德连忙站起身来：“莱瑞拉阿姨，明天我要参加猎人测试，所以今天想放松下心情，四处转转。” “要我说你早就该找个正经工作、离开赖尔特旅店了，男孩子大了，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老是寄人篱下算什么事情？” 莱瑞拉大大咧咧的说，指了指椅子，让安德坐下说话。 麦伦先生从里面端了两杯奶茶出来，放在桌子上。 “刚才我从特利根叔叔那里出来，听特利根叔叔说，阿姨您心情不好？”安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莱瑞拉的脸色。 安德当然不会说特利根已经告诉他，是科里叔叔出轨导致莱瑞拉心情不好。 不过，现在看莱瑞拉阿姨的脸色，看不出有半点心情不好的样子。 “什么心情不好，是心情糟透了！”听安德问起这件事，莱瑞拉倒是很直白：“我和你科里叔叔结婚五年了，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两个月前，我去格拉城办事，顺便找生育女神的牧师帮我检查了一下身体，结果牧师说我前些年在野外奔波太多，风餐露宿留下了暗伤，怀孕的机会恐怕不大。” 生育女神阿尔托兰是许多贵族夫人和乡绅妇女敬拜的神，属于弱等神力，在诸神中地位不算高，不过很受敬爱。 神职大约相当于地球上的送子观音。 第十一章 好消息 第十一章 “那您没有请牧师治疗一下吗？”安德感到很奇怪。 传说中牧师可以借助神的力量施展神术，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奇效。 如果在地球上，安德当然不会相信这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他自己就亲眼见过牧师施展神术进行治疗——虽然是最初级的治疗术。 所以莱瑞拉阿姨说的这种不孕不肓症状，在地球上都未必无药可救，在这个有神的世界里，连复活术这种不可思议的神术都存在，治疗一下不孕不育更应该轻而易举。 想当年，在大学门口电线杆贴的小广告上还号称可以治疗不孕不育和梅毒性病呢。 安德回忆起地球上的经历，一时间竟然有些走神。 “没有用！我这种暗伤深入骨髓，是一年年慢慢积累下来的慢性症状，牧师说除非有大主教施展七环以上的神术，才能弥补这种细微伤害，格拉城神殿不是生育女神的主神殿，没有能施展这样神术的大主教。” 莱瑞拉喝了一口奶茶，向安德解释道，顺便把安德的注意力拉回现在。 莱瑞拉没有请牧师治疗，其实还不止这一个原因。 请牧师施展神术需要付钱，越高级的神术代价就越大，七环神术的价格，并非莱瑞拉和科里所能承担。 而且，七环以上的神术，也不是有钱就能请动的，这需要神明的亲自首肯。 牧师施展神术使用的是神明之力，若是六环以下，可以通过魔网调用力量，可七环以上的神术需要直接使用神力作为神术核心，必然会惊动神明关注。 有钱人多了去了，可哪怕是一国之王，也很少能死而复活，可见七级以上神术是如何宝贵。 “那会不会影响您的健康？”安德惊疑的问。深入骨髓这话听起来有些吓人。 “没事，就是生育机能差了些，不影响身体健康。”莱瑞拉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 “呼——还好还好。”安德松了一口气。 “对了，正好你过来，我这里给你准备了短剑和弓箭，弓箭你耍赶紧适应一下。”莱瑞拉拍拍手，有女仆送上两个盒子。 “莱瑞拉阿姨，我有短剑和弓箭了。” “那是平时练习用的，真正要战斗，就一定要准备齐全。”莱瑞拉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冒险者别的东西可以不在意，武器是一定要尽量用好了，这关系到自己的小命，怎么可以轻忽？ 莱瑞拉拿出来短剑却是矮人打造的精铁短剑，虽然比不上特利根送给安德的细剑那样，以黑铁为主要材料，可在一般人看来也算是很好的武器了。 弓箭则是一副主材为拓木的短弓和一壶自制箭支。 莱瑞拉是安德的弓箭老师，也算是看着安德长大的人。 她看了看安德的手挲，拉过安德的左手，让他握住弓身中段稍稍偏下一点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有讲究的。 每张弓平衡点不同。一般弓箭手需要自己摸索弓的平衡点，而有老师指导，就可以手把手的教你握在哪里，才能在拉弓时保持弓体平衡。 安德将短弓来拉了拉，感受了一下弓弦的张力和平衡，然后将弓拉了三分满，轻轻放了两下空弦。 “怎么样，喜欢吗？”莱瑞拉微笑着说。 “谢谢莱瑞拉阿姨，我很喜欢。” “好了，等下你自己去练习，弓箭可不像短剑，一定要熟悉弓性才行。至于这一袋箭是我给你做的，以后要你自己做。” “我明白的，莱瑞拉阿姨。” 安德点点头，对于弓箭手来说，弓很重要，但是箭实际上比弓还重要。 箭的重心只要略有偏移，射出去的箭根本就不走直线，任你瞄得的再准都没用——有些弧形箭技专门用这种箭。 这不是准确性的问题，而是箭的形状和重心问题。 不了解箭的特点，要是军队的覆盖式射法没问题，但是讲究准确性狙击式射法就不行了。 所以但凡是弓箭好手，弓可以买他人制作的弓，可箭必然是自己亲手制作，掌握了箭的特点才能准确射击。 有些弓箭手甚至能从对方的箭上，看出来对方的射术流派。 当然，安德是莱瑞拉亲手教出来的，莱瑞拉制造出来的箭支特点他一清二楚，用起来不存在这个问题。 “对了，科里叔叔呢？” 按照莱瑞拉阿姨的教导，安德把箭从箭袋里一根根拔出来，一边细细查看，一边随口问道。 安德原本想劝说莱瑞拉阿姨和科里叔叔和好，不过刚才他发现了些东西，也许让两位长辈和好，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那个混蛋被我赶到城堡里的军队宿舍去住了。”莱瑞拉没好气的说。 “可怜的科里叔叔，怪不得这几天总看不见他人。” 拿着短剑和弓箭，安德告别了莱瑞拉，出门之后，他站在别墅门口想了想，转身走出镇外，朝城堡走去。 城堡坐落在一个小山丘上，距离莱斯特镇只有两公里距离，眼神好一点的人，甚至可以站在城堡的护墙上，看到莱斯特镇街道上行人的一举一动。 莱斯特领的领主，莱斯特男爵大人一般就住在城堡里，倒是男爵夫人嫌城堡房间狭小，一般住在镇子里。 对于莱斯特男爵领来说，如果说莱斯特镇是整个领地的经济中心，那么城堡就是领地的军事中心和政治中心。 领地里的一半职业士兵，大约一百五十人，都驻扎在城堡里保护男爵，而另一半职业士兵则分散在领地边缘的村庄、岗哨和路卡执行任务。 （镇卫队里只有小队长以上，才是男爵领的职业士兵，一般队员只好叫做民兵，薪水差距甚大。） 男爵领共有四名骑士，他们会轮流为男爵服务，在任何时候，城堡里至少都有两名骑士坐镇，防止敌人偷袭。 安德顺着平缓的坡道走上山丘，这座山丘并不高，只有三十几米。 不过如果在有外敌攻击城堡的时候，这个高度差距，已经可以使城堡在防御时占据很大优势。 这座城堡没有护城河，只有一扇正门，用整根的巨木拼接而成，厚度接近半米，每次开合城门，都需要六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推动才行。 在这道城门后面，还可以看到有一道闸门高高吊在上面，如果放下来，可以切断敌人的后续部队。 “安德，你不可以进去。” 两名士兵拦住了安德，不过他们并没有用武器指向安德，毕竟大家都认识。 “拉鲁特叔叔、詹图叔叔，你们好，我是来找科里叔叔的。”安德解释道。 “那你等一等，我去叫科里队长出来。”值班的士兵共有六人，拉鲁特叫了一个人去通知科里。 不大一会，科里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小安德，你怎么来了？我还说晚上去找你呢。” “科里叔叔，我刚从莱瑞拉阿姨那里来。”安德小声说。 科里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拉着安德朝城堡大门外走去，离开大门一段距离，确认手下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才小声说：“你莱瑞拉阿姨消了气没有？” “还有些生气，不过科里叔叔，其实莱瑞莱阿姨她——”安德话还没说完，就被科里打断了。 “唉，这娘们真是的，生不出孩子我又不怪她，当年我早和她说要收养你当儿子——” “啥？！”安德吃了一惊。 科里继续说了下去：“咳咳，其实现在也不晚。小安德，你看，反正你这些年一直管我们叫叔叔阿姨的，现在只要改口管我们爸爸妈妈就行，怎么样？” “————” “到时候你以儿子的身份去劝劝莱瑞拉，包她立刻眉开眼笑。” 科里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莱瑞拉自己都曾经说过有些后悔当年没有收养安德，要是让安德这小子跑去叫莱瑞拉一声妈，莱瑞拉多半能忘记无法生育的遗憾，高兴起来，不再追究自己偷吃的问题。 至于安德到底管他叫叔叔还是爸爸，其实科里并不在意。 “额，科里叔叔，我刚才想说——” “对了，这是给你准备的皮甲，这可是我专门到格拉城里，找利特尔裁缝铺做的好东西。利特尔裁缝铺可是专门做高档服饰的地方。” 科里得意洋洋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皮甲。 说是皮甲，不过这件皮甲和安德见过的皮甲完全不同，质地柔软不说，还相当美观。 除了肩甲处有些硬衬在里面，把肩膀撑开之外，这间皮甲就没有任何坚硬的地方了。 柔软程度倒是和地球上的皮夹克质地有得一拼。 “怎么样，漂亮吧？”科里抖开皮甲，洋洋得意的说。 “额，科里叔叔，这真是皮甲吗？” 安德有些半信半疑，皮甲就算再轻盈，好歹也带个甲字，是要起到防御作用的，这件东西漂亮倒是漂亮了，可真能保护自己吗？ “当然，这是专门为了参加舞会制作的礼仪甲，喜欢吗？” “额，喜欢！”安德总不能说自己不喜欢。 “嗨，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明天的猎人测试，最多就让你对付几只地精，这种护甲肯定够了。而且明天有很多人来看热闹，你打扮的帅一点，表现得酷一点，找老婆也方便，就算是不想这么早结婚，也可以——嘿嘿嘿！” 科里揽着安德的肩膀，发出猥琐的笑声。 “怎么样，科里叔叔为你想的周到吧？你赶紧去叫莱瑞拉几声‘妈’，让她高兴高兴，你也长大了，我再教你几手绝活，肯定艳福满满——” 城堡里的军队宿舍，哪有镇上自己家别墅住的舒服，科里早就想回家去住了，利用下安德，科里绝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纯属互相帮助嘛。 “额，科里叔叔，我想说的是——” “你想说啥？帮叔叔这点小忙都不行？”科里把脸一板，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莱瑞拉阿姨好像怀孕了。” “啥——？” 第十二章 战士测试 第十二章测试开始 “你说的是真的？”科里一把抓住安德的肩膀，激动的问。 “应该是吧，我只能说六七成把握，您回去再莱克顿医师帮忙看看。” 安德看着科里这么激动的样子，也没敢把话说死，万一自己是误诊呢，不是让科里叔叔白高兴一场？ “对、对，我马上回去找莱克顿先生——诶，不对啊？安德，妮丝牧师说莱瑞拉怀孕的可能性不大啊？”科里激动了好一阵，突然回过味来。 “科里叔叔，妮丝牧师是说怀孕的可能性不大，没有说过不可能怀孕吧？”安德不以为然的说。 这种事哪有什么百分之百的说法？宫外孕这种事都有，使用避孕套还会遇到次品呢，他一个师姐不就是在大学期间奉子成婚了吗？ 把脉——特指怀孕的喜脉——还是这位师姐给大家传授的常识呢，安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本领能用在莱瑞拉身上。 安德判断莱瑞拉怀孕的底气来自于中医的把脉，这种奇妙的诊断方法，可以通过血管跳动来判断人体状态。 安德是哲学系大学生，并不是学中医的，不过怀孕的喜脉，是中医脉象中，非常明显的一个脉象，只要知道特点，就连安德这种门外汉也可以掌握诊断喜脉的方法。 一般情况下，我们普通人的血管按上去，可以感觉到是一蹦一蹦的，有时候还可以感觉到一种停滞感，这是因为心脏作为血液的泵站，心脏跳动的节奏就是血管脉动的节奏，这也是诊脉的基本原理。 但如果是怀孕的话，女性血管跳动会非常快速，而且没有一般人那种间隔停滞感，这也许是女性怀孕时，子宫会变成除心脏以外，另一个血液集散中心的原因。 安德虽然没有搭着莱瑞拉的手腕给莱瑞拉诊过脉，不过以他现在的感知能力，莱瑞拉既然握着他的手帮他定位弓身平衡点，他就可以通过手掌接触，掌握莱瑞拉血管的脉动特征。 “对、对，你说的对，妮丝牧师只是说可能性不大，对了，我得赶快去说一声，请个假回去看看莱瑞拉。”科里急急忙忙转身奔回城堡，请假去了。 科里请假很容易，本来这段日子他就替别人多值了许多班次（被莱瑞拉赶出来的科里无家可归，只能住在军队宿舍，又不敢在莱瑞拉气头上出去花天酒地，所以无所事事的科里就帮人值班），现在只要和轮值骑士特力同说一声，就很顺利请出几天假期。 莱克顿先生是一个三十多岁，金色头发，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他是镇上唯一的医师，开着一家诊所，在给人看病的同时，也卖些治疗药水和药物。 医师是炼金术士的一个分支，拥有一些低阶施法能力，不过主要依靠药物进行治疗而不是法术，他们的施法能力也仅限于‘低级治疗术’、‘人体感知术’这个级别，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不过即使这样，医师职业也属于职业者之一，颇受尊重。 科里拉着安德，一路急匆匆赶到莱克顿先生的诊所。 “莱克顿？莱克顿先生？”科里的大嗓门，就算是晕倒的人都有可能被叫醒过来。 “是科里啊？又有谁受伤了吗？”莱克顿和科里关系不错，军队中跌打损伤是常事，科里和他的部下都算是诊所的老客户。 “是我老婆怀孕了，帮我去看看？”科里一把拉住莱克顿，就想朝外面跑。 “等等、等等，你妻子不是莱瑞拉吗？” “是安德说的，你帮忙看看确定一下。”科里急不可耐的说。 “安德？你这不是瞎扯吗？你知道什么？”莱克顿不以为然。 安德这些年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不过那是在发明创造方面，比方说水箱和自来水系统，连莱克顿先生的家里也装了，但那可不是医学和女性生育方面。 “哎呀，不管怎么样，你先帮我去看看！”科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莱克顿就走。 莱克顿虽然也算身强力壮，但是论起力气来，比斧战士出身的科里可差得远了，所以被硬生生拉到科里的家里。 “真的怀孕了吗？”科里紧张的问。 “是真的怀孕了，这真是神明的赐福，恭喜你们，莱瑞拉夫人，科里先生。”莱克顿先生将手中凝聚的白色光芒散去，对站在旁边，额头紧张的渗出汗珠的科里说。 “真的？”莱瑞拉和科里异口同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莱克顿肯定的重复一遍。 “啊！太好了莱瑞拉，我们要有孩子了，要有我们自己的孩子了！”科里一把将莱瑞拉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把莱瑞拉双腿都甩得平飞了起来。 “啊——科里你这个大白痴！”莱瑞拉尖叫一声，一巴掌打在科里的脑袋上：“我现在怀孕了，动作不知道小心一点吗？” “呃——是，是，我是白痴！”科里讪讪的笑着，赶紧把莱瑞拉小心的放了下来。 莱瑞拉白了科里一眼，颇有些风情万种的意思，让科里心花怒放——这下肯定可以回家睡觉了啊。 莱瑞拉整了整裙摆，取出一个钱袋放到莱克顿先生手中：“谢谢您，莱克顿先生，科里他实在太失礼了，这是我们夫妻的一点谢意。” “那我告辞了。”莱克顿接过钱袋，很识相的提出告辞。 “小安德，帮我送一送莱克顿先生。”莱瑞拉把第二个电灯泡一块打发出去。 “好的，莱瑞拉阿姨。” 走下楼梯的时候，莱克顿好奇的问：“安你怎么会看出莱瑞拉怀孕了？” 他可以很确定的说，安德他绝对不会‘探知人体’这个法术，更不是生育女神的牧师，那他是怎么看出莱瑞拉怀孕的呢？ “这是一个秘密。”安德微笑着说。 —————————————— 第二天，安德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 他的房间算是镇子里设施最先进的那种，屋子里就有自来水水池和各种洗漱物品。这是他发明屋顶水箱以及送水管道之后获得的便利。 从那以后，凡是装了这套系统的房屋，就再也不用拎着水桶到外面打水，只需要定时派人把水箱灌满就行。 至于水箱位于高处，想要灌满水箱比起到外面打水还麻烦——那关有钱人什么事？反正是仆人去做的，老爷们只要享受打开水管口子，直接有水出来的便利就可以了。 安德将科里赠送的软皮甲穿在身上，把短剑、细剑和弓箭在身上一一佩戴，走出门外。 一出门，正好撞见波尔图：“哈，小安德你今天可真帅！果然男人还是应该穿铠甲才好看。” 安德身型瘦削，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战士，不过今天，安德穿着科里一副特制软皮甲，把他的瘦削身形衬托的挺拔如标枪，黑到发亮的头发加上白里透红的脸颊，让他看起来颇有些英姿焕发，一点也不像是在旅店里当伙计和厨师的人物。 加上安德腰间佩戴短剑、背上有细剑和弓箭，整个人更是显得精悍锐利。 两人正说着话，另一扇门打开，赖尔特夫妇穿的整整齐齐，走了出来。 今天是安德参加猎人考试的日子，同时也意味着安德成人了，赖尔特夫妇早就说好，今天要一起去为安德助威加油。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丰收节不止一天，战士考核作为莱斯特镇的丰收节重要节目，就放在丰收节的第二天。 在莱斯特镇外，一块平坦的空地被隔离开，战神神殿的安格鲁牧师站在临时搭建的平台上，战士考核由他主持。 “战士们，展现你们刻苦磨炼的技艺，取悦伟大的战斗之神吧！” 安格鲁牧师的声音响彻行云，那是一级神术‘扩音术’，乃是每位神明都会颁布下来的基本神术，算是牧师传道的标配法术，引来在一边旁观的吃瓜群众们大声欢呼。 战斗之神奎托在封神以前是一位狮族兽人，祂欣赏高超的战斗技巧和勇猛的战士，是战士们信奉的神明。 安德参加的猎人考试，因为考试内容与战士考核类似，因此也在今天一并测试。 据说有的大城市里还有大竞技场存在，可以看到战士们在其中展示高超战技、互相厮杀。 当然，莱斯特镇这种小镇里没有竞技场这种高级建筑，每年由战神神殿主持的战士考核，就相当于举办一次竞技比赛——当然没有竞技场比赛那么残酷，参加比赛的人水平也没那么高。 安德站在被考核人员的准备区域，和其他参加战士考核的人站在一起。 “安德大哥，你这次参加猎人考试？”在安德旁边，一个比安德小一些的男孩羡慕的望着安德‘豪华’装备，问道。 安德认识这个孩子，他是镇卫队小队长卡特*梅尔斯的长子莫特，今年十四岁，主要使用长剑和盾牌，曾经受过特利根的指点。 “嗯，你呢？” “安德大哥你真厉害，我才参加一级战士考核，我父亲说我想要考二级战士，还得再锻炼几年。”莫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在地球上，主旋律是和平，除了雇佣兵之外，不会因为谁的战斗能力更高就多拿一份钱，因此战士考核很是冷门。 但是在这个世界，小规模的战斗简直是家常便饭，没有足够的护卫保护，想从一个领地到相邻的另一个领地都很困难——贵族也不例外，每年被盗匪劫杀的贵族也不是一个两个。 既然战士被广泛需要，受到承认的战士等级，就变成了一种类似文凭的东西，是可以靠它来吃饭的。 第十三章 阴影工会 第十三章阴影工会 一级战士只是基础，代表会使用武器，上了战场不至于拿刀砍伤自己或者队友。 而二级战士就比较厉害了，他们可以熟练使用武器，一个人对付三五只地精不成问题。 莱斯特男爵领的军队正式士兵，一般也就在这个等级。 莫特之所以觉得安德非常厉害，是因为想要通过巡守猎人测试，安德就必须在近战方面通过二级战士考核、远程方面通过二级射术考核，除此之外，还需要掌握一些基本植物知识和相关法律才行。 “安德大哥，这次除了咱们镇上的人，还有村里的人参加战士考核，不过像你这样考二级战士的只有七个。” “奥，是他们吗？”安德望着对面，那里有一群参加战士考核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其中很有不少生面孔，应该就是莫特说的村里的人，。 “对，安德大哥，所以你这次可要好好露一手才行。”另一个声音在安德背后响起。 安德回头一看，十几个年轻人朝这边走来，走在前面的，是镇子里面包店老板的次子修普森。 “这次我们镇上参加二级战士考核只有安德老大你一个人，要是失了手，我们得被他们这些乡巴佬嘲笑半年。” 在男爵领中，莱斯特镇上的居民，相对于领地里其他村子的人，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这种优越感在年轻人身上体现出来，就是强烈的好胜心，干什么事都要比村里的人强上一些才行。 不过，别的事情还可以，可历年来，在战士考核这方面，莱斯特镇却一直落在下风。 毕竟镇里年轻人的出路比较多，无论是当学徒还是伙计，都可以养活自己。 而村庄里的年轻人想要出人头第，最宽的一条路就是成为男爵的士兵。 “安德大哥一定行，我父亲说过，安德大哥己经有三级战士的实力了。”莫特觉得自己应该为安德大哥撑足面子。 他的剑技有一部分就是安德代特利根指导传授，是安德的铁杆支持者。 “真的？！”修普森吃惊不小。 安德犹豫的一下，看了莫特一眼——我咋不知道你爸对我评价这么高？ 莫特用眼神示意——我爸也不知道！ “太好了，这下看他们还牛气不？” 修普森带着一帮小弟们朝对面走去。 “呃——” 望着修普森兴冲冲走过去的背影，安德伸手虚抓了一下，又无奈的垂了下来。 修普森过去挑衅的成果，很快就出来了。 一个身高和安德差不多，但是宽度接近安德两倍的强壮年轻人，带着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朝这边走来。 他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安德，发出挑衅：“你就是安德？看来是个有钱人——装备不错。不过我听说你第一次参加考核就要考巡守猎人？我就是泰格村的巴卡，怎么样？我们现在去向安格鲁牧师申请，现场比一比？” “有胆子就比一比！” “正好巴卡大哥也准备考三级战士，你们可以进行一场现场比斗！” “切，莱斯特镇其实不出什么好战士，这个安德这么瘦，论气力肯定不是巴卡大哥的对手。” “我看他多半不敢迎战。” “什么啊？应该先让我来，赢了我再和巴卡去比试吧！” 战士考核除了挑战考官之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参加考核的考生之间互相比拼，然后由考官对双方做出评价，按照战斗中表现出来的水平，决定双方是不是能够进阶。 “安德大哥，正好教训教训这帮乡巴佬！”莫特很是兴奋的说。 安德很无奈，这不是没事找出的事来吗？ 不过，这个时候如果拒绝挑战，在镇子里同龄人中，名声就要坏了。 不要小看这点名声，实际上很多事情都要靠名声来提供便利。 安德当年发明水箱和水管系统时，水箱也就罢了，可是管道要不是找了一些小伙伴帮忙，哪里那么容易做出来。 所以望着镇子里同龄人期望的面孔，安德点头表示同意。 在他们说话的短短几分钟里面，第一波参加战士考核的考生已经结束了考试，五名考生中只有两名通过考核，三名被淘汰出局。 战斗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 与此同时，莱斯特镇里最豪华的旅馆——蓝尾花旅馆里，迎来了一位访客。 “您好，尼可先生，在下赫鲁夫，是一名商人，很抱歉冒昧上门打扰您。” 一位身材瘦削，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拿着一根拐棍的中年人，敲开蓝尾花旅馆主事的办公室大门走了进来。 他摘下帽子，微微低头向旅馆的主事尼可先生致意。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尼可问道。 蓝尾花旅馆是莱斯特男爵的产业，是男爵用来接待往来贵宾住宿的地方，能够主持这间旅馆，说明尼可是男爵的心腹。 “我为解决您的烦恼而来，尼可先生。” “我并没有什么烦恼。”尼可坐在办公桌后面，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不，您有！您不认为，这些年来，赖尔特旅馆已经过界，打乱了莱斯特镇的市场秩序吗？” “哦，这些年赖尔特旅馆是经营的不错，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尼可主事这样说着。 可他原本伸出去，准备拉铃叫人进来驱逐不速之客的手却停了下来。 赫鲁夫脸上的笑纹显得更深了一些：“尼可先生，您是男爵大人的远房亲戚，男爵大人把蓝尾花旅馆交给您，是对您能力的认可和信任，那么您该如何报答这份信任呢？” 赫鲁夫没等尼可主事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四年来，赖尔特旅店在冒险者工会的评级中，从一星级上升到三星级，最近还有朝四星级发展的趋势。 最近这半年，赖尔特旅店的客流量和营业额已经超过了蓝尾花旅店。” “蓝尾花旅店不是谁都能住进来。”尼可先生板起面孔，说道。 “是的，蓝尾花旅店只接受有身份的客人，可是有身份的客人并不只有蓝尾花旅店这一个选择。 如今赖尔特旅店也开设了一个高尚院区，供有身份的客人居住，和普通客人隔离，摆明是和蓝尾花方旅店争夺客源。” 尼可主事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么，赫鲁夫先生，您今天来到我的办公室，就是为了说这些么？” “当然不，我是为您解除烦恼而来。”赫鲁夫微微弯腰，浅浅的鞠了一躬：“一周内，您的烦恼就不再是烦恼了。” “当然，如果到时候您对我们的服务感到满意，我也想请您给我帮一个小忙。” “你先说说看，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丰收节是一个举世欢庆的日子，很多人都想庆贺这个节日。您不觉得，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镇卫队监狱里关的那些人实在太可怜了么？”赫鲁夫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道。 “你是——？”盯着赫鲁夫一身黑色礼服和瘦削的身形，尼可先生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鄙人是阴影工会莱斯特领分会的副会长。”赫鲁夫将礼帽按在胸口，再次微微躬身。 阴影工会的另一个名字就是盗贼工会。 “什么？”尼可主事‘霍’的站了起来。 阴影工会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扒窃只是他们带来最小麻烦，实际上，刺客、情报贩卖才是他们的主业，没有人喜欢和这些阴影中的耗子打交道。 “请不要激动，我们不是来给莱斯特领添麻烦的。阳光之下，必有阴影，我们是灰色的秩序，我们也会对莱斯特领的富裕繁荣添砖加瓦。” “哼，我还从未听说过阴影工会能为建设作出贡献！”突然站起来只是一时失态，反应过来的尼可缓缓坐了下来。 “不不不，我们也是很乐意遵守当地领主的规矩的。” “哦，那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镇卫队监狱里多了那么多扒手？以至于需要您来到这里？”尼可主事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贼还说自己守规矩？简直是滑稽。 “这是一种必须的试探，是一种和领地共存的智慧。 我们每开拓一个新分会，都会试探一下当地具体情况，以决定如何行事。 通过一些小扒手来试探，是最不伤和气的一种方式，这其实是阴影的善意！” 阴影工会每到一个新地方，照例会放出一批扒手作案，然后按照当地治安机构的反应速度和力度，来判断当地治安力量的强弱，并决定接下来的行动方式——这已经是一种不成文的传统。 只是这次，阴影工会在莱斯特镇的试探太失败了，短短一天之内，七成扒手都被抓了进去，作为主事人，他不得不想办法出面把这些手下捞出来。 折损一两个扒手问题不大，但一下子折损这么多，他们的能力也会受到上级公会的质疑，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分会领导换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们试探出来了？结果如何？” “我不得不说，莱斯特领的治安力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尼可先生，我愿意为您解决赖尔特旅店带来的麻烦，来换取您帮助。” “对不起，恐怕我不能为你提供帮助，如果你想要放出那些扒手，应该去找镇长丹尼先生。” 尼可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拒绝了这位自称阴影工会副会长的赫鲁夫。 他并不是不相信这位阴影工会副会长的身份，但是和阴影工会合作，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被男爵大人知道他和阴影工会有牵连，蓝尾花旅店就算经营的再好，也不能弥补他失去男爵信任向损失。 “尼可先生，请您放心，我不是给您添麻烦来的，无论您愿不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我们都会为您展示我们的诚意。” 赫鲁夫站起身来，彬彬有礼的提出告辞，并主动带上了房门。 第十四章 担保 第十四章 “导师，尼可先生答应了吗？”当赫鲁夫走出蓝尾花旅店，登上一辆马车，马车里面早有人等在那里。 “没有。”赫鲁夫摇摇头，坐了下来。 他刚刚坐稳，马车就启动起来。 “导师，那怎么办？”马车里的人着急的问。 “先去镇公所。”赫鲁夫吩咐车夫，然后看着对面的黑衣人，淡淡的说：“德福，沉住气，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己，很容易解决。” “可是我们连蓝尾花旅馆的尼可主事都无法说服，我们又怎么能说服镇长丹尼先生？” 德福*必利尔，是格拉城阴影工会的成员，按照功绩和人脉，他获得主持这次阴影工会开拓分会的机会。 不过，因为个人声望有些不足的原因，他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请工会里的导师赫鲁夫来帮忙指导，以度过最困难的开拓时期。 这次开拓行动，对于格拉城的阴影工会来说并不是非常重要，但是对德福*必利尔来说，却是他向上攀登的关键一步。 只有成为独当一面的分会会长，才能更便利的取悦阴谋之神，并竞争格拉城工会会长资格。 这和牧师主持神殿，发展信徒，才能更好的提升自身等级，是一样的道理。 “不要急，重要的不是我们说服了尼可先生，而是别人认为我们说服了尼可先生。”赫鲁夫靠在座椅靠背上，不紧不慢的说。 “导师，学生还是有些不明白。”德福*必利尔谦逊的问道。 虽然面前这位赫鲁夫先生看上去毫无武力可言，但是作为阴影刺客的德福*必利尔依然对他毕恭毕敬。 阴影工会并不以武力称雄，骗子在阴影工会中也占据重要的地位，这位赫鲁夫先生，就是骗子中的大师。 甚至有人说，他在阴谋之神的信徒中的序列，还要高于格拉城阴影工会的会长。 “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应该有人把我拜访尼可先生的事，及时传到丹尼镇长的耳朵里。那么，等我去拜见丹尼镇长的时候，他会怎么想？” “丹尼镇长的夫人喜欢蓝宝石，这件事不算秘密，但是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如果我准备一颗蓝宝石作为敲门砖——那么，刚刚拜访了尼可先生的我，又拿着一颗蓝宝石作为礼物送给丹尼先生，丹尼先生又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我准备这件礼物，是受到尼可先生的指点？” “而且，我不会直接要求丹尼镇长放出那些扒手，只是请他略微高抬贵手，不要将他们的手指剪掉、也不要将他们右手剁掉，这个要求，对丹尼镇长应该不难实现。” “尼可先生是本地领主的远房亲戚，丹尼镇长就算不看在尼可先生面子上，也要看在男爵大人的脸面上高抬贵手。放心吧，你的那些手下，在我走进蓝尾花旅店、见到尼可先生的时候，就已经安全了。” “更何况扒窃并不是什么严重罪名，只要能保证人身安全，用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会被放出来。” 赫鲁夫靠在车厢里的椅子上，放松的说。 —————————————— 镜头转回到战士考核场地上。 一级战士的考核放在前面，每五名考生一波，随机分配考官，除了力量这一项，是通过举起场地上不同重量的石块来进行考核以外，其他就是实战了。 实战进行的很快，基本上三招两式就结束了测试。 武技这种东西，如果差了一两分还好，多少还能抵挡两下。可要是差了四五分，基本上就是一面倒。 考官至少都是三级战士，无论经验还是技巧，都远远不是这些缺乏战斗经验的年轻人可比。 紧张的年轻战士们，在考核中各种洋相都有。 有的人拔剑，剑鞘太长，剑总是拔不出来，急的在原地转圈； 有的人一紧张，却忘了左右手顺序，用右手持盾、左手持剑，偏偏还不是左撇子。等站在场上，想要把剑和盾切换成惯用手，可剑和盾都掉在地上。 还有的人大概平日里和人对练的机会比较少，距离控制不好，大斧挥出，考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斧头离考官还有两尺远！ 林林总总，反正一级战士的考核中，由于年轻人过度紧张和经验不足，各种奇葩表演很是为丰收节添上了一些欢笑。 哪怕是一级战士的要求不高，但是整整两个小时考核下来，也只有三成左右年轻人，能如愿获得一级战士证明。 接下来就是二级和二级以上战士的考核了。 巴卡和安德两人一起向考官区走去。 “安格鲁牧师，日安。”安德和巴卡两人一起低头问好。 作为莱斯特领地的主要信仰，战斗之神的牧师，在领地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哪怕像巴卡这样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像安德这样骨子里认为‘神明也是人变得，说不定将来我也能干这一行’的无信者，此时也不敢在战斗之神的牧师面前失礼。 安格鲁牧师肩宽背厚，虎背熊腰，他穿着一身锁甲，沉重的战锤和大盾斜靠在椅子边上，盾牌上的花纹是一只咆哮的狮子，这是战斗之神的神徽。 “年轻的战士们，你们有什么事？”安格鲁的声音沉厚，有一种共鸣般的效果。 “牧师大人，我——我——”在安格鲁牧师的注视下，巴卡突然紧张起来，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安格鲁牧师大人，我们想申请进行一场对战考核。”安德对神明都没有真正的敬畏之心，更别提面对神明的牧师了，说话自然不受到影响。 “哦，对战考核需要有担保人，你们有吗？” 战士之间进行对战，让考官评审的考核方式是被允许的，但是并不是谁都有资格进行对战考试。 一般来说，不管考生如何，考官总是一些资深战士，他们的武艺可以控制考核风险。但是对战考核就不一定了，两个考生之间的对抗，如果武技不能收放自如，就很容易出现伤亡事故。 “啊，还需要担保人吗？”巴卡没听说过这件事，安德也没听说过。这种知识虽然不算冷门，不过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参加战士考核，哪里会知道这种知识。 两人正在为难时，科里走了过来：“安格鲁牧师，我来给这两个小子担保吧。” “科里老师。”这是巴卡对科里的称呼。 “科里叔叔。”这是安德对科里的称呼。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一家人啊。 “安德，巴卡是我在泰格村值守的时候，点拨的弟子；巴卡，安德是我侄子。你们两个切磋一下，我会看着你们。” “可以，既然科里你来担保，那就由你担任场上裁判。”安格鲁牧师和科里也是熟人，一口答应下来。 对战考核的场上裁判，判断输赢还在其次，主要是防止对战中的误伤，所以都是经验丰富的资深战士担当，通常会比考生高上一个战士等级，确保能在发生危险时，有能力及时阻止。 科里作为四级战士，担任这个位置绰绰有余。 取得安德鲁牧师的许可，巴卡和安德并肩走向场地，不过这时候，两人之间就没什么火药味了。 “嘿，安德，早听说科里老师有个聪明的侄子，原来就是你啊。”巴卡想找个话头，缓解一下刚才的敌对气氛。 “那是科里叔叔过奖了，我哪里谈得上聪明。” “刚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科里老师的侄子。” “哪里，我也不知道你是科里叔叔的弟子啊。” 场地上，科里手持一根长棍站在两人中间，让两人各自退后五步，做好战斗准备。 “安德，巴卡，好好把你们的本事拿出来，这么多人看着，还有安格鲁牧师见证，没有本事，就算是老子我，也不能让你们蒙混过关。” 科里的大嗓门，不光是安德和巴卡听得见，就连远处的安格鲁牧师都听得见。 不过这也不算违反规矩，所以他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准备——开始！” 科里向后退去，把舞台留给两位年轻人。 巴卡左手拿起钢盾、右手抽出短斧，用盾牌护住身体，朝安德走去。 安德手持细剑，正要朝前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给自己加油：“小安德，加油！” 那是莱瑞拉阿姨的声音。 安德连忙从腰间把短剑拔了出来。 安德的三个救命恩人，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中，只有莱瑞拉心眼最小，她既然前来观战，自己如果不用她教的武技，就算取胜也得被叨咕几天。 巴卡稳健向前的脚步一顿。 一般来说，战士双持武器都会选择双剑、双刀、双斧之类的武器，这是因为左右手平衡才容易施展变化。 可是对方竟然双手分持细剑、短剑，这种战技他从未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 实际上，不光是他，连场上的科里和场外的莱瑞拉也皱起了眉头，莱瑞拉倒是能猜到几分安德的意思，不过正因为这样，莱瑞拉才更生气。 就算她希望小安德用自己传授的武技取胜，可也绝不会希望他冒着失败的危险来标新立异。 自己的面子那有这次考核重要。 巡守猎人这个职位不是每年都会出缺的，只有老猎人退休或犯下重大错误，才会有职位空出来。今年是在特利根推荐担保下，安德这样的新手才有机会获得这个岗位。 如果安德考核失败，不光是他会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就算是担保人特利根也面上无光。 虽然他们三个都没和安德说起过这件事，但实际上，现在是特利根争取获得骑士地位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失误，对特利根来说都是致命的。 这也是昨天安德帮特利根抓住了扒手，特利根会如此高兴的原因——因为这个时候，特利根是输不起的。 第十五章 突破 第十五章 巴卡小心的移动着身体，用盾牌护住胸腹，并把短斧藏在盾牌后面，不让对手看到短斧的位置。 虽然刚才他和安德两人一团和气，好像哥俩好似的，可那只是做给科里老师看的。这场考核关系到自己的前途，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如果能通过二级战士考核，那巴卡就可以像他父亲一样，进入军队成为男爵领的正规士兵；如果通不过，三个大银币的二级战士考核报名费就等于白交了，虽然家里不是出不起这笔钱，可这个数字对巴卡家也不是一笔小钱。 巴卡紧紧盯着对手的双肩，谨慎的朝对方接近着，对方使用细剑，攻击距离要比巴卡的短斧长一些，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对方会先出手攻击。 可直到两人的距离接近五步之内，已经到了巴卡的最佳出手距离，对方却依然没有主动攻击的迹象。 巴卡爆喝一声，钢盾护住身前，合身朝前猛撞出去。 这一撞，是巴卡惯用的套路：对方如果闪避，必然一时间重心不稳，巴卡藏在盾后的短斧就会趁对方身形浮动，挥出致胜一击。而今天的对手安德，使用的两柄长短双剑，就没有任何一把，是可以硬接巴卡的盾牌撞击的。 对方果然不敢硬接！他朝巴卡的左手侧横移出去。 这完全在巴卡的预料之中，巴卡左手持盾右手执斧，对方只要不是傻瓜，就知道不该朝巴卡的右手斧头那边凑过去。 可是巴卡这一撞，是他的常用武技，脚下的步法大有讲究。 这一步跨出，左脚前迈，落地时，脚尖是斜斜外撇，指向左侧的，也就是说，这一步落地，巴卡整个人都会自然而然，顺着脚尖方向，朝左侧转过三十度！ 借助这转身扭腰的力量，巴卡接下来的短斧横扫就会比平时更快三分，对付一个因为闪避冲撞而重心不稳的对手，简直就是手到擒来——这盘稳了！ —————————————— 时间回到片刻前。 安德左手握着短剑，右手提着细剑，看着对面举盾，像一头公牛一般直撞而来的莽汉，心中很犹豫。 这个层次的对手，对于如今的安德来说，没有半点威胁。 无论是一脚硬踹在盾牌上，把对方连人带盾硬怼回去；还是用快剑攻击对方不在盾牌掩护下的身体部位，对安德来说都不是难事。 不过前者会暴露自己过人的力量，后者展示的速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已经低调了好多年的安德，不想因为这种安全的比试，暴露自己的底牌。 学哲学的人，大多非常敏感——哲学专业毕业的精神病患者，比例仅次于心理学专业毕业生。 安德也不例外，他的毛病不太严重，仅仅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被害妄想症而已，所以，任何时候都为自己留一手救命的底牌是安德的习惯。 在地球上，安德会在不同地方藏一些现金以防万一；而在这个世界，安德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施展杀招。 所以，明明有好几种办法迅速击败对手，安德却选择了最中规中矩的方法——横跨一步，避其锋芒。 巴卡盾牌冲撞、逼得对方重心偏移，然后短斧从盾下飞出，一斧横斩，这两招衔接紧密一气呵成，不光是巴卡觉得稳了，连许多旁观者也觉得他赢定了。 下一刻，安德身形旋转，就好像被斧头惊起的蝴蝶一般，贴着短斧向外旋了出去，于此同时，他右手的细剑宛如一片落叶，轻盈的削了出去。 巴卡猛的低头，金属头盔上微微一震，想必中了一剑，不过冲击感并不强烈。 接着，巴卡双膝微屈，矮身跨步前冲，左手钢盾上掀护住头脸，右手短斧从盾下飞出，斜斩对方膝盖——这是从矮人的下盘斩中，演化出来的人类下盘斩。 如果是一位矮人使用这一招，那就是正常的跨步冲前斜向下斩，不过人类使用这一招，就不得不矮下身形才行。 安德一跃而起，一脚踏在巴卡的盾牌上，避开对方从盾牌下伸出的斧头，一个跟斗从巴卡头顶跃了过去，稳稳落在地上。 “哗——”观众们顿时大哗起来。 看了一上午的战士考核，大家来来去去的实战动作就是那么几下，要不是时不时有年轻人出些洋相，这种比试真没啥好看的。 “这招漂亮！”旁观者中，有志于成为战士的年轻人两眼放光，这招太潇洒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学学？ “安德这小子可以啊！” “华而不实。”坐在场边的考官们对此评价却并不高。 甭管是不是华而不实，反正安德借助这一跳，避开了巴卡的攻击，两人重新对峙起来。 真刀真枪的比武就是这样，计划好的三招两式如果不能摆平对手，大家就会进入对峙状态，重新寻找机会。 这次是安德先出手，他右手微微一振，细剑在阳光下抖出一片残影，朝巴卡迎面洒去。 这可不是安德出手有多快，而是利用细剑的弹性做出的攻击，这一招要是面对其他对手，自然虚虚实实，难以招架。 不过巴卡手里拿的是盾牌，只要把盾牌一举，管你攻击落点在哪儿，反正都在盾牌的保护下面。 ‘叮叮叮、叮叮叮——’金属撞击的声音如雨打芭蕉，一瞬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剑落在盾牌上。 接着，一柄短剑从盾牌下面探了进来，险些刺到巴卡裆下的锁甲上。 巴卡大吃一惊，刚才他还觉得，赢得这场考核比什么都重要，但此刻他却顿悟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至理名言。 他果断把盾牌向下一压，同时用出吃奶的力气向后急倒，一个后仰滚翻摆脱了危机，这一连串动作连贯流畅，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效果着实不错。 安德如影随形，紧追而上。 在广场上，进行二级战士考核的人并不只有安德和巴卡这一对，实际上，今天参加二级战士考核的新人有七个；有一定资历的镇卫队士兵和新兵训练营毕业的预备士兵还有几十个。 不过，别人都是挑战考官，三招两式之间就结束考核。 别人的考核都结束三轮了，场上只有巴卡和安德这一对，还在翻翻滚滚打的好不热闹。 安德身形飘忽不定，长短双剑交错旋舞。 黑铁细剑高飞低旋，‘嘶嘶嗡嗡’中带起漫天剑花；左手的短剑则剑随人走，往往从肋下、肘底等出人预料的角度飞出，虽然短剑出剑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出剑，都能把好不容易抢到他近前的巴卡再次逼出去。 这还不算，安德身上的皮甲可不是别人身上那种黄不拉几、或者黑乎乎的皮甲，而是式样美观，装饰作用高于防护作用的礼装式皮甲，配合这安德这种翩然来去的剑法，简直不像是在和人决斗，而是在跳一场双人舞。 而作为安德的对手，巴卡同样表现出色，或者说，在许多考官的眼中，巴卡的表现比起安德那种华丽但杀伤性不够的剑法更为出色。 他手持钢盾短斧横冲直撞，开始的时候，在对方长短双剑的反击下还有些缩手缩脚，可是后来也许是适应了对方的节奏，他的盾牌和短斧配合越发流畅起来。 巴卡盾牌舞动如风，哪怕对方剑花如雨，他一盾在手风雨不透，短斧更是借着盾牌挥舞的力量，像追随风浪的海燕，追随着盾牌，在盾牌周围忽隐忽现。 巴卡自己都觉得，他自从练习盾斧配合以来，从未有过如此酣畅淋漓。 左手的盾牌和右手的短斧似乎被什么力量贯通起来，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粒滴溜溜旋转的钢球，盾牌笼罩的方圆两尺之地，便是自己的控制领域！ 平日里，如此剧烈的使用盾斧，必然已经一身臭汗气喘吁吁，可是现在，一种无形的力量贯通左肩右臂，仿佛像一股温水在左右肩膀里来回滚动。 挥出盾牌，这股温热的力量顺着左手流动，让沉重的钢盾变得轻盈；收回盾牌，这股温热的力量顿时顺着肩膀流动到右手，右手短斧挥出时，甚至可以感到风在摩擦短斧的斧刃，斧头不像是在劈砍，而是借助风在滑翔！ 这种美妙的感觉前所未有，让巴卡甚至暗暗祈祷对方能再多支撑一写时候，千万别立刻认输，让他多体验片刻也是好的。 科里手持长棍，站在边上，随着两人战斗不停转换位置。他要在出现危险时及时阻止战斗。 不过此刻，科里的头上出现了汗珠。 这不是热的，而是紧张的。 原本这两个孩子的战斗还在他控制之下，可是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这两个孩子双双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战斗节奏。 这种形式的战斗，科里只是听说过、却没有亲眼见过——据说棋逢对手的武者交手时，会在某种难以形容的契机下，突然产生了一种默契，从而双双武技大进。 这个世界没有啥一朝顿悟的说法，但是武者在战斗中想通了一个诀窍，从而突破关口的说法却是屡见不鲜——要不然这个世界那么多冒险者呢？当然靠冒险赚钱维生是一方面，可也有一部分人是为了追求突破的契机。 科里确定，在这场战斗中巴卡获得的好处之大简直无法形容。 别的不说，光是这种左右手之间流畅的力量转换，就是四级以上剑盾战士/斧盾战士才能掌握的高级技巧，就算是科里自己，也不过就是这个水平。 以巴卡这小子现在这种打疯了的状态，真要出了什么意外，科里没把握用手里这根长木棒挡住他全力一击。 第十六章 候补圣武士 第十六章 随着一个又一个参加考核的战士离开考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考官席上的主考官们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场地中间，就近观看巴卡和安德的对战考核。 “你们怎么看？”有人问。 “是个好苗子。”安格鲁牧师点点头，带着赞赏的语气说。 在他看来，年轻的战士巴卡领悟了力量运转之道，难得还是如此年轻，大有潜力可挖。 这样的年轻人，如果能得到战神神殿的专业性培养，将来领悟斗气的可能性很大。 事实上，领悟斗气的先决条件，就是控制自己的身体，将身体各部位联动起来，能控制的身体部分越多，控制程度的越精微，力量流转的越顺畅，领悟斗气的可能性越大。 这是炼成斗气的根本法门，虽然各家秘而不宣的斗气修炼法各有特点，但这种根本原则却是一样的。 对于安格鲁牧师来说，战斗之神的神殿比其他任何神殿都需要强大的战士，这是战斗之神的神职决定，所以注意那些有前途的年轻战士，是战斗之神牧师的职责所在——能够培养出一位合格的圣武士，对扩大神殿的影响力和提升自己的神眷都很有帮助。 “那另一个呢？”站在安格鲁牧师右侧，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问道。 这个中年人穿着一身暗绿色的衣服，披着色彩斑斓的斗篷，这斗篷的颜色不是为了美观，而是在丛林中，这种斑斓色彩更不容易被发现。 “那个孩子虽然也身手不错，不过剑法太过花哨，不适合我们神殿的风格。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他报考巡守猎人，是你的手下。” 安格鲁牧师望着场地上双剑飞舞，身形摇摆不定的安德，不太感兴趣的说。 战斗之神欣赏的战士，是那种硬牙硬齿的猛男，这种敏捷型的战士，并非战斗之神最喜欢的风格。 “我只是一个巡林客，哪有什么手下。就算他当上巡守猎人也是为男爵服务。”穿着墨绿色衣服的中年人摇了摇头，并不认可安格鲁牧师的说法。 巡林客是巡守猎人的头领。 巡守猎人的日常任务是巡守森林边缘，阻止猛兽和哥布林、地精，甚至食人魔等危险生物进入领地，保护领民安全——哪怕打不过，至少也得起到预警作用。 而巡林客则不同。 如果说巡守猎人是防火墙，那巡林客就是杀毒软件，他们需要主动进入森林，绞杀过度繁殖的哥布林和地精部落，甚至有时候还得对付巨魔和食人魔，为领地安全防患于未然。 不过有时候巡林客人手不足，也会向冒险者公会发布任务，聘请一些有能力的冒险者帮忙。 这位穿着墨绿色衣物的中年人，就是莱斯特男爵领的巡林客领袖游侠柏启思。 和全神贯注在战斗中的巴卡不同，安德对这场战斗并不需要太过在意，他不但可以游刃有余的引导巴卡施展盾斧配合的武技，还有余力观察场外情况。 当安格鲁牧师和几位考官围了过来，并对这场比赛做出评价讨论时，安德觉得，表演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巴卡通过二级战士、乃至三级战士的评定了。 就算巴卡是科里叔叔的弟子，自己做到这一步，也对得起他了。 不过，做好事可以不留名，但是卖人情一定要卖在实处。如果你卖了力气，人家还认为是自己的努力，那就没意思了。 安德身形一晃，整个贴着巴卡撞击过来的盾牌转了半圈，从盾牌的侧面斜身切入，用短剑格开短斧，肩膀在巴卡持右肩上微微一撞，和巴卡擦肩而过，同时小声的说：“咱们平局吧。” 巴卡还没来得反应过来什么叫做‘咱们平局吧’，下一刻，巴卡骇然发现，自己原本力量已经放到尽头，难以产生变化的身体，被对方一撞，不由自主的侧转了一个角度。 右手因为身体侧转，不听使唤的向回一拉，被对方短剑逼到外门的斧头，被巧妙之极的倒抽回来，由下而上，切割对方的腰肋处。 这一记短斧的回拉切割简直是神来之笔，近乎无中生有，就连一直紧张盯着两人的科里，也来不及反应。 可于此同时，安德的右手倒翻，从背后把黑铁细剑从自己左的肋下，平贴着身体伸了出来，剑身正好贴在短斧的斧刃上，对斧头进行缓冲。 斧刃和富有弹性的剑身交错，发出金属交错摩擦的声音。 然后，场上的两人霍然停了下来。 巴卡的短斧停在安德的肋下，安德的短剑放在巴卡的肩上，两人凝定在原地，谁都不敢多动一下。 科里这才来得及反应过来。 又惊又怒的科里急冲过来，先是确认两人谁都没有受伤，然后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命不当命看吗？要是这样趁早回去吃奶还能多活两年。什么招式你们都敢用！？像你们这样不管什么场合都玩命的傻蛋，在队伍里活不过半年！” 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弟子，也是自己部下的儿子；另一个是自己的侄子，差点被自己收养成儿子的那种。 不过是一场二级战士考核，意思意思切磋一下就行了，结果弄得这么惊险，都吓死老子了！ 要不是停手及时，现在这两个人一个肋下被破开，另一个脖子被切断，妥妥的同归于尽！ 说到停手及时，科里还得庆幸事先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而且这是两个入世不深的生瓜蛋子，要是真正的资深冒险者，到了这一步多半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停手——就算同归于尽也比被人白白杀了强。 “科里。”安格鲁牧师走上前来，拍了拍科里的肩膀，阻止他继续骂下去。 “呃，安格鲁牧师。”科里对着两个晚辈可以破口大骂，但是对安格鲁牧师还是得保持尊重。 “我认为巴卡和安德，都具备二级战士资格。”安格鲁牧师先下了结论。 一般情况下，这种结论应该是场上裁判科里来下。不过此时科里情绪激动，安格鲁牧师作为整场考核的主持人，就越过科里直接下了结论。 “巴卡，你已经超越了二级战士的水平，要不要继续参加三级战士考核？”安格鲁牧师温和的笑着问。 三级战士和二级战士待遇颇有不同，安格鲁牧师认为以巴卡刚才的表现，评定为三级战士也不过分——至于四级战士恐怕还不行，因为巴卡在表现出力量流转特征时，动作还有些生疏，没有形成身体本能。 也就是说，巴卡掌握了步入四级战士的诀窍，但是还没有真正步入这个境界。 年轻的巴卡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考核三级战士需要交纳一个金币的考核费用，他身上没这么多钱。至于看他水平足够，就直接给他评为三级战士？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这是要交钱的。 “那么，年轻的战士，你是伟大的奎托的信徒吗？”安格鲁牧师的笑容愈发温和。 “是的，我信奉伟大的奎托。” “那么，这里有一份协议，如果你愿意成为奎托的圣武士候补，就可以享受神殿的培养。”安格鲁牧师变魔术一般，从锁甲里摸出一份卷轴。 “啊——”巴卡瞠目结舌，还有这种好事？ “赶紧接下来啊，你还在犹豫什么？”科里急忙道。 战斗之神的圣武士和其他神的圣武士不同，他们并不讲究铲除邪恶，而是追求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对阵营、甚至行为都没有太多约束。 当然，既然接受神殿的培养，为战斗之神教派做一些服务工作也不可避免，不过比起其他神殿来，这已经自由多了。 也就是这种小地方、缺乏人才的战斗之神神殿，才会把这种机会给一个平民，要是在格拉城或者更繁华的城市里，想要光靠着天分获得这种培养资格，做梦去吧。 听科里老师的吼声，巴卡回过神来，不过他没有直接接过卷轴，而是先望向安德。 发现巴卡看向自己，安德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并不在意巴卡获得这种培养机会，实际上，另有打算的安德，就算把这个培养机会给他，他也不想要。 神殿是神的领域，安德虽然对自己颇有自信，可神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他还一无所知。 把自己放在神明的眼皮下面，安德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万一神明发现自己是穿越者呢？ 看到安德点了头，巴卡才手忙脚乱的接过安格鲁牧师递过来的卷轴。 对于刚才巴卡看向安德的小动作，他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在安格鲁牧师看来，这可能是同龄人之间的友谊，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是对巴卡来说却不是这样，安德这个对手有多可怕，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 安德最后的一句话和那一撞，让巴卡明白自己武技取得突破的原因，并且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 那是一种自己不能明白、不可理解的差距，哪怕最后一斧是自己亲身做出来的动作，可整个过程自己就像是一个牵线的木偶傀儡，全在对方控制之下——这种差距，让巴卡有一种自己的生死都在对方掌控之下的感觉。 刚才科里老师一顿痛骂，巴卡不是不想解释，但是安德用眼神阻止了他。 实际上哪有什么同归于尽的风险？短斧停在那个位置，是因为它只能停在那个位置，想要多进半分都进不了，安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且，天晓得对面这个名叫‘安德’的怪物，怎么能用一个眼神，把阻止自己意思，表示的这么明明白白！ （哲学系的学生一般都会学点心理学知识，预防自己可能出现精神病症——自从哲学家尼采发疯以后，选修一些心理学课程，就是哲学系的保留节目。 用眼神表达一些基本概念，甚至不用选修心理学课程，只要有些天分也能做到。所谓‘眼睛会说话’，这种能耐很多人不用培训也可以无师自通。） 不过巴卡可不是见多识广的地球大学生，他原本就因为武技差距而心生敬畏，看到对方能用眼神如此清晰的传递信息，更是有了一种面对神秘未知的感觉。 在他眼里，安德就像是从传说中走出来的怪物，它隐藏在人群中间，装成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可就在刚才，这只小白兔的嘴里，突然露出了一丝獠牙反射的寒光——这让巴卡觉得自己就像蹲在巨兽的嘴边，哪怕对方表示着善意，他还是觉得最好不要违逆对方。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看着巴卡接下协议卷轴，安格鲁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并不是只有加入神殿一条路，如果被当地领主吸收，能拿到更多的薪水。 加入神殿接受圣武士培养，前期要交一部分培养费，也就是说，巴卡签下这份协议，不但没有薪水，反而要掏出一些钱来。 不过话说回来，领主虽然可以支付更高的薪酬，但那是要为领主服务，而不是领主花钱来培养你的。从长远来看，还是加入神殿的前景更加广阔。 一个萝卜一个坑，莱斯特领经营百年，早已没有空缺的领地，哪怕将来巴卡真的炼成了斗气成为真正的职业者，想要通过为男爵服务获得骑士地位也不大可能——册封骑士要赐予骑士领地，领主自己都没有多余的领地，那还说什么。 圣武士却可以一路修炼上去，战斗之神的教派中甚至有传奇圣武士存在。 虽然同等级之下，圣武士的薪水不能和为贵族服务的武士相比，但是向上的道路却是开放的，只要信仰纯正，并且为战斗之神做出贡献，就可以获得更高等级的修炼秘法和资源。 安顿好这边的巴卡，安格鲁牧师望向另一边的安德。 “安德，孩子，你的剑术足够通过二级战士考核，听说你还在赖尔特旅店里帮厨，那和地精战斗的考核也可以免了。” 地精买来也是要钱的，更何况要让胆小的地精，鼓气勇气作战到死，一个‘弱等狂乱术’卷轴是省不了的，既然安德已经表现出接近三级战士的剑术，在酒店帮厨，也不会恐惧流血，那和地精战斗考核就省了吧。 省下来的钱大家还可以分一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这是无论神还是领主，都认可的规矩。 “下面就由这位柏启思先生来考核你的射术。”安格鲁牧师指了指游侠柏启思。 对于猎人来说，大多数时候，射术比剑术更重要，这一关却是不能省的。 柏启思可能是不大喜欢说话，他只是朝安德招了招手，一言不发，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空地的另一边，早已竖立起一些木靶，已经有许多弓箭手在进行射术考核。 射术考核和战士等级并无关系。实际上，许多弓箭手根本不会特意练习近战技能，尤其是在军队中，如果到了需要弓箭手拔剑拼命的时候，基本也就可以认输了。 像莱瑞拉这样，既是能使用短剑的三级战士，又是拥有四级射术的弓箭手，无论在哪里都得被人高看一眼。 所以在特利根的冒险小队里，莱瑞拉的地位比攻坚手科里还要高一些，这也是为啥两人之间发生矛盾以后，科里会被莱瑞拉赶出去住军队宿舍的原因。 “这是你用的弓，你是跟莱瑞拉学的射术？”看着安德从弓囊里抽出弓来，柏启思总算说了一句话。 “是的，大人。”安德并不奇怪柏启思能从弓上看出自己的师承。领地里真正的弓箭好手就这几个人，互相之间都是熟人。 “莱瑞拉走的是速射路线，那就考你速射吧。”柏启思把手一挥，有人上前把靶子调整了一下，距离搬近到二十米，并且多摆出五个靶子，凑足十个木靶。 “一个呼吸内射出十箭，命中九箭就算你通过二级射术考核。”柏启思冷冷的说。 一般来说，正常人一个呼吸大约五到六秒钟，在这个过程中，一般军队中的弓箭手能射出三箭就算合格。 所谓‘临敌不过三发’也就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弓箭手的力气只能拉三次弓，而是对方发起冲锋以后，弓箭手只有三次射箭的机会，发了三箭以后，敌人就要冲到面前了。 但是对莱瑞拉这一流派的射术来说，讲究的是短距离内，快速准确的射击——冒险者中的弓箭手多数都是这一流派，只有这种射法，才能应付各种复杂环境。 “遵命，大人。”安德点点头。 他早就从莱瑞拉阿姨那里听说过这位游侠，对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并不是专门针对自己，他对谁都是这个德行。 安德左手持弓、右手握住一把箭支，等到柏启思示意他可以开始时，他便开始射箭。 然后，柏启思冷冰冰的面容就扭曲起来，他忍不住张大了嘴！ ‘笃笃笃笃笃笃——’还不到三秒时间，柏启思的声音几乎还在空中，十只箭已经钉在十个箭靶上。 “啊——” “厉害——” “这快的也太过分了吧？” “有这样的速射术吗？” “这是啥——” “一个人就顶的上一只弓箭队了！” “这是什么射术？” 射术考场边上的围观者，自然都是参加考核的弓箭手和弓箭爱好者，先不说这些人射术到底如何，可基本的眼光总是有的。 安德现在施展的这种射法前所未见，射击速度骇人听闻，顿时引起了一片轰动。 安德的射击方法和一般弓箭手不同，他持箭的右手举在原地不动，只是通过右手手指拨动，将右手握着的大把箭支中的一支放平下来； 真正动作的是持弓的左手！ 当安德左手回收时，他用弓弦准确勒住箭支的尾端，右手食指和中指夹持箭支保持不动，这对手指的力量有很高要求。 持弓的左手向前推——安德张弓，不是用右手拉开弓弦、而是用左手向前，推动弓身来张弓，然后食指和中指松开，把箭射出去。 通过这种出人预料、甚至可以说完全离经叛道的射击方法，安德的左手在一秒钟内能伸缩多少次，便可以射出多少只箭矢。 人的手臂，一秒钟能伸缩多少次？ 哪怕没经过训练的人，一秒钟打出三到四拳也毫无困难。 也许想用长弓和硬弓来施展这种射法非常困难，但是安德使用的是低拉力的短弓，轻轻松松就可以一秒钟射出四到五箭。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是安德射出的前面一箭还在空中飞翔，后面的第二箭、甚至第三箭，都已经离弦而出。 一个人的箭如雨下！ “————”柏启思望着十个箭靶上的箭支，竟然有些出神了。 “柏启思大人？柏启思大人？”有人在身边说话。 “嗯？” “您倒是宣布考核结果啊？”说话的是柏启思的一名弟子阿尔杰，追随他学习射术，这次考核他作为助手也来参加了。 “宣布什么？”柏启思被打断了思路，不满瞪了弟子一眼。 “安德先生考核通过啊？” “这等射术，还需要什么考核，以后都不用考核了——你先等等。” 别说二级了，光是能开创出一种独特射击方法，哪怕评为射手大师都不为过——至于这是不是莱瑞拉开发出来的射术，柏启思认为不大可能。 他和莱瑞拉也算熟悉，对方虽然也是走的速射路子，可绝不会异想天开，创造出这样的射法。 不过，柏启思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我该怎么开口，才能让他把这种射术教给我呢？’ 对于军队里的弓箭手也就算了，军队讲究远程的弓箭覆盖性射击，别的不说，不用大拇指，仅仅靠食指和中指夹持箭支扣住弓弦，这种持箭方法，就决定这种技术不可能用在军队的长弓和强弓上。 但是对猎人和游侠来说，这种射术的价值就太大了。 想想看，一秒钟射出四五箭，哪怕射程只有二三十米，在这二三十米的距离内，也足够把任何人射成筛子了。 在森林里，就算是神射手，难道还能射出个百八十米么？射程倒是有那么远，但树木也把箭挡住了。 柏启思决定先做下一个人情再说——有了这个人情，将来也好开口求教。 ———————————— “恭喜您了，安德先生，您现在是柏启思老师认证的四级射手。”阿尔杰带着一脸的羡慕，将一个代表射手等级的银徽证明递了过去。 这真是意外之喜，四级射手比起二级射手来，身价高出十倍都不止——按照莱瑞拉阿姨的说法，在冒险者行会中，想要雇佣四级射手，花的钱比雇佣四级战士高出不少。 安德接过这个银徽，有些疑惑的问：“谢谢，这个，我不用另外缴费吗？” 每一级考核都会有相应费用，这不是你水平高就可以避免。 这是因为官方组织相应考核，就要准备对应的材料、场地，并聘请足够资格的考官，这些都要花钱。 真正的四级射术考核，场地要有一百五十米以上，甚至更远；靶子要用实木制成，甚至箭支每支成本都超过一个大银币，至于考官，柏启思这个等级的考官倒是够了。可他主持一次二级射术考核，和主持一次四级射术考核的收费也是不一样的。 其实，也就是安德这样侧重于速射的考核，才能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展现出让柏启思惊叹的技巧。 所以想用参加二级考核的钱，来通过四级考核是绝对不行的，这不仅仅是水平的问题，也是组织一次射术考核的成本问题。 “您是例外，安德先生，您的射术让柏启思老师叹为观止，所以柏启思老师决定动用他在射手行会的特权，担保您达到四级射手资格——柏启思老师是七级游侠，拥有五级射术资格，最高权限也只能认证到四级射术，其实他本想推荐您为射手大师的。” “请您替我谢谢柏启思大人。”安德朝柏启思那边望了一眼，柏启思正站在安德刚才射箭的地方若有所思。 看着这位未来的上司，双手比比划划，模仿自己刚才射箭姿态，并若有所思的样子，安德决定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等柏启思大人空闲下来，我会专门登门道谢。”安德对阿尔杰补充道。 “四级射术银徽，柏启思还真下血本。不过，小安德，这种射法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一只手拍在安德肩膀上，莱瑞拉的声音从安德背后传来。 第十八章 追查 第十八章 “莱瑞拉阿姨！”安德苦着脸转过身来，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了，莱瑞拉今天难得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长袍，显得很是休闲。 “小安德，说，你这是哪里学来的？”看到安德苦着脸，莱瑞拉努力板着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可弯弯的眼角出卖了她。 安德用出这种自创的射术，就知道会引来莱瑞拉阿姨的注意，不过为了能百分百获得射术考核的高分，安德还是用了。 实际上，对于二级战士考核和二级射术考核这两项内容，安德都是非常有把握的，可想成为猎人还需要有辨识植物的知识，这方面安德却几乎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和地球不一样，辨识植物的知识掌握在炼金术士、德鲁伊、采药人、医师和猎人手里（猎人往往兼职采药人），安德沾了特利根的光，能够免费学习武技就很不容易了，想要学到植物知识简直是做梦。 至于说地球上识别植物的知识？别逗了，就连澳大利亚的植物和天朝的植物都有很大区别，更何况是两个不同世界？ 从小伙伴们的口中安德知道，在莱斯特领地中，巡守猎人这个职位，大多数都是师徒、父子代代相传，要是安德没有一点惊艳的表现，怎么能获得这个职位？ “莱瑞拉阿姨，这就是您教的啊！”虽然莱瑞拉阿姨的生气是装出来的，可安德还是得赶紧给这位心眼不大的阿姨戴高帽。 “小混蛋，我自己都不会！”莱瑞拉笑骂了一声。 “就是您教的——您忘了，是您说有一种皮质的护指，可以保护食指和中指，帮助弓箭手不用拇指开弓？”安德肯定的说。 这的确是莱瑞拉给他讲过的内容。 莱瑞拉曾经说过，在弓箭手的几个流派中，有一种草原弓手，他们擅长在颠簸的马背上射箭，被称为骑射！ 为了避免在颠簸的马背上取箭困难，他们往往会将一把箭都握在手里，在马背上用最小动作快速切换箭支、连续射箭。 安德的射法中，除了使用左手推弓、而不是右手挽弓之外，和这种莱瑞拉介绍的射法基本大同小异（当然还有很多细节不同），说是从这种射法中演变过来并不为过。 “————好像还真是说过。”莱瑞拉记得自己是对安德说过这种射术流派：“不错，小安德果然聪明，竟然能从阿姨的一句话中，创造出一种新射术出来，回头你得教教阿姨。” 莱瑞拉本来就很喜欢这个侄子，刚才也不过是因为被瞒着，所以装出一幅不满的样子，现在发现这种射术创建中，竟然还有自己的功劳，顿时更加高兴起来。 “那当然，这种改进射术本来就是您的主意呢！”安德猛拍马屁。 “真的？”莱瑞拉有些迷糊。 “真的！”安德一口咬定。 “哈哈哈，小安德你嘴巴真甜，其实你的射术已经超过阿姨了。” 莱瑞拉大笑了起来——她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不过安德这个孩子愿意拍马屁，那她就当成一片孝心收着了。 这些年来，安德训练用的弓箭都是莱瑞拉亲手制作。 这个世界是没有车床这种东西的，每支箭都是手工削制而成，一支箭，哪怕在镇卫队里卖的最便宜货色，走内部价也要十个铜子一支。 而莱瑞拉削制的箭都算得上良品，这些年光是安德用坏、无法回收的箭支，加起来价值超过上百个金币。 神枪手需要用大把子弹才能喂出来，神射手、尤其是速射流派的神射手，消耗的箭支自然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一般情况下，别说安德一个没根脚的孤儿，就算是正式拜师学艺的弟子，也没有那个弓箭老师会为弟子做这么多。 只有莱瑞拉，结婚以后生不出自己的孩子，又对当初拒绝收养安德有些愧疚，当然，也因为安德这些年很是讨她的欢心，她才这么尽心尽力的指导安德练习弓箭。 整整三年多，直到安德能够独立制作出符合莱瑞拉基本要求的箭矢，莱瑞拉才停止为安德提供箭矢。 莱瑞拉拍了拍安德的肩膀，又伸手把安德身上的礼装皮甲抻平了一些，然后退后两步，怎么看、怎么满意。 就好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长成了一个英姿焕发的少年：“好了好了，小安德，赶紧去准备植物知识考试吧，这是最后一关了，等通过考核我给你一个惊喜！” 说着，莱瑞拉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植物知识考核是在一个单独的帐篷里，等安德进入帐篷，才发现帐篷里只有一条长桌，上面摆着十种植物。 “安德，你来辨认一下这些植物，说一说这些植物的特点和用途。”坐在长桌后面的考官也是安德的熟人，是镇上医师莱克顿的学徒艾帆，比安德要大上七八岁。 “————”十种植物，安德只有三种眼熟。 “这是马齿榄，略带酸味，可以配牛肉——？”安德有些不确定的说。 艾帆点了点头：“呃——名字是对的。” “这个是蓝生花，它的果实可以去除膻味，做羊肉一般都要放一点。”安德指着第二种植物，很肯定的说。 艾帆叹了口气：“名字也对。” “这个是月光花，是治疗药水的原料。” 艾帆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这个还不错。” 月光花这种植物，特利根专门给安德介绍过。在野外受伤并缺乏药物的情况下，用月光花的花瓣直接捣碎敷在伤口上，可以阻止伤口溃烂并加速愈合。 “其他的呢？”看着安德不再开口，艾帆忍不住催促。 “剩下的都不认识了——” “——好吧，植物知识不合格，下一个！”艾帆抱歉的摇摇头，在记录上打了一个叉，表示安德在这一项考核中没及格，然后挥挥手，示意安德从帐篷后门出去。 接着，他从桌子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五种植物，换掉了桌子上的五种植物——这是为了防止出去的人，将答案告诉给下一个待考者。 当然，就安德这个植物知识，也无法将答案传递出去，但是这就是规矩，就像他不能因为认识安德，就放他过关一样。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随着压场子的三级战士考核结束，安格鲁牧师宣布今天的考核到此为止，通过的人们自然和亲朋好友欢聚庆祝，没有通过的垂头丧气，有的准备明年再来，还有的干脆准备改行。 一个完整的世界里，真正以战斗为职业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农夫、商人以及铁匠和木匠这样的手艺人。 生活职业永远占据绝大多数。 ————————————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家中休息，村子里来看热闹的人们，也要趁着太阳还未落山赶回村子里去。 这几年来，莱斯特领地内部还是比较安全，但是这也仅限于白天，到了夜里，森林中有时也会有虎狼、野猪和地精流窜进来寻找食物，这还是有巡守猎人，守护森林边缘的情况下。 夜晚，在平民区的一间房间里，德福*必利尔正在大发雷霆：“你们给我查，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被抓一定有原因！如果不把原因查出来，我们还怎么在这里立足？” 吼完了以后，德福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太大，虽然周围几间房屋都已经被阴影工会通过各种手段拿下，可现在说的内容还是不适合太大声。 所以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赫鲁夫先生已经把镇公所的关节打通，于连他们很快能放出来，不过在他们放出来之前，你们要给我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连是德福*必利尔从格拉城带来的扒手首领，也是安德和特利根第一个抓住的中年扒手。 实际上，如果于连这位扒手首领不是第一个被抓住，在他指挥串联下，德福*必利尔的扒手团还不一定全军覆没。 “我们一共有十四个人被抓，还有四个小扒手躲过去，我会把这四个人仔细盘问一下，他们也许看到了什么。”一名手下说道。 “我们也收编了一些本地的地痞，这些人虽然没什么用，不过打听一下本地消息还是可以用，我去问问他们。”另一名手下也开口说道。 “那赖尔特旅店那边——？”还有一个人问道。 “先停一下，过了丰收节再说。现在我们这么多人被关着，如果现在闹出事情来，说不定监狱里会有变数。”德福*必利尔想了想，说道。 拿下赖尔特旅店，作为阴影工会的重要据点，是德福*必利尔来到莱斯特镇就决定的目标。 阴影工会需要一个能够搜集信息，并且能大量出入人员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作为据点。 稻草旅店来往的人员档次太低，都是穷鬼，而且条件很差。 阴影工会好歹也是有神在背后的工会，往来的人员中很多人还是讲究一些生活条件的，让这些人去睡稻草铺成的大通铺，肯定会引起不满。 至于蓝尾花旅店，那是本地领主的产业，接待的也是有身份的人，阴影工会成员中，能混到这个份上的人也不多。 而且如果没有必要，阴影工会也不会随便挑战当地领主——事实上，包括格拉城的阴影工会在内，各地阴影工会都会为当地领主，提供一些不便于暴露在太阳下的服务。 这也是赫鲁夫对蓝尾花旅店的尼可说，我们也会参与到领地建设中来的原因。 所以，对于想在莱斯特镇立足，开设分会的德福*必利尔来说，他能够选择的目标并不多。 正好赖尔特夫妇在镇上没有后台，他们的旅店的客源层次又是社会的中层，客人们的消息覆盖面最广，生意又好，出入的人非常多。 对于德福*必利尔来说，赖尔特旅店这样的目标简直就是天造地设，是一个再理想不过的阴影工会据点。 第十九章 医师 第十九章 赖尔特旅店后院里的空地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那考官还以为我兵器脱手就会认输，其实我早有准备，一个猛扑就抱住了他的腿，马上就要把他摔倒在地——可惜这战士考核规则太死板，不然我就是第一个击败考官的人！” 年轻人右手端着一杯麦酒，愤愤不平的向身边女孩说着这样的话。 “特瑞西，可别听他吹牛了，这小子一上场手忙脚乱，考官还没动手，他自己就把剑掉地上了——情急之下，冲上去想抱考官大腿，把考官吓了一大跳，估计考官从来没见过这种迎着刀子硬冲上来的傻瓜。” 都是些年轻人，有人敢吹牛自然就有人敢拆台，至于帮兄弟撑场子？不存在的，在心仪的女孩面前，表现自己还来不及呢。 “说到厉害，喏，那边那个才是真厉害的，安德的那个箭法，整个领地里都没人比得上！” 另一个嘴唇上还有些绒毛的大男孩，用酒杯朝篝火对面指了指，然后有些丧气的说：“也许再过五年十年，我们这些人，就没资格和他坐在一起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学渣和学渣天生亲近，而学霸们则另有天地。 在篝火这一侧，坐着的是些没通过本次考核的年轻人，话题也都是些如果当时怎么怎么样，我就怎么怎么样，在失败中寻找可以吹嘘的亮点，虽然有些话听起来是有些道理，但还是底气不足； 然而在篝火的另一侧，则是这次战士考核的得益者们，那边的声音比这边响亮多了。 “安德大哥就要成为巡守猎人了！为安德大哥完成理想的第一步，干杯。” 莫特*梅尔斯可以算是安德的半个弟子，他这次通过一级战士考核，也有安德的一份功劳。 所以安德通过了猎人测试，莫特甚至比自己通过一级战士考核还要高兴，他举起酒杯大声招呼大家为安德庆贺。 “恭喜你，安德！” “是啊，恭喜你了。” “以后安德就是保护领地的巡守猎人了！”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其实巡守猎人也就罢了，顶多算是一个薪水过得去的职务，可银徽射手却真是前途无量，整个领地中没有几个，大家自然愿意交好。 “我再单独敬你一杯，安德，银徽射手啊，真了不起！” 大家一起喝了一杯以后，面包店老板的次子修普森再次向安德举起酒杯，表现出他和安德与众不同的交情。 安德和镇子里同龄人交往并不多。 他的时间都用来工作和练习武技，有时候为了改善生活，还要做些小发明，根本没时间和同龄人玩耍。 只不过修普森是面包老板的儿子，因为面包店向赖尔特旅店每天送面包的关系，和安德比较熟悉。 “安德，真羡慕你，比我还小，就已经可以自立门户，我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干些什么呢。” 喝下一大口麦酒，修普森想起自己还不确定的未来，苦着脸说道。 “是啊，我也是，要不我们结伴出去当冒险者吧。”有人附和道。 “冒险者哪有那么好当的，新人冒险者在稻草旅店那边多得是，很多人连饭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就算资深的冒险者，也常常有缺胳膊少腿的危险，不信你问问安德，他在赖尔特旅店里干活，常常能见到一些高级冒险者。”修普森摇了摇头，不看好这个主意。 他们这一群人，很多都是富裕人家里的次子，所以才能聘请教习指导、或者到奎托神殿去练习武技，当然还有人去学习其他知识，但那些人今天不在这里。 按照本地风俗，长子继承家业，次子在十八岁以后，要么给长子打工，要么拿一笔钱去自寻出路。 这里的人大多都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人生的十字路口就在他们眼前，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像莫特和你这样就好了，一个肯定是要加入军队，另一个已经成为巡守猎人，虽然辛苦，但是前途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我们这些人现在看着风光，过几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安德很理解这种心理。别看他穿越的时候才本科二年级，但是那时候天朝大学生已经不怎么值钱，毕业即失业的情况屡有发生，虽然安德是不在乎这个的，但是学长学姐为了一份工作跑上十几个招聘会、准备几十份简历一点都不稀奇。 “那也不一定，我认为这些年镇子发展的还不错，只要留意一下，发财的机会还是不少。”安德随口安慰大家。 他已经喝了一大杯麦酒，不过这种酒未经蒸馏，度数很低，远远不到让人醉倒的地步。 一说到发财，年轻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安德在镇上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发明了水箱和自动供水系统，在场的这些人，许多家里都装了这套系统，对于安德的脑筋很是佩服。 “安德，你要是真有发财的主意，我们就跟着你干！”修普森和安德不一样，他已经喝了许多酒，听到安德说发财不难，顿时跳了起来。 这个世界赚钱并不可耻，只要能发财，哪怕是贵族，也可以理直气壮的经商，甚至有的贵族还理直气壮的抢劫。 比如说莱斯特领相邻的一个男爵领地，维尔特男爵领，他们就有一条法规，‘凡是落在地面上的东西，都归属于男爵！’ 有这么一条法规，可以想见维尔特男爵领的道路情况是何等糟糕，经过男爵领的商人们又是何等小心翼翼。 自从南方的两个王国和精灵部落发生冲突以后，吉尔特王国各贵族领地都发了财，只有维尔特男爵领愈发衰败，甚至出现了领民大量逃亡的现象。 最近，莱斯特领和洛科威领合作，出动了两名骑士带队剿灭的林特匪帮，就是主要由维尔特逃亡领民组成。 “现在还不行，我要出来自己干的话，要获得自由民身份以后才行。”安德摇摇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领民是一种介于农奴和自由民之间的身份，除了生命之外，领民财产并不受法律保护，在没有自由民身份之前，领主可以不用任何理由哦，剥夺领民的一切财物——当然，这样做的领主名声就臭了，一般情况下，要脸的贵族不会这么直白就是了。 但是安德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领主的名声上。 修普森失望的摇摇头，他倒没有怀疑安德是在吹牛，不过既然安德有顾虑，不肯现在出头，他也不能强求。 在许多人看来，安德这些年来发明创造的那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可以支撑起一个家族传承的产业（这里说的家族是镇子里中上层收入家庭，比如说修普森家的面包店和磨坊）。 赖尔特旅店这些年来的发展有目共睹，原本只是占地半亩不到的旅馆现在已经扩建到占地四亩地面积，是整个镇子里除了领主别墅之外，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物。 可见这短短几年，赖尔特旅店赚了多少钱。 “唉，那好吧，反正安德你只要再有两年时间就能成为自由民了，到那个时候，别忘了兄弟们就行了。”修普森叹了一口气，再次端起酒杯。 —————————————— “老师，您要我留意的那个安德真有意思，真不愧是做厨师出身，十种药草只认识三种，居然有两种被他当成做菜的材料。” 艾帆回到莱克顿先生的店里，对着老师说。 “你说他不认识药草？”莱克顿皱了皱眉头，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嗯，十种药草中他只知道月光花的药用作用，其他的都不知道，甚至有七种药草，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艾帆肯定的说。 “唔，这很奇怪。”莱克顿医师自言自语。 “老师，您为什么要我留意安德？他虽然射术厉害，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艾帆很疑惑，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他关注安德。 医师这个职业和战斗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军队里的随军医师，被俘虏以后也很少受到伤害。 “我怀疑安德这个年轻人有一套医师传承。”莱克顿倒没有瞒着自己的弟子。 “啊？不会吧，他连药草都不认识。”艾帆很惊讶，不知道老师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怀疑。 “科里夫人、也就是莱瑞拉女士怀孕了。” 艾帆没有说话，等着老师说下去——莱瑞拉女士怀孕关安德什么事？总不可能是安德的孩子。 “安德没有用任何工具，只用眼睛就判断出莱瑞拉女士怀孕。”可一莱克顿医师下一句话让艾帆吓了一跳。 今天他也看到了莱瑞拉女士，根本就看不出她有怀孕的迹象。 用眼睛直接判断病情的能力，在医师中是一种传说，据说只有经验特别丰富、医术特别高超的前辈，才会有这种能力。 可实际上这只是一个传说，在吉尔特王国中，就算是宫廷医师，也没听说过谁有这种能力。 “老师，您是想？”艾帆有些理解老师的想法了。 安德是个孤儿，这没有疑问。在莱克顿医师这个级别的人士眼里，想查清楚安德的社会关系再简单不过，可就是因为安德社会关系非常单纯，莱克顿才觉得很奇怪。 医术的传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艾帆在他这里已经学习了三年，距离出师还差得远呢。 可没有任何人教导的安德，竟然能凭空辨别出莱瑞拉怀孕，这种传承的宝贵可想而知。 在这个任何知识都异常宝贵的世界，一种高超的医术传承，对莱克顿医师有极大的吸引力。 第二十章 阴影 第二十章 丰收节共有三天，安德的考核成绩在第二天完成植物知识考核以后就下来了。 虽然植物知识不合格，不过好在射术考核成绩惊人，所以安德无惊无险的获得了巡守猎人资格。 和一起通过考核的同龄人闹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安德早早爬起来四处拜访，主要是让各位帮助过他的长辈知道他终于可以算是一个成年人了。 在吉尔特王国有一个风俗，女孩子十四岁就算成年，可以考虑婚嫁问题；而男性则苦逼了一点，一般到十八岁才被认为是成年人。 这是因为，男性一旦宣布成年，就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会被人看不起——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成年人？ 像安德这样虽然没到十八岁，但是已经拥有一份体面职业的年轻人，也可以提前宣布自己成年了——而且这种提前成年的孩子，通常被视为有出息、有能力，是同龄人羡慕的对象，也是所谓‘别人家的孩子’。 安德的社会关系相当简单，需要拜访人并不多。 除了和同龄人欢庆一番以外，也就是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这三位长辈需要正式上门拜访。 至于赖尔特夫妇，获得猎人资格的当天晚上，安德就以成年人身份拜见过了，还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这是赖尔特夫妇庆贺他成年的礼物——三十个金币。 等到安德将这些关系亲密的长辈拜访感谢之后，则轮到去拜见镇长丹尼先生和战斗之神的牧师安格鲁先生。 前者是因为安德需要在镇公所登记；后者是因为要前往神殿捐献一些财物。 战斗之神是莱斯特领的主要信仰，安德也随大流，成为一名浅的不能再浅的浅信徒，不过，虽然是浅信徒，但在既然度过了成年的关口，对神付出一定奉献金还是必须的，这是本地的风俗，安德并不想在这方面标新立异。 忙忙碌碌就是一天，等到丰收节过后，就是安德向巡林客柏启思报到入职的日子了。 巡林客柏启思平日里并不在莱斯特镇里居住，他住在距离莱斯镇十五里之外的森林里。 说是森林，分为好几个层次。 在领地边缘，树木稀疏，相对安全的地方被称为树林；再进去一些，林木茂盛，时有猛兽出没的地方，被称为林子；至于真正的森林深处，那里树木遮天蔽日，白天都看不见什么阳光，有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可怕毒虫、魔兽时有出现——就算是巡林客柏启思，也不会贸然进入这样的险境。 越过一条一米多宽的小溪，沿着只有两尺宽的林间小路，安德跟在猎人维托的身后，来到巡林客柏启思的住所——猎人小屋。 柏启思的猎人小屋，外墙都是用结实的原木建成，这些粗大的木头上连树皮都没有去掉，就那么垒在一起构成房屋的墙壁，这种纯天然的颜色和整个树林的环境很是一致。 安德跟着猎人维托走进木屋。 屋子里有一个壁炉，家具很少，除了几个木桶之外，就是一张长桌和一张大床，连一张座椅都没有。 “安德，你会看地图吗？”柏启思站在长桌前，问道。 “会一点，柏启思大人。”安德回答。 原本安德是想说自己会看地图，可天晓得这个世界的地图到底抽象到什么样，一条曲线就代表河流，两个三角代表山头，至于比例尺，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距离完全靠估计。 安德能猜出这些图案都代表什么，还是托了他对领地地形比较熟悉的福。 “很好，既然你看得懂，那我就不用多说了。泽维尔岁数大了，你要接管他的区域，负责那里的领地安全。”柏启思在摊开的兽皮地图上点了点，指的位置是位于两座丘陵之间的一个木屋标记。 “这个位置就是泽维尔的猎人小屋，等下就让维托带你去交接一下，以后你就驻守在那里，没有特殊情况不能随意离开。” “我明白了，柏启思大人。”安德点点头。猎人是一个收入较高，但也很孤独的职业，一般情况下，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不用叫我大人，我们猎人不像军队里那么等级分明，大家只是一起干活罢了。”柏启思摆了摆手，看着安德，嘴角微微拉动了一下（这大概就算是他的笑容）：“我和科里年纪差不多，你以后叫我柏启思叔叔好了。” “——好的，柏启思叔叔。”安德从善如流，和顶头上司搞好关系总是有好处的。 听到安德改口称自己为叔叔，柏启思从桌子边站直了身体，伸手拍了拍安德的肩膀，进一步介绍道： “巡守猎人分为巡游猎人和守卫猎人两种，守卫猎人职责是驻守领地边缘，阻止地精和猛兽进入领地。” “巡游猎人负责游走支援，解决一些守卫猎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有需要的话，巡游猎人还得跟着我深入森林铲除一些危险源。安德，你的射术很难得，赶紧积累些经验，以后你是要担任巡游猎人的。” 柏启思期许的望着安德，巡游猎人需要更强悍的战斗力，当然地位也比守卫猎人要高不少，守卫猎人的薪水一个月有两枚金币，而巡游猎人就要有五枚金币以上——这已经快赶上镇卫队里中队长的收入了。 至于柏启思这样的巡林客则要求更高——巡林客这个职务本身就是森林游侠的起源，能担任这个职务的人，至少都是六级以上的职业者，而且还需要擅长在林间行动的职业种类才行。 安德点头答应下来，能在猎人这个职位上积累些战斗经验，对安德以后的计划是很重要的。 在一边的猎人维托吃惊的张大了嘴，他可没见过柏启思对人这么和气过。 实际上，这位巡林客常年呆在森林里，和人说话时惜字如金，一个月也不见得会说这么多话，哪怕是面见男爵时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能和安德说这么多话，可见他对这个年轻人期许有多深。 ———————————— 莱斯特镇平民区，阴影分会临时驻地。 “会长大人，这次我们的人被抓了这么多，是一个叫安德的小子搞的鬼。”负责调查幸存扒手的塔搏，向德福*必利尔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安德，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德福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安德就是镇卫队副队长特利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我们在赖尔特旅店见过他。”塔搏提醒道。 “哦，是他，身手很灵活的年轻人。”德福*必利尔想起来了。 他曾经带着几个手下观察过几个适合设立阴影工会据点的地方，赖尔特旅店就是其中重点。 当时，安德托着木盘上八杯麦酒，在拥挤人群中灵活穿行，麦酒滴水不洒，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刚才只是没有把安德这个名字和人对起来而已。 “怎么查出来的？”德福*必利尔对手下的工作效率很满意，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如果安德是一个普通平民也就罢了，可他的叔叔特利根作为莱斯特镇的治安负责人，不是好惹的。 “是一个本地扒手戴蒙供述出来的，我去把他带进来。”塔搏转身出门，把戴蒙叫了进来。 戴蒙走了进来。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烛火，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站在长桌后面，他的影子被烛火投影在墙上，随着烛火的跃动飘忽不定。 而带他来到这里的塔搏先生，微微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站在桌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样子。 “大人，就是他提供的消息。”在戴蒙面前，塔搏不再称呼德福为会长，而是笼统的称为大人。 “戴蒙？”德福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而虚无缥缈。 这是流传在阴影工会里的一种特殊发声技巧，可以让人难以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让人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同时还会产生一定的精神压力。 “是的，大人。”戴蒙战战兢兢。他一个街头小扒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不要怕，只要你说实话，就没人会伤害你。你怎么确定是安德？”声音虽然虚无缥缈，可语气倒是颇为和气，让戴蒙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一些。 “大、大人，我、我看见安德用手指了指文森，镇卫队的人就冲上来把他抓走了；后、后来，我又看到安德指了齐普顿，镇卫队的人也把他抓走了；最后安德想指我来着，不过他认识我，所以没伸手指证我，我才没被抓住。” 文森和齐普顿，都是德福*必利尔从格拉城带来的扒手，本想趁着丰收节发一笔，结果都被抓进了监狱。 这也解释了像文森、齐普顿这样的老手会被抓住，而本地新招揽的几个新手，像戴蒙这样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手段不高，却能幸存的原因。 德福点点头，挥手示意塔搏把戴蒙带出去。 等他们出去以后，德福再次开口问：“你那边的消息如何？”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一个回答的声音：“我审讯了几个当时在场的几个地痞，得到的消息和他说的差不多，看来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安德没错。” 德福皱了皱眉：“你没弄出人命吧？” “放心，只是一些小地痞，略微上些手段就够了。”房间里传来回答的声音，可依然看不见人影。 “嗯，那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德福转过身，坐在椅子上，问道。 “没问题，不过要做到什么程度？”看不见的人问道。 “愿意加入我们，并帮助我们拿下赖尔特旅店的话，就放他一马；如果不答应，那你就看着办吧，但不要在镇子上动手，等他离开镇子再说——还有，小心些，这个人在射术考核中表现非常出色。” 德福*必利尔随口说道。 他虽然嘴里说让对方小心些，不过说话的语气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 阴影工会中除了扒手和骗子，还经营着刺杀业务。 这些刺杀业务有时会挂在工会任务上，由各路专业或者非专业的刺客接单完成。 阴影工会的刺杀是一种广义说法，哪怕是利用官方力量，光明正大的逮捕、杀死目标，阴影工会也会一分不少的兑现赏额。 但是现在德福初来乍到，连正式据点都没建立起来，也没有足够的信誉和声望，想要发布悬赏就不用想了，所以只能动用他从格拉城带来的阴影工会班底来执行这个任务。 刚才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手下，就是未来莱斯特镇阴影工会副会长，专门负责刺杀业务的职业者——阴影刺客肖恩*多特。 就算对方射术再好，可在一位阴影刺客面前，他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摸到弓箭。 德福唯一顾忌的就是特利根，可安德既然接受了巡守猎人这个职务，那杀死他以后，随便做些伪装掩饰伤口，再把尸体往林子里一扔，自然会有各种食腐生物进行善后。 肖恩*多特干这种事经验丰富之极，绝对值得信赖。 第二十一章 泽维尔 第二十一章泽维尔 还是猎人维托带路，安德背着自己的行囊跟在后面，两人朝泽维尔的猎人小屋所在方位走去。 这一路上，也许是因为亲眼看到巡林客柏启思对待安德的态度，猎人维托比刚才亲热了许多，不光是跟安德有说有笑，还主动向安德介绍起成为猎人的好处。 “泽维尔的辖区里盛产蓝菇、松子和黑荆棘，也有不少野鸡和鹿，有时还有雪狐出没，雪狐的皮毛如果完整，至少值十个金币。对了，安德，猎人的规矩你都知道吗？” “我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内容，不能猎杀母兽、尤其是怀孕的母兽，是吗？”安德既然参加猎人考核，自然也留心过一些常识。 “除了怀孕母兽不能打之外，除非男爵大人组织春猎，否则任何人在春天都不能打猎，因为春天是动物交配繁殖的季节——不过兔子之类的还是可以打，但是鹿和野猪之类大猎物绝对不能打。” 维托转过身，认真的对安德说。 猎人维托是一个身高一米七、面色有些发黑的中年人，他脚上穿着一双长筒鹿皮靴，佩戴着猎刀和弓箭，腰上悬着一卷绳子。 “这些大猎物是要给领主留着吗？”安德问道。 “是的，每年春秋两季领主可能组织打猎，为了保证林子里始终有足够的猎物，春天是不能打猎的。”维托点了点头。 “还有，你打的猎物可以拿到镇上去卖，不过要上交售价的三分之一给税务官，其他归自己；如果有人在你的辖区里采集药草或其他什么东西，都需要先征得你的许可才行，并且需要交给你收获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税务官要拿走，采集者自己只能留下最后的三分之一。当然，如果是你自己动手采集的收获，只需要交三分之一给税务官就行。” “最后，我们这些守卫猎人从辖区中获得的所有收入，都要交给柏启思三分之一。这不光是给他一个人的钱，也是给那些巡视猎人的红利——没有他们定期扫荡危险生物，我们会很危险。” 猎人维托特别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一定要分给巡视猎人钱。 巡视猎人对森林的监控和定期扫荡，对他们这些守护猎人的安全极为重要。 曾经有人认为，有守护猎人驻守领地边缘，足以对付少量地精和野兽，如果情况严重，正规军也可以随时支援，所以建议取消巡视猎人编制。 结果仅仅三年不到的时间，领地边缘就诞生了一个中型地精部落，甚至产生了许多熊地精，如果不是特利根冒险队及时发现，等到地精部落进一步壮大起来，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这种话不太适合从柏启思嘴里说出来，但是维托作为守卫猎人一员，也是要交三分之一收入的，他说出这些话来，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很合理。”安德答应下来。 维托松了一口气。 对于一般猎人来说，能有这个美差就算是运气，叫你交钱你就交钱，不交钱就让你滚蛋，根本不需要解释这么多； 可是这位年轻的安德明显有些不同，连冷冰冰的巡林客柏启思大人都要表示亲热，他要是不肯交钱，维托敢拿他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由剩下几个守卫猎人分担起来——这个世界，只要你足够强，特权总会在方方面面体现出来。 实际上，直到听维托说起猎人的种种特权和额外收入，安德才明白这么苦逼的职业，为什么还被大家认为是一种体面职业! 每个猎人管辖的林区里出产的各种物资，猎人都有很大的支配权，这简直可以算是一种弱化版的领地。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好处，一个独自驻守在领地边缘，时不时还要和猛兽、地精拼命，回家机会都很少的职务，怎么会被这么多人争夺？ 这样看来，如果不是有特利根在背后发挥影响力，安德恐怕还很难弄到这份美差。 至于给巡视猎人分钱，那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费，是人家用命换来的，听柏启思的意思是，将来自己也会成为巡视猎人的一员，这样一想，安德就更没意见了。 松了一口气的维托，觉得自己应该为安德想一些省钱的办法：“不过，如果能做的隐蔽一点的话，我们其实可以把税务官那三分之一省下一些，不过，不能太过分，被税务官抓住证据会很麻烦。” 维托出了一个主意，不过他又有些不放心，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在一般领民看来，逃税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被抓住。如果不被抓住，别人只会称赞你聪明。 但安德并不准备逃税。 被抓住逃税的后果很严重，不光是有进监狱的危险，而且会耽误安德获得自由民身份。 ———————————— 从柏启思的猎人小屋到泽维尔的猎人小屋，直线距离并不是太远，大约只有十公里左右。 不过因为这里是领地的边缘，没有正式的道路，只有一些绕来绕去的小路，有些地方还得穿越灌木丛，跨越小溪。 所以安德跟着猎人维托从上午走到下午，才来到了目的地。 泽维尔的猎人小屋坐落在一座矮丘的顶端。在矮丘左右，大约两里地距离，各有一座山头，矮丘正好夹在中间。 从外观上来看，泽维尔的猎人小屋和柏启思的猎人小屋没什么区别，但是柏启思的猎人小屋建造在树林和林子交界的地方，而泽维尔的猎人小屋却建在树林外面，和最近的树木也有三十米距离，而且在屋子外面还有一圈栅栏围着。 “泽维尔？泽维尔大叔？我带着新人来接班了。”看见远处的猎人小屋，维托远远的，就大声叫嚷起来。 然后他扭头向安德解释说：“接近猎人小屋时，一定要远远的大声打招呼，尤其是傍晚视线不好的时候——我们猎人独自驻守在外，警惕性一定要高，对于那些一声不吭悄悄接近的人，我们都会当做敌人处理。” “维托，你总算来了，你旁边这个小伙子是谁？”一个头发花白的健壮老头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用不逊色于维托的大嗓门喊道。 “是安德，就是那个发明水箱的安德，柏启思安排他来接你的班。”维托大声的说。 “安德？你是那个聪明的孤儿安德？你不在赖尔特的旅馆里舒舒服服的呆着，怎么跑这里来吃苦？”泽维尔惊讶的问。 猎人收入当然不错，可要比起赖尔特旅馆来，就差多了。 “泽维尔先生，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到处去看看这个世界，所以我需要一个自由民身份才行。”安德从不讳言自己的志向。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泽维尔自言自语。 也许是一个人呆得久了，猎人们嗓门都不小，所以泽维尔以为声音不大的自言自语，可无论是维托还是安德，都听得清清楚楚。 维托有些尴尬的向安德解释：“老泽维尔本来想把猎人这个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可他的儿子汉克斯说是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所以老泽维尔特别听不得年轻人说要去闯荡世界。” 安德理解的点点头。 父母在，不远游。把老父亲一个人抛在家乡，自己出去闯荡，连个消息都没有，这位汉克斯也算是不孝了。 “行了，维托，用不着你替我说好话。我就是看不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我那个混蛋儿子，现在还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呢，我早就不指望他回来了。” “好了，小伙子，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老头子有很多事情要交代给你，维托，你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赶夜路了，这小子交给我了，我会照顾他的。” 泽维尔一边说，一边走到栅栏边上，从栅栏下端拿下一根挂着的绳子，然后才拉开栅栏门，让安德进来。 “那泽维尔大叔，我就先回去了？”维托没有跟进来，他站在栅栏外面说道。 “走吧走吧，赶紧走，天黑了路就难走了。”泽维尔挥挥手，让维托赶紧上路。 然后他转过身，对背着包袱的安德说：“跟着我，注意我的脚下，这里有几个陷阱，不要踩到那几块石板。” 泽维尔说的几块石板，组成了一条通向木屋大门的小路，安德本以为那是在下雨时，垫脚的石块，结果听这位前辈猎人一说，竟然是一些陷阱。 他忍不住斜眼看了这位前辈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过分小心了？哈哈哈，小心就对了！”看着安德的脸色，泽维尔大笑起来。 “这三十年来，守护猎人和巡视猎人前前后后一共死了十一个，你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安德摇摇头。 “他们都是笨死的！罗科是三级战士，结果半夜被地精摸到床上割了喉；维托的老爹老维托，巡视林区的时候掉进了地精挖的坑，也是死在地精手里；嗯，不光猎人，前些年还有四级战士的冒险者死在地精手里的。” “我告诉你，十一个猎人，倒有九个是死在地精手里，他们只要小心一点点就可以保住自己的命，结果呢？一个一个都死在他们一只手就可以掐死三个的地精手里，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所以啊，你要想将来能活着看看这个世界，首先就要学会小心再小心，尤其是面对有脑子的敌人，哪怕对方再弱小，只有有脑子，那就是不可轻视的对手——地精也不例外！” 第二十二章 嫉恨 第二十二章 安德跟着泽维尔走进他的猎人小屋。 泽维尔的猎人小屋外观虽然和柏启思的一模一样，但是里面却有很大不同。 泽维尔的木屋里面的空间被一道木墙一分为二，里面一间是卧室，外面一间是客厅，墙上挂着狼、虎和豹子的头作为装饰，还有一个靠着墙的架子，上面一格一格分成许多小格，里面放着不同的植物——安德基本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就是月光花。 泽维尔让安德将行囊放在客厅里的一张长椅上，又从卧室里拿出三张狼皮。 “这三张狼皮就送给你了，是给你晚上睡觉盖的。记住，等你向新人交接的时候，也要为他准备一些基本生活用品。” 泽维尔一边收拾客厅里的东西，一边说道。 “您今天就要走了吗？”安德放下行囊，问。 听到安德这样问，泽维尔笑了起来：“走什么走，我还得留两天，把巡视路线、陷阱布置都给你交代清楚才行，不然等你进到树林里面，一脚踩进我设下的陷阱，冤不冤枉？” 安德连忙点头，这可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对了，安德，你多大了？”泽维尔掏出一个烟斗，熟练的拿出一些碎叶往里面装填，问道。 “大概是十五岁吧？”安德看着泽维尔手里的烟斗，有些不确定的说：“我是一个孤儿，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只知道自己大概十五岁。” “也是，你还记得你父母的样子吗？” “我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了，不过我父母还在的时候，生活很幸福。”安德这样说着，鼻子一酸，把头低了下来。 安德这时说的是他的前任——身体原主，原来的小安德对父母的印象。 那是一种安心、温馨和温暖的感觉，这种印象，哪怕前任的灵魂已经彻底消散，可依然印刻在这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 当安德根据泽维尔的问题，想起了父母的时候，这种熟悉的温馨感觉不由自主的从身体每一个角落泛起来。 哪怕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换成了一个地球来客，但是这具身体仍然记着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烙印。 泽维尔沉默下来，他从壁炉中取出一根燃烧的树枝，把烟斗点燃，坐在壁炉前的摇椅上吸着烟，许久没有说话。 还是安德打破了沉默：“这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过得不错，如果我的父母在神国看着我，他们会高兴的。” “你是一个好孩子，你的父母会为你感到骄傲。”泽维尔点了点头：“对了，等我抽完这些烟，带你看看房子周围的陷阱，这是防御盗贼和地精的，如果你觉得有些不合适，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造，但是一定要留下一些。” “这里很不安全吗？”安德有些吃惊，他争取猎人职务时，只听说猎人收入高，而且能服务满两年自动转为自由民，可没人告诉他这么危险。 “也不是很危险，地精已经好几年看不见了，哥布林倒是还有一些，不过也零零星星不成气候，至于盗贼，都是些偷猎者，很多人其实也是有困难，才来当偷猎者的，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不过这些防御性的陷阱还是很必要，没有它们的话，只要有一次不小心，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泽维尔说着，用烟斗的柄指了指自己的白头发：“我能活到这么大岁数，还能安全退休，就是因为比别人更小心。” “你今天先到柏启思先生那里，然后再一路赶过来，想必也累了，等下看完屋子附近的陷阱就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树林里，告诉你巡视的路线和沿途陷阱。等这些事情都交代好了，我老头子就该离开这里了。” 一边说着，泽维尔一边扭头四处望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自从十五年前，正式成为一位守卫猎人以后，他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了绝大多数时间，想想过两天就要离开这里，泽维尔未免有些感慨。 不过再想想，自己辛苦了十几年，田也买了上百亩，镇上的房子也盖了起来，该享受一下自己安逸的退休生活了。 想到这里，泽维尔的心气又平和下来。 “对了，泽维尔先生，为什么我们要在巡视路线上安装陷阱呢？”安德好奇的问，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哈哈哈——”泽维尔大笑起来，这个问题未免太天真了。 实际上，以前来接任猎人的人，通常也是常年打猎的老手，自然不会问起如此天真的问题。 “安德先生、哈、小安德，哈哈哈，你难道以为猎人打猎，是拎着猎刀和弓箭，满山寻找猎物吗？” “呃，难道不是吗？”安德很惊讶，并特意朝墙壁上挂着的弓箭看了一眼——您这里还挂着弓箭呢，难道不是用弓箭打猎吗？ 实际上无论前生后世，安德对打猎的概念，一直是用枪或者弓箭进行狩猎——前生在地球上，听说弓猎还是很牛逼的一种行为呢。 “当然不是，一支箭要十个铜子，打到一只兔子才卖一个小银币，如果用弓箭打猎，那我们早就赔本了！” （本书中，二十个铜子换一个小银币，五个小银币值一个大银币，十个大银币才能换到一个金币。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铜币相当于一块钱的话，一只兔子二十块，而安德作为守卫猎人，一个月薪水有两千块钱——这还不算猎人的外快。） “我告诉你，除了那些钱多的没地方用的贵族老爷，一般人根本就不会用弓箭打猎，这弓箭只是防身用的。”泽维尔笑着说。 真正的猎人打猎，是在林子里寻找兽道，然后根据野兽留下的痕迹，如粪便、毛发来判断野兽的种类，根据该野兽的行为习惯、行走路线设置陷阱。 等到挖好陷阱（当然也可以是夹子、套子等，并不一定是挖坑），猎人就可以回家睡觉了。以后只要每隔几天，到陷阱这里看看有没有猎物就行了。 真要靠两条腿来追踪猎物，即使不考虑捕猎的危险性，也很难追上猎物。 要知道，随便一只兔子，就能跑出每小时六十公里，而人呢？就是十秒钟跑一百米，也只不过折合时速三十六公里。 至于弓猎，不是每个人都是神射手的，就像刚才泽维尔说的那样，一根箭十个铜子，一只兔子二十个铜子，要不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猎物卖的钱还没有买箭的钱多，这种生意谁会去做。 也许是老猎人泽维尔孤独了很久，也许是因为安德做的晚饭很对他的胃口，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很晚。 泽维尔对安德说了许多守卫猎人的注意事项、对付什么动物用什么样的陷阱、以及本林区的特产分布等等。 年轻真好啊，如果自己像这个孩子一样年轻就好了——泽维尔这么想着，安然进入了梦乡。 通常，走夜路是比较危险的，但是这也看是谁走夜路，对于那些习惯于出没在黑暗中的人们，走夜路是家常便饭。 在明亮的月光下，三个人影从远处走来。 “就是这里吗？”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对，这就是泽维尔的猎人小屋，安德应该就是分配在这里，维托下午带他过来的。不过大人，您真的能干掉他吗？”另一个声音回答。 “哼！大人杀死安德，简直像杀鸡一样容易。”第三个声音很耳熟，在月光下，这个人的脸庞清晰可见，那是小扒手戴蒙的脸。 “安德不仅是二级战士，还是银徽射手，非常厉害；而且还有泽维尔，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好对付。”第二个人的声音还是有些犹豫。 “布雷迪，你人都来了，还瞻前顾后的有用吗？”戴蒙不耐烦的说。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低沉的声音说道。 “是的，肖恩大人。”戴蒙立刻躬身应是。 月光下，肖恩独自朝前走去。 一步一步，突然，戴蒙和布雷迪眼前一花，肖恩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全然不见踪影。 “啊，人呢！”布雷迪轻呼了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见了鬼。不过扭头看看戴蒙，发现他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布雷迪知道自己不是眼花。 “戴蒙，你老实跟我说，这位肖恩大人是什么人？”布雷迪转身问道。 “你管大人是什么人呢？反正是你惹不起的人！”戴蒙没好气的说。 大半夜的跑十几里路，来到这里，戴蒙当然觉得不爽，而且没有得到许可，戴蒙也不敢将这位大人的身份告诉布雷迪。 阴影刺客——肖恩*多特从德福*必利尔那里接下任务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戴蒙等几个本地扒手调到自己手下。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但是任何一个成功的刺客，都不是全靠蛮力的。 通过这些本地扒手，梳理安德的社会关系，肖恩*多特找到了布雷迪。 布雷迪是本次竞争巡守猎人职务的人之一，但是他一没有后台，二没有一个当巡守猎人的老爹，所以在安德表现更出众的情况下，他毫无悬念的被淘汰了。 布雷迪每次打猎，都要给巡守猎人上缴三分之一的猎物，他对巡守猎人的规矩和猎人小屋位置了如指掌。 而且由于安德，布雷迪失去了成为巡守猎人的机会，所以他对安德的嫉恨非同一般。 如果不是没把握对付安德，他都准备自己动手——这样的人，阴影工会最喜欢了。 第二十三章 刺客的剑 第二十三章 秋天的夜晚宁静而安详，虫子鸣叫声和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构成了一曲和谐的，让安德感到安宁而自在。 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来到这个陌生猎人小屋，要说对安德没有触动那是假的。 这五年来，他已经适应了在赖尔特旅店的生活——做菜、帮忙端盘子，改造房屋等等等等，赖尔特旅店能发展到这一步，和安德的种种奇思妙想是分不开的。 可是，当安德发现自己在赖尔特旅店过得越来越舒适，越来越安逸的时候，在某一天午夜梦回，想起地球生活的他。终于惊醒过来——不管自己到底为什么转生来到这个世界，但肯定不是来当一个厨师的。 既然手里抓了一副好牌，还有一个系统在身边（虽然这个系统有些不太对头，但好歹也是个糸统啊！），这明明是主角模板，自己怎么能止步不前？ 所以安德不顾赖尔特夫妇的反对一意孤行、请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帮忙，想办法要获得自由民身份。 其实，他是害怕自己陷入安逸之中，就此停滞不前、最后腐败、腐烂在这个世界里，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需要有新的环境、新的刺激，确保自己不会停下脚步。巡守猎人，只是他人生旅程中的一个台阶。 夜已经很深了。 黑暗中，躺在墙边长椅上的安德，双眼霍然睁开。 “你醒了？”一个声音飘飘渺渺，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安德沉默不语，只是坐起身，左手抓起身边约连鞘黑铁细剑，横放在自己膝头。 “听说你的射术很不错。”对方就像没看见安德的动作一样，继续说道。 “过奖了。”安德冷冷的说。 “不算过奖，你的射术就算在精灵中也算是不错了，尤其是那一手连环射法，实在有些惊人。” 安德没有答话，他左右环视了一周，屋子中间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放在地上的花盆、挂在墙上的兽头、壁炉中跳跃的火焰、放置植物的架子和一些其他摆设，林林总总，整个大厅里除了水缸之外，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下一个人。 水缸是靠墙摆放的，接近有一米高，如果有人躲在里面，可以避过安德的视线，可是下午安德进来时曾经注意过，当时水缸里的水是满的，也就是说，一个人想要躲在里面，水就会溢出来。 地板上并没有溢出来的水。 安德猛地抬头，头顶上的房梁不过半尺粗细，如果有人躲在上面，这样粗细的房梁不足以遮蔽身形。 整个房间里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在。 飘忽不定的声音继续响起，语气悠然，仿佛只是和人闲聊：“不用费心找了，只要你还没有踏入职业者领域，就无法识破夜行者的潜行。” “现在，你去杀死隔壁的猎人泽维尔，我可以给你一个加入阴影行会的机会。” “哦，您是来杀死泽维尔先生的吗？”安德故意大声说话。 这个音量，应该能让泽维尔先生听见才对。 旁边的卧室里毫无动静。 “不，我不是来杀他的。事实上，我是来杀你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安德大吃一惊。 这些年来，安德自问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他根本想不到，有谁会买通这样可怕的杀手来对付自己。 要知道，安德的感知灵敏程度，已经达到了自己那个莫名奇妙的系统都承认的地步，号称‘鸡司晨、犬守夜’，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范畴。 安德如今虽然不说虫行蚁走、落叶飞花皆可听闻，但在镇子里的时候，夜晚他可以听到隔壁波尔图的呼吸，如果两人在同一个房间里，他甚至能听到波尔图的心跳声。 可就算是这样的灵敏感知，对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杀手都没有任何办法。 安德虽然能听见他在房间里说话，却听不见他的呼吸，更别说什么心跳了。 自己怎么会惹上如此可怕的对手？ “怎么，想好了吗？如果不去杀了他，我就要杀了你哦。”飘渺不定的声音中，隐隐带出一丝变态的笑意。 人的底限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退了一步，就会有第二步，退了第二步，就会走第三步，每个人都会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突破底线了，但是结果呢？ 收不住手的赌徒、戒不掉的烟瘾、买了一屋子包包的女孩——也许对象不同，但是一步步突破底线，最终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这样的人，从古到今，跨越两个世界，从未缺少过。 只要安德在生死压力下，放下自己的良心，动手杀死第一个无辜者，那肖恩*多特就有把握一步步引导、逼迫他加入阴影工会，至于接下来，逼他出卖有恩于他的赖尔特夫妇，替德福*必利尔老大弄到赖尔特旅店的产权，也只是多费些功夫的事情。 有了这个几乎被赖尔特夫妇视为养子的人帮忙，想要弄到赖尔特旅店、或者至少收购到一部分产权，能够有权进行改造并设立据点，对阴影工会来说简直是一种日常操作，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安德的反抗？区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男孩，怎么能违抗他阴影刺客——肖恩*多特？ 当然，如果真有万一的话，还可以把这个男孩拿下以后好好折磨一番，看他还敢不敢嘴硬——反正无论如何，局面总在自己控制之下。 可是，世上的事情并非绝对。 黑暗中，安德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把放在膝头的双手缓缓分开，黑铁细剑一分一分离开剑鞘。 这一刻，在可能被杀的压力下，安德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细剑每过一刻，就从剑鞘中抽出一寸，速度绝对均匀，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上一分，整个过程，剑和剑鞘之间没有发出任何摩擦声。 如果此时有人可以贴近安德仔细观察，就可以看见他脸上的汗毛根根立起。 实际上，不只是脸上的汗毛，安德身上所有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只有这样，安德身上的汗毛才能最大程度接触空气，感受房间里的空气流动 既然听不到也看不见对方，安德能想到的，就是通过感知空气流动来捕捉对方行动——只要对方有所行动，总要扰动空气吧。 “啪、啪、啪——”鼓掌声就在面前响起，在距离安德只有两米的长桌对面，一个身影从无到有，缓缓浮现。 “真是勇气可嘉，不过，年轻人，你有没有坚持这种勇气的实力呢？”声音依然缥缈，但是安德心却放了下来。 能看见的对手，总比看不见的对手好对付。 屋子里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壁炉中的火焰还没有完全熄灭，借助火光，安德仔细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他坐在长桌对面，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哪怕在壁炉火光的照射下，这件衣服也只有很少的一点反光。 这是一名男子，身形瘦削，和安德的身材有几分类似。 他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握着一柄细剑，巧得很，式样和安德手中的细剑也很相似——同样暗淡、狭长、单薄的剑身，同样没有剑锷。 至于长相，这位不速之客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安德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只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怎么？你想要用那把剑挣扎一下？”阴影刺客肖恩*多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 他和安德的武器类似并不是巧合，实际上，这种细剑虽然在宫廷中作为礼仪佩剑广泛使用，但是最初，这种剑却是刺客们使用的武器。 实际上，这种细剑根本不能用来破甲，但刺客们也不用考虑对方的铠甲问题——没有那个刺客会选择在对方全副武装的时候进行刺杀，有那个本事还当什么刺客啊，当剑圣多好？ 所以，不是肖恩*多特的武器和安德类似，而是安德的细剑本身就是刺客常用的武器。 看着安德在自己面前如此装逼的缓缓抽出细剑，肖恩*多特决定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下场。 毕竟目标是压服这个男孩，将他引入阴影工会，如果不能真正展示自己的强大，一味依靠潜行，未免会让他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是失败在看不见对方这一点上。 “小男孩，你知道吗？你选择的武器正好是刺客的剑。不过，刺客的剑不是这么用的——” 说着，肖恩*多特将掌中的细剑展示给安德看。 肖恩*多特握剑的方法很奇怪，他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起捏住剑柄，无名指和小拇指蜷缩在掌心，外侧抵住剑柄侧面，五根手指从三个角度夹住剑柄，使得细剑的剑柄和掌心根本没有接触。 “听说你通过了二级战士考核？还和对手激烈缠战的半个小时？哈哈哈哈，用刺客的剑和人去缠斗，就这样，居然也能让你通过二级战士考核？看来战斗之神的牧师也是瞎了眼。” 一边说，肖恩掌中的细剑像精灵一般跃动起来，桌上木盘里的五枚红果突然弹起，还未落下，就在空中变成了十块！ “看到了么？这才是刺客应有的剑法。刺客的剑要快、要准、要狠，唯独没有防守。” 肖恩*多特看着安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掌握真理的语气：“而这，还不是真正刺客的剑，真正的刺客根本不需要这些花样，每次战斗，真正的刺客只需要发出一剑就够了。” “格、格、格——”话音还在空中飘荡，肖恩*多特两眼突然暴突出来。 不知何时，他的咽喉上已经插入了一柄细剑！ 正是这柄剑，截断了他的气管，让他说不出话、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柄和肖恩*多特手中细剑很相似的剑，剑柄正握在安德的手里。 “是这样的剑吗？”安德很诚恳的请教道。 第二十四章 刺客的剑法 第二十四章 安德眼睛眨也不眨，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哪怕刺穿了对方的咽喉，他也没有半点放松。 在地球上的时候，许多电影和小说里，反派哪怕已经死定了，依然能发出垂死反击，被这最后的反击带走的女主角和女二号数不胜数。 “叮——铛——”无名杀手手中的细剑跌落在地板上。 无名杀手很想伸手把咽喉中的剑拔出来，可眼前这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大男孩，下手却狠辣之极。 这一剑，不只是穿透了他的气管，还击断了他的颈椎！ 这一刻，无名杀手除了脑袋还在自己控制下，全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 “呜——呲——”无名杀手死死瞪着安德，张大了嘴，似乎努力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呼气声。 事实上，如果肖恩*多特见过安德在赖尔特旅店厨房里切鱼的刀速，他就绝对不会大摇大摆，站在安德面前三米之内。 哪怕还隔着一张桌子！ 可是，肖恩*多特极为重视情报调查，他获得的情报说明，安德的长短双剑大概拥有二级战士以上、三级战士未满的战斗力——这种战力，肖恩*多特觉得自己用一只手就可以打发，断然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真后悔啊。 肖恩*多特的头颅向前垂落，整个人突然软了下来，向前瘫倒在桌子上，额头‘噗通’一声，撞在桌板上。 安德的细剑从他咽喉中滑出，鲜红的血迹留在剑身上，让暗灰色的剑身变得血红色和铁灰色交织，有一种残酷的美感。 血，从无名杀手俯趴在桌子上的尸体下缓缓流出，像是一条红色的小蛇，在桌面蜿蜒前进、渐渐蔓延到桌边，‘滴答、滴答’的滴了下来。 安德俯下身，伸手按在无名杀手的颈侧，直到确认他没有任何生命痕迹以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战，安德赢得纯属侥幸。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现身出来，安德完全想不出自己该如何战胜一位看不见、听不着的敌人。 而且，从这位无名杀手特意展示的剑法来看，虽然挥剑速度比自己还差了好一段距离，但是不可否认，对方在细剑剑法的造诣上，绝对胜过自己。 无名杀手嫌弃自己的技法不是没有理由的。 无名杀手切削红果的那一剑，论起力量、速度和准确性，对安德来说都不算什么，哪怕安德不曾激发技能‘流转’，出剑速度也远胜这位无名杀手。 可是无名杀手那一剑挥出，细剑五次转折间的灵动之处，绝对胜过安德不止一筹。 这不是无名杀手的能力远胜安德，而是他使用的剑法才是真正的刺客剑法； 安德的剑法，只是从特利根教授的长剑剑法中，自行脑补演化而来，并不是真的适用细剑。 安德自创的这种脑补剑法，用来对付比自己差的人当然没问题，可刚才和无名杀手展示的剑法一比，那就变成渣了。 无名杀手的剑法具体套路暂且不提，反正削斩几个水果也看不出来，可是他那种奇异的握剑方法，却让安德大吃一惊。 一般人握剑，就像安德那样，讲究的是松紧适度，既能发挥长剑劈斩、穿刺、格挡、绞缠等技法，又不把力量用死——如果手握得太紧，手腕肌肉僵硬，长剑就会失去灵动的变化；如果握得太松，又容易在格斗中被人把长剑震飞。 本来安德倒是觉得自己触类旁通，将长剑剑法改成细剑剑法改的挺好的，结果今天一看——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人家那种使用五指，将剑柄夹住的握剑方法，单单是自由度就高出一个！ 所谓自由度，是指机构具有确定运动时，所必须给定的独立运动参数数目。 比如说一剑挥出，对于传统长剑的握法来说，不计腰腿和步法，只算手臂，从肩膀开始计算，自由度就是指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每个自由度代表一次变化的可能。 当然，有些极高明的剑手，还能在出剑的最后关头，用大拇指控制剑路走向，形成一个单向变化。 也就是说，从理论上，当出剑的力量开始从肩膀开始向手臂传递，用剑高手可以通过肩、肘、腕关节变化三次剑路——而最顶尖的高手，最后还可以用大拇指做一次剑路微调。 当然，这里说的都是高手高高手，并非一般剑手可以企及。 一般剑手在出剑之前，已经把目标定死了，一剑既出，一切都是按照事先准备的发力计划来协调身体，无法根据情况不同，让剑路另外产生变化。 这样的剑手，出剑时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神完气足，但是在真正的顶级剑手眼中不堪一击。 事实上，能够在长剑挥出以后，再根据情况不同，额外产生一次变化的剑客，就已经算是高手了——就算特利根这位六级职业者，剑法也不过是在出手以后，借助斗气的帮助，能产生一次变化而已。 可是，这位倒在安德面前的无名杀手，在切斩红果的时候，那一剑却一共产生了四次半的变化！ 第一变到第三变，纯粹是肩、肘、腕的变化——安德自己也做得到，这只是一层窗户纸，只是安德以前没想到而已。 安德眼力过人，当时看的很清楚，这绝对不是这位无名杀手事先看清楚红果分布位置，然后通过计算一剑划出弧形，连斩三个果实； 而是实实在在切斩了一个果实之后，通过肩关节的变化，驱动细剑斩向另外一个果实。 这种变化自然而然，就像是拿完了一个水果之后，顺手拿起另一个水果一般，让安德大开眼界。 安德曾经在特利根面前表演过‘z’字型的三连斩，但是说句实话，那就是肘关节和腕关节的交错运用而已，因为剑路非常规律的原因，难度并不算很高，可这位无名杀手展示的剑路，却是根据果实分布随机产生，可见他对手臂各处关节的运用，要远超安德自编的剑法。 这还不算，到了最后两个果实，安德才看见了无名杀手的剑法真髓——那是一种不讲力量和速度，纯讲变化的剑法！ 当时，无名杀手的肩、肘、腕都已经变化到了尽头，可他就是靠五根手指，在剑柄上一捻一转，细剑跳跃了两下，斩落最后两枚果实。 无名杀手细剑额这一变化，可以说是软弱无力，也就是用轻盈锋利的细剑，才能切开剩下两个果实，如果是比较沉重的长剑，单凭五指之力，他还未必能驱动长剑产生如此变化。 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这是在一般人想象之外的变化。 安德扪心自问，如果自己真正面对如此剑法，那是绝对想不到这最后两次变化的。 就算用五指捻动细剑，产生的剑路变化杀伤力不足，但割破皮肤绝对够了。 看看地面上无名杀手留下的细剑，暗灰色的剑刃上有一抹蓝色，在火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那多半不是什么善良之物——来对付自己这样一个善良少年，剑上居然还要抹毒，这实在太过分了。 安德愤愤不平的想着。 他伸手捡起对方的剑，小心的从对方身上解下剑鞘，放在自己身边——细剑杀伤力不足，有这么一柄抹过毒的细剑在手边，也许可以起到弥补杀伤力的作用。 他拿起自己的细剑，想了想，再次伸手向前一刺！ 如果说，安德刚才刺杀无名杀手的一剑，是连人带剑暴起如闪电，在对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刺入对方的咽喉； 那么现在这一剑，细剑在空中宛如鱼龙曼衍般翻腾扭转，短短一米距离内，剑路变化了五次之多！ 现在这一剑，哪怕速度再慢上三倍，安德也有把握将这无名杀手一剑诛杀！ 这一战虽然短暂而凶险，但是安德对收获还是很满意的，先不说缴获了一柄沾毒的细剑，光是在剑法方面的启示，就足以让安德战力大增。 安德正在得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光顾着琢磨对方的剑法了，泽维尔先生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呢。 他连忙跑进泽维尔先生的卧室，刚一迈进卧室，就觉得自己好像穿过了什么的东西似的全身一轻——他可以听见泽维尔先生的呼吸和心跳了。 要知道，哪怕是在一步之前，他没进入泽维尔卧室大门的时候，完全听不见卧室里的动静。 安德很是吃惊。 他倒退了一步，果然又有一种穿过什么东西的感觉，听不见泽维尔先生的呼吸心跳了。 这是什么情况？安德的见识不足，不知道这种情况如何造成，但想来和那位无名杀手有关。 但是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安德轻轻摇了摇泽维尔先生，对方没有反应。呼吸、心跳都算正常，和一般睡眠没什么区别，应该还活着。 安德回到大厅里，从水缸中舀了一些水，泼在泽维尔先生脸上——这是电影中破解蒙汗药的手法，安德也不知道对不对症。 “唔——啊！” 别说，艺术来自于生活，这个办法还真管用，泽维尔先生很快清醒过来。 第二十五章 套装 第二十五章 猎人泽维尔刚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的情况不对，所以他除了无意识中发出了一声呻吟以后，立刻把头一歪，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 然后，他悄悄把眼皮睁开一条缝隙，准备观察周围的情况。 在他微微睁开的一线视野，被一张大脸全部填满——那是蹲在他身边的安德。 “安德？这是怎么回事？”泽维尔低声而急促的问。 他并不怀疑安德做了手脚，因为安德原本是镇子上赖尔特旅店的半个少东家。 有人丢了东西，一定先怀疑周围的穷人，很少有人怀疑是那些比自己还有钱的人是小偷。 泽维尔也是一样，他一个要退休的猎人，虽然在别人眼中看来身价不菲，但是在安德这样的人眼中，也就是一般般而已——土地和镇子里的房产是不可能过户的，就算没有合法继承人，也只会被男爵收走，而身上这些钱还不足以引发安德的贪欲。 “泽维尔先生，您没事吧？”安德用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二，这是怎么回事？”泽维尔哪有心情和安德开玩笑。 “有一个杀手摸进来，你晕过去了。”安德简单介绍情况。 “什么？杀手！他在哪儿？”泽维尔一下子跳了起来。 杀手摸进猎人小屋，杀死守卫猎人的事情，在莱斯特领并不是没发生过。 七年前，血刺盗贼团袭击莱斯特领时，就是先派杀手摸掉了守卫猎人艾托尔的猎人小屋，使得领地里无人发出警告，血刺盗贼团才能长驱直入，在男爵领正规部队反应过来之前，洗劫了两个村子扬长而去。 被盗贼团洗劫领地，这种事情别说在北方不算罕见，就算在更繁华的南方也时有发生。 守卫猎人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在盗贼袭来前发出警报。 “在厅里。” 安德带着老猎人泽维尔来到大厅。 他穿过卧室大门时，专门注意泽维尔的神色，可这位老猎人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泽维尔先生，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安德试探的问。 “什么不对？我沒什么感觉啊！这是——”泽维尔一眼就看到桌子上趴着一个人——死人！ “泽维尔先生，这就是那个杀手。” 地上的鲜血已经积了好大一滩，有些血已经顺着地板缝隙，朝壁炉方向流了过去。 泽维尔小心避开地上的血水走到桌前，伸手去抬尸体的脸，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可他的手才刚刚伸出一半，就好像被火烧了一样猛的收了回来。 “这是——暗夜行者！”泽维尔一脸的不可置信。 泽维尔活了这么多年，又是担任守卫猎人这种职位，自然有些见识。 他不认识这位来自格拉城的无名杀手，但是他认识这套衣服！ 阴影行会的势力虽然是刚刚拓展到这边来，但并不是说，以前的莱斯特男爵领就没有人干黑活。 据说在男爵领里，除了正规军队以外，男爵大人还掌握着一只神秘的力量——黑蛇。 黑蛇是一只秘密部队，人数并不多，作为猎人，泽维尔年轻的时候就曾经配合过黑蛇行动，并有幸见过黑蛇的首领——一位八级的夜行者。 而那位黑蛇首领身上的装备，就是这套‘暗夜行者’套装。 暗夜行者套装有一个非常好认的特点，那就是基本不反光！ 所以，在壁炉中火焰的映射下，泽维尔很容易就认出了这种特殊材质的装备。 暗夜行者套装的防御力还不如普通皮甲，但是这种装备价值却绝对远超一般皮甲，它能够消除痕迹——无论是心跳还是呼吸，甚至气味，这套装备都能遮蔽起来。 泽维尔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他养的猎犬蕾西，都不能发现黑蛇首领的踪迹。 泽维尔不知道这套装备到底值多少钱，但是他知道，凡是用这套装备武装的人，绝对是最顶尖的刺客和夜行者。 而这，也解释了泽维尔心中的疑惑，每一位夜行者都是陷阱大师，自己布置的那些陷阱，对付地精和野兽当然没问题，可对于职业盗贼的话，就只能看运气；如果是夜行者这个级别的对手，那根本想都别想。 想到这里，泽维尔猛的扭过头，骇然看着站在身后的安德，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有着和白天一样略带怯意的笑容。 “呃，泽维尔先生，我并不是故意要杀了他，我是正当防卫——”看着泽维尔惊骇的眼神，安德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就好像被冤枉偷糖吃的小孩。 “安、安德先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听着安德如此委屈的自我辩解，泽维尔更加惊骇，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这该不是个天生的变态杀人狂吧？ “是一个杀手。”安德当然不是变态。 刚才只是他习惯扮演小孩角色，这在过去绝大多数场合，都会给他带来额外好处。 不过，看泽维尔的表情，安德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于是，安德的声音变得平淡下来。 “可，可你是怎么杀掉他的？”泽维尔小心的问。 “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一剑刺入他的咽喉。” 回答完这一句，安德看着泽维尔，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笑容里似乎藏着深深的阴影。 泽维尔不敢再追问下去，他扭过头装作检查尸体，可是额头上无声无息的渗出一层冷汗。 能杀死如此可怕对手，安德到底有多么强悍，泽维尔已经不敢随意估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连他泽维尔也不例外。 夜深人静，一名可怕的杀手横尸在眼前，杀了他的人站在自己背后，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尤其是这人性情古怪，颇有变态的嫌疑！ 这种经历，哪怕泽维尔活到了五十岁，也是很少有的。 “泽维尔先生，这位杀手先生曾经向我提出一个建议，如果我肯杀死你作为投名状，他就推荐我加入阴影工会。”安德将这位无名杀手的话，略微改动一下说给泽维尔听。 “————”还有这一出？ 翻动尸体的泽维尔，额头上冷汗更多了，甚至有几滴冷汗滴落在桌子上。 泽维尔脑子急转，要为自己找出足够的价值——对方这句话可能是无心之言，但也可能是说：“我杀死了他，救了你一命，请表现出足够价值！” “安德大人，这不是一般的衣服，这套‘暗夜行者’是附魔装备，至少价值一百个金币。” 泽维尔满脸赔笑，指着死者身上的衣服说道：“尤其是这个蒙面巾，它可以让人说话的声音变调，就算是熟人都听不出来。这是您的，我来帮您把它取下来。” 其实，这套暗夜行者套装是不是真的价值一百个金币，泽维尔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时候他越夸大这套装备的价值，就越能让安德心情愉快。 战利品归个人所有是一种大陆通用规则，哪怕是国王，也不能随便剥夺普通士兵的战利品。 泽维尔手脚很快，他给猛兽剥皮剥得多了，从死人身上脱下一件衣服更是轻而易举。 很快，他就把这套衣物和衣服里的三个卷轴，整齐的放在安德面前。 安德看着这所谓的‘暗夜行者’套装，这玩意实际上和地球上的紧身衣差不过，不过也许是面料材质问题，弹性没有那么大就是了。 不过很神奇的是，这套衣物明明曾接触到无名杀手流出的血，可现在上面没有一点血迹——在地球上也有类似的服装面料，但那可是在二十一世纪才刚刚出现的纳米材料。 “安德大人，您刚才看过外面了吗？”泽维尔小心的说。 “没有，怎么了？”安德把这套衣物在身上比划起来，那位杀手和他身材相仿，说不定自己也能穿上这套装备。 真实的世界不是游戏，不会出现打死怪物，掉下来的装备自动调整大小，适应身材的事情。 “能拥有‘暗夜行者’套装，这位杀手恐怕地位非同一般，也许他有手下接应，我们是不是——？”泽维尔一直没有点燃烛火，就是因为担心这件事。 —————————————— “那位大人怎么还没出来？”布雷迪问道。 他已经在原地转了许多圈了，连周围的草地都被踩平了一块。 “大人什么时候出来，也是你能管的？”戴蒙望着四十米外的猎人小屋，头也不回，一句话就把他怼了回去。 戴蒙心中虽然也颇为着急，不过他可不会在布雷迪面前露怯。 如果在以前，戴蒙这种孤儿出身的小扒手，绝对不敢在布雷迪面前大声说话。 不过现在，先不说那位老大的老大，单单是刚才肖恩*多特在他们面前凭空消失，就让戴蒙觉得有了莫大的依仗。 有了靠山，现在哪怕是面对布雷迪，戴蒙也底气十足。 “我只是随便问问。”布雷迪讪讪的说。 “哼，不该问的别问！” “等杀死安德以后，还要做什么？”布雷迪的声音继续问道，只是他的声音有些怪，似乎突然感冒了似的。 “想办法拿下赖尔特旅店。”戴蒙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 布雷迪既然带路来杀安德，也算上了贼船，只要不是关于大人们的事情，其他事情倒也不一定要瞒着他。 “怎么拿下？”布雷迪继续问道。 “这好办，只要我在食材中下点毒药，让赖尔特旅店出几条人命，大人们自然能从中运作，拿下赖尔特旅店。”戴蒙不耐烦的回答，扭过头准备训斥一下这个多嘴的猎人。 可是在他身边，布雷迪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一个黑衣人单手扣着脖子拎在手里。 “安——安——安德！你怎么会穿着这衣服，肖恩大人呢？！！！” 在嘴巴不经过大脑说出这样话的同时，戴蒙的脸突然变得一片煞白。 第二十六章 忠告 第二十六章 “戴蒙，我记得在丰收节的时候，是我特意放过你，你才没有被镇卫队抓起来吧？”安德问道。 他的脸上没有被恩将仇报的愤怒，甚至还有些温和，就像在问一个小朋友为什么打破花瓶。 安德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他努力讨好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即使不需要他讨好的人，安德也绝不会与之结仇。 予人玫瑰、手有余香。安德不指望自己能做到这一步，但他希望镇上的每个人，都不要对自己产生敌意。 安德从未想过，自己看在大家都是孤儿、又是同一个镇子里的人份上，才特意放过的戴蒙，会在半夜带着杀手来杀自己——甚至还要谋害赖尔特夫妇。 要是戴蒙被胁迫而来，安德不会对他做什么。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如果戴蒙为了保住性命出卖自己，安德也不会非常生气——作为一个孤儿，安德从未把自己和他人的道德水准看得很高。 安德一直认为，能在行有余力的时候帮人一把，已经算是道德高尚了；如果要求别人舍己为人，那就是耍流氓，是道德绑架。 可是，安德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他听见了两人对话，戴蒙明显是两人中间的主导者，而且对带人来杀自己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内疚。 “————”看着安德平静的眼神，戴蒙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戴蒙低声问：“肖恩大人呢？” “死了。” “你杀的？”戴蒙的声音更小了一些。 “嗯。” “能放过我吗？”戴蒙的声音略微大了一点。 “不能。” 戴蒙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月光下，安德可以清楚的看见，两滴泪水滴落到地面上。 “那你想知道什么？”戴蒙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多少也算对你有恩，你为什么会带人来杀我。”安德问。 “对我有恩？你对我有什么恩？因为你没让镇卫队的人抓我？”戴蒙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他的头渐渐抬了起来：“反正你也不会放过我了，我还怕个毛！” “你对我有恩？没有你，老子现在前途无量！没有你，镇卫队怎么会抓我？如果有人每天揍你一顿，突然有一天不揍你了，这也算对你有恩？” 戴蒙越说越激动，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嘶吼道： “像你这种幸运儿，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处？一样是孤儿，你在冬天有暖和的房子住、有充足的食物吃，赖尔特夫妇对你像亲儿子一样！ 我们这些人呢？詹妮前年饿死了，那时她才六岁；罗比洛偷面包被人打断了腿，去年也死了；我们这些人每天有一顿没一顿，最好的结果就是长大了给人当长工，劳累一生然后去死！ 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带他们来？只要我肯卖命，就能被当做盗贼学徒培养，将来也有机会成为职业者出人头地！可是、可是、可是——” 一阵剧烈的嘶吼发泄之后，戴蒙渐渐恢复了理智，死亡的恐惧重新占据上风，他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乞求： “安德、安德大人，您能不能饶过我一次？就这一次！我、我保证离开莱斯特镇，永远不回来，我现在就走，可以吗？” “告诉我，那位杀手从哪里来，有没有其他同伙？”说着，安德松开布雷迪的脖颈。 布雷迪身体从接近一米高的地方，直接脸向下、着地。 可是，除了摔倒地面上的‘噗通’一声之外，这位猎人再没有半点动静，连手指头也没有抽动一下，脖子更是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戴蒙的瞳孔一缩，布雷迪已经死了？只有死人，才会这么直挺挺没有半点反应。 “安德大人，我、我如果说了，您能放我一次吗？”戴蒙的声音有些颤抖，刚刚因为愤懑而爆发的情绪过去以后，他就只剩下害怕了。 他从未想过，原本也是孤儿，是他们嫉妒对象的安德，竟然如此可怕。 镇上最狠的地痞路易斯，在打断人手脚的时候面目狰狞、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在以前的戴蒙看来，这就是最凶狠的人了； 前一段时间，两个外来的神秘人，笑眯眯的当着他们的面，折断了路易斯的双臂，这等凶人顿时让镇里的小地痞们像鸡仔一样乖乖听命，这些人是真正的狠人。 然后，他又见到了阴影行者肖恩大人，这位大人根本不用做出任何动作表情，只要他在场，所有人、包括折断路易斯双手的两个强大高手，全都噤若寒蝉，就算要说话，也显得小心翼翼。 可就是这位强大无比，甚至能够在他和布雷迪眼前凭空消失的肖恩大人，进入到猎人小屋以后，却再也没有出来。 现在，安德正穿着肖恩大人的夜行服，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面前。 戴蒙现在只能像一只待宰羔羊一般，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可以，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这声音如同，让戴蒙从地狱回到人间。 “一定、一定能让您满意！”戴蒙点头如捣蒜。 “他们的人大概有十几个，主要住在平民区第三条巷子里，以原来老韦拉家为中心，周围至少有七家人家被收购了，住的都是他们的人。” 戴蒙如同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其实，他就算被带到临时据点，阴影行会的人又怎么会告诉他据点的具体布置？ 不过此时为了活命，戴蒙不仅将自己在阴影行会中的见闻说了出来，甚至把自己的种种推测也说了出来。 他们这种做扒手的孤儿，对镇子里的乡绅聚居区可能不太了解，但是对平民区和贫民区绝对了如指掌，谁家丢了一把木柴他们都能知道，更何况搬家这么大的事情。所以，即使没人告诉戴蒙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能推测出阴影行会占据了那些房屋——当然，具体里面的布置变动，他就不知道了。 这就是地头蛇的难缠之处，也是阴影行会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收伏这些不起眼小混混的原因。 “安、安德大人，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您看——可以放我走了吗？”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把自己知道的，和猜想的都说了出来以后，戴蒙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安德。 安德点了点头。 “那、那我走了？”戴蒙再次确认。 安德挥挥手，做出一个‘赶紧滚蛋’的手势。 戴蒙不但没觉得被侮辱，反而大喜过望，转身抱头鼠窜。 可就在他刚刚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戴蒙后脑微微一震，失去了知觉。 安德慢慢的走上前来，伸手从戴蒙的后脑上拔出暗灰色细剑——那是杀手肖恩的剑。 “很抱歉，戴蒙，我不能让一个被我得罪过的人活下去——你说得很对，放过一个人，怎么能算对他有恩呢？不是每个人都有斯德哥尔摩症的——你的忠告，以后我都会牢牢记住。” 安德站在戴蒙的尸体前，淡淡的说着：“虽然这样说有些虚伪，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让你死的没有痛苦罢了。” 安德这一剑，直接切断戴蒙的脑干，斩断了他负责传递痛感的神经，可以保证戴蒙死的毫无痛苦。 “不过，今晚的时间还很长，前往冥界的路上，会有人来陪你的。” 说着，安德将细剑收入剑鞘，转身朝镇子方向走去。 ———————————— 当日，安德从镇子出发，先到柏启思的猎人小屋报道，然后在转到泽维尔的猎人小屋，走的是一个直角。 而且后面一段路，是在树林和林子间穿行，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所以才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而从泽维尔的猎人小屋到莱斯特镇，中间经过沃尔村，走的是一条直线，距离只有十几里地，路也比较好走。 在月光下，安德身穿暗夜行者套装，像一道鬼影从小道上飞奔掠过。 人的奔跑速度虽然比不上四足着地的动物，但是在耐力方面，却更有优势。 在地球上，非洲有些古老部落，至今依然使用原始武器进行捕猎，他们常用的捕猎方法，就是追逐猎物不停奔跑，直到把猎物活活累死为止，这种奇葩的捕猎方法，绝不是整天坐在电脑前面码字的胖子可以想象，但却的的确确存在于现实世界。 至于安德，在长途奔袭上更是别有心得。 安德的技能‘流转’并不是凭空得来，那是他通过气血搬运，将五脏六腑勾连一体以后，才被系统屏幕承认的技能。 也就是说，是安德先做到了气血运行贯穿五脏，然后才形成的技能。 但是在气血贯通五脏之前，安德早就能够通过气血搬运，将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协调一致——这可比勾连五脏容易多了。 所以此刻，在安德全速奔跑的时候，脚步带动了全身气血滚滚流转，隐隐有涛声在他身边回荡——那不是什么bgm背景音，而是强横到极点的气血在体内奔腾激荡！ 今晚，是安德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很好！ 一般人第一次杀人时，往往会出现震惊、恶心、呕吐等现象。 可安德并没有这种感觉，他甚至有一种隐隐的快感。而当他杀死布雷迪的时候，这种快感更是明显——至于杀死戴蒙，那的确是因为戴蒙对他说的一席话，可也未必没有杀戮快感在其中作祟。 安德心中对此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根据戴蒙的供述，杀手肖恩身后有整整一个组织，其中，至少有一位地位比杀手肖恩更高的人存在。 安德知道，如果对方下一次动手，来的人就绝不会如此粗心大意，在对方如此诡异的手段下，安德未必能逃出生天。 所以，今晚、现在、对方正毫无防备，是最好的反扑机会！ 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十七章 意外 第二十七章 半夜时分，阴影工会的临时据点里，迎来了一些访客。 “德福*必利尔，格拉尔城的十级阴影刺客，你到我们这个小镇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来访者到来的时间是深夜，这不是正常人活动的时间。 莱斯特镇只有丰收节、战神祭和立国日这三个节日里，夜晚才允许镇上平民自由活动。 一般情况下，在晚上八点以后，除了有些特殊区域——如镇中心大道——以外，只有巡逻的镇卫队员和拿着特许证明的人物可以上街。 平民区的人当然也在禁止范围之内。 “特利根先生，没有事先通报是有些失礼，不过您既然已经查清楚我的来历，想必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两人谈话的房间里灯火通明，足有六根蜡烛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点燃。 德福*必利尔坐在房间的东边，烛光把他的脸清楚的照射出来。 这位只差一步，就能步入中级职业者的阴影刺客眼窝深陷、有一个鹰钩鼻，苍白的脸颊说明他是一个不常见到阳光的人。 “特利根先生，每个人都有他的追求。贵族追求爵位和领地，牧师追求神的道路，而我的追求和他们一样，也不过是希望能更进一步而已。您直说吧，阴影工会要在这里扎根，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德福*必利尔很痛快的说。 对方是负责莱斯特镇治安的主要负责人，他既然没有带着镇卫队打上门来，说明一切都有得谈。 阴影工会要在一个地方立足，和当地领主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这个交道怎么打，也要看双方具体实力。 而特利根会出现在这里，也正是因为阴影行会的实力强大，并非区区一个男爵领就能压下去。 根据格拉城线人传来的情报，这次阴影行会前来开设分会，最少也有两位职业者——而且是刺客类职业者——作为武力保障。 就算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可来自上级阴影行会的报复却不是一个男爵领能承担的起。 “大人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在这里落脚，但是每个月要上缴三分之一的税务，凡是有三十个金币以上的任务行动，都需要事先提交给大人看过才行。” 特利根也不客气，直接提出要求。 在他嘴里的大人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莱斯特领地的主宰，莱斯特男爵大人。 “特利根先生，请您注意，阴影行会并不是任由宰割的小商人，三分之一的税务我们可以缴纳，但是我们并不是莱斯特男爵大人的手下，不可能事事都向他汇报——就连吉尔特王国的国王，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德福*必利尔摇摇头。 当地领主收取三分之一的税并不过分。在吉尔特王国里，不管黑道白道，这都只是一个常规比例而已，当然能不能收到，还要看税务官的能力。 像阴影行会这样的组织，想要让他们老老实实纳税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现在阴影行会在莱斯特镇立足未稳，德福也不介意先交上这笔钱，等各方面都稳定下来以后，他有的是办法偷税漏税。 就连正规商人都有办法偷税，何况阴影行会的业务本来就见不得人——既然连具体业务都要保密，又如何准确估计他们应该缴纳多少金币？ 但是三十金币以上的任务发布，都要看领主的脸色，这一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那就等于将阴影行会变成了当地领主的手下，而且还是那种有事要做事、没事要背锅的手下，更别提失去了自由，难以获得神的恩宠——阴影行会在很多人眼中看起来和下水道是一个用途，可这不代表他们自己也这么认为。 看着德福*必利尔拒绝自己的要求，特利根也不在意。 他在过来之前，就知道对方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阴影行会是一个庞然大物，背后站着的神祇有盗贼之神、诡谋之神和暗影之神，分别对应盗贼、骗子和杀手这三种职业。 虽然这三位神祇都是弱等神力，可是三位神祇联合起来，几乎包揽了一半黑暗职业，绝不是好惹的。 阴影行会三大职业想要更进一步，就要取悦于这三位神祇，这不是说信仰问题，事实上，这三位神祇还真不太在乎信仰，而更在乎具体行为。 如果有那位阴影分会的会长真变成当地领主的走狗，别说神恩，不惹来神罚就要偷笑了。 “好吧，如果你拒绝，那么还有一个方法。”特利根将真正的目的抛了出来。 “请讲！”德福*必利尔知道，下面的话，才对方来此的真正目的。他身体微微前倾，让自己显得注意力集中一些。 “轰——” 德福*必利尔身后的木质墙壁突然崩碎。 碎木飞溅中，一道黑色人影从漫天碎木中急射而出，德福*必利尔的头颅飞起！ 特利根大惊失色，这间位于平民区域的房间原本就不大，哪怕德福*必利尔和他互相顾忌，两人坐着的位置相距有一段距离，可那也不过是四米左右。 那道黑影破墙而入，事先全无预兆。 特利根甚至没看清他到底用什么武器斩下德福*必利尔的头颅，这道黑影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这种速度，特利根甚至来不及拔剑出鞘！ “咦！”特利根听到一声惊咦。 已经冲到面前的黑影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急袭而来的同时，硬生生横移了一尺半，几乎是贴着特利根的肩膀直冲而过。 “轰！” 厚实的木板墙崩碎如粉，黑影破墙而出，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特利根的头发被狂风吹起——那是黑影高速冲过他身边时带起的狂风 特利根坐在椅子上，右手紧紧握着剑柄，一时间他的全身僵硬无比，右手五指竟然不能松开剑柄。 冷汗从额头上缓缓渗出。 只是短短几分钟，他的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全是绿豆大小的汗珠，有些汗珠已经汇合在一起，沿着脸颊向下流淌。 近十年来，特利根从未如此接近死亡！ “怎么回事？” “特利根大人，您没事吧？” “刚才是什么东西？” “有人死了！” “滚开！” 特利根带来的镇卫队和盗贼们开始争吵冲突起来。 “都给我住嘴，赶紧结阵！” 特利根定了定神，结果发现带来的几个心腹手下，不但没有摆出防御架势，反而在和阴影工会的人在争吵，顿时大怒。 特利根作为曾经的冒险者，对这种不分轻重缓急的行为深恶痛绝——那个黑影袭杀如电，在特利根看来，别说德福*必利尔毫无防备，就算人家正面攻杀而来，那位十级的阴影刺客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自己？ 特利根虽然自信，在正面对抗时，自己的战力应该还要超过德福*必利尔（特利根已经是七级剑盾战士），可是那道黑影如此狂暴，搞不好也要一个照面就送了命。 可怕的强敌隐藏在黑暗中，现在不赶紧结阵自守，还有时间和人争吵？ “安静！”阴影工会一方，也有人走了出来。 赫鲁夫在阴影工会虽然不以战斗力闻名，但是他却是‘德高望重’，此时站出来说话，顿时把有些乱了阵脚的阴影工会成员稳定下来。 “特利根大人，刚才是怎么回事？”赫鲁夫问道。 房间并不大，左右墙壁上各开了一个大洞，德福*必利尔的尸体倒在地上，头颅滚在一边，鲜血流淌满地，活脱脱的一个杀人现场。 不过赫鲁夫并不怀疑特利根——事实上，作为智囊，他刚才就在隔壁，亲眼看到了事情发生经过。 这里是阴影工会的临时据点，虽然因为成本缘故，还没有进行彻底改造，但是做些暗门和窥洞却是基本操作。 他之所以站出来，也是因为特利根没死的缘故——如果对方要大肆杀戮，那刚才特利根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既然对方没有杀死特利根，而是直接撞破墙壁离开，那说明对方不是要赶尽杀绝，而是专门针对德福分会长而来——既然如此，赫鲁夫出面收拾残局风险不大。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相信吗？”特利根无奈的说。 “特利根先生，如果德福会长他违反了领地法律，我们愿意接受调查和惩罚，可是刚才房间里只有德福会长和您两个人，德福会长死了，您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赫鲁夫虽然知道特利根不是凶手，不过既然德福*必利尔已经死了，那他借助这位死了的会长，为阴影工会捞回一点好处，不然他这个‘智者’的称号岂不是浪得虚名？ “解释？解释什么，我怎么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特利根一推到底，这个时候可不能露出怂态。 不然，不但杀死德福*必利尔的黑锅要套在自己身上，而且还会被阴影工会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除非在阴影工会的报复到来前获得骑士封号，借助骑士贵族地位，才能让阴影工会顾忌三分。 第二十八章 招揽 第二十八章 “特利根先生，和您这样的明白人，我不用说太多虚伪的话。” 赫鲁夫用手中的文明杖点了点地——文明杖是一种直柄拐杖，并不是腿脚不便的老人使用，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赫鲁夫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德福*必利尔先生在并未违反领地法律的情况下，失去宝贵的性命，当时既然只有您在场，您就应该对我们有个解释，无论是领地的法律，还是我们的上层，都需要一份答案。” 赫鲁夫的要求并不过分，哪怕是按照莱斯特男爵领的法律来说，这也是应有之义。 但是问题不在这里，而是特利根身份特殊，他是莱斯特镇负责治安的主管，只要对阴影工会的质疑进行解释回答，放在别人眼里就是一种屈服。 特利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个破墙而入，袭杀德福*必利尔又破墙而去的可怕人物，直到现在还在他脑海中徘徊。让他无法冷静思考赫鲁夫话语中的含义，不过就算是直觉，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 与赫鲁夫大盘算不一样，特利根来这里和阴影工会商谈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莱斯特男爵的命令，他一个过气的冒险者，哪里有渠道打听出德福*必利尔的根脚？ 而半夜跑到这里来，除了是尊重阴影工会的习惯，也是因为他作为莱斯特镇的镇卫队副队长，又想谋求骑士封号，绝对不能被人看见和阴影工会勾勾搭搭——好吧，其实这种勾搭连很多贵族都有，但是被人知道和被人亲眼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特利根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也绝对不能在这里久留。 “我们走！” 特利根不再和赫鲁夫浪费口舌，他一挥手，带来的四名好手来到他的身边，这四个人每一个都是二级以上的战士，更是身穿锁甲，阴影工会里那些盗贼的细剑、匕首，根本不具备破甲能力，在他们面前就是个渣。 “你们不能走！”赫鲁夫也摆了摆手。 特利根的脸色铁青，因为在人群中，探出了两架军用重弩！ 军用重弩是绝对的违禁品，任何一位贵族都会严格控制这玩意的数量。与之相对的，是军用重弩可怕的杀伤力。 别说特利根和手下穿的锁甲，就算是价值一个庄园的全钢骑士铠甲，在三十步内也经不起军用重弩直射。 “你疯了？”特利根扭头死死盯着赫鲁夫。 “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们不能离开这里。”赫鲁夫把文明杖在地上顿了顿，坚持说。 对于特利根来说，留下来是对自己的前途不负责任；可赫鲁夫又何尝有退路？ 如果德福*必利尔不死，那么这次开拓分会失败的责任自然是他的，赫鲁夫没有麻烦，或者说，这样的麻烦赫鲁夫抗的起；可是现在，德福*必利尔死的不明不白，真正目睹现场的只有两个人，赫鲁夫就需要特利根交出一份答案。 这份答案不是给他赫鲁夫看的，而是给格拉城的阴影行会上级分会看的。 阴影行会处置失败者，可比贵族要狠多了，赫鲁夫虽然地位颇高，但是在阴影行会里，地位高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敌人多。 “你要想想后果，杀了我们，你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特利根沉声说道。 特利根现在深恨自己的大意，如果他带了盾牌的话，也许还能从两架重弩下逃生——在这个距离下，在军用重弩面前，锁甲和一件布衣没什么区别。 特利根的背上渗出冷汗。 “特利根先生，只要您将——”赫鲁夫微笑着，开口提出要求。 “腾腾腾腾腾——”不算响亮的弓弦震荡声，在黑暗中响起。 箭如雨下！ 两名弩手，连带着身边的五名掩护者，几乎同时倒地。 这七个人，每个人的咽喉处冒出了一个箭头——他们都是后颈中箭而死。 “还不快走？！”一个声音在黑夜中回荡。 “走！”特利根无瑕多想，带着手下朝外面冲去。 盗贼们一片大乱，纷纷躲进房间和障碍物后面，压根没人来拦阻特利根一行人离开。 而赫鲁夫，早在那七人几乎同时倒地的瞬间，就用不符合形象的速度窜到房间里去了。 —————————————— 夜，更深了。 安排手下盗贼分头从地下暗道逃走以后，赫鲁夫坐在椅子上，给放在桌子上的两个酒杯斟满了酒，并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我知道您就在这里，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可以谈一谈——这对您对我，都有好处。” 夜晚寂静，除了房屋两侧各有一个大洞，洞外传来昆虫的鸣叫声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安德先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如果您对谈话结果不满意，可以直接取走我的性命。” 依旧没人回答。 “安德先生，在莱斯特镇，只有您的射术达到这个地步，也只有您才会因为特利根先生而手下留情；而您既然来了，想必肖恩也死在您的手里。” 赫鲁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端起放在自己眼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成为一名守卫猎人，实在太委屈您了。这样的能为，这样的隐忍，您很适合我们阴影工会。” “阴影工会不是一个好说话的组织，您杀死了肖恩和德福*必利尔，阴影工会必然发布报复任务——您杀死肖恩和德福*必利尔的事情瞒不了人。” “其实，是您太年轻，太重感情了。我知道您的打算，袭杀德福会长以后，您原本是准备，将杀死德福会长的罪名落在肖恩*多特身上吧？让我猜猜，您斩断德福会长脖颈的武器，就是肖恩*多特的细剑？” “当您杀死了德福会长以后，却惊讶的发现，坐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竟然是您的特利根叔叔，所以您才急忙收手破墙而去。原本您是准备杀死一切可能看见您的人。” “可是，就这么走了您又觉得不甘心。您想知道，特利根和阴影工会到底是什么关系，甚至肖恩去杀你这件事，和特利根到底有没有关系？；而且您恐怕还担心，特利根会不会因为你杀死德福会长而遇到危险——所以您依然窥伺在侧。” “当特利根真的遇到危险，您忍不住再次出手，这下，只要见过您射术的人，多半都可以猜到您身份了。” 说完，赫鲁夫又拿起桌子对面的那杯酒，浅浅的喝了一口，表示这两杯酒都没有毒药。 一个身影从墙壁上的大洞里走了进来，坐在赫鲁夫对面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呼——”赫鲁夫长出了一口气，毫不掩饰的放松下来。 “终于保住了性命。”赫鲁夫苦笑着说道。然后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您怎么会这样想？”安德用原本的声音说话，但是他并没有摘下蒙面的黑布。 “哈，我最害怕的，就是您上来就是一剑，既然您愿意听我说话，那么我下面说的话，一定能让您觉得物超所值。” “阴影工会无孔不入，您杀死了德福*必利尔和肖恩*多特，阴影行会必然会派人调查真相，而您为了救特利根先生，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多了，对于阴影工会来说，查出您并不难。” “但是，阴影工会对于强者开放，您如果加入阴影工会，杀死德福会长和肖恩这件事，不但不会成为阴影工会报复您的理由，反而会成为您的资历——因为您是用刺客之道杀死阴影刺客，这符合暗影之神的教义。” “什么？！”安德还是第一次听说，暗影之神的教义竟然是这样的。 “盗贼偷走盗贼的钱包、骗子骗走骗子的财产、刺客刺杀刺客，这都是阴影三神许可并赞赏的行为。” 作为阴影行会的智脑，既然肖恩调查过安德的资料，赫鲁夫这边自然也备份了一套。 他知道安德不过是一个从未离开过男爵领的土包子——虽然这武技实在惊人，可武技和见识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所以对安德不了解阴影三神的教义，赫鲁夫完全不感到奇怪。 “安德先生，只要您加入阴影行会，这些事情全都可以一笔抹过，不但您可以避免以后源源不断的麻烦，还可以利用阴影行会的各种资源。” “您这样的人才，绝不是区区一个男爵领能够容纳，等您将来走出男爵领的时候，阴影行会对您的重要性，一定是您难以想象。” “阴影行会是大陆上最大的情报机构——情报您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安德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动。 “而且，您还可以从阴影工会获得成为职业者的方法，您天生就是一个阴影刺客，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只要获得暗影之神的传承，您也许可以成为传奇!” 传奇哪有那么容易成就，不过赫鲁夫现在早已顾不上那些，保住自己的性命是一回事，招揽安德则是另一回事。 要知道，开拓阴影行会分会，本身既是难得的机会，也是重大的任务，赫鲁夫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架不住德福*必利尔许以重利——德福*必利尔知道自己组织能力有限，才特意找赫鲁夫帮他度过开创期的难关。 现在德福*必利尔死了，这下黑锅全是赫鲁夫的了。 赫鲁夫就算能保住性命，狼狈的逃回到格拉城，多半也没有好下场。 可要是招揽到安德，并让事情按赫鲁夫的想法推进下去，那他就能绝地翻盘，不但无过，反而能把德福*必利尔想得到的好处，全都捞到自己手里！ 这可比刚才压制特利根，让他给阴影工会一个交代要强的多了，要知道，就算特利根能把责任都摘出去，赫鲁夫也不过是借着光、幸免于难而已，多少还会受到一些责难，付出些代价。 可招揽了安德之后，他不但能彻底摆脱责难，而且还有功劳，甚至操作的好，还能借此把莱斯特镇阴影行会支撑起来——这样，力挽狂澜、开拓分会的两项功劳就全是他的了。 而且，通过智谋达成这一成就，必然可以让他在诡谋之道上更进一步，更能得到诡谋之神的恩宠。 不过，前提条件是，他首先要说服安德加入阴影行会！ 如果招揽不了这位安德，恐怕下一刻，自己就要人头落地。 诡谋之神赐予的神术中，跑路、诈骗的法术倒是有好几个，可是在这位袭杀如电的年轻人面前，恐怕自己来不及施展任何法术。 第二十九章 难以拒绝的条件 第二十九章 “传奇——”安德在心中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哪怕安德这样，经过马恩列斯毛等一系列思想熏陶，深刻领会共产主义精神的（前）社会主义接班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也忍不住心神动摇。 传奇是什么？在地球上，这两个字不过是代表一段故事和一个传说。 可在这个世界上，传奇两个字却代表伟大和超脱！ 传奇，是主物质位面最强者的称号！ 寿延五百载——是为传奇！ 一人一剑、纵横无忌、快意人间——是为传奇！ 移山转岳、化山岭为桑田、填天堑为通途——是为传奇！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调控天象、掌握自然——这也是传奇！ 安德在赖尔特旅店中，常常听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和冒险者谈论奇闻异事，也常常听吟游诗人唱诵诗篇。 无论是冒险者口中的奇闻异事还是吟游诗人唱诵的诗篇故事，传奇都是最重要的角色——出现频率还要高于诸神。 正是从这些人口中，安德对传奇有了模糊认识。 传奇强大、传奇长寿、传奇自由自在! 别说这三个好处一体，就算只有其中之一，安德的口水也得流出三尺长。 不过现在正在讨价还价，这时候可不能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安德沉默了一会儿（先镇定了一下心神），故作高冷的开口说道：“不要用传奇来诱惑我。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也知道传奇不是那么好成就——阴影工会既然有传奇传承，倒要请问，阴影工会现在有几位传奇？” 赫鲁夫心中一惊。 年轻人往往自命不凡，尤其是年纪轻轻就有不俗成就的年轻人，更是个个心高气傲，哪怕是表面上谦虚，骨子里依然是认为自己必然高人一等，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未必做不到，别人能做到的，我当然也能做到！ 而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直接说传奇难以达成，这等心性却是沉稳到一定程度了（这纯粹是在地球上，地摊买东西练出来的技巧），看来不动些真格的，恐怕今天难以打动此人。 “安德先生，您担心的很有道理，传奇是很难。不过，根据您表现出来的能力，就算不能成为传奇，可转职为阴影刺客，对您来说却并不困难。 阴影刺客转职仪式所需道具我们这里都有，如果您愿意，现在我就可以为您安排。” 赫鲁夫很诚恳的说，这并不是欺骗安德。 事实上，像他这个等级的骗子，已经很少说假话了。 真正的高级骗子，都是用实话骗人的，尤其是这个世界有侦测谎言法术存在，用实话骗人更是必修功课。 想转职成为职业者不是一件简单事，不但要具备自身条件，往往还需要外界条件辅助——人类并不是天生能掌握能量的生物。 除了最古老的两个职业——战士和法师，可以不借助任何道具仪式进行转职之外，其他任何职业都得有外力帮助。 而转职仪式所需费用，根据转职目标有所不同，但是无论哪一种转职仪式，用到的钱都不是小数目。 “哦，听起来不错，但我还是信不过你。”安德己经从传奇传承的震撼中清醒过来，愈发谨慎。 扒手戴蒙曾经给过他一个教训，简简单单放过别人，怎么能算施恩于人？连戴蒙这个小扒手都有这样的认识，安德怎么敢相信这位赫鲁夫？ “安德先生，您不用这么着急决定，我可以先把相关传承的第一步给您。”赫鲁夫从旁边取过一个木匣，将一本黑色皮册取了出来。 安德接过这本皮册，在皮册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图案，就是单纯的黑色封面。 “这是阴影刺客的训练方法和转职仪式，是我的诚意，您甚至可以拿它去向特利根先生请教一番。” 赫鲁夫微笑着说。 他没什么舍不得的。 这本册子只能算基本功训练，想成为真正的阴影刺客，必须经过转职仪式，掌控了阴影能量以后才行，而那些内容并不在这本册子上。 这本册子上面，只有一些打磨身体的基本技巧、战斗技巧和移动技巧，都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通用技巧，并不需要太过保密。 而其中只有转职仪式很有价值，可想要转职为阴影刺客，就需要将信仰交付给暗影之神，这和让安德加入阴影行会就没什么区别了。 “这对我很有用。”安德接过皮册，略微翻了翻就放在一边：“不过，我还想知道，加入阴影行会在金钱上有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的强者对于金钱往往非常看重，为了钱，传奇法师们甚至可以理直气壮的打劫巨龙。 当然，贵族们也是如此，不知道是强者爱钱的风气传染了贵族，还是贵族爱钱的风气感染了强者们——或是两边正好都喜欢钱。 赫鲁夫笑了起来。 力量与金钱，总有一样让你动心，当然双管齐下更为有效——阴影行会不能提供的，也许只有‘荣誉’。 “金钱方面，阴影行会有自己的制度，除了担任具体职务的人，其他人没有薪水。但是，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提供情报来获取金钱。具体规则，只要您加入阴影行会就可以看到。” “我知道，您到现在对我还有些不放心，阴影行会名声不好，我很理解您的担心。” 赫鲁夫看着对面的安德，笑容如沐春风: “但是您只要知道，我准备请您加入阴影行会，所担任的职务，肯定就不会再担心了，我准备请您担任——莱斯特男爵领阴影分会的会长！” “什么？”安德大吃一惊。 他一直以为赫鲁夫招揽他加入阴影行会，是看重他的武技，想让他成为阴影行会的打手，谁能猜到对方竟然是想让他成为分会会长。 “安德先生，只要您成为莱斯特领阴影行会会长，就可以看到所有文件，拥有最高知情权。” 安德惊疑不定。 哪有这么干的，自己刚才大杀特杀，干掉了阴影行会不少人，就请自己去担任阴影行会的首领？ “我不止杀了肖恩和你们的会长德福，也射杀了不少阴影行会成员，你们会同意我担任分会会长？”安德问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希望您成为分会会长的理由。”赫鲁夫脸上的微笑愈发真诚:“您不会真的认为，我完全为您服务，毫无私心吧？” 安德点点头，人家被他一顿痛杀，结果还奉他为阴影分会会长——这种事人家敢说，他也不敢信啊。 就连意淫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虎躯一震人人拜服了？ “安德先生，您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成为阴影分会会长，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主持阴影分会业务。” 安德点了点头。 “您需要一个代理人，而且在某种意义上，知道您身份的我，等于掌握了您的一个把柄在手中，阴影分会的部分利益，实际上将把握在我的手里。” 赫鲁夫毫不客气的说。 “那您为什么不自己去做阴影分会的会长？”安德问。 “这个世界力量为先，在阴影行会中一向是以强者担任首领，如果没有您顶在前面，我也无法掌控分会。” “那我的利益呢？”安德再问。 “分会会长可以提取分会的两成利润，这笔钱每年大约有两百金币；而且您可以掌握阴影刺客进阶仪式，选择心腹人员进行培养；除此之外，如果您把公会交给我经营，我还会每年交给您三百金币，作为您允许我掌握分会的报酬——当然，有时可能需要您在武力上为我提供支持。” 赫鲁夫知道，对此刻的安德来说，藏藏掖掖只会引起猜疑，他干脆把一切都摆在桌面上。 “需要您出面时，您甚至不需要用真面目出现，象现在这个形象就可以，阴影行会的领袖保持神秘感不是什么坏事。” “这里有五十个金币，作为给您的预付款！”赫鲁夫看着安德眼中金币的反光，发出最后的会心一击。 五十个金币，五个一摞放在桌子上，像是一座金币堆成的小山。 真金白银摆在面前，甚至比记录阴影刺客转职仪式的黑皮册更有说服力。 五百金币是什么概念？ 守卫猎人每个月的薪水不过是两个金币，巡视猎人收入也不过是五个金币，已经算是镇子上的中高收入阶层。 赖尔特旅店是镇子上生意最好的旅店，甚至威胁到蓝尾花旅店的生意，每年的纯收入也不到六百金币！ 这是一步登天的巨富，还不是一波流，而是每年都有的钱！ 安德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什么传奇、什么穿越者屠神戮魔，远在天边的目标，哪有眼前金币来的吸引力大？ 前后两世，安德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有这么多钱日子能过成什么样？ 女仆那是必须的，至于其他——安德还没想好。 嗯，反正女仆是必须的！ “如果您同意，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想要建立阴影分会，我们还需要经历当地领主一次考验。” “等一下，先不说什么任务，刚才你们威胁特利根叔叔，难道特利根叔叔会这么算了？镇卫队不会来围剿吗？” “呵呵，请您放心，我们双方并没有实质性冲突。您的特利根叔叔今晚也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莱斯特男爵而来，只要我们能够完成莱斯特男爵交付的任务，我们之间不会有冲突。” “莱斯特男爵交付了什么任务？”安德赶紧问。 现在这个任务变成他的，这关系到他每年五百金币的收入。 “很抱歉，特利根先生还没来得及和德福会长说清楚，您就冲出来击杀了德福*必利尔。” 赫鲁夫把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任务到底是什么：“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向特利根先生询问任务具体内容，顺便解决您的身份问题。” 第三十章 夜魔 第三十章 天刚蒙蒙亮，泽维尔的猎人小屋已经是炊烟缭绕。 泽维尔尝了一口盘子里的黑面包夹火腿肉和菜叶，忍不住赞叹：“安德，这种吃法真是太棒了，真不愧是赖尔特旅店的大厨。” 黑面包是大多数人的主食，和现代人通常印象中的松软面包不同，真正的传统黑面包是可以当棍子用的——莱斯特领地里不止一次发生过用黑面包打死人、狗的恶性事件。 可以想象，能来打死人和狗的黑面包，到底味道如何。 但是到了安德手里，他将黑面包用巧劲震松、加水、烘制，让它变得松软且充满空隙，那些空隙中又含了一定水分，自然咬上去口感完全不同。 更何况火腿肉和菜叶也经过安德处理，味道调配得当，用汉堡三明治的吃法，把菜和黑面包混合在一起，让泽维尔这位老猎人吃的赞不绝口。 “哈哈，这不算什么，昨晚真是辛苦您了，泽维尔伯伯。”在餐桌对面，安德也啃着一个黑面包汉堡，笑着说道。 想要快速拉近关系，一个有效方法就是大家一起干些不能曝光的事。 比如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 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都是需要长时间共处才能培养出来的感情；而后面两项就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来培养感情。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大家共同拥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杀死肖恩*多特倒也算了，深夜潜入猎人小屋杀了也白杀；但是杀死扒手戴蒙和布雷迪，如果有人追究起来就是一件麻烦事。 所以安德连夜赶回猎人小屋，就是要在天亮以前处理掉这些尸体。 不过，等他赶回来以后，才发现老猎人泽维尔早就把三具尸体处理的妥妥当当。 “这点活哪里算的上辛苦，当年我和罗博两个人，把一只棕熊从林子里硬拖了了回来，那只熊可比三个人尸体重的多。” 泽维尔起身从木柜里取出一瓶酒来，倒在杯子里喝了一口，然后用布巾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水，得意洋洋的举起酒瓶说：“要不要来一杯？就算你不喜欢喝麦酒，可我这酒是水果酿的。” 安德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喝这酒。 “安德、我就这么叫你，您不会觉得失礼吧？” “当然，叫我安德最好。”安德笑呵呵的说。 “安德，现在你是成年人，连酒都不会喝，以后怎么别人交往？还是来一杯吧！”泽维尔看安德并不生气，才敢开口劝酒。 没有见到三具尸体之前，泽维尔当然不在乎一个年轻猎人——银徽射手又怎么了，大家都是守卫猎人，自己资格比他老多了。 可是，见识过三具不同身份的尸体，泽维尔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可怕战力和心狠手辣，别看他笑呵呵的劝酒，其实泽维尔根本不在意安德喝不喝酒，他只是在努力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真的不用。”安德摇摇头。 享受有很多种，喝酒绝不在安德的享受范围。 喜好喝酒的人觉得喝酒是享受，但对于安德来说，哪怕是地球上的茅台，也不如一杯奶茶好喝——反正安德这种穷屌丝没法理解酒为什么好喝。 “安德，将来你要成为大人物，就得参加贵族大人们的酒会，那时候，哪怕是装也得装出会喝酒的样子。” “哈，如果有一天，我成了真正的大人物，就没人会在意我喝不喝酒——只有那些要捧别人臭脚的人，才需要附和别人的爱好。” 既然自己的真面目已经被这个老头看到了，安德也不在乎向他说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憋了这么多年，其实安德也有很多话想说。 在安德看来，喜欢喝酒的人当然有，可更多人是为了让别人高兴才硬喝下去的——喝酒不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而是为了让别人高兴。 安德觉得，人混到这个份上其实也蛮悲哀的。既然自己来到了异世大陆，就不要混成这个样子了。 “唉，可惜我老头子年龄太大了，要是年轻三十年，我就跟着你干！” “这说得什么话？泽维尔大伯，您这个岁数正是经验丰富的时候，也许吃力活计有些困难，但真要考虑周全，还得您这样的人才行。” “哈哈，借你吉言，等这边交接完毕，我就回到镇上开个小生意，对了安德，你真要干守卫猎人？以你的本领，可以有更好的位置啊？” “没事，一来我得先弄个自由人身份，以后办事才方便；二来正好这里还算安静，我也可以好好练习一下技艺——我觉得自己还有不少提高空间，得抓紧时间提高自己。” “安德，这是对的，什么都比不上提高自己更重要，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过得好。” 泽维尔口中大声赞叹，心中却不以为然——还是太年轻。 机会当然比能力更重要。 有能力的人多了，但是能够施展能力的舞台上，就那么几个位置，别人占据以后，你想再站到那个位置上几乎不可能。 不过他没有开口反对。 别看泽维尔和安德谈笑风生，其实他内衣都被冷汗湿透了——泽维尔这个晚上最担心的事，就是安德回来以后顺手把他也灭了口！ 所以你说啥就是啥，就算安德此刻说太阳从西方升起，泽维尔也绝对点头称是。 “安德，既然你要在这里呆两年，那等下吃完饭，我就带你去林子里走一走，把巡视路线、陷阱位置、和各种特产都跟你说清楚。等下午我还要去一趟沃尔村，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沃尔村位于猎人小屋和莱斯特镇之间，从猎人小屋这里过去大约只有五里路多一点。 “奥，泽维尔伯伯，我下午就不去了，正好可以熟悉一下附近环境。”安德咬了一大口黑面包，头也不抬的说：“关于做生意我也有些想法，等您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泽维尔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如果安德真的不放心，就不会让他单独前往沃尔村，给他把消息传出去的机会，这么看来，自己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 ———————————— “特利根先生，很抱歉打扰了。”赫鲁夫摘下礼帽，将文明棍交给跟上来的男仆，向站在不远处的特利根打了个招呼。 这里是特利根的家。 特利根家位于莱斯特镇的富人区，有一栋两层的别墅小楼和一个小花园，在周围建筑中并不显得如何出色，有点配不上特利根如今的身份地位。 不过，对于单身汉和前冒险者来说，这已经是颇为不错的房子。而且特利根在镇外还有自己的庄园和别墅，这里只是他在镇里办公时落脚的地方。 “阁下居然还敢登门，倒不知道你有何贵干？”特利根将赫鲁夫让进书房，把书房的门关上以后，没好气的说。 对于久经风雨的冒险者来说，只要没真正动手拼命，互相威胁一下真的不算什么。 而且阴影行会的麻烦大家都知道，在没得到男爵大人的确切指示之前，他也不会以个人名义和阴影行会撕破脸玩命。 “特利根大人，我这次来，是带着充分诚意的。” “什么诚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阴影行会有诚意！”特利根问道。 “对于别人来说，阴影行会当然很危险，不过对于特利根大人您来说，在未来几年内阴影行会都将是您的坚定盟友。” “什么？”特利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和我们新上任的分会会长有关。”赫鲁夫提示了一句。 特利根想了想，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你是说，昨天是——？” 特利根三十大几，连老婆都没一个，更别提孩子了，安德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他的孩子。 他昨天回来以后，怎么想都想不出射箭的人是谁。 虽然那样的快箭让他有些怀疑安德，可安德在猎人考核中的射箭速度虽快，但比起昨晚那名箭手，恐怕还差的很远。 更别提破墙而入，杀死德福*必利尔的那个黑衣人，那种能力绝不是安德能够做到。 可现在赫鲁夫竟然暗示安德就是昨晚的黑衣人，那岂不是说安德这些年一直在骗自己？ “不不不，您误会了，安德虽然和我们的新任会长有些关系，但是他并不是我们的新会长，您可以称呼我们新任会长为——夜魔。” 赫鲁夫说谎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一下：“安德被我们会长看上，收为传承弟子，您是他的叔叔，自然关系不同。” 这是昨晚安德与赫鲁夫商量出来的说法。 赫鲁夫并不希望安德以真实身份走上前台，这不利于他控制阴影分会，而安德正好只想收钱，也不想站在明处（阴影行会的名声并不好）。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建立一个虚构人物就可以了。 反正有赫鲁夫在表面掩饰，安德想要扮演一个神秘人并不困难。 特利根有些半信半疑，这的确可以解释那位神秘人为什么会出手救他。 传承弟子和一般弟子不同。 对一个需要把自己道路传承下去的人来说，传承弟子甚至比他的儿子还要重要——儿子只继承了血脉，但是传承弟子却寄托着他的希望和理想! 比如说法师，如果一位法师希望证明某一种理论实际成立，但是他自己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那么，只有这位法师认为有希望证明这种理论的弟子，才可以成为他的传承弟子。 传承弟子一般不用交钱学习，相反，老师还会花钱供养他学习。 有些贵族家族的家族传承，在血脉传人没有能力继承下去的时候，就会找一位或者几位传承弟子，将这些传承传下去，等到子孙后代中出现杰出子弟，再去把传承学回来。 这在贵族传承中屡见不鲜，在贵族家族中，如果有这种交叉传承关系，那甚至比联姻更加稳固。 第三十一章 不完整的技能 第三十一章 “请您放心，我们会长非常重视安德，绝不会在他还未学成前，派他执行行会任务——而且安德少爷心地善良，已经和我们会长约定好，不做违心之事。” 赫鲁夫看看特利根有些纠结的表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开口解释道。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特利根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特利根对安德没有事先和他说一声，就擅自拜别人为师有些不满。 不过想想昨晚那位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墙而入、破墙而出，杀人于一瞬间的风采，特利根也不得不承认，安德能拜在这样的人门下，无论如何都不算委屈了他。 唯一的问题是，刺客这个行当，前途一般都不怎么美妙——凡是大名鼎鼎的刺客，下场都不太好。 比如那位德福*必利尔先生，他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万石城联合商会内部刺杀宝石商会会长，才出了大名。 结果呢，就算他离开格拉城，来到莱斯特镇，也依然难逃一死。 特利根甚至怀疑，那位‘夜魔’就是接受了宝石商会雇佣，来追杀德福*必利尔的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想要鼎鼎大名也不是那么容易，你首先得有那个实力，而且还得被人挖出根脚才行。 你看，这位一听就知道是代号的‘夜魔’先生，就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这样的话，鼎鼎大名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德福*必利尔，是老底都被人起出来了，才会一命呜呼。 每一个大人物被刺杀的背后，都不仅仅是一个高明刺客——事实上，如果不是经过各方面博弈，刺杀任务根本不可能挂到阴影行会的任务栏上。 “特利根先生，男爵大人的意思是？”看到特利根已经释怀，赫鲁夫不失时机的提出问题。 “你们的会长刚刚换人，又死了不少人，还有能力完成男爵大人交付的任务？”特利根反问道。 “呵呵，阴影行会完成任务，什么时候靠人多？” “唔——也是，那么好吧，男爵大人认为，你们想在莱斯特镇立足，需要对领地做出贡献。 这些年来，维尔特领多次对领地进行抢劫，给男爵大人造成困扰，你们如果能解决这件事，男爵大人就会承认你们在莱斯特领的合法性——不符合领地法律的问题，由你们自己处置。只要不闹出来，我们就不会追究。” 特利根身体放松，靠在书房的椅背上，望着坐在对面的赫鲁夫，等着对方答复。 事实上，如果今天赫鲁夫不是一大早找上门来，他就准备去向男爵汇报，让男爵决定是不是趁机消除隐患。 “男爵大人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赫鲁夫沉吟了一会儿：“不过，要我们解决这样的难题，男爵大人也应该表示一点诚意才行。” “你说说看，我可以把你的意见转达给男爵大人。” “转达恐怕说不清楚，在下希望能求见男爵大人一次。”赫鲁夫站起身来，微笑着说。 “这我不能做主，见不见你由男爵大人决定。”特利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只要请您能转告男爵大人就可以了。” ———————————————— 走在稀疏的林地中，泽维尔一边走，一边介绍周围的植物。 “这是鸡爪枫，属于杂木，木质很脆，除了烧火之外没什么用处；这是白松木，也不是什么好木头，不能用来建房子，而且总是流出松脂，皮肤沾上就会发红发痒； 嗯，那边那棵小树就是铁木，这是好东西，不但是最好的建材，而且不怕虫蛀，放到水里甚至会直接沉下去，巨魔、食人魔和熊地精就常用这种木棒当武器。” “这里有我挖的一个陷阱，嗯，有一只野鸡，我们今天的午饭就是它了。” “这边我绑了一些荆棘藤，没别的用处，就是走过路过的动物会被挂一下，会在藤条上落下些毛发。” “通过藤条上的毛发，我就可以知道是什么动物经过这里，所以每次过来都要清理一下，不然，上面留下的毛发就分不清楚了。” 每个猎人都有自己的绝活，泽维尔自然也不例外。这些藤条就是他的不传之秘。 不过现在，他却将这些秘密告诉给安德，除了他自己马上就要退休，安德不是他的同行竞争对手之外，这也是一种示好。 “这是什么？”安德从一棵白松树下，捡起一个不规则的圆球，圆球呈半透明，捏上去还有点软，里面有一只小甲虫。 “松脂凝固以后就是这个样子，这只甲虫倒霉，正好被封在里面。”泽维尔扫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大概相当于地球上的琥珀，只不过没有琥珀那么坚硬，而且也没有那么澄澈透明。 安德沉吟了一会，用手再捏了捏这个小球，问道：“这片树林里，这种白松有多少？” “多得是，好木头都被附近的村民砍走了，这些杂木没人要，剩下很多，你要是想要弄些好木头，得到前面的林子里才行。” 泽维尔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林子那边，比这边的树林要危险的多，不过各种植物更丰盛、也更值钱一些。 沃尔村里不少人靠这片树林为生，今天我正好有点事，晚上不回来，就住在沃尔村了，明天我会带这些人来和你见见面。 为了得到你的许可，他们每个人每年都应该向你缴纳三个金币，而他们每次的采集收获，你还可以抽取三分之一。” 泽维尔将沃尔村的人卖了个底掉。 实际上，每次新来的猎人由于并不掌握具体情况，常常会被村民们糊弄，很难从一开始就拿到这笔钱；但是泽维尔急着向安德示好，他在这里混了几十年，村民该交多少钱他绝对一清二楚。 安德倒没注意泽维尔的心思，此刻的他，一心注意着手里的松脂小球。 松脂这东西在地球上也不稀奇，不过，地球上的松脂似乎没这么柔软有弹性，而且安德注意到，在树干上凝固的松脂，和树皮紧紧结合在一起，他用手扒了一下，居然没有扒动。 安德拇指和食指发力，硬生生将松脂扯了下来，还带下了一块树皮。 这种松脂和树皮粘合的紧密程度，竟然和胜过树皮和树干的结合力，弹性也远远超过地球上的松脂。 也许将来能用到？安德在心里记了一笔。 穿过树林来到所谓的‘林子’，林子里有些兽道，但没有正规的小路。 泽维尔带路，两人并没有深入林子，只是在林子边缘绕了一圈。泽维尔给安德介绍了几处有猛兽出没的区域，和一些他事先放置的陷阱以后，就带着他回到了猎人小屋。 这一圈路走下来并不算太大，来回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多里，这是泽维尔摸索出来的巡视路线，安德巡视并不一定要按这条路走。 不过，这条路的确能够覆盖大多数比较平坦的林区，如果真有盗贼和地精大举入侵，必然要通过这片区域才行。 “好了，安德，沃尔村有我一些产业，在离开之前我要把这些产业安排一下，今晚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小心，最好还是弄些狗来。” 泽维尔提起一个背囊，对安德告别。 “泽维尔伯伯，你去吧，我会小心的。” 养不养狗，安德倒不是很在意，他自己就是‘鸡司晨、犬守夜’境界，嗅觉多半还要胜过一般的狗。 送走了泽维尔，时间不过是中午，安德一时间无所事事。 安德想了想，还是去修行吧——反正没事做。 这个世界对志于修行的人是很有利的，既没有手机电脑、也没有卡通动漫、甚至就连电视新闻都没有，能看个小丑表演就和过节一样，外界的种种诱惑，比起地球上天差地远。 电视剧里，太监为什么武功高？因为这些人晚上没事干啊！除了练武还能干吗？ 要是安德在地球上，还真未必有这个恒心毅力刻苦修行。 随着安德闭上双眼，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屏幕，浮现在安德眼前。 姓名：安德*蒂尔斯（周安） 职业：猎人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13、智力13 天赋：绝对平衡；鸡司晨、犬守夜 技能：自我审视；流转；@@@@ 咦！安德吃了一惊。在屏幕中心个人属性栏上，技能条目中竟然出现了新内容。 而且这个新技能模模糊糊，好像是由四个字组成，可偏偏看不清楚，这可是安德第一次发现系统屏幕上，居然会有看不清楚的东西。 “这是啥？”安德疑惑的问。 “由于你过于废材，导致技能没能完成。”久违的系统没好气的说。 “啥？”安德对系统的鄙视早已习惯，不过什么叫做技能没有完成，自己什么时候完成技能了？ 屏幕一阵波动，上面的个人属性文字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熟悉的画面。 那是莱斯特镇的平民区，这里绝大部分街道狭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而且还得是安德这种身材，要是胖一点的人，只能一个人通过。 有几间木屋的窗户向外打开着，从窗户里可以看到，有人正从里面监视着周围。 屏幕上，两侧建筑物突然飞快倒行、拉出模糊的残影——那是安德猛然暴起。 在安德前方，是一栋独立木屋，这间木屋相比周围的邻居要宽大许多，周围也有些空地，算是平民区里的豪宅。 木屋后墙近在眼前，安德左手探出！ 这正是他昨日袭杀德福*必利尔的前一刻。 第三十二章 天罡@@ 第三十二章 “竟然还有这种功能？我自己都记不了这么清楚。”安德吃惊的张大了嘴。 “你所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感觉到的一切信息，都储藏在你的身体里，只是你这废材没有能力将这些信息充分利用起来。 而我和你不一样，在任何一个细胞中留下的信息，我都可以利用起来！” 图像暂停，屏幕上浮现出代表系统的大脑袋。 “真的？”安德的语气里带着疑问和惊喜。 “当然，要不是你的智商低下拖累了我，我还能做得更好。” 安德大喜：“什么记忆都可以具现出来？” “废话，只要你脑子里有——就算脑子里没有，身体细胞里有记忆也行。” 安德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谄媚语气，小心翼翼的商量道：“您看，当初我在地球上看过不少教育节目，比如说波多野*衣、西野*翔、桥本*凉、岭村*美雪、森川*凉花、julia什么的，嘿嘿，您不是能具现出我的记忆吗——您看是不是——” 安德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在物质享受方面倒是年年有进步，从一个饿死的孤儿，混到了赖尔特旅店大厨地位，吃喝早已不是问题；而社会地位也有提高，在莱斯特镇子里都算是小有名气。 可唯独在精神食粮方面，安德嘴里早就已经淡出鸟来。 现在突然发现系统居然自带整理记忆和回放功能，让他顿时想起在地球上看过的种种片子。 “想都别想，俺是正经系统来着——”系统大爷一口拒绝。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也敢提出这种非分要求，不怕404啊？ “额，那七龙珠呢？” “也不行！”系统大爷继续拒绝，连商量余地都没有。 “——你到底能不能从我的细胞中提取记忆？”安德开始怀疑。 安德从未完全相信这个系统过。 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骗子满地都是，手机上平均一天就能接到七八个骗子电话。 安德甚至接到过这样的短信：“爹，我和同学在**ktv唱歌，被警察扫黄抓起来了，您赶紧打五千保证金过来，不然我就要被警察留记录了。” 当时安德就笑了——他才二十岁，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儿子，还是能被扫黄扫到的儿子？ 经过二十一世纪满地骗子的社会熏陶，只要是智商还算正常，就不会相信有天上掉馅饼这回事。 所以，哪怕安德嘴里说抱紧系统的大腿，走上人生巅峰，但是他心中，始终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有那么几分戒心。 “本系统源自你的潜意识。你的潜意识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你的表层意识要求本系统播放娱乐节目，但在本系统的底层代码中，与潜意识指令发生冲突，因此本系统无法提取该记忆内容。”系统难得的给出解释。 “你真是我的潜意识？” 虽然这个解释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安德还是有些怀疑——自己难道在骨子里，还是一个高尚的，没有低级趣味的人？ “本系统是你潜意识的具现化，在具现化中不可避免受到表层意识影响，并非纯粹的潜意识。”系统说完沉默下去，明显不准备继续回答问题。 镜头继续推进。 就在安德左手探出的，即将按上房屋外墙的那一刻，系统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千百倍的放慢下来！ 然后，安德探出的左手变成了一副特写，占据屏幕中央部分。 五指伸开，从蜷缩到舒展，整个过程如兰花绽放，哪怕此刻安德自己看起来，也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安德左手上汗毛根根可见，随着安德的五指张开，指掌间有淡淡白色气雾袅袅飘扬。 与此同时，安德左手上汗毛根根飘起，这些汗毛竟然全都脱离了安德的左手！ 然后，安德的左手终于按上了木墙。 下一刻，在屏幕上，安德的全身变得透明通透，透过皮肤肌肉骨骼，可以看到在安德体内气血奔腾如潮，本来仅仅局限在五脏之内的橙黄色气血循环，和肌体之中黄色气血流动，在内脏和肌肉的交界处，像两条大河一般交汇起来。 本出于同源的气血，在肌肉和内脏中，运行速度有所不同，结果这两种色泽略有不同的气血交汇的冲击激荡，产生了奇妙的波纹。 也许是处于生命的本能，气血激荡产生的波纹没有对安德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使得安德全身筋骨震荡、毛孔开阖、血管舒张！ 这种奇妙的变化，让连通五脏、脊柱的神经、血管、毛细血管和淋巴系统全部明亮起来，像一条条细线，联通内外，使得安德的筋骨肌肉部分，第一次有局部部位突破了黄色，变成了更强的橙黄色。 这还不算，波纹流转产生气血震荡，气血震荡在安德左手向前伸手一按的时候，就像是开闸泄洪一般涌入他的左臂，让安德的左臂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高速震动——这种震动到达手掌的时候，进入最高潮。 掌指间的白色气雾，就是这种震荡打碎了空气中微小水滴，造成的雾气。 而在透视图上，安德按出的左手，手掌掌心一片橙黄，整只手似乎凭空大了两圈。 安德一掌按在木墙上。 手掌上的高速震荡带动了木墙震荡，在这种高速震动下，木墙崩裂，木屑飞射，安德全无阻碍直冲进去——德福*必利尔毫无防备的后背就在面前。 看到这里，安德才恍然大悟。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对于安德来说，平民区的木屋墙壁的确不算结实，安德如果发动技能‘流转’，全身体质数据大幅增加，再借助快速奔跑的冲击力量，打碎木墙毫无问题。 可是当日安德那一掌按去，人还没怎么发力木墙就崩碎如粉末，导致安德原本预计，击破木墙的反震力并未出现，使得安德冲进房间里的速度，比自己预期速度快不止一倍。 要不是德福*必利尔站位实在太好，而激发了技能‘流转’之后的安德，大脑对于信息处理能力大幅增强，反应速度比平时更快了一倍以上，说不定安德都能从他身边直接冲过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破墙而入、冲入房间的速度远远超过安德自身预计，安德才险些一头撞上特利根。 特利根以为‘夜魔’来去如电、一击得手飒然远去，真真是顶级杀手风范，其实那不过是安德冲的过猛，收不住脚而已。 镜头突然停下来，屏幕重新转为安德的属性面板。 在这一瞬间，在技能一栏上，四个一团模糊的字体突然变得略微清晰了一点，虽然还有些模糊，不过因为汉字的特点，安德终于可以勉强分辨出这个未完成技能的一部分名称——天罡@@！ “天罡？这是什么？”安德问系统。 系统沉默不语。 也许只有等安德将天罡*@@这个技能真正掌握，系统才能将这个技能的特点挖掘出来。 回放镜头看到了这里，后面的内容看不看，其实都没有多大意义，安德更注意的是，天罡@@这个技能，自己到底是如何施展出来，能不能把它真正掌握、复现出来。 别的不说，这个技能最强悍的地方，就是能让安德身体突破代表健康的黄色颜色，进入到橙黄色的境界。 要知道，安德的五脏、脊柱和大脑能突破到橙黄色，是因为五脏乃是人体根基，先天上就拥有更优先的营养供应；脊柱则是人体神经中枢，营养分配的优先权也不比五脏差；至于大脑，那是人类进化出来计算中枢，脑细胞本来就比一般人体细胞要高级的多。 安德这五年来，时时刻刻注意调养身体，连太极拳都被他炼成了技能‘流转’，可见他在这方面下了多少工夫，但就算是这样，安德依然被卡在如今这个境界上。 身体达到黄色层次；五脏、脊柱和大脑达到橙黄色，似乎这就是人体自然生长的极限，无论安德怎么努力，都无法让身体更进一步。 除了发动技能‘流转’，让高速运转的气血强行刺激身体爆发出潜力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办法提高生命层次了。 可是，技能‘流转’每一次发动，都会对内脏造成一点点冲击伤害，虽然可以靠着身体自然恢复，可没有必要的话，安德也不想时常使用这个技能。 直到刚才，安德发现了另一条路。 那种奇妙的气血震荡，可以不用额外加重内脏负担，直接震动气血，深入身体边边角角，甚至渗入更细微的生命结构。 这条道路，给了安德新的希望。 于是，安德再次发动技能‘流转’——刚才在屏幕上看到，自己就是因为内外气血交汇，才产生了这种奇妙的气血震荡。 虽然产生气血震荡以后，技能‘流转’不再必须维持，可现在，安德还是得通过技能‘流转’，才能进行引发气血震荡尝试。 随着气血勾连五脏，安德小心观察。 可让安德失望的是，尽管五脏气血流转，让整个脏腑、脊柱和大脑都转为了橙黄色，可是肌肉间的气血依然我行我素，没有半点要被带动起来的样子，两者泾渭分明，各不相干。 安德反复尝试，直到内脏开始隐隐作痛，才停了下来。 “呼——” 安德睁开双眼，失望的长出了一口气。 难道昨天那种奇妙的气血震荡，是自己的梦境？是系统根据自己的梦境演化出来的信息？ 这不是不可能，有一种叫做‘妄想症’的精神疾病，病人会把自己想象出来的经历当成真实经历。 安德将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他还有一个办法，能证明这件事真实不虚。 安德的左手光滑如玉，手背上看不见青筋，也没有一根汗毛。 整只左手就像是被雕刻出来的艺术品，在完美中带着一种虚假的感觉。 右手却一切正常。 第三十三章 技能的线索 第三十三章 安德猛地闭上双眼，然后再次睁开。 左手和右手，两只手并排放在身前，左手手背和右手手背的对比是如此鲜明，让安德放下心来——自己的前方，终究还是有路可走的。 人，不怕道路艰难险阻，怕的是根本看不到前路，既然前方有路，那么只要多次试验，总是有办法走下去的。 “系统，系统？”安德低声呼唤。 “？”屏幕上打出一个问号。 “你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吗？”安德问道。 既然这系统号称能调用自己身体中每个细胞的记忆，那必然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所以，它也应该比自己更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在图像中，你激发气血，震荡波纹瞬间，大脑控制信号从电信号跃升为量子信号，量子信号具体频率无法测量。” 系统很痛快的给出答案：“另外，身体表层气血能量运转速度约为脏腑器官气血能量运转速度的十三分之十，该速度比例是内脏气血运行和身体表层气血运行产生联动的基本阈值。” “由于数据不足，其他原因未知。”系统用一句话做出总结。 说句实话，安德都没想到系统真能像个计算机一样，有板有眼的给出具体数据——系统号称是潜意识具现，但安德可不觉得自己的潜意识会是个计算机。 不过安德此刻自然不会把这个疑问提出，对于现在如此弱小的他来说，系统当然是越强越好——端起饭碗吃饭、放下饭碗骂娘这种事，最起码也得吃饱饭再说。 从系统给出答案，安德至少知道两件事，第一，大脑发出的信号，有电信号和量子信号两个层次；第二，内外气血联动是有基本条件的。 大脑在什么情况下会发出量子信号，安德既不了解也无法控制；但是，内外气血联动的基本条件，安德却可以满足。 只要通过剧烈运动，让自身身体气血运行加快就行了。 ———————————— 安德在猎人小屋这边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掌握那个未成形技能，赫鲁夫这边也没能闲着。 想要真正掌握一个阴影分会，哪怕是一个元气大伤，职业者死精光的阴影分会，也不是那么容易。 “赫鲁夫大人，我们真要让一个杀死德福会长和肖恩的人来担任我们分会会长吗” 昨晚大家转移非常匆忙，几乎就是在逃命，当然没人对赫鲁夫独自断后有什么不满。 但是现在大家已经安全离开莱斯特镇，转移到事先购买的一所庄园中，就有人跳出来，对赫鲁夫的决定提出异议。 “哦，那你的意见是什么？” 赫鲁夫问道，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此刻，赫鲁夫坐在上首左侧座位上，正中座位和右侧座位都空着。 根据阴影三神的习惯，暗影之神是三神中的主神、诡谋之神和盗贼之神是他的左右手，所以在正规的阴影行会议事时，上首的位置共有三个。 分别是代表暗影之神的刺客首领、代表诡谋之神的智者（骗子）首领、代表盗贼之神的金手指（扒手）首领。 “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向格拉城阴影行会报告这件事，让格拉城派人来处理。” 现在说话的这位，就是德福*必利尔的学徒毕维斯。 按说，一个学徒是没资格参加这种商讨。 不过，离开格拉城时，德福*必利尔带出来的班底人数本来就不多，在刺客一系连续失去德福*必利尔和肖恩*多特，盗贼一系的首领还在监狱里没放出来的情况下，毕维斯就是刺客一系的代表，虽然没资格坐在首领位置上，但是依然拥有发言权。 “毕维斯，对德福*必利尔和肖恩的死，我也深表悲痛。” 赫鲁夫说着无论自己、还是对方都不会相信的话：“但是，在莱斯特领开拓分会，是行会的既定目标，我们失败，行会必然派人前来接手。” 赫鲁夫说着，皱了皱眉头：“现在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如果这件事办不好，等格拉城来人不可能放我们走。” “赫鲁夫老师，这是为什么？他们既然接手，我们就没用了，为什么不放我们走。”另一个人问道。 这位是盗贼一系的人，不过资历比毕维斯还浅薄，所以不敢直接质问。 “安托尔，无论谁来，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前面发生的事，是什么导致开拓失败，等他发现对手不好惹，为什么不找些马前卒是试探一下？喏，也许我可以幸免，但你们呢？没有后台（德福*必利尔已经死了）、又有嫌疑，你们就是最好的牺牲品。” 赫鲁夫的声音温和而醇厚，带着一种家长式的关爱和悲伤。 “毕维斯，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德福先生对你不错，你也担心夜魔大人会对你有所顾忌，但是你把夜魔大人看的太小了。” “夜魔大人实际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小分会，但夜魔大人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不得不在莱斯特领逗留一段时间，所以才找一点额外收入。你可以将夜魔大人看做我们分会的供奉，除了为我们提供一些武力保障，夜魔大人不会实际插手分会经营。” 赫鲁夫说这些，一来是为了安定人心，二来也是预防安德将来夺取分会权力，先在人心中打下一颗钉子。 “毕维斯，我恳请过夜魔大人，由于德福会长和肖恩死在他受手上，我们没有足够的武力保障。 夜魔大人答应我，有时间的话，他会指点培养几名年轻刺客，你在名单中排名第一。”赫鲁夫说着，发现毕维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大可不用担心夜魔大人对你进行报复——雄狮不会在意蝼蚁，你在夜魔大人眼中，还不构成威胁。” 赫鲁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顺口解释了一句，让毕维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些。 他虽然没亲眼见到安德破墙如粉的可怕画面，但是墙上那两个大洞总是看过的。 那是足有三寸厚的木墙，就算一般壮汉持斧全力劈斩，也未必能一斧破开，更何况整个人合身一撞而入，这需要何等可怕的力量？ 要是别人说自己是蝼蚁，毕维斯肯定要用匕首和他好好理论一番，不过既然是这位夜魔大人，那还是算了，蝼蚁就蝼蚁吧，总比被那位大人惦记上强。 看看屋子里的六个人，赫鲁夫心里摇了摇头，德福*必利尔带出来班底总共就十个人，在一个镇子上立足，原本也算绰绰有余，可是现在，除了德福和肖恩死了之外，两名骨干昨晚手持军用重弩以预防意外，结果也被安德杀了，就剩下这几个人。 虽然也召集了些外围成员，可那些人实际上还不堪大用，想要用眼前这些人完成莱斯特男爵发布的任务，实在有些困难。 到底该怎么办呢？就算赫鲁夫一开始就没打算动用武力完成这个任务，可是就算计划如何精妙，依然需要有人去执行，眼前这点人可不一定够。 至于动用‘夜魔大人’，这个时候大家虽然达成协议，可互相都抱有深刻戒心，想要让那位出手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尤其那位，平时是一个满脸微笑讨好的无害少年，可从他反杀肖恩以后，连夜赶到莱斯特镇刺杀德福*必利尔的行为来看，他是那种一旦感受到危险，就会立刻不择手段反扑的危险人物。 这种性格的人，在温和的表面下掩藏着一只凶兽。 如果等他习惯用杀戮解决问题以后，这种人就是最暴虐的狂徒、而且会成为那种一边微笑、一边杀人的变态杀人魔。 —————————— 莱斯特领，男爵城堡。 莱斯特男爵坐在巨大的香楠木书桌后面，侧面墙壁上是一个同样巨大的书架。 特利根站在莱斯特男爵的书桌前，毕恭毕敬的汇报完了自己和阴影行会接触结果，然后垂手侍立，等待男爵大人的吩咐。 “夜魔？” 莱斯特男爵对阴影行会并没有太多兴趣，实际上阴影行会势力很大是不错，但那是把各个城市、领地的阴影行会加起来算。 单独一个阴影分会势力并不会太强，绝对不可能对当地贵族领主造成威胁。 这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阴影行会到底不是一个政治势力，拥有的最高武力也不过是刺客。 刺客这种职业说危险当然危险，可这世界上从未有靠刺客统治的势力。 倒是特利根描述的那位‘夜魔’，让莱斯特男爵大感兴趣。 “以你看，那位‘夜魔’是什么流派、什么等级的刺客？”莱斯特男爵问道。 特利根已经为他服务了五年，对这位前冒险者的能力和眼光，他还是相当信任的。 特利根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男爵大人，我恐怕无法判定那位‘夜魔’的等级和流派。不过我估计那位‘夜魔’可能是一位高级职业者。” 他实在想不出有哪个刺客流派出手会如此狂暴；而且在惊鸿一瞥间，他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看清楚，更无法判定对方的刺客等级。 不过，能让他全无还手之力，只能等死，对方肯定不是初级职业者。 “那么，以你估计，我们是否有招揽这位‘夜魔’的可能？” 莱斯特男爵低声问。 第三十四章 猜测 第三十四章 听到男爵大人如此说，特利根并不感觉到奇怪。 一位高级职业者，别说在小小的男爵领，就算是在吉尔特王都，不坠之城卡兰咜也是难得的人才。 尤其这位‘夜魔’又是刺客职业者，如果不能招揽下来，有这个一位可怕的刺客住在附近，恐怕男爵大人睡觉都得睁着眼。 可是，刺客本来就是警惕性最高的职业，想要招揽谈何容易。 “男爵大人，我认为这很难。”特利根先把困难摆在前面：“高等级刺客很忌讳抛头露面，而且，在没有完全确定他的意图之前，您和他会面也很危险。” 男爵大人是一名六级骑士——骑士不但是一种最基础的贵族称号，同时也是一种职业名称——在一般人看来这当然算是强者，但是如果让男爵大人和一名高等刺客面对面，那简直就是把小白兔放进老虎的嘴巴里，吃不吃就全看老虎饿不饿了。 想要招揽一名高等职业者，主君亲自接见是基本礼仪，刘备招揽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招揽关羽张飞时，更是结拜为兄弟，号称同生共死。 如果随便派个人过去传话说：“喂，来给我当手下吧。”对于特利根这样的低级职业者当然够了，可是高等职业者岂能如此对待？要是遇到一个心胸狭窄一点的高等职业者，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唔，这是个问题。”莱斯特男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想了想，才继续说：“好了，这件事我得再考虑一下，你关注着阴影行会动向，有问题的话，立刻来见我。” “至于那个阴影行会的代表赫鲁夫，看在‘夜魔’的面子，明天你带他过来，我听听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遵命，男爵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下去吧。”莱斯特男爵挥了挥手。 特利根面对着男爵倒退三步之后，才转身离开男爵大人的书房。 这是一种觐见上位者之后，下位者告辞离开的基本礼仪。 下位者必须先后退，与上位者拉开距离以后，才能转身，背对着上位者离开。 这、最初是为了防止伪装成觐见者的刺客、借助告退转身的机会，用身体挡住视线、偷偷取出武器进行刺杀才形成的行为准则，到了如今，已经成为固化贵族礼仪。 等特利根走了以后，书房的侧门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出来。 男爵书房也是男爵的办公室，为了便于男爵疲倦的时候可以休息，在这间书房旁边设有一个休息室，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有资格进入男爵书房的人本来就少，有资格进入男爵休息室的人，整个男爵领都不超过三个——其中有两个，还是男爵夫人和男爵的长子，就连男爵的二女儿和三子，都没资格进入这间休息室。 “克鲁尔叔叔，您都听见了，您怎么看？” 克鲁尔*维恩，是已经过世的男爵祖父收养的孤儿之一。 历代黑蛇首领和黑蛇的成员，都是收养的孤儿，这些孩子从小一直接受忠诚教育，长大后自然对莱斯特家族忠心耿耿。 而这位克鲁尔*维恩，更是在年轻时一场激烈战斗中受过重创，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他把莱斯特男爵视为自己的孩子。 在某种程度上，这位克鲁尔*维恩和当代莱斯特男爵的关系，甚至比莱斯特男爵亲生父亲还要亲。 “男爵大人，关于‘夜魔’这件事，你一定要慎重。”克鲁尔面色有些沉重。 “克鲁尔叔叔，难道您听说过‘夜魔’？”莱斯特男爵对这位老人颇为敬重。 他对这位老人的信任，甚至超过自己的妻子。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按照特利根的描述，让我想起一个人。” “您想起什么人，克鲁尔叔叔？”看到老人的面色如此慎重，让莱斯特男爵也有些紧张起来。 “无冕之剑圣——艾维希*索兰，希望不会真的是她。” “什么？您说那个一半兽人血脉、一半精灵血脉的艾维希*索兰？这不可能，她不是一直在南方活动吗？” “那种突袭杀人的方式，实在太像她的风格。”克鲁尔皱着眉头说。 克鲁尔虽然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莱斯特领为莱斯特家族服务，但这不代表他不曾出去游学，实际上，绝大多数武者都有游历四方，到处冒险的经验，不然总是一只井底之蛙，是无法培养出真正的强者的。 克鲁尔曾经在三十年前，见过这位无冕剑圣出手。 那是在南方大城——赫尔威城——举办开海节的时候。 当时赫尔威城城主是艾托尔侯爵，他正站在大阳台上，对广场上的民众讲话。 和特利根描述的情况很相似，这位无冕之剑圣也是猛然破墙而出，冰蓝之风大剑从背后瞬间连斩六名近卫骑士，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斩下赫尔威城城主的头颅，然后转身逃之夭夭。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大家全都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有人敢在万众聚集、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刺杀，所以直到好半晌以后，大家才反应过来，那时候这位无冕剑圣早就溜得没影子了。 后来自然是大索全城，尤其是艾托尔侯爵讲话的那栋建筑物，更是被翻了个底掉，可谁也不知道这位无冕剑圣是如何潜入、如何逃走的。 直到如今，赫尔威城悬赏这位无冕之剑圣的五万金币赏格，挂在冒险者公会的任务栏上已经超过二十九个年头，依然没人领取。 “她那样的人物，不可能为了追杀区区一个刺客，跑到我们这里。” 莱斯特男爵摇摇头，虽然他很信任克鲁尔叔叔，但这种事也太荒谬了——他接掌领地也有八年了，自然知道，做什么事都有代价和收益的说法。 请动艾维希*索兰这等人物，就为了杀一个德福*必利尔？ 这付出的代价太高、而收益太低了。 “我不是说那位‘夜魔’是艾维希*索兰本人，只是说他可能与艾维希*索兰有关。男爵大人，等明天您接见那个赫鲁夫的时候，想办法让我和那位‘夜魔’见上一面。” “这——会不会有危险？”莱斯特男爵有些担心，克鲁尔虽然曾经是八级的暗夜行者，但是现在到底已经老了，而且就算是全盛时期，恐怕也难以抵挡那位‘夜魔’。 “萨里，我并不准备和那位‘夜魔’动手，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不亲眼见过这个人，我总是不能放心。” 萨里*莱斯特就是现任的莱斯特男爵。 “那——那要不要我派人护卫着您？” “要是人多，对方根本不会同意见面；你不用担心，我老头子可还不值得高等刺客出手。” 克鲁尔大笑起来。 “那让特利根和您一起去见‘夜魔’，他是七级剑盾战士，防御能力很不错，如果真有意外，有他拖一拖，您脱险的机会很大，而且那位夜魔既然当时没有杀他，这次也应该不会动手。” 莱斯特男爵还是不放心，决定为克鲁尔叔叔再加上一层保险。 至于特利根，呵呵，一个半路来投的手下，能和自己的亲人比吗？ ———————————— 第二天，原泽维尔猎人小屋，现在的安德猎人小屋。 “安德，他们三个就是沃尔村的代表。”泽维尔带着三个人，来到安德面前。 “安德大人，您在丰收节上的箭术我们都看见了，您的箭术真厉害，将来一定能成为大人物。” 三个村民，其中年纪最大的看起来比泽维尔岁数还大，另外两个是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中年人。发言的人是岁数最大的那一位。 要说有人最关心守卫猎人这个职务落到谁手里，那非沃尔村的人莫属。 所以沃尔村的代表全程观看了安德的考核——其他两名候选者的比赛他们也关注了，不过安德是最后的胜利者。 安德点点头，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三位村民，等着他们继续说下去。 “安德、安德大人，这是我们村子今年的供奉。”村民就是淳朴，人家不玩虚的，直接掏出钱来，一个崭新的鹿皮钱袋中，装着三十枚金币，这对于一个村子来说已经不是小数字了。 “嗯，我收到了，以后继续按泽维尔先生留下的规矩来。”安德把金币倒出来数了数，然后重新放入钱袋收了起来，满意的说。 守卫猎人的一个月收入不过是三枚金币，这三十枚金币已经是安德快一年的收入了。 看到安德收了钱、点了头，这三位村民才如释重负。 领民对于上位者普遍存在敬畏情绪。虽然守卫猎人还不算真正的上位者，但是他掌管着树林中的种种出产，如果真的要和村民为难，只要禁止村民进入树林，村民的日子就难过了。 “不过除此之外，每一周你们需要派出两个人来帮我值守一天，我要回到镇上处理一些事情。”安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啊！好、好，您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值守的好好的！” 那位年纪最大的村民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额外的要求，安德本想这些村民可能会讨价还价，不过没想到为首的村民一口答应下来，看他说话时的表情，似乎还很有一种捡到便宜的样子。 安德有些不解为什么村民会有这种反应，不过等到村民离开以后，自己再问一下泽维尔，想必就能得到答案。 第三十五章 练习 第三十五章 和三名村民代表商定好，以后大家相处，依旧沿用‘泽维尔模式’以后，三名村民像是走路捡到了金币一般，兴高采烈的告辞离开，泽维尔则留了下来。 “安德，我在沃尔村里还留下一间皮毛收购店面，雇一个人帮忙照料。等回到镇上，我还打算继续经营皮毛生意，到时候就要靠你照顾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退休工资和养老保险制度。 人上了年纪、失去劳动能力以后，要么依靠后辈奉养，要么依靠年轻时打下的产业和积蓄生活，一般情况下两者兼而有之。 其实不光是这个世界，地球上，在社会保障制度没有成熟之前，人们一样非常看重家族血脉，因为这是很现实的生存问题。 泽维尔打算干皮毛服装生意，在镇上开一家皮毛制品铺子，店面都选好了，但货源只能依靠担任守卫猎人时结下的人脉，从其他猎人那里拿货。 至于从商队购入皮毛来维持经营，那成本实在太高，没人会这么做。 “没问题，我会让沃尔村的村民优先把皮毛卖给你的店铺，我这里如果打到动物，也会优先卖给你。” 安德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想起刚才村民那种喜悦异常的表现。 “对了，刚才我让村民出人，为我值守猎人小屋，怎么看起来，他们倒是非常高兴的样子？” 安德原本是准备出钱雇佣村民来帮忙，可人家却兴高采烈的像是捡到了宝，这让安德很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村民们都走了，他自然要向泽维尔问个清楚。 “你难道不是要在沃尔村找两个猎人学徒吗？他们当然高兴了。”泽维尔也时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守卫猎人在村民眼中算得是高尚职业，安德这里肯主动开口收录学徒，对于沃尔村的村民来说，那是两个通往乡绅阶层的名额，回去是要打破头的。 “我要找学徒干什么？”安德一头雾水。他自己才十五岁，在地球上刚好初中毕业，收什么学徒？ 他要找人帮忙看着猎人小屋，是因为赖尔特夫妇要求他每周回去相聚一次，莱瑞拉阿姨也有同样的要求，所以安德需要有人帮忙值一天班。 至于为什么需要两个村民同时值守猎人小屋，是因为村民的武艺不怎么样，无法让安德放心的缘故。 一般情况下，不是什么武术之乡或者高等战士故乡的地方，一个村子里有几名二级战士就到顶了。 不要小看二级战士，那是可以熟练使用一种或者几种武器的战士，一般军队的正规士兵，也就是这个战斗力。 但是猎人的要求不止于此。 想要在成群袭击者面前守住猎人小屋（猎人小屋的格局类似于一个大木屋，屋顶上面建设有箭塔和烽火台），光靠二级战士还远远不够，最起码还得是二级射手。 但是由于箭支和弓价格昂贵，一般村子里不会有什么射手存在，倒是布置陷阱的好手还有一些。 （村民自制的弓箭一般都是用弹性好的树枝，再绑上一根绳子就算是猎弓，这种弓箭往往在十米外就没什么杀伤力。 这样的弓箭，用来吓唬一下动物还可以，但对付有组织、有护甲的盗匪没什么用处。 所谓猎户善射，也多半都是扯淡，没有好弓和好箭进行训练，又能善射到哪里去？） 这样的‘废材’，让他们一个人看着猎人小屋，安德实在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说需要用两个人来帮忙值守。 “你不是说找两个人帮忙值守猎人小屋？”泽维尔问。 “对，可这和收学徒有什么关系？” “看来是他们误会了。安德，他们以为你要找猎人助手，一般来说，无论什么职业，助手就是学徒。”泽维尔有些无奈。 他在这里干的时间太长了，虽然因为个人生活习惯和怪脾气，没有收学徒，可他对沃尔村还是有些感情在。 安德这样前途无量的强者，如果能在沃尔村收下两个学徒，那么这两个学徒将来竞争守卫猎人的位置还是很有机会的，对于沃尔村来说，能有自己人担任守卫猎人，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不过，泽维尔不敢违逆安德的意思，他只好可惜的说：“既然是误会，那我去说一下，让他们派两个老成的人过来帮忙。” 如果安德是要培养学徒，自然应该让年轻人来，这样才能学习的快；但如果安德只是单纯找人帮忙值守小屋，那就要经验丰富的老手才行。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学徒用起来更顺手些。”安德摆了摆手，阻止泽维尔。 虽然是误会，但自己总要有些手下帮忙打杂，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事事精通，做事效率也有限的很。 弄几个学徒给自己帮忙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学徒和帮工不同，不但没有工钱，而且师傅可以任意打骂吩咐，支使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从地球社会的眼光来看，这是一种落后的技术传承制度。 但是对于准备收些学徒打杂的安德来说，这种制度就很贴心了——地球上的学校里，孩子都得像祖宗一样供着，老师既打不得也骂不得，教学效率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 下午时分，安德所管辖的树林区域。 泽维尔留在猎人小屋里，整理个人物品，安德第一次独自巡视防区。 没有泽维尔在身边拖累，安德正好可以把巡视和锻炼结合起来。 一道人影在崎岖的林间小道上快速奔跑着。 奔跑是人类的本能，只要是个人，没有残疾，都会奔跑，但是在复杂地形环境下，想要跑的快，就没那么简单了。 光线问题倒是不大。安德自从体质达到13点以后，虽然没有达到微光视觉的地步，但是在黄昏光线下，看东西和白天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即使是安德，在林间小道全速奔跑时，也时不时会被树叶、树枝挂上几下，这不仅仅是视力问题，甚至也不光是反应速度问题，还包括身体灵活性和协调性问题。 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真能练到那个地步，恐怕刀山箭雨中，也可以横着走了。 安德此刻当然没有这等境界，实际上，这种训练方法来自于赫鲁夫给他的那本黑皮册子，是阴影刺客的基础训练方式。 据说，用这种方式训练到顶点的话，就是传奇技能——传奇闪避。 不过，纵横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的大鹏鸟属于飞禽；在地上刨食的母鸡可也属于飞禽——黑皮手册上说这种训练方式可以训练出传奇闪避，纯粹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它顶多就是教你如何拍翅膀而已，想学会飞还早着呢。 但是对安德来说，这种基础训练却是正好弥补了他的不足之处。 安德对于自我肌体控制，放眼主物质位面可能都是大师、乃至传奇等级、。 将太极拳理念化入生活中一举一动，甚至能控制内脏蠕动的安德，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出任何动作，其中有些动作甚至是反人类的。 什么脑袋后仰，直到后脑勺碰到自己屁股这种操作，在安德看起来都属于基本操作。 安德浑身上下柔若无骨，每个关节的扭转幅度，都远超正常人想象。只不过安德平日里，不会在别人面前表演这种花样，但是，以这种基础来进行阴影刺客的基本训练，却是杀鸡用牛刀。 那本小册子上的绝大部分要求，安德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甚至可以做的更好，这些东西对安德没啥帮助。 不过，还有些内容却让安德大开眼界。 这本手册上记载有十五种基础架势，可以多角度移动并发力；另外还有七种专用准备姿态，可以向特定角度快速突击或者突然转向。 这些实用技巧是千锤百炼而来，安德自己虽然也总结了一些搏斗窍门，但和阴影行会这种有神明在背后的组织，用百年为单位总结的知识肯定没法比。 在安德看来，这些内容颇有些意犹未尽之处，不过册子本身就这么点厚薄，当然不可能全面记载。 但是有这种精妙利用人体结构，进行串联发力、或者分区域并联发力的思想内容在，安德自己，就能开发出自己的特有身法。 安德正在通过快速在林间奔跑，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下半身脚下不停，上半身后仰成九十度，从一根横出的树枝下奔过； 安德上半身刚刚直立起来，就发现前面半尺处，有一根露出地面一尺多高的树根。 安德不慌不忙，前腿跨步之势不变，还未离地的后脚掌猛然发力，整个人凭空高出一尺半，从树根上方越过。 人在半空，却发现有两根树枝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拦在安德前方，若是去势不变，这两根树枝就要刮到安德的肩膀和手臂。 这些树根、树枝等障碍物，若是慢慢一路走来，就算是十岁儿童，也能轻而易举的避开。 可是在快速奔跑中，这些东西就变成了难以回避的阻碍。 不过，也正是这种阻碍，才是阴影刺客训练身体灵活性、协调性和反应速度的道具。 灵活、协调和反应，这三者配合，就是刺客职业必备技能——闪避！ 安德左肩猛然下塌，右臂高举过头，整个人扭成了一个s型，用一种极为难看的姿势，硬生生从两条树枝间穿过，速度没有减慢半点，在黄昏的光线下，拖起一列残影，一路向前狂奔。 这是安德跑的第三圈。 随着道路障碍分布越来越熟悉，安德奔跑速度也越来越快，他身体内的气血运行速度，渐渐接近了临界点。 第三十六章 埋伏 第三十六章 ‘如果能把气血运行速度量化就好了。’ 安德心中暗暗想着。 “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准确量化。” 系统的声音在安德心底浮现：“在身体中运行的气血能量，并非真正的鲜血和气体，而是一种从细胞活性中衍生出来、难以具体定义，具有鲜明个人特征的能量。” “气血能量同时受到身体细胞活性和神经信号驱动，因此，气血壮大与否，同时受到带表身体细胞活性的体质和代表大脑神经体系的智力影响，具体影响方式极为复杂，无法用单一数字量化表达。” 安德一边听着系统的解释，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在感知自己身体气血运行上面。 就是现在。 技能‘流转’发动！ 在系统界面上，安德的心脏中，有一道隐隐的红色光芒流向脾脏，然后从脾脏中有淡淡的黄色光辉洒向肺部，被照射的肺部分左右发射出两道银白色光芒，联通了肾脏；接着，肾脏中隐隐有潮水涌动的声音，淡蓝色的光辉如水波，渐染了肝区。 最后，明明的深红的色肝区，却溢出充满生机的绿色，如枝条般接通心脏，构成了一个闭环循环。 这是安德在击杀德福*必利尔以后，才出现的变化，也许和那个未知技能有关，在系统界面上，安德的五脏开始分化出不同色彩，虽然只有在实战技能‘流转’时才会出现，可依然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变化。 五脏循环搭建完成，安德五脏内的气血能量顿时如同火车上了铁轨一般，沿着这临时搭建起来的循环通道，飞一般流转起来——这就是技能‘流转’的真面目。 并不是五脏要比肌肉筋骨更坚韧、更能承担气血运行；也不完全因为五脏中气血更丰盛饱满，而是内脏有一种目前安德还无法理解的机理，让五脏能够互相沟通——就好像大城市之间，往往会专门建设有高速公路或者铁路一样。 五脏之间，有一种隐秘的沟通机制，这种机制并非一般血液流通和神经传递，而是来自于生命能量层级的沟通机制。 随着安德发动技能‘流转’，他五脏间流动的气血能量猛然加速到惊人的地步，让五脏像是被点燃的灯泡一般明亮起来。 接着，就像是齿轮啮合，五脏的气血如同小轮带动着大轮，让原本已经达到极点的身躯气血猛然加速，突破了障碍！ 安德全身上下泛起不正常的赤红，那是皮肤表层毛细血管大量破裂造成的现象。 气血虽然并非血液，但高速运转的气血依然带动血液，流速大大超出平时。 而令安德失望的是，哪怕在感觉中，自己的气血运行速度甚至超过那天晚上，袭杀德福*必利尔时的状态，甚至让自己的毛细血管都出现大面积破裂，可是，那天出现的气血震荡现象依然没有发生。 这也意味着安德今天的努力失败了。 ———————————— 在安德奔跑的巡视小道边，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树木和灌木。 在林边的这些灌木中，有一群人正在潜伏，一个人端着弩弓、两个人拿着弓箭，另外十来个人手里拿着刀剑。 潜伏者中间的首领，远远望见小道上奔来的身影，他将声音压到最低，低声提醒自己的伙伴们：“有人过来了，大家都准备好！” “看上去似乎有点——”有人想发言。 “闭嘴！”首领低声怒斥，打断了这位老兄将要发表的意见。 人家马上就要跑过来了，现在还说话，被那个老头听见怎么办？不是横生枝节吗？ 崎岖不平的小路上，一个人影朝这边跑来。黄昏时分，阳光有些黯淡，让奔跑而来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 霍尔博盗贼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盗贼团，他们总共只有五十人，老巢和附近大多数盗贼团一样，位于维尔特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维尔特领这些年来越发破败，盗贼蜂起，甚至有人怀疑这些盗贼背后有维尔特领主的支持。 不然，这些盗贼怎么专门抢劫几个临近领地，却很少听说会抢劫维尔特领本身的村庄。 当然，这也可能是维尔特领实在太穷，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抢的原因） 这条守卫猎人常走的巡视小路，霍尔博盗贼已经派人勘探过好几次了，更是做足了准备。 打劫商队相对比较容易，但是抢劫领地很困难，当然两者获得的利益也截然不同。 除了那种小说中，携带着价值连城宝物的商队，一般情况下，商队运输的货物，并不是那么有价值的。 针头线脑、盐、皮毛、铁器和木器，和各种自己生产比较困难的日常用品，才是商队运输的大头。 载满金币的马车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故事里，真正的商队携带的金币并不多，他们往往是载满商品，到目的地换成当地特产再回到原本的城市乡镇进行贩卖。 只有出手了带来的商品以后、购入当地特产之前，商人手中才会有大把金币，其他时间，抢劫只能抢到商品，而不是金币——所以销赃是比抢劫还赚钱的行当。 只有直接抢劫领地，才能真正抢到钱和那些便于携带、变现的宝贵物品。 但是，想抢劫莱斯特领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守卫猎人的小屋驻守在每一个关键节点上，个别人想偷偷绕过猎人小屋并不是难事，但是人多的话，很难瞒过守卫猎人的眼睛。 一旦守卫猎人点起烽火，不但后面的村子有了防备，甚至远在领地中间的领主城堡，也会派出正规士兵进行支援。 对于一般的盗贼团来说，是绝对没有实力对抗正规军的。 所以，想要成功抢劫，必须先干掉守卫猎人。 不是只有地球人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这个世界的人，同样有类似的说法。 在莱斯特领靠近森林这一侧，守卫猎人中间，只有泽维尔老头最容易对付。 一来这位老猎人年纪大，马上就要退休，战力大幅下降；二来，泽维尔的猎狗死了，这老头似乎也没打算训练新猎狗，警觉力也下降一个等级。 所以，盗贼团就把主意打到泽维尔的管辖区域。 正面攻击猎人小屋比较麻烦，那老头虽然战斗力不见得有多高，但是布置陷阱绝对有一手。 而且说是猎人小屋，还不如说是一个木制的小型堡垒，别说有人在里面守着，就算没人看着，只要把门关上，从外面想冲进去绝不容易。 所以他们准备在泽维尔照例巡视辖区的时候，围杀这个老猎人。 一切都布置好了，前面的探子也发来消息，确认有人跑了过来， 大家甚至为了防止泽维尔老头发现苗头不对，不敢在路上布置陷阱，而是分头埋伏，在三十米范围内构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只要等他走入埋伏圈里，大家就一起动手。 一个岁数超过五十岁的老头，还能上天不成？ 近了、近了，就是这个速度，似乎、好像、也许有点不对——实在太快了，刚才看着还是一个人影，怎么这么快就跑到眼前了？ 而且，泽维尔一个老头，怎么会兴致那么高，跑步巡视辖区？ 这个念头在盗贼首领的脑海里一闪而逝，并没有让他太在意。 反正也只是一个人，就算真有什么变化，自己这边足有二十几个手里沾过血的好汉，还对付不了一个人吗？ 盗贼首领霍尔博扣下手中的扳机，弩箭离弦！ 小路上的人影微微一晃，也许是霍尔博的准头不怎么样，也许是对方运气好，反正这只弩箭射到了空处，那个人影甚至连跑步的速度都没有减慢。 接着，霍尔博手下的两名弓箭手，从灌木后面站起身，瞄准对方，射出两支箭矢。 在二十步内，弓箭可破锁甲！ 可是，小路上的人影在奔跑中，将身体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硬生生从两只箭之间穿了过去，一溜烟朝前跑去。 “妈的，这个混蛋运气也太好了，兄弟们上，围住他！”霍尔博气的把弩弓放在地上（弩弓很贵，不能摔），拔出刀带头冲了出去。 手下们也呐喊着，从树林中涌出，挥刀舞剑、四面八方一拥而上，要把对方团团围住。 埋伏的时候，为了不惊动目标，大家都埋伏的比较远，这样包围圈虽然面积大了许多，可漏洞也多了不少。 随着距离接近，大家自然能清楚看到，被他们攻击的目标，是一个脸上布满汗珠，整张脸憋得通红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泽维尔老头。 杀羊是杀、杀牛也是杀，对于盗贼团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误会的说法，杀错了就杀错了呗，顶多是麻烦一些，还得找个机会杀死泽维尔老头。 在盗贼们眼中，这个落入包围的年轻人脸色通红、面目扭曲、咬牙切齿向前狂奔，显然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也许不用人来杀，自己就会因为过度疲劳倒地身亡。 在道路前方，有两个盗贼已经挡在路上。 而在年轻人身后，还有一大帮盗贼嘴里骂骂咧咧的赶了上来。 更有弓箭手重新将箭支搭在弓弦上，只不过没有拉开弓而已——这么多人围上去，用不着他们射箭了。 两个盗贼脸上露出兴奋的狞笑。 他们迎面拦住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左边的盗匪把刀拦腰横斩，右边的盗贼则高举着刀，连肩带背斜砍了下来。 两个盗贼手中挥舞着刀，眼睛期望的盯着对方的脸，他们期望看到惊恐而绝望的表情。 对于施暴者而言，对方的绝望就是他们强大的证明——这种持强凌弱的快感，让人很是心情畅快。 第三十七章 五脏和鸣，天罡练形 第三十七章 按理说，在眼看就能冲出包围、逃出生天的最后一刻，突然出现两个拦路强徒，断绝自己逃生希望，这会让人何等绝望？ 在两名盗匪的经验里，有时候，他们这么一拦，甚至连刀还没提起来，对方就会自己瘫倒在地上、任由宰割。 然而，面前这个脸色憋的通红，满头大汗，疲劳之极的年轻人，脸上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他突然张开了嘴！ 随着安德小腹剧烈收缩，安德的嘴里射出一口暗红色气流：“呲——” 带有强烈血腥气息的气流，像是离弦利箭，笔直贯入左侧盗贼的嘴里。 左侧盗贼挥刀动作戛然而止，他手中长刀还保持着横斩的样子，脸上还保持着狞笑的表情，整个人就那么呆呆的定在原地，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座雕像似的。 接着，鲜血从左侧盗贼的眼睛、鼻孔、嘴角和耳孔中流出、涌出，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像一道道小溪，沿着脸庞向下流淌，最后汇聚在下巴上。 这些血液如同一个开得不太大的自来水龙头，从下巴一直垂落到地面。 这是因为超乎想象的强大气流，猛然贯入咽喉，带来的强大气压瞬间摧毁了左侧盗贼的大脑和内脏，压爆了几乎所有的血管，才造成如此诡异的七窍大出血现象。 这名盗贼甚至没来得及感受痛苦，就在一瞬间失去了生命。 在吐出这一口气的同时，安德左手上挥，左手手背准确的贴上右侧盗贼斜斩而来长刀侧面——就好像用手背贴上情人的脸庞一般轻柔。 安德左手顺势划出一个半圆，贴着盗贼长刀的左手，推动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满的圆形，准确引导刀尖、进入了长刀主人的小腹。 安德这左手的推动导引，不过是起到改变长刀方向的作用，而长刀刺杀之力，全是来自于这名盗贼挥刀的力量。 也就是说，长刀刺的多深，完全取决于盗贼挥出这一刀，用了多少力量。 盗贼名叫安格特，他看了看安德、又低头看了看插入自己小腹近半的长刀——长刀的刀柄还握在自己手里呢！ 此刻，安格特脸上表情极为精彩——狞笑自然是早就没有了，刀子在肚子里，别说狞笑了，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难以置信、悔恨、惊讶、疼痛、抽搐、尴尬等表情，在他脸上轮番出现，简直可以做成一套表情包。 安格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长刀堵住伤口，血流出来的也不多。 拿刀子砍人安格特砍的多了，自己的刀戳在自己的肚子里，这还是第一次。 他既不敢拔刀、也不敢放手（安格特生怕放手以后，刀子自然下坠把伤口扩大），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 安格特自我感觉，自己似乎还可以抢救一下——说不定还能保住老命。 安格特见过一些世面，实际上，作为盗贼团的骨干，他也有二级战士等级，手下也有几条人命，知道什么伤会死人、什么伤还可以抢救一下。 像这种刀枪入腹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吓人——实际上也挺吓人——但是如果抢救得当、外加运气爆棚，自己还是有可能活下去的，这并不是必死无疑的伤势。 所以，为了保住老命，安格特就那么弯着腰站在安德面前，手里握着刀，一半刀身没入自己腹部。 这还不算，他还得努力仰着脸，对安德挤出一个谄媚而尴尬的笑容——大爷，您可千万别动我啊，就让我在这里安静的站着就好。 不管这位拦路盗贼安格特笑容如何尴尬，安德却是仰天长呼了一口气。 如果说，安德吐出的第一口气如利箭离弦，破风有声，杀人于眨眼之间； 那么，此刻安德呼出的第二口气，就如同老龙长吟，绵绵不休、悠远无尽。 “吽——哈——啊——呜——咪——” 渐渐昏暗的天空上，已经可以看到几颗特别明亮的星星。 如果在地球上，安德可以很有把握的说那是遥远的恒星。 但是在这个世界，问任何人，他都会告诉你，星辰是神国在物质位面的投影。 现在，自己终于找到继续前进的路了。那么，会不会有一天，自己能去到星辰之上，亲眼见证那到底是恒星还是神国？ 安德吐出的这第二口气，血腥味道就淡了很多。 实际上，安德已经受了内伤。 武道之路，尤其是这种牵涉到人体潜能开发，甚至是人体进化的武道这路，岂是可以碰运气的？ 安德已经算是身怀外挂，能够准确掌握自身状态，可是对于气血震荡这种从未遇到过的状态，还是要靠些运气。 系统曾经告诉过他，出现气血震荡、产生气血波纹的前提条件，有两个已知因素，分别是其气血运行速度达到标准和大脑产生量子信号。 前者安德可以控制，但是后者—— 谁知道大脑什么时候产生量子信号啊？ 安德准备先让气血运行速度满足要求，再碰碰运气，看看大脑会不会在气血运行速度达标的情况下，自动转化电信号为量子信号。 然而，安德失败了。 更糟糕的是，内脏气血循环想要带动外部身躯气血循环加速，并不是全无代价。 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用内脏带动身体，自然会受到身体的反作用力。 在袭杀德福*必利尔的那一刻，安德幸运的激发了气血震荡波纹，通过这种震荡，将内脏的压力转化出去，化作推动身体的力量，这让安德出手有如雷霆霹雳，一位即将踏入中阶的阴影刺客、一位七级剑盾战士都只能束手待毙，全然无法反击。 可是这一次，安德激发了技能‘流转’之后，内脏气血带动身躯气血运转，却没有激发气血震荡波纹，反作用力就全部有五脏器官承受下来。 虽然安德的太极拳已经练到入微入化、蠕动五脏的地步，可娇嫩的五脏肌肉，怎么也没法和大腿、手臂和腹部肌肉比耐操程度啊。 所以承担反作用力的五脏器官，顿时有些破损、渗血。 如果单单这样，安德也不过是停止激发五脏气血流转，大不了是再一次试验失败。 可是，偏偏霍尔德在这个时候发动袭击，一支弩箭、两支箭矢从灌木从中射出来，让安德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躲避袭击上来，一时间，压根顾不上停下‘流转’技能。 危机就在眼前，这时候停下‘流转’技能，安德战力肯定要大幅下滑，这是对自己小命不负责任。 然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也许是危机到来，极大程度刺激安德的精神；也许是生命受到威胁，开启了安德的潜力，反正在这一瞬间，安德的精神霍然拔高，原本气血反冲显现出另外一番模样——那不但是对内脏的冲击，也是启动共振的钥匙！ 安德的五脏之间，由于技能‘流转’的存在，搭建起一道道形状、色彩各异的桥梁。 安德原本以为，这些桥梁仅仅是帮助气血加速流转的通道，然而，在气血反冲时，这些桥梁都产生了动荡。 在安德被生死危机刺激而拔高的精神视角下，可以发现，这种动荡是有规律的！ 就像拨动琴弦、又像演奏乐章，每一种颜色、每一道桥梁，都在按照无声的旋律波动着、互相影响着 在天朝古老的历史记载中，有所谓‘五音正率’的说法。 五音是指宫、商、角、羽、徵五音。 五音对应五脏。 脾应宫，其声漫而缓；肺应商，其声促以清；肝应角，其声呼以长；心应徵，其声雄以明；肾应羽，其声沉以细，此为五脏正音。 凡是在庄重场合，如祭祀天地、祖先、神明，使用的乐曲必然由五音组成，这就是所谓的‘五音正率’，意思是只有这对应五脏的五个音符，组成的乐曲才能上达于天，被天地、祖先和神明接受。 这不是天朝古代对音乐认识浅薄，实际上，除了这五音之外，古代天朝也有变宫和变徵两个音符，加起来也是七个音阶。但是在正式庄重的场合里，必然要用五音正率！变宫和变徵两个音阶根本不允许出现。 现在，安德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在他的精神视角下，五脏之间的五道桥梁发出共鸣，这声音从浑厚到清细，又从悠扬到雄壮，震动着气血、也震动着安德的精神。 那是直透精神的乐章，是贯穿全身的波荡，这种由五脏演奏的乐章，将安德的精神和气血波动贯穿起来，让安德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精神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属于形而上学的概念，然而通过五脏和鸣，纯粹的精神终于有了介入身体气血运行的接口，这是一种奇妙的旋律，只要能够真正掌握这种旋律，精神就能引导气血震荡，化作安德可以掌握的能量！ 技能‘天罡*练形’，终于生成！ 安德吐出的第一口气，是将内脏受伤渗出的血气喷出，顺便舒缓内脏受到的强大压力，所以急促而猛烈；而第二口气，则是清洗内脏细节之处，将剩余的血气吐出，免得在内脏中留下隐患。 只是安德在吐出这第二口气之时，自然带有五脏和鸣的余韵，这一口气吐得如同老龙长吟，有直接震动人心五脏的力量。 第三十八章 杀 第三十八章 身后的盗匪都赶了上来，围成一个大圆，把安德围在中间。 虽然盗匪们已经把安德围住，可是大家面面相觑，无人上前动手。 不是这些盗贼突然良心发现、大发慈悲，而是安德身前站立的两名同伴，现在样子太过诡异。 一个单手横刀站立原地，五官七窍血流如注，模样凄厉恐怖； 另一个反手将长刀插入自己的腹部，弯着腰、抬着头，露出一副尴尬和疼痛混合的便秘表情，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霍尔德盗贼团总共就几十号人，谁不认识谁啊？ 能被霍尔德老大派来负责扎口袋、正面拦截的猎物的人，自然是盗贼团里的骨干，不然也拦不住情急拼命的猎物。 安格特和泰恩（七窍流血的那名匪徒）这两人，都是二级战士，是盗贼团里，仅次于首领霍尔德的好手，这两个人就这么诡异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谁还敢上？ 要不是自己这边人多，说不定有人都想掉头溜走了。 连盗贼团老大霍尔德，都不敢贸然行事。 “安格特，这是怎么回事？” 霍尔德想从安格特口中得到些情报。 他眼睛没瞎，当然看见安格特身受重伤，不过眼前的形式实在太过诡异，安德和两名盗匪交手过程从头到尾不超过一秒，他们这些追上来的人，根本没看见双方交手过程。 实际上，包括霍尔德在内，都只看见安格特和泰恩按照事先计划，从路边冲出来拦在路上，然后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这两位牛人就变成现在这么诡异的样子。 双方接触，既没有动手过程，也没有厮杀呐喊，除了眼前的‘猎物’仰面朝天，发出一声震撼人心的长吟之外，完全看不出他动过手。 所以霍尔德心中打鼓，不敢随便动手。 “——————”安格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压根不回答霍尔德的问题。 要知道，安格特手里的长刀半截还插在自己肚子里、和他一起负责拦截的泰恩，已经死得透透的； 更何况那位造成这一切的可怕魔王就站在自己面前，距离近到这位魔王一伸手，就能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的程度——就这个局面，这傻逼霍尔德还舔着脸，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要老子去死啊！ 去你妈的蛋，如果老子这次能活下来，肯定不伺候这傻逼了。 看着安格特一声不吭，霍尔德更犹豫了。 ———————————— 仰天长吟，将第二口气息呼出，把内脏里的剩下的淤血化为血气吐出以后，安德浑身一清，畅快异常。 来自五脏和鸣的震动，在安德有意识的指引下，从高频转为低频，带动安德全身上下，以同样频率波动起来。 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让安德觉得自己像是受到了一次、直接作用在细胞层面的按摩一般。 这种快感比任何感觉都美妙，让安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不过，幸好霍尔德开口向安格特提问，才让安德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一堆敌人。 在某种程度上，霍尔德这一句问话，算是救了安德一命。 在中华传承五千年的修行之路上，有一种奇特的死亡方式——‘坐化’! 嗯，在现代社会中，这个词有些被用烂了，只要是个年高德昭的道士，无论怎么死，都被称为‘坐化’。 但其实这个词原本的意思，是指修行者在静坐修行时，由于不能控制自己，无限沉迷于功境中，最终耗尽精神气血，就那么坐着离开人世。 所以，真正的坐化，是指练功过度，身体禁不住消耗造成自然死亡。 安德自然不知道这些门道。 不过，‘天罡*练形’原本就是最高明的筑基法门之一，得其利，自然难避其害，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 安德既然以太极拳作为引子，入了修行之路，在看到这一路上种种风景的同时，凶险也不可避免。 要知道，安德的五脏强度，并不足以时时刻刻维持技能‘流转’，以往安德神智清明的时候，从不敢将技能‘流转’用到尽头，但是此刻，‘天罡*练形’的震荡，麻痹了安德，而这种美好的感觉，更让安德欲罢不能。 如果没有霍尔德的提醒，安德多半就会长时间维持着‘天罡*练形’状态，直到内脏消磨不堪重负，最后彻底崩溃。 这可不是前面气血反冲那么轻飘，而是真正会要命的事情。 不过，安德没有对‘救命恩人’霍尔德有什么感激之情。 他转过身，在渐渐昏暗的光线下，苍白的脸上（刚才内脏有些失血）的一双眼眸中，渐渐泛起了绿光。 这是为了适应渐渐昏暗的光线，安德的瞳孔开始自发调整形状，以便更好的聚集光线，保持视觉清晰。 这等能力并非安德独有，事实上，任何猫科动物都有这个能耐，毫不稀奇——当然，在人身上出现还是比较罕见。 但是，在霍尔德为首的一帮盗匪眼中，这就可怕之极了。 正常人的眼睛，谁能发光？而且，你要是原本就是绿眼珠子倒也算了，可刚才明明是深褐色的眼珠，现在却泛起了绿光，这等诡异的画面，配合安德身后，一具七窍流血、偏偏站立不倒的尸体，和另一位握着刀，插入自己腹部的安格特。 怎么看，这都是恐怖故事里的场景。 要知道，凡是有森林的地方，在生产力落后的社会环境下，总会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传说。 通常都不是什么优美的童话故事。 “这是个误会！”霍尔德大喊： “我们都是好人，真的，我们都是好人，对了，这附近有一个凶恶的大型地精部落，它们杀了人，杀了我两个兄弟——对，我带着人，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大型地精部落，对您的领地也是重大威胁，我们可以把情报交给当地领主，我们也能拿到大笔赏金！” 好吧，虽然这段话破绽百出，不过对一个盗匪头子来说，急中生智能编出来一个理由就算不错了，谁能要求更高？ 而且，重点不是这里，话语中的破绽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大型地精部落的消息价值——如果对方贪财，这个消息能卖出不少钱来；如果对方求功，这个消息也能在贵族手里换到功劳（当年特利根就是发现了中型地精部落，得到了功劳，才能成为乡绅）。 至于是不是真有大型地精部落，霍尔德自己也是道听途说，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先解决了面前的难关再说。 就在霍尔德为自己的急智点赞时——下一刻，狂风掠地！ 昏暗的光线下，对面的年轻人化作一道黑影，以骇人听闻速度贴地飞射，在霍尔德来不及发出一声警告的情况下，冲入盗匪人群中。 黑影所过之处，人群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般，纷纷倒在地上——除了几声惊叫之外，既没有交手的声音，也没有肢体撞击的声音，只有黑影安静的掠过，手下的弟兄们安静的软倒在地！ 就算是木头桩子，倒下也该有个动静才对。 可是，霍尔德手下的这些兄弟们，在黑影没有近身之前，还有人拔刀挥舞，等到那道黑影一近身，无论是谁，都像是泄了气的口袋似的，软软的塌了下来。 这根本不像是被人击倒在地，倒像是被人凭空抽走了脊柱！ 加上刚才看到，对方眼中露出绿色光芒，那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恶魔、魔法师？还是巫师？难道是死灵？ 霍尔德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乡下盗贼团的头子，身体天赋不错，战士等级也有三级，论起心狠手辣倒也不落人后，脑筋也有那么一点。 可是真正的大场面，他还没那些跟着领主上过战场战士们，见的多呢，更别提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除了吟游诗人说的故事之外，霍尔德也就只能靠自己想象了。 然而现在，想象变成了现实——冰冷的现实。 ———————————— 安德没带任何武器，他是出来跑步练功的，不是出来打猎的，自然不会带着武器在身。 但是，在‘天罡*练形’的催动下，此刻的安德，双手比任何武器都可怕。 一掌轻飘飘的按在盗贼的头顶，气血震荡的波纹通过手臂传递而出，在安德掌下，坚韧的头骨化为粉末，大脑变成一片浆糊； 安德身形飘忽不定，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一个无形无质的影子，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安德击杀一名盗贼之后，按照阴影刺客训练手册上提供的身形转换方法，脚下轻飘飘的一转，就转到另外一名盗贼身后。 他左手反伸，按在另一名盗贼的背心上，气血波纹在掌心中一吐即收，对方的脊柱节节粉碎，整个人像是抽走了支柱的房屋，原地塌陷下去。 同时，安德右手前出，五指间有白雾蒸腾，探入颅骨如同抓入一块豆腐一般轻易，在对方头顶留下了五个光滑的孔洞——白色中混合着一些红丝的脑浆，从孔洞中慢慢溢出，还带着些热气。 安德此刻激发技能‘流转’，无论体质还是智力，都已经达到正常人类的巅峰——16点，如此强横的属性支持下，当安德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世界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一部慢放的动作片。 入微入化的太极拳，和‘天罡*练形’带来的加成，让安德对身体控制能力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最后，还有阴影刺客训练手册，这里面记载的可不是什么单纯锻炼身体技巧，而是一些高爆发、高移动的实战法门——尤其是在光线昏暗的树林中，这些法门的杀伤力更是暴增十倍。 把这些条件放在一起，虽然这些盗匪人数不少，在没有真正高手坐镇的情况下，只能是待宰羔羊。 在此刻的安德面前，他们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似乎过了很短时间，又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的霍尔德，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然而，这终究不是一场梦。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大型地精部落的事了。” 一个如神如魔的身影背对着他，负手仰望着天空群星，悠然说道。 第三十九章 奴仆 第三十九章 听到安德有些冷淡的问话，霍尔德才反应过来，他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安格特，所有人都无声无息。 “你——你——你把他们都杀了！”霍尔德惊怒道。 “你们不是来杀人的吗？被杀有什么奇怪？” “可——”霍尔德卡住了。 从道理上来讲当然是这样，你能杀人，别人当然也能杀你——但杀人和被杀，完全是两种感觉，所以霍尔德才会如此惊怒。 霍尔德不是什么文化人，他还没有一套完整理论，支撑自己理直气壮的杀人，被对方这么一问，他无言以对。 “把地精部落的消息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安德负手望天，无所谓的说道。 安德并不在意什么大型地精部落，他关注的只是夜空上闪烁的群星——那到底是神国还是恒星？安德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至于什么地精部落？反正不过是些地精而已，就算再多，只要杀死一只，其他地精就会纷纷逃走，这样的货色有啥值得在意的？ ———————————— 其实，这是安德见识还少，他不明白地精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怕，那怕是一个还未发育完成的孩子，如果不胆怯的话，对付一两只地精也毫无问题。 而在旅店里，冒险者和吟游诗人也不会把地精作为故事的反派——逼格实在太低了。 但实际上，地精形成部落以后，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 想要形成地精部落，必要有地精长老存在，而有地精长老存在，就有微小的概率让地精产生异变，调教出熊地精这种可怕战士。 熊地精看起来和普通地精根本是两种不同生物，它们的力量通常能达到十三点以上，而且作战悍不畏死，严守纪律，甚至还掌握着一定武艺。 每一名熊地精都相当于一名力量远超常人，作战技艺娴熟的战士，这就非常可怕了。 所以，小群地精没啥可怕，可一旦出现地精部落，当地领主肯定会发布任务进行清剿，而出现中型地精部落，基本可以肯定拥有不止一名熊地精，当地领主多半要出动军队才能对付。 至于大型地精部落，那只是一个危言耸听的传说而已，反正北地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哪里出现过中型以上的地精部落。 ———————————— “呵呵，既然无论说不说都是死，我还说个屁！”霍尔德也豁出去了，他破口大骂。 说他愿意和这些手下同生共死肯定是瞎扯，他也是积年老贼了，手下这些盗贼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多少茬，他要是肯和手下同生共死，早就坟头草长了三尺高了。 不过，对方不给他留活路，他也就豁出去了。 一句话出口，霍尔德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胸口微微一震，仿佛有人在他胸口按了一下。 然后，霍尔德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好像有千百把小刀在身体里面，一片一片把自己的肉割开似的。 霍尔德不是没受过伤，在二十多年的强盗生涯中，连有性命危险的重伤他也受过两次之多，可无论那一次，疼痛程度都没有这次的十分之一！ 这是直接作用在人体神经上的伤害，比这世界上任何伤害身体的逼供手段更加可怕。 这疼痛等级实际上已经超出人体承受范围，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因为人体保护机制存在，一般人早就晕过去了。 可是在霍尔德身上，这种伤害却直接作用在神经上，通过神经刺激大脑加倍活跃，在这种情况下，霍尔德根本晕不过去。 这其实就是安德施展技能‘流转’时，提高大脑活跃性的方法，只是霍尔德没有安德那样足够强横的内脏，来为大脑提供充足的血液供应，所以才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霍尔德无声的瘫倒在地，身体微微抽动着。他不是不想嘶声惨叫、不是不想挣扎发泄，然而此刻，他全身神经都在抽搐抖动，别说控制身体，甚至屎尿都控制不住了。 一股恶臭从他裤裆里散发出来。 过了片刻，霍尔德安静下来，他的眼皮上翻，看不见瞳孔，只有眼白；整个人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一般张大嘴，拼命吞咽着空气；皮甲遮掩不到的地方，衣服已经湿透了。 安德等了一会儿，直到霍尔德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再一次问道：“现在，你愿意说了吗？” “我、呼——我、呼——说，我——说——”霍尔德的声音已经不成调子。 别看刚才不过是短短一分钟，可是对霍尔德来说，这一分钟甚至比一辈子还长！现在的他只求速死，只要能让他安安生生的死掉，那就别无所求。 “洛科——洛科威领、赛比克领和、和维尔特领周、周围，都出现地精的踪影，有人说，说，说地精的中型部落不可能占据这么大地盘，说不定会有大型地精部落存在。” 霍尔德气喘吁吁的说着，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握紧手中刀。 “不过，没人看见熊地精，冒险者公会已经发布任务，让冒险者深入森林，查、查找地精出没的原因了——” 一边说着，躺在地上的霍尔德猛然把刀一拉，让刀刃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当咽喉破裂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当生不如死的时候，死亡就是一种幸福。 此刻的安德，正处于自己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方圆十米内别说一个大活人的小动作，就连虫行蚁走都瞒不过他提高至巅峰的感知。 不过他却没有阻止霍尔德自杀。 一来对方已经把他想知道的东西交代出来；二来，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折磨对方是为了获得情报，而不是为了自身发泄。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继续折磨对方只会让自己性情扭曲。 该杀的已经杀了，情报也弄到了，天色也不早了，自己该回去吃饭了。 安德转身，朝猎人小屋方向走去。 “————大——大人？”安格特小声叫着。 刀在肚子里呢，要是这位大人就这么走了，自己绝对活不到明天早上。 安德自顾自朝前走去，他没亲手干掉安格特，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用再动手，对方等下自然就会死掉。 “大人——我有用，我对您有用啊！”安格特心中这个着急，可他还偏偏不敢大声叫唤，生怕牵动了腹部伤口。 “嗯？”安德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表示你可以继续说。 “大人，我知道霍尔德把钱藏在哪里！” “我还知道这次有好几个盗贼团动手了，不只是我们这一拨人！” “我们这次出动，背后是维尔特领主在支持！” “赛比克领也有人鼓动这件事！” “大人，我真的有用啊！我有一个女儿，长得很漂亮；我还有一个远房侄子，他是维尔特领主的仆人，在城堡里有一份体面工作——大人，以后我绝对对您忠心耿耿——大人、大人、您别走啊，叫我干什么都行——救命啊！” 安格特望着安德渐渐远去的背影，急的胡言乱语，将一切有可能活命的筹码都堆了出来。 听到安格特最后几句话，安德心中一动，转过身走回来。 “大人、大人，以后我就是您的狗，您看看霍尔德外袍下面是不是有条腰带，他一般都会带几瓶治疗药剂，大人，我知道霍尔德还有一本士兵训练手册，等我身体好了，一定都给大人您找出来！” 看见安德回转过来，安格特从绝望中看到一线曙光，连忙大表忠心，顺便为自己活命增添加些筹码。 安德看了看霍尔德的尸体，他身上鲜血和屎尿横流，气味实在感人。 安德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口长刀，‘刷刷’两刀，划开霍尔德身上衣服，果然在他腰间有一条巴掌宽的皮带，皮带上挂着一个小包，里面大约就是安格特说的治疗药水。 “咦？”安德有些吃惊。 因为霍尔德已经是一具尸体，所以安德这两刀并没有控制力道，只是避开了腰部正中，可能放置治疗药水的地方。 可是这两刀下去，刀尖划过这条皮带，皮带上竟然连半点划痕都没有。 虽然这刀并不是什么精品武器，可是，在安德手中高速挥动，就算是皮甲也应该可以轻易斩开，更何况一条单薄的皮带？ 不过这也不急在一时，安德从小包中取出两瓶药水，来到安格特面前。 “大、大人？”安格特眼巴巴的望着这药水，就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掉你。”安德冷冷的说。 安格特点头如捣蒜。 “以后你的性命就是我的。”安德指了指霍尔德的尸体，继续说：“如果背叛我，你就会品尝到他刚才品尝到的滋味。” “大人，我对战斗之神发誓，一定对您忠心不二。” “我只是告诉你背叛的后果，忠心不忠心倒无所谓。”安德说话的态度无所谓，但是安格特却觉得颇为恐惧——刚才霍尔德的惨状可就在他眼前。 安德让安格特躺在地上，放开手，然后一手持治疗药水按住他的伤口，另一手猛地抽出长刀。 在长刀抽出的同一瞬间，治疗药水就灌入到安格特的伤口中。 这就是安德唯一能为他做的，至于什么外伤缝合，那是想都别想，先不说安德有没有这个手艺，就算有，也没有合适的针线啊。 不过，以安德看来，这个幸运的盗贼，活下来的机会还是不小的，毕竟刚才安德只是引导长刀刺入他的腹部，并没有特意下杀手。 在最后一瞬间，安格特多少还是避开了重要的脏器，只是割伤了肠子而已。如果治疗药水真的像特利根叔叔说的那么神奇，那这个盗贼活下来可能性很大。 第四十章 败家子 第四十章 这是安德第一次亲手使用治疗药水，幸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就在安德的眼皮底下，安格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当然，安格特肚子里面的伤口是不是也愈合得这么快，安德看不见，可仅仅是看见的这部分，已经让他震惊不已。 如果是在地球上，哪怕再先进的设备、使用再昂贵的药物，也绝不可能有如此效果。 区区一瓶药水，不过片刻，安格特已经可以放开捂着肚皮的手站直身来，肚皮上的伤口已经变成一道红色的嫩肉。安格特虽然脸色苍白，可已经不是那种动一动就要死的样子了。 这简直是个奇迹！ 安德听说一瓶治疗药水从配置完成到彻底失效，只有三天有效期。如果不是这样，出门在外身上多带几瓶治疗药水，那就是半个不死之身，简直比得上游戏里的红瓶。 不过，这也是安德手法高明的缘故。 实际上，像这种深入腹部的伤口，治疗药水根本送不到里面去，大部分还得靠口服治疗药水，然后慢慢静养。 可是安德一手拔刀，一种灌药。刀出药进之间，动作衔接如行云流水，硬是在安格特腹部肌肉闭合前一瞬间，将药水顺着伤口灌了进去，让伤口充分接触到治疗药水。 这种操作不但需要眼明手快，而且需要对力量的把握达到相当水准，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 “看你这样子走不到猎人小屋，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安德丢下一句话，提着长刀，转身走进树林。 过了一会儿，安德拎着几根树藤，编成一个大号网兜，让安格特躺在里面，小心的把他拎了起来。 安格特有些感动，看来，自己未来的日子还未必是一片黑暗。 地上满是尸体，不过安德没心思收拾，虽然武器铠甲也很值一笔钱，但是死人的味道不是那么好闻，所以安德只是将霍尔德身上，那条刀枪不入的皮带解了下来拎在手里，其他东西就扔着吧。 （死人的括约肌放松，沙场上不止是血腥味，还有屎尿味，安德的鼻子又比一般人灵敏的多——鸡司晨、犬守夜的能力，也不是只有优点。） —————————————— 深夜里，除了安格特时不时在卧室里，发出一声呻吟，其他时间，猎人小屋一直很宁静。 老猎人泽维尔负责在卧室里照顾安格特——哪怕使用了治疗药水，可长刀穿腹依然是重伤，安格特还需要休养才行。 安德没有睡，他坐在猎人小屋的大厅里，对白天发生的事情反思、总结——每日三省吾身，这也是一种修行。 不光是安格特受了伤，安德其实也有些五脏出血，只不过这些伤势并不严重。 安德打开自己的系统屏幕，从屏幕上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状态。 五脏基本完好无损，但是在五脏皮膜上，局部地区地方的毛细血管有破裂现象； 除此之外，全身里里外外，还有许多地方毛细血管受损。 毛细血管更密集，神经丛分布和毛细血类似，出现再度发育迹象。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安德在心里问道。 “生物性决定人类会努力适应环境变化，细胞同样具备类似特质，人体有许多部位并不经常用到，为了节约能量，这部分身体结构中血管和神经分布稀疏。” “‘天罡*练形’可以刺激全身细胞，这部分细胞为了活跃状态，对营养供应和神经信息反馈提出更高要求，因此在身体营养储备许可情况下，血管和神经开始生长。” 系统解释道。 “额——不太懂。”安德学的是哲学，可不是医学，对这些东西两眼一抹黑。 系统倒没有讽刺安德，而是耐心的解释起来： “细胞组成人体，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个人组成社会。社会要发展，人类要生存，资源分配不会平均化。” “多运动、活跃的人体组织，会有更多营养分配；靠近内脏的身体结构，也会获得充分营养；然而，总有些人体组织相对不那么重要，这些部位获得的营养分配就会比较少，这些组织的细胞处于半沉眠状态，以便减少消耗。” “但是，在‘天罡*练形’催动下，全身所有细胞被强制性运动，在这种情况下原有血管供能不敷使用，所以会产生毛细血管增生现象。 所以，天罡*练形乃是极好的筑基法门，可以让你通身无漏、浑然一体，达到————” 说着说着，系统仿佛渐渐远去，声音越来越小，终不可闻。 “系统？系统？”安德呼唤了两声，系统沉寂下去，不再做出回答。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安德心中有些惊恐。 不过，意识中的系统屏幕倒是依然清晰。 对于系统的刚才的话，安德只懂了一半。不过他可以确定，无论在地球还是这个世界，自己绝没有看过类似内容——如果系统真的是自己潜意识的具现化，就不可能掌握这些知识。 而且，安德还发现，凡是自己提出有关修行的问题时，系统总是会耐心解答；但他流露出想抱大腿的意思时，系统的毒舌必然出现。 这个系统，绝不仅仅是自己的潜意识。 那么问题来了——系统到底是什么？它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力量，在阻止系统进一步说下去？ 想到这里，安德的心中有些不安。 这个系统实在太过奇妙，居然能伪装成自己的潜意识，直接出现在自己的意识中——这是安德无法理解的层次。 而就在刚才，如果真的是某种力量在阻止系统说下去，那又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这种层次的力量存在自己的意识里，到底是祸是福？ 安德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室内的黑暗完全无法阻挡他的视线。 桌子、椅子，挂在墙上的猎物标本和兽皮，这些都说明这是一个真实不虚的世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自己目前的能力，也只能达到这个程度了。 安德又闭上了眼。 在自身没有达到相应高度之前，考虑系统这个层次的问题不过白费精神——连系统到底以何种形式存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而且，无论系统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看起来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如果没有系统，别说达到现在这样的高度，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问题。 安德口鼻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浑身上下毛孔却逐一打开，气流以微不可查的速度，通过毛孔被吸入身体，然后再通过皮肤表层毛细血管，将氧气带入身体内部。 天罡*练形虽然已经停止，但是有些能力却已经被安德掌握。 气血行走五脏，在游走一圈后又从五脏溢出，进而润泽全身上下的筋骨血肉。 这是安德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功课——不管是祸是福，让自己进一步强大起来总是没错。 时间静静流逝，少年安德依然在成长中。 ———————————————— 一清早，安格特就惊醒过来了。 昨天差点一命呜呼，今天在杀光盗贼团、并收下自己当奴仆的强者身边睡得踏踏实实，安格特还没有这么大的心。 安格特已经记不清自己具体年龄，不过三十岁总是有的。这是这个世界里平民的常态，只有贵族和绅士才会过生日，一般平民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还有心惦记这些东西。 给人当奴仆，他还是第一次，尤其是给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可怕强者当奴仆，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安格特的侄子在维尔特领男爵城堡里当仆人，他曾经说过，当仆人最重要的就是勤快和小心，起得要比主人早，睡得要比主人晚才行。如果偷懒被管家看见了，轻则挨一顿皮鞭，重则直接赶出去。 虽然走动时小腹依然有些不舒服，不过安格特还是强撑着推开卧室的房门，准备做些什么——重要的不是做什么，而是起来做事的态度。 自己现在是一名奴仆，侄子在维尔特领城堡里当仆人，犯了错最多被赶出去，自己倒是想被赶出去呢，问题是有这个机会吗？ 推开卧室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长椅上的安德。 “大、大人！”安格特大吃一惊。 他昨晚被安德直接拎到卧室，一晚上都和老猎人泽维尔睡在卧室里，根本不知道猎人小屋只有一个卧室。 而他名义上的主人安德，却在大厅里的长椅上睡了一晚。 一般来说，上位者自然要享受更好的东西，安格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上位者会让奴仆睡在床上，自己睡在椅子上。 “你起来了，今天感觉好点了吗？”安德问道。 “好多了，大人，您——”安格特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冲击。 透过大厅的天窗，秋天清晨的阳光照在安德脸上——那是一张年轻到有些稚嫩的脸庞，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少年脸上带着纯净的笑容，就是这笑容，让安格特在一瞬间有些失神。 昨晚黄昏，那个杀人如草，漠视他人生死，折磨得霍尔德只求速死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个干干净净、笑容纯净温和的少年吗？ “安德，安格特，你们都已经起来了？”泽维尔从门外走了进来，背着三件件皮甲和两张弓，一张弩。 “您这么一大早去弄这些东西干什么，等下我会去收拾的，反正这么早也没人去那边，不会有人发现那些尸体。” 安德连忙站起身，接过泽维尔手里的东西。 “谁说那些尸体了？这些可都是值钱的东西，要是不赶紧收起来，野兽就会把皮甲啃坏。至于武器，如果有地精和哥布林看到也会偷走。我一个人拿不了太多，只能先把最好的几件东西带回来，等下你赶紧再去一下。” 泽维尔看着安德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败家子。 第四十一章 帮忙 第四十一章 泽维尔一大早出去时，安德是听到的。只是安德还以为他是出去走一走而已，年纪大的人很多都有早起习惯，这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安德万万没想到，泽维尔这一把年纪，居然为了这些死人身上的武器和皮甲，一大清早专门跑了一次。 “喏，这件黑鳞蟒皮做的精品皮甲，至少值五十个金币、这两件皮甲就差多了，不过也算不错的，每件也值三个金币。” 泽维尔手里的黑色皮甲，就是盗贼首领霍尔德身上穿的那件，乍看起来并不起眼，安德对这种连自己随手一巴掌都挡不住的东西更是完全没有留意，除了那条腰带之外，安德没带走这件皮甲。 但现在泽维尔说它值三十个金币——早知道这玩意值三十个金币，安德肯定就不嫌弃它了。 守卫猎人的一个月的正式薪水才不过三枚金币，这件皮甲就值五十个金币。 “还有你看，这两张弓都很不错，还有这把弩——看看，这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扔在那里不管了？” 泽维尔一边抖着手里的皮甲，一边数落着安德。 在他看来，安德自然是前途无量的少年强者。但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连男爵老爷还缺钱呢，安德这样不注意搜集战利品，将来要损失多少财富啊？ 安德没法反驳，要是泽维尔拿回这些东西，揣进自己口袋，安德当然不用听他废话，可是人家明摆着是帮他拿的这些东西，所以就算被人数落，安德也只好乖乖听着——这老头话可真多啊。 不过，安德还是有一个办法摆脱窘境：“泽维尔伯伯，我去把剩下的东西取回来。” 说着，安德撒腿就跑。 ——————————— 过了丰收节就已经是深秋，天气已经不是很热了。 但经过了一夜时间，林间小道上的尸体依然散发出比昨晚更难闻的气味。 等安德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狐狸、老鼠和乌鸦在尸体附近出没，不过还没有看见熊、老虎等大型食肉猛兽出现。 大型食肉猛兽都有自己的狩猎地盘，轻易不会越界，而这里是猎人们反复巡视清剿的地方，敢在这里出没的大型食肉野兽，都已经变成餐桌上的食物、皮毛更是换成了银币——倒是鹿、野猪之类的动物，可以在这里生活。 安德强忍着臭气，将武器收集起来，然后找了一块松软的洼地，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扔进去草草掩埋。 杀光这些盗贼安德最多用了五分钟，可是清理现场、外加挖坑埋尸，安德足足干了两个小时——这还是因为尸体味道难闻，安德根本不愿意搜身的缘故。 现在安德手里有了近百枚金币，而且未来还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对于钱安德秉承着够花就好的态度——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娱乐，看个马戏团表演都和过年似的——所以安德没有兴趣为一点小钱去摸尸体。 摸尸体不是一个干净活，说不准不小心就要摸上一手屎尿。 在足够的利益之前，安德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污垢，当年几乎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在赖尔特旅店负责清洁工作，各种污垢、呕吐物也没少接触，但是后来安德发达了，就不干这种事了。 不过就像是泽维尔说的，虽然自己看不上这些破烂武器，但还是有些价值，等自己有了猎人学徒和一些手下以后，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倒是可以让他们来干。 —————————————— “凯莉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位安德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圆脸上有不少雀斑，年龄大约有十二三岁的女孩，有些担心的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见过他。” 说话的这个女孩有一头暗红色的头发，穿着一条土黄色麻布裤子和红色上衣，她坐在大石上，拿着一块小石头无聊的敲打着。 “要是安德大人肯收我们当学徒就好了。”菲拉望着站在另一边的两个男孩，无奈的说。 “得了，菲拉，我们两个就是来给他们当陪衬的，有谁会收女孩当猎人学徒？”凯莉朝另外一边看了看，那里有两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男孩。 “可是我真的很想当猎人学徒，这样我就不用嫁给阔特先生了。”菲拉望着远处的树林，怅然的说。 “哼，你父亲是个混蛋，想钱想疯了，阔特那个老王八走路连腰都直不起来，你父亲居然还想把你嫁给他，就为了五个金币的聘礼？” 说着，凯莉站起身来，愤怒的将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砸中三十米外一棵小树树干。 “——凯莉姐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父亲养活我们四个真的很困难了。”菲拉低下头，有些黯然的说。 其实，菲拉自己也知道，自己被选上的机会基本为零。 猎人要有战斗力，所以绝大多数猎人学徒都是男孩，偶尔有个把女孩，那也是因为家里原来就是干猎人的缘故，从小接受训练才能当上猎人。 像自己这样的平凡女孩，别说当猎人学徒了，就算当店铺里的伙计都没有人要。 菲拉无神的望着远方，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嫁给老阔特吗？可是老阔特的岁数，比自己妈妈还大的多。 在树林方向有人走了过来，身后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 ———————————— “文德尔，你这个老混蛋，有你这样做事的吗？” 在猎人小屋的大厅里，泽维尔面色不善的看着文德尔。 “嘿嘿嘿，泽维尔老哥，您消消火，反正是安德先生收学徒，又不是老哥您，您怎么知道他不满意？” 文德尔是沃尔村的老人，年龄比泽维尔小一些，原本有一头金发，不过由于年龄的关系，已经基本变成了白色，他主动给泽维尔的杯子倒上了水，嬉皮笑脸的说。 泽维尔指着文德尔的鼻子：“我告诉你，安德大人原本不准备收学徒，他只是要找两个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帮忙看住猎人小屋而已。是我好不容易劝他改变主意收两个学徒，结果呢，你就找了这几个孩子过来？还有两个女孩，是来凑数的吗？” 虽然说是收两名学徒，但是按照一般默认的潜规则，沃尔村要多带几个人过来，为安德留些选择余地——这是尊重老师的选择权。 不过，文德尔这个老东西倒是多带了两个，可竟然是两个女孩，这等于是取消安德挑选学徒的权力，泽维尔自然大为光火。 文德尔也是一把年纪，听泽维尔这么一说，自然知道这回做的差了些，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他也没法把人带回去——那两个男孩家里可是给他塞了钱的。 “泽维尔老哥、老哥，您消消气、消消气，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回头我会和安德大人说清楚，请安德大人帮个忙，把他们都拒绝了，我回头重新选些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过来。” 听文德尔这么一说，泽维尔总算消了点气，他指了指旁边箱子里的皮甲和武器，沉声说道： “我告诉你，安德大人可和我不一样，能当他的学徒，前途绝不仅仅是一个守卫猎人。看见这些东西了？这都是安德大人的战利品！” 文德尔朝箱子里看了一眼，皮甲什么的他还没法判定价值，但是那些弓弩可都是好东西，能够熟练使用弓弩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文德尔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位年轻的猎人，竟然这么厉害吗？ 直到这时文德尔才反应过来，泽维尔这个老头竟然把自己的接班人称为‘大人’，要知道，泽维尔是即将退休的守卫猎人，论起社会地位来，不是安德这样刚当上守卫猎人的新嫩可比。 可是，哪怕现在安德不在场，泽维尔也称安德为‘大人’。 这种情况，只会是泽维尔心悦诚服的认为安德远超过自己，才会不知不觉把安德放在‘大人’的位置上。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新上任的守卫猎人，到底凭什么让泽维尔认为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应该被称为‘大人’呢？ —————————————— “嗨——你好，你需要帮忙吗？”凯莉问道。 在凯莉看来，眼前这个男孩是她从未见过的类型，不但身上干干净净，而且一举一动都让人很舒服——嗯，就是看上去让人觉得舒服。 凯莉没读过书，语言贫乏、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感觉。 “不用，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安德一边把木架拖到小溪边，一边随口问道。 安德的木架上有许多长刀和几套皮甲，都是安德挑选出来，比较干净的皮甲。真正又脏又破的皮甲，安德就和那些尸体一起埋进地里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些东西也需要清洗一番才能使用。 “哈，看你笨手笨脚的，还是让我们来吧。” 凯莉和菲拉蹲在安德两边，各自拿起一件皮甲放在水里清洗起来。 在村子里，女人负责家务，别说凯莉和菲拉这种到了可以嫁人年龄的女孩，就算是再小一些的女孩，做这些事情都非常熟练。 “——行，那谢谢你们了。” “这位哥哥，你和这里的守卫猎人认识吗？”菲拉努力洗刷着皮甲，过了一会儿，她小声的问道。 “认识。”安德头也没抬的说。 安德把长刀在水里随便荡了荡，扔在旁边的石头上，去拿下一把长刀。 “哇！你是学徒吗？”凯莉惊喜的问。 “不是。” “唉——”凯莉和菲拉两个女孩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起叹了一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咦？我不是猎人学徒，你们叹什么气？”安德有些好奇。 “唉，我们是沃尔村推荐来的猎人学徒候选，还以为你是守卫猎人的猎人学徒，就想着先过来讨好你一下，让你帮我们说几句好话。”两个女孩有些垂头丧气的说。 看着两个女孩无精打采、几乎同步垂落的小脑袋，安德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现在你们知道我不是学徒，还愿意帮我清洗这些东西吗？” “愿意啊，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凯莉无所谓的说：“对了，你有油脂吗？皮甲用水清洗以后，得放在阴凉的地方阴干，再涂抹上油脂才行。还有这些刀，一定要立刻擦干，然后用油脂涂着，不然很快就要生锈的。” 也许本来就没抱有太大希望，两个女孩很快又活泼起来，开始叽叽喳喳的指导安德，如何正确清洗皮甲和刀。 至于不远处那两个男孩，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看着这边，似乎有点犹豫不决，等听到安德说自己不是猎人学徒，他们就再也没有半点要过来帮忙的意思了——还特意朝远处走了走。 第四十二章 学徒、笑容 第四十二章 “我叫凯莉，她是菲拉，我们都是沃尔村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起劳动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且安德的相貌本身就比较出色，凯莉把安德洗好，放在石头的长刀拿过来用干草擦干，一边问道。 “安德，我叫安德。”安德随口说。 三个人干活要比一个人快的多，而且这两个女孩动作麻利，又不怕脏，让安德减轻了不少负担。 “安德——安德——咦，这里的守卫猎人就叫安德，他是你的长辈吗？” “不是，只是我叫安德而已。”安德有些尴尬。 刚才人家说想走后门，可自己的话把两个小姑娘误导了，让两个小姑娘垂头丧气，那现在怎么办，说我就是这里的守卫猎人？这算现场装逼吗？ “如果你是那个安德就好了。”凯莉的声音有些沉闷，听起来不是很高兴：“要是你就是那个安德大人，菲拉就不用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为什么？” 安德很惊讶，他扭头看了看左边的女孩，这个叫菲拉的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五十多的老头？ 要在地球上，这个岁数的女孩最多初中一年级，连中二的年龄都不到，对这样的女孩下手，是要三年起步的。 “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养不起我们了。”菲拉低声说。女孩虽然很不想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子，可是她也知道家里的困难。 （这个世界，人们平均寿命还不到五十岁，超过五十岁的人身体已经衰败下来，像泽维尔这种身体强壮的老头是特例，因为他平时营养好、又保持运动。） “菲拉家里只有三亩地，种的粮食不够吃，平时要靠她爸爸打猎，妈妈采集草药补贴生活才行。 可是她妈妈两个月前在林子里被蛇咬了，虽然人救了回来，可又欠了牧师一大笔钱，她妈妈现在身体虚弱只能休养，没法走那么远路再去树林采集了。” 凯莉替菲拉解释道：“如果菲拉能当上学徒，就可以去林子里采集草药，就不用嫁给阔特那个老头。” “她为什么现在不能去采集？” “村子里有规定，一定要年满十五岁才能去林子里。”凯莉愤愤不平的说。 这个规定是为了保护孩子们不要冒险，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在这个时候，就是断绝了菲拉的希望。 不过，安德倒是不反对这种规定，他的前任、就是去树林里找食物，结果死在树林里的。 看见安德沉默下来，凯莉以为他听到这种让人心情郁闷的事情，心情不好，于是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怎么有这么多刀？你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武器啊？” 盗贼团里大部分人都使用长刀，是因为长刀打制起来，要比剑容易的多。 在淬火过程中，厚薄不一的剑身，薄的地方容易冷却，而厚的地方冷却较慢，剑身很容易扭曲，一柄歪歪扭扭的剑，只好叫做废品。 但是刀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反正刀只有一边开刃，刀身一边厚一边薄，在淬火过程中会，因为两侧冷却速度不一致，刀身会自然而然的朝刀背方向弯曲。 因为一般铁匠的能力问题，刀身弯曲弧度可能无法精确控制，但这不影响使用——反正是弯曲的，多弯一点、少弯一点，都是一把好刀。 所以在原始生产方式下，剑要比刀昂贵的多，盗贼团自然没那么多讲究，有刀用就不错了。 “这是一伙盗贼留下的，算是我的战利品。” 安德站起身，说道：“你们两个把这些东西洗干净搬到里面去，在杂物间有动物油脂和干布，把这些东西处理好以后，你们就先住在杂物间里。” 说完，安德自顾自朝猎人小屋走去。 “啊？什么嘛，我们是帮你的忙诶，你怎么自己走了，我——呜呜呜——” 凯莉不满的抱怨刚说了一半，就被菲拉冲过来一把捂住了嘴。 她好不容易挣脱菲拉湿漉漉的手，抱怨道：“菲拉你这是干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咦，你怎么了？” 凯莉惊讶的看见，在菲拉眼眶里泛出晶莹的泪水，于是她顺着菲拉右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从猎人小屋里迎出三个人——那是泽维尔守卫猎人、村里的长老文德尔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安格特）。 他们全都向那个年轻的安德微微弯腰、鞠躬行礼，仿佛他是个大人物似的。 安德走进猎人小屋的大厅，和泽维尔、安格特寒暄了两句，然后直接把决定告诉文德尔：“我决定了，凯莉和菲拉，这两个女孩就是我的学徒。” 安德选择学徒不是为了增强战力，而是为了找人来帮自己处理些麻烦事，女孩当然体力比男孩差了一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连自己对付不了的敌人，难道还指望学徒上去顶住吗？ “安德大人、安德大人，您不再考虑一下吗？女孩子怎么能当猎人学徒？罗比和哈里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吗？”文德尔大惊。 他可是收了钱，才特意选择两个女孩来凑数，就是为了确保罗比和哈里能成为猎人学徒，结果却让这两个女孩占了便宜，这下回去如何交代？ （这种操作手段安德不陌生。上个世界，项目采购公开招标，需要至少三家拥有资质的企业，进行公开投标竞争，取性价比最高者获取采购合同。 看起来公平公正、过程透明，但是一种名为‘围标’的手段也应运而生。所谓‘围标’，就是找几家企业作为陪衬，大家串通一气，把陪标者把条件写的差一点，让围标者能够按自己的期望获得采购合同——凯莉和菲拉，明显就是这个叫文德尔的老头找来的陪标者。） 原本文德尔还想看在泽维尔的面子上，和安德私下沟通一下，让他先不做选择，下次文德尔就会从村子里多找些男孩过来做陪衬——这样不损伤安德这个新嫩守卫猎人的威望。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付钱的人送来当学徒——毕竟自己也是村子里的长老，收了钱却办不成事，安德要脸，自己就不要脸了吗？ “不考虑了，就是她们两个。”安德说道。 “安德大人，菲拉是马上就要嫁人的女孩，不能给您当学徒。至于凯莉，那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在您这里和您日夜单独相处，将来要是说不清楚就麻烦了。” 看安德一口咬定要收这两个女孩当学徒，文德尔顿时翻了脸。 一个毛头小子，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大人物不成？给你脸不要脸，那就不给了！ 守卫猎人固然重要，可是守卫猎人也不能喝西北风啊，各种补给都是要从沃尔村取得。 而且守卫猎人守卫的是什么？不就是沃尔村吗？说难听一点，守卫猎人就是沃尔村的看门狗。 一牵涉到自身利益，文德尔顿时忘记老猎人泽维尔为什么会异常尊敬这个年轻的接任者了。 “嗯？”安德转过头盯着文德尔，笑容渐渐消失，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竟然在暗暗指责自己是在打两个女孩身体的主意？ “安德大人，其实您可以多收几个学徒的。光收女孩子做学徒，对您的声誉不利，如果您能把罗比和哈里一起收下，沃尔村的村民们对您会更尊敬，您以后在沃尔村采购补给，也会有许多方便。” 文德尔扭头看了泽维尔一眼，补充说道。 ———————————— 他觉得退了一步，只要安德肯把四个人一起收下，就算对自己收的钱有交代——反正收钱的时候，自己只是保证让罗比和哈里成为安德的猎人学徒，可没说过不让其他人成为猎人学徒。 至于这样一来，阔特那个老家伙没了新媳妇，那关自己什么事？让他自己来找新任守卫猎人的麻烦好了。 文德尔觉得自己这么退了一步，已经是留给泽维尔老哥面子了。 文德尔作为村里的长老，在村子里固然有些威望，但是泽维尔几十年守卫猎人当下来，村子里所有需要打猎、采集的人家，都算是泽维尔的半个手下，在沃尔村里的威望还要胜过文德尔不少。 要不是泽维尔现在已经退休，已经管不到村子里的猎户，再借给文德尔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话——就算现在，有泽维尔在旁边，文德尔也不敢把话说的太过分。 文德尔倒是觉得自己给泽维尔留了面子，可泽维尔都快要气炸了——自己替沃尔村争取来的猎人学徒名额，是让你这么玩的吗？ 还敢威胁安德大人，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说话之前还踏马特意看我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愿意作死，可别带着我老人家一起。 “文德尔！” 泽维尔看着安德的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消失，眉头皱起，就已经吃了一惊；然后又发现安德转过头，看着桌边的储物箱，面色缓和下来、笑容重新出现在这个年轻人脸上。 储物箱里放着的是泽维尔早晨刚带回来的黑鳞皮甲、弓弩和两柄上品刀剑，都是霍尔德盗贼团留下的精品。 第四十三章 隐患 第四十三章隐患 文德尔表面摆出一副尊重安德的样子，心里其实没把安德怎么当回事——那怕他听到泽维尔口口声声称安德为‘大人’，可毕竟没看过安德杀人的样子。 说到底，这个新任的守卫猎人，不过是一个连毛还没褪干净的毛头小子，还嫩的很呢——我老人家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怎么可能对付不了？ 哪怕他武艺高强，可是战斗力又不能解决所有事情，自己只要用言语挤兑，就可以把他逼入死角，不得不答应自己的条件。 “罗比和哈里家都是老猎户了，我知道您既然能成为新任守卫猎人，在武技方面肯定非常厉害，可是经验也很重要，如果您收下这两个孩子，他们的家人对您将来一定很有帮助——更何况老头子我在村里也有些面子，在收购方面也会给您一个好价钱。” 文德尔家开有一间收购特产的店铺，定期收购村民采集的物资到镇上去贩卖，算是村里的有钱人。 守卫猎人可以获得采集者三分之一的收入，不过这些收入大多是以实物形式缴纳，想要换成钱往往还要被这种商人盘剥一手——泽维尔开设收购皮毛的店铺，也是为了不受这一道盘剥。 在泽维尔看来，安德这个年轻人也就是表面上温和，实际上性格凶残暴躁，压根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那一晚有刺客来袭，这个年轻人毫不犹豫杀死刺客也就算了，连陪着刺客前来的两个本地人也不放过——其中一个还是他的熟人。 这还不算，他甚至连天亮等不及，独自一人赶十几里地，连夜去镇子上杀人报复，再加上今早看到的几十具盗贼尸体——这等凶残、暴躁、睚眦必报的性格，会吃文德尔这一套？ 靠这些条件来威胁？你是在老虎嘴边卖弄自己身上的肉多吗？ 反正泽维尔已经不生气了，他甚至有些怜悯文德尔，好歹大家认识了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走上死路，泽维尔多少有些同情。 文德尔看着安德的笑容，觉得这局已经稳了；泽维尔却从安德的笑容里看出了危机——当安德脸上重新带起笑容的时，眼睛看着的是储物箱里，盗贼留下的刀剑！ “泽维尔伯伯，您带着文德尔先生带来的两个男孩四处逛一逛，让他们熟悉一下环境；文德尔先生，昨天有些盗贼来过，我得带您去看看他们留下的痕迹——我要跟您说清楚，当我的学徒是有危险的。” 安德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语气也更加客气了。 “不用，不用，他们两个来当猎人学徒，本来就知道会有危险存在，您只要略微照顾一二就行。” 文德尔以为安德是想用危险来让他打退堂鼓，可就算有危险，又关他老人家什么事，又不是他老人家来当猎人学徒。再说，这个世道想要出人头地还能怕危险？ “一定要去看，如果您不亲眼看看，我就不能收下他们两个。”安德坚持着。 “呃——好吧，那我就和你去看看，如果真有很多盗贼留下的痕迹，我会向村里提出支援要求——不过你可能要出些跑腿费用。” 文德尔想了想答应下来，顺便还可以为自己赚点外快。 守卫猎人的职责是清剿零星的猛兽和地精、在盗贼来袭时发出警告、而不是一个人去对付整个盗贼团。 真正对付大规模盗贼团的是男爵的正式部队；小规模盗贼则是由每个村子的村卫队来应付。 看着安德带着文德尔朝门外走去，泽维尔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话，最后只是叹息一声，也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 “泽维尔大伯，安德大人他怎么说？”罗比有些紧张。 成为猎人学徒，对他们这些猎户人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家里为了确保成功，好不容易走通文德尔的路子，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本来这件事十拿九稳，可是刚才安德大人回来时，两个女孩上去帮忙，他们两个在一边看着，肯定给安德大人留下的印象很糟糕。 可是，让两个女孩来给他们当陪衬，他和哈里两个都不好意思凑过去——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同龄人，谁不认识谁？ 菲拉家里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往人家心口插刀，两个男孩要说不惭愧是假的，根本没好意思往女孩身前凑。 “安德大人只是让我带你们四处转一转，先熟悉一下环境。”泽维尔板着脸。 “可是泽维尔伯伯，这里我们来过好多次了啊，不需要再熟悉环境了吧？” “让你跟着就跟着，哪有那么多话？”泽维尔伸手就是一个头崩。 “两个小混蛋，看看菲拉和凯莉，小姑娘多会来事，你们两个傻小子就在一边看着，现在安德大人对你们印象很不好。 我告诉你们，这次猎人学徒，安德大人已经选定了凯莉和菲拉小姑娘，至于你们两个，还要看安德大人的心情如何。” 哈里和罗比一起叫起屈来：“我们也不知道那是安德大人啊！要是知道，我们肯定去过去帮忙。” 结果一人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头子也算看着你们长大，忠告你们一句，无论安德大人说什么，你们两个傻小子都老老实实给我听着，绝对不许有任何意见——无论他收不收你们两个当学徒！” 泽维尔声色俱厉，把两个男孩吓了一大跳——这老头以前就不太好说话，不过也没这么凶狠啊？ 泽维尔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沃尔村里许多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文德尔那个老混蛋自己找死，得罪了安德，还敢跟着一起去看盗贼留下的痕迹，现在八成已经和盗贼们躺在一个坑里相亲相爱了。 可这些孩子还能抢救一下，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至于控告安德，泽维尔想都没想过——安德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大刺客。 这样的人，就算被揭发杀了文德尔，也最多是离开莱斯特领，根本死不了。 而更大的可能，是被领主聘请成为手下。 ———————————— 夕阳照射在猎人小屋外的篱笆上，让平平无奇的木头篱笆闪闪发光。 四个男孩女孩站在一起翘首以盼——安德和文德尔已经去了很久，算算时间，也快该回来了。 “菲拉、凯莉你们运气真好。”哈里羡慕的说。 “好心有好报嘛，嘿嘿嘿。”凯莉笑的像是刚捡到十枚金币，就连菲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谁能想到，自己一时‘见色起意’，竟然有如此收获？ 成为守卫猎人的学徒，对菲拉当然是绝处逢生，可对凯莉也不是毫无意义。 学徒除了要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还可以在老师允许下，作为老师的代表行使一定的权力。 别的不说，光是最基础的采集打猎，不需要缴纳三分之一收入，就已经能带来许多收益，更何况还有社会地位和人脉提高。 她们两个女孩，作为陪跑拿到了最终奖励，这种运气可不一般 “看，安德大人回来了！”菲拉叫了起来。 “咦，好像没看到文德尔伯伯？他没和安德大人一起回来吗？”哈里有些疑惑。 从猎人的巡视区到沃尔村只有一条路，文德尔不可能一个人回村子啊？ 看着安德渐渐走进，活泼的凯莉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菲拉紧跟其后，两个男孩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迎了上去。 “安德老师，欢迎您回来，我们已经把皮甲和那些刀都处理好了！按安格特先生的吩咐，刀放在屋顶平台上，皮甲放在厅里了。”凯莉连忙表功。 “嗯，干的不错。”安德点点头。 “安德老师，您到底多大年纪啊？我和菲拉都是十三岁。”得到安德的表扬，凯莉更加起劲的说着。 “唔，大概十六岁？”安德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是十六岁还是十五岁，不过在两个新收的学徒面前，他还是往大里说的。 “啊？老师您连自己到底多少岁都记不清楚？” “嗯，我是孤儿。” “老师您真可怜，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对吧，菲拉？”凯莉右手一握拳，展示出自己的肱二头肌，以加强自己说话的力量。 “嗯！安德老师，我一定会报答您的！”菲拉很认真的说。 “好了，你还小呢，说什么报答？”安德笑着说。 他顺手摸了摸菲拉的小脑袋瓜——手感不错，让安德心情好了不少。 说句实话，把文德尔分尸扔进大坑里，给盗贼们作伴以后，安德也有心情沉重。 这倒不是有什么内疚，而是安德感觉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对——这件事其实是有更温和一些的解决办法。 无论是利用泽维尔的影响力还是自己作为守卫猎人的各项权力，收谁作为学徒都是自己的自由。 文德尔那老头顶多是旁敲侧击，谈不上什么决定性作用，自己完全没必要干掉他。 只是任何人都有思维惯性，这两天安德杀人杀的实在太顺手，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杀人就算不能解决麻烦，但也可以解决带来麻烦的人，就算这样做还不能解决麻烦，至少也出了一口气！’的想法。 所以文德尔的话语中没有带出威胁之前，安德还没啥想法；等文德尔依仗自己是沃尔村的村老，说出第一句带有威胁意思的话，安德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点麻烦，杀掉算了。’ 说安德为文德尔杀心大起，那是纯属扯淡。 一个毫无威胁的糟老头子，还不值得安德起什么杀心——可问题就在这里，安德杀死文德尔，就像掸去身上的灰尘一般，心里根本没当回事。 到了最后，为了防止别人看出文德尔死去时间、和盗贼的死去时间相差太久，安德不得不把这老头分尸以后再扔进坑里，安德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自己也未免太草菅人命，以前自己可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安德是学习哲学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突然产生极端变化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第四十四章 夜话 第四十四章夜话 看着被四个少男少女簇拥在中间，朝猎人小屋走来的安德，泽维尔叹了一口气——文德尔果然没有回来。 不过，这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很抱歉，泽维尔，我们遇上盗贼，文德尔先生被盗贼杀死了。”安德的脸色有些黯然：“虽然我几乎把盗贼都杀光了，可文德尔先生已经救不回来。” “什么！”听到这句话，泽维尔脸上适当的露出‘大惊失色’表情：“安德大人，以您的力量，居然也护不住文德尔一个人？” “盗贼实在太多了。”安德黯然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尽了力。 “啊，文德尔、文德尔伯伯死了？”罗比和哈里后知后觉，这时才反应过来。 文德尔死了不要紧，反正这老头也不怎么招人待见。但是，文德尔可是保证自己和罗比能成为猎人学徒的。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凯莉和菲拉走了狗屎运被安德大人选为学徒，估计自己和罗比两人也成不了猎人学徒了。 但是文德尔没办成事那就应该按规矩退钱，可现在这老头已经死了，那钱怎么办？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罗比脑子里乱做一团。 安德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哈里和罗比两人肩膀：“没有保护好文德尔先生我也很难过，不过你们既然是他推荐来的，我就一起收下了。” “啊？啊！谢谢安德大人、不、谢谢安德老师。”这真是意外之喜。 “不用谢我，本来我是觉得两个学徒就够了，不过这次是我没有保护好文德尔，他的遗愿，我有必要为他实现。”安德表示，你们能成为我的学徒，还多亏了文德尔的死。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明天我会去沃尔村说明情况，你们的父母家人那里也要说一下——你们四个明天都和我一起去沃尔村，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都要住在这儿，需要带一些生活用品才行。” 一般猎人不会收下太多学徒，一个到两个就最多了。 这不光是因为老师要负担学徒食宿，而且教学徒也需要花费精力和物资，就像工厂主不会在没有工作的时候雇佣太多工人一样，老师也不会白白养着学徒。 不过，在学习过程中，学徒给老师干活也没有钱拿就是了。 但是对于安德来说，收下罗比和哈里，对自己未来的计划却是颇有好处，不但可以免去些麻烦（杀掉了文德尔，肯定有人询问这两个小子），而且两个半大小子作为免费杂工也是很不错的，女孩体力到底弱了一些。 更何况在自己未来计划中，的确需要些可靠的手下帮忙。 文德尔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自己要想在守卫猎人这个位置上过的舒舒服服，沃尔村是需要注意一下。 ———————————— 晚上，两个男孩和安德三个人睡在大厅，两个女孩住在杂物间里。 上了年纪的泽维尔和伤势还没全好的安格特住在卧室。 “哈里，哈里？”看安德侧躺在长椅上已经睡着了，罗比轻轻的推了推躺在身边的哈里。 安德都只能睡在长椅上，他们两个自然只能睡在地板上。 好在屋里的地板是实木铺成，又有兽皮垫着和盖着，倒是一点都不冷。 “怎么了？”哈里也没睡着，毕竟换了一个新环境，两个少年都有些兴奋。 “你说，猎人真的这么危险吗？”罗比有些担心的问。 白天的时候，安德说把他们两个一并收下时，罗比非常高兴。 可到了晚上冷静下来一想——真要跟凶狠的盗贼玩命，少年心里未免有些发虚。 “还好吧，泽维尔伯伯不是干了这么多年都没事吗？”哈里不以为然。 “可是文德尔伯伯死了啊，他就去林子那边走一圈就死了。” “且，你没听安德老师说，当时是因为盗贼太多，安德老师一时没法照顾周全，文德尔伯伯才死的。 他是年纪大了，跑得太慢才死的。你想，打群架的时候，你总不能全指望别人保护吧？至少也得能自保，就算再退一步说，总得跑得掉才行。 有安德老师顶在前面，如果是我们至少能跑得掉。 而且安德老师不是把盗贼都杀了吗？等我们将来成为安德老师这么强的猎人，还怕什么盗贼？” 总结下来，哈里觉得这种危险不算太大。 “万一我们还没变强，就遇上盗贼了呢？还不知道安德老师——嗯，能不能保护我们。” 罗比原本想说，不知道安德老师说自己杀死了许多盗贼，是不是在吹牛，不过想想安德老师就睡在不远处，他临时改了口。 万一安德老师只是装睡，成为学徒的第一天，就当面说老师坏话，这可是自己找死了。 哈里‘切’了一声，颇有些鄙视的意思：“切，你想那么多干嘛？到了这一步，难道你还敢和你爸说‘我怕死，不当这个猎人学徒了’？估计你爸得直接打死你，你也不用怕死了。” 既想要享受成为猎人学徒的好处，又担心成为猎人学徒的风险，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 相比大厅里打地铺的两个男孩，杂物间里的两个女孩，说话就大胆多了。 毕竟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木墙，两个女孩也不担心安德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守卫猎人原来这么危险啊！”菲拉感叹道。 文德尔在她们眼中，已经算是‘大人物’，就这么干脆利索的死了，对两个女孩有些冲击。 “那你准备去嫁给阔特老头？” “哼！我情愿死在这里。”菲拉坚持道。 “那不就得了，再说安德老师不是把盗贼都杀掉了吗？安德老师真是强大！”说着，凯莉紧紧抱着菲拉，浑身发抖。 这么强大的老师，又这么帅气（相比村子里的土包子），脾气又好，对于凯莉这样的女孩吸引力不是一点半点。 白天，看见安德的时候，凯莉可不知道他是守卫猎人。 主动去帮忙，倒有八成原因是看脸，只有两成原因是想试试能不能走后门。 “好了好了，你抱着我有什么用？想当安德老师的妻子，你得去抱着老师才行。” 菲拉嫌弃的用手推着凯莉的脸，把这个发花痴的女孩推开。 “我倒是想去抱着安德老师，可那两个家伙也在厅里，我不好意思啊。” “怕什么，正好多两个见证人。” “你不怕？那你和我一起去？” “嘻嘻嘻——我才不去呢。”两个女孩打闹了起来。 “对了，你说，等我们明天回到家里，告诉爸爸妈妈我们成为猎人学徒，他们会有多高兴？” 打闹了一会儿，菲拉停了下来，憧憬的说。 能成为猎人学徒，不但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可以改变家庭的命运。自己和家庭的未来一下子从一片黯淡、变得光明灿烂起来。 菲拉对安德老师和凯莉的感激，简直是难以言喻。 “我们的爸爸妈妈肯定高兴死了！” 和菲拉闹了一阵，凯莉也有点累了，她翻过身，和菲拉肩并肩躺着，看着黑乎乎的房顶开心的说。 —————————————— “安格特，你是盗贼团的人吧？”泽维尔活到这个岁数，勉强可以说一句人老成精。 安格特被安德带过来时候身受重伤，虽然在治疗药水的帮助下勉强可以自己行动，可脱下皮甲和装备都是泽维尔帮忙的。 在加上去收拾战利品时，泽维尔看得出安格特身上的装备风格和那些盗贼尸体相近——虽然盗贼团的武器装备并不是统一风格，可多少也有些类似。 “我现在是安德大人的仆从。”安格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强调自己现在是安德的奴仆。 既然对方不愿意正面回答，泽维尔也不追问，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关心：“安德大人是怎么击败盗贼团的？” 安格特摇摇头，当时的场景，他也许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根本称不上是一场战斗：“呵呵，击败？安德大人不用击败盗贼团，大人只是随手杀掉了他们而已。”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好好当一个奴仆就是了。”安格特无精打采的说。 一来是身体还没全好，二来自己还能去哪里？ 回霍尔德盗贼团吗？ 连霍尔德都死了，精锐也都完了，自己这点能耐，就算回去也撑不起一个盗贼团，去其他盗贼团又得重新开始——盗贼团里地位也分三六九等，新来的人总要受些欺负，而且还得交上‘投名状’才行。 倒是安德这个便宜主人，如此年轻就拥有这样的实力，显然前途远远不止一个守卫猎人，最重要的是他心肠看起来也很好。 自己这种盗贼出身、被迫投靠的人，一般不是当炮灰就是被当成奴隶压榨到死。 可自己居然能享受两瓶治疗药水（反正第二瓶也要失效了，安德也给安格特灌了下去，所以安格特才能恢复的这么快），而且还能睡在床上，这是难以想象的礼遇。 安格特决定先呆在安德身边看看再说——如果这位主人真有大有前途，而且待自己不算太苛刻的话，自己把命卖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夜晚静悄悄。 安德未来的小小班底怀着不同心思、各自进入梦乡。 安德闭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第四十五章 沃尔村 第四十五章沃尔村 清早起来，安德吩咐已经可以行动自如的安格特留守，让泽维尔带路，自己和四名新鲜出炉的猎人学徒一起，出发前往沃尔村。 文德尔毕竟是沃尔村的村老，他死在自己的辖区，安德怎么也要给出个交代才行。 安德的猎人小屋距离沃尔村大概有七里路，离开猎人小屋大概两里路开始，道路两边就是农田和菜地。 不过丰收节已经过去，农田里只剩下秸秆和零落的菜叶，看守菜地农田的值夜小屋也已经人去屋空。 大片的空地上，只有一些零零星星、插在麦田里的稻草人特别显眼。 鸟雀在一片金黄的秸秆里找寻剩下的麦粒，等安德他们一行人经过，惊飞起一大片鸟雀，让几个少年人有些兴奋。 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好不容易成为猎人学徒，无论是凯莉、菲拉，还是罗比和哈里，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一下。 像眼前这样大片的农田，在每个领地中都是宝贵的财富，实际上，大部分村庄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些农田产出粮食。 莱斯特男爵领一共有一座城堡、一座城镇和十二个村庄，这也是大多数男爵领的标配——村庄数目可能会有些出入，但是城镇和城堡都只有一个。 如果有两座以上的城镇，就说明当地领主可以朝子爵爵位发起挑战； 但是想要成为侯爵，则需要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城镇，并且建设起属于自己的城市。 这是传统贵族的升级路线，每一步都伴随着腥风血雨——一个强势贵族崛起，要吞噬掉周围领地才能获得发展。 沃尔村在莱斯特男爵领里算是一个比较小的村子，但是这些年，随着南方的战乱，让农民可以把收成产出卖个好价钱，虽然绝大多数都被领主的税官拿走了，但是他们血盆大口中漏下的一点碎屑，也让村民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更何况有逃亡的流民流入莱斯特领，他们带来南方的知识和财富，让沃尔村也建设起一些简易加工作坊，使得沃尔村这些年来发展的颇具规模。 沃尔村位于一座低矮的丘陵上，在丘陵顶端，建有一座五米高的瞭望木塔，每天都有人在上面值守，负责发出警报。 村庄里的房屋都是围绕这座瞭望塔建设起来的，一圈一圈沿着丘陵的地势下降，在村子最外围是一圈两米高的木栅栏，把村子保护在内——近二十年来，由于村庄几次扩建，木栅栏已经重建了三次。 虽然沃尔村是整个莱斯特领地中，偏小的一个村子，但依然有一百八十一户人家，如果把所有男女老少都算上，总共人数超过一千人。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人口计算方法和地球不同，只有成年男女才能算是人口，低于十岁的儿童、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都不被计入人口数量。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沃尔村的村民只有六百五十人左右。 虽然沃尔村的人口相对于一个村子来说，实在有些多，但是这并不是个别现象，整个莱斯特领里，所有的村子人数都比较多。 在这个世界里，村子里的人口越多，代表这个村子越安全、越兴旺发达。 这个世界并不和平，别说随处可见的强盗和野兽，就算是村子之间、领地之间的冲突也屡见不鲜，没有足够的人口，就没有足够的防御能力，也无法建设强有力的防御设施；而没有防御设施，村民的人身安全就没有保障，想组织生产更是无稽之谈。 ———————————— 七里地并不远，从猎人小屋到村子用不了一个小时。 实际上，从沃尔村最高点的瞭望塔上，可以直接看到安德的猎人小屋。如果有匪徒围攻猎人小屋，村子里可以根据观察到的匪徒武力，决定是否派人前去支援。 当然，如果匪徒人数太多、实力太强，守卫猎人可以放弃猎人小屋逃进村子，只要能点燃事先准备好的柴堆，发出警告守卫猎人就算尽到责任。 “泽维尔大伯，您身后这位是？”有村民守着栅栏大门，看见泽维尔带着安德和四个少年男女走来，开口问道。 凯莉她们当然认识，但是安德却是一个生面孔。 “西姆，开门。这位是新任守卫猎人安德。”泽维尔把安德让到前面来，为他介绍。 “哗，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守卫猎人？”西姆有些吃惊，不过既然是泽维尔介绍，又带着村里的少年，他也不再怀疑，伸手搬开别着大门的木杠，让一行人走进村子。 村里的房子大多是一层的木头结构房屋，就算最有钱人家也不过是在房顶搭起一个阁楼，没有正式的两层木楼。 泽维尔带路，沿着一条碎石铺成的斜道朝上走去，那里是村公所的方向。 走在路上，时不时有村民过来打招呼。 “泽维尔大伯，您来了。” “泽维尔大叔，文德尔先生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有人问道。 泽维尔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向前走，一边阴沉着脸说：“这件事等到村公所再说。” “文德尔先生出事了吗？” “嗯，村长塔司在村公所吗？去叫班博顿也过来一起听听，这件事和他也有关系。”泽维尔说。 安德则一言不发的跟着，现在不是他表演的时候。 前面气氛沉重，后面的猎人学徒们却并不怎么悲伤。 “凯莉，菲拉，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 “妈妈！？”凯莉惊喜的冲了上去，抱住走过来的中年女女。 这位中年女子身材粗壮，腰身足以装下两个凯莉。 “妈妈你猜猜看！”凯莉高兴的说，脸上的兴奋怎么也掩饰不住。 “看你这个皮猴子样，难道——难道你们真的当上猎人学徒了？”伊尔被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惊呆了，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一个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猜测。 “嗯！”凯莉和菲拉两个人一起用力点头。 “啊！真的？这真是太好了，这下菲拉你就不用嫁给阔特那个老混蛋了。” 确认了这个好消息，凯莉的妈妈惊喜的一拍手，大声说：“我得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妈妈。对了，那个男孩是谁？” 凯莉的妈妈伊尔指的是安德，一群人里面只有安德这一个生面孔。 “伊尔阿姨，那就是我们的老师——守卫猎人安德老师。” “霍，安德先生这么年轻？”伊尔大妈很是惊讶。 “妈妈我跟你说，这次我们能成为安德老师的学徒，都是因为我呢！”凯莉的鼻子高高朝天翘起，一副妈妈你赶快来夸我的样子。 伊尔很是怀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安德的背影。 安德回身，朝四名学徒招了招手。 “好了妈妈，老师在叫我们了，等下再和你说。” ———————————— 沃尔村的村公所其实就是一间大木屋，用木头建造得特别坚固，除了地面上一层之外，还有相当面积的地下空间——这里也是村里的粮仓所在。 这所房子除了是村长和村老们商量事情的地方之外，还是村子的最后防线。 如果有外敌打破防线、冲进村子，大家就会躲进村公所，靠这间房子做最后抵抗。 所以在沃尔村，其他居民住宅、哪怕村长的房子都可以偷工减料，可这间村公所却是万万不可轻忽。 何况村子里没有神殿，但是神明的圣坛还是要的，战斗之神的圣坛也设在村公所里，只不过圣坛的级别低，没有正式牧师，只有一个牧师学徒在这里主持。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对于文德尔先生的不幸遭遇我也很难过。”安德微微低头，表情沉重，向众人描述了一场不幸的遭遇战。 村老意外死亡不是一件小事，村长、其他村老和轮值驻守沃尔村的士兵队长都要在场，听安德讲述过程。 “这——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村长塔司提出质疑：“你说盗贼有很多，所以无法顾及文德尔，那么盗贼到底有多少？他们在围杀的时候，居然有闲心去把文德尔分尸？” “大概三十多个吧，我没有仔细数，不过不会少于三十人。”安德没有解释盗贼为何有闲心把文德尔先生分尸，只是强调盗贼人数很多。 “三十多个盗贼！你居然能毫发无伤的杀出来？”听安德这么一说，连班博顿也怀疑的看着安德。 班博顿是男爵领派驻在沃尔村的正式士兵轮值小队队长，他很早就认识安德——科里是步兵中队长，说起来还是班博顿的上司。 如果不是安德说的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班博顿本来是倾向于相信安德的。 “不是，我杀光了那些盗贼，为文德尔先生报了仇以后才离开。” 众人大哗，纷纷用难以相信、你吹牛、骗子的眼光看着安德。 安德抬着头，坦然迎接着众人质疑的目光。 从文德尔那个老家伙的恶心做派可以看出，自己想在以后的日子站稳脚跟，过得顺心，就要先立下威名才行。 反正盗贼已经死了，何不让他们为自己再做些贡献？ 至于说看出盗贼死亡时间，那需要专业技能，安德不信这里有如此人才。 万一这些人里真有人才，那么他识相也就罢了，如果不识相，哼哼！ 第四十六章 冷笑 第四十六章 安德目光平视，一副心怀坦荡的样子——心怀坦荡可不意味着不说谎，这只能代表他有足够的底气而已。 不过，谁都不会因为对方看起来坦坦荡荡，就轻易相信对方。 “安德先生，我并不是质疑您所说的话，但是，有这么多盗贼出现在沃尔村附近不是一件小事，我还是希望您能带我们去看看现场。” 村长塔司的话虽然婉转，脸上的怀疑却很明显。 不过，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得到房间里许多人赞同。 别看沃尔村有六七百名成年人，但是去除了一半女人之后，剩下的也只三百名左右成年男性。 这三百多名男性中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只经过非常简单的训练，基本都没杀过人，战斗力很是有限。 整个村子里，就只有驻守在这里的一个正规军小队还比较靠得住。 如果三十几名精悍盗贼出其不意突袭，打下沃尔村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真像安德说的那样，有这么多盗贼在附近，那么村老文德尔的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村子的安危才是大事。 “可以，不过我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盗贼在，去的人最好做些防备。”安德点点头，就算塔司村长不提出来，他也会想办法带人去现场。 “我去召集士兵。”班博顿打了个招呼，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得让村子里的人加强戒备才行。”另一位村老也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虽然大家都认为安德在吹牛，不过这种事情关系到村子的存亡，不可不加倍小心。 “对了，文德尔的长子塞勒斯还在外面等着，他要一起去。”有人低声对村长说道。 “应该的，毕竟他是文德尔的儿子。” 村子一级的单位里，尤其是关系到自身安危的情况下，行动能力还是很强的，房间里众人各自出了些主意，然后就纷纷行动起来。 塔司村长和村老们商量了几句，确定去现场勘察的人选 “安德先生，我们几个跟您去，其他人组织村民加强防御，巡查周围。”塔司村长很快安排好个人工作，自己走到安德面前，表示选定了勘察现场的人手。 安德点了点头，转身对泽维尔说：“泽维尔伯伯，您岁数大了，就不要跟着我们来回跑了，留在这里帮助村里。 还有，我打算在猎人小屋周围，再建起两间木屋给学徒们住，篱笆也要扩大一些。您对村子里熟悉，帮我物色几个建造房屋的好手。” “这很容易。”泽维尔一口答应下来。 已经过了收割季节，农民们都清闲下来，更何况安德是新任的守卫猎人，只要想趁农闲季节去林子里打猎和采集的村民，都要讨好他才行。 “至于你们几个，先回家去好了，等房子建起来以后再过来，不然也没地方住。”安德又对四个学徒说。 “安德老师，我们可以住在厅里，建房子我们也可以帮忙的。”哈里连忙说道。 “对啊，安德老师，我们也可以住在杂物间里的。”凯莉也赶紧说，菲拉跟着连连点头。 他们四个说是已经成为猎人学徒，可实际上只是得到安德口头承认，地位还不是那么牢靠，再说老师居然说要为他们建房子，这样的老师哪里去找？ “唔——也好，不过你们今天先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明天再过来，需要的日常用品也带一些过来。” 安德说这句话，是因为女孩子的贴身用品全靠自制，他可没法提供——这个世界没有卫生巾卖。 ———————————— 把马车停在猎人小屋，从猎人小屋再往前，已经没有马车可以走的路了。 和安德一起，来查看盗贼踪迹的人一共有五个。 他们分别是塔司村长和名叫芒勒的老猎人，士兵队长班博顿和一名年轻的士兵，还有一个大约三十几岁，面色阴沉的男子。 塔司村长是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有一头褐色的头发和一张发红的脸，眼角皱纹已经相当明显。 他的身体颇为强壮，双手粗壮有力，背有些驼，不过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让他显得更老气一些而已。 根据安德对人体的了解，只有长年累月的弯腰耕种，才能练出这样的身材。 “安德先生，您多大年纪了？”几乎每一个看见安德的人都会这样问，塔司村长也不例外。 “他才十六岁，安德，你还记得我吗？”还没等安德答话，班博顿抢先回答了塔司村长的问题。 班博顿是派驻在沃尔村正规士兵的队长，手下共有五名士兵，负责保护沃尔村，同时也对村民进行一些初步军事训练。 这次要勘察盗贼杀人的现场，班博顿责无旁贷，带着一名士兵全副武装，跟了过来。 “嗯，班博顿大哥，我当然记得你，我的第一把训练短剑，还是您给我找的呢。”看班博顿终于认出了自己，安德笑着说。 “好小子，几年不见，都成为守卫猎人了，这可真了不起。”听安德还记得这件事，班博顿用力拍了拍安德的肩膀，很是高兴的说。 “那是托了特利根叔叔和莱瑞拉阿姨的福。”安德谦虚的说。 安德的叔叔科里，是正规军中的步兵中队长，班博顿算是他的手下——男爵领总共也只有两个步兵中队。 寒暄了几句话，班博顿用力搂着安德的肩膀，带着他朝前快走几步，和众人拉开距离以后，小声问道：“安德，真的有三十几名盗贼？需不需要帮你掩饰一下？” 在班博顿想来，多半是安德和文德尔两人路上遇见盗贼，安德仗着年轻、腿脚轻快，自己脚底抹油逃命，把文德尔老头扔下，导致文德尔死于非命。 什么杀死盗贼给文德尔报仇，估计是安德给自己遮羞的话。 “安德先生，班博顿队长，你们在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塞勒斯，我们说什么不关你的事。”没等安德说话，班博顿就把他顶了回去。 “哼，班博顿队长，您可不能因为认识这个小子就这样袒护他！”这个叫塞勒斯的男子脸色难看的盯着安德。 “你说什么？”班博顿脸色一沉，就要走过去揍人。 “班博顿队长您消消气，塞勒斯你也少说两句。” 塔司村长连忙站出来，拦在两人中间做和事佬：“安德先生，塞勒斯是文德尔的长子，他听到父亲的噩耗心情非常不好，还请您原谅。” “哼，要不是看在他死了老子的份上，老子今天非得把他屎都打出来！” 班博顿停住脚步，但嘴里依然发狠，全没注意把自己代入到死人角色上。 “班博顿，如果那里真有三十名盗贼，不，哪怕有三具盗贼的尸体，我就给他跪下赔罪！如果没有盗贼尸体，我不会放过给他！” 塞勒斯气愤的指着安德喊：“什么给我父亲报了仇？肯定是这个胆小鬼把我父亲扔下，自己逃跑了！” 塞勒斯估计已经忍了很久，现在一口气爆发出来，随着呐喊，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班博顿有些尴尬，塞勒斯说的，其实也是他的想法。 上去揍人吧？似乎有点不大对，人家刚死了老爹，伤心也是人之常情；可不去揍人吧，又有点对不住安德和科里长官。 直性子的班博顿左右为难，伸手挠了挠头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塞勒斯先生，您的悲伤我可以理解，但请不要随意揣测，前面很快就要到了，如果您真不信，可以自己挖出来看看。” 安德平静的说。 看着安德如此平静，塞勒斯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会的！如果你真的为我父亲报了仇，我愿意承担你扩建猎人小屋的全部费用。” 安德摇摇头：“那倒不用，我这些钱还是有的，你的钱自己留着吧。” 有了这段不愉快的插曲，剩下的路上大家很少交谈。 除了班博顿和安德还有些话说，其他人对安德不理不睬——毕竟看起来安德骗人的可能性更大。 “从这里开始，就是盗贼埋伏的地方。”安德站住脚，指了指一处树丛——就是这里射出的第一支箭。 “这里是我站的地方、那里是文德尔先生站的地方，一大半人围杀我，七八个人在这里抓住了文德尔先生。” 安德指着几块地方，说这里是发起战斗的地点。 “我拼命和盗贼们战斗，可是盗贼们人太多了，我顾不上文德尔先生。等我杀死了大部分盗贼，文德尔先生已经被他们残忍的杀害了——” 安德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天晓得文德尔如果地下有灵会是什么感觉。 “我把盗贼尸体埋在这里。”安德指了指脚下松软的地面，这里是他埋尸体的地方。 “为了祭奠文德尔先生，我把他被盗贼砍碎的尸体碎块放在盗贼尸体上方，让他能够看着盗贼的下场——塞勒斯先生，您现在可以挖掘了。” 安德这一路煞有介事的介绍，让塞勒斯也有些半信半疑。 他拿着锄头，用力的挖开地面。 方圆五米的大坑里？，横七竖八一具具尸体层层叠叠，暗黑的血迹散发着腥臭味道。 文德尔的头颅就被摆放在这些尸体的最上方，一双老眼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从安德介绍自己和盗贼作战留下的种种痕迹开始，老猎人芒勒就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此刻，他看见塞勒斯挖出自己父亲的头颅、看见文德尔死不瞑目、睁大的双眼，才忍不住偷偷望向安德。 安德也望着那颗刚挖出来的人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四十七章 恩情和情报 塞勒斯不顾刚挖出来的头颅上沾满泥土和黑色血迹，他一把捧起父亲的头颅，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父亲文德尔活着的时候，塞勒斯并不怎么喜欢他。 父亲文德尔在村子里名声并不怎么好，他经营店铺时，低买高卖纯属正常操作，有时候还会欺负村民不识货，将一些名贵药材指认为便宜的草药收购下来，要不是卑躬屈膝，打通了医师莱克顿先生的路子，他根本就坐不稳收购草药的生意——莱克顿先生是莱斯特镇上唯一的医师。 可就算是这样的父亲，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把自己拉扯长大，一个铜币一个铜币的积攒，为自己交纳高昂的学费，让自己成为莱克顿医师的记名学徒——为此，父亲不但把积蓄都用光了，还欠了一笔钱。 可惜自己没有天分，跟着莱克顿老师几年学习下来依然止步于医师学徒，没有成为真正的医师，最后只能黯然离开回到沃尔村。 但就算是这样，有了医师学徒的知识，文德尔*古塔家也终于在沃尔村站稳了脚跟，以后几年下来，靠着垄断性的收购药草，不但还清了债务，还变成村里有数的富人。 古塔家现在的一切，都是父亲奠定的基础。 想着想着，塞勒斯的眼泪更忍不住了，他想抹下父亲的眼皮，让父亲能合上眼，可是，也许是因为受了太多折磨，文德尔的双眼始终不能闭上。 塞勒斯捋了好几次，每次文德尔的眼睛合上以后，都会重新睁开。 这个世界，死不瞑目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传说中，死不瞑目的人带着浓重的仇恨，不能登上神国，迟早会变成怨灵，永世不得安息直到灵魂被粉碎。 塞勒斯痛苦的跪在地上，捧着父亲的人头，让文德尔双眼望着坑中盗贼的尸体，大声祷告： “父亲、父亲，你看到了吗？杀死你的盗贼都已经死了，他们都被安德大人杀死了，您的仇报了，您就闭上眼吧！” 可是，文德尔的双眼还是没有合上。 “塞勒斯，让我来试试吧。”当塞勒斯感到绝望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安德从塞勒斯手中接过文德尔的头颅。 “安、安德大人！” 如果是别人，塞勒斯不会放手，但是安德却是为他父亲报仇的人。 前面他怀疑过安德，可眼前的尸堆证明安德没有说谎，他真的杀死超过三十名盗贼，为父亲报了仇。 安德双手把文德尔的头颅举起放在自己的面前，平视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就像和正常人谈话一样：“文德尔先生，仇我已经替你报了，你可以闭上眼。” 奇迹在众人面前发生——随着安德的话，文德尔的双眼缓缓合上。 而且，从文德尔闭合的眼睑下，有发黑的血泪缓缓溢出、流过脸颊，把脸上的尘土冲出两道痕迹，就好像是欣慰的泪水。 安德当然没有能力沟通死人，让文德尔安心闭眼——如果真沟通了文德尔的灵魂，估计他更闭不上眼了，倒是可能加快变成怨灵的进度——不过，虽然没有能耐通灵，但不动声色的控制文德尔头颅上，负责眼睑开阖的提肌和眼轮匝肌，使得僵硬的肌肉产生一定变形，让文德尔闭上双眼，对安德来说并不是难事。 唯一的问题是，死人和活人的肌肉弹性区别太大，安德又是第一次如此操作，在扭曲提肌和眼轮匝肌时，不小心震裂了文德尔的眼球——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都是死人了，想必文德尔也不在乎这个。 安德双手捧着文德尔头颅还给塞勒斯，换来了塞勒斯感激涕零的眼神。 不光是塞勒斯，连塔司村长、班博顿队长和士兵威尔看着安德的眼神都已经变得非常复杂——难以置信、惊讶、尊敬，甚至还有几分嫉妒。 独自杀死超过三十名强盗，这个年轻的守卫猎人，强横的让人难以想象。 冷兵器战斗中，人数优势非常非常重要。 双拳难敌四手可不是开玩笑，你苦修十年，剑法高强，一秒钟可以发出三剑；对方三个人武艺平平，一秒钟只能刺出一剑。 双方对战，如果你被三人围住中间，对方三人联手可以在同一瞬间发出三剑，你一柄剑就算比他们快上七八倍，也无法同时格挡三个方向的刺杀。 一名三级战士，收拾一名一级战士可能只需要三招两式，看上去比打儿子还轻松； 可是让他对付三名齐心协力，悍不畏死的一级战士，正面对抗他八成要扑街。 这也是武侠片里，就算是一圈敌人围着主角，依然要一个个轮流上来和主角动手的原因。 这可不是反派有什么单挑的英雄主义精神，而是反派们真的同时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那就算格斗动作设计的再怎么巧妙，主角也要当场扑街——超自然力量不算。 所以，只有身穿全副铠甲的骑士，才能依靠刀枪不入的防御同时对抗围杀，这也是骑士能以一敌多、冲锋陷阵的关键所在。 班博顿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士兵，他完全想不出，安德到底是如何在重围之中，反杀了三十多名盗贼。 但无论如何尸体就摆在眼前，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安德主动帮助曾经口出恶言的塞勒斯，让他的父亲文德尔‘安息’，班博顿也无法开口质问这样的安德——还有科里长官的关系在呢，自己就算不帮忙，也不能拆台啊。 在众人看来，安德这种行为，去当一名仁慈之神阿姆拉的圣武士都绰绰有余。 ———————————— 数天前。 特利根向男爵大人汇报了‘夜魔’出现，击杀前任阴影行会会长，并成为新任阴影行会会长以后，莱斯特男爵在第二天单独召见了赫鲁夫。 当时莱斯特男爵并未谈及任何关于阴影行会的事，只是像一个好客的主人一般，欢迎赫鲁夫来到自己的领地生活。 当赫鲁夫提出要成立一家商会时，莱斯特男爵很痛快的直接签发出一张许可，允许赫鲁夫在莱斯特镇成立商会——这也是弗雷德商会在短短几天内顺利成立的原因。 莱斯特男爵使用的，是一种贵族常用的处事方法——有些事情贵族不方便直接出面，于是他们召见相关人员并表明态度，在之后派出私人代表（白手套）来处理这些麻烦事。 今天，赫鲁夫接到特利根派人送来的消息——领主顾问在蓝尾花旅店约见他有事要谈。 ———————————— 莱斯特镇，蓝尾花旅店。 悠扬的竖琴声伴随着花香在大厅中流淌；午后的阳光穿过彩色拼接的玻璃窗，照射在大厅金黄色的橡木地板上，让大厅宛如黄金铺成。 琴声、花香、稀稀拉拉的客人，为这间蓝尾花旅店的休闲大厅，营造出一副慵懒而舒适的气氛。 蓝尾花旅店是整个莱斯特领最高尚的旅店。 蓝尾花旅店的休闲大厅，能进来的人最少也得是有相当名望的乡绅才行，没有身份的人，有钱都不能进入。 “赫鲁夫先生，这边请。”有侍者迎了上来，将刚刚走进大门的赫鲁夫先生引领到位置上。 在大厅一角，有一处用三张沙发、呈三角形围成的一个独立卡座，两个人已经等在那里，其中一个就是特利根，另一位则是满头白发。身形瘦削的老人。 “赫鲁夫先生，您来晚了。”特利根站起身来，伸手虚引，示意赫鲁夫坐下。 “不，特利根先生，是您来早了。”赫鲁夫掏出一块怀表，打开看了看说道，然后他话头一转，问道：“请问，这位老先生是——” “这位是莱斯特男爵特别顾问克鲁尔先生。克鲁尔先生，这位是弗雷德商会的副会长赫鲁夫先生。” 特利根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只要能把克鲁尔引见给赫鲁夫，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克鲁尔*维恩这位老头，就连男爵大人都要管他叫一声‘叔叔’，是男爵大人的特别顾问，只是这位老先生到底顾问那方面的问题，特利根也不知道。 不过，今天这位老先生竟然和自己一起来见阴影行会的人，让特利根对他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当然，就算有些猜测，特利根也只会装作不知道。 至于特利根称赫鲁夫为弗雷德商会的会长，也是有原因的。 阴影行会作为一个在整个大陆都有影响力的半公开组织，总不可能全在地下活动，他们也要有些产业用来洗钱和安置人手。 而且，阴影行会的人也不可能自我介绍说：我是阴影行会的某某某。 通常他们会用合法生意人身份来介绍自己——连后世的黑社会还知道洗白呢——这个世界的阴影行会是脚踏黑白两道的庞然大物，更有神明作为靠山，想弄个合法身份一点都不难。 更何况拥有一家商会，还关系到赫鲁夫的种种后续计划，因此，弗雷德商会并不仅仅是挂个名头的空头商会，而是真正有大量资金和固定资产注入，在镇公所正式注册的合法商会。 “您好，赫鲁夫先生。”克鲁尔微微点头致意，一头打理的干净整齐的白发微微飘动。 “您好，克鲁尔先生。”赫鲁夫脱下礼帽放在一边，微微躬身表示对长者的尊重。 叫侍从送来三杯红茶，三人喝着茶，寒暄了片刻以后，赫鲁夫开口问道：“克鲁尔先生，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这个时候不能提什么男爵大人，莱斯特男爵就是不方便出面才会派出代理人，你一口一个男爵大人算什么事？ 在悠扬的竖琴声中，赫鲁夫的声音不会传出很远。他们周围也没有其他遮挡物，不会有人偷听。 对于赫鲁夫的识趣，克鲁尔很是满意：“赫鲁夫先生，贵会信息灵通，我希望能从您这里购买一些消息。” “克鲁尔先生您太客气了，请您直接吩咐就是。” “我希望知道维尔特男爵领和洛科威男爵领的具体动向，越详细越好。” 克鲁尔端起红茶啜了一口，接着说：“还有，这三天内莱斯特领共有四个村子受到袭击，我希望知道袭击者的消息。” “最后，我还希望和五天前出手的那位先生谈一谈，请你务必安排一下。” 克鲁尔*维恩放下茶杯，望着对面的赫鲁夫。 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腰板依然挺的笔直，白发之下，眼神锐利如鹰隼。 赫鲁夫沉吟了一会儿，很诚恳的回答道：“很抱歉，克鲁尔先生，因为这边的生意还没有铺开，所以我们能提供的消息可能不会让您满意——但我保证尽力而为。” “袭击莱斯特领的人中间有暴熊团和血刀兄弟会，其他人没有消息。 维尔特领那边传出一个消息——据说维尔特领主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有可能会向莱斯特领宣战；洛科威领虽然也有调集士兵的迹象，但是还不能确定目的。” “至于您说，希望与我们会长大人谈一谈，这我不能做主。会长大人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只能将您的话带给大人，由大人来决定是否与您会晤。” 赫鲁夫不可能直接答应这个要求。 他这种人哪怕没学过一天心理学，对人心把握也相当到位。安德这个年龄正处于逆反心理期，而且他对阴影行会依然充满戒心。 上次，赫鲁夫亲身留下冒险，也只是用钱和名位，将这个危险人物捧的高高的，才勉强稳住而已。 这要是敢随便替对方做主答应下来，那就说明将安德奉为会长全是扯淡——哪有属下替会长决定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到底谁是老大？ 如果安德觉得受到了欺骗，按照赫鲁夫对安德的粗浅了解，这个少年搞不好会直接翻脸。 当然，赫鲁夫和安德打交道的时间还短，也不是很确定安德的性格，可是这个险却是他万万冒不起——安德翻脸是要杀人的！ “谢谢您提供的消息，这对我们非常重要。当然，我还是希望能早日见到那位先生。”克鲁尔对赫鲁夫提供的消息非常满意。 “我会为您尽快转告。”赫鲁夫答应下来。 三人再寒暄了一些时候，赫鲁夫拿起礼帽，向克鲁尔微微躬身施礼，然后告退离开。 望着赫鲁夫离开的背影，克鲁尔若有所思。 阴影行会的情报能力竟然如此强大，是克鲁尔万万没想到的。 如果这是在格拉城，阴影行会立足已久，有这样的能量克鲁尔不会觉得奇怪；可是在立足未稳的莱斯特镇，他们又是凭什么弄到这些情报呢？ 要知道，克鲁尔麾下的黑蛇是莱斯特领真正的地头蛇，可是克鲁尔收到的消息也不比赫鲁夫刚才说的那些强到哪里去。 搜集情报这种工作非常繁琐，有时候根本不是看实力，而是要看人脉和运气——阴影行会刚刚来到这里，哪里能有什么人脉可言？ 拥有这样情报能力的组织如果不能第一时间铲除，就只能尽量笼络在自己这一边。 不然的话，阴影行会可以获得相邻领地的情报，自然也可以将莱斯特领地的情报传送出去。 现在的问题是，那位阴影行会新任会长‘夜魔’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能围杀这位‘夜魔’，铲除阴影行会的想法根本是自寻死路。 第四十八章 安德传承，潮汐波动 塞勒斯仔细的把父亲的血肉收集起来，装到事先准备的袋子里。 在他身边，包括村长塔司，老猎户芒勒和安德在内，所有人一起动手帮忙，将盗贼的尸体重新掩埋起来。 这不是为了让盗贼入土为安，而是为了避免引来饥饿的野兽。 这块树林经过守卫猎人多年来反复扫荡，附近的猛兽都默认这里是禁区，不会来这里找死——但是要有现成的大量食物摆在地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农闲时节，村民会在这里采集药草、山果和蘑菇和其他能卖钱、可食用的东西，还要砍伐杂木当做木柴，如果让猛兽养成到这里觅食的习惯，会对村民造成危险。 “安德先生，对不起——”塞勒斯收拾好父亲的遗体，他整理心情，来到安德面前深深弯腰，鞠躬致歉。 “没什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安德先生，这样的恩情我想不出该如何报答。我只能说，如果您有什么事要办，就请尽管吩咐我——无论什么事！” 看着塞勒斯一副眼眶红红的样子，似乎不让他干点什么都不行。 可安德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一来他还真没有什么事需要眼前这个男子帮助；二来，杀其父、役其子，未免有些过分。 而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这件事做得也不是全无破绽。别的不说，四个学徒都曾经看到自己拉着盗贼的刀和皮甲回去，凯莉和菲拉还曾经亲手帮忙清洗，那时候文德尔可还活着呢——这也是安德把四个学徒都留在沃尔村，不让他们跟来的原因。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安德总不能承认文德尔是自己杀的吧？看塞勒斯可怜，是因为安德还存有同情心，可如果塞勒斯知道了真相，恐怕埋葬盗贼的尸坑还得再挖开一次——放进新的尸体。 “嗯，如果这样说的话，等你有空时，就教我一些辨识植物的知识吧，我这个守卫猎人，植物辨识考核完全不合格呢。” 安德微笑着说。 ———————————— 村长塔司一行人回到沃尔村，他们带回来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村子。 一群村民聚在一起，讨论这个惊人的消息。 “听说了吗？安德大人一对三十，干掉了三十名盗贼！” “不，我听威尔说，还不止三十个盗贼！” 威尔是跟着班博顿同去的那名年轻士兵。 “真看不出来，安德大人这么年轻，竟然这么厉害。” “有这样的人担任守护猎人，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啊，有安德大人在，盗贼们连猎人小屋都突破不了，根本不可能打到这里来。” “有这样的守卫猎人在，我们是整个领地最安全的村子了吧？” “也不一定，万一盗贼从其他方向来呢？” “那我们也可以叫安德大人赶过来支援我们！”两个村民抬起杠来。 第三位老兄看他们越吵越激烈，大有动手的意思，连忙另起话题: “我昨天去镇上修理农具，听说红树村被盗贼攻破，那里的守卫猎人也死了。虽然领主大人的士兵及时赶到，把盗贼打了出去，但是村子里还是有许多房子被烧，人也死了几十个——这就是前天的事。” “什么？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第四个人插嘴。 红树村和沃尔村之间，隔着一个苦木村，两边来往并不频繁，不过听到红树村的遭遇，大家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要是那三十几名盗贼成功围杀安德，然后趁夜偷袭沃尔村，后果不堪设想。 “呼，幸亏有安德大人。这么巧吗？红树村那边被盗贼攻击，我们这里也有盗贼出现？” “是有些不对！从今天起，我们晚上要多派些人值守才行！” “对。” “也算我一个。”村里的男人们纷纷赞同。 男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女人也聚在一起，不过她们的关注重点有些不同。 “哈里和罗比这下有福了，只要能学到安德大人三分本领，将来肯定大有出息！” “凯莉和菲拉才是捡了大便宜，这下菲拉也不用嫁给阔特那老头了。” “要是她们能嫁给安德就好了！这样安德就会留在我们村子里了。”这是想抱大腿的。 “我看很难，安德先生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肯定要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小姐。” 对于这些村妇来说，乡绅就算是身份高贵。 “其实要我看，嫁给阔特先生也没什么不好。”有一名中年妇女说道，她看着菲拉母亲的眼神中除了羡慕，还有几分嫉妒。 “也是，阔特先生那么有钱，除了不爱出门、年纪也有些大之外，其他方面都还不错。”另一个中年妇女也跟着附和。 “那要不要把你家女儿嫁给他？”凯莉的妈妈没好气的说。 “哈哈，阔特先生可看不上我家那个赔钱货。”那位母亲打了个哈哈，把这个提议搪塞过去。 如果不是过不下去，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 这可不是在地球上，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其他条件都可以往后排，愿意嫁给富豪老头的人一抓一大把；但在这个世界，女人年纪大了，如果没有儿女傍身，老去之后处境是相当凄惨的——贵族除外，女性寡妇可以继承贵族称号，那就终生有靠了。 当然，就算是老贵族，也不会娶一个平民做妻子。 ———————————— 莱斯特男爵领并不大，以莱斯镇为中心，朝任何一个方向走，最多十五公里就能走出领地范围。 在这样大小的领地里，有四个村子被攻击、两个村子被攻破，消息根本瞒不住人。 安德自从那天带回文德尔的遗体后，就再没有去过沃尔村。 这倒不是因为他尽忠职守，不肯离开猎人小屋，而是现在他是沃尔村的名人，一旦前去沃尔村，总有一种大熊猫离开动物园，走在人群中的感觉。 四面八方都是好奇的视线，有些孩子还会在墙上偷偷露出一个脑袋来看他，等安德回看过去，只能看见几个缩回去的小脑袋和一阵阵哄笑声——对方虽然全无恶意，可安德还不太适应这种感觉。 “安格斯，我走以后你要看好这里，情况不对就立刻点燃烟火，然后你就可以撤退。” “请您放心，主人，这个我很有经验。”安格斯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我身上。 其实盗贼营地也有类似的放哨者，警觉性只会比农民聚居的村子更高。所以安格斯说有经验，还真不是瞎吹，而且他通过泽维尔在沃尔村购买了两条土狗，可以帮助他防御敌人夜晚偷袭。 至于说为什么要购买土狗而不是训练好的猎犬，那是因为用途不同。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精心训练的猎犬在发现猎物时根本不会出声，这在打猎时是一个优点，但是在看家护院的时候，这就是缺点了。 敢来袭击守卫猎人的盗贼，对付一条猎犬总是没问题的。 要是用猎犬来看守门户，无声无息就被人干掉，就起不到示警作用，倒是这种无论嗅到什么异常情况，都会大惊小怪叫起来的土狗，在示警方面更胜一筹。 “我不在这两天，禁止村民进入树林采集。”安德转过身，吩咐哈里和罗比。村民如果在采集过程中，被猛兽和盗贼杀死，守卫猎人要负责任，保护费不是白收的。守卫猎人必须在村民采集时，在附近巡逻防止意外发生。 “是，老师。”两个男孩一起大声答应。这两天他们已经感觉到了猎人学徒的威风，连他们的长辈也必须尊重他们的意见。 “至于你们两个，这两天回到村子里去住。”安德扭头再吩咐凯莉和菲拉：“等下跟我一起走，我顺路带你们回沃尔村去。” “好的，老师。”两个女孩乖巧的回答。 将一切都安排好，临近出发，安德又环视了一周，这座简陋的猎人小屋，让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外墙够坚固，但是里面的居住条件却不怎么样，安德至今还睡在长椅上——这里的生活条件，不能和安德在镇上住的赖尔特旅店后院比。 秋天过后就是冬天，无论是自己还是四个学徒，都需要更好的生活环境，等回到镇上，自己就去找专门进行房屋建造的菲利普先生，一定要把这里好好改造一番。 安德下了决定，这里是自己未来好几年的住所，现在安德也不差钱，为什么不弄的舒服一些呢？ 在回到沃尔村的路上。 安德走在前面，凯莉和菲拉落在后面。 “菲拉，老师走路的样子真好看。”凯莉看着前面七八步距离的安德背影，小声的说。 就像好色的男孩有时候会特意落在女孩后面，为了观察对方的背影一样，凯莉也有类似的猥琐爱好。 “凯莉！这样说老师不好吧？万一被老师听到呢？”菲拉急忙拉了凯莉一下。 “听到就听到呗，大不了我就给老师当情人，这件事就连我妈妈都不反对。”凯莉不以为然的说：“你就说老师走路的样子好不好看吧？” “————好看。”对于这样的朋友，菲拉也只能举手投降。 然而，两个女孩都没有发现，她们的脚步其实和安德的步伐节奏完全一致——安德抬起左脚，她们也抬起左脚；安德落下右脚的同时，她们的右脚也落在地面上！ —————————— 常人走路，不过是前后两腿交替前行；而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走路则给人一种全身一体、严密戒备、随时可以变化迎战的感觉。 可是到了安德这里，走路的样子却是既不同于一般人，也不同于武者。 安德走路，虽然看起来也是一步步正常行走，可是如果象凯莉这样跟在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仔细观察安德的背影就可以发现，安德每一步踏出，脚跟和脚掌都是同时落地。 当安德前脚落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会高了一分，就好像身体被什么东西由内而外撑起来似的；接着，当安德再走出下一步时，人又会略微低下去，整个人似乎都缩小了一号。 这种起伏涨缩幅度不大，但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发觉。 而且安德身体起伏缩涨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美感，就好像是潮水的起伏一般自然而然。 这是安德自创的秘法——潮汐波动——的外在表现！ 说起来，安德也算是煞费苦心。 天罡*练形实在太过霸道，那种由气血高频震荡产生的波纹，如果用于攻击，简直无坚不摧。 可问题是，如果用来修行，哪怕以安德的身体强度，在天罡*练形的高频震荡下都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说，激发了技能‘流转’的安德，可以坚持半个小时以上；那么，在激发技能‘流转’之后，再成功激发‘天罡*练形’，让气血在高速运行的基础上，产生高频震荡波纹，安德自己也撑不了两分钟。 两分钟时间出手杀人当然绰绰有余，可对修行来说根本不够。 而且，根据系统面板显示，天罡*练形可以极大激发惰性细胞活性，使得全身潜力得到充分开发，可是这种开发需要人的主观意志引导才行。 人体如此脆弱，如果气血震荡产生的波纹在体内失控，那简直是原地爆炸！ 而且就算成功运行，但先开发哪里、后开发哪里，如何在开发身体潜能的同时，保持身体机能平衡，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安德就算有‘自我审视’机能，可以通过面板看到身体细微变化，但有些东西非得实践过才知道，可某些变化却是不可逆的——一旦走错了路，也许就不能回头。 所以，一来是为了培养学徒成为可用的人手；二来也是要找些探路的替死鬼，安德不得不考虑如何传授学徒的问题。 当然，想让这些全无根基的少年少女在短时间内修成天罡*练形绝无可能——就算可以，多疑的安德也不会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传出去。 甚至连太极拳，安德都不准备传给这些无亲无故的人。 又要立竿见影，又要不能失控， 安德只得另辟蹊径，才能培养这四个学徒。 人体有五大系统，分别由心肝脾肺肾五脏作为核心，各自运转。 安德自从领悟了天罡*练形之后，对五脏、或者说这五套系统的生命波动的频率有了极深刻认知——这是来自天朝文明的道家五行理论，结合现代解剖学的理论结晶，和这个世界的武道思想格格不入，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玩意。 在此基础上，安德开发出一套利用自身气血波动，引起他人气血共振的奇妙法门——天罡*练形的气血震荡波纹虽然无坚不摧，可别说别人了，就连安德自己想要激发这个高难度技能，都得靠几分运气才行。 但是，一般人也不需要这么高的震荡频率。 要知道，普通人内脏共振频率不过是4到6赫兹，大脑是8到12赫兹。安德只要催动自身气血，也能模拟出这个等级的震荡频率。 安德把天罡*练形的气血震荡频率千百倍放慢下来，就可以不用激发自身五脏之间的神秘琴弦，纯粹靠自身气血波动，也能形成一种类似次声波的低频震荡形式，在不知不觉中和他人气血产生共振，引导对方的气血运行。 第四十九章 解释 潮汐波动这种技巧，其实和人们听到音乐，随着音乐节奏产生共鸣，从而感觉到气血勃发、精神兴奋或者气血下沉、哀伤沮丧的原理是一样的。 所谓‘在我的bgm（背景音乐）里，没人能战胜我’这种说法，就是因为听着符合个人性格特征的背景音乐，可以把人的全身气血运行频率统合在音乐频率里，让人减少身体内耗，从而发挥出最佳状态——是的，bgm不能让你额外增加什么，但是能让你减少身体内耗。 而安德所创建的潮汐波动，是用自己的气血波动牵引耦合，强行让对方的气血运行归拢到安德的气血波动频率上来。 从理论上来说，这比背景音乐要更符合人体气血运行规律；但是，这种方法也在某种程度上抹杀了他人自我发展的可能，让接受者只能沿着安德划下的道路走下去。 在安德的‘潮汐波动’秘法构思中，对方前期修行要靠自己以潮汐秘法推动——等到了后期，对方气血自成循环以后，道路也就固定下来，想进一步阐发，也要依靠自己的指导才能继续前进！ 这就像自己设计制造了一辆汽车，自然知道哪里可以增强功能、哪里不能随意改动；可要是别人送你一辆车，你只会踩油门和刹车，打方向盘，就算能把车开出花来，也无法提升车本身的性能， 根据安德的构思，学徒们几乎没有自主突破，改换道路的可能。等他们修炼到一定程度，安德想让他们走那一条路，这些学徒就得走那一条路——探路的道具就有了。 不过，既然有如此害处，这种方法也当然有他的好处。 要知道，拿捏气血这一步，对任何武者来说都是从明劲入暗劲，由外而内的第一步，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卡在这一步上。 可是有安德帮忙引导气血，这一步难度降低了十倍百倍，根本不会走弯路。 当然，想帮助学徒们引导气血，就算是安德也并不容易。 首先，他的学徒不能是已经掌握能量的职业者，最好是那些连自身气血运行异常都感知不出来的废材才好。 这是因为，只要学徒能发觉自身气血运行异常，就会自觉不自觉的产生抵抗意识——不管是下意识抵抗、还是故意抵抗，在学徒自己身体里，只要稍有干扰，安德想通过气血共振来引导学徒气血运行的努力就一定会失败。 不过这个世界里，不能感知自身体内气血运行的人，要比天生就拥有灵敏感知的人多的多——安德这四个学徒也不是什么良才美玉，都符合这个条件。 反倒是安格特这位前盗贼，哪怕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在无意识的睡梦中，身体依然对安德的引导产生抵抗，让安德无功而返——这其中的祸福，却也难以评价。 是的，这几天安德一直没有闲着，他打着为弟子们检查身体、传授基本功的旗号，其实都是在帮助他们量身订做，建立基础气血运行模式——不光是白天，等学徒们睡着以后，安德还在悄悄根据每个人的特征，量身定做了气血运行基本模式。 当然，安德给几位学徒订做的基本模式到底适合不适合，就得看这些学徒的运气。 毕竟安德的自我审视技能，只能审视自己，对于别人体内细节无从把握。 不过这种导引气血的入门功夫并不凶险。 想要走火入魔，也得先有火（气血能量），才谈得上走火入魔。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走火入魔的。 要是到了安德这种境界，走火入魔可就麻烦大了。 —————————— 和两位女学徒在沃尔村大门口分别以后，安德没有进村，和守卫村口的两个村民打了个招呼，谢绝他们叫人用马车送自己到镇上的好意，独自踏上回莱斯特镇的路途。 越靠近莱斯特镇，就越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路上开始出现三人一组的巡逻士兵，有些人还远远的和安德打了个招呼；而在莱斯特镇的护墙上，也出现值守的镇卫队成员，镇子大门处，值守人员从镇卫队换成了城堡里的正式士兵。 在镇子门口，安德被守门的士兵温特拦了下来：“安德先生，特利根长官让你一回来，就立刻去他那里。” 温特是特里手下的士兵，他很早就认识安德。不过，以前他都是叫小安德，从来没有称呼过安德先生。 “温特大哥，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安德有些惊诧的问，一般情况下，特利根叔叔不会这么着急，他总会等自己回到赖尔特旅店把行李放下。 温特见安德依然这么有礼貌，还称他为温特大哥，大为高兴的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你杀死三十名盗贼的事情吧？” 安德成为了守卫猎人不是秘密，但在这些正式士兵眼里，守卫猎人也就是那样，不值得专门高看一眼； 能成为莱斯特领正式士兵的人，都有二级战士能力，随便挑出来一个，都不比守卫猎人的近战水平差到哪里去。 可从沃尔村传来了消息，安德独自一人杀死三十名盗贼，这可实在太惊人了——而且越是内行人，越知道其中的艰难。 很多人根本不信，安德还年轻，以前也没有骁勇善战的名声和战绩。这个战绩又太过惊人，别人不信也很正常。 但是温特相信，他和驻扎在沃尔村的士兵威尔认识，那天，威尔回来报讯（有盗贼企图袭击村子这样的大事，必须上报给男爵），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 “谢谢温特大哥。”安德挥手告别温特，通过镇子大门，朝镇卫队大院走去。 ———————————— 镇卫队大院。 特利根正在操场上对手下训话，看到安德走进来，特利根示意他站在一边先等等。 “城堡里的正规士兵是利剑，要负责狠狠干死那帮混蛋；我们是盾牌，要保护好镇子，不要让盗匪钻了空子！大家的家人可都在镇子上，巡查的时候一定给我加倍小心，好了，都出发，打起精神来！” 特利根手一挥，五队人马分头出发，朝不同方向走去。 “安德，你跟我来。”特利根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转身外面走去。 安德只好跟在后面。 特利根并没有把安德带回办公室，而是回到自己在莱斯特镇上的家。 特利根在镇外有独立的庄园，但由于镇卫队的工作，他在镇上别墅住的时间，比在庄园里居住的时间更多。 “老爷回来了。咦，小安德，你也来了？”特利根的女管家柏莎迎了上来，接下特利根的外套。 “柏莎姐姐，你看起来又年轻漂亮了许多。”安德问好，从包裹里取出一条白色狐尾围脖递了过去：“柏莎姐姐，冬天时，您带上这条围脖，一定会显得更加美丽动人，让某些人眼珠子都转不动。” 说着，安德还特意瞥了一眼特利根叔叔。 按理说，安德不需要对一位女管家如此热情，不过这位柏莎女士不仅仅是特利根的女管家，同时也是他的情人——搞不好将来要叫婶婶的那种。 有了这层关系，安德就不能失礼。 “啊，小安德，这是给我的礼物吗？谢谢你——你的嘴巴还是那么甜！”柏莎接过狐尾围脖，开心的说。 “当然，以您的美丽和您与特利根叔叔的关系，这点礼物算得了什么？”安德笑嘻嘻的说。 “好了好了，安德别拍马屁了，柏莎，你过几分钟送两杯奶茶去书房，我有些事情要和这个小混蛋谈谈。” “遵命，我的老爷！”柏莎颇有风情的白了特利根一眼，转身离开。 “嘿嘿嘿嘿——”安德笑了起来。 特利根狠狠的看了安德一眼，让安德闭上了嘴。 —————————— 特利根的书房。 特利根的书房里并没有书，只有一张大办公桌和几张椅子。 桌子上放着一瓶墨水和七八只鹅毛笔，还有专门用来削笔的小刀和刮羊皮纸的刮刀。 这个世界的纸张相当昂贵，用兽皮制成，书写的时候万一写错了字，只能用刮刀将兽皮纸表面挂掉一层——刮刀就相当于修改液。 安德也曾经考虑过造纸发财——穿越者多少都动过这个脑筋——不过这件事干系重大。 安德估摸着，自己要是真在这个世界把造纸术研究出来，多半有命赚钱没命花。 大贵族因为一座铁矿归属就会发起一场战争，而造纸术代表的利益还要超过金矿，这玩意要是拿出来，说不定连神明都要插上一手。 安德只好将这个念头放在脑后。 “特利根叔叔，这是给您的礼物。”进了书房，安德从包裹中拿出一包药茶递了过去。 “嗯？好吧，这次我收下了，以后不要这么破费。”特利根看了一眼茶包，不动声色的将药茶收入书桌下面。 那是一种对于男性功能颇为有效的药茶，在镇子上卖的话少说能卖出一枚金币。不过，安德所在的辖区出产这种植物，沃尔村里也有人会制作药茶。 “特利根叔叔，您找我来有什么事？”看特利根将药茶收了起来，安德问道。 “哼，要不是赫鲁夫先生提到了你，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已经拜了一位不得了的老师！” 特利根虽然刚收了安德的礼物，不过说话中还是带有一丝怒气。 “赫鲁夫先生是谁？他怎么知道我拜了老师？”安德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赫鲁夫？”特利根有些惊讶。 “不知道，特利根叔叔，赫鲁夫先生是谁？”安德一口咬定。 特利根楞了一下，反应过来。 当时赫鲁夫只是说杀死上任阴影行会会长德福*必利尔的‘夜魔’，成为新任阴影行会会长，并收下安德作为自己的传承弟子，可没说过安德加入了阴影行会。 如果‘夜魔’并未向安德表露自己的身份，安德不知道赫鲁夫也很正常——如果不是‘夜魔’，赫鲁夫本来就不会和安德有交集。 “好了，我们不说赫鲁夫了。对了安德，你那位老师叫什么名字？你是什么时候拜入他的门下？” 特利根不想就赫鲁夫的事情再说下去，不然，引起安德的好奇心，他跑去加入阴影行会怎么办？ 安德应该有更光明的前途才是，阴影行会再强大，也不是社会的主流。 想必那位‘夜魔’不告诉安德他的真实身份，也是为了让安德不要卷入这种社会阴暗面里去。 想到这里，特利根对那位‘夜魔’的观感变好了很多。 听到特利根的问话，安德脸上显出犹豫的表情。 “怎么，不方便说吗？是你的老师让你不要说吗？” “不、不是，特利根叔叔，只是我也不能确定老师到底叫什么、甚至他长什么样子我也不能肯定。” “哦？”特利根身体微微前倾，更加关注安德所说的话。 安德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 “大概是在三年前，老师当时还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他病倒在旅店里。 当时我负责收拾房间，看着老师起不来床的样子，想起自己也曾经是这样——如果不是特利根叔叔你们帮助，我活不到现在——所以我努力照顾着老师，帮他打饭、清洁身体，帮他上厕所。 但是过了三天，老师突然消失了，连房钱都没付。” “什么？”特利根吃了一惊，夜魔这等人物，居然还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我用自己攒下的钱帮老师付了房钱，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在一天夜里，老师找到了我，不但把钱还给我，而且还说收我当他唯一的弟子。” 说道这里，安德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老师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过特利根叔叔你问起来，我可不能隐瞒。” 特利根听到这里，真是‘老怀大慰’——这个孩子竟然为自己，不惜违抗‘夜魔’的命令。 当年他们救下安德，不过是因为安德的‘尸体’绊了熊地精一下，结下了缘分。 但是他们也救了安德，这点缘分本来到此为止，只是因为安德会做人，且很有礼貌，做事努力，还从来不打着自己三人的招牌到处招摇，给特利根留下极好的印象，他才默认下安德这个‘侄子’。 只是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假的也变成了真的了，这段叔侄感情早已经比亲叔侄也不差到哪里去。 所以听说安德私自拜了一个老师，却不告诉他，特利根才会有些生气。 可是听到安德这一番解释，再想想‘夜魔’的身份，特利根反倒为安德、为自己庆幸起来。 要不是安德和‘夜魔’提过自己，那天‘夜魔’袭杀德福*必利尔的时候，多半会顺手把自己干掉。 后面射杀弩手，为自己解围，估计也是看在安德的面子上。 对了，安德那一手精妙射术，看来是和‘夜魔’学的——作为老搭档，莱瑞拉那几下子特利根清楚的很，她哪里能教出安德这种犹如狂风暴雨般的箭术。 第五十章 忙碌的一天 想通了这一节，特利根顿时改变了主意，他右手一立，阻止安德继续说下去：“安德，既然你的老师不愿意让你把他的事告诉别人，你就不要再说了。” 安德的脸上适时露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的表情。 看着安德一脸茫然的样子，特利根觉得自己应该用丰富的人生经验，指导这个孩子： “你的老师是一位顶级强者，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表露身份，但肯定有他的苦衷，安德你不要随便打听。” “我明白，老师从来不和我说他过去的事。”安德连忙敲定这个想法。 “对，他不说，你就不要问。”特利根对安德的回答很满意，这个孩子一向乖巧，从来不骗人，说过的话就一定做到。 在特利根看来，如果那位‘夜魔’三年前病倒在赖尔特旅店，是伤势发作的话，就意味着他有一位至少与他相当的强大敌人。 再加上听安德说直到现在，他也不能确认老师的真正相貌。 那说明什么？那说明‘夜魔’有改变自己外形的本领，夜魔既然有如此强横，却在传承弟子面前小心翼翼的保密自己身份，可见其中必有难言之隐。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夜魔肯定不是为了杀德福*必利尔才来到莱斯特领的——三年前德福*必利尔还没来到这里呢。 “奶茶来了。”柏莎端着托盘，用肩膀抵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特利根和安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移话题说起一些趣闻。直到柏莎放下奶茶走了出去，两人才把话题转了回来。 “安德，沃尔村那边说传来消息，说你一个人击杀了三十名盗贼？” 安德点点头，这个消息传到特利根的耳朵里，他半点都不意外。 “干的不错，你的名声已经传到男爵大人的耳朵里了，最近情况有些不对，男爵大人可能对你加以重任。” 特利根没有纠结安德怎么击败三十名盗贼。在他看来，以安德那一手射术，如果有足够的箭，又拉开了距离，一个人杀死三十名盗贼并非难事。 “特利根叔叔，如果我不想被征召的话，该怎么办？”安德有些不爽。 “安德，加入军队是换取军功的正途，你为什么不想为领主服务？”特利根有些不解，虽然守卫猎人对安德这个年纪的人，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职位，但是这和直接为男爵服务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特利根叔叔，当年我能活下来，全靠你们的救助和赖尔特婶婶的收留，在我几乎饿死的时候，没吃到领主大人一块面包。” 说着，安德淡淡的说，同时用感恩的眼光看着特利根。 随着安德一天天长大，他见过的人越多，越知道特利根他们当年的无私救助是如何难得。 “你还不是自由民，无权拒绝领主的征召，而且只有为男爵服务，你才能向上爬。”特利根摇了摇头，安德这种怨念在他看来很没必要，领主是贵族统治者，又不是开善堂的，天下的贵族都是这样。 “可我就是不愿意。”安德难得表现出倔强的孩子气，让特利根又好气又好笑。 “好吧好吧，随你了。你如果真不想被征召，那我先给你在镇卫队里挂一个名，有人来找你，你就说你是我的护卫。” 作为镇卫队的副队长，有望获得骑士称号的强者，特利根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谢谢叔叔。”安德松了一口气。 “对了安德，你这两天能联系到你的老师吗？” “不一定，每次都是老师来找我，我不知道老师住在哪里。” “如果能联系到你的老师，就转告他，这次领主顾问和他会面时，请一定要小心一些。”特利根郑重的说。 “谢谢叔叔，我会想办法告诉老师。”安德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安德还不知道领主顾问为什么会找他的麻烦，但是既然特利根如此郑重说出来，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 从特利根家里出来，安德首先回到赖尔特旅店拜见赖尔特夫妇，说了几句，将行李放下之后，又到科里和莱瑞拉家走了一趟。 不过因为领地不平安的关系，科里和莱瑞拉都带着部下在外奔走，并不在家。 安德只能将礼物留给他们的管家转交。 在安德手边有很多沃尔村特产，有的是他手下的猎户送来，有的是村长塔司和两名村老送的——送礼拉关系这种操作，也不是只有中国人会。 这样一天奔走下来，除了去找菲利普先生付了定金、说明要求，请他派人帮忙改造猎人小屋之外，安德竟然没时间干别的事了。 从菲利普的木材店铺里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安德朝赖尔特旅店走去。 赖尔特旅店今天的客人很少，在旅店里无论客人还是伙计，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以往这个时候，大厅里都是很多人，可是今天只有二十几个客人，就连台上表演竖琴的吟游诗人也有气无力。 客人们聊天内容也多半与领地形式有关。 “听说这次是七八家盗贼团一起进攻莱斯特领地。” “嗯，据说有六个村子受到攻击，维纶的商队也被抢劫了，据说损失惨重。” “那不是接近一半领地都被攻击了？这肯定有大人物在背后推动，不然这些盗贼团不会这么齐心。” “不止是维纶，据说通往其他领地的商道根本断了，只有水道还可以走。” “水道只能通往格拉城，要不我们先去格拉城避一避？” “怎么去？现在码头所有的船都被男爵控制，你能从男爵那里弄来手令吗？” “呼——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早点离开，万一发生领地战争，领主有权征用领地内一切资源，那就麻烦了。” “——据说镇上新开的弗雷德商会有路子，我们明天去看看？” “嗯，也只有这样了，如果还是不行，我们就联合起来，高价雇佣佣兵送我们离开！” 哪怕隔着二楼的地板，安德灵敏的听觉，也依然能听到楼下客人们的对话。 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都准备逃之夭夭，可见这次领地的情况比安德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罗恩、波尔图、安德，你觉得怎么样？”赖尔特婶婶的声音在安德对面响起，让安德的注意力回到餐桌上。 大家正在吃晚饭，赖尔特夫妇正说到，是不是把新扩建的高档旅舍区域，卖给新成立的弗雷德商会。 弗雷德商会的会长是一个名叫赫鲁夫，看起来很有风度的中年男子，他前几天找上门，给出一个很好的价钱，让赖尔特夫妇有些动心。 波尔图摇了摇头：“妈妈，我觉我们不该卖给他，咱们旅店周围没有更多愿意出售的房屋了。这块地方出售以后，我们很难再扩建旅舍。” “而且，我们用了半年时间才建立起来，还没有投入营业就卖掉的话，有些可惜。” 赖尔特家的次子，波尔图投出反对票。 “罗恩，你的意见呢？”赖尔特先生向自己的长子问。 “我觉得该卖掉。”罗恩则提出不同意见。 “哦，你说说原因。”赖尔特夫人问。 “弗雷德商会出了一个好价钱，这是第一；第二，现在领地的情况不妙，我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接你们去格拉城生活一段时间。我们要离开这里而且要快，不然就算有特利根先生担保，我们的船也有可能被男爵征用。” 罗恩严肃的说。 赖尔特夫妇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然后把目光转向餐桌上年纪最小的一位：“安德，你怎么看？” 虽然才离开这里不到十天，但是以安德的事迹，赖尔特夫妇也不再把他孩子看。 “我也认为罗恩大哥说得，暂时离开莱斯特镇是个好主意，这次的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由赫鲁夫出面，高价收购赖尔特旅馆的高档区，本来就是安德的主意。 安德可以压制阴影行会，但不可能压制蓝尾花旅店找麻烦，赖尔特旅馆这样发展下去，发生冲突是大概率事件——地球上，号称文明灯塔的花旗，洛克菲勒财团还派手下炸毁对手的油田呢，这个世界下手只会更黑。 “那你怎么办？”赖尔特夫人有些犹豫，别人都可以走，但是安德不是自由民，他不能合法离开领地。 “我已经在镇卫队挂了名，算是特利根叔叔的亲卫，就算有事，我也可以跟在特利根叔叔身边。” “啪——那就这样决定，我明天上午去找弗雷德商会卖给他们，下午我们就出发！” 赖尔特夫人一拍桌子，下了决定。 以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身份撑起一家旅店并将其壮大，还能自己给自己找一个上门女婿的露西*赖尔特，从来就不是一个磨磨蹭蹭的人。 这等气魄，看的安德都一愣一愣的。 这些年来，赖尔特夫人一直表现得像是一个慈祥的妇人，安德真没想到这位居然也有这样果决的一面。 —————————————— 深夜，莱斯特镇的富人区。 这里有一栋别墅新换了主人，新成立的弗雷德商会会长就住在这里。 吊灯上的八根大号蜡烛，把房间照的很明亮，赫鲁夫坐在办公桌后一份份批改文件，三个助手忙前忙后，帮助他处理文件，传递消息。 弗雷德商会在初创期，万事待兴，有许许多多东西需要处理，更何况阴影行会刚受到重大打击，要想展开业务，也需要大量精力。 赫鲁夫努力的工作着——这是他上半生的理想，只是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踏上实现理想的第一步。 他想要成为贵族！一个贫民出身的骗子想要成为贵族，这件事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突破阶级分层非常非常难，但是对于掌握着许多情报，经历过许多事件的赫鲁夫来说，并不是不可能。 但是在阴影行会的框架下，他一个摇白纸扇的角色，就算苦心谋划取得贵族爵位，最后的成果也轮不到他来享受，只能为别人做嫁衣——被杀人灭口的风险倒是不小。 但是现在，由于德福*必利尔的死和安德的出现，让赫鲁夫看到了机会。 能用阴影行会的资源，光明正大建立自己的独立势力，这种好事，在一个健全的阴影行会里根本不可能发生。 而安德的存在，更让他有了保护伞，使他不用担心贵族的暴力镇压掠夺，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 这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好的一次机会。 放下手中的鹅毛笔，赫鲁夫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准备活动一下身体。 ‘吱呀’一声。 有些年头的木窗，在无人靠近的情况下自动打开。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赫鲁夫愣了一下，然后发出命令：“你们三个先出去一下，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如果我不叫你们，你们不要进来。” 三名助手不明所以。 不过他们都是赫鲁夫新雇佣的正常雇员，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朝门外走去。 等房门被最后出去的助手关上以后，房间里响起了安德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猜的。”赫鲁夫笑着说。 其实，能避开附近两道暗哨无声无息潜入这里的人并不多，万一猜错了，也不过是他独自待一会而已。 安德默然。 “会长大人，领主顾问克鲁尔先生希望和您进行会面。”赫鲁夫说道：“具体时间地点需要会长大人您亲自决定。” “你的意见呢？” “我建议您去。这次会面有一定的风险，”赫鲁夫诚恳的说：“但是相比我们可以获得的好处来说，这点风险不算什么。” “任何一个贵族都不会喜欢自己领地内有不受控制的刺客存在，如果有机会，他们也不介意布局围杀阁下，但是这次他们很有诚意，由您指定会面的时间地点，而且他们自我限定了人数——他们只会来四个人。” “但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安德摇摇头。 “大人，您已经知道有村子受到袭击的事情了吧？这些袭击并非偶然，是周围数个领地联合起来，对莱斯特领地反扑的前奏——在我看来，莱斯特领都有倾覆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大人您突然出现在莱斯特镇，莱斯特男爵一定彻夜难眠；同样，如果能获得您的支持，他一定愿意付出比平时更高的代价！” “大人，特利根先生一直想谋求一个骑士封号，如果这次操作的好，不光是特利根先生可以如愿，您、我，都有可能获得相当的地位！” 赫鲁夫的声音里带出一种狂热。 “——！” 第五十一章 当年同窗、白狐狂风 赫鲁夫的计划很精巧，还有许多应变方案，但是说穿了就是八个字——‘趁火打劫，两面开价！’ 在他的计划中，作为掌握情报的阴影行会，配合弗雷德商会合法组织商队的权力，可以通过选择性出售情报，在两个阵营之间左右逢源，大搞平衡，抽吸双方的鲜血。 当双方都衰弱到一定程度，他和安德就可以选择合适的时机，在失败方的尸体上挖一大块肉下来。 赫鲁夫说让大家成为贵族，就是指这个阶段。 要知道，做为两面取利的第三方，本身就不能太强大——如果是格拉城的奥托尔侯爵想干这种事，都绝对干不成。 没有人是傻瓜。一只老虎坐在边上等着，两只狼绝不会拼个你死我活，而是肩并肩联手和老虎对峙。 但要是一只老鼠在边上呢？阴影行会的存在，就相当于一只老鼠。 但问题又来了，太强的老虎不行；太弱的老鼠也未必可以坐收渔利！ 原本，无论是阴影行会还是弗雷德商会，就算掌握着情报也不敢这么骚操作。 这两边可都是实地贵族，实力不是王都那些虚有其表的宫廷贵族可比，无论是哪一家被逼急了，灭掉莱斯特镇的阴影行会分会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更大的可能是双方联合起来，先弄掉这根搅屎棍再说。 只有示弱实强，既不会引起双方顾忌，让他们能放心大打出手；又能在双方发觉情况不对时，不敢直接下杀手把阴影行会踢出局——这个度非常难以把握。 除非，阴影行会本身弱小，却有一个拥有绝对能力的强者震慑八方——你不要打我哦！ 虽然我很弱小，但是你打了我，我爸爸就出来教你做人。 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 安德觉得，赫鲁夫的计划看起来很美，操作性似乎也不错，毕竟买卖情报是非常隐蔽的事情，说不定可以一直隐瞒双方到最后呢？ 但惟一的问题是，自己不是他要的那个强者。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别人不知道，安德自己还不知道么？ 在基本状态下，安德和特利根差不多，但胜在身体素质发展全面，力量控制入微入化，如果赤手空拳搏击，安德大约可以对付一个半特利根——但是双方都全副武装的话，特利根的搏杀经验要比安德丰富的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等激发了技能‘流转’，五脏勾连一体之后，安德全面素质（包括大脑处理能力）提升接近一倍，那已经是压倒性优势。在这个时候，安德就算单独对抗三五个全副武装的特利根联手都可以。 可是，如果能再成功激发‘天罡*练形’，那安德就厉害了。 虽然‘天罡*练形’对身体素质没有明显增强，但是却可以通过五脏之弦，奏鸣出属于安德自己的生命共鸣！ 在这种生命共鸣的刺激下，安德的气血能量就能和安德的精神合为一体，以高频震荡的形式统合起来。 高频震荡波纹所至之处，能不能化铁融金还很难说，但是皮甲木盾之类的护具却简直不堪一击，肌肉骨骼更是犹如腐土！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气血精神统合为一、高频震荡的状态下，就连大脑处理信息能力都会再一次同步增强。 在这种超神状态下，如果没有人能正面挡住安德出手一击的话，那来多少人都没用。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状态不但需要大脑信息从电信号状态进入量子信号状态（天晓得怎么进入，难道每次都找人来杀自己？），而且只能坚持两分钟。 ——奥特曼变身还能坚持三分钟呢。 ———————————— 第二天，莱斯特男爵城堡。 “父亲大人，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我不会当懦夫！”二十四岁的巴伦*莱斯特努力争辩。 巴伦*莱斯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这是继承他母亲迪莉娅*莱斯特的遗传特征，一头略有些自来卷的黑发，则来自萨里*莱斯特的血脉。 “哈哈哈，孩子，你想到哪里去了？” 萨里*莱斯特大笑起来：“让你去王都不坠之城卡兰咜，不是要让你懦夫逃命，而是让你去参加王室组织的秋季狩猎！” “啥？”巴伦*莱斯特一头雾水。 巴伦*莱斯特不但是莱斯特男爵的第一继承人，也是领地里最年轻的骑士，他的骑士等级和特利根的战士等级相当，但是他可比特利根年轻多了，有进步的潜力。 在领地受到攻击的时候，老爹不考虑怎么让自己率兵打仗，反而让自己去参加什么王室秋狩？ “这是你母亲的意思，她在王都等你。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这次秋狩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母亲联系了蒂芙尼伯爵夫人，她的侄女辛西娅正是待嫁的年龄，你这次去王都，在秋狩中好好表现一下，争取求婚成功。” ———————————— 巴伦这么年轻就成为七级骑士，当然是因为刻苦锻炼、专注于骑士修行和贵族礼仪，不懈努力才有如此成就，至于四处拜访有名望的骑士、参加各地举行的骑士比武大会也是免不了的。 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他专注于骑士修行，就不太关心领地状况，反正老爹萨里*莱斯特春秋鼎盛，也轮不到他一个继承人对领地指手画脚——他只要问老爹拿钱花就行。 听说一半领地同时遭受袭击时，巴伦很紧张的同时，也觉得极为兴奋。 骑士之间的比武和率领大军横行战场是两码事，前者最多是游戏级别，后者才能让男儿热血沸腾。 努力苦修了这么多年，还不就是为了保护家人领地——自己一身所学，可算要有用武之地！ 结果被老爹一杆子支到王都去卖弄风骚，巴伦的心里是拒绝的——男儿当横行沙场，跑去女人面前孔雀开屏算什么事？ ———————————— “可是，父亲大人——”巴伦很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父亲的话离开领地。 大战在即，他可是一位七级骑士，是领地最重要的战力之一，最重要的是，他还是领地的直接继承人！ 萨里男爵把脸板了起来：“没有什么可是，辛西娅是王国长老院次席、德雷多侯爵的孙女，我们莱斯特家族要争取子爵爵位，这场婚姻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 （爵位晋升，需要长老院审核通过才能符合国家法律） “父亲大人，您——您没发烧吧？”巴伦骑士有些懵逼。 领地危机四伏、四面皆敌，眼看就有倾覆的危机，怎么老爹看起来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倒像是准备吞并四邻、晋升爵位的样子。 “混小子，瞎说什么呢。” 萨里*莱斯特笑着拍开儿子伸向自己额头的手：“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七年。现在领地里光是六级以上战力，但被我压制着、没有封为骑士的强大战士，就有五名之多。 而且，别看我们正规士兵人数不多，可我们的士兵都按王国最精锐部队的标准选拔训练，每一位士兵都是二级战士！在镇卫队和村卫队里，能够作为军队补充的一级战士还有六百名之多！” 萨里*莱斯特自豪的对长子揭开了底牌——到了这一刻，他已经不再需要掩饰什么！ 以前要隐藏这些东西，是因为在吉尔特王国想要合法晋升子爵，就必须遵守王国法律，不能毫无理由的挑起领地战争来吞并邻居的领地。 不然，即使这一次吞并成功，莱斯特家族也不可能通过长老议事会，合法晋升子爵。 如果不能晋升子爵，那打下的领地也不能合法占有。 这中间一环扣一环，操作起来绝不简单，哪怕他从七年前发现新任维尔特男爵性格粗暴鲁莽、有机可乘，也要细细布局直到现在。 打压维尔特领商业和农业，纵容维尔特盗贼劫掠商队，让维尔特男爵尝到抢劫的甜头。 表面上减少莱斯特领正规士兵数量。 尽管莱斯特领地里这些年来经营得力、人口繁盛，在十二个村落中，有八个村子人口都达到一千人以上，满足升级为村镇的最低标准。 可莱斯特男爵硬压着，就是不让这些村落建设镇墙、升为城镇。 这七年来，哪怕维尔特领地的盗贼屡屡越境作案，莱斯特男爵也压制着手下士兵不可追入维尔特领地，表显出一副很好欺负的肉头样子。 现在，由于大规模调动盗贼团，维尔特领已经露出了马脚，自己，加上从阴影行会搜集到的情报，已经足以证明维尔特领主参与其中，这些情报已经提交给战斗之神的神殿公证，自己终于可以合法发动领地战争了。 和巴伦*莱斯特担心的事情正好相反，现在不是维尔特领要发动领地战争，而是莱斯特领准备发动领地战争。 （战斗之神的教义中从来没有‘忍让’二字，严格说起来，巴伦*莱斯特才是战斗之神的真正信徒，他的老爹萨里*莱斯特，只好算作泛信徒。） ———————————— 等巴伦带着怀疑人生的表情走出父亲的办公室不久，萨里*莱斯特男爵也离开了房间，守在书房门口的两名护卫随之跟上。 穿过几道回廊，莱斯特男爵来到城堡东面的高塔。 高塔内的房间，采光要比城堡其他地方好很多，而且更加干燥舒适，虽然比不上镇子里的别墅，但已经是城堡里最好的客房。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客房里迎了出来。 “文森，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帅气——我当年真该更努力一些的，看我现在，连肚子都有点出来了。” “妈的，你这个狡猾的混蛋，还说风凉话！” 文森轻轻一拳怼在莱斯特男爵的肩膀上，把他推得向后一歪：“你这个混蛋，不声不响就把迪莉娅骗到手，你知道当年有多少人准备和你决斗吗？” 两名侍卫站在旁边视如不见。 这种场景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再说就他们这两块料，加起来也不够这位文森大人一只手打的。 两人走进房间，两名侍卫站在门外守卫。 “文森，有件事还得麻烦你一下。” “费什么话，我这次来就是给你帮忙的，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了，我一旦露面，借维尔特男爵十个胆子，也不敢攻击你的领地。” “这个没事，我已经把证据交给神殿，通过了神前公证——我有权在三个月内发起领地战争——当然过期无效。” “那就赶紧打啊，打完了我还得回去呢。”文森大大咧咧的说。 “我还需要一些准备时间。”莱斯特男爵苦笑一声：“我可不像你，什么事都有王室撑腰和扫尾，我必须在还未发动前，就准备好所有环节才行。” “萨里，咱们之间还费什么话？我就是来给你帮忙的，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说就行了。”文森拍了拍萨里*莱斯特的肩膀，毫不在意的说。 看着老同学毫不在意的样子，萨里*莱斯特颇有感慨。 当年在帝都白石学院里，自己外号‘白狐’，足智多谋英俊多金，哪怕是来自偏远领地，但靠着脑袋和钱袋都算有料，隐隐成为同学中的领袖，不然也不会赢得迪莉娅的芳心。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自己还只是一个男爵，禅精竭虑想要谋求一个子爵的地位都如此艰难。 这位文森同学根本不用管这么多，人家一门心思练武和打仗，其他压根不管，就飞速爬到了伯爵的位置上。 （这里的伯爵指的是宫廷伯爵，并不是实地伯爵。伯爵是宫廷爵位中最高爵位。 各国现有的公爵，多半是有独立建国能力的强大实力派，王室只能承认公爵，不能册封公爵。） 文森伯爵！ 吉尔特王国禁卫军副总教习——狂风文森，大骑士！ 大骑士是一种对高阶骑士的尊称。 像巴伦*莱斯特这样在领地里举足轻重的七级骑士，不过是低级骑士。 而高阶骑士，至少也得是十六级以上的骑士，这中间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位大骑士是一个武痴，不愿意打理繁琐事务，吉尔特王国禁卫军统领的位置就轮不到别人。 很多人说，这位平日里隐居在自己庄园里，自顾自练武为乐的大骑士，很可能是吉尔特王国战职者中的第一高手。 萨里和迪莉娅与这位文森同学关系亲密，但因为莱斯特夫妇是实地贵族，而文森则是铁杆的王党，所以两家之间的关系除了国王和少数王室成员知道，其他人知道的并不多。 这次实在是莱斯特男爵家族晋升子爵、百年难遇的关键时刻，萨里和迪莉娅才豁出去了，请这位老同学偷偷潜入，坐镇在莱斯特领。 第五十二章 暴躁 “文森，是这样的，阴影行会已经渗入到我的领地里了，我需要你的帮助。”萨里*莱斯特说道。 “那帮老鼠？小事一桩，我帮你干掉他们。” 文森站起来，十指交错微微一握，‘格啦啦’一阵脆响，指掌之间，所有关节都响了起来。 “不不不，不是干掉他们，阴影行会在搜集情报方面还是很有些用处的，我希望能收伏他们为我所用。” “哈？那你要我做什么？”文森伸了伸腰，做出一些骑士用身体活动动作，又是一阵关节脆响。 “阴影行会里有一名高级刺客，他是我收伏阴影行会最大阻力。”萨里*莱斯特男爵说道。 “高级刺客？那又怎么了，不过是一只大老鼠而已。嗯，高级刺客如果藏在暗处倒是很麻烦。” 文森先是撇了撇嘴，然后脸色郑重起来。 高级刺客他不是没见过，但是即使是他，也得承认隐身在暗处的高级刺客是非常可怕的威胁。 初级刺客核心技能是潜行，可以利用暗影能量影响光线，降低自身存在感。 中级刺客核心技能是隐身，到了这一步，他们的暗影能量已经可以放出体外覆盖身体，扭曲光线使得别人看不见自己。 至于高级刺客，核心技能则是阴影跳跃！ 阴影跳跃是利用阴影位面进行空间折跃，一切不涉及空间封锁的技能，对阴影跳跃都无可奈何。 文森自己倒是不怕，大骑士特有的‘势’可以感知空间波动。就算是会阴影跳跃的高级刺客，也不能对他构成威胁。 但问题是，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萨里*莱斯特。 “明天傍晚，克鲁尔约了这位夜魔谈判，谈判地址就在城堡附近，你不来的话，我还不敢出面，既然你来了，我想尝试一下亲自招揽这位高级刺客——如果招揽不成，就得麻烦你出手击杀此人。” 在所有高级职业者中（仅限于战职者），高级刺客正面作战能力最差，而骑士最强。 “这个好说，只要让我靠近他八米以内，他就跑不了。”文森自信的说。 ———————————— 第二天，天色黄昏。 男爵城堡位于莱斯特镇外不足三里的一处小丘陵上，而双方约定会面的场地，则选择在距离城堡大约两公里外的一块空地上。 这块空地的地面是平整好的，由石砖铺成。 这里原本是拉斯科村用来晒麦谷的场地，不过丰收节已经过去了，麦谷都进入磨坊准备磨成面粉，这里已经空了出来。本来还有些孩子会在这里玩耍，不过今天自然都被赶回家去了。 这块空地面积大约有两百平米左右，向东一百米是一片树林；向西南则是贯通男爵整片领地、流经莱斯特镇的莫多顿河。 双方来的人都不多。 代表阴影行会来的人有三个，分别是手持文明棍的赫鲁夫，刺客学徒毕维斯，以及一位身穿‘暗夜行者’夜行服，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瘦削男子——夜魔。 男爵一方来了四个人。 领主莱斯特男爵走在前面，领主顾问克鲁尔，镇卫队副队长特利根跟在莱斯特男爵身后。 除了这两位之外，男爵身边还有一个与他并肩而立、穿着全副银白色骑士重甲，用头盔把整个脑袋罩得严严实实的高大骑士。 “夜安，男爵大人。”赫鲁夫摘下礼帽，四十五度鞠躬行礼。 “赫鲁夫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莱斯特男爵点点头，算是回礼。 贵族对平民来说就是天，能点点头算是相当有礼貌了。 “这位就是夜魔先生吧，不知道我是否能有幸见到您的真容？”对赫鲁夫，莱斯特男爵就是随口应付，但是对于夜魔，莱斯特男爵语气尊重了许多。 “对不起，男爵大人，我有苦衷，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夜魔的声音古怪生硬，似乎不是从嘴巴里传出来的，倒像是从腹部传出来的。 “匡唐——”铁靴踏在地面的声音响起。 男爵身边的重甲骑士踏前一步，在近乎密封的头盔下，传出的声音中带着金属共鸣：“等一等，你是谁？你不是高阶刺客夜魔！真正的夜魔在哪里？约定好的会面却避而不见，让一个冒牌货站在这里，哼，你们是在侮辱一位实地男爵吗？” “我就是夜魔。”黑衣人坚持道。 “男爵大人，这位真的就是夜魔大人。”赫鲁夫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证明。 “哼，身上连一丝暗影能量都没有，还想冒充高阶刺客？”金属铠甲下，文森骑士不屑的说。 原本听萨里*莱斯特说得郑重，文森以为自己要对付一只猛虎，结果特意穿上自己的秘银重甲，全副武装跑来一看，居然是一只橘猫蹲在这里冒充老虎。 他又好气又好笑——这还谈判个屁！ ———————————— 要知道，无论刺客的哪个阶段，掌控暗影能量都是刺客的根本。只有进入传奇境界的大能，才能另辟蹊径、摆脱暗影能量局限，走出自己的道路。 所谓传奇，是开辟了自己道路的大宗师！ 这种事在高阶职业者中人人皆知，并非什么秘密。 而在文森‘势’的笼罩范围里，暗影能量简直是白纸上的苍蝇一般显眼，绝不可能看错——对方身上压根没有一丝暗影能量，或者说，根本没有一丝职业者的特征。 （职业者的特征就是掌控能量，根据能量特征来划分职业种类，也就是说，对方压根就不是职业者。 高阶骑士的势，说穿了不过是骑士所掌控能量的一种稀薄性散布，在这个范围内，如果有其他职业者在场，他们体内受控能量会有意无意的排斥高阶骑士散布出来的势，从而让高阶骑士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 “我是不是夜魔，你还没有资格判定。” 谁知道暗影能量是什么玩意？安德拿到的那本书里只有一个转职仪式，对暗影能量一个字都没提。但是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死鸭子嘴硬。 “哈，我没资格判定？算了，和你这个冒牌货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让夜魔来城堡找我要人吧。” 说着，文森骑士一步踏出，跨越四米空间，钢铁大手五指分张，毫无顾忌一把抓了下来。 这一下，当真是出其不意。 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这位身穿全身骑士重甲的人物时，都会泛起强横、沉重、力大无穷等形容词，但这样的造型显然和轻巧之类的词汇无缘。 可是在文森出手的这一瞬间，他一步突进，速度奇快不说，竟然给人一种在‘空中飘过去’的感觉，配合这一身钢铁重甲，实在让人感觉极为矛盾。 就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黑衣人也展示了惊世骇俗的技巧。 就像是雪人在太阳下融化，黑衣人突然就这么塌了下去。 然后，距离地面不到三尺，一道暗淡流光贴着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射出五米外！ “咦！”文森也吃了一惊。 这世上有起错的名字，却没有叫错的外号。 文森号称狂风骑士，身上的秘银重甲乃是等级极高的风系附魔铠甲，更是他多年随身之物，早已炼化得如臂使指，在风系斗气支持下，防御力远胜一般重甲，对他的行动影响却并不比一件锁甲更大。 （这个世界的附魔装备使用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需要长时间的磨合调整才行。只有那些最低级的附魔装备才能拿起来就用——比如安德身上的‘暗夜行者’套装。） 自己虽然没有施展什么战技，只是随手一抓，可是作为高级骑士，他一出手自然有大势相随——这里说的大势并非虚无缥缈的气势，而是高阶风系骑士出手，会自然而然聚合周围风系能量，帮助他压制对方行动，提升出手威力！ 这一抓虽然没有抓住对方，但是通过‘势’的感知，文森依然发觉对方身形的巧妙之处。 黑衣人的身体表面有一种奇妙波动，正是这种波动，让收束而来大气无法影响、压制、禁锢住对方，让他像一只泥鳅一般脱出了掌控。 “哼！”冷冷的声音从五米外传来。 文森一抓走空，并没有继续追击；而黑衣人站在五米外，也没有逃走的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黑衣人还是用那种古怪的声音发言。 “你不是刺客！”文森肯定的说。 文森现在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就是夜魔，甚至也无法确认对方是否职业者。 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不是高级刺客。 既然不是高级刺客，那肯定不会阴影跳跃，对男爵来说也就没有那么大威胁——招揽的价码自然要降一降了。 “无缘无故对我出手，这就是男爵的诚意吗？”黑衣人说。 “找个人来冒充高阶刺客，就是你们的诚意？”文森说。 “我从未说过我是高阶刺客。” “骗子不会点明自己是骗子。” “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 黑衣与钢甲，两道人影像变魔术一般在原地消失，又同时在中间出现——铁手套握拳顶住黑手套、黑手套伸掌抵住铁手套！ 下一瞬间。 “轰————” 宛如春雷平地爆发，四散的狂风卷起一天烟尘，场地上有没有清扫干净的麦秆碎片，随着气浪爆发漫天狂舞，碎屑落到了观战者的身上、头上和脸上。 ———————————————— 男爵：“——————” 赫鲁夫：“——————” 莱斯特男爵和赫鲁夫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实际上，无论是狂风骑士文森，还是夜魔安德，都是他们带来压场子、展示实力的坚强后盾。 当然，要是谈判破裂，两人要做过一场，他们也是有思想准备，但是现在谈判还没正式开始，两位暴躁大爷已经打的不可开交——这可就太坑爹了！ 这还谈什么啊，等两位大爷打出结果来再说吧！ 场地中狂风席卷人影交错，轰轰隆隆的拳掌交击震动大气，让人怀疑这根本不是两个人类在交手，而是两只巨兽在互相冲撞！ “大人，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再后退一点。” 手持盾牌顶着狂风，护在莱斯特男爵前面的特利根大声喊道——如果声音小了，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些什么。 特利根也算资深冒险者了，可场中这两个人交手却是他前所未见的可怕——法师的爆裂火球倒是有类似威力，可那是法术爆发，而且爆炸一下就结束，哪像场中的两人打起来，每一下交手，都有法术爆发的威力。 “咝——珰” 在特利根大喊的时候，一颗石子破空而来，撞在特利根的钢盾上、被震得粉碎，冲击力让特利根持盾的手臂都微微一颤。 “退，我们再退远些，退到马车那边去！”男爵大人看到那颗石子的下场，顿时发下命令。 至于赫鲁夫和刺客学徒毕维斯，早已经躲得远远的。 ———————————— 文森骑士也就罢了，安德的脾气其实并没有这么暴躁。 但是，文森骑士乃是高阶风系骑士。 他虽然只是随意出手，但是周围大气随之而动，给安德带来前所未见的可怕压力。 那是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同时产生的压力，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敌意。 这个世界真正强者出手的威势，一般人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别看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传奇和神明化身屡见不鲜，打的天崩地裂也是寻常，但你让他们描绘一下高阶职业者出手细节，保证一百个吟游诗人里，有九十九个都是在胡扯。 亲身体会这种可怕威能，也激发安德本能全力反弹！ 强大的压力下，技能‘流转’自行发动、五脏之弦随之震鸣！ ‘天罡*练形’甚至不用安德刻意发动，全身上下就已经开始共鸣！ 这不是安德脾气暴躁到一言不合立刻就要动手，而是莫名的激发了天罡*练形之后，他不动手，难道还等死吗？ 要知道这种超神状态，他可是只能撑住两分钟。 脚步踏地，天罡*练形产生的气血震荡波纹微微溢出足底，高频震荡的波纹力量将鞋底震成粉末，然后击打在地面上。 尘土和石子四方飞溅，宛如地雷爆炸，可在烟尘还未冲起之前，一道黑影已经直射而出！ 动漫《海贼王》里，有一种被称为‘剃’的技巧，号称可以在一瞬间（036秒）内，连续高速踩踏地面数十次，产生爆发性的反作用力产生高速移动。 这等技巧当然是扯淡，有一瞬间连续踏地数十次的能力，还不如撒开腿跑路来的快呢！ 人体足部结构也无法承受如此奇葩的发力方式。 但是，在安德天罡*练形产生的气血波纹之下，却真的可以将这种技巧化为现实——天罡*练形产生的气血震荡波纹，外放的距离虽然很短，但是它击打地面的频率，绝对比一瞬间数十次的‘剃’还要高的多！ 第五十三章 甲碎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不过在这块原本是晒谷场的空地上，光线要比别处更暗上几分。 开始还只是麦谷碎屑漫天飞舞，很快，碎石和石屑也加入空中旋舞的队列，让晒谷场仿佛陷入一场沙暴之中。 躲到场外的众人，没人能看清楚风暴中两人搏斗的细节，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风暴中疯狂纠缠在一起，‘轰轰隆隆’如同雷鸣般的交击声，连狂风嘶鸣都压不下去。 狂暴的战斗，让所有旁观者噤若寒蝉，根本升不起加入战斗的念头。 快、快、快！ 安德可以感到自己肌肉在撕裂、骨骼在哀鸣，就连大脑都像火烧似的疼痛！ 还要再快，如果再不能击败对手，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怎么快怎么打、怎么顺怎么抽！ 手臂和双腿像面条一样柔软，以脊柱为纵轴、骨盆为横轴，安德全身四肢像拨浪鼓一般，挡了左边右边来、架了上边下面踢！ 左摆拳、右鞭腿、上面立掌为刀当头就斩，下面飞起一脚撩阴而上！ 拳掌肩肘指、脚膝胯背头。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可发力攻击，安德整个人像是一个满身是刺的大圆球，碰着就死、挨着就伤！ 攻击如狂风暴雨，什么二十四式太极拳的拳架拳理、阴阳转换，全都被安德扔在脑后，一切技巧只剩下四个字——流转、爆发！ 短短数十秒，安德打的骑士重铠下文森大骑士一头是汗！ 按理说，以他大骑士的实力，断断不该在一分钟不到的战斗中狼狈成这个样子——问题是对方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太密、攻击方式太诡异、攻击角度也太险恶！ 短短片刻之间，他已经挡住了四十七八次对准面部的拳、掌、肘、指攻击和三十四五次来自不同角度的撩阴脚、膝——只要是个男人，面对这等攻击都会一头是汗。 对方的手臂和腿脚简直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可以从任何角度、任何姿态下发力攻击——还特么的超级狠！ 这还不算，对方还用脑袋撞，肩膀撞、甚至有时还用屁股撞！ 要是以前有人对他说，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战斗，文森肯定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倒是用屁股来打我呀！ 文森有重铠在身，按理说，别说是撩阴腿，就算是刀劈剑刺，应该都奈何他不得——除非有神兵利器，或者是攻城重弩之类的武器，才能破开他的秘银附魔重甲。 可对方的攻击真的有问题！ 哪怕是穿戴着刀枪不入的附魔秘银重铠，激活了上面的自带流风法阵，可以消减百分之十五的物理攻击，可对方的拳脚落下时，隔着附魔秘银重铠传来的阵阵余波依然让文森浑身作痛，仿佛被一群蛮牛踩过似的！ 文森几乎能听见心爱铠甲的哀鸣！ 每抵挡一次对方的攻击，秘银重甲就好像要被撕碎了一般剧烈震鸣——这种震动幅度极小、频率极高，声音在两人狂暴交战中也很难到 一般人感知不到这种震动，只有像文森这样踏入高阶、斗气和周围风系能量紧密结合的骑士，才能通过风系能量的剧烈波动，从斗气反馈中感知出来。 这绝对不是常见的职业路线，更不可能是什么暗影刺客！ 这是什么怪物！ 如果连秘银重甲都撑不住，自己百分之百跟着完蛋。 有重甲挡着，文森都觉得自己胳膊和腿疼的要死，这要是没有秘银重甲在外面，直接用血肉之躯抵挡对方的攻击，文森觉得自己分分钟要骨肉化泥！ 自己怎么就没带裂风之剑来呢？ 对了，当时是萨里说，为表示诚意，双方都不带武器，自己当时还觉得，自己穿了秘银重甲已经足以应付一切。 下次无论如何，都要全副武装才行。 尤其窝囊的是，自己这一身秘银附魔重铠上，一共带有四种主动技能、六个辅助技能，可现在只能激活一个‘流风术’，其他技能在对方连绵不断的攻击下，根本没有激活的机会。 要是按照对方的节奏继续打下去，文森担心自己的秘银重铠撑不了三分钟！ 就算冒险，也得打破对方的节奏！ 文森怒吼一声：“zelata！” 两只臂铠上的符文亮起，薄薄的清光从臂铠上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形成两只椭圆形、淡青色的空气臂盾。 ‘喝啊！’ 一声沉喝，安德劈砸如流星飞坠，一拳就砸在文森右臂一只还未完全成型的空气臂盾上。 ‘啪嚓——’一声脆响，像是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淡青色的圆盾光影崩散如泡沫，化作一阵嘶啸的狂风猛烈爆发，让晒谷场上的狂风更加强盛了几分。 文森右臂臂甲上，阴刻在内侧的三阶改良型护盾法术发生法阵——凝风之盾，已经扭曲变形，眼看作废了。 “妈的，这是什么职业道路，竟然还带破魔效果！” 就算是文森这种战职者，也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法术在未成形之前被直接击破，本来就会造成反噬，但是秘银重铠上的法阵本来就级别不高，又是镌刻在铠甲上，要冒着枪林箭雨冲锋陷阵，自然早就考虑到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制造的坚固异常。 只有具备破魔效果的特殊攻击，才能将法术反噬特性发展到极限，绕过铠甲表层防御，直接对法阵造成暴击！ 想要修复这么一个镌刻在臂甲上的四阶法阵，不但需要相应的材料消耗，还得找到一位能够计算出整副铠甲能量节点分布的炼金大师才行——当初设计这幅铠甲的安吉斯特维大师年事己高，已经不再接这种活了啊！ 就算是修复成功，自己还得用至少三个月时间，让重新修复的法阵和风系斗气慢慢磨合、调整，才能再恢复到全盛时期——这中间，至少还得请一位中阶炼金术士每天上门服务一次。 这下，时间和金钱上的损失大了去了。 哪怕以文森宫廷伯爵的身份地位，也心疼不已。 —————————————— 这世界上，带有破魔效果的技能和装备并不少，其中最彻底、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裂解术’，这种神憎鬼厌的法术是身价丰厚者的大敌。 一位满身附魔装备的法师，吃上一记‘裂解术’也就算了，要是挨上一记‘裂解术’的进阶法术“大裂解术”，多半连想死的心都有——一夜回到解放前，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裂解术是射线类法术，一次只能破坏一件附魔装备；大裂解术是范围法术，一次可以破坏一个范围内的附魔装备——最坑爹的是，大裂解术还有更进一阶的技能“豪华大裂解”，连神器都有一定机会破坏！） 但是，这个世界还没听说过有那位战职者，不依靠任何装备，空手就能发出非法术性的破魔技能。 就算是‘破魔剑士’，也得有专门的装备才行，赤手空拳的话，他们顶多是魔抗比常人强不少，破魔什么的完全没办法。 —————————————— 不管怎么说，虽然废了一只臂甲（基本防御能力还在，只是上面的附魔法阵完蛋了），文森总算争取到另外一只‘凝风之盾’成型。 文森心念一转，成型凝风之盾随着他的意志横移，挡住了一拳一脚——然后这面凝风之盾就破碎、爆炸、化作一阵狂风，硬是把安德向后推出两米。 有了这一瞬间的空隙，文森就能发动自己的拿手绝技。 狂风十剑——第一剑——凝风！ 这本来是一种瞬发的技能，可是瞬发也要有发的过程，在安德贴身而上，一顿暴打之下，硬是把文森打得连这种瞬发技能都无法施展！ 随着剑技发动，文森外溢的气息突然变得尖锐锋利，场地中席卷的狂风开始化作利刃——那是结合秘银重甲上辅助法阵和文森的风系斗气，硬生生将风系能量收束、在身体附近形成大量风刃的技巧。 这是文森专门用来对付附近敌人，保护自己冲军破阵的战阵技能——这也是模仿剑圣剑刃风暴的低配版本，还得在魔法支持下才能实现的简化版本。 不是文森不想发动其他剑技，而是只有这一剑威力最差、发动最快。 这一剑技，主要由铠甲上的附魔法阵和散布在外的‘势’配合发动，他自己的风系斗气、不过是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 更复杂的剑技，在对方的疯狂贴身攻击之下，根本来不及发动。 不过，即使如此，文森也气势暴涨。 从现在开始，战斗节奏终于被扭转过来，进入他掌控的节奏，文森大爷要大展身手！ 此消彼长，到了这个时候，安德终于要撑不住了。 所谓能撑两分钟，安德是太高看自己了。 如果用天罡*练形对付一帮盗匪，他当然可以撑两分钟。 反正他一出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什么反震力和对抗，在屠杀中根本不存在。 但是对抗这位高阶骑士，安德才发现，天罡*练形产生的震荡波纹，并不是真正的无坚不摧——对方的秘银重甲何止是坚固、还带有相当的韧性，更隐隐有一层能量在铠甲表面流转，正是震荡波纹的克星。 这还不算，来自四面八方空气的撕扯和推拉，虽然力量不大，但也让安德大脑需要大量额外运算，把震荡波纹覆盖在体表应对，才能使身形在狂风中不受干扰。 这种种困难加起来，原本能撑两分钟的安德，天罡*练形才发动了一分半钟，就快撑不下去了。 “叱！” 文森爆喝一声，左手朝前一引，无数淡青色的风刃汇聚而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蜂拥而去！ 如果对方像他这样身穿重甲，这些风刃根本没用——风刃本来就不是实体，哪怕其中蕴含着文森的一丝风系斗气作为核心，也无法突破铠甲的防御。 不过，对方身上连一件皮甲都没有，那风刃的杀伤性可就不小了。 安德左手下压，右手上托，双手上下一合，掌心外吐（请参考龟派气功），双手中突然爆发出惊雷般的巨响——完全同频的高频波纹互相冲击震荡，将空气震荡压缩，并向外呈四十度角喷射而出。 暴雷一般的冲击波，将席卷而来的风刃一卷而空，如此惊人的声势，将文森都吓了一大跳，向后全速急退——他可不想再被安德靠近贴身肉搏 等他退出七八米站稳脚跟以后，再抬头一看，头盔都要气歪了。 在黄昏的光线下，刚才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夜魔，现在连背影都快看不见了。 这位性格比自己还暴躁、一言不合上来就是一顿暴打的夜魔，竟然在自己眼看就要翻盘时，脚底抹油，一溜烟的溜之大吉了。 ———————————— 晒谷场上两人交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各种风卷雷鸣实在声势惊人。 等到风止雷息，尘土慢慢落下以后，散去的尘雾中，只有一个钢铁般的身影傲然矗立在场地正中！ “你没事吧？”萨里*莱斯特男爵快步走进，几乎要奔跑起来。 文森的身份敏感，又是偷偷来给他来帮忙，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莱斯特男爵心里过意不去。 “我能有什么事！”文森的声音中带着些疲倦。 上下仔细打量了自己的老同学一番，发现文森应该是真没什么事，莱斯特男爵放下心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又担心起那位‘夜魔’了 “那位‘夜魔’呢？” 莱斯特男爵当然没有那么好心去担心‘夜魔’的安危，但是场地上也没看见‘夜魔’的尸体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他跑了。”文森骑士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能留下对方。 这个答案虽然也在莱斯特男爵的预料之中，可莱斯特男爵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 虽然是文森占了上风，可那位‘夜魔’也表现出如此惊人的实力，竟然能在文森面前全身而退，文森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保护自己。 看来这一次，要对阴影行会多做些让步了。 “你觉得‘夜魔’的实力到底怎样？”莱斯特男爵问道。 “很强、非常强，虽然他应该不是高阶刺客，但是他如果做起刺客来，绝不会高阶刺客来的差。” 文森想了想，虽然对‘夜魔’脚底抹油很是不爽，但还是做出公允的评价。 要知道，他虽然没带裂风之剑，战力大打折扣，可对方根本就是白板作战，一套‘暗夜行者’夜行服，不过是带有一点帮助潜行的功能，正面作战还比不上一副皮甲。 要是对方带着合适的装备，文森自付，自己就算带了裂风之剑，也未必能战胜对方。 两人正说着话，‘克拉——叮——’一声，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把莱斯特男爵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从文森骑士的右手臂甲上，掉落下一片金属碎片，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莱斯特男爵脸色大变，文森的这幅铠甲很有名气，是吉尔特王国最顶级炼金大师的得意之作，竟然被人赤手空拳击破？ 第五十四章 唤醒 安德直到冲进树林，确保文森骑士看不到自己以后，才扶着一颗大树停了下来。 “咳咳、咳——噗——” 这一口血喷出，让安德感觉好了许多。 他打开‘自我审视’的系统面板。 在面板上，天罡*练形已经停下，就连五脏勾连一体的技能‘流转’，也变成了灰色不可用状态。 对于这样的结果，安德并不觉得奇怪，现在他体内可谓是五痨七伤，连五脏都因为过度疲劳而微微抽搐，这样的状态，能使用技能‘流转’才是见鬼。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现在安德的状态很不妙。他身体他表面倒是完好无损，但是把系统面板的人体剖视图放大以后，可以看到安德身体内部五脏六腑、肌肉骨骼上，布满了无数细微伤口和裂纹，就好像一尊烧制失败的瓷瓶一般。 在这种状态下，走路还没问题，但是出手和人战斗就别想了。 更别说此刻安德的大脑像火烧一样疼，连最简单的搬运气血都难以催动——过度使用大脑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 顾不上可能追来的强敌——反正现在也跑不快——安德找到一处被围在几株灌木中间的空隙，就地盘膝坐下，瞑目内视，开始为疗伤努力。 ‘呼——吸——呼——吸——呼——吸’ 穷则变、变则通！ 既然大脑已经无法承担导引导气血运行的任务，那就用呼吸来带动气血运行——刚刚创造出来没多久的潮汐波动，正好可以在这里派上用场。 随着悠长的呼吸，安德进一步放缓潮汐波动的气血涌动节奏，全身气血如海水缓缓起伏荡漾，慢慢冲刷淤血、滋养着伤痕累累的残破身躯。 气血内敛，人如顽石！ —————————————— 赫鲁夫带着毕维斯，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 安德能脚底抹油，那是因为他跑的快。就连狂风骑士文森，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也只能绝了追赶的念头。 赫鲁夫和毕维斯可没有安德这种瞬间跨越百米距离、冲进树林的本事。 看了那位骑士和安德交手过程，赫鲁夫不认为自己能侥幸从对方手下脱身。 所以，与其逃走被人窥破虚实，还不如硬着头皮去试一试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赫鲁夫先生，请留步。”特利根横身挡住赫鲁夫的去路。 他虽然不知道文森骑士的身份，但是莱斯特男爵对这位骑士的尊重却是看得见的。 在两人谈话的时侯，他作为这里地位最低的战士，有责任阻挡其他人打扰。 “让赫鲁夫先生过来。”男爵的声音传来。 特利根让开身形：“赫鲁夫先生，请！” “谢谢。”赫鲁夫微微点头致意，从特里根身边走了过去。毕维斯则继续被挡在晒谷场外面。 “男爵大人，——”此时的赫鲁夫格外恭敬，深深弯腰致意，可话才说了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地面上没有血迹，被狂风吹的干干净净的地面上，除了脚步踏出的凹坑和石槽之外，就只有一片破碎的甲片在他脚前不远处！ 赫鲁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顿时让他把原本要说的话吞回到肚子里。 没有血迹——等于安德没死；地面上有铠甲碎片，又是代表什么？ “咳咳——莱斯特男爵大人，还有这位高阶骑士大人，请问，我们会长去了哪里？” 赫鲁夫好歹也算是职业者（非战斗型），虽然对高阶职业者们，具体都拥有有何等威能也不太清楚。 但是骑士这种由战士基础职业分支而来，作为人类战职者主流的职业，进入高阶以后，具备的最著名特征‘势’还是听说过的。 说句实话，赫鲁夫绝没想到莱斯特男爵居然能请出这位大神出来。 要知道，整个吉尔特王国的高阶骑士都是有数的，而且骑士的能力特别适合征战沙场，通常不是作为军中重要人物，就是某个大候爵势力的定海神针、压舱石一般存在。 （吉尔特王国没有公爵，只有三个候爵，都是手握重兵，各自割据一方的大人物。） 这等人物岂是轻易出动的？说句实话，就算这边几个男爵打成一团、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也不会让这些势力用眼角瞥上一眼。 看到文森骑士的‘势’，赫鲁夫哪里还猜不到他是谁？整个王国高阶风系骑士只有两位，而其中一位乃是实地侯爵，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过，既然人家没有摘下头盔，莱斯特男爵也没有介绍的意思，赫鲁夫自然不会拆穿。 “哼，他跑了！”对赫鲁夫，文森骑士没什么好客气的。他没好气的说。 “呼——”赫鲁夫挺直了腰，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结果，比他想的最坏的结果要强上百倍！ ——赫鲁夫脑子一转，突然想到另一个方向。 实际上，刚才两人疯狂搏斗时，狂风大作、尘沙漫天，赫鲁夫根本看不清场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地面的甲片上看来，这位骑士大人没占到什么便宜——搞不好还吃了亏！ 作为骗子，识货是最起码的个人修养——全副铠甲时，赫鲁夫还看不出来这幅铠甲的等级，但是跌落在地的甲片，明显是一种多层金属复合叠锻而成的复合装甲。 从弧度来看，最内层的金属分明是——秘银！ 秘银这种金属具有极大的延展性和导能性，向来是制备魔法护甲和铺设魔法阵的首选，在法师们的追捧下，秘银价格还要高出黄金十倍以上。 （秘银虽然罕见，产量其实也没有那么少，就是因为法师过度追捧，硬生生扰乱了市场，使得价格暴涨。） 如果这么大一件铠甲，内层全是秘银，那这幅铠甲必然是超高级的附魔铠甲。 这位高阶风系骑士，又穿着高级附魔铠甲，居然还被安德打碎了一片铠甲，这是何等的惊人的武力？ 这么看来，现在的结果，可能比他原本想的更好！ ‘夜魔’的具体身份没有泄露；能及时脱身，显示进退自如的能力；败退而走，给对方留下足够的面子；击碎狂风骑士的附魔护甲，展示出可怕的力量。 这哪是败退？分明是留下足够警告后飘然而去，为自己留下了足够的操作空间！ 站直了身体，平视着莱斯特男爵的赫鲁夫，嘴角微微上翘。 自己的手里，已经握着王牌。 —————————————— 第二天，秋日阳光明媚，天气不冷不热，正是秋游踏青的好时节。 拉斯科村只有村民，没有贵族、也没有伤春悲秋的贵族小姐，秋游踏青当然没人有兴趣。 不过，丰收节过去不久，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捡些野菜和野果，也是村民们的正常活动。 安德藏身的这片树林位于领地中间，只有十几亩地大小。 这里很安全，树木也并不密集，除了能为村民提供些野菜野果之外，还是村民们烧柴火的主要来源。 这里最大的野兽就是兔子，还有蛇，不过，村里的小孩们可不把蛇放在眼里。 他们可以在这里自由玩耍。 “阿诺德，这次该你来了。”几个孩子嘻嘻哈哈，把一颗毛果扔到一个男孩手里。 “好，我从拔完这颗毛果的刺就开始找，你们都藏好。”接过果实的男孩面对大树蹲在地上，一根根拔着手里毛果上面的软刺。 这个世界可没什么义务教育，十以上的数字已经是学问人才会掌握的大数字。 所以小孩们玩捉迷藏游戏时，用一种类似的方法代替——每次只能拔下毛果上的一根软刺，等拔光了所有毛刺以后，就可以转身去找那些藏起来的伙伴了。 “我来找你们了，都躲好了吗？” 树林里一片安静。 阿诺德不以为意。玩捉迷藏还指望别人回答你？那不是暴露了躲藏的位置？ 他仔细寻找，看过树上和树后，翻过落叶堆，很快就找到了七八个小伙伴，可是，最后一个小伙伴怎么也找不到。 “有谁看到玛西亚了吗？” “没看到啊？她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可能是，上次她就玩了一半跑掉了。” “你们先回去，我再找一找。”阿诺德说道。 “好吧，我们先回去，如果她没回家，我们就回来帮你找；如果我们没回来，说明她到家了，你找一会儿就回来吧。” “嗯。”阿诺德和几位小伙伴互相击掌，表示就此约定。 伙伴们走了以后，阿诺德没有放弃，他一圈一圈的寻找，早已超过了约定捉迷藏的范围，接近了一个灌木丛。 虽然灌木丛有些刺，但是对于从小爬树下河的村里男孩阿诺德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里面有个人！ 他的脸洁白完美，不像是人的脸，倒像是某种神像的面孔； 他露在外面的手脚同样洁白如玉，同样像是某种石质材质构成，同样有一种令人心寒的完美。 他穿着一身奇怪的黑色衣物，脚上没有穿鞋、手臂上的袖子也只到肘部，裤腿和袖子边缘，都有撕裂的痕迹。 他就那么盘膝坐在泥土地面上，脊梁挺得笔直。 他坐在那里，无论鼻翼还是胸膛都全无动静，就好像不需要呼吸一般。 林间洒下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反射的光芒，让他的脸仿佛放着光； 而与此相反，落在他身上的阳光，则仿佛落入一个不能被光明照亮的黑洞。 这个世界有神魔，有魔法，各种非人类的智慧生命存在，自然也有着千奇百怪的神话和传说。 几乎每个孩子都做过奇遇的美梦，随着年龄增大，才会被现实打败。 现在，可能的奇遇就摆在面前，阿诺德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是该立刻离开，还是该跪倒在地拜个师什么的。 这个世界，小孩在野外遇到陌生人，悄悄离开才是常识。 没等阿诺德做出决定，变化已经发生。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巨大的心跳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仿佛有一只从传说中走出的巨兽在缓缓苏醒！ 阿诺德惊慌的四处张望——能拥有这样心跳声，这个生命该是如何庞大？ 可是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什么庞然巨兽，甚至连对面灌木上的鸟儿都还在那里叽叽喳喳。 麻雀是一种非常胆小的鸟，如果真有危险，它们早就展翅飞走了。 可是，尽管心跳声是如此清晰，偏偏阿诺德无法确认这声源的方向。 心跳声越来越快，从开始半天才响一下，到现在片刻就响一次。 阿诺德突然捂住胸口——那心跳声不是来自别处，竟然来自于他自己的胸膛！ 接着，随着心跳声渐渐加快，阿诺德全身血液不受控制的奔涌，一波一波宛如潮水一般涌动的血液，让阿诺德像触电一般抖动，皮肤变得通红，连眼珠都开始充血！ 阿诺德想叫救命，可是身体完全失去控制，根本张不开嘴。 “咝————”气流高速通过狭小缝隙的声音响起。 阿诺德全身一松，不受控制的心跳终于缓了下来，虽然还觉得体内有些鼓胀，但是总算没有那种快要把眼珠爆出去的感觉了。 他刚松了一口气，却发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吸气。 很快，这就不是‘似乎’了。 高速流动而凝聚的气流，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白气，投入到那个黑衣人的口鼻之中。 这一幕，看在年幼的阿诺德眼里，就仿佛黑衣人在吸取整个树林的精华一般。 过了好半天，黑衣人终于停止吸气。 本来，这是最好的逃跑机会，可是，在如神如魔的黑衣人面前，年幼的阿诺德吓得不敢动。 黑衣人的眼皮动了一下。 阿诺德吓得浑身一颤，背上的衣服被灌木上的短刺刺透，扎进他的皮肤，他也没有半分感觉。 黑衣人的眼皮缓缓张开一线，白色的精芒从缝隙中溢出，就好像那眼皮下不是凡人的眼珠，而是一个小号的太阳藏在里面！ “一个男孩？是你惊醒了我？”黑衣人的声音宛如从天外传来，带着层层叠叠的共鸣，仿佛许多人一起开口。 阿诺德瑟瑟发抖。 “孩子，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黑衣人说出第二句话。 那种层层叠叠的感觉削弱了很多，变得像是十几个人在同时说话。 阿诺德真的很害怕。 小男孩希望遇到奇遇是一回事，可真遇到这种事，又是另一回事。 刚才心脏莫名其妙的狂跳，身体内血液狂暴奔流，几乎把自己眼珠都爆掉的感觉，让阿诺德记忆尤新！ 第五十五章 许诺 看着眼前畏畏缩缩，像是一只受惊鹌鹑一般的孩子，安德心中有些无奈。 安德有心给他些好处，可身上没带钱——暗夜行者套装上，有携带武器的接口，却没有装钱的口袋。 一个要潜入进行刺杀的刺客，还要带什么钱？准备潜逃吗？ 但是，就这样掉头就走，不符合安德的习惯。 也许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安德的节操剩下的不多，但是‘恩怨分明’四字，安德还是记在心里的。 “孩子，嗯——？” 安德刚想说，你明天带着你的父母，去镇上找赫鲁夫的弗雷德商会领些钱财，不过，当他看到这个男孩身上的血纹，顿时改变了主意。 阿诺德身上的血纹，是刚才安德苏醒时，在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气血共振导致这孩子气血失控，将皮肤表面毛细血管涨裂了一部分，造成皮肤表面出现了红色纹路。 这红色纹路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无意义的花纹，但是在安德眼里，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的潮汐波动！ 潮汐波动带起的气血运行，居然能在人体表面留下这等痕迹？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安德改变了主意。 “啊，阿、阿诺德！” 阿诺德这孩子的胆子其实不算小，不然，他也不会让小伙伴们都回家去，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寻找玛西亚。 可是此刻，他已经把这位黑衣人等同为妖魔鬼怪——既然能吸取树林的精华，说不定也会吃人的。 “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学徒？”安德说道。 能够从自己苏醒时，无意散发的气血波动中产生气血共鸣，可见这孩子对于潮汐波动是非常适合了——自己那四个学徒，是自己白天摸索研究、黑夜里刻意带动，用了两天时间，才勉强在自己带动下，形成了微弱的气血共鸣。 “愿意、愿意，我愿意，老师！”阿诺德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立刻扑倒在地上，连连磕头。 对方既然说出收取学徒的话，自然应该不是妖魔（实际上，真正的恶魔也是会收手下的），自己就不用担心被吃掉；而且，黑衣人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物主动收自己当学徒，这种机会一辈子都不一定遇上一次，自然万万不可错过。 “呵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五名学徒。”安德伸手摸了摸阿诺德的小脑袋，微笑着说。 安德的潮汐波动一共有五种入门方法，分别从心肝脾肺肾入手来带动气血循环。 作为守卫猎人，安德准备让收下的四个学徒各走一脉，正好还缺了一脉，这个小男孩既然有缘，安德也就不再另外找人了。 只要凑足这五种发展方案，安德才能观察各自不同之处，从中印证自己的种种猜想。 更何况有了这层利益关联，自己再加以叮嘱，就可以保证这个孩子不能到处乱说。 当黑衣人的手放在阿诺德的头顶，让阿诺德感到头顶一片温暖，这下，阿诺德终于放下心来——据说森林里的幽灵都是阴冷而邪恶的，不会有这种温暖的感觉。 刚才阿诺德是被安德苏醒时引起的气血波动给弄得差点原地爆炸，后来又看到安德吸气时（当时安德全身细胞复苏，需要大量空气），还以为是吸**气的魔鬼，所以吓倒了。 现在阿诺德既然不害怕，脑子顿时灵活起来。 “老师！老师！我家就在那边的拉斯科村，现在天色都晚了，老师去我家吃顿饭吧！” 阿诺德恳请到。 小孩子也是有心眼的，到底安德只是陌生人，虽然看起来很厉害，但是最好还能让父母亲自见一见，确认一下。 “今天老师却是不方便，三日后，我会去你家里，把这件事和你父母确定下来。” 安德摸了摸这个孩子脑袋，微笑着说。 “嗯！那老师你快点来。”阿诺德懂事的说。 “今天遇到老师的事，你和谁都不许说，这是老师给你的第一个考验，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当我的学徒了。” 安德脸色严肃起来。 “嗯！”阿诺德用力的点头。 “好了，你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 事实上，要不是这个孩子把安德在疗伤半途惊醒，也许安德还要在这里静坐上一两天才行。 这次安德着实受伤不轻，虽然狂风骑士骑士光顾着招架了，有限的几次反击也都被安德连消带打给化解了，他身上是一下也没挨着，但是架不住‘天罡*练形’这门技能先伤己、后伤人！ 安德身体内部的伤，全是过度催发‘天罡*练形’造成的内伤。 “天罡*练形”，原本就不是用来战斗的法门。 它讲究的是用高频气血震荡，激发全身细胞活性，用高频震荡节奏统合全身的细胞意志，为后续修行打下坚实的基础。 换句话说，‘天罡*练形’就是一种放给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听的一曲——bgm！ （五脏：睡你麻痹，起来嗨！） （大脑：跟着我的节奏，大家一起嗨起来！） （全身所有细胞：大合唱，一、二、三、预备——唱！） 在这个过程中，掌握一个合适的‘度’非常重要，就算长跑还不能盲目拼命锻炼呢，更何况‘天罡*练形’这种深入细胞层次，刺激微观结构的神妙修行法门。 安德掌握‘天罡*练形’的时机不对，他第一次无意中激发‘天罡*练形’是在击杀德福*必利尔的时候，把原本内部播放的震荡波外放，化作无坚不摧的武器，可谓顺手之极。 然后安德的思路就被带歪而来，尤其是第二次激发天罡*练形时，又是被盗贼围杀的时候，所以，哪怕‘自我审视’面板上，明明白白的说‘天罡*练形’是一种筑基法门，安德还是习惯把它当做一种战斗技能来使用。 可是，不破不立，这次与狂风骑士一战，安德在重伤之下，顿悟到‘天罡*练形’的真正用途。 安德身受重伤，只能靠本身气血慢慢滋养修复的同时，他发现自己身体内部还有无数缺陷！ 铁环如果用草绳来串联，倒也能连成一根锁链；但在强大的拉力下，必然是草绳先断裂。 同样的道理，面对高阶骑士等级的强敌，安德催发天罡*练形，这种奇妙的筑基法门，几乎把所有压力都平均分配给体内所有细胞组织，结果身体内最先崩溃的，就是那些不够强壮的细胞。 安德之所以还能走路，就是因为身体主要部分因为时常使用，算是细胞中的最强者，这部分并未受伤；但是相对的，在其他较弱小的细胞中，简直是一片哀鸿遍野。 受损的部分太多了，连大脑和脊柱中都有些淤血，安德想要把全身彻底修复，绝不是短短一天两天时间可以完成——如果没人钻进灌木丛，也许安德要在入定七八天，把身体修复得差不多以后，才能清醒过来。 要是在这个过程中，被人发现并报告给男爵大人——有一个穿着破碎黑衣的陌生人，坐在这片树林的灌木丛里失去知觉。 你猜男爵大人会怎么做？ 被一个小男孩发现，是安德的幸运。 ———————————— 安德目送这位新收的学徒阿诺德朝家里赶去，自己也转身离开这片树林。 安德的身体只好了两三成，不过就算只好了两三成，安德也不怎么担心遇到危险——就算不愿意拼命，安德至少能发挥特利根这个级别的战力，更何况他跑的比特利根更快。 一路避让着行人，安德用了快三个小时，才赶回猎人小屋。 快一周时间不见，这里已经变了些模样。 在猎人小屋旁边不远处，已经有些木头被堆放在一起，一些处理木头的架子也被搭了起来，想必是菲利普先生派来扩建猎人小屋的队伍已经开始干活了。 不过此时已经是半夜，工人都走了，猎人小屋容不下这么多人住，他们只能住在沃尔村，每天早上赶过来干活。 安德轻轻摸了摸凑过来的两只柴狗的狗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安格特、罗比和哈里都在大厅里，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三人脑袋正凑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老师？”罗比正对着房门，一眼看见走进来的安德。 “老师！” “主人！”三人一起起身问候。 安德摆了摆手，走进卧室，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换件衣服，去给我打些水来，我要清洗一下。” 安德并不担心有人认出暗夜行者套装。连狂风骑士文森的骑士重铠都被打碎，暗夜行者套装自然早就破烂不堪，就算是制造者在这里，估计未必能认出它来。 水是现成的，从水缸里舀出来就行，毛巾和衣服也是现成的——自从老猎人泽维尔正式交接完毕，回到镇上，安德就住进这间卧室。 安格特伤也好了，当然不能让主人睡大厅，他现在和两个学徒挤在大厅里，只有等到新房子盖好以后，才能有自己独立的房屋。 至于两个女学徒，现在并不住在这里，男女有别在这个世界也是有的。 “老师，我们尝试了许多办法都不行”一边把水放在木架上，罗比一边说着。 “是啊，老师，我们往里面掺了各种东西，都不能让它变得像您说的那样。”哈里补充道。 两个男孩拿出几块黑不溜秋的玩意。 安德这次离开前，曾经随口吩咐过一句，让安格特和两个学徒在锻炼和看场子之余，试试看能不能把白松树的松脂，变成类似防水涂料的东西，好密封住水管接头。 想把猎人小屋弄得舒适，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安德也算花了不少脑筋。 电脑互联网自然是不用想了，电视电话也没指望，但是至少也得弄个马桶和浴缸吧？ 马桶和浴缸本身没啥问题，没有陶瓷也可以用木头来做，但是供水设施和下水管道却是必须的——冬天的水结冰也是一个问题。 安德计划搞一个真正的自来水系统，最好还能带加热的，防止结冰冻坏了管道，当然，顺便也可以用来取暖，这可比烧壁炉好多了，热气会更加均匀。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可靠密封的通水管道才行，以目前的技术来说，只能用木头做水管，但是在接头处常常漏水。 （能用木头箍水桶，就自然能用木头做水管，就是体积大小的问题，可是水管拐弯的地方，以目前的技术很难保证不漏水。） 安德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他可没时间研究这个玩意，于是随手丢给学徒们，让他们去尝试一下——反正白松树在树林里多得是，取点树脂也并不难。 “这些东西先放在这里，这几天出什么事没有？每天的功课完成没有？”安德一边洗脸一边问。 “没什么事，镇子里的猎户和采集者都很老实的上交了收获，没人敢夹带，安格特叔叔看的可严格了。” “我们每天都从这里跑到村子，再从村子跑回来，然后练习您教授的基本功，我和罗比都快能劈叉了。” “菲拉家退了阔特先生的婚约，不过欠牧师的钱还没有还上，牧师答应他们家，可以缓上一个月，但是利息要增加一分，菲拉正在发愁呢。” “村子里新开了一家杂货店，现在买东西方便多了，不用专门跑到镇上去。对了，杂货店的老板还留了一封信给您。” —————————————— 莱斯特男爵的城堡。 “我可以许诺你两个勋爵爵位和一个骑士称号，但是要兑现这个承诺，必须在我们打下维尔特领城堡以后！” 莱斯特男爵揉揉额头，显得有些头疼。 作为实地领主，在自己的地盘里就是国王，他何时需要如此与人讨价还价？还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但是形势比人强，对方那位‘夜魔’战力着实可怕，就连狂风骑士文森出手，都吃不下对方——还吃了不小的亏。 有这位‘夜魔’在，自己必须把阴影行会拉拢过来，万万不能让对方站到对面去——连中立都不太保险。 “万分感谢，您的慷慨大方足以与伟大的国王相媲美，我们必然会站在您这一边。”赫鲁夫鞠躬行礼，郑重的回答。 他绞尽脑汁设计方案，不就是为了谋取一个勋爵爵位吗？ 既然莱斯特男爵如此慷慨，那还左右逢源什么啊？再说了，有那位文森大骑士悄悄蹲在这里，莱斯特领怎么可能输？ （只有六级战士立下大功才能获封骑士，文科类的同学就算有功劳，也只能当勋爵。） “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好奇心——？” “男爵大人，我一定知无不言。” “其中一个勋爵爵位，是你自己希望获得的吧？” “请男爵大人原谅我的贪鄙。”赫鲁夫弯腰行礼。 “那么，另外一个勋爵爵位和骑士称号，又是替谁要的呢？”莱斯特男爵坐在高椅上，用一只手支着头，饶有兴趣的问。 第五十六章 规则 “大人，您当然已经知道了——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呢？”赫鲁夫笑道。 “很好，既然是那位需要，自然是没问题。”莱斯特男爵点点头。 “不过，赫鲁夫先生，即使是那位，要获得这些也需要有些表示，我总不能直接毫无理由的封赐。” 骑士和勋爵这一层次的册封，男爵就可以完成。 不过，即使骑士和勋爵都是贵族的最低层次，但依然属于贵族序列，必须在王国长老院备案。 其中一项必须有的内容，就是封赐的原因。 赫鲁夫回答道：“当然，夜魔大人已经答应为这两个称号各自出手一次。但是，与之相对，夜魔大人要求您将这两个称号授予他指定的人选。” “不是夜魔先生需要吗？”莱斯特男爵有些失望。 如果是夜魔亲自领受他的赐封，意味着夜魔愿意成为他的封臣——哪怕是名义上的。 但是，如果封号是给别人的，夜魔和他就不具有封臣关系了。 封臣关系虽然并不能完全束缚一个人，但是至少这也是一种大义上的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将来有事，需要夜魔帮忙也好开口。 要知道，按照狂风骑士文森的评价，夜魔这样的水平，在某些场合具有一锤定音的作用——这个某些场合，是指吉尔特王国顶级层面上的争斗，不是指萨里*莱斯特男爵这边的小打小闹。 “当然，夜魔大人又怎会在乎一个封爵。”赫鲁夫的笑容意味深长。 莱斯特男爵点点头，这也不算出乎他的预料。 夜魔是能和狂风骑士正面对抗，而且略占上风的可怕人物，这样的人物如果愿意成为封臣，一个宫廷子爵是绝对少不了的，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男爵来招揽。 有人说宫廷爵位没有实际意义，其实不然，宫廷爵位只是没有实地封地，也就没有封地里面的生杀予夺的特权。 但是庄园、店铺之类的产业却是少不了的，就算是为了让这些宫廷贵族维持贵族体面，王室也得赐予他们相对产业。 很多宫廷贵族比实地贵族还有钱——就连莱斯特男爵这种实地贵族，商业经营方面的收入，也占据他领地收入的四分之三。 “哦，是哪两位幸运儿呢？你说来我听听，让我做些准备。”莱斯特男爵微笑着说。 这位赫鲁夫对答之间进退有度，风度翩翩，就算放在贵族中也算是个人物，可偏偏是一位阴影行会成员，真是有些屈才了。 “很抱歉，男爵大人，夜魔大人并未把那两位幸运儿叫什么名字告诉我，而我也并不敢追问。” “好吧，请你转告夜魔先生，如果需要我册封那两位幸运儿，请提前一段时间告诉我，我需要做些安排。” “您的意志。”赫鲁夫躬身应答。 既然已经确定要改变计划，彻底站在男爵这边，要从男爵手中获得勋爵爵位，那么从此刻开始，除了牵涉到夜魔的事情之外，他就将男爵视为封君侍奉——至少是表面上。 ———————————— 洗脸洗脚，上床睡觉。 无论哪个世界，这都是非常正常的操作——这个世界里，这还是讲究人才进行的操作，很多不讲究卫生的人，直接朝床上一躺就睡也是正常。 罗比和哈里也不敢问老师这几天去了那里，乖乖出去，顺手把卧室房门带上。 安德并没有睡觉，他一身内伤，当然要先疗伤再说其他。 安德盘膝坐在床上，把双手放在眼前，反复打量着。 就在一个月以前，这双手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这双手像正常人的手一样，有汗毛、有起伏的青筋，有凸出的指节，还有用小刀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 可是现在—— 就算这双手长在安德自己身上，安德有时也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手。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这是形容古代美人的词句，不是形容大老爷们的。 但是现在，对于眼前长在自己身上的这双手，安德也没啥别的形容词了。 武道乃是争杀之技，并非为美丽而生。 但是不可否认，在修行武道的过程中，人类会自觉不自觉的朝生物理想形态靠近——这无关个人意愿，而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看看眼前这双手，以安德目前的眼力，都无法看见皮肤上的毛孔，当然更无法看到汗毛。 但这不意味着着毛孔和汗毛不存在了，实际上，从安德‘自我审视’面板上，就可以看到他手上依然有毛孔和汗毛，只是毛孔已经缩小了十倍百倍，汗毛更是变得比出生婴儿的胎毛还要纤细柔软的多！ 专气致柔，能婴儿！ 双手突然一握，五指合拢的速度肉眼难辨。 ‘啪——’一声脆响，那是气爆的声音。 安德确信，在一个月前，自己绝做不到这样的程度——仅仅依靠握拳的力量就产生气爆。 要知道，安德现在的状态并非完好无损，由于肌肉和骨骼细微处受损严重，这一握，他连五分力都使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进步，也不能这么快法啊？ 安德闭上双眼，打开‘自我审视’面板，希望那个号称自己潜意识具现化的系统，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姓名：安德*蒂尔斯（周安）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14，智力14 天赋：绝对平衡 技能：自我审视；流转；天罡*练形； 安德吃了一惊。 别的倒也还正常，可体质到达13以后，安德反复努力都没有突破，结果现在处于重伤之中，体质却上升了一点，这是为什么？ “班里有一百名同学，期末考试平均成绩八十分；现在成绩较差的六十名同学被淘汰出局，剩下四十名同学平均成绩达到九十分。” 系统的声音平平淡淡，难得没有任何讽刺，好像在说基本常识：“与此类似，经过激烈的战斗，你的身体内部淘汰了一部分脆弱细胞组织，因此你的总体体质评价上升。”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经过这场战斗搜集相关数据，精神物质干涉模型初步建立，你要看看吗？” “什么？” 安德大吃一惊，这系统还有这种功能？ “当然，当然，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安德急忙说道。 ‘自我审视’面板上一阵变幻，各种数据公式如瀑布般急冲而下，看的安德眼花缭乱不说，还啥都没看懂—— 不过，估计系统也知道安德看不懂，它很是体贴的弄出一个简介版本来。 ————————————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世界的微观物理法则和安德原本生活的地球上有些不同。 在地球上，人类的精神对物质影响力、或者说观察者效应非常非常微弱，大约在电子的量子状态下才能体现出来——是的，量子并非粒子，量子的完整称呼应该是电子的量子态而非量子，量子只是表征电子处在什么地方的概率而已。 但是在这个世界，人类精神对物质影响，在分子层面就可以见效！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人类精神对物质世界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影响概率，而是实打实的影响物质！ 而且，分子质量要比电子大上千万倍都不止，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类想要用精神影响物质，比地球上的人类容易百倍！ （分子由原子组成，原子的百分之999%都集中在原子核中，电子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类这么容易掌控能量。 要知道，有些天才儿童，刚出生不久就展露出魔法天赋，而这种人无论出身高贵低贱，一般都被培养成了魔法师。 而所谓魔法天赋，就是能影响外界能量产生种种异象——就算在这个世界里，能一出生就满室红光、天生不凡的主也是很罕见的。 这样的人生在贵族家庭自然没问题，就算生在平民家庭，自然也有人找上门来收买拉拢——当然，那种杀光满门，只带走婴儿的恶势力也不是没有，不过很少。 要知道，只要成为大魔法师（高阶魔法师），就能通过种种手段追溯时光——当大魔法师心血来潮，想看看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模样的时候，突然发现组织的老大是杀父仇人，这组织一般下场都不太好。 既然人类的精神能影响分子层面的物质运作，自然也能参与化学反应。 这也是这个世界，能产生炼金术士这个职业都原因。 这个世界的炼金术士，真的能用‘我寻思之术’来参加化学反应。做出种种堪称奇迹般的造物。 当然，这个‘我寻思’也并不是瞎寻思的，也得通过大量经验总结，把精神力当做催化剂使用，无论投入的精神力大小，作用方式，都很有讲究。 狂风骑士文森在与安德交手过程中，清楚展示了精神作用于物质的具体方法，而且，由于他使用了附魔铠甲上的技能，连炼金方面的东西，也暴露出来一丝缝隙，让系统能够总结出这个‘精神物质干涉模型’出来。 ———————————— 总之，听了这个专门给文盲使用的科普版介绍，安德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狂风骑士文森一出手，就可以牵动大气，笼罩八方的原因。 当日两人交手虽然声势惊人，但其实都是狂风骑士拥有的‘势’搅动大气的功劳——不关安德什么事，安德的气血震荡波纹离体三寸就全无威力，更别说弄出那么大的场面了。 狂风骑士这种高阶骑士职业者，已经完成用风系能量对人体的全面改造，身体的微观结构完全契合风系能量，一举一动搅动大气是基本操作，甚至他完全不必要有任何举动，只要站在原地，方圆十米之内的风系能量就自然受到他的控制。 这就是高阶风系骑士的主要特征‘势’！ 实际上，要他们刻意收束‘势’，反而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从狂风骑士展现出来的‘势’进行反推，可以得出这个世界职业者的一部分奥秘。 这个世界的职业者——特指战职者——通过艰苦锻炼或者出声入死，将意志高度凝聚以后，就可能感受到外界活跃能量。 这要在地球上，这是所谓‘大地游仙’的专利，但是在这个世界上门槛就降低了千百倍。 到了这一步，能够将能量和自身意志相结合，并成功引入身体内部的人，被称为职业者——意思是，到了这一步，才能满足‘职业要求’。 （安德手里的阴影刺客转职仪式，就是帮助刺客学徒将暗影能量引入身体的仪式。至于这里的‘职业要求’，是指法师对助手的要求——只有能够控制能量，才有资格给法师打下手。 是的，几乎所有职业都是从法师手里流出来的，代表法师们对不同能量的认知——而直到该职业中出现‘传奇’，才被认可为一个独立职业道路。 也许只有战士这种原始职业和法师职业本身，这两种职业并非法师研究出来——或者说，只有战士职业并非法师研究出来。 毕竟法师这个职业本身也可以说是法师们研究出来的，只是在正式命名为法师前，这个职业叫做魔术师就是了。） —————————————— 上面说的其实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根据系统分析，安德从太极拳起步到目前为止，一直根据地球上的武道指导思想进行修炼，他是走错了路也—— 连基本物理规则都不同的世界，地球的修行方式、武道思想，又怎么能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 这个世界能量活跃，又易于被精神影响。 正统修行道路是引动外界能量入体，和个人精神结合，构成含有个人精神特征的能量体系，然后反复打磨，让身体渐渐适应这种能量体系，最终达到身体和能量高度契合的境界。 到了安德这里，由于受到地球武道思想影响，也因为有了‘自我审视’这个外挂，他走上了入微入化、精神肉体合二为一的路线。 也就是说，安德的精神已经结合到本身血肉之躯之中，再也无法与外界能量形成共鸣！ 按照这个世界的定义，安德永远不能成为职业者！ 第五十八章 战争 看到系统的分析，安德心中一凉。 虽然安德从未向人说过自己的抱负，但是午夜梦回，安德未尝没有想过要回到地球，回到那个熟悉世界。 虽然在这个世界，安德获取了在地球上难以想象的力量，但是，经历过地球上丰富多彩的文娱生活，对这个淡出鸟来、只能用修行当做娱乐的世界，安德并不怎么留恋。 回到地球当然很难，但这个世界可是有神明的，神明的大能安德无从测度，但是从听闻的一些事迹来看，神明可以掌握空间，影响时间，派个化身到其他世界，简直和串门一样简单。 如果安德能踏入到神明境界，也许就能找到回到地球的方法。 但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可不是光靠信仰就行的。 每一位神明（除了已经变成传说的古神之外），在成为神明之前，至少都是传奇！ 也就是说，不成传奇，连成神的资格都没有。 传奇和神明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以安德现在的见识还无从测度，但是毫无疑问，既然每一位神明都是从传奇过来的，那么其中必然有一定联系。 现在，安德既然无法将精神结合外部能量、成为职业者，又怎能成为传奇？不能成为传奇，又怎能成为神明？ 更别说还要找到回去的路——说不定神明层次都搞不定呢，要不然，地球上早就该有异界入侵的消息不是吗？ 当然，某某网的作者脑洞应该不能算。 安德曾经想过，自己魂穿而来，又有‘自我审视’这种疑似系统的能力傍身，怎么看都像是命中注定、要超越一切的主角。 （虽然‘自我审视’作为系统明显不合格，但是作为外挂还算不错，没它帮助，安德还走不到现在的地步。） 但是现在，现实教导安德还是不要想得太远为妙——传奇、神明？现在连职业者入门的第一步都走不下去了。 安德切换视角，将身体剖视图调了出来，仔细观察身体哪里伤势最为严重，然后闭目暝息，缓缓催动气血流转，为伤势严重的区域优先提供营养滋补，慢慢调养身体。 至于未来的一切，都要等养好身体再说。 反正就算退一万步说，以自己现在这点能耐，也能在这个世界里安身立命了。 更何况‘天罡*练形’才刚刚开始，自己远没有达到练形大成的地步。 自己未来的道路还很长，不急、不急。 安德仅仅留下嗅觉和听觉作为意外防范，主意识朝着自身意识深层渐渐下沉。 —————————————— 数天后，莱斯特男爵城堡，清晨，主广场。 萨里*莱斯特男爵穿着一身华丽的全身重铠（礼仪铠甲，主要材料是硬化的兽皮，轻便的很），站在城堡二楼的平台上，对着下面排列整齐的士兵讲话。 在主广场两侧，也站着许多人，这些人是来自莱斯特镇、莱斯特领的十二个村庄的领民代表。 有法师学徒为莱斯特男爵施展扩音术，将莱斯特男爵的声音放大数十倍，确保每个士兵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近十年来，我一直忍让，不愿意和维尔特男爵发生冲突，因为战争会带来痛苦、带来死亡。只要不牵涉到我的子民，我就可以继续忍让下去——不就是钱吗，我萨里*莱斯特损失的起！” “但是现在，他们踏过了底线，无尽的贪婪让维尔特领主完全失去了贵族的廉耻，他竟然公然支持盗匪进攻莱斯特领，不但掠夺我领民的财富，竟然还敢杀死我的领民！” “我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这些证据已经提交给战斗之神神殿，以神之名做出公证——现在，我获得神的许可，可以对维尔特领发动领地战争，可以为我的子民报仇！” “我的子民们，过去的十年中，你们证明了你们的勤劳和智慧，并因此获得越来越好的生活，但是请不要忘记，我们是战斗之神的信徒，勇气和武艺同样是我们最不缺少的东西。” “是不是——？”莱斯特男爵的大吼，在扩音术的作用下震耳欲聋。 “是——！”听得热血沸腾的士兵和广场周围的领民代表们齐声呼喝！ “你们的声音不够响亮，这无法让我感受你们的勇武，是不是——？”莱斯特男爵用更大的声音怒吼。 “是——！！！”士兵和领民代表们声嘶力竭的呼喊起来，这声音甚至让远在三里外的莱斯镇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现在我们出发，我们将踏平维尔特领！” 萨里*莱斯特男爵一甩身后的黑色披风，威风凛凛的转身走下平台，自然有人牵来战马，让他一马当先，带领大队人马冲出城堡大门。 在他身后，是莱斯特领的三大骑士，而在这三大骑士之后，则是几名身穿全身重铠，一脸彪悍的战士。 他们除了没有自己的骑士战旗，和骑士的装束也没啥两样——特利根也在其中。 （莱斯特领本有四大骑士，另一名是萨里*莱斯特男爵的长子巴丹，已经被打发到王都相亲去了。） 自从确认的‘夜魔’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莱斯特男爵就再无顾忌，更何况狂风骑士也不可能在这里无限制等下去，所以做好各种准备工作以后，莱斯特男爵就悍然发动了领地战争。 ————————————— 不过，这场战争暂时还不关安德什么事。 莱斯特男爵胸有成竹，他甚至没有发动领地动员令，仅仅动用莱斯特领的三百名正规军和一部分民兵，合计五百人，就有把握彻底击败维尔特领。 气血微微荡漾，浸染着身体内部的细小伤口，帮助它们加快恢复。 这些微不可查的伤口遍布全身上下、骨骼肌肉，甚至还包括血管和神经。 几天来安德足不出户，小心翼翼搬运气血，虽然离彻底恢复还遥遥无期，但是已经比当日狼狈而逃时的状态好多了——重新生长的细胞，都是由特别健壮的细胞分裂而来，从本质上，就胜过那些被淘汰的细胞。 “老师，老师！”卧室门外，阿诺德的声音慌乱而急促。 “嗯？”安德缓缓睁开双眼。 为了防止意外，安德这些日子在全心调养的时候，虽然意识沉入心底，但是听觉和嗅觉并未关闭，依然保持着警觉。 也只有像他这样，彻底掌握身体运作的人，才能选择性的留下某些感官保持警惕，并同时关闭其他感观，以减轻大脑信息处理压力。 ———————————— 阿诺德是几天前由安格特带着罗比和哈里去接来的，当时与阿诺德同来的还有他的父亲和几名村民。 当阿诺德的爸爸亲眼看到猎人小屋的时候，他不再怀疑安格特他们是拐卖小孩的骗子，兴高采烈的将阿诺德留下，嘱咐他听安德老师的话，然后直接回去了。 能够不用缴纳什么拜师礼，孩子就能拜在一位守卫猎人门下，对一般村民来说，这可算是捡到一个大便宜。 阿诺德的父亲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更何况阿诺德不过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个阶段的男孩，光是吃饭都得花不少钱，更别提这个阶段的男孩调皮捣蛋，连狗都嫌弃。 这就等于老师不但替家长带孩子，还会管孩子吃饭，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至于说老师会打骂学徒，叫孩子干活——你以为在家里就不挨打、不干活了吗？ 这可不是地球上的小学教育，老师不但不能打学生、连体罚也不行，就连布置的作业量，超过半个小时都算违法。 （这作业量还是一天下来所有课程加起来，都不能超过半个小时。这也难怪现在上公立学校孩子成绩总是差，比不上私立小学。 什么寒门再难出贵子，实际上是人为压制了读公立学校孩子们的竞争力。） —————————————— “老师，树林点起了烟柱！” 听见安德的声音，阿诺德在卧室门外大声报告说。 这段日子安德急于疗伤，就不再去树林那边守护砍伐树木准备扩建猎人小屋的工人，还有采集野果野菜和药草的村民，反正霍德尔盗贼团已经覆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这么倒霉，还有人来捣乱。 不过，安德还是委托安格特代替他，带着罗比和哈里在村民活动区域附近值守以防万一。 安德事先吩咐过，如果有情况，能对付就对付，情况不妙就点燃预先准备好的牛粪马粪和干树叶混合的燃料，升起烟柱，他自然会赶来接应。 阿诺德正是看见树林方向升起烟柱，才赶紧从房顶平台上奔下来，通知老师。 房门打开，安德走了出来， 他身穿皮甲，手里提着黑铁细剑，背后背着短弓，腰上插着短剑，全副武装。 这是哪里来的混蛋，现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吗！安德很是恼火。 不光是安德很恼火，林特也很恼火。 林特*法鲁，是林特盗团的首领。 前些日子，萨里*莱斯特男爵一反老好人的形象，悍然掀起领地战争。 维尔特领的部队和莱斯特领的正规军之间的碰撞，几乎是一交手就分出了胜负。 维尔特领出动七百人，莱斯特领出动的正规军只有三百人，另外两百民兵负责加油助威当预备队。 当时维尔特领主达伦*维尔特还觉得很有把握，可双方一接触，他才发现，莱斯特领出战的人数虽少，可每个人竟然都有二级战士的实力，这还怎么打？ 尤其是人家武器装备精良，人手一件皮甲，在关键部位还有加厚的甲片。 换成维尔特领这边呢？维尔特领绝大多数士兵使用的武器，都是最便宜的长刀和长枪。 长枪也就算了，多少还能造成些威胁，可那些长刀一刀劈下去，用的力量稍有不足，连对方的皮甲都砍不破。 而莱斯特领这边士兵武器多半是长剑，一剑刺下来，别说很多维尔特领士兵压根没有护甲，就算是有，也经不起长剑正面刺杀。 武器护甲和武艺都远不如对方，就连阵列都远远不如对方严整。 这要能打赢了才叫出鬼，所以七百多名维尔特士兵组成的阵列一下崩了，能逃回去的还不到三分之一，现在达伦*维尔特只能率领残兵，依仗维尔特城堡死守，同时派人四处求援。 洛科威领的领主就是他求援的目标之一。 林特*法鲁的林特盗贼团，是暗中受到洛科威领支持的盗贼团之一，他向来把莱斯特领当肥肉看待。 上面具体怎么安排，林特*法鲁不知道，但是他收到的指令，是他趁着莱斯特领空虚的时候，想方设法冲进莱斯特领地大肆抢劫杀戮，最好能把围困维尔特城堡的莱斯特大军调动回来。 这个命令，正合林特的心意！ 不过，上次攻击过的那些村庄现在严密戒备，很难下手。所以，林特就将目标选在了沃尔村。 不过，刚才他明明只是派两个人去看看风色，压根没准备现在就发动袭击，可是派出去的两个饭桶没侦查到别人，倒被别人给侦查了！ “哈里，罗比，你们两个立刻带着村民离开。”安格特背着长刀，手里持着弓箭，警惕的看着树林深处。 “安格特叔叔，只有两个人啊，我们怕什么，他们不是跑了吗？而且我们还点燃了烟火，老师看到了就会过来的。” “立刻带人走！”安格特声色俱厉。虽然只是两个人，可这种风格他熟悉的很，一看就知道是盗贼团派出的探子。 “——好的，安格斯叔叔！”哈里拉住罗比，阻止他继续废话，然后转身招呼村民离开。 “哈哈哈，这点小毛贼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有些伐木工人大笑起来。 能当伐木工人的男子，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又是这么多人呆在一起，手里都有斧头和绳子等伐木工具，谁会在乎一两个小毛贼？ “听说这边的守卫猎人很厉害，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两个小毛贼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你们害怕就滚蛋吧，我们可不怕，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呢。” 工人们嘻嘻哈哈毫无紧张的样子，他们放松的样子也影响了村民门。 “就是，这里有这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就算真有盗贼团来，也不用怕他们！”一个村妇说道。 她的说法得到身边许多人的赞同。 凯莉的母亲伊尔才摘了小半筐蘑菇，连她也不想这么早回去。 第五十九章 箭雨 林特*法鲁是一名身材中等，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的男子，他身穿一件深黑色皮甲，背着一柄长弓，坐在岩石上，恶狠狠盯着两名暴露行迹的斥候。 他们走的这条林间小路很少有人知道，就连他们都是接收了霍尔德帮逃散人员以后，才知道有这条小路。 林特*法鲁原本准备利用这条小道，绕过莱斯特领驻守道路的兵站，出其不意杀入莱斯特领。 “首、首领，我们真的只是在森林边缘看了看，谁知道对方那么警觉，立刻就去点报警烟火啊。” 两个斥候都快哭出来了。 林特*法鲁虽然年轻，但是心狠手辣，死在他手里的自己人已经超过五个——要不是这么心狠手辣，他也当不上匪帮的首领。 林特重重的一哼，站起身来，将手一挥：“哼，这次就算了，等下你们两个给我带头冲上去！现在，大家都给我起来，趁他们离开村子没有栅栏保护，先去干掉这些人！” 周围哗啦啦站起来一大片人。这次林特盗贼团算是倾巢而出，一共来了一百五十七人！ 这股力量，攻打镇子或许还有些不足，但是对付一个村子，就算正面强攻也不难打下来。 要不是为了减少损伤，林特*法鲁根本就不需要派什么斥候，直接平推过去就行了。 至于倾巢而出，盗贼团的老巢会不会失守？ 林特表示，这一次如果能洗劫莱斯特领，老巢不要了又能如何？ 而且能成功洗劫富饶的莱斯特领，必然能让自己声威大振，到时候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不吐就打得你吐出来！ 更何况，他林特*法鲁，堂堂一个三级射手兼六级战士，难道就一辈子做个盗贼吗？ —————————————— “你们都赶紧离开这里，这里有危险！”哈里努力把人群聚拢过来，大喊道。 “危险？我可没看见危险在哪里，不过是两个贼头贼头的家伙罢了？” “真的有危险，这是安格特大叔说的！”罗比挺身而出，给自己的兄弟帮腔。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年纪小，还是先回去吧，真遇到危险我们也不会怪你们——至于那个安格特，谁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有人轻蔑的说。 哈里和罗比虽然是安德的学徒，可毕竟没有安德的威信。 平日里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让采集者缴纳三分之一抽头，在安德积威之下收取的很顺利。 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大家离开这里白跑一趟，他们两个的话就没有那么大作用了——从沃尔村走到这里来，要走上三个小时呢。 而且在这些采集者和猎户中间，有很多人都是他们的长辈，旁边又有伐木工人在冷嘲热讽，他们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实在没有能力命令这些人。 安格特一直冷眼旁观。 这个世界的人，对陌生人警惕性很高，安格特又是来历不明，所以他的话，除了相处一段时间的哈里和罗比两个猎人学徒会重视以外，其他人根本鸟都不鸟。 眼看哈里和罗比无法控制局势，安格特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拍了拍哈里的肩膀：“哈里、罗比，盗贼团应该就在附近，你们两个先离开，不要管这些人了。” 安格特原本就是做盗贼的，他对这些村民可没什么感情。 “什么！”两个少年大惊，忍不住惊呼起来。 有人嘲笑安格特：“哈哈哈——安德大人刚杀死三十多名盗贼，哪里还有什么盗贼团敢来这里？” “我们这么多人，怕什么盗贼？” “对啊，他们真的来了，我们一人一斧头，就得把他们剁成肉渣！好了好了，今天的活还多着呢，你不要耽误我们砍树。” 在这附近，打猎的猎户有七八人，采集的健壮妇女也有十来个，更有二十几名伐木工人在这里，三五个盗贼还真不放在他们眼里。 “啊——”森林边缘传来一声惨呼。 “这里也有，小心！” “啊——”又是一声惨叫。 “狗屎，说了让你们小心——！” “妈的，这帮守卫猎人真他吗混蛋，这都是什么玩意？” “我的蛋啊，这树枝角度太恶心了！” “兄弟勿忧，女人我会帮你安慰的。” “滚蛋，老子还没废，坚挺着呢！” “先拿树枝探路！” 嘈杂的声音从森林那边传来，光听声音，就知道人不在少数。 安德继承了泽维尔的习惯，在控制范围边缘布置下不少陷阱，由于成本问题，警示性要大于杀伤性。 真正有杀伤性的陷阱布置起来很麻烦，倒是一些利用树枝本身弹性的小陷阱，不需要任何成本。 刚才来侦查的两个探子没有遇到陷阱，那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这下大队人马过来，自然有倒霉蛋触发陷阱。 “是林特盗贼团！”安格特面色大变。 那种三五个人，拿几根木棒就去抢劫的不叫盗贼，那叫打闷棍的小贼。 能称得上盗贼团的，都是可以对付商队行旅，有自己地盘的正式团体。 然而盗贼团也分三六九等，如果霍尔特盗贼团是三流货色的话，林特盗贼团就是和血刀兄弟会、暴熊团齐名的一流盗贼团。 别说这些伐木工和猎户，就算是遇上正规军，这些一等一的盗贼团也敢正面干一架。 森林那边树木繁盛，但是树林这边的树木就稀疏不少，这时候从众人的位置看过去，光是肉眼可以看到、从森林中走出来的盗贼就已经有四五十个，更别提后面还源源不断的有盗贼走出来。 “女人在前面，男的跟我一起在后面，把篮子什么都扔了，赶紧跑！哈里和罗比，你们两个往前面跑，越快越好。” 双方距离还有两百多米，这下无人再反驳安格特的话，大家连忙朝沃尔村方向跑去。 “前面的人加快速度，追上去干掉他们！”林特*法鲁发号施令。 其实林特*法鲁并不着急。 从他这里已经可以看见沃尔村位于丘陵顶端的瞭望塔，他这种精英弓箭，手一眼就可以判断出大概距离——最少也有二十里。 望山跑死马可不是开玩笑，看着好像不远，其实距离很远。 他完全有把握在对方逃入村子前，追上去把他们全部干掉。 如果村子里派出救兵，那就更好了——在外面干掉那些民兵，总比攻打有防御措施的村子更省力。 ———————————— 村妇们在前面狼奔豚突，手里的篮子和背筐早已扔到一边，刚开始跑路的时候，有人还舍不得丢掉手里的篮子，可是盗贼在后面大呼小叫，就没人在乎这些玩意了。 不过幸好，能走上二十多里路来林地采集的村妇，没有那种娇柔的大小姐。 在情急之下，这些女人跑路的速度当真不慢，就算是盗贼一时间也追不上来。 至于哈里和罗比两个少年学徒？人家每天光是早晨的基础训练，就要从猎人小屋跑到沃尔村，再跑回猎人小屋，这点路，他们两个还没开始大喘气呢。 安格特带着七个手持伐木斧的壮汉，还有几个猎户跑在最后面。 三两个盗贼大家当然不怕，就算人数相当，这些伐木工们也不是不敢干。可对方光是追来的盗贼就有三四十个，更别提后面还有一大帮盗贼在慢慢走路跟上来。 不过总体来说，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哪怕是跑在最前面的人，都已经能清楚听到盗贼们喊骂声。 “等下盗贼接近，你们就把斧头扔出去，砍死一个算一个，然后就跑！”扭头看了看，盗贼的距离越来越近，安格斯冷静的说。 盗贼人多，只要被缠住，稳稳就是一个死。 还不如让这些伐木工来一记飞斧，不管砍不砍得到人，至少空手跑的快。 “好！那你怎么办？”一位伐木工大汉问道。 唐恩很是有些内疚，刚才要是他不出言反对，而是听安格斯的话直接跑路的话，现在也不用这么狼狈——至少和盗贼的距离能拉远点。 “我射完这些箭，也逃命去。” “啊！那她们呢？”年轻的伐木工杜克有些不忍心。 “安德大人应该快到了。”安格斯当然不会说，我管她们去死。 “就算是安德先生，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吧？”杜克很是怀疑。 “——安德大人来了，安德大人来了，安德大人来救我们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 “老师，盗贼实在太多了，现在怎么办？”罗比气喘吁吁的跑到安德身边，问道。 “不要停、继续跑，去猎人小屋那边带上阿诺德。”安德继续向前走，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温和，就像说你们去村里给我买些盐回来一样轻松。 “老师，那您呢！”哈里急道。 “你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老师自然也要去做老师该做的事！” 说着，安德从背上摘下软弓，从箭袋中取出一把箭矢握在手里，一手持弓一手握箭，逆着逃跑的人群朝前走去。 哈里和罗比望着老师在人群中逆行的背影，一时间忍不住热泪盈眶——只能在吟游诗人口中听到的英雄事迹，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刻，每一个从安德身边跑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在狼狈逃窜的人群中，只有他从容不迫，逆流而上。 “安德大人，你——你也跑吧，盗贼实在太多了，你挡不住的。”伊尔在经过安德身边时，忍不住想叫住安德。 她是凯莉的母亲，对这个收下女儿当学徒的少年很是感激，不想看到他送死。 “没事，你赶紧走吧，等下动起手来，我顾不上你们。”安德微笑着回答，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大人，您——我——”安格特经过安德身边。他是安德的奴仆，按理说应该挡在安德前面。 “这里用不着你，你去照顾阿诺德。” “是——大人！”安格特松了一口气。 安格特可不认为安德是去舍生取义，在他看来，安德这位主人哪怕对付不了这么多盗贼，脱身也绝无问题——而且是不是真的对付不了，还很难说呢。 当初他们三十几名盗贼一触即溃，几乎在一分钟之内就被主人杀光。 现在林特盗贼团虽然比霍尔特盗贼团更强大，但是在这位深藏不露的主人面前，也未必能讨了好去。 要不是安德展现出这等骇人听闻的实力，他安格特怎么会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乖乖的在这里给人当奴仆？ 于是，两人擦肩而过。 与安格特擦肩而过的同时，安德食指和中指微微一动，手中一把箭矢中间，有一根箭突然单独横了过来，被他夹在二指之间。 追来的盗贼们脚下一缓，人群朝两边散开。 不是他们害怕安德一个人，而是安德手里有弓箭，谁也不想正对着弓箭，所以散开包围才是正确选择。 “妈的，居然还有个找死的。”有人骂骂咧咧。 “大概是觉得自己是英雄。”有人嘲笑。 “能有这样的勇气，说一声英雄也不过分。”盗贼中也有人表示钦佩。 “大家一起上？” “要不要等首领他们上来？” “妈的，就这么一个人，你还要等首领上来，信不信首领上来先干掉你？” “上！” “对，一起上！” “铮——”弓弦响，人立扑！ 还没等盗贼们商量妥当一拥而上，一只箭已经钉在一名盗贼的脖颈上！ 林特盗贼团的盗贼并非傻瓜，更不是没见过弓箭手的菜鸟，毕竟他们的首领，就是一名精英级的射手。 他们之所以全无防备，是因为安德双手自然下垂，根本没摆出拉弓搭箭的架势！ 可还没等他们商量好，眼皮还没来得及眨一下，一只箭竟然已经射出来了。 一般弓箭手射箭之前，要经过举弓，搭箭、拉弓、瞄准一系列动作，然后才会把箭射出来——有些弓箭手还要有一个取箭的过程。 这些过程做下来，足够任何人做出防备动作。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射手，从双手下垂到一箭射出，这些过程全都没有！ 他左手持弓，双手交错，左手的弓弦搭上右手二指之间的箭尾，同时左手把弓朝前一推——推弓的过程就是拉弓的过程，同时也是瞄准的过程。 然后，箭就射出去了。 什么举弓、搭箭、拉弓、瞄准，这些一般弓箭手的射箭过程，全被浓缩到安德双手一错之间！ 盗贼们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铮铮铮铮铮铮——” 弓弦急震如琴弦鸣响，明明只有一个人，可是——箭如雨下！ 第六十章 直觉 安德的手指修长而洁白，掌心指腹全无一丝老茧，手背上也看不到一根青筋。 这根本不像是经过艰苦训练的战士的手——就算养尊处优的公主，她的手也不会比这只手更加光润洁白。 就是这样的两只手交错配合，瞬间洒下一片收割生命的箭雨。 盗贼们几乎像被农夫收割的麦谷一般，刷啦啦倒下了一片——足足有五人倒在地上以后，再也没有起来，另外两人，一人被射伤了肩膀，还有一人侥幸避开，脸已经被吓得煞白。 太吓人了，那有这样射箭的？ 只看见对方手动了动，弓弦‘铮铮铮’一阵乱响，这边人就倒下去一片——七支箭、杀五人、伤一人。 双方距离只有三十五米，这个距离，三四秒就可以冲过去。 所谓‘临敌不过三发’，是指双方距离大约在一百米上下，弓箭手可以在对方冲过来之前，射出三支箭！ 再远的距离，一般弓箭手也射不到；再近的距离，弓箭手也来不及射出三支箭。 盗贼们之所以没有一哄而上，就是因为想等着安德射出一箭，然后趁他来不及射第二箭之前冲过去——在全力冲锋时人很难避开箭矢，但要是站在三十五米外，做好准备以后，躲闪就容易多了。 这只是一般常识，但是现在，常识被打破了！ 盗贼们作势前冲的步伐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人人重心后移，各个面面相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冲在前面，更有人看似向前迈步，其实人在倒退——这种步法类似于迈克*杰克逊的太空步，有人无师自通开发了出来。 看着盗贼们畏畏缩缩的身影，安德慢条斯理的从箭袋中又抓出一把箭，食中二指一拨，最上面一只箭又横了过来。 “啊——”不知是那个盗贼发了一声喊，扭头撒腿就跑。 这是压倒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见有人逃走，其他盗贼们争先恐后转身就跑，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铮铮——”就算以安德手速和特异发箭手法，也只来得及射出两箭，杀死两个盗贼，就让其他人逃出了射程。 安德也长出了一口气，这可不是游戏，可以带着千儿八百之箭纵横来去——安德的箭袋里总共只有二十支箭，这还是因为安德使用轻箭，箭杆特别细。 （安德使用的软弓轻箭，射程四十米，杀伤力不高，更是连硬皮甲都能挡住，所以他只能选择射在盗贼的脖颈、面部，当然，也有许多盗匪没有皮甲，那就随便射了。） （另外，不要以为临敌不过三发的一百米射程很近，你去看看标准足球场跑道，绕一圈才四百米，一百米外，你看到的人比小拇指大不了多少。那种一千米以上射程的弓箭，胖子只能把它归类于魔法效果了，不然解释不通。 真正射过箭的朋友都知道，就算六十米的箭道都要用强弓和硬箭才行，一般碳素箭杆的箭，根本射不到六十米就飘了，这还是用现代技术造的高性能弓。） ———————————— 在安德一人一弓，挡住盗匪的时候，狼狈逃窜的村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跑，当然还是要跑的。 可是前面已经跑了很远的路，又惊又怕累得半死，现在后面有人暂时挡住盗贼，自己可以放慢速度，先喘一口气了。 安德在沃尔村里威名赫赫，号称独自杀死超过三十名盗贼，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人，自然会有些好奇心，想看看安德如何对付追来的盗贼。 跑出一段距离的村民猎户们，站在石头上回首望去。 “哗——”一个人的惊呼，引得更多人驻足回头望去。 “安德大人的箭——” “这真是——安德大人是神射手！”有猎户惊叫起来。 （神射手是射手的最高称号，猎户见识短，没见过真正的神射手。） 凯莉的妈妈伊尔。也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她虽然没看见安德射箭的样子，但是她听见别人话，也看见盗贼们狼狈逃窜的样子——那样子比逃命的村妇们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怪不得安德大人可以一个人对付这么多盗贼！凯莉可真是好运气，有了这么一位老师。”伊尔感叹道。 “安格特先生，我们回去给安德大人帮忙吧，有安德大人这样的神射手在，我们肯定能击退盗贼！” 年轻的伐木工杜克忍不住热血沸腾，想要转身回去和安德并肩作战。 几个年轻人跟着他扭头就朝回走。 “你们站住！”安格特连忙阻止。 对面可是林特盗贼团，首领林特本身就是一名颇负盛名的精英射手，也许安德大人不在乎，可像伐木工杜克这样年轻的愣头青，被他盯上绝对难逃一死。 “为什么？”杜克不满的问。 要是刚才安格特就这样阻止他，杜克早就懦夫、胆小鬼一阵乱喷，不过有了方才的教训，而且安格特刚才带着他们还走在最后面给大家断后，杜克说话还是要客气许多。 “你们这些人过去，只会给安德大人添麻烦。”安格特不客气的说。 “你——”杜克只觉得胸口一口气被堵住，脸涨得通红。 “安德大人只带了一袋二十支箭，你觉得安德大人能阻止他们多久？反正安德大人吩咐我赶去去猎人小屋，点燃告警烟火，而且安德大人最小的学徒阿诺德还在那里，我们得带着他撤退。” 看在杜克和他并肩断后，还算有些勇气的面子上，安格特把话解释完，然后不再管这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带头朝前走去。 “杜克，听他的话，有些错我们犯一次就够了。”伐木工唐恩站出来，抓住杜克的肩膀，硬把杜克转了一个方向，朝猎人小屋方向推去，并扭头对其他几个年轻人喝道： “你们应该听说过，沃尔村的文德尔是怎么死的？安德大人对付这么多盗匪，无法分心照顾他，文德尔才被盗匪杀死的，连一具完整尸体都没有，你们难道也想这样？” 被他这么一说，几个年轻的伐木工也有些迟疑。 然而下一刻，树林方向有惨叫声传来。 —————————————— 林特脸色铁青。 他眼力过人，虽然离得很远，看不见安德射出的箭，但是安德只携带了一只箭袋，他还是看得清的。 一只箭袋，撑死就装二十支箭。 说句实话，他远远看到安德开弓射箭的频率，也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冲在前面的手下，几乎是同时倒下五个人，这种可怕的杀戮效率，让林特也吃惊不已。 但是，对方射术强横是一回事，自己手下愚蠢是另一回事。 明明对方最多只有二十支箭，已经射出去八支箭，这帮混蛋们，林特也不指望他们能冒着箭雨硬冲上去，但是你们保持对峙，也不至于被人从背后射死。 现在倒好，三十个混蛋气喘吁吁跪到自己面前，哭丧着脸，说对方射术太可怕，大家不得不逃命回来。 尤其是跪在最前面的一个盗贼，还特意把肩膀上插着的箭挺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生怕自己看不到。 林特*法鲁不想理睬这帮废物，被一个人打回来，居然还有那么多废话。 他从跪在自己面前的废物们头顶上放眼望去。 数百米外，那个孤零零拦在路上的少年，正弯腰从尸体上拔出一支箭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把箭头擦拭一番，放回到箭袋里。 这是回收箭支的动作，林特熟悉的很，往常他也是这么干的，现在，轮到别人这么干了。 以对方那可怕的射术，他多收回一只箭，自己这边就要多死一个人！ 有这等人物拦在路上，自己到底进还是不进？ 不得不进！林特下了决定。 “我说过，你要冲在前面！”林特对一名盗贼冷冷的说。 那是两名斥候之一，另一名斥候已经死在安德的箭下。 “首领、首领，我真的冲了啊，可他们都跑了——” 斥候惊恐的望着四周，可跪在他旁边的盗贼都在努力朝旁边移动，尽力和他拉开距离。 林特手一动，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剑信手一挥。 鲜血飞溅，斥候人头落地。 斩杀一人震慑手下之后，林特发号施令: “有皮甲的走在前面，对方用的是软弓，皮甲能挡住！” 他来到莱斯特领是为了杀人放火，劫掠财富的，既然如此，和莱斯特领的人就不可能不结下冤仇，与其等到这个少年在部队掩护下施展如此可怕的速射，不如趁他现在独自一人围杀了他。 说到底，不过是二十支箭，就算每支箭射杀一个人，也不过是十九个人。 更何况，自己的强弓也不是摆设。 林特盗贼团重整队伍，穿有皮甲等护具的盗贼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大队人马朝前走去。 —————————————— “警告烟火已经点着了，安格特叔叔，我们要在这里等老师吗？” 罗比和哈里腿快，己经从猎人小屋旁边的院子里走出来，向安格特问道。 “不能在这里等，安德大人吩咐我们带着阿诺德先走，我们先去沃尔村避一避。”安格特摇摇头。 “好的。”罗比和哈里一起点点头。 “走吧，让阿诺德坐在车上。”安格特带头朝外面走去。 村民正在牵出马和牛，套在车上。 猎人小屋这里有一辆牛车和一辆马车，这两辆车并不属于安德，而是村民驾来的，是为了装载采集收获和猎物。 现在自然空了下来，除了有几位过度疲劳，跑不动的女性坐在上面，还有些空位。 “安格特叔叔，安德老师他没事吧？”阿诺德一脸担忧。 “没事，安德大人也许挡不住林特盗贼团，但是脱身肯定没问题，倒是我们得赶紧走了。” “林特盗贼团？他们是林特盗贼团？”凯莉的妈妈伊尔惊叫起来。 林特盗贼团的恶名在附近几个领地大大有名，作为猎户的妻子，她也听说过林特盗贼团的名声。 “嗯，不知道沃尔村能不能守住。”安格特头也不抬的说。 “那、那怎么办？”伊尔有些慌了神，她一家可都在沃尔村。 “去搬救兵啊？莱斯特镇和城堡里应该还有留下的士兵。” “对、对！只要沃尔村升起警报烟火，城堡里的大人们就会来支援我们。”伊尔仿佛溺水的人，发现手边有一根救命稻草。 —————————————— 林特盗贼团朝前一步步迫近，他们越是靠近，越是朝两侧展开。 一百多人拉成一道长长的弧线，踏着野草和灌木，朝安德逼近。 并不是他们不顾忌安德的弓箭，但既然已经突入莱斯特领，又怎么能空手而回？ 安德独自一人站在通往沃尔村的道路上，孤零零的身影显得势孤力单，更让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胆气壮了三分。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腾——”距离八十米，长弓鸣响，一只长箭划破长空，从盗贼中直射而出。 安德不紧不慢，朝侧方横跨一步，长箭从他身边掠过。 “腾——、腾——、腾——”紧接着三声弓鸣，长弓发出的声音沉闷有力，三支长箭依次破空，指向安德闪躲的方向。 擅长射箭的人，在林特盗贼团里并不是只有林特*法鲁一个人，而且多名弓箭手配合，能对付比他们强得多的人。 安德身形如舞蹈，三支长箭擦身而过，连一根汗毛也没伤到。 相距八十米，就算是强弓，长箭也得飞一会儿才到，以安德的眼力，早已准确判断出长箭落点，这些箭构不成威胁。 “冲！” 林特发号施令，既然远程难以射杀此人，那么也只好用人命去填了。 盗贼们一拥而上，迎着安德的弓箭全速冲锋！ 谁生谁死，各安天命——做盗贼这一行，哪有不死人的？ 对方只有十九支箭，难道还能射死二十个人不成？ 安德从容镇定的转身就跑！ 若是全盛时期，安德不介意教这些盗贼做人，至不济也得杀几个人再转身从容离去； 问题是现在自己重伤未愈，要是落入盗贼包围，恐怕还真有不测之危。 安德从来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就算重伤在身，他也能比盗贼跑得快的多！ 要没有这点把握，安德根本不会跑出来充英雄。 “杀——！”看见安德转身逃跑，盗贼们气势大盛，就连冲锋的速度都快了三分。 这还不算，在盗贼背后，“腾——腾——腾——腾——”四支长箭离弦而出。 正面很难射杀这等弓箭手，但是你背对着我们，还射杀不了你吗？ 背对着四名弓箭手逃走，这是何等愚蠢？ 长箭离弦，林特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对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旦被人逼近就乱了阵脚——如果这位少年不逃走，以他惊世骇俗的快箭，最少也能射杀五六个人。 安德头也不回，他背对着射来的利箭，在奔跑中做出了一个优雅的侧身弯腰动作，仿佛在邀请舞伴——于此同时，四支长箭几乎贴着他的腋下、颈侧、腿弯和腰部掠过！ 林特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第六十一章 狼随 九月下旬的吉尔特王国，已经开始露出几分深秋的样子。 杂草胡乱长在丘陵和灌木之间，草叶虽然开始泛黄，但是还没有倒伏下来。 野兔和野鸡和一些蛇虫出没其间，还有些狐狸和獾，被盗贼们惊吓的从草丛里奔逃出来，倒是把荒野点缀的生机勃勃。 盗贼们虽然散成一道大大的圆弧包围过来，但是任何单方面的包围，都得建立在速度比对方快的基础上。 安德就算还有伤势在身，但是他对身体控制可谓入微，再加上高达到十四点的体质，跑起路来简直快如奔马——别说这些盗贼，就算是一般的职业者过来，速度都不可能比安德更快。 短短五百米不到，双方距离不但没有拉近，盗贼们反而被拉下了超过一百米！ “首领、首领——我、我们还是不追了吧，那小子跑的实在太快了！”阿奇尔停下来，气喘吁吁的说。 阿奇尔是林特的心腹手下，身材高大健硕，也是一名精英弓箭手。 连他都累成这个样子，可以想见其他人是什么情况。 “——也只好这样了，这个混蛋跑的比兔子还快。”林特望着前面安德一骑绝尘、遥遥领先的背影，无奈的说。 实际上，战士职业者发动技能‘冲锋’，在五十米内，速度甚至可以比安德还快一些，但那是一种爆发性的技能，不能持久。 对面这位少年倒好，从开始逃跑到现在，一直在加速，都一里地多了，还没有半分要减速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 这还不算，对方跑路的时候，背上像长了眼睛似的，无论自己和三名手下如何调整、配合，预估提前量，却总是射不中。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四次下来，不但手下失去信心，连林特自己都把弓收回到背上了——距离已经拉开的太远了，连抛射法都快够不着了。 “算了，我们直接去沃尔村。散些人手在外围，不要被那个小子偷袭了。” 林特烦恼的摆了摆手，让弟兄们继续前进。 他有些不详的预感，这个逃走的少年射手，恐怕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 洛科威领，领主城堡。 洛科威领位于莱斯特领北边，它分别和莱斯特领、维尔特领以及德罗德领接壤，是本地区四个男爵领中面积最大的一个男爵领。 洛科威领的领主是一名拥有金色头发和满脸金色胡须，并长着一脸横肉的中年人。 他的身材并不算太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左右，可是他的臂膀比得上一般人的大腿、大腿比得上普通人的腰，浑身上下肌肉虬结、青筋暴起，站在练武场上，就像是一个放大了几号的矮人战士。 阿姆斯*洛科威，是贵族中非常罕见的狂战士职业者。 现在，他正光着膀子，在秋日的阳光下挥动战斧，一边劈着柴，一边随口和来人交谈。 “让那个混蛋自己先撑着，老子不会派一个人去救他。”阿姆斯*洛科威男爵毫不在意的说。 “洛科威男爵大人，莱斯特男爵居心险恶，您不要以为他吞并了维尔特领就会罢手，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悄悄训练出一只堪比王国精锐的部队，绝不是为了对付我们维尔特领的，我们也不值得他如此煞费苦心——等他吞并了维尔特领以后，您的洛科威领一定会成为他下一刻目标！” 站在阿姆斯*洛科威面前的年轻人名叫维纶，单论身高，他比这位男爵大人还要高出半个头，可论起宽度来说，洛科威男爵装下他两个都不成问题。 破船还有三斤钉，维尔特领这些年虽然走了下坡路，可也是传承超过百年的男爵家族，所以维尔特男爵手下还是有些人才，这位被派出来求援的维纶勋爵，明显针对洛科威领的情况，做了一些功课： “洛科威大人，您如果想到格拉城只有两条路，一条要经过莱斯特男爵的领地，另外一条则经过维尔特领，如果维尔特领被莱斯特男爵吞并，那么您和格拉城之间就没有商道通行。” “到时候，您领地中的出产艾格拉草想要卖个好价钱，就要看莱斯特男爵的脸色了。” 维纶勋爵弯着腰，诚恳的说。 洛科威领盛产艾格拉草。 艾格拉草是一种多年生魔法植物，这种植物经过炼金术的复杂处理以后，可以制造出一种天蓝色染料，是许多名贵服饰制作的必需品。 “哈，那又怎么样，萨里那个软蛋敢拦老子的商队，老子就亲自去干死他！” 洛科威男爵抹了一把流到胡子上的汗珠，毫不在意的说着。 一边说，这位光着膀子的男爵大人轮起手中的巨斧，‘咔嚓’一下，把一块木桩分成光滑对称的两半。 巨斧停下时，摆放木桩的木毡上，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贴身男仆把劈成两半的木桩捡起来，再次摆放在木毡上。 阿姆斯*洛科威男爵挥动巨斧斩下，劈开了木桩，木桩下的木毡，依然光滑无痕。 “可是大人，您和维尔特男爵可是有盟友约定的啊！”对方油盐不进，万般无奈之下，维纶只能出此下策了。 维尔特男爵和洛科威男爵之间的互助盟约并非在神前公证的正式盟约，只是双方私下签订的私人盟约，并不具备实际约束效力。 如果彻底说穿了，这份盟约实际上，就是两位男爵支持的不同盗贼团，划分抢劫地盘，不做无谓冲突的协议。 当然，盟约上自然不能写的如此直白，只是通过互不侵犯、通商协议这些方式来作为约定。 现在维纶提起这份盟友约定，自己都没有多大信心。 不过，洛科威男爵却把手中战斧停了下来，他把战斧驻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胡须，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我还得想一想，今晚你就住在城堡里，明天、不、后天我再给你答复。” “多谢男爵大人！”维纶勋爵大喜。 如果对方一口拒绝，那就真没戏了，可是对方既然说要考虑考虑，那很可能已经动了心。 至于过两天再答复，这实属正常。 贵族总有些智囊、顾问等出主意的手下，在做出决定前，贵族们当然要咨询这些人的建议——不然白养着这些人干嘛？ 等男仆带着维纶勋爵走远之后，洛科威男爵也放下斧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无到有，在空气中浮现出来。 “达尔西，奥尔托大人有什么吩咐？”洛科威男爵毫不在意这个从空气中诡异浮现的身影，直接问道。 “侯爵大人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他没什么其他吩咐，只是让你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侯爵大人会支持你成为子爵。” “那就好，达尔西，替我转告侯爵大人，这次事成以后，我会把包括莱斯特镇的一半莱斯特领地，奉献给侯爵大人。” “那随便你，我不管这些，不过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侯爵大人。” “谢谢。” “不客气，我走了，你得注意一些，白狐萨里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黑色的身影再次隐没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警告。 “我知道，不过，力量可以解决一切。”光着上半身的洛科威男爵站住脚，喃喃的说。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的补充了一句：“冷静、冷静，你还没有这份力量。” —————————————— 盗贼们骂骂咧咧，沿着小路朝猎人小屋走去。 有安德拖了这么一阵，村民和伐木工们早就逃的不见人影，盗贼们自然全无收获。 开始的时候，自然有盗贼走在野草和乱石中，为大队人马做出警戒防范，不过半小时以后，这些人也渐渐回到这条不过一尺半宽的小路上。 在乱石和野草从中走路，当然没有这种被人踩出来乡间小路，走起来舒服。 远处，有一道烟柱升起，那是猎人小屋所在的地方。 过了不久，更远的地方——沃尔村所在的山丘上，也有一道烟柱升起。 “麻烦了，这下恐怕会有正规军来支援了。” 几名有经验的老贼看到这两道烟柱，都皱起了眉头。 就算林特盗贼团这样强大的盗团，也不太愿意和男爵的正规士兵正面冲突，更何况这次为了从森林中绕过来，出其不意的突袭莱斯特领，战马、弩炮和大盾都没带来，正面作战很是吃亏。 “林特首领，我们换一个村子做目标吧。” 阿奇尔也看到沃尔村上空升起的烟柱，他走到林特身边，说道。 “除了沃尔村，这里最近的村子是哪个？”林特皱了皱眉，叫过一名向导。 “最近的是黑麦村，再过去一个村子是红树村。”被叫过来的向导是一名皮肤有些发黑的青年男子，他指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说：“我们要走到猎人小屋以后，那里才有路通往黑麦村。” “大概有多少路？” “按大家现在的速度，至少要走四五个小时。”向导说道。 “唔——那——嗯？！” “啊——！” 队伍后面一阵大乱，有人惨叫、有人惊呼，还有人在四面逃散。 —————————————— 安德逃的很快，回来的更快。 一个人的安德，在这种荒野中简直如鱼得水。 无人打理的野草，长得有半人多高，只要稍微弯下些腰，就能藏在里面。 安德绕了一个大圈子，从盗贼后面追了上来，入微入化的肌肉控制和超乎常人的体质，赋予安德惊人的耐力和速度。 他耐心的跟在盗贼队伍后面，直到负责警戒的盗贼失去耐心，从他负责警戒的荒草从中，回到好走的小路上。 安德并没有弯弓搭箭，而是口中咬着短剑，像潜伏的狼一般，从草丛里悄悄接近盗贼队伍。 十步！ 走在最后的一位盗贼还保持着警觉，他时不时的回头扫视一眼，防止有敌人从后面接近。 盗贼扫视一眼，把头扭回去的一瞬间，安德无声无息，从草丛中滑了出来。 左手撑地，人向前扑出；然后右手接着撑地，使得上半身如毒蛇般昂起，与此同时，左手握住咬在嘴里的短剑的剑柄； 左脚踏地，人再一次加速，如箭离弦而出！ 等到安德右脚再次踩在地上时，走在最后的盗贼，脖颈已经被短剑割开了一半！ 人如狂风突进，狭窄的小路让盗贼们排成一列纵队，安德保持着身体前倾、一路狂奔的势头，左手短剑只是横举，就能割断一个又一个盗贼的脖颈！ “噗通——”第一个死亡的盗贼尸体跌倒在地上。 “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尸体跌倒声，终于让前面的盗贼警觉起来，扭头回望。 他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没入荒草，在扑簌簌一阵响动中，荒草的摇摆波动快速远去，就好像有一只狼，在草丛的掩护下逃向远方。 在他身后，足足有二十一名盗贼倒在小路上。 这些人还没死，但是被割开半个咽喉，绝不是一般治疗药水抢救得回来——至少也得治疗中度伤的药水才行。 夏佐浑身颤抖——除了地上被割开咽喉的同伴之外，他就是队列的最后一人。 “妈的！你们都是木头吗？怎么会被杀了这么多人才发觉？” 看着整整二十一具尸体，林特又惊又怒。 他和一些骨干身上自然带着治疗药水，可一般治疗药水也救不了这种沉重伤势。 至于更高级的治疗药水，不是没有，而是这种药水的保质期更短，价格更昂贵，除非重伤人员就在面前，医师才会当场配制使用，根本不具备携带价值。 “带上他们！不改道了，直接进攻沃尔村！” 林特愤怒的大吼道。 这不是他愤怒到失去理智，而是希望能逼那位少年箭手出来正面阻挡。 当然，没人要求守卫猎人面对盗贼团，一定要正面作战阻挡。只要发出警告烟火，守卫猎人就算尽到职责。 但是在林特看来，对方显然有一种英雄主义思想，如果自己说进攻沃尔村，对方正面出来阻挡的可能性很大。 这至少比转道攻击黑麦村，四五个小时路程里，被这个少年箭手一路暗中追随，进行偷袭要好的多。 要知道，对方刚才用刀剑近身偷袭，杀伤力就已经如此可怕，而对方手里还有十九支箭！ 如果对方用箭，谁能在这种环境下防御对方的偷袭？ 而且，不用三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啊——小心！” “有人！” “啊!” “救命啊！” 队伍的前面，又传来一连串的惨叫。 第六十二章 杀贼 林特快要疯了。 当他一路狂奔赶到队伍前面时，地上又是三具尸体！ 据幸存下来的盗贼描述，对方是从一块岩石上突然扑下，根本没使用弓箭，左手细剑，右手短剑，从盗贼队伍里一掠而过，冲进小路对面的草丛里——从出现到消失，前后很可能不超过两秒钟。 就在这么短短瞬间，三名盗贼被割断了咽喉。 最惊人的是，包括被杀的三个盗贼在内，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抬起手中兵刃！ 这还不算，就在林特发令，要大家停止前进，抱成一团严格警戒时，两名手下又被射杀了——惟一的收获就是缴获了对方两支箭！ 这样的缴获，不但没有任何帮助，反且大幅降低了己方士气——对方还有十七支箭，没人想充当剩下了十七人。 进退两难！ 这就是林特盗贼团如今的写照。 他们奋力压倒周围的茅草，务必使周围没有任何可以藏下一个人的遮挡物，身穿铠甲的人站在外围，没有铠甲的人在内圈，一百多人围成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圆圈，盗贼们望向四面八方，每个人都全神警惕。 周围安静下来，肃杀的气氛使得连秋虫不敢做声。 林特和他的三个弓箭手部下手持长弓，把三支箭插在面前的土地上，等待对方出现的那一刻。 更有专门挑选出来，擅长追踪和越野奔跑的盗贼蓄势以待，只要对方一露面，死也要冲上去咬住对方！ 林特盗团还从未有过如此窝囊的时候。 如果对方真的强横不可一世，正面厮杀中杀死这么多盗贼，大家肯定逃命去了；但这种暗杀的手段虽然可以造成恐惧，可在有主心骨的情况下，反而让盗贼们同仇敌忾。 刀在手、箭搭弦、人蓄势！ 万事俱备，只待一战！ “飕——”一阵秋风刮过，卷起几片草叶。 “嘎——嘎——”远处传来野鸭的叫声。 林特*法鲁：“——————” 阿奇尔：“——————” 盗贼们：“——————” “呃，首领，万一他已经跑了————”足足等了大半天，对方无影无踪，周围毫无动静。 林特也坐蜡了。 解散队形前进，实在太过危险。 列阵全神戒备，人家根本就不用出手，只要拖下去，就能把队伍拖垮——只要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虽然这么说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很是不敬，但是林特现在就是有一种‘自己本是善良人家，无奈被盗贼纠缠’的委屈感觉。 他思索片刻，还是下令继续前进。 后退是不可能后退的，只要想想对方可怕的袭杀手段，如果后退能退到哪里去？ 退到森林里去吗？在这里都被伏杀的心惊肉跳，要是到森林里，环境更复杂，对方恐怕更是如鱼得水。 林特更担心的是，再这样等待下去天就要黑了。 对方使用的可是细剑。 使用细剑的人，要么是没有任何武力可言，挂着一柄轻盈华美的细剑，充作礼仪佩剑的贵族；要么是讲究高雅胜过讲究武力的宫廷剑士。 除此之外，就只有刺客喜欢使用这种细剑了。 刺客是喜爱黑暗的职业者，人家最基本的能力就是微光视觉，大白天都对付不了，想晚上和刺客玩命？ 那简直是对自己小命不负责任。 走出这片草地，走到开阔地上，也许就可以对付那个该死的箭手了。 —————————————— “文森大人，沃尔村方向升起求救烟火。”在男爵城堡里，克鲁尔*维恩恭敬的请示道。 城堡里有专用的瞭望塔，专门负责瞭望各个村落方向，如果有求救烟火升起，城堡就可以派出士兵进行救援。 “命令弓箭队队长莱瑞拉带领三个正规士兵小队，五个民兵小队去接应，如果敌人势大，以保存自身为主；另外，假如成功击退敌人，这只部队也不用回来了，负责巡视领地就是。” 狂风骑士文森望着木架上的附魔秘银重甲，尤其盯着缺了一块的臂甲，头也不回的说。 “————遵命！”克鲁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说。 然后他后退，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你很担心？”文森叫住了他。 “是的，文森大人。”克鲁尔转过身，回答道：“这里是莱斯特家族的根本，领民们信任莱斯特家族，如果您愿意出面，一定能威慑宵小，保护整个领地的安全。” 克鲁尔现在是城堡里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但是在莱斯特男爵出发前，曾经叮嘱过他，凡是和军事行动相关，都要听从狂风骑士文森的指令。 克鲁尔当时郑重答应。 狂风骑士文森是何许人也，在整个吉尔特王国都赫赫有名，虽然年龄不能和克鲁尔相比，但是两人指挥作战的经验，正好和年龄倒了过来。 由他来指挥作战是理所应当的。 “这场领地战争关系到莱斯特家族的存亡。”文森骑士转过身来：“一个村子并不算什么，只要这座城堡不失，莱斯特家族就立于不败之地。” 看在克鲁尔*维恩算是自己老友萨里*莱斯特半个长辈的面子上，文森骑士耐心解释道：“萨里把我请过来，不是为了对付区区一个维尔特男爵。” “吉尔特的南方邻国艾特罗王国和法瑞德王国，正在和派翠西娅精灵部落发生战争，目前处于下风，吉尔特王国很可能要被卷进去。” “国王不希望奥托尔侯爵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什么想法，所以支持萨里提升爵位实力，以牵制奥托尔侯爵——如果没有王室的默许，你难道以为我这样的大骑士，能无声无息的在王室眼皮底下，消失这么长时间吗？” “我坐镇在这里，是为了等人——除非是我要等的人来了，否则，哪怕十二个村落全部失守，我也不会露面。” 文森毫不动摇的说。 城堡是一个领地统治的象征，想要否认一个实地贵族对领地的统治权，就必须打下他的城堡。 “既然奥托尔侯爵可能会插手，那男爵大人他——，您为什么——” 克鲁尔第一次听人从王国整体局势方面来分析这次领地战争的背景，顿时大惊。 他又担心萨里*莱斯特男爵的安危，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这位文森骑士去保护领主大人。 莱斯特领固然准备了七年，可区区一个男爵领，比起奥托尔侯爵可以动员的力量还是非常单薄。 要是奥托尔侯爵真的插手，率军在外的男爵大人可就危险了。 而狂风骑士如此战力，为什么不跟在男爵大人身边？ “奥托尔侯爵那边自有王室牵制，萨里要对抗奥托尔侯爵，光吞并区区一个维尔特领有什么用？萨里计划一并吞掉洛科威领和德罗德领——萨里请我坐镇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们。” “至于萨里那里，你不用担心，前期有王室牵制，奥托尔侯爵应该不会直接插手，而等我干掉洛科威和德罗德男爵——如果他们敢来的话。奥托尔侯爵再想插手就晚了。” “到时候，他最多派一些刺客意图侥幸，而现在，正好你们的领地里，有一位比我更合适的保镖人选。” 说着，文森骑士指了指木架上的铠甲，他手指的地方，正好是臂甲上的缺口。 克鲁尔望着附魔秘银铠甲上的缺口若有所思——难怪当日，领主大人会给阴影行会的赫鲁夫开出两名勋爵和一名骑士的高价。 要知道，那可是实地爵位，不是那些空有封号的花架子。 —————————————— 盗贼们小心翼翼的走着，所到之处，必然要把野草都踏平，五人一组，背后更有人拿着轻弩接应。 如此行进，速度可想而知。 可就是这样，也无法保证安全。 “铮——”一支箭从灌木丛中飞出，射入一名在外围警戒的盗贼脖颈。 “在那里！”一群盗贼蜂拥而上，可是对方跑的更快—— 盗贼们好不容易收拾心情，互相打气：“走出这片草地，到前面的开阔地就好了。” 结果这话说了还没三分钟，‘铮——’又一只箭从草丛里飞出，夺取一名盗贼的性命。 一会儿丢一条命，最要命的是还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这谁受得了？ 别说是盗贼团，就算是王国精锐，也受不了如此袭扰。 林特*法鲁发现，手下的盗贼们，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开始有些不对。 盗贼团不是军队，能带给大家好处的才是老大，如果带着大家走上死路，那这个首领不要也罢。 “你们停在这里，做好防御。”林特站住脚，吩咐到。 “首领，这样不好吧，那个人——？”有人质疑。 如果是在以前，根本不会有人敢对林特的命令提出质疑。 “哼，不过是个只会暗中偷袭的胆小鬼！”林特故作不屑的说。 说完，林特扔下背上的长弓和箭袋，拔出佩剑，离开盗贼队伍，一个人朝前走去。 “胆小鬼，出来和我决斗，我们一对一，敢不敢！” 林特*法鲁的声音响彻荒野：“如果你赢了，我保证撤出莱斯特领，林特盗团永远不再踏入这里半步！” “出来啊！难道你只会在暗中放冷箭吗？” “出来啊！胆小鬼！” 站在盗贼队伍前方三十米处的一块巨石上，林特高举长剑咆哮，附魔的剑身在夕阳下银光耀眼，仿佛一面战旗，重新点燃盗贼们的士气。 “来战！” “来战！” “来战！” 盗贼们击打着兵刃高呼，声音渐渐一致，气焰高张。 草丛中缓缓升起一个身影。 林特*法鲁的咆哮声、盗贼们的欢呼声，在同一瞬间戛然而止——对方站起来的地方，竟然距离林特*法鲁不到五米！ 也就是说，他刚才如果再向前多走两步，就直接走到对方身边——无知无觉的走到一位刺客身边，那和走到死神身边没什么两样。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方虽然是刺客，但是毕竟年轻受不得激，竟然公然站出来，要和他正面决斗。 一个刺客，要和战士正面决斗，那不是找死吗？ 林特*法鲁在心中嘲笑对方的年少无知，但是在脸上却是摆出一副异常诚恳的表情。 他首先郑重的微微鞠躬，然后说道，：“年轻的射手，你的勇气、智慧和战力，值得任何人尊敬。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可以任命你为林特团副首领，而且，我发誓在我有生之年，林特团都不会对沃尔村任何一位村民不利。” 安德不发一语。 他沉默着，右手缓缓抽出了黑铁细剑。 林特心中一沉。 虽然对方年少可欺，被他用激将法激出来正面决斗，可是，他用语言削弱对方斗志，动摇对方意志的计划却没有起到作用。 不过到了这时候，无论如何，林特都不可能后退。 他将长剑在面前一竖，剑锋将视线分为两半。 这是剑手决斗前，所行的执剑礼。 剑有双刃，一刃向敌、一刃向己，剑下生死，各占其一！ 下一刻，林特跨步向前，长剑笔直划出一道长弧，毫无花巧的中宫直进，笔直刺向安德的胸膛。 如果对方一名战士，林特绝对不会如此出剑。 中宫直进固然是最快、最凌厉的剑法，但是却失之变化，如果被人打偏武器，那就会把自己的中宫露出，陷入被动。 可是，这一剑，对于一位手持细剑的刺客，却是最合适不过。 细剑利攻不利守，根本无法正面格开长剑，更何况林特手中长剑被附加了坚韧、锋利两道附魔，虽然在长剑类武器中，这是最大路货的附魔，但是无论如何，也比对方的黑铁细剑要强的多。 下一刻，安德身形一侧，胸膛侧转避开林特长剑所指，黑铁细剑不招不架，同样一剑是正面刺来！ 林特剑锋侧转斜削，要利用长剑格开、甚至切断安德的细剑。 两名剑手正面交锋，如果一人兵刃压根不敢和对方接触，那基本上就不用打了。 这就像两人之间只有一条路，本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结果人家优先级比你高，人家走过来你就必须让路，这还怎么打？ 林特有把握在决斗击败对手，也正是仗着手中长剑之利。 黑铁细剑突然向上一跳，避开林特的剑锋，细剑指向林特的鼻梁！ 林特剑锋再转，从斜削转为上架。 黑铁细剑再变，从上指鼻梁转为指向林特的小腹下面。 林特吓了一跳，这地方哪怕有皮甲遮着，他也不敢硬挨一剑啊。 他连忙强扭手腕，长剑划出一道圆弧，追着细剑斩了下来，人更是急刹车、不进反退。 下一瞬间，黑铁细剑魔术般再次跃动，上指咽喉，而这一次，对面那位青涩少年眼中厉光一闪，整个人配合细剑刺击猛然前冲，细剑速度何止加快了一倍！ 林特掌中长剑在一剑之中，已经追着细剑，变化了三次，一切变化已经施展到了尽头，却是再也生不出任何变化，甚至由于急刹车的缘故，连退也退不出去。 林特目呲欲裂，可是身体却使不出力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细剑刺入自己的咽喉。 细剑刺入对方咽喉，然后五指轻轻一捻。 林特的气管和血管被绞做一团。 “格——格——格——” 窒息感让林特的双眼突出眼眶，他死死盯着这个杀死自己的少年。 一幕幕过往闪现眼前，刻苦锻炼，努力挣扎，学会剑法、学会射术，抢劫、杀戮，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我还有梦想——然而，黑暗袭来，淹没了不甘心的林特。 安德从对方手中接过长剑——这把长剑可比特利根叔叔那一柄剑还要好。 盗贼们一片沉寂。 在他们眼中，首领林特和对方各自刺出一剑。 然后，首领死了，对方一根毛都没伤着。 还送了对方一柄剑。 第六十三章 尸路 安德取过林特留下的长剑，信手挥了挥，然后把黑铁细剑收回背上，将这柄长剑当做主手武器——当然，林特腰带上的剑鞘也是要解下来的。 安德原本和特利根学的就是长剑。 至于特利根为什么送给安德一柄黑铁细剑，那是因为安德身形瘦弱，特利根一直以为他使用长剑，在腕力方面可能会有些困难。 安德新入手的这柄剑，剑锋接近一米长，如果算上剑柄，整柄剑长度大约在一米二左右，剑身比一般长剑更光亮许多。 安德见识比较少，不能确认这柄剑是什么材料打制，但是肯定不是黑铁。 看了一眼盗贼们，安德缓缓向后退入草丛，眼看就要隐没在草丛中。 “腾——腾——腾！” 长弓震弦声音响起，三支长箭从盗贼人群的缝隙中射出。 这是林特事先安排好，用来防止安德逃走的后手。 他让三名弓箭手站在人群第二排，用前面盗贼的身体遮掩住弓箭，万一事有不谐，他们就可以立刻出手支援——这里说的支援不是为了帮助林特射死对方，而是防止对方逃走。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水货的话，精英弓箭手在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间，射击一个人体大小的靶子，不说百发百中，百发九十七中还是很有把握的。 当然，按照安德刚才展现出来的避箭能力，这也不是很保险。 不过林特觉得有自己在这里，只要三支箭打乱对方逃走的脚步，林特觉得自己肯定能干掉对方。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谁能想到武艺高强的林特首领，竟然一剑失手，直接把命送掉了。 到这时候，什么计划都没用，眼看安德要退入草丛，急红了眼的三名弓箭手只好不管不顾的把箭射了出来。 安德退后、矮身，草丛中一阵动荡，朝远方奔去。 盗贼们面如土色。 阿奇尔不死心，再次弯弓搭箭，朝草丛动荡的位置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一箭射去。 “啊！”一声短促的惨呼，草丛中的动荡猛的一顿，然后以更快速度前冲。 “我射中他了，我射中他了！追、我们一定要抓到他，给首领报仇！”如此战果，阿奇尔自己都大吃一惊，他猛地跳起来，兴奋大喊。 “追，大家一起追，一定要抓住这狗娘养的！”其他盗贼也精神大振。 “血，这里有血，阿奇尔真射中他了！”第一个冲上去的人，在草丛中找到一些血迹。 “这是阿奇尔的箭，他把箭拔出来了！”前方不远，又有人在草丛中发现一支箭，箭头上还带着新鮮血迹。 “一定要抓住他，他跑不远！” 盗贼们跌落谷底的士气一下子振奋起来，所有人都竭尽全力狂奔，哪怕草丛中地面并不平整，时不时有人在草丛中跌倒，大家也顾不得了。 盗贼之间也是有感情的，毕竟大家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 安德这一路伏杀，前前后后杀死超过三十人，在一个百来人的盗贼团里，这意味着盗贼团里每个人都亲眼看到朋友死在面前。 盗贼，刀头舔血的职业，对朋友的死也没那么多愁善感，不过现在有机会为朋友报仇，大家也都拿出吃奶的力气追了上去。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家实在害怕再被人伏击。 这一追，就追了四十多分钟。 “呼、呼，妈的，这个混蛋，中箭还这么能跑！” “废话，被抓住就是死，换你、呼、你不跑？” “哈、哈、一路都是血，他还能跑到哪儿去？” “我们要小心他的反扑。” “对，这时候要是再被咬一口，可就不值得了。” 盗贼中也有跑得快和跑得慢的，人群渐渐拉开了距离。 追在最前面的七八个人，都是林特盗贼团中最强的好手，其中没有一个低于三级的战士，他们一边互相鼓劲，一边也减慢速度，加强防御。 刚才还能看到草动波动，但是现在草丛里已经安静下来了，他们不得不防备猎物决死反扑。 “在这边，按这个流血量，他应该不行了。” “小心，万一他还能开弓射箭，我们——这是！！”走在最前面的盗贼突然惊骇的大喊起来。 被长剑撩开的草丛中，一只被草绳死死捆住嘴巴的野狼横尸在地，它的后臀有一处深刻入骨的箭伤——伤口还在朝外流着血。 “不好，上当了！” “小心附近！” “他应该在我们后面！” 有人说道。 既然追的是一只野狼，那对方自然不在这里。 听了这话，阿奇尔浑身一颤，他想到一种最可怕的可能。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猛然扭头朝后望去。 夕阳照在有些发黄的野草上，让野草也显得金灿灿的，就像是丰收的麦田。 风吹过草叶，沙沙的声音衬得周围更加宁静，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有人吗？”阿奇尔大喊到。 没人回答。 这下，其他几人脸色也变了。 夕阳洒下的阳光还算温暖，但这阳光温暖不了阿奇尔越来越冷的心。 —————————————— 数个小时前。 “莱瑞拉，领地现在兵力不足，我只能给你三个正规军小队和五个民兵小队，加上你，一共八十八人。” 克鲁尔慎重的说：“这次支援沃尔村，敌情不明，你要以谨慎为主，如果不行，只要能把大部分领民拯救出来就算成功。” “克鲁尔先生，请您放心。”莱瑞拉点点头：“我会看情况决定，不会盲目死战。” “就是因为你为人稳重谨慎，才特意让你带队，这次前去救援一切都要小心，以保全自己为上——你们是领地里最后一支预备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克鲁尔严肃的说。 其实，什么为人稳重谨慎，不过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莱斯特男爵征讨维尔特男爵领，几乎把领地上有名有姓的战士抽调一空，只有莱瑞拉，因为是女性，又是擅长弓箭，才留在城堡里作为守卫力量。 现在需要有人独挡一面，莱瑞拉因为丈夫科里的缘故，在正规军中颇有些人缘，自己本身又是弓箭队的教练，威望也足够；至于民兵那里，最精锐的民兵自然是莱斯特镇上镇卫队，有特利根的关系，她指挥起来也很容易。 一时间，就算是对城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克鲁尔，也找不出其他能独挡一面的人选，莱瑞拉就是唯一的选择。 沃尔村。 从城堡到沃尔村，走大路的话，正常速度大概需要三到四个小时，而为了尽快支援沃尔村，大家都乘坐了八辆载人马车加快速度，只用了两个小时多一点，就赶到了沃尔村。 沃尔村护村的栅栏依然完好，大门也没有受过攻击的样子，让莱瑞拉松了一口气。 很多村民拿着长矛、简陋的猎弓，长刀和一些锄头之类的武器，在栅栏后面严阵以待。 看到莱瑞拉带着士兵过来，村民们欢呼起来。 莱斯特领就这么大一点，沃尔村距离镇子也说不上很远，队伍中有很多熟面孔，根本不可能是盗贼伪装。 所以大门打开，村长塔司和班博顿（驻守沃尔村的轮值小队长）把莱瑞拉一行人迎了进去。 “莱瑞拉大人，您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班博顿松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就他手下这一队士兵，加上这些受过训练的民兵和村民，利用栅栏和箭塔，对付一般盗贼团守住村子问题不大。 可是，如果面对凶名赫赫的林特盗贼团，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据说林特盗贼团，曾经杀死过围剿他们的骑士。 “谁点燃的求救烟火？”莱瑞拉不和他们废话，盗贼团随时可到，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 “是我下令点燃的。”村长塔司回答道。 “盗贼团呢？知道是那个盗贼团吗？”敢突入贵族领地攻打村庄的盗贼团，都是有名有姓的团体，那种几个人拿着木棒的打闷棍小贼不可能干这种事。 “林特盗贼团，是林特盗团！” “什么？他们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莱瑞拉吃了一惊。 要是林特盗贼团，那她就要小心了，要是在野外碰到，就她带领的这些人，野战还真未必是林特盗贼团的对手。 “他们还在猎人小屋过去五里的荒草地里。”班博顿补充道。 在瞭望塔上是他的手下，每隔二十分钟，会有人把瞭望情况传下来。 “看来他们是准备趁夜攻击了，可是，以林特盗贼团的实力，直接攻击也不是没有胜算，为什么还要专门等到晚上？” 莱瑞拉沉吟了一会儿，提出疑问。 一般来说，正规军不喜欢夜战，因为容易失去队伍控制；但是对盗贼团来说，夜袭是常用手段——本来盗贼团就没啥纪律，趁夜偷袭对他们更有利一些。 “是安德大人在那边，一个人拖住了盗贼团。”伊尔忍不住插嘴说道。 她是猎户和采集者的代表。 原本轮不到她，可伊尔是盗贼来袭的当事人之一，又是安德学徒凯莉的母亲，这两个身份叠加起来，让她作为村民代表，在这里也有一席之地。 “你说什么！？”莱瑞拉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安德一个人在那边拖住盗贼团？拖住林特盗贼团？” “啊，是、是的！”被莱瑞拉一喝，伊尔有些害怕，说话也磕巴起来。 “班博顿！”莱瑞拉猛然回头怒喝。 怪不得安德没出来迎接我。 “莱瑞拉大人，安德大人武技高强，一个人进退自如，我们人少，过去只会是他的累赘。”班博顿硬着头皮解释。 班博顿心底暗暗叫苦。 他当然知道安德和科里与莱瑞拉的关系，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已经做出自认为最好的选择——在林特盗团面前，多上几个正规士兵，难道就能翻盘不成？ 还不如让安德一个人作战，至少进退自如。 不过，莱瑞拉把安德视为半个儿子，这在镇上并非什么秘密，班博顿可不想触发莱瑞拉的怒火，所以才没有立刻提起这件事。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莱瑞拉冷静下来。 “应该快四个小时了。”伊尔怯生生的回答。 虽然她也是中年妇女，年龄比莱瑞拉还要大不少，可是在莱瑞拉这种出生入死，又掌握军权的女性面前，还是害怕。 “呼，菲莱斯，你负责临时指挥，我带一队士兵去侦查一下，塔司村长，村里要派两个腿脚快的猎户给我们当向导。” “——好！”塔司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看莱瑞拉因为急怒而发红的脸，明智的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莱瑞拉大人——” 菲莱斯是一名正规军小队长，他觉得莱瑞拉的决定有些冒失。 莱瑞拉把手掌一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至少我们要弄清楚对方是不是还停在那里，万一他们发现沃尔村有了防备，改变目标去攻击黑麦村呢？无论有没有安德这件事，我们都必须派人侦查。” “是，长官！不过我依然建议您坐镇在沃尔村，让我和士兵前去侦查就行了，您作为指挥官亲自出马太危险了。” “安德的剑法和射法都是我教的。”莱瑞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句话就堵住菲莱斯的嘴。 低低地惊呼声在村民中响起，安德在村民心目中，已经是近乎无敌的高手，这位女士竟然是安德的老师，那她到底有多强大？ 两名被指名道姓，担任向导的猎户也觉得心中更有底气了。 安德大人能一个人拖住整个林特盗贼团，有他的老师在这里，就算自己运气不好被盗贼团发现，那也不用怕了。 ———————————— 两名猎户一左一右，走在前方十米，其他人保持战斗队形跟在后面，莱瑞拉则手持软弓走在队伍正中间。 如果距离太远，在这样深深荒草中，很容易来不及接应。 莱瑞拉并没有走大路，而是带着人从荒野中绕了过来——侦查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过来，他们这些人也对付不了整个林特盗团。 大家正在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突然左前方探路的猎户把手举了起来——那是发现情况，让大家上前的暗号。 “这里有一句尸体。” “是盗贼，而且刚死不久，连血都没完全干掉。” “应该是安德大人杀的，这里没有别人。” “那边还有血腥气，我们小心点，过去看看。” 无论是猎户还是莱瑞拉，对于尸体的气味都不陌生，可这样浓郁的血腥气，绝不是一两具尸体能够散发出来的。 大家沿着尸体倒下的方向前进，越走越是心惊。 草丛中接二连三的发现尸体。 一具、两具、三五具、七八具尸体，一堆堆聚在一起，似乎都被人在一瞬间杀死，完全看不出反抗的痕迹。 就连莱瑞拉这样见多识广的冒险者，也不禁心中发寒。 就这样，一行人在草丛中，跟着尸体铺成的路，走了很远很远。 一直走到太阳落山，血一般的薄云挂在天边。 在尸骸之路的尽头，有一个很小的小土坡。 土坡上有一棵不怎么高，但是很粗的矮树。 七具尸体围着这个小土坡倒伏在地，每具尸体的头，都指向土坡顶端，就像在朝拜他们的君王。 在土坡顶端，有一个少年倚树而坐，长剑插在身边，面向天边血色云朵，举杯畅饮。 第六十四章 请功 尸体、鲜血、长剑、晚霞，树下少年举杯痛饮，如同百战余生的剑客。 一众士兵和猎户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没人敢开口说话。 “呼——咝——” 饮尽杯中酒，安德开口吐息，在日落前的最后光线映照下，大家可以看到他吐出的一缕气息竟然如利箭般直射出三米外。 众人目瞪口呆。 先不说一般人只有在冬天，体内外温差极大的情况下，才能呼气成型；光是这一口气吐出三米外，就不是常人所能做到。 更别提安德吐出的这口气，颜色虽然不深，但是在渐渐暗下来蓝天背景下，依然可以清晰看出其中带着淡淡的红色。 把肺腑中的淤血借着吐息射出以后，安德扭头看向这边。 别人还没什么，可莱瑞拉阿姨怀孕在身，居然也赶来这里，可见莱瑞拉担心到什么程度。 “莱瑞拉阿姨，您怎么来了？”看到莱瑞拉，安德连忙站起身，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莱瑞拉没有说话，她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着安德，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 如此英姿飒爽的男孩，不，应该说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那个男孩吗？ 他是如何做到的？一个人覆灭林特盗贼团，这等战绩简直可以称为传奇！ （这里的传奇是指传奇故事，不是指传奇级别的高手。） 经过大战之后，安德身上穿着的皮甲已经有无数划痕和破损，显示出这场战斗的凶险。 这件皮甲是特利根送给他的礼仪皮甲，美观倒是颇为美观，但是防御力就不怎么样。安德在草丛和灌木里乱钻乱跑，自然满是划痕，至于破损，却是和七名林特盗团骨干正面搏杀时所受的伤。 原本特利根赠送给他这件皮甲的时候，是为了让安德对抗地精的，谁能想到安德如今的对手，竟然会是如此规模的盗贼团？ 从这些皮甲裂缝中，莱瑞拉可以看到安德身上的伤口。 正面搏杀七名林特盗贼团精锐，安德并非没有付出代价——对方在他身上留下了四道伤口。 事实上，如果不是新入手的长剑锋锐之极，削断其中三人的兵刃，也许安德也只能放弃这次试剑，强行催动技能‘流转’，冒着加重伤势的危险强行击杀七人。 “你受伤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莱瑞拉口不择言，将平时抱怨安德的话拿了出来。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的翻开皮甲裂口，仔细观察安德身上的伤口。 “嘿嘿嘿，这不是不小心嘛，莱瑞拉阿姨，下次我一定小心。”安德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这个是他在莱瑞拉面前装傻的常用动作，几乎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每当莱瑞拉抱怨他浪费箭支，自己又得重新制作时，安德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周围的士兵和猎户心中嘀咕——安德大人杀了这么多盗匪，受了点伤您就这么惊讶？ 这么一场大战下来，安德大人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已经是极为惊人的一件事，受点伤真不算什么，没受伤才是奇怪——那可是一百多具尸体！ 不过，莱瑞拉和安德这样温情互动，也让这些士兵和猎户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 莱瑞拉看着安德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欣慰——她看着安德长大，对安德受伤当然觉得心疼；可是，看着安德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莱瑞拉的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可是差点成为她儿子的人。 不过，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就不再是托庇在他们三人羽翼下的雏鸟，而是有名有姓、将被人传唱的人物。 “伤口已经没事了，我已经喝过治疗药剂了，莱瑞拉阿姨。”安德把手中还没扔掉的瓶子，拿出来给莱瑞拉看了看。 那是一个做成杯子形状的瓶子，原本里面装的是治疗药剂。 安德最后斩杀的七人都是林特盗贼团的骨干，从他们身上安德找出足足十几瓶治疗药剂。 这玩意保质期不长，无法拿出去贩卖，而且安德自己身上受了伤，当然就使用了一瓶。 可是，就在他喝下治疗药水的一瞬间，‘自我审视’屏幕面板突然跳了出来。 姓名：安德*蒂尔斯（周安）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14、智力14 天赋：绝对平衡；鸡司晨、犬守夜；动态视力；直觉 技能：自我审视；流转；天罡*练形 看到状态栏的变化，安德吃了一惊。 天赋中增加了‘动态视力’这一项，安德并不算吃惊。在智力达到14点以后，安德就发现自己视力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说他看东西看的更清楚，而是他眼珠转动速度，能跟得上快速活动目标——比如苍蝇蚊虫之类。 一般人观察静止事物时，能看到许多细节，比如说可以看到苍蝇身上的绒毛；但是在苍蝇飞行的时候，别说绒毛了，能看见苍蝇腿就算极其牛逼了。 是人眼真的看不见那些细节吗？并不是。 大脑处理数据能力有限，在必须做出快速应对的过程中，大脑会自动过滤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把判断能力集中在重点数据上。 而安德的细胞活性（体质）初步超越常人极限的时候，大脑细胞也获得了同步成长，因此，以往需要激发技能‘流转’，才能产生的大脑超频现象，如今已经被纳入‘天赋’范畴。 当然，想要真正形成‘动态视力’，还需要眼球转动调整速度，跟得上物体运动速度才行，不过这在安德身体素质全面提高的情况下，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服下治疗药剂之后，安德可以感受治疗药剂在胃部和伤口快速起效。 涂抹在伤口处的治疗药剂，刺激细胞快速增生，起到愈合伤口的作用；而口服的治疗药剂却有一部分物质化入他的血液之中，全面刺激身体细胞。 治疗药剂的实际药效，竟然是一种通用型细胞兴奋剂！ 治疗药剂快速治疗外伤的原理，是刺激细胞进行分裂，所以才能快速愈合伤口。 得亏安德没有癌症之类的毛病，不然，以这种治疗药剂的药理，癌症早期病人喝下去，都得变成癌症晚期。 怪不得听人说，治疗药剂只能治疗伤口，不能治疗病症。 这一瓶治疗药剂用下来，安德体内由‘天罡*练形’造成的无数细小伤口，却是立竿见影，全数愈合。 要不然，安德的肺藏也承受不了吐息三米的压力。 ———————————— 虽然安德这么说，可莱瑞拉还是不太放心，硬是让安德脱下皮甲和外套，亲自好生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德的伤口都得到良好处理，已经止血并开始愈合之后，才让安德穿上外套。 “这皮甲已经破成这个样子，扔了吧。”莱瑞拉顺手要把安德脱下的皮甲扔掉。 “别，这可是特利根叔叔送给我的礼物。”安德连忙阻止。 “这皮甲已经破了，小安德，你也该有件更好的装备了。你这次的战果报上去，男爵大人一定会重赏，也许会直接封你为骑士呢！” 说到这里，莱瑞拉有些羡慕。 就连冒险队队长特利根，奋斗了这么多年，也还在骑士的门槛打转，可是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眼看就要成为贵族了。 不过，安德战绩如此骇人听闻，非得如此重赏不足以酬功！ “那我也得留着，这可是特利根叔叔送的礼物，有纪念意义。”安德很是坚持。 “好吧，留着就留着吧。不过，安德你什么时候炼成的斗气？” 对于安德如此重视这幅破烂皮甲，莱瑞拉心里也很高兴——谁不希望自己的晚辈顾念旧情？ 能击杀这么多盗贼，自然非得是职业者不可；一般人就算有这个爆发力，也没有这个耐力。 “莱瑞拉阿姨，我没炼成斗气。”安德摇摇头。 “什么！那你怎么可能杀死这么多盗贼？” 莱瑞拉吃了一惊，要不是安德在她面前一直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她简直要指着鼻子说安德在骗她了。 为什么只有炼成斗气的战士，才可以获封为骑士？是因为斗气不但可以全面增强身体素质，还可以快速在体内流转恢复体力，让炼成斗气的战士可以长时间负担全身重甲投入战斗。 六到十级的低阶战职者，单论爆发力，未必比一般的强力战士大到哪里去。 但他们耐力惊人，可以把全身重甲当做常规战甲穿戴，这在战阵中是无可取代的优势，一般战士对付这种铁罐头根本不破防。 而且这个世界的骑士武艺超群，断断不是地球上的西方战士可比，他们穿着全身重甲纵横战阵，可以只攻不守，一个人就能击溃一队人马。 “这是有另外原因的，而且，莱瑞拉阿姨，我刚刚想出一种剑法，现在受伤不好演示，回头我表演给您看。” 安德有些得意的说。 当众人回到沃尔村，宣布警报解除的时候，整个沃尔村都沸腾起来。 这次可不同与上一次，上次只有村长等少数几人，看到埋在坑里的盗贼尸体，而这一次，所有采集者和猎户，以及伐木工人都被盗贼们追的逃了回来。 说大家是屁滚尿流有些夸张了，但是狼狈逃窜绝对是有的。 如此强大的盗贼团，甚至连村里驻扎的正规军小队都不敢出去营救安德，只能坐困愁城等待援兵。 可是现在，莱瑞拉大人居然说那么多盗贼，被安德大人一个人杀死了！ 这简直让人不能相信。 “明天，我需要些人手，帮忙去收拾安德的战利品，每个人可以得到一个小银币。” 莱瑞拉站在村子中间木头高台上，在火把光芒的照射下满面红光与有荣焉，大声在村民面前宣告：“我的侄子安德，一个人覆灭了整个林特盗贼团，他是英雄，未来也将是贵族，这些战利品都是他应得的！” “按照领地法规，偷藏他人战利品的窃贼，将处于战利品价值五倍的惩罚，大家都记住了没有？愿意挣一个小银币的人，现在可以到菲莱斯那里去报名了。” 这个世界，赤裸裸的谈钱并不可耻，莱瑞拉如此宣告，也是常用的一种直白警告方式，并不显得奇怪。 “算我一个，就算不给钱我也干！”有人第一个大声喊道。 说话的人是年轻的伐木工杜克，就是他想回头和安德并肩作战，不过被安格特劝阻了。 当时他就对安德颇有些崇拜，这下听说要帮安德收拾战利品，他第一个跳出来报名。 “谁敢偷拿安德大人的战利品，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另一位伐木工雷恩也大声喊道。 他们当时是走在最后面的一批人，甚至做好了和盗贼拼命的打算，对独自断后，让他们先走的安德特别感激——当然这么大声喊，也有拍马屁的意思。 村民们纷纷踊跃报名，连莱瑞拉带来的士兵们也颇为意动。 那可是他们老大的侄子，竟然独自一人，击杀整个林特盗贼团，他们能参与这件事——哪怕是收拾战场——以后也可以吹嘘一辈子！ （这支队伍里，无论是科里手下的正规士兵、莱瑞拉手下的弓箭手小队还是特利根的镇卫队手下，安德都可以算是他们老大的侄子，一家人，没毛病。） “班博顿，你还驻守在这里，我明天带着人先去现场维持秩序并负责统计战利品，等战利品收拾好了以后，就要去城堡向克鲁尔大人为安德报功，虽然林特盗团已经完了，但是你这几天还是要小心一些。” “遵命，莱瑞拉大人。” 上次安德搏杀三十名盗贼的功劳，就是因为没有及时汇报，而且证据略有不足，后面又赶上领地战争筹备，因此他的奖赏被拖了下来。 这次安德又立下如此大功，更是在领地战争的关键时期，必然能获得男爵大人的重赏。 但前提条件是，要把功劳及时报上去，而且要有充分的人证和物证——如此大功，按莱瑞拉的估计，这次的奖赏很可能是勋爵或者骑士，所以各项证据一定要经得起查验才行。 要是这次莱斯特男爵大人还没有公正的赏赐，莱瑞拉就要考虑劝说丈夫和队长特利根一起离开男爵领，大家不再为这个混蛋领主卖命了。 第六十五章 剑法 莱瑞拉带着手下和安德回到城堡。 马车通过城堡大门的时候，隔着很远都可以闻到车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嘿，汉克，你们这拉的是什么？难道你们去打猎了吗？”莱斯特城堡的守门卫兵文斯上前问道。 检查出入人员车辆是卫兵的职责。不过一般来说，对于熟人卫兵会留几分面子，不会直接动手掀开遮挡物。 “呵，这是安德大人的战果。”看到文斯走近，汉克主动撩开马车上盖着的苫布，让文斯看到车上的东西。 那是像瓜果一样，把马车堆得满满的人头。 文斯脖子缩了一下，就算是正规士兵，死人见过不少，但他也没见过这样堆在一起的人头。 “你说这是安德大人的战果？他一个人的？是那个安德吗？”文斯吃惊的说。 上次就有人说安德一个人杀死三十名盗匪，这件事已经在士兵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又是整车整车的人头拉来，看来安德真是名不虚传！ 汉克挺了挺胸，很是自豪：“对！科里大人的侄子安德，他就算现在还不是大人，也很快就要被称为大人了。” “那是、那是！”文斯陪着笑。 来报功的他见得多了，可直接拉着这么多人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是确凿无疑的证据。 有这等赫赫战功，安德大人一定能成为贵族吧？文斯敬畏的想着。 一辆又一辆马车驶过，载着士兵和他们的装备补给。 接着，两匹马从上坡斜道并肩行来，马背上是莱瑞拉和安德两人。 安德笑了笑，和文斯打了个招呼。文斯敬畏的躬身让在一旁，让他们骑着马，进入到城堡里面。 不算太宽广的广场，曲折的廊道，一扇扇拱门，堆砌城堡的岩石上已经长满青苔，长条石铺成的地面也有些凹凸不平，这一切一切，都诉说着城堡经历的时光。 士兵们各自回到兵营，莱瑞拉带着安德朝城堡深处走去，她一边给安德介绍一些城堡建筑功能，一边叮嘱安德一些注意事项。 莱瑞拉自己算是莱斯特领的乡绅级人物，面见男爵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安德却没有经验。 “记住了吗？”莱瑞拉问道。 “记住了，放心吧，莱瑞拉阿姨。” “这次是克鲁尔先生代理领主，如果他问你要什么，你一定不要随便开口索取，只说无论赏赐什么都好——你一旦主动开口提出其他要求，勋爵就可能没有了。” 贵族们最不喜欢册封实地骑士/勋爵，因为这是要分割自己的领地。 “克鲁尔先生无权赐封贵族，不过他一定会把消息传到莱斯特男爵那里，封赐勋爵事关重大，你不要急，这次你获实地勋爵的可能性很大。” 莱瑞拉生怕安德表现急躁，特意叮嘱道。 眼看安德就要打破天花板，踏入贵族阶层，这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嗯，我听你的，莱瑞拉阿姨。”安德乖巧的点着头，让莱瑞拉很满意。 在很多穿越小说中，主角屠戮神魔犹如割草，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勋爵放在眼里，可是安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五年多，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认识。 和许多小说中描写的不同，这个世界的贵族是非常强大的势力，哪怕这个世界有传奇、神、法师这样伟力归于自身的生命，可占据这世界主导权的依然是贵族。 当然，许多人本身也具备多重身份，他们既是强大的职业者，也是贵族。 在卫兵大声宣告声中，安德跟着莱瑞拉穿过两扇浮雕着长剑战斧和怪物的大门，走进一间异常宽广，屋顶距离地面足有七八米高的大厅。 大厅两侧是狭长的窗户，阳光从窗户中透了进来，由于窗户上镶嵌着彩色拼图玻璃，所以阳光也变得五彩斑斓，照在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铺成的地板上，图案显得有些神秘， 这里是男爵接待贵宾的地方，也是举行男爵领最高层次宴会的地点。 不过，今天这间大厅里人很少，除了四名卫兵，就只有代理领主克鲁尔*维恩先生、战神殿牧师安格鲁和一名不认识的陌生人。 看到莱瑞拉和安德走进大门，克鲁尔*维恩和牧师安格鲁一起离开座位迎了上来。 “来来来，让我欢迎得胜归来的女士和伟大的战士！” 那边，克鲁尔和莱瑞拉只是略微贴面，轻轻拥抱了一下就松开了手；这边，本来就身材高大的战神殿牧师安格鲁，双臂一张，就把安德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 “哈哈哈，小安德，没想到才这些日子不见，你竟然独自干掉了整个林特盗贼团，神啊，这实在太棒了！怎么样，小安德来我们战神殿吧，我保证你一年以内就可以成为圣武士！” 紧紧的拥抱了一下安德以后，安格鲁握住安德的肩膀，仔细看了看安德年轻的脸，忍不住大声赞扬——顺便想把安德拐到战斗之神的教派当圣武士。 “咳咳。”在他背后，克鲁尔大声咳嗽了两声。 “——呃，好吧，这是职业病，我一时忘形了。”安格鲁无奈的转过身，摊开双手。 安格鲁是自己听到消息跑过来的，他本身和莱斯特家族关系极为密切，莱斯特男爵能顺利掀起领地战争，也是多亏了他。 可以说，战斗之神能独占莱斯特领信仰上百年，和安格鲁这一脉的师徒传承有很大关系，克鲁尔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不过，作为战斗之神的牧师，安格鲁本来就有拉拢强大战士的职责——尤其是那些展现过精彩战斗的战士。 像安德这种以一敌百的光辉事迹，更是战斗之神最欣赏的战斗。如果安德已经是战斗之神的圣武士，拥有如此战绩，也许能够获得神恩都说不定。 不过，其实在莱瑞拉和安德进来之前，克鲁尔就和安德鲁牧师说好的，领地正是多事之秋，像安德这样强大的战士，断断不能被他拉去当圣武士。 （在领地战争中，圣武士一般要处于中立地位，不然神殿的立场就很尴尬了。） 结果，安德鲁牧师看到安德以后，一激动就把这个约定给忘在脑后。 “安德，你的事迹已经确凿无疑，但是你的赏赐却需要男爵大人亲自决定。” 克鲁尔不动声色走到前面，把安德鲁牧师挡在身后，他一张老脸和颜悦色： “安德，你立下大功，男爵大人不吝赏赐，我几乎可以保证，必定会封赐一块领地，这样的前途远远胜过成为一名圣武士——而且领地可以传承给子孙后代，更远不是圣武士可比。” 克鲁尔的这番话，就连安德鲁牧师都无法反驳。 在安德鲁牧师看来，能够侍奉战斗之神当然是无比荣耀，死后更能在战斗之神的神国中获得永生；可是，唯有传承子孙这件事，是任何神明都不可能许诺的。 世上没有一个教派会让神职人员/圣武士出现世袭。 “好了，克鲁尔，你不要说这么多。年轻人，让我看看你的剑法——能杀死上百名盗贼的剑法，一定有过人之处。” 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是坐在男爵宝座旁边的陌生人开口说话：“如果你的剑法能让我满意，一个实地勋爵包在我身上。” 陌生人的口气很大，但是无论代理领主克鲁尔还是安德鲁牧师都没有出言反对。 而且这个陌生人做的位置是男爵座位左侧的位置，在一般情况下这里是男爵夫人坐的地方。 不过，如果由客人来坐这个位置，就代表这位客人身份尊贵，地位要在主人之上！ 安德没进过这间大厅，也不知道能坐在这个位置，代表什么意思，他有些犹豫，看了看莱瑞拉。 看见安德朝自己看过来，莱瑞拉点了点头。 安德今天只佩戴一柄长剑，就是林特盗团首领——林特*法鲁的那柄随身佩剑。 林特*法鲁那柄剑颇为精美，又是击杀贼首的重要证据，自然要带来。 既然莱瑞拉点了头，安德向上首的陌生人微微躬身以示敬意，然后后退了几步，站在大厅中间。 长剑出鞘，异常光亮的剑身引起克鲁尔的注目。 “银精打制的长剑，是林特*法鲁那柄剑。”克鲁尔点了点头。这又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安德吸了一口气，中规中矩，上步出剑直刺，然后转为斜斩下劈，侧身撩剑横斩，后退，斜上架挡，再横削，一板一眼的将剑术演示开来。 莱瑞拉望着安德演示剑术的身形步法，微微点了点头——这是再标准不过的吉尔特王国第五套军用剑术，就算是特利根亲自出手，也不会更标准了。 文森却皱起眉头——这不是他想看得到的东西。 一人搏杀百名悍匪岂是易于？要是具有他这样高阶骑士实力，又拥有全套装备的人倒也不算很难，可是对一般人来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算是中阶职业者，除了法师在布置好的环境下充分施法、能做到这一点之外，其他职业都很困难。 像安德现在表演的剑术倒是中规中矩，可想靠这种剑术搏杀盗匪，嗯，也不是不可能，但那得让盗匪乖乖的一个个排队上来公平决斗才行。 “安德，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文森站起身，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我想看到你真正的剑术，不是这种应付外行人的花架子。” 随着文森渐渐走进，一股无形压力开始泛滥，让周围空气都有些粘稠起来。 “呃——您是？”安德小心的问。 安德不得不装傻，不然就要露馅了。 文森骑士说话时，安德还没听出来他是谁，毕竟当时交手，文森的脑袋被裹在头盔里，声音未免走样；可是他这一走近，感受到高阶骑士特有的‘势’，安德哪里会认不出他来？ 莱瑞拉脸色大变，疯狂的朝安德打着眼色。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至不济也听过猪叫。 高阶骑士作为传奇以下战士最顶点，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势’，莱瑞拉虽然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但肯定得按照人家的意思来办。 “孩子，来，展示出你真正的剑法，不然我可要怀疑你的战绩喽！”文森笑着说。 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责怪，反而像是和晚辈在开玩笑。 其实，作为高阶骑士，又是伯爵，文森根本不需要对一个平民少年如此客气。 不过，对安德取得如此战绩，他有自己的猜测——区区一个莱斯特男爵领，总不能蹦出来这么多高阶职业者？ “安德，好好在大人面前展示一下！”莱瑞拉生怕安德触怒这位大人，顾不得失礼，连忙大声喊道。 “呃，好的，莱瑞拉阿姨。”安德的称呼，让文森特意看了莱瑞拉一眼。 安德长剑一立，对这位高阶骑士行了一个剑礼，下一刻，长剑翻腾扭转、如龙蛇惊起！ 安德这一次演练剑法，和刚才的气势截然不同。 这一次，长剑所过之处，不再是一规规矩矩的一道剑光，而是一片辉煌灿烂的剑虹。 剑虹遮住了安德的身影，只能看见耀眼的剑光八方流转，让整个大厅都亮了起来。 文森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对于别人来说，安德的剑法耀眼夺目，别说这剑法是如何施展的，就连安德人在哪里都得靠猜。 可是对于文森这种高阶骑士，如此璀璨的剑光还遮挡不了他的视线——高阶骑士也不光靠眼睛来观察，风会告诉他安德的一举一动。 在文森眼里，安德施展的剑法明显是一个大杂烩！ 弓箭手护身短剑剑术的步法、吉尔特王国军用剑术的身法、阴影行会的影之舞细剑术，这些技巧被巧妙的糅合在一起，化作一种华丽可怕的剑技。 这种剑技明显创立未久，其中还有被参考剑法留下的明显痕迹，有些地方转换比较生硬，但是高屋建甄之处，已经让文森都觉得惊艳。 弓箭手护身短剑的剑技，原本就是最注重步法——弓箭手被人近了身，拔出短剑就是用来保命的，因此这种短剑配套步法特别注意控制距离。 因此，这种步法的圆转之处，远胜其他步法。 而吉尔特王国军用剑术却兼顾战阵和单挑两种用途，要点是协调身体、爆发力量——不然对手身穿铠甲，你轻飘飘一剑划上去，屁用都没有，这种剑法，每一剑都要有破甲的力量才行。 最后，就是刺客的玩意了。 那是暗影之神的人间传承，阴影行会最高秘技——影之舞！ 那是一种利用全身关节，变化无穷的身法，这种身法和战士锻炼方式正好相反。 战士讲究将全身力量凝成一股，节节传递，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而练到巅峰的影之舞细剑术，则将由肩到指力量分散到各处关节，每一处关节都能独立作出动作。 炼成影之舞秘技的人，手臂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可以在任何出其不意的角度发起攻击，永远不会有死角的说法。 第六十六章 封爵 这三种几乎是南辕北辙，互相矛盾的身法剑术，被一种奇妙法门统合为一体，化作眼前这华丽可怕的剑法。 是的，安德此刻展示的剑法，就连文森都要称一声‘可怕’。 在别人眼中的璀璨剑光，可在文森眼中，这‘璀璨’二字半个铜板都不值，那完全是银精铸造的长剑自带光影特效。 真正可怕的是安德的剑法。 那是一种多层次波动的运剑方法。 这么说一般人可能难以理解。 支撑人体的运动体系也分为主干和细节。 主干就是腰部、躯体和四肢力量的传递爆发，这是人体核心力量所在，所谓‘力大无穷’，就是通过核心力量展示出来。 然而除此之外，人体还有许多不太用得上的肌肉，这些肌肉有时候不但不能帮助发力，甚至还会扯后腿，一般所谓‘将力道凝成一股’，就是指让这些肌肉也参与到发力过程中来——至少不要扯后腿。 然而到了安德这里，他运剑时，这种主干发力体系和次要发力体系被细分成好几个层次，主干体系主导剑法的主要架构方式，而这些次要发力体系则通过一种文森也不明白的方式，层层波动递进，让安德的剑法变得妖娆灵动。 明明是一剑直刺，可在安德手里，这一剑却可以翻动夭矫、气象万千、有如白龙横空飞舞！ 剑若游龙！ 凡是练剑的，这句话都可以听得把耳朵磨出茧子来。 可是，有谁能真把一柄剑化作一道粗大如龙蟒一般的剑光，真正如龙一般游走？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地球上的神龙，可安德这种人随剑走，剑化长龙的威势，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到其中的特异之处。 在安德这样剑法之下，任何平平无奇的横斩刺击，都会有三五次方向变幻，而且由于并非使用主干力量改动攻击方向，因此这三五次方向变幻半点不会削弱攻击速度和力量，这等剑法如何挡得？ 要知道，就算变化最巧妙繁复的刺客细剑术来说，那也是牺牲了攻击力才得来的巧妙变化。可安德现在的剑法，不但攻击力不减（甚至更强），而且可以用比细剑重上五六倍的长剑施展出来，这就非常可怕了。 打个比方，前世界拳王泰森在全盛状态下，可以一秒打出十二拳，但是这种拳在擂台上屁用都没有！ 他如果要保证拳头的攻击力，一秒钟最多打出三拳。 安德此刻展示的剑法，就是把这十二拳都化作有效攻击，这等剑法当真的惊人之极，更何况这剑如龙蛇翻转，变化不可测度，就算以文森骑士的自信，他也不敢随便和这样剑手近战肉搏。 不过，该确认的东西，文森骑士已经确认了。 到了他这等境界，不说一法通万法通，但一些武技的最根本特征，压根瞒不过他。 “啪啪啪啪——”文森鼓掌喝彩：“好，好剑法！真不愧是夜魔的弟子。” 在文森眼中，弓箭手护身短剑术、吉尔森王国军用剑术不过平平，影之舞刺客身法就相当惊人了，至于从影之舞中衍生出来的刺客细剑法，不过是细枝末节。 但是，将这三者统合在一起的东西，才是他认出安德乃是夜魔弟子的原因——那是一种源自安德本身的波动力量！ 当日，文森和夜魔交手时，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夜魔对身体的惊人掌控力，和拳脚上缠绕的可怕震荡波动。 能赤手空拳击碎秘银重铠，这等攻击力简直闻所未闻，就连传奇等级的骑士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当然，也没那个传奇骑士会跟人玩拳头就是了。 今天，这个少年施展的剑法，弓箭手护身短剑术、吉尔特王国军事剑术，甚至影之舞，都不过是技巧，最根本之处，还是对身体细致入微的掌控，以及波浪般的能量波动。 正是这种能量波动，才能让这个少年发力如波浪起伏源源不断，一柄长剑才能千变万化。 当然，这位少年今日展示的只是波动，还谈不上什么震荡，比起当日夜魔可以直接利用高频能量震荡，当做攻击武器使用还要差了很远，但是这种震荡波动的特点却是一脉相承。 在文森这样的高阶骑士眼里，这就是充分证据，实锤了安德与夜魔之间的关系。 —————————————— 维尔特男爵领，维尔特镇，原维尔特领主别墅。 “男爵大人，以上就是那位大人带给的口信，除此之外，其他内容都在那位大人的信里面。” 一名士兵站在长桌一端，大声汇报着，长桌两侧，坐着的都是莱斯特男爵手下的骑士和最精锐的战士们，他们正在召开军事会议，不过从领地里传来的消息具有极高的优先权，因此这名传讯士兵被允许打断会议，向男爵大人汇报情况。 “你确定这是他说的？”萨里*莱斯特男爵看着手里的信件，又听着士兵的汇报，有些吃惊的问。 “是的，大人，我确定。”士兵肯定的回答道。 士兵身穿黑色皮甲，这种皮甲是莱斯特领最精锐斥候的标配，不但便于隐藏，而且用黑鳞蟒皮制作的皮甲，防御力也胜过一般皮甲。 “在这方面，他的眼光远胜于我，既然是他说的，那就没有问题，你等一下，把我的回信带回去。” “遵命，大人。”士兵走到一边静静等待。 莱斯特男爵直接铺开羊皮纸，写完一封授封命令，并用食指上的领主印章盖上，让这封信具有法律效果。 等到斥候带着命令走出房间，莱斯特男爵微微扭头，望向坐在另一侧的赫鲁夫，微笑着说道：“赫鲁夫先生，你可没说过夜魔先生还有一名弟子。” 赫鲁夫站起身，鞠躬致歉：“男爵大人，夜魔大人没有允许之前，我不敢将泄露这个消息，还请您谅解。” “那么，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把这件事的前后关联告诉我的吗？” “当然，男爵大人，安德是夜魔大人亲口赞赏、百年不遇的奇才，也是夜魔大人选择的传承弟子。虽然夜魔大人没有具体说过他为什么留在这里，但以我看，夜魔大人也许就是为了安德先生，才会留在大人您的领地里。” “哦，那么以你看，夜魔先生和那个幸运的安德是什么关系？难道仅仅是他的传承弟子吗？” 贵族看重血脉，所以将心比心的莱斯特男爵，自然而然想到私生子、流落在外的血脉之类的关系上去了。 “抱歉，男爵大人，我不敢妄自揣测夜魔大人行事。” 赫鲁夫心中暗笑，不过他当然不会说穿安德就是夜魔，领主大人的误会无疑对他们更加有利。 “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洛科威领、德罗德领和格拉城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莱斯特男爵也不准备深究，毕竟赫鲁夫严格的来说是夜魔的手下，就算将成为自己的封臣，可聪明人是不会在主上面前，出卖原来的领导的。 他把话题转换，问起赫鲁夫周围领地的反应。 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莱斯特男爵不但打下了维尔特镇，并且收编了维尔特男爵领的不少士兵，让军力扩张到一千人。 整个维尔特领，除了维尔特城堡里残存的不足两百名士兵和一名骑士之外，已经没有多少抵抗力量。 整整七年，维尔特领早已被莱斯特男爵渗透的千疮百孔，大军所至，不说是望风而降，带路党也是成群结队。 除了攻打维尔特镇还算略微花了些功夫，其他村子几乎是派出一名骑士带着几个士兵招呼一声，就可以招降过来。 甚至维尔特领的两名骑士，也有一人坐在这间屋子里——如果不是莱斯特男爵不想这么快结束这场战争，他只要一天时间就能打下全无战意的维尔特城堡。 “和我们在发起领地战争时预料的一样，格拉城的阴影行会开始从各方面压制我们的信息获取，目前传统阴影行会信息获取量不足以前的三分之一，而且其中必定掺杂不少假信息。” 赫鲁夫站起身来，严肃的报告着：“从这段时间，格拉城阴影行会的反应来看，我们可以确定背后有奥托尔侯爵的影子。” “根据事先发展的备用情报渠道，我们可以确定，目前骚扰莱斯特领地的两支盗贼团，分别是洛科威领主和德罗德领主在背后支持。” “洛科威领主集结了四百名正规士兵，动员七百民兵，合计一千一百人，预计在两天后可以准备完成，开始进攻莱斯特领；德罗德领主集结三百二十名正规士兵，动员民兵四百人以上，也将在两天内完成准备。” 随着赫鲁夫将手里拿着的羊皮纸上数据一一报来，长桌两侧，许多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别说领地里的精锐都被带了出来，就算没带出来，面对两家领主合力，也未必能战而胜之。 “好了，情况就是这样，大家都有什么看法。”莱斯特男爵面色镇定，把手虚虚一按，示意赫鲁夫先坐下，然后问起大家的建议。 “大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打下维尔特城堡，然后回援领地！”特力同骑士大声说。 他是特利根的顶头上司，镇卫队的队长，不过一般情况下，他只负责城堡里正规士兵的训练，把镇卫队完全扔给特利根。 “我同意特力同骑士的看法。”另一位骑士赞同道。 “附议！” “男爵大人，我认为打下现在的维尔特城堡用不了这么多人，只要有一百名正规士兵和两百名民兵就足够了。其他人可以直接回援领地。” 说这句话的是莱斯特领，资格最老的骑士葛吉尔，他也是莱斯特男爵长子巴伦*莱斯特的武技启蒙老师，对莱斯特男爵的安排略有所知。 长桌两侧的骑士们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不过主要意见还是集中在尽快打下维尔特城堡，然后回去救援领地这个话题上。 维尔特城堡是必须拿下的，不然就不能合法吞并维尔特领地。 但是莱斯特领地也是必须救援的，如果老巢被人端了，就算打下维尔特领地也得不偿失。 “好了众位，我已经有了决定。”莱斯特男爵站了起来，宣布自己的决定。 ——————————————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你们要努力锻炼，不可懈怠。”安德把手里的长剑插在地上，对自己的五名学徒说道。 “是，老师！” 这已经是安德从城堡里回到猎人小屋的第三天。 他斩杀林特盗团的消息被传出后，另一只骚扰领地的盗贼团急速撤出莱斯特领地，眼看莱瑞拉不会在带人出征，安德也就放心的回到猎人小屋。 领地里平静下来，不过，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各个村的民兵都在加强训练。 安德的五名未成年学徒，训练起来也卖力了许多。 “安德！安德大人！”远远的有人策马奔来，离得还很远，他就在马背上大声呼喊起来。 “安德大人，克鲁尔大人通知您，后天上午，后天上午请您去城堡受封——受封勋爵！” 战马一直跑到安德面前才停了下来。汉克从马上跳了下来，一头是汗的把文书交给安德。 “汉克，你辛苦了。” 安德接过文书，先没有打开看，而是吩咐凯莉去到屋子里给汉克拿水来喝。 安德的五名学徒们脸涨得通红，那是激动的表情。 而在附近处理木头，搭建房屋的工人们，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哇，安德大人要封为勋爵了！” “怎么不是骑士？” “勋爵比骑士还好呢！” “不是吧，我听说骑士比勋爵更好，骑士不用交税的。” “骑士也交税，不过骑士的税是血税，是替领主作战代替交钱。” “啊，那以安德大人的力量，岂不是当骑士更合算一些？” “听说骑士要自己准备战马和铠甲，安德大人现在恐怕还没这些东西。” 安德展开文书，这份文书上清楚的写着，后天就是自己的封爵仪式！ 签名栏上，署着代理领主克鲁尔的签名。 第六十七章 礼仪 安德立下大功，可能会受封为勋爵/骑士的消息原本就在领地里流传，但是流传的小道消息是一回事，变成现实却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城堡士兵正式送交文书将这个消息确定下来，使得猎人小屋附近，所有听到的人都沸腾起来。 “安德大人，安德大人，安德勋爵，安德勋爵！”各种欢呼声在四面响起。 安德看了看手中的文书。说是文书，其实是一个羊皮卷轴，算是相当正式的文件，虽然还不能代表正式获得爵位，不过到了这一步，基本可以说尘埃落定。 这个世界阶层的分别极为森严。 从地位最低的农奴；到丧家之犬的流民；等同于领主财富的领民；拥有自主权，不被领地束缚的自由民；拥有相当财富、地位和影响力的乡绅，在这些阶层之上，才是最厚实的天花板——贵族！ 从农奴到乡绅，地位已经是天壤之别，可这五个阶层的晋升难度加起来，也不如从乡绅晋升到贵族的难度。 安德目前的身份是领民，不过由于他获得守卫猎人的职务，可以被看做是未来的乡绅。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个身份，哪怕他做出一个人覆灭整个林特盗团的丰功伟绩，也难以直接成为贵族。 不过，成为贵族以后，安德就可以获得许多自由，更可以拥有许多特权。 哪怕安德以后身无分文，依然可以享受其他贵族的招待和礼遇，做生意也可以拥有贵族特权，避免许多税收和麻烦。 安德拿着这卷文书，听着周围工人、学徒和许多自发来帮助安德建设猎人小屋村民们的欢呼，心情一时大好。 “罗比，哈里，你们去沃尔村，让他们把村里的麦酒都给我送来，今晚我要在这里举行篝火晚会好好庆贺一下，所有开销都算我的。” 安德说完，在众人变得更加响亮的欢呼声中转身，却正好看到眼睛里亮晶晶的，脸上满是崇拜表情的小学徒菲拉。 安德板起脸，故作严肃的咳嗽一声，说道：“菲拉，你是我的弟子，你要是变成农奴的话，我的脸上也无光，所以你家里欠的钱我会暂时替你还掉，而你，要在未来一年里偿还我这笔钱。” 菲拉听到老师的话先是一愣，激动的把双手紧紧握在胸口：“真的？您说的是真的吗？老师，您说的是真的？” “哼，我马上就是爵士大人了，还会骗你这样的小女孩吗？” 安德板着脸训斥道，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菲拉。在菲拉看不到的角度，安德的脸上露出笑容。 能够用小小的恩惠让身边的人过得幸福一些——这就很好。 听着背后的小学徒激动得连说话都在颤抖，安德觉得自己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快乐——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多了，午夜梦回，安德有时候会怀疑到底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的安德梦见了地球的周安。 现在安德终于确定，自己内在的灵魂还是地球上的周安。 —————————————— 来参加庆贺的村民们整整欢歌笑语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成群结队的返回沃尔村。 这样的活动，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来说是很罕见的狂欢。不过，再罕见也没有看到一个认识的人突然成为贵族那么罕见。 现在正好是麦谷收割以后的农闲时节，大多数村民们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又是安德请客，而且盗贼团的覆灭，更让村民们安心，才会让大半个沃尔村的人都赶过来参加篝火晚会。 安德让安格特盯着猎人小屋的扩建工程，顺便盯着学徒们日常训练不要松懈，安德自己则单人独剑回到了莱斯特镇。 这是城堡士兵汉克带来克鲁尔代理领主的文书同时，也带来了莱瑞拉的口信，让他提前一天回到莱斯特镇。 在莱瑞拉看来，要参加如此重要的受封仪式，安德还有许多课程要补上。 这种正式场合必然有一套相应礼仪规范，这可不像上次去城堡邀功请赏，安德只要拔剑，能充分证明自己的战功就行。 虽然时间紧迫，想把安德变成一位合格的贵族子弟是没指望了，不过有些基本注意事项依然要找一位行家训练一番。 佩丝夫人大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据说曾经在格拉城的淑女学校里学习过，也曾经担任过一位男爵女儿的家庭教师。 “佩丝夫人，安德就拜托你了。”莱瑞拉牵着安德的手，把他交给了这位女士。 “小安德！让佩丝阿姨好好看看你！”佩丝夫人拉着安德的手，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 —————————— 科里和莱瑞拉有一个旅店伙计出身的晚辈侄子，这在莱斯特镇的乡绅阶层里不是秘密。 不过在以前，大家都认为是科里和莱瑞拉心肠好，愿意帮助一个孤儿，他们并不把安德视为科里和莱瑞拉的真正子侄，也没有接纳安德进入乡绅阶层，有些人甚至会嘲笑科里和莱瑞拉为暴发户，认为只有像他们这样粗鲁的冒险者，才会把低贱的平民视为子侄。 这种情况，直到安德获得守卫猎人职务以后才渐渐有了好转，有些人开始关注安德的亲事——一位独立成长，和特利根、赖尔特夫妇交好的守卫猎人，已经具有被拉拢的价值。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这些人把安德考察清楚，短短几周时间，这位少年竟然要封爵了！ 平民封爵，这不光是小小的莱斯特领地难得一见，就算在整个吉尔特王国都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 如今，大家只会说这对夫妇眼光好。 —————————————— “真是一个美少年！”佩丝夫人赞美道。 莱瑞拉很是点头赞同。 两位女士毫不掩饰的赞美，掺杂着多少水分安德不得而知，不过看到佩丝夫人两眼发亮的样子，想必应该有些干货在里面。 这个世界的确有玻璃镜子，不过那是极为昂贵的奢侈品，并非一般人家可以拥有。 安德自从激发了‘天罡*练形’之后，还没有机会照过镜子，自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一番模样。 但是在佩丝夫人眼里，安德虽然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更是垃圾到难以入目，可脸上皮肤光洁润泽，白嫩中透着些许红色，比贵族小姐还要吹弹可破。 可就是这么一张脸，配上一双神光隐隐波动的双眸，不但没有柔弱的感觉，反而让人感觉有无穷潜力蕴含，让人不敢有任何轻视。 “唔——莱瑞拉，你可不要给安德介绍什么乡绅的小姐了，小安德这个样子，只要让我训练一番，掌握了贵族礼仪，必然是格拉城冉冉升起的明星。” 佩丝夫人转头向莱瑞拉叮嘱道，然后又转过身，遗憾的向安德说道：“可惜现在是领地战争时期，不然一定会有许多贵族来参加你的受封仪式，可以帮助打开通往上流社会的路。” 她不是虚言，平民晋升贵族很少见，一定会有人来看热闹，而安德如此风采，说不定光靠一张脸，就能打开通往上流社会的大门。 “好了，莱瑞拉，就交给我了，不过要把这个孩子打扮起来，可要花上不少钱，你准备好了吗？” “这里是三十个金币，如果不够就先欠着。”莱瑞拉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佩丝夫人。 “莱瑞拉阿姨，我有钱！”安德连忙阻止。 “你能有多少钱？你以为获得爵位就算完事了吗？要从无到有建设领地，你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莱瑞拉不客气的训斥道，在训斥中还有说不出的羡慕。 “莱瑞拉阿姨，我真有钱。”安德急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看起来比莱瑞拉的钱袋好像还要大上一圈。 “————”莱瑞拉。 “————”佩丝。 “现在守卫猎人都这么有钱了吗？”佩丝惊叹道。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莱瑞拉问道。 “这是我的战利品啊！两次盗贼来袭，我弄到许多皮甲和武器，大部分都被男爵派来沃尔村的税务官收购了，他给了我一个好价钱。” 安德挠挠头，解释道：“莱瑞拉阿姨，第二次战利品，还是你帮我运回城堡的呢！” 莱瑞拉吃了一惊。 按照规矩，领主如果发下足够酬功的赏赐，可以把下属的战利品据为己有。 这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用赏赐来遮掩上下级之间的利益交换，这可以维护贵族的领导地位。 也正是因为这个规矩，当日的莱瑞拉才特意叮嘱安德不要开口要求什么。 因为，如果安德把战利品和自己的功绩卖出一个好价钱，领主就有理由不再封赐爵位——已经付过报酬了，领主自然不会再授予领地和爵位。 大多数领主情愿付钱，也不愿意付出领地。 而授予爵位不授予领地是公爵和国王的特权——这也是宮廷贵族的来源——地方贵族，哪怕是侯爵，也无法提拔贵族而不付出领地。 安德居然在获得封爵之后，还能把战利品卖个好价钱，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莱斯特男爵对安德极为重视，不惜坏了规矩也要拉拢安德！ 看着莱瑞拉吃惊的表情，佩丝夫人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显得更加热情：“小安德，我和莱瑞拉可是好朋友，这么叫你没问题吧？” 安德点点头，莱瑞拉还站在边上呢。 “时间紧迫，没时间专门给你定制礼服了，不过我这里有托斯泰大师制作的礼服，只要稍微改一改就行。 现在，安德你先跟我去学习些基本礼仪，先把明天的封爵仪式对付过去，等过了这一关，其他贵族礼仪可以慢慢学。” 看着安德有些发苦的脸色，佩丝夫人笑颜如花的安慰：“放心吧小安德，你这样强大的战士，对身体控制力一定很强，学起来会很容易。而且男士的贵族礼仪比仕女们要简单十倍，你一定没问题的。” 第二天。 得亏安德伤势已经恢复，超越常人极限的体质，足以支撑一晚上的训练。 在佩丝夫人口里，比仕女礼仪简单十倍的男性贵族礼仪，让安德觉得自己比战斗一晚上还疲劳。 倒不是体力消耗有多大，而是贵族们讲究实在太多。 受封仪式当然要穿特定的正装，这安德能够理解；可是接下来的庆贺宴席居然还要另外准备一套用餐正装是什么鬼？ 这还不算，能在庆贺宴席中出席的人，都是领地中有些头脸的人物，虽然许多人随着男爵出征，可留下来的乡绅也有不少。 在这些人面前，用餐失礼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也许会被传为很久的笑谈。 鉴于受封仪式中，安德不过说几句台词，做些简单步骤就可以蒙混过关，佩丝夫人把重点放在训练安德的用餐礼仪上面。 贵族的用餐和平民用餐相比，简直不是同一项活动。 男爵级别贵族宴会，一套标准餐具，光是餐刀就有三把，餐叉四把外加两柄汤勺，如果算是餐巾和各种盘子、碗和杯子，一套餐具足有十九件之多。 这还不算，每一把餐刀、每一把餐叉都是用来对付不同食物，顺序和对象万万不能弄错。 至于各种用餐细节更是繁复之极： 比如说刀是用来切割食物的，不能用刀挑起食物往嘴里送；喝汤、咀嚼时绝不能出声；刀叉要轻放，吃饭时不能发出刮盘声；切食物只能切出一口大小，并且要一口放进嘴里，不能只咬半口。 还有许多其他规矩，这里不能一一列举。 这林林总总的规矩，只要违反一样，就会被视为失礼，要是违反三四样，暴发户和粗鲁者的名声就会不胫而走。 这让拥有吃货之天朝魂，只用两根木棍就能解决一切用餐困难的安德情何以堪？ 而且，据说随着贵族级别上升，这种规矩还要繁复的多。 经受了一晚上的折磨，安德顿时觉得贵族身份对自己吸引力大幅下降。 直到清晨时分，安德才算完成这场礼仪训练。 临别时，佩丝夫人望着眼前穿着贵族礼服，人如玉树的少年，她眼波流转，竟然显出些许媚态出来：“这些简单的礼仪已经足够对付今天的册封仪式，不过小安德，正式成为贵族一员以后，除了享受许多特权之余，你也要有许多应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佩丝姐姐以后可以教你很多东西呦。” 第六十八章 勋爵 佩丝夫人放开安德的手，她端立在门前，望着少年转身朝马车走去。 参加如此正式的封爵仪式，安德自然不能一个人负剑独行。 一辆造型精美的敞开式马车，停在佩丝夫人的别墅门前，马车上面雕刻着各种花卉，尤其以车门上三朵镀金的郁金香最为显眼。 这是莱斯特领最尊贵的马车，也是男爵大人的座驾，以往只有男爵大人的家人才能坐上这架马车。 驾车的是男爵大人马车夫霍利。 他穿着一身燕尾服，脖颈处带着黑色领结，袖口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截亚麻衬衣，手上戴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站在那里风度翩翩，比莱斯特镇上的绝大多数乡绅更像一位绅士。 不过此时，这位霍利先生侧着身站在马车前，亲手为安德拉开车门，微微弯腰恭敬的说：“安德大人，请上车。” 马车上，莱瑞拉正微笑着向安德招手。 今天的莱瑞拉穿着一身长裙，裙摆被裙撑从里面撑开，显得腰肢纤细，根本不像一位怀孕的女士。 这是很特别的殊荣，要不是代理领主克鲁尔担心安德见识少，遇到大场面容易紧张，也不会让莱瑞拉坐着男爵的马车去接安德。 安德走上了马车，坐在莱瑞拉的对面。 “安德，小安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放松些。”莱瑞拉安慰道。 “莱瑞拉阿姨，我很好，我不紧张。” “哈哈，这就好，说句实话，我都有些紧张呢。”莱瑞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有些故作伤感的说：“小安德马上就要成为爵士了，不知道还认不认我这个阿姨。” 说着，莱瑞拉真的有些伤感起来，早知道安德会成为勋爵，把他收养下来多好？ “莱瑞拉阿姨，您永远是我的阿姨，没有您和科里、特利根叔叔，我早就死在森林里了。” 安德俯身向前，伸手按在莱瑞拉的手臂上，眼睛直视着莱瑞拉的双眼，诚恳的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好、好、好——阿姨一直知道你是好孩子，一直都知道。”莱瑞拉抬起手，微微抹过眼角，让泪水不至于滑落下来。 马车缓缓启动，沿着镇子正中间的大道向男爵城堡驶去。 “那是——那是安德？”有人惊呼起来：“他怎么坐在男爵的马车上？” “废话，今天是安德成为勋爵的日子。” “什么？安德怎么会成为勋爵？” “你这段时间没来镇上不知道，安德一个人杀死超过两百名盗贼，覆灭林特盗贼团，这样的功绩，怎么不能封为勋爵？” “天啊！” 从小镇到城堡一路上，自然有认识安德的镇民大声向他贺喜，安德也挥手致意答谢，这都是应有之义暂且不提。 马车驶入城堡的时候，城堡广场上早已站满了人。 安德自幼在莱斯特镇长大，现在更是年仅十六岁就要被封为勋爵，这在整个莱斯特领历史上都绝无仅有，尤其安德原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孤儿，这样的身份反差更让封爵仪式充满传奇感。 “安德大人，莱瑞拉女士，请走这边。”有一位男爵管家来把莱瑞拉和安德引导到贵宾区，这里坐的都是镇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说医师莱克顿先生和学徒艾帆、蓝尾花旅店的执事尼克、镇长丹尼先生等都坐在这里。 “莱瑞拉阿姨，您好，安德大人，恭喜您了！” 说话的人，是科里的弟子、战斗之神的候补圣武士巴卡。 巴卡算是科里的弟子，虽然现在加入战斗之神的教派成为一名候补圣武士，但依然对莱瑞拉执礼甚恭，可见不是一个忘本的人。 至于对安德也恭恭敬敬，却是因为他能成为候补圣武士，有安德一份功劳，这件事别人不知道，巴卡自己却是清清楚楚。 “哈，是巴卡啊，圣武士学徒的训练辛苦吗？”莱瑞拉随口问道。 ———————————— 在城堡广场上，主持这场仪式的代理男爵克鲁尔已经宣读着名单，让立下功劳的士兵走上平台接受赏赐。 今天不只是安德的封爵仪式，也要封赏一些立下功劳的士兵。 在贵宾区里，很多人都在暗暗打量着安德。人靠衣装马靠鞍，佩丝夫人一番精心打扮，安德果然在形象上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过，由于领地战争关系，贵宾区以中年男人为主，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姐和女士们，这段时间基本都跑到格拉城避祸了。 这些手握实权的中年男子关注重点和小姑娘们截然不同，对他们来说，安德相貌打扮还在其次，可这个少年从容不迫的坐在那里，微微侧着头，与巴卡和莱瑞拉低声交谈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神色，就像是马上要接受封爵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这种沉稳的气度，让大家惊讶。 镇长丹尼低声问道：“尼克，安德真的是十六岁？” “应该是吧，丰收节前我还见过他，那时看起来也不过一般，可今天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尼克苦笑道。 前后不过一个月，同一个人相差如此之大，连他都有些不敢确定了。 “这样的气度，怪不得这样年轻就成为勋爵，这下，不知要便宜哪家乡绅的小姐呢。”丹尼感叹道。 “未必，年轻人心高气傲，他又是孤儿出身没有根基，娶一位大人的女儿才好立足，而且他全靠自身武力封爵，很值得大人拉拢。”尼克对安德有不同看法。 “那位大人的女儿未必看得上暴发户，我看他多半还得娶一位乡绅家的小姐。”镇长丹尼摇摇头。 他知道尼克说的是谁，。 莱斯特男爵的小女儿年龄比安德刚好只大一岁，不过那位小姐在王都的时间要比在领地时间多的多。 在镇长丹尼看来，莱斯特男爵应该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和王都有力贵族联姻，绝不会把掌上明珠下嫁给一个刚刚获得爵位的封臣。 “兰德科，作战勇敢，杀死盗贼三名，获得十二枚金币，提升为小队长。” “修普顿，作战勇敢，杀死盗贼一名，获得四枚金币。” “莫特，作战勇敢，杀死盗贼一名，获得四枚金币，提升为正规士兵。” 一名接一名士兵上前领赏，这些都是对抗盗贼的有功之人，这次一并赏赐提拔。其中有些立功受赏的年轻人还是安德认识的伙伴。不过在眼前这个场合，安德自然不可能离开贵宾席，下去和他们打招呼。 这些赏赐进行的很快，喊到名字的人上去，接过赏金和任命文书，谢过代理领主就结束，所以很快就来到今天的重头戏——封赐勋爵！ 代理领主克鲁尔取出一封文书当众打开，并高举过头转了一圈，将文书中的内容和印章展示在众人面前。 等大家确实看清了文书上的文字和印章之后，代理领主克鲁尔大声宣布：“莱斯特男爵大人征战在外，以此文书授予我代行领主的权力，在此，封赐安德*蒂尔斯为蒂尔斯勋爵，封地为沃尔村以东十五平方公里土地！” “安格鲁牧师，现在请您鉴定男爵大人授权文书的有效性！” 战斗之神的牧师安格鲁早就等在一边，听到克鲁尔这么说，他上前对着文书上的印章施展了一个鉴定术，印章图案上浮出三朵清晰可辨的郁金香。 “授权文书有效！”安格鲁举起文书向周围展示。 “请诸位见证者签名。”克鲁尔拿出一卷羊皮文书，让坐在高台上的见证者们一一签名。 这些见证者都是各村的代表、骑士的代表（骑士们和他们的扈从都跟着领主出征，只有他们的管家作为代表出席。）和乡绅中的代表，镇长丹尼也在其中。 这一切流程都走完以后，克鲁尔才对等候在台下的安德发出召唤：“蒂尔斯勋爵，请您上来！” 安德一步步走上木质台阶，虽然他走的并不快，可在台下的领民们眼中，迎着上午的阳光，这个少年仿佛浑身都发着光，走上了高不可攀的贵族阶层！ 这种感觉一部分是心理作用，可另一部分也是被佩丝夫人一番打扮，安德今天形象出色，在阳光下真有些耀眼夺目的意思。 “蒂尔斯勋爵，请向神行礼。”克鲁尔说道。 安德对安格鲁牧师单膝跪下行礼，这不是跪拜安格鲁牧师，而是跪拜神明。 安格鲁牧师取出一瓶金光闪耀的圣水，倾倒出一些，淋在安德的头顶，然后宣布：“在勇气的见证下，受萨里*莱斯特男爵委托，我在此宣布，安德*蒂尔斯成为蒂尔斯勋爵，愿你依旧奉行勇气之道！” 安德低头应答：“我必奉行勇气之道！” 这是固定的流程对答，如果安德不是信奉战斗之神，那见证的牧师就要换成他所信奉的神的牧师，而且应答内容也会根据神的教义有所不同。 像安德这种对神抱有戒心的人，信仰什么的，自然只是装装样子而已，领地上的主要信仰是战斗之神，安德也就马马虎虎，表示自己信仰战斗之神了。 听到安德回答“我必奉行勇气之道”这一句以后，安格鲁牧师满意的点点头，他退后几步，让出舞台中间，表示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 代理领主克鲁尔走上来，接替安格鲁牧师的位置，将一卷代表封爵领地的地图和刚才见证者们签上名字的文书一起递给安德。 这些是安德获得领地的合法证明，当然，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向吉尔特王国首都卡兰咜长老院备案。 不过，由于封赐者、受封者、见证者三方都符合要求，这也就是通告一声，并不存在什么变数，从这一刻开始，安德就可以被称为蒂尔斯勋爵了。 封爵仪式到此结束，不过，下面还有一些传统的娱乐项目——宴会。 领民们自然是在城堡广场上狂欢——这部分费用要由被封爵者安德来负担。 这是一种传统，最初大概是让大家一起分享快乐的意思。 至于有身份的人，则在城堡大厅内举行宴会作为庆贺——原本还有舞会，不过这段时间正值领地战争，身份高贵的女士们大多去安全的格拉城躲避战乱，更有甚者，还有直接跑到王都卡兰咜去的。 既然男性多女性少，自然舞会也就开不起来了，至于找平民女子来凑数，男爵虽然不在，可这里依然是男爵的城堡，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用餐过程没什么可讲的，安德小心翼翼维持着不出洋相，倒是在座的其他贵宾们对安德很有兴趣，询问了许多关于他的武艺来源，与盗贼团的战斗过程等等。 安德一一作答，武艺来源自然是推到莱瑞拉、科里和特利根身上。 至于和盗贼团的战斗过程，安德不但没有刻意夸耀自己武艺高强，反而尽量把战斗过程描述的艰苦卓绝、生死一发。 先是自己利用事先布下的陷阱坑杀了一部分盗贼；然后用箭又射杀了一部分盗贼；接着被盗贼围追堵截，自己狼狈逃窜，仗着地形熟悉，和盗贼在荒草地里捉迷藏，趁着盗贼之间拉开距离的机会，几次暴起反扑杀敌。 直到最后，被敌人团团围住无处逃避，自己不得不以一敌众，拼命搏杀，浑身浴血取得了最后胜利——最后，安德强调，如果不是从盗贼首领身上搜出许多治疗药剂，自己多半也要一命呜呼，和盗贼们同归于尽了。 经过安德这一番描述，众人对安德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超过这里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受封勋爵的嫉妒心顿时减弱了不少，甚至有一种‘这是他应得的’想法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是安德特意要达到的效果。 无论哪个世界，大多数人对那些不劳而获、或者付出很少，收获却很多的人，都会产生嫉妒心理甚至敌意。 但是，对那些艰苦奋斗，付出足够代价才取得成功的人，一般人却不会感到太多不平。 这是人类的天性，不要说什么红眼病和仇富症，实际上这就是人们对公平或者不公平的直观感受。 “呼，蒂尔斯爵士，你宁死不退保护领地，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如果你要开发领地，我可以先赊欠给你一部分物资。” 说话的这位是镇上有数的大商人瓦尔克，他名下有六条船和三支商队。 “谢谢您，瓦尔克先生，如果有需要，我会向您请求帮助。”安德客气的说。 “哈哈哈，说什么帮助，那是我的荣幸！如果以后我的商队遇到麻烦，还要请蒂尔斯爵士不吝伸手。” 瓦尔克是这个时代罕见的大胖子，他笑起来时，下巴上的肥肉层层波动，像是水袋在荡漾。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帮助您的。”安德说道。 “那就一言为定！”瓦尔克却兴致勃勃的追加了一句。 “那就要看你对安德有多少帮助了。”莱瑞拉插了进来，阻止安德接下瓦尔克的话头，说道：“想要让安德出手可不是那么容易，你得先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那当然、那当然。”瓦尔克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他本来想趁着安德涉世未深，以便在将来拉近关系获得强援，结果被莱瑞拉这个臭娘们这么一说，把这种关系变成了双方利益交换，这可不利于拉近感情。 不过他当然不会因此发作，正相反，他还要充分展示出诚意才行。 安德自己没有注意，但是这里大多数人其实都知道，安德这次受封勋爵过程很不正常。 裂土封爵非同小可，领主既然拿出领地赐封，一般都会要求正式效忠。 可安德的这次赐封中，竟然没有对领主宣誓效忠的环节，这在有心人眼里绝不是一件小事。 到底是什么力量、或者说什么人，能让莱斯特男爵哪怕拿出一个勋爵领地，也不敢要求安德*蒂尔斯宣誓效忠？ 第六十九章 战起 这个世界上草包很多，但是精明人也不少。 安德立下大功、要被册封勋爵的事情大家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有心人自然会早做调查。 到目前为止，安德的人生轨迹非常清楚，他所有成长过程和人际关系都局限在莱斯特镇之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背景可以支持他做出如此伟业。 要知道，无论是高强武艺还是杀敌决断，都要经过磨练才行，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 凭借勇气和运道，击杀一两个盗贼还是有可能的；可击杀一整个盗贼团？ 别说安德这样十六岁的少年，就算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这些老手重操旧业，干回冒险者的老本行，也不可能对付一整只盗贼团。 这三人传授出来的安德，怎么可能超过他们三人联手？ 在瓦尔克看来，这个少年身后必然另有背景，只不过这个背景非常隐蔽，大家不知道就是了。 这么说来，其实连林特盗贼团也未必真的是这个少年独立覆灭，只是那些帮手们不愿意露面，让他独自领取这份功绩而已。 再加上这次男爵封赐勋爵，却不要求安德发下效忠誓言，这种不正常的册封方式更说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瓦尔克胖脸上笑容愈发真诚：“蒂尔斯爵士，我可以无息借贷一千金币给您，为期一年时间！”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光是这一千金币一年的利息，瓦尔克至少要损失五百金币，可见他真是下了大本钱的。 “唔——这还差不多。”莱瑞拉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安德接受对方的好意。 “谢谢您，瓦尔克先生，这些钱对我开发领地很有帮助。”看到莱瑞拉点头，安德也点了点头。 一千金币对现在的安德来说，已经不是高不可攀的天文数字，但是有这笔钱顶在前面，很多阴影行会和赫鲁夫那边上供分赃的钱就可以拿出来用，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从地图上看，莱斯特男爵倒是颇为照顾安德，分给他的领地是包括安德现在正扩建的猎人小屋在内，一直延伸到树林的十五平方公里、长方形的土地，其中绝大部分面积是安德用来击杀林特盗贼团的荒草地。 这虽然是荒草地，但是长满荒草正说明这里草木繁盛，可以开发成农田，而且在其中有一条溪流流淌，虽然水量不大、无法行船，但是用来饮水甚至灌溉也都足够了。 但即使如此，想让一片荒草地化为良田和村庄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领地开发的前期投入，无论是人力物力都必不可少，更何况领民也得安德自己想办法——任何一个领主，只要还要点脸，就不会把领民转卖/转送给别人——当然，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次子），分走父亲的一部分领民带去自己的领地，倒也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 有了瓦尔克作为开头，宴会上许多乡绅都表示愿意为安德提供帮助，短短一两个小时的宴会时间，清理荒草、建设庄园，乃至购入牲畜，都有人点头表示帮忙，连价格都做了约定，眼看一千金币还没到手，已经花出去了八百多。 这还是因为，今天是安德封爵的大喜日子，大家又都坐在男爵城堡的宴会大厅里，开出的价格也带有一些贺礼的意思，简直可以说是不求利润，半卖半送。 要是在平日里，安德想要一家家谈判来购买这些服务和物资，就算有两千金币也未必够用。 —————————————— 宴会不是舞会，再怎么繁文缛节，也会在一两个小时内结束。 “蒂尔斯爵士，大人请您过去。”一位领口别着郁金香的男仆，拦住和其他人一样，准备离开城堡的安德，恭敬的说。 “哦？是哪位大人？”安德随口问道。 “他是您老师的朋友。”男仆恭敬的说。 “额——”安德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他没想到文森骑士会自称是夜魔的朋友。 反正安德没觉得自己扮演‘夜魔’的时候，两人结下了什么交情，倒是差点打破头是真的。 “莱瑞拉阿姨？”安德转身看着身边的莱瑞拉，征求她的建议。 安德征求莱瑞拉的意见，不是他自己没有主意，而是莱瑞拉从昨天开始就为了他封赐勋爵的仪式忙前忙后，现在安德不可能为了别人一句话，就把莱瑞拉扔下。 “莱瑞拉大人也可以一起去。”男仆加布连忙补充道。 这不是他自作主张，而是文森骑士吩咐过，邀请这位新晋勋爵时务必客气几分。 莱瑞拉是安德的长辈，哪怕是瞎子也能看到安德对她的尊重，这种关系如何敢得罪？ 万一拒绝了莱瑞拉，这位安德大人也扭头就走，自己岂不是办事不力？ 现在正是莱斯特家族最紧要的关头，安德作为以战功晋身的勋爵地位极为重要——更别提他背后还有另一位更重要的人物——在这个关键时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莱瑞拉矜持的点了点头，心中激动。 这位男仆并不是一般的男仆，他是莱斯特男爵的贴身仆人加布，在领地里的地位还要高于那些层次比较低的乡绅，平日里见了自己尊称一声‘女士’就算很有礼貌了。 两人跟着男仆加布来到城堡的左侧高塔。 加布男仆大声通报，然后为安德和莱瑞拉推开房门，侧身伸手，请他们进入房间，而他自己则守在房门外面。 一个雄伟的身影站在窗口负手而立，背对着房门，眺望远处的原野。 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让房间中的气压沉重，仿佛有山雨欲来。 “文森大人，您叫我们来有什么吩咐？”莱瑞拉微微下蹲，拉开裙摆行了一个屈膝礼。 可能是由于紧张，她差点摔倒，安德连忙搀扶一把。 上次见面时莱瑞拉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回去以后她越想越不对——高阶骑士在吉尔特王国里一共只有两位，风系的高阶骑士更是独一无二。 文森转过身，脸上有笑容，他先对莱瑞拉点点头：“你是叫莱瑞拉吧，可真是好运气。” “？” 文森骑士的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让莱瑞拉有些不明所以。 文森骑士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而是扭头向安德吩咐道： “安德，你要尽快联系上你的老师，这次洛科威男爵和德罗德男爵分两路袭击莱斯特领，我会亲自出手击杀洛科威男爵，至于德罗德男爵那边，就麻烦他出手一次——决不能让德罗德男爵活着回去。” “作为这次出手的代价，萨里*莱斯特男爵会在此战后，封赐莱瑞拉和科里为勋爵。” 说完，文森骑士才朝莱瑞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突然从文森骑士口中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莱瑞拉一时间眼睛瞪得比葡萄还大、嘴巴张得比鸭蛋还大，竟然就那么站在原地失去了知觉。 ———————————— “莱瑞拉阿姨？莱瑞拉阿姨？”一个熟悉的声音飘飘渺渺，仿佛在天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啊、啊？哈、哈，呼——”莱瑞拉猛然惊醒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过了一会儿，眼睛才渐渐恢复了视力，可以看到眼前的东西。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说熟悉，是因为这脸上的眉、眼、鼻、口，都是她看着一点点长成这个样子的。 说陌生，是因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莱瑞拉才发现，安德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五官依旧，可是皮肤却变得如婴儿一般水嫩，眼眸中更是隐隐有光芒在流转波荡。 看起来好像好好吃的样子——对了，安德已经长大了啊！ 嗯？不对，刚才好像听到自己要封爵来着，这该不是自己做梦了吧？ 莱瑞拉猛然反应过来。 “莱瑞拉阿姨，你总算醒了。” 跪在沙发边上，帮莱瑞拉不停按摩着太阳穴和人中，终于把莱瑞拉唤醒的安德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安、安德，刚才文森大人说的是真的？”莱瑞拉顾不得打量周围环境，一把紧紧抓着安德的手。 “是真的，莱瑞拉阿姨，是真的！”安德连忙肯定的回答。 莱瑞拉放开安德的手，躺在沙发上打滚：“这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不、不，小安德不会骗我，这是真的！不，冷静，冷静，你应该还在做梦，还没醒过来。” 看着她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的样子，安德禁不住面有忧色——这该不是惊喜太甚，导致莱瑞拉阿姨出现了精神问题吧？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范进中举’的故事课文上都有，人到了惊喜过度的时候，和被惊吓过度也没啥区别了。 要是莱瑞拉被这个好消息弄得失心疯了，安德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到底是怪自己呢，还是怪自己？ 这想找个人推卸责任都找不到啊！ “咳咳，你这位阿姨，嗯——很有趣。” 文森骑士站在安德身边，脸上神色也有些古怪。 他在王都里各种奇葩见得多了，可是被好消息弄得半疯半傻的人还真没见过。 尤其这个好消息还是自己亲口告诉她的，看着莱瑞拉在沙发上打滚的样子，让文森骑士也哭笑不得。 不过，作为伯爵，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可以叫擅长的人来解决。 文森向门外吩咐一声：“加布，去叫一个手脚麻利、擅长照顾人的女仆过来。” “遵命，大人，马上就来。”门外传来一声回答，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诶、不要叫人了，我好了！文森大人，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莱瑞拉又不是真的疯了，她只是一时间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做梦而已。 听到文森骑士分布人去找女仆，她连忙一翻身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时候莱瑞拉也顾不得什么淑女礼仪（当然她原本也不是什么淑女），先把消息确认了再说。 “当然！你这个侄子为了让你们能获得爵位，请托他的老师‘夜魔’为莱斯特领出手两次。”文森骑士没好气的说。 莱瑞拉猛然扭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安德——这个孩子竟然一声不响，做出这样的事！ 过了片刻，她突然上前一步将安德紧紧抱在怀里。 “安德——好孩子、好孩子！” 泪水在莱瑞拉眼中溢出——当年的善念竟然会收获如此回报。 这样的事情，连吟游诗人的传唱故事中，都没有类似情节。 ———————————— “快快快，我们一定要趁莱斯特男爵主力离开领地，在他们回军之前打下莱斯特城堡！” 在洛科威领内，好不容易集结起足够兵力，士兵队伍在阿姆斯*洛科威的大声催促下，快速沿着道路行进着。 “快快快，我们一定要在阿姆斯*洛科威那个蛮子打下空虚的莱斯特城堡之前赶到那里，不然分割莱斯特领就没我们的事了！” 在另一个方向，德罗德领的领主尤金*德罗德也大声催促着手下士兵赶路。 但是，他们并不是唯一着急的人。 在维尔特城堡内，莱斯特男爵也在调兵遣将。 “葛吉尔骑士，我给你二十名正规士兵，四十名镇卫队民兵，负责守卫维尔特城堡！如果情况危急，我允许你撤离城堡。” “男爵大人，我必用我的性命保住这里！”葛吉尔站起身，大声喝道。 葛吉尔骑士是莱斯特领年龄最大的骑士，今天已经五十多岁，这位老骑士站起身来，用拳头大力敲打自己的胸甲，表示决心。 “对我来说，你的性命更重要！”萨里*莱斯特男爵怒瞪了他一眼，呵斥道。 这样的呵斥不但没有打消葛吉尔骑士的战意，反而让他心中感动，更下定决心死守住男爵的战果。 “特利根，科里！”男爵大喝。 携着一路大胜，击杀维尔特领主，吞并整个维尔特领的威势，哪怕萨里*莱斯特男爵并无战士等级在身，可依然有着凛凛威势。 “在！”特利根站起身来大声回答。 他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剑士锁甲，而是价值一个庄园的整套骑士战甲。 “在！”科里也跟着特利根身后站起。 “以特利根为主，科里为辅，你们两个只有五十名正规士兵和五十名镇卫队士兵，要负责攻击德罗德领，务必让德罗德领无法抽出手支援洛科威领！” “您的意志！呯——”特利根和科里齐声大喝，同样握拳敲击胸口。 这是艰难的重任，可也是立功的机会。 “其他人等随我前往洛科威领，趁阿姆斯*洛科威率领主力离开领地——夺取洛科威城堡！莱斯特家族必然与你等一起荣耀！” “您的意志！呯——呯——呯——” 长桌两侧的骑士和队长以上精锐战士们同时站了起来，握拳敲打胸口的铠甲。 “为了莱斯特家族的荣耀！”男爵举起配剑大喝。 “为了莱斯特家族的荣耀！！！”众人用更大的声音应和。 战意沸腾的声音在城堡中回荡，让城堡里每个士兵和俘虏，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第七十章 杀爵 十月份北地深秋已经很有些寒意，尤其是在深夜时分，地面上已经开始结起秋霜。 这里并不是莱斯特领地范围，而是莱斯特领和德罗德领的边界，位于德罗德男爵领地这一边。 不过，自从德罗德男爵拿出一份早已签订好，德罗德领、维尔特领和洛科威领的领地盟约，证明自己有权向莱斯特领宣战以后，领地边界就没有了意义。 大约一点五公里外，有一个简易的中型营地建立在丘陵上。这里，就是德罗德男爵率领军队宿营的地方。 “大人，您看？”莱瑞拉低声命令队伍停止，走到队伍中间，对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蒙面人请示道。 这位蒙面人是半路加入这只夜袭队伍的，他自从加入队伍以后就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跟着队伍前行。 要不是安德特意描述了师父‘夜魔’的形象，并约定了相认的手势，莱瑞拉根本不敢让这位陌生人加入如此紧要的夜袭中。 但是，带着队伍潜行到了这里也就是极限了。 前面只有一些倒伏的荒草，没有灌木掩护，大队人马很容易被对方的值夜士兵发现。 所以莱瑞拉特地前来请示。 意思是‘夜魔’您老人家可以出马了，出手杀掉警戒的士兵，我们就可以杀进去制造混乱，让您有机会刺杀德罗德男爵。 但是夜魔的回答却和莱瑞拉期望的完全不同：“你们停在这里，我去杀掉德罗德男爵。等到上面营地混乱起来，你们就杀出来给他们制造压力——但是不要冒险，尤其是你——莱瑞拉!” 夜魔说到最后一句，语气特别加重了许多。 为了加强语气，夜魔紧紧盯着莱瑞拉的双眼。 在月光下，莱瑞拉可以清楚的看到，夜魔的眼眸中有光芒隐隐流转，让莱瑞拉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叮嘱完毕，夜魔在明亮的月光下踏出灌木丛，一步步走向丘陵，黑色的斗篷在他身后摇摆拂动，毫无掩饰自己行踪的意思。 莱瑞拉：“——————” 莱瑞拉带领的士兵们：“——————” “什么人！”很快，营地里的值夜士兵就发现了他：“站住！” 不过，夜魔继续向营地走去，对士兵的警告充耳不闻。 月光虽然明亮，但毕竟不是白天。 德罗德营地里似乎有些骚动，但具体细节，从莱瑞拉躲藏的灌木丛这边就看不清楚了。 她只能看着夜魔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接近德罗德营地。 德罗德营地，营地栅栏后面。 因为是在自家领地里，又是临时营地，所以营地的栅栏并不是很高，中间的空隙更是可以钻一个人过去。 望着渐渐逼近的人影，一名年轻士兵斯宾斯有些紧张，他低声问：“里恩队长，我们要不要去报告男爵大人？” “报告个屁，大惊小怪，就一个人，你想让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惊醒吗？”里恩队长是一位资深的二级战士，他随口训斥这个新加入小队的菜鸟。 不过，他自己也皱着眉头，望着走近的人影有些不解。 对方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有事拜访，不会半夜前来；如果说抱有敌意，那干嘛不潜伏接近，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上来，难道一个人还想强攻整个营地不成？ “站住，报上你的来意！不然我们放箭了。”看着对方越走越近，里恩大喊道。 可是对方依然沉默不语，只是一步步前行，斗篷摇摆中，眼看就要进入到三十米范围。 “找死，马特，给我射死他！其他人也做准备。”里恩恼怒的发令。 “好勒，头，交给我了。” 马特扳弓搭箭，仔细瞄准。 “腾——”弓弦鸣响，长箭离弦。 “技能——流转！”气血如潮水在安德体内涌动，带来更清晰的视野和更快的反应速度。 飞来的利箭如同慢动作一般，清清楚楚的划出一道微微下坠的弧度，目标正是安德的左胸口。 在月色下，大家看不清射出长箭的轨迹，只能看见远处的人影微微一动，有一只手从斗篷下面伸出来，就像是驱赶蚊虫般轻轻一挥，长箭打着转、飞到一边落在地上。 “不好，斯宾斯立刻去通知宾得骑士，有强者来袭！”里恩面色大变，大声吼道。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躲开一只箭不算什么，但是像这样举重若轻、用手拨落三十米内直射的强弓利箭，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 无论是眼力、胆识还是出手的准确性，对方都已经超过一般人类极限。 与此同时，三十米外的黑色人影霍然身体前倾，‘哗啦’一声，黑色斗篷如妖魔羽翼般向两侧展开，他整个人贴着地面，用一种近似滑翔的姿势飞掠而来。 “弩箭！”里恩甚至连完整的命令都来不及说完，只能用最简短的语言提示弩手。 “嘎嘣——”弩箭离弦，无声无息的没入斗篷下的阴影中。 “我射中他了！” ‘啪啦’一声，斗篷猛然一拍一振，像是飞鸟振翼，带动黑衣人飞跃十米距离，越过营地两米高的栅栏，像一只巨鹰般直扑而下，将惊恐的弩手淹没在羽翼之下。 “跟我上!” 职责所在，哪怕心中充满恐惧，里恩依然大吼一声，双手剑高举过头，迎面直斩这个怪物！ 负责夜间值守士兵都是军中精锐，里恩这一队士兵配有一弓一弩，两名剑盾战士和四名长枪手，队长里恩自己更是一名双手剑士。 这样的阵容，哪怕真遇到大队人马来袭，也能拖上几分钟发出警报。 不过此刻事发突然，没人能想到对方速度如此惊人，而且两米高的栅栏竟然没能挡住对方一秒钟。 所以现在，能跟上队长里恩动作的只有他身边两名剑盾战士。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用盾牌护卫着里恩两侧，让里恩这一剑可以只攻不守、将威力发挥到极限！ 这就是配合的力量，如果四名长枪兵能反应过来，四柄长枪封锁四周，那这一剑就是正面强袭的绝杀！ 不过可惜的是，四名长枪兵站位不好，而且无论反应还是出手，都跟不上队长里恩和两名剑盾战士。 四名长枪兵仅仅慢了半拍，就看见前面斗篷猛然翻转回旋，三道人影打着转儿从黑云中翻滚而出，鲜血飞溅中倒地不起。 接着，妖魔般的黑色斗篷再次如羽翼般舒展，托着一道黑影掠空而去，方向正是营地的中央！ 四名长枪兵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身边掠过。 四个人竟然没一个敢把长枪伸出来，拦阻一下对方。 凄厉的警哨声在夜空中鸣响，让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 “都起来，都起来，敌袭、有敌袭！” 德罗德男爵的帐篷位于营地中央，在他的帐篷周围，他手下的三名骑士的帐篷像是一个‘品’字型，把男爵的帐篷护卫在中间。 而在男爵的帐篷门口，更有两名侍卫彻夜不眠守卫着。 听到警哨声，德罗德男爵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有多少人？”德罗德男爵问道。 “大人，有刺客摸进来了。大人您还是避一避吧。”一名侍卫用盾牌挡住德罗德男爵的半个身体，劝说道。 “哼，刺客？看来白狐萨里也不过如此，他肯定是没有其他办法，才会玩弄这样的小把戏。”德罗德男爵不屑的说。 说话间，三名骑士也从各自的帐篷里奔了过来。 因为警哨声来得太过突然，三名骑士连铠甲都来不及穿，各自只拿了武器就急急忙忙赶来保护领主大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五个人把德罗德领主护在正中，顺着骚乱的方向望去，在营地的火把照耀下，可以看到有一道人影正朝这边冲来。 “就一个人吗？”一名骑士惊讶的说。 “这是找死。”另一位骑士摇摇头。 他摇了摇手中的连枷，觉得自己急匆匆爬起来，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刺客这种偷偷摸摸职业，暗中偷袭威胁还是不小，可正面攻击军队纯粹是嫌命太长——随便来一队士兵，就能干掉这样的傻瓜。 说话间，有一队匆忙赶来的士兵从侧面冲了过来，拦住刺客前进的道路。 “算了，男爵大人，我们回去睡觉吧。宾得，这里就交给你了。”拿连枷的骑士无精打采，转身就准备离开。 “克里夫，他过来了！” 身后惶急的大喝声，让克里夫骑士猛然转过头来。 就在他转身的这一瞬间，一队整整十名士兵竟然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没有拦住对方片刻。 “不好！” “大家联手！” 能成为骑士的人，至少都是六级以上练出斗气的战士，这种人不说身经百战，也曾出生入死。 在这紧要关头，三人只是交换了一言半语就下了决定。 宾得双手紧握战斧大步上前；罗特手持长剑在侧面策应；克里夫手中连枷攻击力最强，而且刚刚转身，所以落后半步蓄势待发。 德罗德领在附近四个领地中，实力倒数第二，仅仅略胜过维尔特领一筹，远比不上繁华的莱斯特领和强悍的洛科威领。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三名骑士比其他领地的骑士弱小，而是领地实贫困，养不起太多职业战士而已。 三名骑士前冲，两名侍卫则护着男爵朝后退去。 别人的营帐不过是粗布制造，男爵营帐却是双层牛皮硝制而成，虽然不能挡住利刃，但是想割开一个容纳活人出入的开口，也要花上一些时间。 用来抵挡神出鬼没的刺客再好不过。 短短一瞬间，大家都按照自己判断做出自认为最合适的决定。 前有三名骑士正面迎上，后面有追来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 火光映射下，安德身如孤鸿，在围上来的人群中显得如此势单力薄。 “蛮牛之力！” 宾得大吼一声，激发腰带上的附魔法术，让自己力量猛然提高一截，他迎着刺客大步猛冲，完全不做防御，只把战斧横扫而出。 横扫，是笼罩范围最大的攻击方式，对付刺客这种身形灵活的职业最合适不过。 至于这一斧之后留下的破绽，自有战友来弥补。 安德右脚猛然如钉子一般死死钉在原地，将前冲的力量化作旋转之力，整个人像侧面急转。 宾得横扫的战斧几乎是贴着他的腰擦了过去。 于此同时，安德肩膀一耸，背后的斗篷借助旋转的力量霍然飞出，像一片乌云般飞出，向三名骑士头顶飘了过去。 三名骑士连忙做出防御姿态——刺客近在咫尺，却看不见人在哪里，这是极其危险的情况。 下一刻，背后有人大喊：“他跳过来了！” 那是德罗德男爵侍卫的声音。 安德竟然借着斗篷从三名骑士头顶飘过的时刻，跟着斗篷一起，从三名骑士头顶飞跃而过！ 一名盾卫者手持大盾堵住帐篷的大门，在他背后，另一名盾卫者护着德罗德男爵，从帐篷里望了出来。 三名骑士从背后杀来。在他们背后，是更多的士兵！ “咝——昂！”安德的吐气声如同老龙长吟、震荡夜空，让方圆三十米内所有人脑门一震，双眼发黑。 “天罡——练形！” 气血震荡产生的波纹通过右手传导到长剑上，本来就银光灿烂的长剑霍然爆发出百倍精芒！ ‘轰隆’一声，地面上留下一个一尺直径的土坑，难以形容的灿烂剑光冲天而起，划出一道弧线直直落向男爵帐篷的顶部。 “男爵大人！” “快躲开！” “上面！” 就在三名骑士急呼的同时，一道剑光破顶而入，双层牛皮的帐顶毫无阻挡作用，剑光一旋一卷之间，将德罗德男爵的头颅从脖颈上卷挟而去，瞬间冲开牛皮帐篷的背面，消失在帐篷之外。 三名骑士撞开守在帐篷门口的盾卫者，直冲进帐篷里，前后只差了半步，却只看见一位目瞪口呆的侍卫和德罗德男爵依然站立不倒的无头身躯。 “赌上我骑士的名誉，我一定要抓住他，把他碎尸万段！” 克里夫大声怒吼，他拎着连枷就要从帐篷背面的破口追出去。 下一刻，一道水桶粗细的灿烂剑光，从帐篷顶部的破口处直泻而下！ 第七十一章 迫降 剑光如潮如瀑，在众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从众人头顶倾泻而下。 先是宾得骑士和罗特骑士两人被从天而降的剑光淹没； 然后剑光八方流转铺开，两名站在一起的盾卫者，头颅几乎同时飞起； 接着，漫天光华重新聚合，化为一道粗如水桶的剑光，翻腾扭转如毒蛟恶蟒，直向克里夫骑士扑来。 剑光未至，克里夫已经全身冰冷。 他的满腔怒火早已在冰冷的剑光之下烟消云散，手中的链枷仿佛有千钧之重，根本无法抬起。 直到此刻，克里夫骑士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何等可怕的敌人——刚才一路杀来，包括和三人对抗中，对方根本就没有拿出真本领，人家只是在寻找男爵大人的位置而已。 人在不同环境下，要求也有所不同。 刚才克里夫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一心想要杀死刺客为主君报仇，挽回自己的骑士名誉。 （主君在骑士面前被人杀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骑士都被视为失职。这种骑士规则来源于将领的亲兵制度，而将领亲兵也是骑士的前身。） 可是，当他看到宾得和罗特两位同僚、德罗德男爵的两位近身盾卫者，几乎毫无反抗余地的死于刺客剑下以后，克里夫的要求已经从挽回自己骑士荣誉，降低为保住自己的性命。 “饶——饶命！” 克里夫曾经以为自己是一条宁死不屈的硬汉，平日里他更是以粗豪和不拘小节为荣。 可是此时此刻剑到临头，他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个懦夫而己。 更悲哀的是，在克里夫心底还残留着的一点骑士荣耀，让他连这一声‘饶命’都喊得很小声——说不定对方根本听不见。 幸运的是，剑光戛然而止，剑锋停在他的颈侧。 同时开启‘流转’和‘天罡*练形’的安德，耳目是何等灵敏，这句‘饶命’就算说得再小声一倍，安德也能听见。 此刻，安德的剑上有寒气缭绕如烟！ 这寒气如同深冬冰水，顺着克里夫的脖颈缓缓流淌蔓延。 “我、我——我愿意投降，大人，我愿意投降。”克里夫咽了一口唾液，紧张的说。 他前面说很艰难，可到了后面就渐渐流畅连贯起来——万事开头难，人的下限，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降低的。 可是，只要降低了下限，很多事情也就顺畅起来。 骑士投降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骑士投降以后，被主君重金赎回依然不损体面，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一个英勇作战的骑士。 当然，像现在这样主君当面被杀，骑士投降就被人看不起了。 克里夫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对方实在太过强大，输在这等人手里不算什么，应该没人会责怪自己。 安德沉默不语。 克里夫五指一一松开，让手里的链枷跌落地上，发出‘噗通’一声。除此之外，他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剑还在脖子上呢。 帐篷里一时寂静下来，只有几具尸体脖颈上依然‘呲呲’的向外喷血，让帐篷里充满血腥气。 当帐篷里安静下来，便显得帐篷外的喧哗声格外响亮。 “杀，杀死德罗德领的狗——！”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有敌袭！是莱斯特领的人来偷袭了！”近一些的地方，有人惊慌失措的叫着。 “别乱，都到我这里来集合，听我指挥！”更近一些，似乎有人在努力集结队伍准备应敌。 “我去请男爵大人来主持大局！”有人在帐篷外喊道。 一名穿着锁甲的剑士，急吼吼的冲进帐篷。 他刚一进来，头还没抬起来，就开始大声报告：“男爵大人，有人——呃！” 满地尸骸、一帐血腥。 宾得骑士、罗特骑士都倒在血泊之中；而站在帐幕正中的那具无头尸体，身上的衣物怎么看怎么像是德罗德男爵大人。 黑衣人持剑而立，强大的克里夫骑士俯首如待宰羔羊。 “克里夫，出去召集你的手下投降。”声音如同沉雷滚滚。 安德没练过腹语术，不过，能以五脏和鸣引动‘天罡*练形’的他，腹语术简直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任何训练就自然而然掌握。 “克里夫大人——”剑士苦涩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男爵大人死了，两位骑士也死了，这仗还如何打下去？ “——遵命。”克里夫答应，转身就要走出男爵的营帐。 “带上你的链枷。”安德吩咐。 “——是。” 克里夫捡起链枷的那一瞬间，他抬头望着黑衣人的背影，突然有一种爆起偷袭的冲动。 可是，宾得和罗特的尸体映入眼帘，再想想人家是什么职业？ 骑士偷袭刺客？那不是开玩笑吗？ 这让他刚刚沸腾起来的血又冷了下来。 克里夫捡起自己的武器，老老实实朝帐篷门外走去。 “西泽，跟我来，不要送死。”经过剑士身边时，克里夫说道。 “遵命，克里夫大人。” 剑士西泽识相的跟在克里夫身后走出营帐，在转身的一瞬间，背上的衣服贴在身上，才让他惊觉到自己背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 夜魔独自一人走向德罗德军营时，莱瑞拉心悬了起来。 夜魔给她留下的任务再安全不过，不但不需要她去冒险，而且功劳也都归她。 ‘夜魔’是以莱瑞拉请来的客卿身份，加入到这只偷袭队伍里，只要他不需要功劳，那么他的功劳就是莱瑞拉的功劳。 更何况这次‘夜魔’出手，明明白白就是为了让她获取封爵。 冒险者讲究恩怨分明，人家这样对待她，莱瑞拉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等着夜魔击杀德罗德男爵坐享其成？ 要是她真的这么干，手下的士兵会怎么看她？ 以后都不用出来带兵了，专心在家带孩子好了。 而且，如果‘夜魔’出了什么事，安德那孩子以后又会怎么看她？ 安德既没有当过冒险者，也没有正式加入过军队，对于冒险者和军队中的道德观不太了解。 再加上他只想着莱瑞拉有孕在身，光尽量想着不要让她去冒险，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 在‘夜魔’杀入德罗德营地之后不久，莱瑞拉果断下令全军突袭。 不过，她发动突袭也算及时，等大家越过一千五百米距离奔上丘陵，正好发现德罗德营地里已经是一片大乱。 临时营地的栅栏空隙很大，高度也不过两米，有人防御的话，这就是一道攻守兼备的防线，没人防御的话，十岁的孩子也能轻松进去。 一千人不到的营地并不是很大，不过夜魔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力，尤其是莱瑞拉带着人，从夜魔突入营地的地方进来，这里的巡夜士兵早就死的死、逃的逃，根本没人注意他们。 然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这边莱瑞拉带着一百二十名士兵略一整队，剑盾手在前，弓弩手在后，长枪兵护住两侧，大家一起发出一声怒吼，列阵朝营地中央杀去； 而德罗德军队这边，从帐篷里匆忙冲出来的士兵往往铠甲不全，而且没有组织，少数一些散兵游勇，对上这一百二十名士兵列成的军阵全无还手之力，往往还没冲近队伍，就直接被弓弩射倒。 要知道，安德的软弓速射技法最初就是向莱瑞拉学来的，原本这种冒险者用的射术，在两军对垒时几乎没用。 这是因为军阵之上的主流弓箭射法，是射程更远的强弓重箭，即使不说射程，软弓轻箭也无法突破锁甲和盾牌的防御。 但是对付这时铠甲不全的士兵，莱瑞拉的弓箭就发挥出可怕的杀伤力，短短片刻，莱瑞拉一个人就射杀了超过十名士兵。 至于少数穿着皮甲和锁甲的士兵，则由队伍里弩手对付，这短短一两百米距离，莱瑞拉率领的军阵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杀到营地中间。 —————————— “稳住、稳住！” “拿盾牌的站在前面！” “带弓箭的准备抛射！” “对方人不多，只要稳住，我们就赢了！” 十人生一杰、百人生一豪、千人生一英、万人生一雄，人群之中，总有些人能在危机时刻，站出来力挽狂澜。 卡尔*多特是德罗德男爵直属士兵中的队长，统辖五十名正规士兵，地位大约相当于莱斯特男爵领的科里。 他在莱瑞拉带着人结成战阵开始呐喊冲锋时就发觉不妙，只是他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反而带着手下小队收揽士兵组成战阵。 虽然莱瑞拉杀伐果断，没有在其他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带着人直插营地中央，可卡尔也算汇聚起五六十名士兵组成一个小型军阵，不再全无还手之力。 他的策略没有错，整个营地里有近千名德罗德领的士兵，就算夜魔杀了一些，莱斯特的突袭也杀死了一些，可他们依然占据绝对数量优势，只要卡尔*多特能顶住一会儿，其他士兵就会源源不断的汇集过来将敌人淹没。 更何况，就在后面不远处，三名骑士和男爵大人随时会从帐篷里出来指挥作战。 双方各自射出一些箭，在盾牌的掩护下，这些箭都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战阵终究还是要靠士兵肉搏来分出胜负。 “住手吧，我们投降。”眼看要交战，叹息一般的命令从背后传来。 “克里夫骑士大人？”卡尔难以置信的转过身。 “停手吧，我们输了。男爵大人死了，宾得和罗特也死了，我也不是对手，不得不投降。”克里夫的笑容苦涩。 克里夫的话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士兵们陷入一片茫然。 这个世界佣兵作战是为了钱，士兵们作战是为了领主。 失去领主，士兵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战。 在克里夫背后，男爵的营帐中走出一个黑衣人。 “夜魔大人！”莱瑞拉这边的士兵们举起剑大声欢呼。 一人一剑，独行千军万马，斩杀敌酋、迫降敌方骑士，这已经是传说中才有的故事，而现在，这等人物就活生生出现在大家眼前，这怎么能让这些士兵不激动？ 黑衣人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斗篷，手微微一动，斗篷像有了生命一般飞旋起来，飘到到黑衣人身后，自动披挂在他的肩膀上。 黑衣人把头微微一低，斗篷上的帽子一下子翻了起来，将他的头颅罩入一片阴影之中。 然后，他一言不发，沉默的走向莱斯特领士兵队列。 士兵纷纷让开。 黑色的斗篷轻轻摇摆，一人一剑杀戮横行的刺客走到莱瑞拉身后，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雕像一般，既不动、也不说话。 只有周围士兵让开了一个圈子，纷纷敬畏的望着他。 ———————————— 时间回溯到一天前。 “老大，这场仗你说怎么打？”科里愁眉苦脸的盯着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 打仗科里当然不怕，可问题是他们只有这么一百来人，却要拖住整个德罗德领。 要知道德罗德领就算比不上莱斯特领，可也是拥有三名骑士，能动员超过两千名民兵的正式男爵领地。 不要说人家领地全力动员，哪怕只出动正规军，也能派出四五百人来，碾压他们这只一百来人的队伍绝对不费吹灰之力。 昨天接任务的时候倒是喊得响，可现在怎么办？ “正面干我们肯定没办法。”特利根看着地图，无奈的摇摇头。 “那怎么办？”科里急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场领地战争是特利根获得骑士封号的最好机会，如果没有完成男爵交代的任务，错过这个机会，也许特利根这辈子都跟骑士无缘了。 “事到如今，不干也得干。” 特利根奋力一拍桌子上的地图，朝帐篷外大喊：“布鲁克回来的吗？他回来的话立刻叫他来见我。” 任何作战计划都得有情报支持，布鲁克是莱斯特领地特殊部队黑蛇的一员，这次随军而来，专门负责联系潜伏在德罗德领的探子。 说是探子，其实那些人也是德罗德领地的领民，只是这些人早已被莱斯特领的黑蛇收买，更是被捏着不止一个把柄。 他们的利益、甚至人身安全，都已经和黑蛇完全绑在一起。 “我已经回来了。” “有什么消息？”特利根急忙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情况紧急，布鲁克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下去：“好消息是现在德罗德领地空虚，拖住他们并不难；坏消息是德罗德男爵亲自带领主力，出发去攻击我们莱斯特领去了！” “特利根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布鲁克问道。 “我们这点人绝对挡不住德罗德男爵率领的主力部队。”特利根喃喃的说。 他皱起眉头想了半天，终于做出决定：“我们打这里！先断了德罗德男爵的后路，看看能不能把他逼回来。” 特利根手指的地方，正是德罗德领地距离莱斯特领最近的一个村庄。 “布鲁克，你带几个人去盯着德罗德男爵，如果他们要掉头回军你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回来报告。” 第七十二章 拟定 布鲁克带着两名士兵潜伏在草丛中，紧盯着丘陵顶端的营地。 他们三人匆匆忙忙一路急赶，总算在德罗德领地边缘追上了德罗德男爵带领的主力部队——大队人马出行不像是少数队伍，其中各种麻烦事多着呢，所以走得要比他们三人慢的多。 此刻，三人听见营地里人声沸腾，也望见火光在营地里燃起，忍不住面面相觑。 对于有经验的人来说，营地里值夜用的火把和这样熊熊燃烧的火光区别还是很大。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布鲁克扭头向两名士兵吩咐道。 布鲁克是莱斯特领地里为数不多的黑蛇成员，他不仅是一名资深的三级战士，还受过巡林客柏启思的越野和森林生存两项训练，擅长应付各种复杂环境。 几乎所有的黑蛇成员都是莱斯特领地里，资质优秀的孤儿中选拔出来的强者，对莱斯特家族忠心耿耿（当年安德就是因为资质不好，没有被莱斯特家族看上收养），历代莱斯特男爵在他们身上花费的心血，几乎可以组织一只军队。 “大人，山上有人下来了。”卧在布鲁克身边的士兵艾伦低声提醒。 布鲁克扭头，果然发现有许多士兵从营地中奔出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布鲁克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应该正是特利根计划夜袭柆朗村的时刻，难道这些人收到消息，准备去支援柆朗村吗？ 可是布鲁克潜伏的地方很有讲究，这里本来就是德罗德营地和柆朗村之间的必经之道，没看到有人从柆朗村跑来求援啊？ 人群渐渐接近，布鲁克仔细观察。 这些人样子狼狈、神色慌张，其中有许多人连铠甲和武器都没有，队伍更是全无组织，像溃退的逃兵多过支援柆朗村的援兵。 德罗德营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作为黑蛇和临时的斥候队长，布鲁克有责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们两个立刻回去报告特利根大人这里发生的事，让大人小心这些溃兵，我上去看看。” 溃兵也是兵。特利根那边总共就一百人，要是在攻打柆朗村的时候，被这几百号溃兵从后面掩杀，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他们一定要抢在这些溃兵赶到柆朗村之前通知特利根，让他有所准备。 两名士兵朝柆朗村奔去。而布鲁克则小心避开大路，从丘陵侧面小心翼翼的向上摸去。 德罗德营地里一片混乱，根本没人在意营地里又多了一个人。 当布鲁克翻过栅栏，一路避开乱兵来到营地中央的时候，正好看到莱瑞拉女士站在木箱上，威风八面大声叱喝，指挥士兵赶着俘虏排成队，准备返回莱斯特领。 布鲁克：“————————” 在他离开的时候，特利根和科里还在忧心忡忡，攻打柆朗村的决定，更像是没有其他办法之下的破釜沉舟； 可是现在，看看人家莱瑞拉，带着的士兵人数并不比特利根那边多，其中来自镇卫队和各村的民兵更是占了绝大多数。 就是这么一只由女人带领的杂牌部队，竟然夜袭击溃了德罗德领的主力！ 看看人家莱瑞拉的本领，再看看科里那个傻大个，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亏得科里还有脸吹嘘，在家里他是老大，全由他做主。 也许这位莱瑞拉女士的军事才能，就是被科里耽误了。 “莱瑞拉大人，莱瑞拉大人！” 时间宝贵，布鲁克也就是略略感叹了一下，他连忙朝前奔了过去，要与莱瑞拉汇合。 现在德罗德领地主力已经被击溃，形势一片大好，如果莱瑞拉和特利根两只偏师相互配合，说不定能取得更大战果。 —————————————— 听了布鲁克带来的消息，莱瑞拉有些为难。 大获全胜固然是好事，可是俘虏太多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莱瑞拉手下共有一百二十名士兵，二级战士以上的正规士兵只有四个小组共四十人，来自各村落和镇卫队的民兵也只有八十人，其中还有七名伤兵。 当然，这些年莱斯特男爵藏兵于民，即使是民兵也拥有一级战士能力，经受过相当训练，战斗力比得上其他领地的正规士兵。 可即使如此，这一百多人想要管理超过四百名俘虏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还是在克里夫骑士宣布投降时，有德罗德营地里有大量士兵逃散结果，不然，俘虏的人数还要更多。 想要带着这些俘虏回到莱斯特领倒是问题不大，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镇压四百多名没有武器的俘虏并非难事，可带着这么多俘虏行军作战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冷兵器时代，如何看管战虏是一个大问题，因为俘虏哪怕赤手空拳，对看管他们士兵也并不是全无威胁。 长平之战秦军坑杀四十万赵兵，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久战之后，秦军也已经筋疲力尽，根本没能力管理如此庞大规模的俘虏——而放了这些赵兵，无异于放虎归山。 莱瑞拉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背后的夜魔，却发现夜魔低着头，整个头脸都藏在阴影里（而且还蒙着面），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 杀是不可能杀的，诸神禁止大规模杀戮，尤其是杀戮全无还手之力的俘虏更是大忌。 “莱瑞拉大人，还请早做决断！特利根大人和科里队长那边正在攻击柆朗村，那些溃兵赶到柆朗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布鲁克催促道。 “收取所有俘虏的武器铠甲集中焚烧，然后全军出发，前往柆朗村！”莱瑞拉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收取武器铠甲的过程很快，俘虏身上穿戴的铠甲和手持的武器自然早已收缴上来，还有一部分被逃走的士兵带走，其他都在士兵的营帐之中，只要将营帐检查一遍，就可以将这些东西一一收缴起来。 在这过程中，不可避免有士兵私藏缴获财物，不过情况紧急，莱瑞拉还没准备做寡妇，尤其是她也不希望马上要出生的孩子没有父亲，所以睁一眼闭一眼，只要底下人做的不太过分也就算了。 至于那些俘虏的士兵，能保住性命就算谢天谢地，没人敢不开眼的上来争回财物。 把武器铠甲堆满野草和干柴，点燃火焰，莱瑞拉下令将普通俘虏驱散，只带着克里夫骑士和七名队长级别的俘虏，就匆匆赶着德罗德男爵运输补给的马车，朝柆朗村赶去。 夜魔一言不发，沉默的跟在莱瑞拉身后。 哪怕他一言发，只要他人在，就没有俘虏敢转其他念头。 ———————————— 特利根能白手起家，纠集起一群志同道合的队友，拉起一支冒险队，并且能在冒险过程中始终保持冷静，最后更是全身而退成为莱斯特领的军方重员，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事实上，两名士兵比溃兵提前一步赶到，带来溃兵即将赶到的消息时，特利根已经打下了柆朗村。 特利根并未直接驱使疲惫的士兵列阵应敌，正相反，他命令投降的村民生火做饭，在村口摆出一副劳军的架势，让第一批赶来的溃兵感动万分。 可是，凡是吃完饭的士兵，都有专人带领到村子里休息——实际上，这些人只要一转过弯，就被人围住，用刀剑弓弩逼着捆绑起来并塞住嘴巴。 就这样抓了近百名士兵以后，随着村口的士兵越聚越多，终于有人发现不对。 可这个时候双方实力此消彼长，剩下的两三百名衣甲不全的溃兵怎么敢冲击，以身穿全身骑士钢甲的特利根为首，严阵以待的军阵？ 而且在溃兵后方，已经可以看到有火把蜿蜒如龙，远远地正在朝这边赶来。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这样的绝境不但没有激起溃兵们背水一战的决心，反而让他们分裂溃散。 一部分士兵当场投降，另一部分士兵朝野地里逃去。 双方胜利会师。 士兵被安排去休息暂且不提，特利根、科里、莱瑞拉却要把双方掌握的情况交流一下，好决定下一步方向 “你说什么？亲爱的，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 听到莱瑞拉说起，自己已经击溃了德罗德男爵的主力，击杀了德罗德男爵和两名骑士，科里一双眼睛瞪得足有铜铃大小，不敢置信的问。 “靠我当然不行，不过小安德请出来他的老师夜魔。夜魔大人答应为我们的主君出手两次，换取我们的勋爵爵位。” 说到这里，莱瑞拉顿了顿，用手指着科里和自己，然后又指了指特利根：“还有特利根队长的骑士爵位！” 特利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微微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多疑问都有了解答。 可是，也有新的疑云涌上他的心头。 —————————————— 特利根曾经亲眼见过夜魔和狂风骑士文森的惊天一战。 夜魔是可以正面抗衡、甚至压倒狂风骑士的可怕强者，如果是夜魔亲自出手刺杀，在没有相同级别强者保护的情况下，德罗德男爵的确难逃一死。 不过，他特利根吃惊的并不是夜魔杀死德罗德男爵和他的两名骑士。 而是听到这里，特利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萨里*莱斯特男爵会指定他来负责拖住德罗德男爵领。 要知道，论起指挥军队作战，莱斯特领地里的几名骑士比他更胜一筹；论起武艺高强，领地里也有九级、甚至十级的战士。 可偏偏这个任务落在他的头上。 当时特利根还觉得，莱斯特男爵可能是看上他的冒险经验，要他用骚扰游击的办法，从侧面拖住德罗德男爵的手脚。 可是，现在听说夜魔居然和男爵有这样的协议，那么这个任务落到他、科里和莱瑞拉三人身上就很容易理解了——非是如此，不能保证夜魔真正卖力出手。 也正是由他们三人独挡一面，才能确保夜魔出手造就的功绩，能稳稳落在他特利根、莱瑞拉和科里身上。 可问题是夜魔如此人物，就算再重视安德这个孩子，也不至于为他们三人做出这样的事——这根本不合常理！ 对方如此重视安德，难道是在安德身上有什么他势在必得，而又必须安德本身自愿的事情吗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先例，传说中有些神明会在陨落前留下后手，并在血脉传人身上复活——最近的一件案例，就是近百年前，杀戮之神成功在子嗣身上复活。 几乎每个吟游诗人，都会说几个关于这段历史的故事。 特利根若有所思。 不过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两位好友。 不管怎么说，夜魔也是为他们而出手，没有真凭实据，就说夜魔坑害安德，是一件不智之事。 更何况万一真是这样，他就更不能直接挑明。 夜魔的强大，别说区区莱斯特男爵领，就算整个吉尔特王国，也未必有人能稳稳压住。 这样可怕的强者一旦翻脸，决心用武力达到目标，就绝不是他、科里和莱瑞拉三人能阻止，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直接撕破脸——此事必须从长计议，自己决计不能看着小安德步入深渊！ 特利根要不是凡事都保持几分怀疑态度，在以前十几年的冒险者生涯中，早就被人连皮带骨吞了。 ———————————— 特利根并未把自己的担心对两位老友说起。 而且这也仅仅是怀疑而已，在没有充分证据之前，对一位正在帮助己方的强者露出敌意，那得多傻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根据布鲁克带回来的情报，现在德罗德城堡里大约有一百名职业士兵和四百名民兵，由德罗德男爵的长子亚度尼斯*德罗德主持防御，连一名骑士都没有。” 特利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疲劳的精神振作一些，先不管夜魔存的是什么心，至少现在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亚度尼斯在军队中威望不高，这让我们有机可乘——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攻击附近的村落，如果亚度尼斯出来救援，我们就正面击溃他；如果他不肯出来救援，我们就逼着村民去城堡下辱骂，降低他的威望，逼他出来应战。” 特利根这一手可以说相当恶毒，领民公然辱骂领主，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哪怕是为了不要被领主秋后算账，也得站在特利根这一边了。 更何况被自己领民辱骂的领主，如果不作出反应，一定会被人视为怯懦。 如果亚度尼斯威望卓著倒也算了，可以推说这是敌人的诡计，即使不出来迎战，也能保持城堡军心不乱。 可他既然威望不足，那这位男爵继承人就没有什么选择余地了——要么缩在城堡里，被所有人看不起；要么出来决死一战。 当然，要是这位能把乌龟缩头大法练到炉火纯青，硬是忍住不出来，那么特利根倒也要高看他一眼。 第七十三章 局势 随着卫兵的通报，巨熊一般的邦特*雷尔低头走进阿姆斯*洛科威男爵的临时房间， 邦特*雷尔身高足有两米四五，如果不低着头，他甚至不能通过房门。 不过，他对阿姆斯*洛科威男爵却是极为尊敬。进了房间以后，他先恭敬的鞠了躬，然后才说道：“老师，兄弟们都休息好了。现在出发，我们下午就可以赶到莱斯特城堡。” 邦特*雷尔是暴熊团的团长。 暴熊团和林特盗团、血刀兄弟会齐名，是这一带最著名的三个盗贼团之一。 事实上，这三个盗贼团都各有背景。林特盗团有德罗德男爵暗中支持；血刀兄弟会是维尔特男爵手下骑士亲自带队；至于暴熊团，则是阿姆斯*洛科威男爵的亲传弟子出马组织的强盗团体。 不过到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图穷匕见刺刀见血，洛科威领就不怎么需要掩饰了。 为了最大程度的动员战力，拿下莱斯特领，暴熊团整个加入到洛科威领的部队里，只是没单独打出暴熊团的旗帜而已。 现在，他们正驻扎在莱斯特领的米尔村里。 别说莱斯特男爵出征时，征召了各村的一部分民兵，削弱了米尔村的防御力，就算米尔村全盛时期，也挡不住洛科威领倾巢而来。 德罗德男爵还在自己领地里驻扎的时候，洛科威领阿姆斯*洛科威男爵已经大摇大摆打下米尔村，直接把部队驻扎在莱斯特领的村子里了。 “带上米尔村的人，命令他们在莱斯特城堡前，亲口辱骂莱斯特家族!”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特利根能想到的方法，别人自然也可以想到。 城堡之所以被称为贵族的统治权象征，就是因为它易守难攻，可以保障贵族的安全和权益。 城堡一般拥有高达六到十米的墙体，往往还建设在丘陵高地上，借助地势更加难以攻克。 所以，假如有选择的话，没人会喜欢硬攻城堡——这个世界曾经不止一次发生过，不到一百名士兵守卫城堡，上万人的流民和强盗都强攻不下，最后被贵族援军击垮的实例。 “遵命，老师。”邦特*雷尔狞笑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这次领地战争结束以后，暴熊团交给特尔克接手，你来给我当骑士，守卫领地边境吧。” 阿姆斯转过身背对着邦特，从窗口望着村里的街道，若无其事的吩咐道。 “老师！可是，我——”邦特猛然转身，激动了一下，又有些犹豫的说。 阿姆斯既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养父，为了老师去当盗贼他没什么不乐意的。 人往高处走，有时候午夜梦回，邦特*雷尔也曾经想过是不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洗白上岸，毕竟盗贼这一行不能干一辈子。 可他从未想过老师会公然接纳他成为骑士。 暴熊团算是有名的大盗贼势力，他暴熊邦特*雷尔体型出众，就算改了名字也改不掉体型，老师想要公开封赐他成为骑士，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用担心，这次吞下莱斯特领和维尔特领，甚至德罗德领以后，在这块区域里我们就是老大，就算是奥托尔侯爵站出来，我们也正面干他——你敢不敢？” 阿姆斯*洛科威猛然转过头来，他的身材像一块麻将牌一般宽大，猛然转身，顿时带起一阵恶风。 而阿姆斯的头发胡须随着他的话语猛然张开，根根直立，有一种猛狮咆哮的既视感。 那是狂战士把狂暴之力练到贯通发梢的地步，才会产生异象！ “敢！这些年来，咱们怕过谁！”邦特*雷尔被老师说的热血沸腾，大声答应。 ‘呼——’阿姆斯*洛科威怒张的须发缓缓平复下来。 他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笑容：“现在仔细看看，你小子真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你小子不是老子亲生的，洛科威领男爵位置不能传给你。不过咱们爷几个一起干，迟早把北地这块地盘都给吃下来！ 到时候你们几个小子各个都是男爵子爵，哈哈哈，老子也去过一把侯爵的瘾。” “等打下莱斯特城堡，回头要是能抓到白狐萨里就给老子抓活的，论起经营领地的手段，咱们爷几个绑一块都不如那小子。” 说着，阿姆斯*洛科威大笑起来，别看白狐萨里这些年来把领地经营的风生水起，就连一个村子，都繁华的快赶上别人领地里的小镇了，可这还不是给大爷我准备的吗？ 想到得意之处，阿姆斯*洛科威笑的更大声了。 ———————————— 这个世界，骑士和勋爵可以拥有庄园、也许还能拥有村庄，有自己的扈从但是不能拥有军队，也没有外交权，他们通常以个人身份和为上位贵族服务换取权势和金钱——这个等级的贵族，在真正贵族眼里还谈不上什么家族； 男爵，必须拥有自己的城镇和城堡，可以拥有军队，作为地方势力举足轻重，到了这一步，家族势力开始重要起来： 子爵，那是一个大号的男爵，他们拥有复数的城堡和城镇，不是攻下一座城堡，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没有家族成员负责镇守其他城堡子爵家族，不被认为是合格的子爵家族。 至于伯爵——想要拥有伯爵称号，就要拥有自己家族的城市，并以城市为中心，控制包括若干城镇、城堡和大片领地。伯爵已经是任何一个国家的绝对上层，就算是国王也等闲奈何不得。 同样，侯爵是大号的伯爵，他们的家族拥有复数城市，并将控制下城市、城镇村庄连为一体，等于国中之国，是国王的天然伙伴。 到了公爵，嗯，懒得建立王国的超大号大贵族就是公爵，他们往往守着自己的巨大领地，不愿意和其他贵族联合起来成立王国，并担任国王，但这只是他们不愿意费事，而不是他们没有建立王国的实力。 格拉城，城主府，奥托尔侯爵办公室。 奥托尔家族是一个家族历史超过一千年的侯爵家族，当然，奥托尔家族成为侯爵家族也就是近三百年的是，在侯爵家族中还算新嫩。 所谓侯爵家族，是指奥托尔家族的家主爵位是侯爵——当然这里指的是实地侯爵。 格拉城是奥托尔家族的主城，也是吉尔特王国北地最重要的城市。奥托尔家族并不是只有这一座城市，他们家族共有三座城，但是以格拉城最为富饶而雄伟。 “父亲大人，您叫我？”一名中年男子推开奥托尔侯爵的办公室大门，站在门口问道。 “进来吧，我有事问你。”奥托尔侯爵头发雪白。 这并不是奥托尔侯爵的年龄太大才导致的满头白发，而是奥托尔家族血脉中原本就带有冰雪女妖的遗传。凡是奥托尔嫡系，都是一头近乎透明的白发。 “父亲大人，是什么事？”中年男子当然也是一头白发。他面目俊秀，五官深刻而立体，哪怕人到中年，脸上有了些许皱纹，也依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坐。”奥托尔侯爵指了指沙发。 等中年男子坐下以后，奥托尔侯爵才问道：“安斯艾尔，我的次子，家族北边的形势由你负责，那几个男爵领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大人，莱斯特男爵，白狐萨里和维尔特男爵之间发生了一次领地战争，洛科威男爵领的阿姆斯和德罗德男爵也卷了进去，想必现在快要分出胜负了。” “哦，你安排的胜利者是谁？”奥尔托侯爵端起烟斗，一边朝里面塞进银丝叶，一边问道。 “阿姆斯*洛科威，这是一位罕见的狂战士贵族，相比白狐萨里*莱斯特比较容易掌控。 而且根据各种迹象，北地森林深处崛起了一个大型地精部落——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战士挡在前面，以免那些老鼠危害到我们的领地。” 安斯艾尔放松的靠在沙发上，自信的回答。 听了次子的话，奥尔托侯爵在烟斗底部用手指轻轻摩擦，烟斗自动点起火来，将银丝烟叶点燃。 他靠在椅背上，先是深深吸了一口烟斗，然后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说道：“阿姆斯*洛科威，嗯，我见过，一个野心勃勃的小家伙，你有把握掌控他？家族现在可腾不出多少人手。” 安斯艾尔胸有成竹，很有把握的说道：“父亲大人，我们不需要动用多少武力，只要通知下面的商人，调整一下收购北地各种特产的价格，并减少向北方四领的粮食输出，同时抬高粮食价格，就可以让他乖乖听话。” 安斯艾尔之所以选中狂战士贵族阿姆斯*洛科威，而不是更擅长经营领地的白狐萨里*莱斯特，正是因为阿姆斯*洛科威不擅长经营领地。 这就像在天朝古代，如果有一位手握重兵的边关将领，不但擅长带兵打仗，还擅长经营聚敛财货，一个人将当地经济和兵权全都一手掌握，手下部队一切自给自足，完全不靠朝廷拨款——那朝廷肯定要想方设法弄死他才行。 不然，这位老兄就算不造反，迟早也得是割据一方的军阀。反正对于统治者来说，没有弱点的下属，不是一个好下属。 “想法很好，不过你把王室的反应考虑进去了吗？”奥托尔侯爵一边抽着烟斗，随意说道。 “王室不会注意到这里吧？”安斯艾尔仔细想了想，有些没把握的说。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不会平白无故提起王室，一定是自己疏忽了什么。 可是，四个位于王国角落的小男爵，不过都是些乡下贵族而已，他们和王室能有什么关系？ “王室当然不会注意他们，但是王室会注意我们。”奥托尔侯爵吐出一口烟，悠然的说： “啊？！”安斯艾尔低声惊呼了一声。 听了父亲的话，他才知道自己疏忽了什么。 北地原本只有奥托尔家族，没有四个男爵家族。 大约三百年前，当时吉尔特王国和南方邻国帕特莱姆王国开战，战争足足持续了两年，在漫长战争中，两个国家都筋疲力尽谁也没占到便宜，最后只好停止战争。 在战争过程中，不可避免有许多战士立下功勋，而没有占到便宜的吉尔特王国却无法拿出足够领地封赏这些战士。 为此，吉尔特王国的统治阶层——说穿了就是王室和两个侯爵家族——决定重启开拓骑士制度。 开拓骑士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授予有功之臣一个骑士头衔，但是不给领地，然后用文书形式授予骑士开拓权，把骑士打发到不毛之地自己开拓领地。 如果骑士能开拓领地成功并守住领地，那就是一位实打实的实地贵族，按照领地的大小，可以获得王国承认为伯爵以下贵族——王室最高只能册封伯爵，比如说狂风骑士文森，就是宫廷伯爵。 但是，狂风骑士文森如果有一份开拓骑士文书，并能成功开拓出一块伯爵领大小的领地，那他也可以转化为实地伯爵； 但是，如果你开拓领地不成功，前期投入打水漂还不算，很有可能把老命也丢在开拓过程中。 在奥尔托侯爵领地的北方，四个男爵领其实都是当初开拓骑士们开拓出来的领地。 几百年来，许多骑士领地之间厮杀、吞并，上演了一幕幕悲喜剧，剩下这四个男爵领，都是开拓骑士时期残存下来的胜利者。 当然，当年开拓骑士们留下的成果中，最肥美的一份还是被奥尔托侯爵家族吞并了。 也正是因为奥托尔家族的压力，剩下的四个男爵领才会团结一致，对抗奥托尔家族。 这种情形持续了很久。直到近一百年来，奥托尔家族改变策略，不再对北方四领施加军事压力，而是采用通商、怀柔等手段，分化四个男爵领； 这些策略断断续续持续了近百年，终于让四个男爵家族之间关系破裂，彻底反目成仇。 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南方发生的大型精灵部落和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以目前形势发展看来，吉尔特王国被卷进去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在这个背景下，无论是领地位于吉尔特王国中部的王室，还是领地位于吉尔特王国南方的克拉伦斯家族，都不会允许奥托尔家族仗着地处北方而隔岸观火，更不会允许奥托尔家族趁机吞并北方四领，断除后顾之忧——倒霉一定要大家一起倒霉，有好处也别想一个人独吞，这就是贵族相处的精髓之道。 也就是说，在北方四领这件事上，王室和克拉伦斯家族都有可能插手，绝不会坐视奥托尔家族在这个时间段获得好处。 问题是，安斯艾尔偏偏不知道他们布置了什么手段！ 第七十四章 狂暴 洛科威领的士兵们押解着米尔村村民，朝莱斯特城堡赶去。 为了尽量打击守卫莱斯特城堡士兵士气，阿姆斯*洛科威下令，将莱斯特领民兵的家人甄别出来，无论孩子、妇女还是老人，都带着赶路。 除此之外，米尔村的所有成年男子也被他征用，负责推投石车和弩车，以节省洛科威领士兵的体力。 既然队伍中带了妇女儿童和老人，行军速度自然被拖慢了许多。而焦躁的阿姆斯*洛科威又严令士兵维持行军速度，务必在下午太阳落山前赶到莱斯特城堡。 “快，快点，你们这些蠢货——妈的，找死！” 一个老妇人一脚踏空，跌倒在地上，让民兵家属队伍里一阵混乱。 见到队伍停下来，一个洛科威领士兵暴躁的冲入人群，挥舞鞭子猛力抽打，将围过来的人群驱赶。 阿姆斯*洛科威不是一个好说话男爵，他对弟子和手下士兵的确没话说，但是完不成军令的惩罚，也绝对能让任何一个士兵做上好几天噩梦。 所以洛科威领的士兵向来把执行男爵的命令放在第一位，什么杀人放火、抢劫财富都得朝后面排——昨天打下米尔村，洛科威男爵一句禁止抢劫，整个部队中就没人敢动一个铜板。 这是非常难得的军队控制力，洛科威男爵向来被人视为北地四男爵中军事力量最强的一位，也正是这个原因。 士兵一顿鞭子将人群赶开，接下来毫不犹豫抽出长剑，一剑刺死了倒在地上的老太婆。 为了完成男爵大人迅速赶路的命令，杀死拖后腿的村民，对这些士兵来说完全是正常操作。 “啊——！” 看见熟人在面前被杀死，女人惊声尖叫，孩子被吓得乱窜。 “乱叫乱跑的、走不动的，都直接杀了，走的慢的给一鞭子，还走的慢也杀了。队伍保持速度！” 负责看管队伍的洛科威士兵队长，在对面不耐烦的大声怒吼。 这边，已经是鲜血飞溅、人头滚滚。 窜出队伍的孩子，被站在队伍外侧的士兵毫不留情挥刀就砍，砍倒三个以后，后面的几个孩子浑身颤抖着停下脚步，用尽全身力气挤回到队伍里。 有一位想抢救孩子，从队伍里冲出来的母亲，也被士兵顺手一刀斩下了头颅。 这个世界，没有儿童保护法，也没有妇女权益保护法。 队伍里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队伍里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发出哭声的是一个年幼的女孩。 “唔——嗯——嗯——呜——”旁边一位妇女迅速堵住女孩的嘴，让她的哭声变成了呜咽。 “看什么看，赶紧都他妈给我赶路，想死吗！”说话的这名士兵下巴上有一道刀疤，配上他的满脸横肉和凶狠表情，让队伍里的女人孩子们噤若寒蝉。 光是说还不算，他挥舞起皮鞭，一鞭就把一个站在原地不动的老人抽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老人顾不得疼痛，竭尽全力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朝前走去。 他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抽烂，从衣服的破口处露出一道长长的深红色血棱。 领地战争中，俘虏是没有人权的，只要没有大规模杀戮，就连圣武士都不会插手这种事。 ———————————— 莱斯特领的道路平整宽阔，在人力和畜力充足的情况下，洛科威领的军队前进速度很快。 一路急赶，在下午三点左右，莱斯特城堡出现在洛科威男爵的眼前。 阿姆斯*洛科威男爵把手一挥，不耐烦的命令手下驱赶村民上前叫骂：“让他们去骂莱斯特家族，随便骂什么都行，如果有人不愿意骂，那就都杀掉。” 领民们面面相觑，当面辱骂领主是领民的大忌。 偷偷骂也就算了，当面骂的话，就算领主本人再宽宏大量，为了维护领主的权威也得吊死他们。 ‘腾——’弓弦响起，一个老年村民扑倒在地，背上有一支箭。 “快点，再不骂就都去死！”背后的士兵催促道，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弩箭对准小女孩。 “我——我骂。”一个妇人连忙把女孩抱在怀里，慌张的说。 “莱斯特男爵大人，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是不得已。”她先大声喊，然后才开始骂人：“莱斯特家族都是混蛋，莱斯特家族都是混蛋！”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领民也照葫芦画瓢，先说一声对不起，然后开始骂人。 代理领主克鲁尔站在城堡之上，望着城堡下面大骂的领民们，眼睛都红了。 每个人屁股位置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 领民们只是为了自己活命，而克鲁尔绝不会认可这种理由——被抓住你们可以去死，辱骂莱斯特家族求活，是绝对不可原谅的背叛。 克鲁尔是莱斯特家族收养的孤儿，为莱斯特家族服务超过五十年，更是把当代莱斯特男爵萨里*莱斯特视为己出，他虽然不姓莱斯特，但是对莱斯特家族的感情甚至还要超过大多数莱斯特家族成员。 如果这些领民侮辱他，克鲁尔都不会这么愤怒。 在克鲁尔看来，莱斯特家族是整个世界都少有的仁善领主，对待这些贱民更是过于仁慈，才养出这样一群白眼狼来！ “给我射！射死这帮贱民！”克鲁尔怒喝一声，他抬起手就要做出手势命令箭塔射箭。 “等等。”一只大手按住克鲁尔的手臂，阻止他发出命令。 “文森大人，您——” “看见那面旗帜没有，那是洛科威男爵的旗帜。” “侮辱领主，就算是被迫也不可饶恕。”克鲁尔愤怒的说。 “我不是说这个——你下令打开大门，我出去杀掉洛科威男爵，这些辱骂领主的贱民你随便处置。”文森骑士不耐烦的说。 作为贵族，他对这些因为怕死而辱骂自己领主家族的贱民也毫无好感。 做出这样的事，这场领地战争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注定了悲惨下场——辱骂领主，就算是洛科威男爵赢了也不会容纳他们，变成流民就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克鲁尔这才发现自己会错了意，有些尴尬的说：“呃，好的，大人，这就拜托您了。” 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嘎嘎’的声音，莱斯特城堡的大门朝两侧敞开，全身覆盖银白色重甲的骑士策马而出，在他的身后，是五名身穿锁甲的骑士扈从。 六匹战马组成一个三角形骑士冲锋队形，从城堡大门的甬道中轻快奔出。 “哈哈哈哈——” “如此愚蠢，竟然如此愚蠢！白狐萨里一世英名，居然有一个这样蠢笨的儿子，哈哈哈哈！” 莱斯特家族有四位骑士，其中三人追随莱斯特男爵征战在外，那么坐镇城堡的，必然是莱斯特男爵的继承人巴伦*莱斯特，七级骑士。 三角形的骑士冲锋战阵借助丘陵平缓的斜坡，向着丘陵下方列队而立的洛科威领士兵军阵，由慢而快渐渐加速。 虽然仅仅只有六骑，可在奔行之中，这小小的骑士阵列却队列严整杀气腾腾，带出一种一往无回的气势。 “唔，巴伦*莱斯特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个骑士冲锋阵列有模有样，是狠下过一番功夫训练——可惜了。” 阿姆斯*洛科威摇摇头，有些惋惜。 年纪轻轻就成为七级骑士的巴伦*莱斯特在北地四领中颇有名气，可是，这位走上骑士之道的年轻人有勇无谋，压根没有学到父亲的半分谋略。 从这六名骑兵组成的战阵来看，如果他保持这样的骑兵训练水平，那么巴伦*莱斯特带领的骑兵超过五十，就有可能冲破第一道军阵；如果他有一百名骑兵，就可能击溃整个军阵，冲到自己面前。 不过，只有区区六名骑兵，那有什么用？ 光是第一列军阵中的一百名长枪兵就能把他们挡下来。 骑士很强大，铠甲很结实，但正面冲击长枪兵就等于自己往枪尖上送。 在高速冲锋的情况下，全钢骑士铠甲也挡不住枪尖。 除非长枪兵胆怯怕死，在骑士冲到之前，自己散掉队形四处奔逃，否则在骑士冲锋中，骑士和长枪兵的交换比例最多一换三——这还是在骑士使用骑枪的情况下。 像巴伦*莱斯特这样手持大剑冲击长枪兵阵列，完全是自己找死！ 等等！ 巴伦*莱斯特不是使用骑枪和链枷的吗？他怎么会手持一柄大剑上阵？ 这柄剑！这套铠甲！这是—— 洛科威男爵猛然瞪大眼睛，张大了嘴，脸色一片苍白，就连胡须似乎都软了下来。 “轰——”可怕的气爆声在军阵前方猛然炸响，残破的肢体飞舞崩裂！ ———————————— 穿戴上全套附魔重铠，手持裂风大剑，骑在战马上冲锋的狂风骑士，和站在地面上的狂风骑士，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战力。 骑士号称战士序列的最强者，就是因为高阶骑士的‘势’，可以把整个骑士战阵冲锋的动能化作冲击力——当然这是有限度的。 哪怕像狂风骑士文森这样的强者，也最多转化五十名左右的骑士战阵，这还是在全套附魔装备的帮助下才行。 可即使如此，骑士冲锋之力也远远超过人力极限。 任何一名扈从骑兵，连人带马加上铠甲武器，重量绝对超过半吨，一个人冲锋起来已经是地动山摇，具有可怕的冲击力，更何况一群？ 在骑士战阵中，高阶骑士的‘势’更是可以将这些超过半吨重量的骑兵高速冲锋的动能统合起来，化作惊天一击，就算是踏入传奇的战士也要退避三舍，不敢正撄其锋！ 所以只有高阶骑士，才能拥有自己的骑士名号！ 但这种威力无穷的冲锋，高阶骑士在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 不是骑兵只能冲锋一次，而是高阶骑士毕竟不是传奇，他们的‘势’还不能凝化为近乎实质的领域，想要承载转化骑兵们冲锋的动能并非易事，需要仔细调节其中的种种环节。 文森的这一套秘银附魔重铠中具备的种种魔法技能，就是起这个作用的。 被安德击碎了其中一个法阵，功能不再完整，这套附魔重铠功能最少下降了三成，所以狂风骑士文森才如此痛心疾首。 如果单单是修补铠甲所需的秘银，虽然昂贵还不至于让他这样失态。 ———————————— 六匹战马组成的骑士战阵还未接触到严阵以待的长枪阵列，狂风骑士文森的大剑就向前一指，骑士战阵一路冲锋裹挟的气流如同攻城巨锤，轰然爆发。 整整四排长枪兵化为漫天残肢飞舞，鲜血喷溅中，将一方天地染成血红！ 在这血红的天地中，狂风骑士文森一声怒吼，掌中大剑高举过头划出一个圆，随着刚才这惊天一击而崩散的‘势’，在他的怒吼中，随着裂风大剑猛然回转——虽然不能再次凝为一体，却可以化作漫天血色风刃席卷切割！ 每一道风刃中，都蕴含着一丝文森的狂风斗气，这一丝斗气既是风刃的核心，也是风刃的锋刃。 在裂风大剑自带法阵的引导压缩下，加上蕴含的一丝风系斗气，这些风刃威力绝不次于中阶风系魔法师施展的风刃法术，可是数量却千百倍于此。 如果没有全身钢铠防护、也没有斗气外放抵御的话，一般战士刚接近文森方圆十米，就会被这风刃撕成碎片。 在如此可怕的力量面前，人数已经失去了意义。 在文森身后，五名骑士扈从差点连手里的骑枪都掉在地上。 一身全身重铠覆盖之下，谁认识谁是谁啊？ 当然，他们还是认得出这位骑士并非巴伦*莱斯特少爷。 刚才要不是代理领主克鲁尔严令，他们五个根本就不肯跟着这位莫名出现的骑士，冲出城堡、硬冲军阵来送死。 虽然从文森骑士的精美铠甲上，他们也能看出这位骑士绝非等闲之辈，可是六个人冲击一千人的军阵，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抱着守卫莱斯特家族荣誉的牺牲之心，这五位骑士扈从还是追随文森骑士踏出城堡。 可是现在，五名骑士扈从一惊之后，精神顿时振奋之极，他们大声吼叫着跟在文森骑士身后全力冲锋——能追随一位高阶骑士冲锋，这可能是他们这一生中唯一的机会。 “狂风大骑士文森！”阿姆斯*洛科威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名字。 在他前面，一队队士兵冲上去，然后被撕成碎片； 弓箭手射出的长箭、弩手射出的弩箭，也一样无法靠近对方的战马，被无数道风刃切成木屑。 虽然对方只是六人六骑，可在漫天风刃拥簇下，却一路势如破竹，无可阻挡！眼看就要杀到这里了。 阿姆斯*洛科威猛然扭头，对身边的邦特*雷尔和特力克吼道：“你们走，立刻回城堡带上杰拉尔德和百丽儿立刻逃，逃得越远越好！ 既然狂风骑士文森在这里等着我，白狐萨里一定是攻打我的城堡去了——立刻回去，带上杰拉尔德和百丽儿逃！” 特力克是阿姆斯的第二个弟子，也是他的贴身侍卫。他一步踏前，手持战斧挡在阿姆斯身前。 “老师你们走，我来挡住！” “哈——有我在这里，还轮得到你来挡住？你给我滚，让我来！”一个更庞大的身影顶着一个熊头跨步上前，他肩膀一耸将特力克挤在一旁，同时把一柄更大号的战斧高举过头。 阿姆斯*洛科威一愣，然后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都是好孩子！老子可不能被你们比下去。” 随着这笑声，阿姆斯*洛科威抛开一切大步踏前，明明挡在他身前的两个弟子个子都在两米三以上，块头比他大得多，可却偏偏却挡不住阿姆斯前进的步伐，被他硬生生挤到两边。 “去他妈的洛科威家族，灭亡就灭亡好了！什么狂风骑士文森，让老子干个痛快再说！” 骨骼‘格格’炸响中，身高一米七的洛科威男爵身形节节膨胀，化作一位身高两米以上，全身皮肤赤红的巨人。 狂暴斗气从阿姆斯*洛科威身上像火焰一般熊熊燃起，缭绕飞舞，仿佛人间魔神！ “嗜血狂暴！” 第七十五章 两边 文森现在坐下的战马并不是文森自己的爱马、带有梦魇血统的‘逐风者’，而是莱斯特男爵为他提供的最好战马。 可即使是萨里*莱斯特能找到的最好战马，负担文森发动冲锋以后（高阶骑士的冲锋卷挟着整个军阵的力量，对战马负担很大），依然有些不胜重负，口角流出血丝。 此刻，整个洛科威领的军阵已经被文森率领骑士战阵从中破开，一条足有二十余米宽的血路从丘陵脚下一直延伸出去。 碾碎洛科威领的军阵以后，附魔秘银重甲下狂风骑士、和血焰沸腾的红色巨人中间再无阻隔，双方的视线撞击到一起。 飞扬的尘土向两侧排开，为两人让出一条视线清晰的路径。 此刻，化身红色巨人的阿姆斯*洛科威正在剧烈呼吸，他每一口呼出的气体都是红色，带着鲜血的气味，随着他的呼吸，他的体型还在增长，就在这片刻之间，阿姆斯*洛科威的身高已经超过邦特*雷尔，眼看就要接近三米； 这还不算，随着身体膨胀，赤红色斗气蒸腾飞扬，毛孔中沁出的血珠散发成血雾，混合在斗气中，让斗气几乎凝化为实质，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望着对面的狂风骑士，阿姆斯把掌中巨斧缓缓抬起，巨斧抬起时，他身体周围三米内，大地随之隆起、碎裂。 碎石土块违反重力笔直升起，朝他手中的战斧汇聚而去！ —————————————— 就算是在狂战士中间，嗜血狂暴也是一种禁忌。 所谓‘嗜血狂暴’，嗜的不是敌人的血，而是自己的血！ 狂战士作为一种完整的职业道路，当然不可能存在明显的缺陷，不然这种职业早就被淘汰了。 在狂战士技能树上，狂暴技能是最中央的主干——至于什么战斧精通、体质强化、状态抵抗之类的，都是围绕着狂暴这一技能添加的枝干和叶片。 “热血狂暴”、“沸血狂暴”、“天神下凡”，对应着狂战士低阶、中阶和高阶时应该掌握的技能，也代表这狂战士的职阶层次——任何职业传承都到高阶为止。 传奇之路的个人精神烙印太强，只能由自己去开创，他人经验可以参考却无法照搬。 如今，阿姆斯*洛科威施展的“嗜血狂暴”，却是狂战士技能的特殊分支。 ‘嗜血狂暴’也被称为‘燃血斗气’。 血液对狂战士来说，不仅是运输人体营养的渠道，也是承载能量的物质基础。 狂战士在沸血狂暴的基础上，将全身血液中蕴含的能量一次性彻底激发，将沸血狂暴提升至超过极限之后，溢出体外的部分血液将混合狂暴斗气中影响周围环境，让阿姆斯临时获得类似‘势’的能力！ 这就是狂战士的‘嗜血狂暴’，让狂战士能拥有越级挑战的能力，而狂战士激发嗜血狂暴的代价是永远性的降低一阶斗气，或者直接死亡！ 这两种结果根据狂战士到底激发了多少能量而定。 ———————————— “嗜血狂暴——很好！” 在秘银附魔重甲的骑士头盔缝隙中，苍蓝的能量光芒冷雾般溢出。 空中，漫天风刃猛然倒卷而回，先是贴地汇聚，然后如喷泉一般涌起，将狂风骑士托上半空。 紧接着，无形无色的风凝聚成一匹苍青色透明战马，让狂风骑士文森骑在马背上，由上而下踏空而行，由上而下发起最后的冲锋！ 在文森骑士手中，裂风之剑统合万千风刃，化作十米锥形长矛，矛身‘呜呜’急转；在阿姆斯掌下，钢铁之斧凝聚着砂石尘土，体积顿时膨胀百倍，即使在三米高的阿姆斯手里，都显得犹如裁天之刃。 浑身缭绕血焰的红色巨人，骑着透明风马的银铠骑士，终于在这一刻正面交锋！ 全场都雅雀无声，无论是城堡上的守卫士兵，还是追随文森骑士冲阵的骑士扈从，甚至军阵中的幸存士兵，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等待这惊天一击的结果。 “轰轰轰轰——呼呜——丝丝丝——” 先是可怕的爆裂声传出，接着狂风呼啸，狂暴的冲击波将阿姆斯身后的两名弟子吹飞了出去。 最后，崩散的砂石高速破空，带起‘丝丝’的破空声，打在特力克和邦特*雷尔身上。 哪怕他们两人身穿防具，又是狂战士职业者，浑身肌肉锻炼的如铁如钢，也照样被这砂石打的一身血点。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条大汉就算有拼命决死之心，却也只能先护住眼睛，努力把脚向后伸出支撑在地面上，维持身体不再后退。 至于加入这场非人者的战斗——他们现在还不够格。 当可怕的冲击波过去，邦特*雷尔努力睁开双眼时，只看到老师阿姆斯*洛科威男爵矗立的背影。 他双手拄着战斧的斧柄，恢复原形、不算高大的身躯站的笔直，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有一丝一毫动摇。 “老师——”邦特*雷尔轻声呼唤。 洛科威男爵无声无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面，全身秘银附魔重铠的骑士从空中缓缓下降，稳稳的落在他刚才骑着冲锋的战马背上。 他拨马转身，举手一挥，五名骑士扈从应声而动，整个冲锋队列调转方向，朝丘陵上的城堡走去。 “呼——”当特力克也奔过来的时候，阿姆斯*洛科威长呼出一口气。 “老师，您没事？您竟然击退了狂风大骑士文森！”邦特*雷尔大喜道。 “回去以后，你们就向白狐萨里投降吧，他既然要统合北地四领，一定会容得下你们——可惜，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阿姆斯*洛科威的声音响起，有着一种壮志难酬的萧索。 “老师——您怎么这么说——”特力克吃了一惊，疑惑的问 “狂风骑士，名不虚传——这个下场也算痛快！哈哈” 阿姆斯*洛科威仰天大笑，笑了两声，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整个人向后摔倒。 “老师——” 邦特*雷尔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老师的身躯，却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 德罗德城堡。 “你知道吗？德罗德男爵根本没有生育能力，全靠他爹亲自出手相助，德罗德家才没绝种，才有亚度尼斯*德罗德出世。” “靠，你这是哪辈子的消息了？听说德罗德男爵夫人貌美如花，需求强烈，德罗德男爵早已无法满足她了。至于老德罗德男爵又早已一命呜呼，你知道她是怎么解决问题的吗？” “怎么解决？找男人呗！” “哈，你这眼光真他么太短浅了。” “靠，你眼光长远，那你说说德罗德夫人该怎么办？” “听我表弟的三叔的大伯的小舅子说，德罗德男爵夫人和她的马夫有一腿。” “切，那还不是找男人？” “我还没说完，她为啥和马夫有一腿？那是因为马夫会训马啊！！” “？马夫训马和这鸟毛事有啥关系？” “有啥关系？关系可大了，你那玩意大吗？” “废话，比你大多了！” “你那玩意能有马的大吗？ “————我日，你该不是说男爵夫人和马——？” “哈哈哈哈哈——” 城堡下面，被特利根抓来的领民们一片哄笑。 在城堡护墙上面，亚度尼斯*德罗德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被自己属下领民们辱骂，对贵族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德罗德领地经营的不是很好，平时德罗德家族全靠盘剥领民来维持体面。 德罗德家族对领民们比莱斯特家族要严苛的多，收起税来更是十取八，每年冬天都有不少领民饿死。 这可不是像安德那种孤儿，没人照顾，自己年纪太小又赚不到钱，才在冬天饿死的——还是在找食物的过程中饿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熬过去。 在德罗德领地里，就算是正常人家，冬天也会整户人家饿死。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平日里德罗德家族的武力镇压领地绰绰有余，自然没人敢这么说话。 可现在，被特利根拿刀子一逼，反正前后都没有活路了，这些领民们也豁出去了，骂起德罗德领主来当真是恶毒无比。 他们可不像莱斯特领地的领民们对莱斯特家族心怀感激，即使被迫辱骂领主家族，也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莱斯特家族是混蛋’这种不疼不痒的骂法。 要知道，连莱斯特领的领民们如此温文尔雅的骂法，代理领主克鲁尔都觉得那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更何况亚度尼斯*德罗德面对如此恶毒辱骂？ 亚度尼斯觉得，周围的侍卫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去问问箭塔，能射死那些贱民吗？”亚度尼斯*德罗德咬牙切齿，命令一名侍卫前往箭塔。 这也是他威望不足，不然直接下令就可以，根本不用问什么能不能的问题。 侍卫接令而去，很快跑了回来。 “弓箭队长官波顿说，这个距离只有床弩才射得到，一般箭支射不到，他问您是不是要动用床弩。” 床弩用的箭支都是特制而成，和一般弓箭的箭完全不同，与其说是箭，还不如说是矛，这是为了专门对付投石器而设置的武器。 这玩意射一支少一支，需要专业人员制备，用来对付领民——别说目标太小未必射的中，就算射中了，在一般人看来也是得不偿失。 “传令下去，我们出战，干掉那些贱民！”亚度尼斯下令。 “不可以！”德罗德男爵夫人从护墙的廊道上走过来，大声阻止。 “母亲！这些贱民太恶毒了，我一定要杀死他们！我们还有五百名士兵，他们只有两百人。”亚度尼斯愤慨无比。当然，对方人数不多，是他拥有勇气的前提。 “你父亲已经死了，这座城堡如果丢失，德罗德家族就彻底失去领地——他们这些人既然能击破你父亲带的主力，你这里的五百人对付不了他们。” 听着领民的辱骂，要说难受，德罗德男爵夫人绝对比自己儿子还难受十倍。 不过此刻，为了保住城堡，保住领地最后的希望，别说只是忍住些辱骂而已，就算真让她去陪马夫她也认了——当然，马就算了，那个口味未免太重，她好歹也是贵族的女儿。 “母亲——”亚度尼斯急怒道。 被领民这样辱骂还缩在城堡里，这以后他如何有面目接掌德罗德男爵的位置？ 不过，还没等他发作，城堡大门处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了！” “有人把大门打开了！” “来人啊，有人打开了城堡大门——” “啊——” 等亚度尼斯带着人赶到城堡大门处的时候，情况已经不可挽回。 黑色的斗篷如一片乌云飘荡，所过之处，德罗德家族的士兵像是被农民收割的麦谷一般纷纷倒地，无人可以迟滞片刻。 更有些昨天逃回来，带回德罗德男爵战死消息的败兵们，看到这个人影二话不说扭头就逃。 原本城堡里的士兵就已经士气低下了，看到有人转身逃走，顿时跟着逃之夭夭。 “给我上，就是一个人你们还怕什么，一起去，都给我上，杀掉他！”亚度尼斯气急败坏的大吼，催促身边侍卫上前围杀这个杀死他父亲的刺客。 亚度尼斯身边有六名侍卫，德罗德男爵夫人身边也有两名侍卫，八人对视一眼，一起朝前奔去。 溃兵们带回来的消息，他们这些心腹侍卫也听到了，眼前这位乃是硬生生杀入营地，正面击杀了男爵大人和两名骑士的刺客——话说，要是刺客都这个德行，还要狂战士干嘛？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侍卫们多数半信半疑。 男爵大人肯定是死了，刚才城堡下的敌军展示了男爵大人的尸体，但是怎么死的还有些存疑。 不过现在刺客就在眼前，看上去虽然披着斗篷有些神秘，可也没有看上去就能吓死人的程度，这些侍卫还不至于被一个传闻吓退。 城堡的城墙并不太宽，侍卫们分成两排，前面四名侍卫并肩前冲已经将城墙堵的结结实实，任你身形步法如何神出鬼没，也不可能绕过他们去。 一柄战斧、一根长戟和一名剑盾战士一拥而上，双手剑士略微落后一些——不然人太挤，大家反而无法全力出手。 安德望着冲来的战士，心中一片平静。 如果是以往，他早已开启技能‘流转’，靠远胜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取胜，可是如今，已经算得上‘久经战阵’的安德，根本没有把这种场面放在眼里。 斗篷轻轻一扬，长剑探出，在最先刺来的长戟上轻轻一搭一推，长戟不由自主的偏斜了三分，不但从安德身边擦过，而且还挡住了战斧去路。 安德不紧不慢的朝前走去。 手持长戟的侍卫迅速向后退去，同时试图用长戟勾住安德的肩颈。 （这个世界的长戟和天朝的方天画戟不同，更像是一柄斧头上加了个枪尖，因此又被称为斧枪。） 左侧剑盾战士前冲，用盾牌护住胸腹，一剑朝安德刺来；于此同时，右侧的战斧侍卫调整脚步，一斧斜劈。 安德朝右侧踏前一步，正好避开左侧的长剑，也避开战斧的斧刃，抢入战斧内圈——这一斧如果继续劈下，斧柄还是能砸在安德的肩膀上。 可于此同时，安德手中长剑漫不经心的朝前一指，让战斧侍卫整个人急忙扭腰斜闪，带动战斧歪斜了半尺，正好一斧劈在还未收回的斧枪之上。 安德手腕上转，长剑在斧枪侍卫的脖颈上开了一道口子，割破了他的大动脉——鲜血喷射。 战斧侍卫扭头望去，却正好被血雾糊了一脸，朦胧的视线中，有一抹银光飘然而来，虽然速度并不算快，可偏偏他战斧被战友的斧枪高高弹起，还来不及收回——现在、这里、就是他无法发力的死角！ 从亚度尼斯和德罗德男爵夫人的角度看过去，那位披着黑斗篷的刺客就这样轻轻松松，从八名侍卫中间走了过来。 这位刺客并未展现出什么超凡之处，他每走一步都和常人走路的速度相差无几，剑法看上去更是稀松平常，简直好像是顽童拿着草棍在左右挥舞。 可偏偏他长剑所指，每一位侍卫都正好处在无法发力的死角，双方简直就像是商量好作出的配合一样，整整八名强悍的侍卫，就这样被他像杀鸡一样，杀死在亚度尼斯和他的母亲面前——他们身上的锁甲和盾牌没有发挥任何保护作用。 “我们投降，我们放弃爵位和财产，只要能保留一个贵族称号！” 望着倒在地上的八名侍卫，看着朝这边不紧不慢走来的斗篷人，德罗德男爵夫人非常迅速的做出决断。 第七十六章 定局 德罗德男爵夫人一边说，一边高举双手，掌心向前，表示自己并无武器。 “母亲——”亚度尼斯气得大叫一声。 不过，看到斗篷男子渐渐走进，再看看斗篷人背后横倒的八具侍卫尸体——亚度尼斯也把手举过头顶，同时摊开掌心。 看着母子二人的投降动作，安德默默的把长剑收回到斗篷下，靠在城堡的护墙上假寐起来。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安德计划中，夜魔就该是一个神出鬼没、高冷的、只动手不动嘴的角色。 没有人全知全能——连神都不行。 多说多错，安德又不是真正的刺客，强行扮演一波倒也算了，可是要长时间扮演，安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然要露出破绽。 这个世界的刺客是一个依靠暗影能量的完整职业，安德自己连暗影能量是什么玩意都搞不清楚，还想扮演高阶刺客？那纯粹是想多了。 所以，像这样维持着高冷人设，也许还能冒充一段时间，要是跟人家聊天扯淡，不用半天就得露馅。 ———————————— 特利根心中暗暗叹息。 夜魔肯主动出手，对他当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夜魔如此热心，想必在安德身上所图甚大，大到不仅仅是对安德，甚至对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安德叔叔，也会主动帮忙照顾的地步。 所谓‘无功不受禄’，又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让特利根很是为安德担心。 莱斯特男爵分配给特利根的任务是拖住德罗德领，而不是打下德罗德领，所以即使汇聚了莱瑞拉手下的人马，特利根的兵力也并不多，至于攻城装备，那更是一点都没有准备。 所以特利根对于打下德罗德城堡也并未抱有十成信心——他的机会就是激怒亚度尼斯*德罗德，在他忍不住率兵出战时彻底击溃，甚至拿下这位德罗德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才能夺取德罗德城堡。 至于蚁跗攻城，那是大军在握，拿人命硬堆的战斗方式，就他手下这两百号人，全堆上去也打不起一个水花。 可是，夜魔主动出手，却改变了一切。 七米高的城堡高墙，对夜魔这个等级的刺客来说全无意义。他手脚并用，五指硬生生扣入墙体，甚至不需要任何辅助设施，在两秒不到时间内就攀爬上去——城堡上的士兵注意力都被辱骂领主的领民们吸引，根本没发现有人从另一侧攀爬了上来。 然后，夜魔开始清理墙面。 那是一种可以被称为‘艺术’的暗杀手法。 为了指挥作战，特利根特意把马车停在一处高岩上，自己站在马车顶上，这样居高临下可以视野开阔。 不过，正因为这里地势高，所以特利根可以看到夜魔是如何清理城墙上的士兵的。 虽然大部分士兵注意力集中在领民叫骂的方向，可还有一部分士兵并非如此。 但是，夜魔就那么大摇大摆在城墙上行走，有时甚至迎着士兵正面走去，偏偏没有一名士兵做出应有的防备动作，就好像完全没看到有人走过来一样。 在特利根眼中，夜魔就好像是一个明明存在，却被人视而不见的幽灵。 他每经过一名士兵就伸手在士兵身上捏按一下，有时是脖颈、有时是后脑，还有的时候，因为角度问题，特利根无法看到他出手。 城墙上，一个接一个士兵无声无息软倒，而其他士兵视而不见。 这诡异的一幕，让特利根全身汗毛耸立——如果是夜魔是隐身突进击杀这些士兵，特利根不会这样惊悚，但是在大白天，士兵对夜魔这么一个大活人公然杀人却视而不见，这等情形就实在太诡异了。 只用了一会儿，夜魔就轻轻松松扫平一段护墙上的士兵，然后下了护墙打开城门——直到这时，城堡里才传来喊杀的声音。 但是大势已去，夜魔一人一剑就守住城门，直到科里带人杀入城堡，到了这时，德罗德城堡已经完全没有防御能力了。 等特利根进入城堡，找到夜魔的时候，他正倚靠在城墙上，面庞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让特利根无法看清楚。 在夜魔身边不远处，亚度尼斯*德罗德和德罗德男爵夫人站在一边，他们虽然努力维持着贵族的风度，但是那种沮丧和失落，还是在他们脸上一览无余。 —————————————— 洛科威领，洛科威城堡。 “哦，文森顺利击杀了洛科威男爵，唔，夜魔居然不仅击杀了德罗德男爵，而且主动出手帮助特利根拿下德罗德城堡？” 坐在洛科威城堡的议事大厅里，萨里*莱斯特男爵拿着黑蛇传递来的消息，有些吃惊的问。 “是的，男爵大人，布鲁克亲眼目睹，是夜魔主动出手，帮助特利根夺取德罗德城堡。并非特利根提出要求。”一名黑蛇回答道。 黑蛇之间有另一套联系方式，可以在特定情况下迅速传递信息，而在莱斯特男爵的命令下，和夜魔有关的信息，优先度极高。 “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 萨里*莱斯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这位黑蛇可以离开大厅，至于赏金他提都没提。 黑蛇是莱斯特家族中心腹中的心腹，和莱斯特家族关系近乎养子关系。 每一位黑蛇如果能活到退役，至少也会被安排成为一名乡绅，根本不担心待遇问题。 “遵命，男爵大人。”这名黑蛇朝门外退去。 因为阿姆斯*洛科威已经把领地上的主力全部带走，而且谁也没想到莱斯特男爵竟然不回去救援领地，却突然率领大军出现在洛科威城堡之下，借着夜色猛然发动进攻。 猝不及防之下，虽然城堡里的士兵奋勇作战，但是依然被准备周全的莱斯特男爵一鼓而下。 但莱斯特男爵并非没有付出代价，特力同骑士和两位六级以上战士战死，另一名骑士重伤。 但是莱斯特领的损失也仅此而已。 这次为了出其不意，莱斯特男爵甚至没有派遣士兵先行攻城，而是让手下所有六级以上战士倾巢先登，直接在城堡墙上占据一块地盘，硬生生靠这些精锐战士堵住两侧，空出一块城墙，让后续战士能登上来。 如此攻城方式，使得莱斯特男爵手下的高等战士死伤颇重，但是其他正规士兵伤亡倒不是很严重。倒是阿姆斯*洛科威的一子一女，都在死士的掩护下通过暗道逃走了。 这就很尴尬了。 如果没有现任男爵，或者现任男爵死后的直系继承人，在神明代表牧师面前亲自签名确认，那这场领地战争就不算结束。 按照程序，得拖到三个月期满，对方依然不能夺回城堡的情况下，莱斯特男爵才能合法拥有洛科威领地。 “来人，召集还能行动的战士们来这里开会。”莱斯特男爵摇了摇手边的铃铛，自有侍从前去通知各位军队骨干。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们有什么建议？”莱斯特男爵简要介绍了一下目前形势，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人，既然洛科威男爵已死，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捕他的继承人杰拉尔德*洛科威，逼他签订领地战争结束文书，承认领地战争失败。” 坎德尔站起身来大声说，他右臂上还缠着绷带，不过此刻精神振奋，似乎随时可以再大战一场。 坎德尔是八级战士，但没有获得骑士称号。 这次男爵大人运筹帷幄，一举吞并了三个男爵领，足够晋升子爵，而他们这些追随者也前途看好，一个骑士封号几乎是板上钉钉。 “嗯，其他人的意见呢？” “男爵大人，我认为应该立刻让特利根代表您，和德罗德男爵继承人签订领地战争结束文书，把德罗德领地正式纳入您的麾下。”赫鲁夫站起来，说道。 “不，这不可能，特利根连骑士都不是，怎么能代表男爵大人？”有人拍着桌子反对。 赫鲁夫解释自己的见解：“杰拉尔德和百丽儿已经逃走，如果他们不知道洛科威男爵的死讯，一定会前去莱斯特领和他汇合，那我们沿路追上去就可以；如果他们已经得到洛科威男爵的死讯，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直接逃亡格拉城。” “到那时，奥托尔侯爵可能以此为借口，阻止大人您统一北地四领。” 说到这里，赫鲁夫微微向四周鞠躬以后，坐了下去。 他并没有把话完全说尽，不过能坐在这里，并拥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从地图上看，北方四领中维尔特领、莱斯特领和奥托尔侯爵领接壤，而德罗德领和奥托尔侯爵领之间有一片不算大的森林，其中也有道路可通。 唯独洛科威领处于最北方，和奥托尔男爵领完全不沾边。 维尔特领那边传来消息，维尔特男爵的继承人已经被抓到，签订了领地战争结束文书，如果再能把德罗德领那边的胜利果实完全确定，就可以堵住了双方之间的道路，就算是克拉伦斯*奥托尔侯爵想要插手，也无法直接干涉洛科威领的归属。 “男爵大人，我觉得赫鲁夫说得有道理，虽然杰拉尔德逃到格拉城见到奥托尔侯爵，并请到救兵的机会并不大，但我们也不可不防。”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开始出言赞同赫鲁夫的建议。 “附议。”又有人表示赞同。 “附议。” “附议。” 有人开头，大家纷纷赞同。 想要代表男爵，至少也得是勋爵或者骑士，拥有贵族头衔才行。 不过独自攻下德罗德领的功绩，赐封一个骑士也绝对绰绰有余，这也不过是提前一点的时间问题。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拓斯达、拉夫，你们两人率领一百名士兵，沿着道路追捕杰拉尔德和百丽儿；提德，你带领五名士兵，连夜把我的授权文书交给特利根，并提前赐封他为骑士，命他代表我与德罗德男爵继承人签署领地战争结束文书——正式封地和仪式以后再补上。” —————————————— 德罗德城堡的主客厅里。 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并肩而立，将领地战争相关文书放在桌子上，在贵族之神的牧师见证下，德罗德男爵夫人和亚度尼斯签上自己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这块领地就不再姓德罗德了。 “德罗德男爵夫人，亚度尼斯先生，对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我很抱歉，但这就是战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您可以带走您的最喜欢的一辆马车以及所有您的私人物品。除此之外，我还会把那些贱民彻底驱逐出这块领地。” 特利根望着泫然欲泣的德罗德男爵夫人，饱含着歉意的说。 按理说打下城堡，德罗德城堡里所有物品都是胜利者的战利品，但是前些日子那些领民们骂的实在太狠，在见证双方文书签订的贵族之神牧师面前，特利根必须有所表示。 不然，这位牧师说不定会像贵族之神打小报告，这对于刚刚被封为骑士的特利根极为不利。 德罗德男爵夫人没有正面回答特利根的歉意，她双眼通红，用手帕捂着嘴，在微微点头以后，一边低声呜咽，一边迈着碎步，快步离开了这块伤心地。 在她经过的路上，可以看到有泪珠洒落的痕迹。 至于这悲伤的眼泪到底是因为受到的污辱，还是因为今天失去领地的原因，那就很难说了。 从此以后，德罗德男爵夫人的称号变成一个虚衔，但只要她不改嫁，依然可以使用男爵夫人的称号； 而亚度尼斯*德罗德虽然失去成为男爵的机会，但是依靠德罗德男爵以前在格拉城购置的产业和庄园，和他曾经身为男爵继承人的身份，他依然可以保有勋爵称号。 贵族不是傻瓜，他们也有居安思危，给自己和后人留下后路的操作。 而正是因为有这条后路，德罗德男爵夫人才会见势不妙，立刻决定投降。 要知道领地战争并非家族仇杀，因此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胜利方并不会赶尽杀绝——贵族的体面还是要保持的，万一自己也有这一天呢？ 尽管如此，亚度尼斯和男爵夫人在签订这份文书时依然泪如雨下。 虽然他们还能还保持着贵族称号，可以想再次爬上实地男爵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了。 一个勋爵有一个庄园和一份体面的产业就可以支撑开销；一个骑士则需要拥有强大武力，自备战马、铠甲在内全套装备，并带着扈从和侍从，组织一只骑兵小队（十人以下）为领主服役才行——所以骑士需要一个村庄作为领地。 这些都不算太难，只要还保有贵族称号，家族中再出现一两位强人就可以做到； 可是，一个实地男爵至少要拥有一个城镇、十个村庄和一个城堡。 这些东西，对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需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持续努力。 所以，想从骑士/勋爵达到男爵的地位，并不比从一位自由民打破天花板，成为贵族阶层更容易。 就算狂风骑士文森这样几乎影响国运的高阶骑士，爵位更是高达伯爵，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领地也不过是个男爵领——这也是他和萨里*莱斯特男爵能够长时间保持友谊的原因之一。 除了文森可怕的个人战力所带来的地位加成之外，他们两人在贵族序列里其实还属于同一层次。 第七十七章 人质 德罗德堡内，大局已定。 德罗德男爵夫人和她的长子亚度尼斯，带着还愿意追随他们十几名仆人及二十多名士兵，驾着两辆马车，驶出了城堡大门。 特利根作为此刻城堡中唯一的贵族，出于礼节，要带着士兵护送他们一段距离。 科里目送他们渐渐走远，感叹道：“这么多年努力下来，特利根总算如愿以偿，成为骑士了。” “是啊，连我们也要成为勋爵了呢。”莱瑞拉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望着走下丘陵的车队，感慨的说。 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高贵的血脉，这可要比自己当年连吃口饱饭都要用命去拼搏，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哈哈，真是想不到，连我们也有成为贵族的一天。”科里的感慨也不比莱瑞拉差到哪里去。 当年他们追随特利根留在莱斯特领，就是认为特利根讲义气，而且前途光明，等特利根能混成骑士，他们夫妇也好大树底下乘凉。 万万没想到，一来二去，特利根总算如愿以偿成为骑士，而他们夫妇居然也成为勋爵，这个惊喜可真是太大了——在大树下面乘凉，自然比不上自己也是一颗大树更好。 “等正式封爵下来，我要在领地里盖一座大房子，要有一个这么大的浴室、还要有那么大的婴儿房，将来要给孩子请一个礼仪老师，从小教他贵族礼仪，然后还要请一位剑术教师。 到时候就拉小安德来帮忙，不要特利根大哥来教，特利根大哥那两手把式，现在还比不上小安德呢。” 科里咧开大嘴，描述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他一边说，话语中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笑声。 就这样一边说，一边笑，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笑声也越来越大。 莱瑞拉轻轻倚靠在丈夫的怀里，一手轻抚着腹部，望着远处的山林农田，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 是啊，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辛苦，自己不但要拥有自己的孩子，而且能和科里两人同时成为贵族，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封地——这是何等幸运的人生！ 在距离这对幸福夫妇十米外的墙壁拐角处，穿着黑色斗篷的安德悄悄退了回去。 他原本是来辞行的，眼看这边大局已定，夜魔这个角色也该退场了。 不过，看到科里叔叔和莱瑞拉阿姨如此幸福的依偎在一起，安德决定暂时不去打扰他们。 ———————————— 主战场的尘埃落定，但是在政治层面的角力才刚刚开始。 莱斯特家族想要成为子爵家族，除了拥有三处以上男爵领地，满足子爵的领地面积需要之外，还要通过王国长老院的认可。 但是短时间内，这些事情和安德已经没什么关系。 安德扮演的夜魔，是一位沉默寡言的高阶刺客，因此当他在傍晚时分，用手势表示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包括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在内的所有人，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一个人离开城堡，孤独走入夜色之中。 不是没人挽留，而是对方根本不理不睬，一个人独行而去。 在这里，没人敢挡住夜魔的路，哪怕和夜魔相处时间最长的莱瑞拉也不例外。 在夜色中，赶路的人不止安德一个。 “百丽儿，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邦特*雷尔关心的问身边少女。 他巨大的身形宛如一只直立的魔熊，而身边的少女却只有一米六多一点，虽然也算是身材高挑，但是站在二米四五的邦特*雷尔身边，简直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不用，邦特哥哥，我并没有那么脆弱。”少女说这句话并非没有底气，她身后背负的双手剑，就连成年男子也未必各个都能使用。 “那就好，这里我们待不下去了，一定要趁白狐萨里还没有完全控制领地之前，逃进艾克萨森林。” 邦特*雷尔的运气还不错，当日洛科威男爵战死之后，不知道那位狂风大骑士是不是也受了伤，反正他没有继续追杀洛科威领的溃兵，而是直接回转城堡再没有出来。 洛科威领的正规士兵死伤惨重，倒是军阵两侧的暴熊团盗贼们大部分幸存下来。 邦特*雷尔收拢残兵败将，匆匆忙忙一路撤出莱斯特领，朝洛科威城堡奔去。 他要去拯救老师的一对子女，那是从小管他叫哥哥的杰拉尔德和百丽儿，也是继承洛科威姓氏的血脉。 可是暴熊团剩下的盗贼们并不这么想，走到半路，本来就死伤惨重的暴熊团中途分裂，绝大多数盗贼不愿意跟着邦特*雷尔和特力克两兄弟，去正面对抗莱斯特领的正规军。 在邦特*雷尔暴躁的砍掉第一个提出‘老大，我们不要去送死，趁着现在兵荒马乱，赶紧捞一票’的手下之后，他手下的盗贼们四处逃散，转眼间就不剩几个人了。 没有洛科威男爵作为背景，邦特*雷尔镇不住这些抢掠成性的手下。 邦特*雷尔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幸存的士兵，抱着赴死之心，去支援洛科威城堡。 不过幸运的是，在路上，他们正巧遇到从城堡逃出来的杰拉尔德和百丽儿，把双方信息综合了一下以后，大家认清了残酷的现实，不再抱着夺回洛科威城堡的幻想，决定趁早脚底抹油逃离这里。 至于逃走的路径，当然不可能选择大路，穿过相对偏僻的德罗德领，从森林逃往奥托尔侯爵领地，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方案。 “杰拉尔德，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剩下的人，全都是洛科威男爵的死忠，愿意跟着杰拉尔德*洛科威离开故乡，去远方另谋出路。 有些士兵不舍得离开家人，决定留在领地里，邦特原本打算干掉这些人，不过百丽儿强烈反对，他也只好作罢。 “邦特大哥，现在我也只剩个贵族称号了，我打算去南边帕特莱姆王国看看，那边正在和精灵部落开战，肯定需要大量战士，我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建立功业，重振家声的希望。” 杰拉尔德是一个身材壮硕，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在奔逃之中，依然神色镇定，不见慌张。 “哈哈，好，好，我和特力克一起去帮你，咱们合力，弄一个男爵领地也未必不可能——到时候我们还把它叫洛科威领。” “废话，不叫洛科威领还能叫什么？”特力克瓮声瓮气的插了一句话。 “要是去南边，那路可远了，我们得想办法弄点马车和路费。”有人提出一个建议。 “这个容易，这边刚打完仗，还乱着呢，我们趁乱做一票就是了。” 暴熊团的盗贼虽然大部分逃散了，但是总有些人追随邦特*雷尔留了下来，这些人打家劫舍业务熟极如流，完全是老本行。 “这里村子穷的很，我们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去德罗德镇那边看看有没有机会。” 说完这话，邦特*雷尔又想了想，回头对杰拉尔德说道：“你们两个不要露面，万一你们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暴熊团本来就是盗贼团，打家劫舍天经地义，可杰拉尔德和百丽儿却是贵族后裔，万一传出当盗贼的消息，对将来发展极为不利——其实这世界，贵族当盗贼也不算罕见，但是能不被人看到总是好一些。 更何况莱斯特领肯定在搜捕兄妹二人，他们能不露面最好就不露面。 “你们是洛科威领的人？”有人好奇的问道。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就在他们这群人中间。 哪怕是杰拉尔德和百丽儿，经过这几天短短的逃亡生涯，警觉性都已经变得很高，更何况暴熊团这帮盗贼，更是睡觉都会把刀枕在头下面。 冷不丁听到一个陌生声音出现在中间，大家第一时间就是左右分开，把中间说话的人凸显并包围起来，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说话的，是一个身披连帽斗篷、在月光下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 按理说，这样的打扮和大家完全不同，应该在接近时第一时间引起大家注意。 可是，直到他发出声音以后，大家才注意到这里有这么一个人！ 邦特*雷尔的脸色变了——他记起来了。 这个人其实并不是突然出现，实际上，对方是大摇大摆走过来，光明正大的加入队伍里，和众人一同行走到现在。 最可怕的是，邦特*雷尔明明记得刚才自己是看到这个人走过来，加入到队伍中间和大家一起行走。 可是当时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个人走过来并加入到队伍里，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如果对方就是这么和大家同行一段时间以后安静的离开，恐怕自己根本就不会想起，曾经有这个一位诡异人物和自己一路同行。 想到这里，邦特*雷尔斜眼望着自己的师弟特力克，当时特力克就站在自己身边，他应该也看到了斗篷人走过来。 虽然杰拉尔德和百丽儿是老师的血脉，但是在战斗方面，邦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师弟。 不出意外，月光下，师弟特力克的脸色也是难看之极。 “我们是洛科威男爵领的残兵，请问，您是——？” 暴熊邦特硬着头皮问道。他悄悄的前移了一些，把杰拉尔德和百丽儿挡在身后。 “唔——最近，有人称我为夜魔。” 虽然邦特没有回头，但是依然听见背后一片吸气的声音。 夜魔，是最近在北方四领渐渐传开的一个名字。 在军队中击杀德罗德男爵，独自一人杀入德罗德城堡，活擒德罗德男爵继承人，打开德罗德城堡大门。 这些事迹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件都足以骇人听闻，落在邦特*雷尔这等人耳中，更是知道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人，到底是何等可怕。 “夜魔大人，您——有何要求？”紧紧握了握手中战斧，邦特*雷尔依然不敢决定开战。 高阶强者的可怕，从狂风骑士和老师的一战中就可以看出，而这位夜魔在传说中也是一位高阶强者。 “我要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 “呼——”听到是这种要求，邦特*雷尔稍微松了一口气。 “夜魔大人请您放心，我们不会动德罗德领的一草一木，我们会立刻离开这里。” 说着，邦特把手一挥，他不敢转身，而是带着大家，面对着夜魔，朝森林方向缓缓退去。 在那个方向，有一条穿过森林的通道，可以直接通往奥托尔侯爵领。 “咝——伧！” 斗篷一动，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一柄在月色下，剑身依然明亮的长剑缓缓伸出了斗篷。 “小心！”邦特大吼，全身似乎都大了一圈，猛然横过战斧挡在前面。 老师就是这样挡在他和师弟特力克面前的，此刻，老师的儿女就在自己身后，该轮到自己了。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只是初阶狂战士，还没资格学习燃血斗气，今天就算拼上性命，多半也难以保护老师的血脉。 “大家靠过来，不要让他各个击破！” “保护少爷和小姐！” “夜魔大人？！我们已经要离开这里了，您——”被邦特*雷尔挡在身后的百丽儿，惊怒的大声质问道。 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孩，还会对别人的节操抱有希望。 实际上，看到夜魔拔剑的那一刻，其他人都认为这位夜魔就是像猫戏弄耗子一样，要在他们看到希望之时，碾灭他们的希望之火。 “那边，并不是离开德罗德领的方向。”夜魔的声音在月色下响起，带着隐隐的怒意。 “————————”邦特*雷尔。 “————————”向导。 “————————”百丽儿。 听到夜魔拔剑的原因，百丽儿真是哭笑不得，“夜魔大人，那里真的是离开德罗德领的通道，从森林里可以通往奥托尔侯爵领的。” 安德：“——————” 这就尴尬了。 一直扮演着高冷的夜魔，安德自然不会去主动打听德罗德领的地理格局，他就是扫过几眼特利根摊开的军事地图。 这个世界的地图，山，就是一堆三角；水，就是几条波浪线；森林给你画几棵树就算是精美了，哪里会把森林藏着的通道画出来？ 额，也许是画出来了，只是安德实在看不懂这个世界的地图而已。 羞刀难入鞘！ 夜魔冷冷的说道：“如何证明？” 百丽儿回头看看自己的哥哥，又看看挡在身前的邦特和特力克，一咬牙：“我可以留下当人质，您放他们走！” 第七十八章 爱蜜莉雅 百丽儿朝这边走来。 在对方看来，夜魔沉默不语，斗篷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但他似乎默认了百丽儿的条件。 “百丽儿，给我回来！洛科威家还轮不着你来做主。” 杰拉尔德怒喝，迈步上前就要拉住妹妹。 “站住！哥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百丽儿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柄短刀横在脖颈上。 “百丽儿！”杰拉尔德气急败坏。 百丽儿目光凄迷，手中短刀朝脖子上微微一按，一丝鲜血渗了出来：“哥哥，你一定要离开这里重振家声，邦特哥哥，特力克哥哥，我哥哥就托付给你们了——你们快走吧，再耽搁下去会更危险。” 一边说着，百丽儿一边流着泪，面对着亲人们，朝后退去。 她退去的方向，正是夜魔站立的地方。 在场众人沉默下来。 “我们走——” 杰拉尔德猛然转身，带头朝森林方向走去。 审时度势是贵族的基本能力。 哪怕有半分机会，杰拉尔德*洛科威都不惜一战。 洛科威家族的人不是懦夫。但是在夜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一位高阶刺客，这就不是冲动的问题了——那是送死。 要知道，站在这里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洛科威家族的追随者们，他们是洛科威家族的最后希望。 百丽儿，你的牺牲一定会有价值！ 每个人的行为和他受到的教育息息相关。 洛科威家族传承的职业体系乃是狂战士一系，大男子主义盛行不衰。 虽然由于阿姆斯*洛科威强者的骄傲，百丽儿不至于成为家族讨好上级贵族的牺牲品，但是受到的教育依然是家族为主，以杰拉尔德*洛科威这个正宗继承人为主。 百丽儿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事实上，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贵族都是这么认为的。 除了一些由女性担任族长的贵族家族以外，一般贵族家庭的女性，地位还不如百丽儿呢，至少百丽儿有权接触并练习家族武技的核心传承——狂战士职业道路。 一般人想要接触职业传承并不容易。 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凡是和力量相关的东西，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极有价值，更何况这个有传奇和神的世界。 也就是阿姆斯*洛科威男爵一直认为职业传承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修行这传承的人——他能把核心职业传承教给并非家族血脉的弟子，自然也不会阻拦自己的亲生女儿学习。 所以，百丽儿虽然对父亲极为敬畏，但是她是爱着父亲，爱着这个家的。这次和哥哥一起逃出来，她早已做好准备，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哥哥重振家声。 现在，是自己做出牺牲的时候了！ 夜魔沉默不语，长剑慢慢的缩回到斗篷下面，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融入了黑夜。 但是在斗篷之下，安德一脸懵逼。 这事情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场面怎么这么像强抢民女的桥段？如果对方不是兄妹而是未婚夫妻，这情节看上去就更眼熟了。 刚才杰拉尔德一脸悲愤，转身就走，安德本来是想叫住他的，可是，为了维护夜魔的形象，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扮演大魔王就要有大魔王的样子，你一张嘴露出俩大门牙，一看就是吃胡萝卜长大的，那还怎么混下去。 一方面，安德希望维持的夜魔高冷人设，因为夜魔这个身份是安德虚构的靠山和虎皮，在短时间内对安德极为重要。 论起老奸巨猾，安德不认为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上过大学，就能对付得了那些整天算计人心的贵族，他只有用夜魔的形象以力破巧，才能最大程度的维护自己和特利根、科里、莱瑞拉等人利益； 另一方面，安德又不希望自己为了维持夜魔的身份形象，不得不做出一些背离自己本性的事。 以后遇到类似的矛盾情况，自己该怎么办？ 望着哥哥和洛科威家族追随者们远去的背影，百丽儿松了一口气。可是在放下心事的同时，对未来的担忧又忍不住从她心底涌起。 说来说去，百丽儿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修炼，能够成为职业者，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父亲也是这么答应她的——可是在更强者的面前，她依然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等待着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是被交给莱斯特家族吗？莱斯特家族会怎么对待自己？ 如果洛科威家族不倒，百丽儿不会担心被莱斯特家族俘虏，因为她会被视为上宾，直到有人前来付出赎金。 但是现在，洛科威家族已经垮掉，自己如果落到莱斯特家族手里，下场就很难说了。 百丽儿望着沉默不语的夜魔，她的牙齿不知不觉在下唇上留下痕迹，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可是，夜魔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竟然大有就这样站到天亮的样子。 “夜魔大人？”百丽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把安德从自我反思中唤醒。 “百丽儿。” “夜魔大人。” “你都会些什么？”安德问道。 “——，我会用双手剑，大约相当于四级战士。”百丽儿没想到安德会这么问，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 “除了战斗能力之外，你还会些什么？”安德再次问道。 这位少女，好吧，她应该比安德大上不少，是不是少女还很难说，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洛科威男爵的女儿，想必受过一些教育。 安德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他是勋爵大人，手里更是有一块待开发的领地。 原本安德对百丽儿也没啥想法，但是百丽儿开口称呼他为‘夜魔大人’，顿时给安德带来了灵感 大人不是得有手下吗？而在这年头，想找一个受过教育的手下容易吗？ 想要开发刚刚获得的领地，必然有千头万绪的工作。 安德自己刚刚通过‘天罡*练形’把体质推进到14，超过了人体极限，并演化出一些奇妙的能力，这使得安德正在修行的兴头上，对未来充满期望——万一‘天罡*练形’真能无限增强自身体质，而增强的体质可以带来强悍的能力，说不定将来自己真可以回到地球。 对修炼燃起兴趣的安德，对建设领地就没啥兴趣了。 （‘心灵死角’是安德在体质达到14，大脑进一步解锁以后获得的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指定目标在并无敌意的情况下，忽略一些东西存在。） 百丽儿吃了一惊，作为高阶职业者，夜魔对她的战斗能力不屑一顾并不奇怪，但是问起战斗能力以外的技能，却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难道对方还准备用她做事不成？对方真能放心她？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总比对方直接把她卖给莱斯特家族要好。 “——我会烤肉、还会算数和管账，也有一些管理家族事务的经验。” “很好，、跟我走，我有一个弟子名叫安德，你辅助他三年，然后可以获得自由。” 夜魔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不过他说的话，却让百丽儿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 看着迎面走来的英俊少年，百丽儿松了一口气。 和夜魔在一起，压力实在太大了。 而眼前这位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少年，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您就是老师说的爱蜜莉雅（爱蜜莉雅是勤劳和劳动的意思）小姐吗？欢迎欢迎，我这里乱糟糟的，恐怕有些招待不周，还要请您见谅。” 安德真诚的笑着，用刚训练出来的贵族仪态走上前来，亲切的迎接这位苦力小姐。 “您就是安德先生？未来三年，我会竭诚为您工作的。” 望着少年阳光般的笑脸，百丽儿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淑女礼，她觉得自己未来三年应该不会很难过。 “爱蜜莉雅小姐，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啊，对不起，您旅途疲劳了吧？凯莉、菲拉，带爱蜜莉雅小姐去客房里休息一下。吃午饭的时候，我会叫您的。” 两个女孩从后面赶来，带着百丽儿向院子里走去，一路上，她们好奇的打量着百丽儿，但是没有提任何问题。 两个女孩带百丽儿安顿的房间，明显是新建设起来的，还有一种新砍伐下来木头的清香。 房间的中间里有一张桌子，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桌子边上倒有四个凳子，不过这些桌子和凳子上也没有花纹装饰，只能说是一般人使用的家具，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 在房间一角，有一块单独隔开的角落，里面放着一只木桶，里面有些水，水下是一层沙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在房间另一侧，有木门通向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大床，床上有全新的床单和被褥。 水缸里有水，木架上有盆和毛巾。 虽然这里比不上百丽儿在洛科威城堡的房间，但也比她想象的最坏情况要好得多。 “爱蜜莉雅小姐，这里有一些麦片粥和面包，请您先将就着吃一些，休息一下，中午我们会来叫您的。” 两个女孩很客气的端来食物，摆放在桌子上。 “谢谢你们，我真需要休息一下了。”百丽儿很客气的致谢。 “我们先出去了。” “嗯，谢谢你们。” —————————————— 安德以夜魔形象，夹着百丽儿一路急行，赶回了猎人小屋。 他前脚把百丽儿放在距离猎人小屋不远处，后脚就立马奔回房间更换衣服，以安德的形象出来迎接客人——可以说是颇为辛苦了。 这段时间安德不在，但是猎人小屋的建设并未停止。 由于安德连续斩杀盗贼，其中还包括林特盗团这等赫赫有名的大盗贼团，一时间，虽然别的地方虽然烽烟四起，盗贼们趁火打劫。但是沃尔村这边海清河晏，就连从莱斯特城堡前溃退逃散的暴熊团匪徒，也不愿意来这边触霉头。 安德封爵乃至封地的消息早已传到沃尔村这边，猎人小屋的扩建工作进一步加速，等安德回来时，猎人小屋已经变成拥有六栋独立建筑，外围被篱笆保护起来的一座小小村落。 不过，虽然猎人小屋建设初步完成，但是他分到的十五平方公里勋爵领地还是一片荒草地，建设工作八字还没有一撇。 至于领民，安德更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这也是安德为什么一听说百丽儿有家族管理经验，立刻就兴高采烈的把她拉过来给自己打工的原因。 至于改名那也是应有之义，虽然不见得能瞒过莱斯特男爵，但多一层掩饰，对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 第二天，安德*蒂尔斯勋爵召集相关商人，商讨开发领地的事宜。 从无到有建设一个领地，是一件很大的工程。别说一般商人吃不下这笔买卖，就算能吃得下，领主一般也不会把所有的采购业务全包给同一个商人。 不过，因为在安德获封勋爵的当天，在宴会上得到莱斯特领大商人瓦尔克先生的支持，获得了一千金币的贷款，把清理荒草、庄园建设，和购入牲畜等主要事务都谈妥了，现在要谈的就剩下些磨坊、田地，种子和引入领民的问题。 这些事情说起来并不是最关键，但是颇为繁杂，前来的商人们也不是领地里的头面乡绅，而是领地里低一级的中小商人和几位搞木屋建造的商人。 大家一边聊天等待，一边等着安德*蒂尔斯勋爵大驾光临，并没有人出言抱怨。 虽然安德是新近成为勋爵的人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毫无根基——特利根已经受封为骑士，而有传说科里和莱瑞拉可能也要受封勋爵。 一个新晋勋爵或者新晋骑士，大家可以认为他根基不稳，但是一群新晋贵族彼此关系密切互相扶持，谁敢小看？至少这些中小商人是不敢的。 “听说，特利根大人打下了德罗德城堡，如愿以偿成为了骑士？”闲谈中，有一位商人羡慕的说。 “是的，而且特利根大人还没结婚，不知道谁家的女孩有这个福气。” “我猜特利根大人多半会迎娶他的女管家。” “不可能，特利根大人已经是骑士了，应该会为稳固根基考虑，迎娶一位贵族女孩。”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如今特利根大人可不需要娶一位贵族女孩来稳固地位了，他自己的朋友和子侄都受封勋爵，他的地位本来就很稳固了——特利根大人将来一定是领地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以特利根大人念旧的性格，多半会娶他的女管家。” “啧啧啧，幸运真是比什么都重要啊！” 第七十九章 剑法入门（修） 来到这里的商人们都很放松，他们闲聊着，彼此交换信息。 除了一些小道消息以外，大家也交换le 各自对局势的看法，顺便寻求合作的机会。 虽然最近由于领地战争的缘故，莱斯特领地治安情况大幅下降，但是沃尔村这边绝对是例外。 安德爵士的威名鲜血铸就，哪怕他并非骑士，手下也没有士兵，可光是他一个人的威望就足以镇压一方。 在这个世界，强大的领主往往意味着领地的安全，安全才能带来发展。 所以，在安德爵士的领地投资，未来是有保障的，这也是这些商人如此积极响应安德召唤的原因。 商人们正在说话间，门外传来少年侍从刚刚开始变声的声音：“安德*蒂尔斯爵士暨爱蜜莉雅女士到。” 学徒哈里和罗比穿着侍从服装，冒充爵士侍从拉开木门，然后分开站立在门的两边，由学徒罗比大声唱名。 安德这个新晋爵士一穷二白，手下更是只有安格斯可以算是私人力量，所以他现在只好拿几个学徒来充充场面，好在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处境，所以没人会挑剔他这样做不符合贵族风度。 在商人惊讶的目光中，新鲜出炉的安德爵士和一位身材高挑、姿容优雅的女孩肩并肩走了进来，两位女学徒凯莉和菲拉跟在他们身后冒充侍女。 安德勋爵的成长经历，在莱斯特领里不算是秘密。 虽然安德成为勋爵的经历很是励志，但是想去模仿他成功经历的人并不多。 独自杀死近两百名盗贼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到，更别说做到了。有这个能力的人本身就可以称得上强者，无论在哪里估计都可以混个骑士当当了。 说句实话，安德居然被封为勋爵而不是骑士，已经让很多人惊讶了。 但是在安德成长过程中，绝对没有这样一位看起来像是贵族小姐一般的人物出现过。 不过这不妨碍大家拍马屁，毕竟安德已经是勋爵身份，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另一个阶层的上位者。 商人们纷纷站起来表示欢迎。 “安德爵士，您日安。” “安德爵士，您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 “安德爵士，愿勇气之光永远照耀着您。” 安德微笑着一一回礼，和商人们打着招呼。 寒暄了几句以后，安德朝旁边让出一步，把改了名字的百丽儿让在中间，向各位商人介绍道：“各位，这位是爱蜜莉雅女士，是我请来的重要助手，她是我的全权代表，将负责我领地建设所有相关事务。” 爱蜜莉雅女士，女士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小姐、女士和夫人，是上流社会对女性的尊称。 原本这三个称呼都是贵族女性专用，不过模仿上位者是任何一个社会都会出现的情况，所以在这个世界，乡绅阶层也用这三个称号称呼不同身份的女性。 小姐，是指有父兄在身边，受父兄供养保护的女性，一般指还未出嫁的女孩； 女士，是指那些还未嫁人或者已经成为寡妇、但不使用已死丈夫姓氏，独自顶门立户的女性。这些女性独立性很强，基本可以当做男人来看。 至于夫人这里不再多做介绍。 —————————————— 作为洛科威家族的大小姐，其实百丽儿并没有太多的管理经验——那是管家的工作，不是她的任务。 当时百丽儿虽然对夜魔说自己具有管理家族的经验，但是实际上，她不过是曾经对着女仆、男仆或者士兵发号施令，组织过一场宴会或者筹备一些后勤物资。 这点能力，距离管理整个家族事务还差得远呢。 当然，就连应届毕业生在求职时，为了得到较高的薪水都会刻意夸大自己的能力。 更何况百丽儿小姐可不是找工作那么简单，那是关系到自己小命的事，所以她为了摆脱未来的可怕命运，把自己能力夸大一番也是人之常情——事实上，这点夸大，如果放在地球上压根不算什么，牛皮吹得比她大十倍的比比皆是。 昨天到达猎人小屋时，百丽儿过度疲劳没想那么多，可是当她吃了些东西并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以后，各种后怕都涌上心头——夜魔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是发现自己骗了他，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幸好，在昨天下午，这个阳光般的少年安德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首先，安德嘴巴很甜的称呼她为‘爱蜜莉雅姐姐’，这就很拉近距离，而且让爱蜜莉雅觉得‘两人相处中，自己优势很大’； 然后，安德先是把自己的出身来历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百丽儿，让百丽儿知道安德为什么要找一个能够建设领地甚至运营领地的高手来帮忙——因为安德穷人出身，毫无领地运作经验，就连现在的贵族风度，都是佩丝夫人紧急训练出来的。 怪不得很多地方动作都有些不标准——百丽儿心中，又把自己的优势放大了一些。 最后，安德还表示，领地建设的主干工程都已经外包出去了，只是安德不曾有过独立运作领地经验，所以必须找一个有些经验的人，把领地人事架子搭起来才行——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信任，人事权如果真掌握在爱蜜莉雅手中，将来架空领主都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爱蜜莉雅还吃惊了一下，不过想想自己是安德的老师推荐过来的，也许安德是因为信任他的老师夜魔，才如此信任自己。 安德当时还许诺，如果百丽儿干的好，领地里未来的政务官就是她了。 政务官不政务官的，百丽儿并不是很稀罕，但是既然领地建设的主干工程已经有人去做，那处理其他一些细节事务百丽儿还是很有些信心。 百丽儿觉得，如果自己真能在安德这里锻炼出处理领地政务的能力，将来对洛科威家族重新崛起帮助会更大一些。 而且看着安德阳光灿烂的小脸，百丽儿觉得为这位安德爵士服务三年，应该也不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 此刻，爱蜜莉雅（百丽儿）坐在长桌上首，腰背挺得笔直，正是贵族女性最标准的坐法。 她望着长桌两侧微微躬身坐着、神态恭谨的商人们，心中颇为满意。 爱蜜莉雅早就想和父亲和哥哥一样，体验一下坐在长桌上首发号施令的感觉，没想到，现在倒是有这个机会， “我受安德爵士委托，负责安德爵士领地建设一应事宜，你们有异议吗？”爱蜜莉雅学着父亲的习惯，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敲了敲木桌，把商人们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长桌两侧的众人都点点头，没人不识相的提出异议。 “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开始进行第一项事务。”爱蜜莉雅雷厉风行，直接进入正题。 “我们需要三十户领民，谁能提供？”爱蜜莉雅环视一周，气势十足的问道。 大家朝某人看去。 商人曼德尔小心的问：“爱蜜莉雅女士，我可以提供领民，不过这些人都是犯下辱骂领主罪行的领民，您可以接受吗？” “哦，他们辱骂了那位领主？”爱蜜莉雅问道。 “辱骂我们敬爱的萨里*莱斯特领主家族。他们已经被莱斯特领地除名，现在是流民身份，如果您可以做主的话，每户人家您只需要付出五个大银币，我就会帮您把他们迁移过来。” 商人曼德尔谨慎的回答道。这些领民现在是最大的烫手山芋，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迫不得已，但是领主的威严必须维护，所以他们被限期驱逐出北方四领。 即使现在各处新建的勋爵领和骑士领都需要领民，也没人会冒着触怒莱斯特家族的风险，收留这些人——而对于普通领民来说，穿越整个北方四领前往其他领地实在是太困难了。 看这位爱蜜莉雅女士坐在那里气势惊人，曼德尔忍不住想尝试一下。 “很好，这样的领民有多少户？”爱蜜莉雅不但没有生气，脸上还泛起笑容。 她可丝毫不在意这些领民辱骂了莱斯特家族，甚至听说有人辱骂莱斯特家族，她还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笑容。 商人们暗暗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倒没想到眼前这位女士和莱斯特家族有仇，只是想着这位女士居然对收留辱骂莱斯特家族的领民毫不在意。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傻，那就是有底气。 “一共有四十五户人家，如果您能全部接收，可就帮了我大忙了，我可以只收您十枚金币。”曼德尔说道。 “这些人有什么特长？”爱蜜莉雅没有直接回答。 “他们中间有二十户人家，是训练过的民兵，还有两户人家会做木匠和皮匠，其他都是农民。”曼德尔连忙回答道。 “可以，但是现在粮食很难买，你必须提供足够他们吃到明年春天的粮食。” “那还得再增加四十枚金币。” 曼德尔连忙说，虽然领地战争基本结束了，但是粮食的价位还没下来，供四十五户人家吃半年的粮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最多三十五枚金币。” “成交！爱蜜莉雅女士，最多三天时间，我就会带着他们来到这里。” “下一项，我需要十名训练有素的仆人，能够完成各种室内室外工作。” “爱蜜莉雅女士，这个我可以提供。”另一名商人马文接上了话，他也是莱斯特领地里有名的人力商人（人力中介）。 “维尔特领盗贼太多，风气不好；德罗德领的人令人恶心，你去帮我找洛科威城堡里流散出来的仆人，他们训练严格，可以让人放心，如果是洛科威城堡流散出来的，就算超过十人也可以。”爱蜜莉雅瞥了马文一眼，淡淡的说。 这一眼，仿佛是身份高贵的上位者看着奴仆的眼神，让商人们更是确定这位爱蜜莉雅女士出身高贵，绝非等闲之辈。 “您的意愿，女士。”马文恭敬的低下头来。 爱蜜莉雅渐渐进入角色，一项一项把事情安排下去。 在她身后，凯莉和菲拉分别帮她拿着记录不同内容的木板。 时间过得很快，爱蜜莉雅气场十足的把各种事务分派下去，商人们各自上来领取任务和定金，恭敬的亲吻爱蜜莉雅的手背以后，然后才离开。 爱蜜莉雅主导整个谈判过程，或者说，整个过程就是爱蜜莉雅发下任务，商人们说能不能做到而已。 “爱蜜莉雅姐姐，您可真厉害！”看商人们都走了以后，凯莉一下子蹦了上来，用星星眼盯着爱蜜莉雅，羡慕的说。 女孩子之间有一种神秘的沟通方法，仅仅是昨天一个下午，凯莉和菲拉已经和爱蜜莉雅混熟了，都称她为姐姐。 这也和百丽儿刻意交好有关，毕竟这凯莉和菲拉并非真正的女仆，而是安德承认的学徒，百丽儿初来乍到，肯定要搞好关系。 在凯莉和菲拉眼里，这位爱蜜莉雅姐姐的气场，甚至比安德老师亲自出马主持会议时，还要强的多。 “不过一些小商人而已，不算什么。”爱蜜莉雅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要知道，在洛科威城堡里，这些次级商人和男爵家的仆人是同一个社会等级，百丽儿吩咐他们办事和吩咐自己奴仆感觉是差不多的，自然显示出强大自信的气场。 “好了，现在你们拿上这些东西，我们去向安德爵士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 “诶，好嘞，爱蜜莉雅姐姐。” —————————————— 猎人小屋经过大规模扩建以后，变成了一座小型园区，周围用两米高的木篱笆保护起来，整座园区范围内有六座建筑物。 在园区最中间，是准备在将来充当勋爵领政务厅的一栋两层小楼。刚才爱蜜莉雅向各位商人分派任务的地方就在这里。 在园区西侧，靠近荒草地和森林方向的就是安德原本的猎人小屋。以后这里是安德的领地，莱斯特领就不会在这个设置猎人小屋了，安德需要自己雇人来维护领地安全。 在园区东侧，是面积最大的一片区域，除了有两列长木屋分别是男女学徒落脚的地方以外，还有一片大约一百平方米左右的练武场，上面有锻炼身体的器械，是安德自己锻炼并教导学徒的地方。 至于南北两侧，南边是马厩和牛棚，北边是工人和未来的仆人房间。 当凯莉和菲拉带着爱蜜莉雅来到练武场时，安德正在练武场上练剑。 三名男性学徒，罗比、哈里和年龄最小的阿诺德，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 凯莉正准备张嘴叫住老师，可爱蜜莉雅迅速伸手阻止了她。 这位新晋爵士的剑法到底如何暂且不说，可他手里那柄剑爱蜜莉雅却是眼熟的很——那是前天晚上夜魔手中握着的长剑！ 在场地正中，安德并未发现爱蜜莉雅的到来。 原本安德耳目灵敏非同一般，最近更是开始涉及心灵之道，对敌意异常敏感，不过此刻无人散发敌意，安德自己又全神贯注创造自己的第一套剑术，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有人到来。 —————————— 昨晚，安德例行发动‘自我审视’技能，才发现自己的个人面板又有了变化。 姓名：安德*蒂尔斯（周安）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14、智力14 天赋：绝对平衡；鸡司晨、犬守夜；动态视力；直觉； 技能：自我审视；流转；天罡*练形；心灵死角；剑法入门 ‘剑法入门’是怎么回事？ 自己能独自杀死近两百名盗贼，独闯军营杀死德罗德男爵，这等剑法就算不能说是惊世骇俗，怎么也不该沦落到‘入门’这个等级吧？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安德忍不住召唤系统，这也太夸张了，如果这等剑法不过入门，那什么剑法算是大成？ “你剑法入门了。”系统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赞叹，这可是很少见的。 “这才是入门？”安德不可置信的问。 “那你还想怎么样？”系统的声音变得不太友好，似乎嘲笑安德自不量力。 “这只是入门，那剑法大成是什么样子？” “道中生一法、法中生一术、术中生一技，你不要把那些微末的剑技和剑法等同起来。” 系统很是不屑的说。 第八十章 信任 在系统嘴里，所谓‘道、法、术、技’乃是依次衍生的关系。 道不可见、不可言表，乃是无处不在，以不同形式体现的根本信息——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勉强代表‘道’，那就只有生命母河与时光长河这两道贯穿诸天的河流。 至于什么是生命母河、什么是时光长河，到哪里去找这两道河流？安德压根就没问。 这玩意听起来过于高大上，安德觉得自己在到达传奇境界之前，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至于法，则是指一种思维方式。 系统之所以说安德剑法入门，不是因为安德催动‘天罡*练形’，一剑在手无坚不摧；也不是因为安德激发技能‘流转’，剑法百转千回、无孔不入； 而是因为安德开始综合考量自我、敌人、环境、心理等诸多独立要素，利用这诸多要素的相互作用，才能施展出鬼神一般的剑法。 是的，被系统称之为‘剑法入门’的剑，不是安德独自杀入军营，在千军之中强斩德罗德勋爵；也不是一人之力，袭杀林特匪帮。 而是杀入德罗德城堡时，完全不激发任何技能，仅仅用常规力量和剑速，就轻轻松松斩杀八名侍卫，俘虏德罗德男爵夫人和继承人的剑。 “那么，如果这是剑法入门，那么剑法大成又该是什么样子呢？”安德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 “当你能用剑去解释你所认知的一切，也能用剑去构建你所认知的一切时，剑法大成。” 系统说的话，安德从字面上都听得懂，毕竟也是大学生。 但是，从字面上听得懂和真正理解其中含义，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用剑去解释一切？你用剑来解释个石头来给我看看？ 至于用剑去构建一切就更扯淡了，难道能用剑来变出一个面包吗？把剑卖了，去买个面包算不算？ 不过，虽然安德不知道该如何提升自己的剑法，但是‘法中生术、术中生技’这句话，安德倒是记住了。 安德现在的剑法，说好听一点叫做‘无招胜有招’，说难听点就是一些战士和刺客的基本剑术随便组合起来，然后根据战场形势随机应变，渐渐形成安德特有的搏杀方法。 说穿了，就是仗着自己反应快、速度快，对自我身体控制能力强，当然还有对手弱鸡，才造成安德如此惊人的战绩，可真正说安德有什么剑技——那还真没有。 前一段时间很忙，安德还顾不上传授学徒，可如今自己闲下来，总不能就让几名学徒直接改行当仆人和侍从吧？ 安德在他们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奠定了潮汐秘法的根基，指望他们将来给自己探路呢。 好不容易调制而成，可以试验气血运行不同方案的胚胎，岂能如此浪费？ 问题是安德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人家。 现在好了，既然系统说‘法中生术、术中生技’。 安德好歹也是学习哲学专业的大学生，虽然难以理解系统对道的描述，或者说系统根本没描述过什么是‘道’，但是关于‘术’和‘技’的解释，安德多少还有些自己的理解。 在安德的理解中，一套能够应对各种不同问题的剑技组合起来，可以称之为剑术； 而朝各种不同发展方向的剑术，是对剑法的不同阐述。 安德就准备根据这段时间，对剑的认识，编撰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来传授给学徒们。 不大的场地中，安德在方圆数步之内往复游走，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潮汐般，一浪一浪的气血涌动，掌中长剑根据步法和膝、腰、肩、肘、腕等关节的扭转，在一步之中变化无穷； 银精长剑本身就自带光辉效果，在安德如此运剑手法之下，三五步之间，剑光更是连成了一片。 虽然仅仅是一人一剑，方圆十米之内，随着空气震荡放大，安德气血如潮，‘哗啦啦’的声音中，剑光如潮水涨落、宛如沧海波涛起伏。 爱蜜莉雅（百丽儿）忍不住张大了嘴。 这个世界信息沟通并不通畅，你别看阴影行会好像知道很多，黑蛇也无孔不入，可那都是多少年下来建立的情报网，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绝非一般人可以负担——要不然，阴影行会也不用卖情报赚钱了，自己留着用多好？ 这出售情报的业务，其实就是建立并维持情报网投入实在太大，不得不想办法找补回来。 安德在莱斯特领内大名鼎鼎，但是在洛科威领内却并没有什么名声。 爱蜜莉雅对安德尊重，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夜魔的弟子，是自己未来三年的米饭班主，不可轻易得罪。 可是现在看安德演练剑术，实在将爱蜜莉雅吓了一大跳。 剑光如海潮——爱蜜莉雅没见过大海，但是这不妨碍她对如此起伏波荡，覆盖方圆十米剑光产生敬畏感。 气血如涛声——这可就非常恐怖了，狂战士修行，本来就以血液为载体。 狂战士将能量附着在血液之中，通过利用秘法锻炼的坚韧血管，更是可以让血液起到液压机的作用，使得狂战士可以发挥出远超常人的力量。 可是，即使洛科威家族中把狂战士练到中阶顶点，只差一步踏入高阶狂战士的阿姆斯*洛科威，他在练习的时候，血液运转也不可能有如此声势。 爱蜜莉雅默然无语，心中百转千回，默默盘算着自己能不能弄到安德的血液操控秘法。 狂战士有自己的进阶仪式，但是需要极其强横的身体素质——这职业需要把自己当液压机用，血液就是其中的介质，这职业的身体强韧程度差一点都不行。 爱蜜莉雅虽然也曾经艰苦锻炼，但是限于男女先天条件差异和个人禀赋，她想成为狂战士职业者总是差了一些，连举行进阶仪式的身体素质下限都达不到。 可是，安德看起来也不是胳膊比人家腿还粗的猛男，既然是夜魔的弟子，肯定也不是狂战士，他运转血液既然有如此声势，定然有独到之密。 如果自己能弄到安德的血液操控秘法，说不定就能解决进阶狂战士职业的问题——说不定连进阶中阶狂战士都可以呢。 但是，如果夜魔知道，自己想骗取他弟子的传承秘法，他又会是何等反应？ 爱蜜莉雅有些担心。 “呼嘶——”过了很久，场地中响起一声长长的吐气声。 安德吐出的白气如利剑般撕开空气，直射出两米外。 满场剑光消散，凝聚成他手中一道明光。 来如雷霆施震怒，罢似湖海凝清光！ （不是胖子不记得这首诗，只是胖子觉得用‘施’字感觉要胜过‘收’字，诗词专家们勿喷。反正在胖子的书里，诗词按照胖子的兴趣改几个字实属平常——胖子连历史都改，也不差几首诗。） “啪啪啪啪——”爱蜜莉雅的鼓掌声打破了宁静。 “安德爵士，您真是一位强大的剑士！” 不管未来会怎样，先和这位安德打好关系是有好处的，再说刚才的剑术当真惊人之极，配上‘强大’二字毫不过分。 “啊，是爱蜜莉雅女士，让您见笑了，这点剑术还不算什么。”安德伸手接过哈里递过来的干毛巾，笑着说。 毛巾接到手上以后，安德擦拭着脖子、脸，并伸手到衣服里擦拭胸口，毛巾所到之处，汗水随之涌出，打湿了毛巾。 但奇怪的是，毛巾还没有擦到的地方，汗水硬是被毛孔锁住，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来。 等大致擦过身体，毛巾已经湿透了，可安德身上的白色麻布练功服上，却没有半点汗迹。 擦完汗，安德浑身一松，全身毛孔打开，剩余的热气袅袅散发出来，让他像是刚刚烤熟的烤肉，浑身热气腾腾。 “您真是太谦虚了，安德爵士，这样的剑术，称之为剑术大师也不为过。” 爱蜜莉雅留心到安德擦拭汗水前后的异象，不过她还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老师、老师，您说教我们的剑术，就是您刚才用的剑术吗？”不等爱蜜莉雅说完，年龄最小的阿诺德就跳了过来，兴高采烈的问道。 “对，这是潮汐秘剑，和交给你们的潮汐秘法一内一外相辅相成，只要你们把潮汐秘法练好了，就可以学习这剑术。” 安德随手把湿透的毛巾交给哈里，揉了揉阿诺德的脑袋，笑着说道。 “太好了，我也能像老师您那样打盗贼，封爵士吗？”阿诺德仰着小脸，憧憬的说。 “唔，那就要看你练的怎么样了，现在你连剑都挥舞不动，肯定是不行的。” “我多吃些肉就会有力气的！”阿诺德握紧拳头，摆出一个有力气的姿势，让四位年纪较大的学徒都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只要坚持锻炼，你长大就会有力气的。”安德再揉了揉阿诺德的脑袋，哄小孩一般哄着他说道。 然后，安德转过身，对爱蜜莉雅说：“爱蜜莉雅女士，这真是辛苦你了，想必您来找我，是和我说一下您的安排” 要不是爱蜜莉雅把这些事情接过去，安德此刻多半还在和商人们讨论建设领地的事务，哪有闲工夫练剑？ 有了得力手下的感觉就是不同。 安格斯（收伏的强盗奴仆）虽然有些能力，但他监督工人们干活倒是一把好手，是个工头的材料。 但安格斯是一个文盲，十以内的加减法倒是勉强可以对付（这在盗贼里就算是文化人了），这点能力显然不足以承担领地建设的重任。 不过这位百丽儿小姐就不一样了。无论从贵族气质还是个人能力上，她都可以胜任建设领地的任务，让安德从领主的繁杂事务中解脱出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是的，安德爵士大人，今天我安排了这些事务，其中，四十五户领民将在三天内到达，我认为目前的房屋还不足以容纳四十五户人家，我们需要建设更多的木屋，并且在木屋建设好之前，我们得先把他们安顿下来。” 说到正事，爱蜜莉雅的脸色严肃起来，要是再带上一副平光眼镜，就活脱脱是一位白领精英。 “我建议，我们暂时在沃尔村租下一些房屋来安顿这些领民，沃尔村的空房可能还不够，我们需要和沃尔村的村长协商，让他允许我们的领民暂居在沃尔村的村公所里。” “我需要一些助手，所以没征得您的同意以前，我擅自向商人要求雇佣一些洛科威城堡中失业的仆人——洛科威城堡以军事化管理著称，这些仆人会是我的好助手。” 说到这里，爱蜜莉雅声音有些小了下去。 这等于是冒犯了领主的人事权，虽说安德爵士曾经当众表示她具有全权代表的权力，可对方是不是真的放心她如此安排私人，爱蜜莉雅也心里没数。 这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对方是不是真的全权委托给她。 至于自己的身份，爱蜜莉雅没指望能瞒过这位少年爵士，自己是夜魔的俘虏，人家还能瞒着自己的弟子不成？ “可以，这些事情我全权委托给你，你看着办就行，如果需要我出面，可以直接来找我。”安德点点头，并不在意爱蜜莉雅女士的小算盘。 这块领地可以说全是他靠武力挣来的报酬，同样，他身为领主，在这块领地中掌握生杀大权，只要他一剑在手，任何架空他的行为都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只要这位爱蜜莉雅（百丽儿）女士能把领地支撑起来，为安德提供他所需要的金钱、物资、人手和社交地位上的帮助，其他方面安德并不在意。 “安德爵士，您真是——”猛然被人如此信任，爱蜜莉雅也有些措手不及。 她受到的贵族教育中，要么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被别人坑了；要么就是蓄积武力，一个不顺眼就用武力威胁来达到目标。 这两种教育方式，分别来自早已过世的母亲和刚过世的父亲，可从来没人说过，贵族可以这么信任别人——难道这是因为这个少年刚刚变成贵族，还不明白贵族相处之道吗？ 但是，这样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涉世未深的爱蜜莉雅觉得有些感动。 第八十一章 权术 “你是老师推荐给我的得力助手，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安德奇怪的看着爱蜜莉雅。 爱蜜莉雅反应过来，在这位安德爵士眼中，自己是他老师夜魔找来的帮手，自然值得信任。 她犹豫了一下，在贵族女性常见的虚荣心作用下，没有说穿自己只是一个俘虏。 不过她还是说道：“安德爵士，一位贵族是不会把自己的权柄完全交给别人。” 她要是真心一直跟着安德干下去，自然是越被信任越好。 可是她只不过是个俘虏，工作期限也只有三年，到期限以后，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寻找自己的哥哥，为洛科威家族复兴而奋斗。 昨天，听菲拉和凯莉说起安德起家的事迹，所以她知道眼前这个笑容阳光的男孩没有受过贵族教育，对许多贵族应该掌握的事情一无所知。 爱蜜莉雅觉得自己应该为他普及一下统治者的知识。 “没事，对您我很放心。”安德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好吧。那么安德爵士，现在我可以动用的金币一共有多少？”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哪怕是贵族也不可能要别人无偿服务，而要建立一座领地，更是少不得钱。 昨天大家交流的时间不长，安德就是拿了一百个金币出来，让爱蜜莉雅临时使用。可这点钱发布任务做定金是够了，但是全额付款是不够的。 “唔——大概有一千二百个金币吧，不过到明年九月份，我还要偿还瓦力克先生一千枚金币。” “什么？”爱蜜莉雅吃了一惊。 债务一向是贵族的大敌。因为无法偿还债务被剥夺领地的骑士和贵族，比在战争中失去领地的贵族要多十倍。 “瓦力克先生提供我一千金币的无息贷款，用来做领地前期开发，怎么了，爱蜜莉雅？” “啊，没什么。”听说是无息贷款，爱蜜莉雅松了一口气。 “我在弗雷德商会有些投资，每个月大约有五百金币的收入，除此之外，我还有些战利品没有完全变卖，我请弗雷德商会的人看过了，大约也能值六七百个金币。” 安德可是几乎把老底都交代出来了。 这个勋爵爵位来得太过容易，安德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了不起——正相反，他倒是充分感受到武力的作用，所以现在安德心思根本不在经营领地上面。 “安德爵士，有这样的收入，想建设一个合格的勋爵领地并不难，您如果需要尽快建设领地，钱会花的多一些；如果您并不着急，钱可以节省不少。” 爱蜜莉雅点点头，每个月五百金币的收入，即使洛科威家族还没有失去领地以前，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领地建设并不着急，按照正常速度来就行了，但是庄园要按照我的规划来。”安德想了想，定下领地建设的调子。 “好的，还有就是我的薪水问题。”爱蜜莉雅理所应当的说。 就算是被俘虏的骑士，如果领主希望借取他的力量，一样要付出报酬。 “每个月三十枚金币，您看可以吗？”安德还真没想过这一出，于是他虚心的问。 他这种货色，顶多知道雇佣工人和旅店伙计的薪水行情，哪里知道高级知识分子的行情？ 爱蜜莉雅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她虽然不是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拿多少报酬，不过既然对方开出三十金币的薪水，自己也就勉为其难好了。 但实际上，男爵家的管家一个月不过是十枚金币薪水，宫廷骑士的薪水也不超过二十枚。 工作汇报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算结束了，爱蜜莉雅本来还想试试能不能从安德这里获得武技方面的传授，不过想来这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两人刚刚认识还没两天，获得这样信任己经很不容易。 “最后还有一件事，商人曼德尔带来一个消息，七天后在莱斯特镇外广场，莱斯特男爵要举行封赏仪式，邀请您前去参加。” 安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是不得不去的，安德现在是勋爵身份，在莱斯特男爵领中算是第一序列的‘大人物’，不去就是不给男爵面子。 哪怕莱斯特男爵顺利晋升子爵，在他的领地范围内也不可能有男爵存在。勋爵和骑士，就是子爵领地里地位最高的附属贵族。 ———————————— “萨里，你要小心，以后我可能很难过来了。”文森骑士站在小船上，向自己的老朋友道别。 狂风骑士文森乃是铁杆的王党，这次他以私人身份来帮助老朋友已经有些犯了忌讳。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下次恐怕他就不能这样偷偷潜入了。 “文森，这次多亏了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我的谢意，回去你要小心，奥托尔家族可能会找你的麻烦——这八万枚金币，是我的一点歉意。” 说着，萨里*莱斯特将一个匣子放进文森的手里。 那是八万枚金币的取款凭证，是萨里*莱斯特打下三个男爵领获得的所有金钱以及他现在能筹到的所有现金——这个世界，贵族们表示感情的方式非常淳朴，他们直接拿钱说话，钱越多感情就越深刻。 当然，也是因为有财富女神的存在，才使得这种类似银行汇票的东西得以通行。 这么多钱，别说文森骑士的秘银附魔重甲不过是破损了一部分，就算重新买一套全新的，也花不了二万枚金币。 文森骑士很是吃惊老同学的大手笔，八万枚金币，哪怕对他这种宫廷伯爵来说，也算是极其惊人的数字了。 “萨里，有这些钱，我回去就可以有解释了。下次你要帮忙，只管叫人来跟我说——如果不能偷偷潜入，老子大不了带人打穿奥托尔家族领地过来帮你！” 有八万金币在手，还管他什么王党不王党，只要不是直接造反，其他事都没问题！ 王都吉尔特那边不得志的骑士多了去了。有这笔钱，他文森骑士振臂一呼，拉起半个骑士团都不难，想打下格拉城多半还不够，但是打穿奥托尔侯爵领真不算太难。 送走了文森骑士，萨里*莱斯特回到莱斯特城堡。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回到自己的书桌后面，低下头，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和眼眶——表面上大局已定，但是依然不可放松。 这段时间他南征北战，算无遗策，将三个面积和莱斯特领相仿的男爵领一举吞并，在别人眼里当然是意气风发，走上人生巅峰，可有谁知道他战战兢兢，生怕一步踏空就万劫不复？ 这是把家族命运压上赌桌，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如果他真的信心十足，又何必在吉尔特王都购置产业，把妻子儿女都放在那边？还不是万一事有不谐，家人能够有条退路，不至于让莱斯特家族绝嗣。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德罗德男爵看问题的角度有些相像，只不过他手腕更加高明、准备更充分、实力更强大而已。 “笃笃——”有人轻轻敲击书房的房门。 “请进。” “萨里，你怎么了？”进来的是克鲁尔勋爵。 “没什么，克鲁尔叔叔，只是领地战争告一段落，我有些疲劳。” “你还不能放松，萨里，这是莱斯特家族的关键时刻，对了，文森骑士走了？” “是的，我给他带上了八万金币。” 克鲁尔大吃一惊：“那是我们所有的钱！这样的话，七天后的封赏仪式怎么办？” “全部用土地！”莱斯特男爵毫不犹豫的说。 “什么！？你怎么可以——”克鲁尔大急，连话都卡住了。 在一般贵族看来，领地就是命根子，情愿付出金币也不愿意付出领地乃是贵族的常识。 虽然这次领地战争中，一口气吞并了三个男爵领地，可是这些领地也是有限的，如果全用领地来封赏，未来的莱斯特子爵家族领地可是要缩水一大块的。 这让向来把自己视为莱斯特家族一份子的克鲁尔，觉得自己好像损失了一百万！ “克鲁尔叔叔，你不要急，领地虽然重要，但是现在我们立足未稳，稳定局势比保住所有领地更加重要。授封领地不但可以稳定人心，也可以让这些人和我们捆绑在一起。” 莱斯特男爵揉了揉太阳穴，在书桌后面坐直身体，对克鲁尔慢慢解释道。 安德被封为勋爵而不需要进行效忠仪式是一个特例。 一般情况下，不要说勋爵和骑士，哪怕是乡绅级别，接受领地赏赐也要对领主表示效忠。 而且，就像是德罗德男爵领被莱斯特男爵领吞并，德罗德男爵领内的勋爵和骑士，他们的领地合法性都被抹消。 所以，被莱斯特男爵赐予土地的人，必然要和莱斯特家族绑定在一起。 “克鲁尔叔叔，这八万金币是不得不给的。文森这次损坏了护身重甲，实力大幅下降，如果不让他满意，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 “这对我们很不利，文森的性格我知道，他收了这八万金币，回到王都以后，一定会放出风声来支持我。奥托尔家族如果想趁我立足未稳动手，就要考虑文森的存在。” “更何况，我想从长老院取得子爵爵位，也离不开文森的影响力。” 莱斯特男爵继续解释。 文森就算再是不通事务，他军方重臣的身份也摆在那里，如果他表示支持，长老院里王室和军方人员都得考虑一下文森的态度。 “建设领地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情，这些人得到土地，总要把压箱底的财富拿出来建设领地，我们可以赚上一笔钱，同时也可以借此加强和格拉城的商业联系——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财富不仅仅来自于领地，更多的是来自于制造行业和商业。” “克鲁尔叔叔，近十年来，我们莱斯特家族的收入，有三成来自于商队，有五成来自于马车、家具制造和草药、兽皮收购和一些其他作坊的税收，只有不到两成，是从农民手中收上来的粮食。” 莱斯特男爵对这种收入结构早有些想法，不过这种思想不太符合一般贵族领主的主流，因此莱斯特男爵只是在暗中支持商人和制造业发展，并未把自己的想法放到台面上来说。 不过今天，携着吞并三个男爵领的威望，他试图说服克鲁尔。 “莱斯特家族想要进一步强大起来，就不能光靠着种地和采集。我们要发展制造业，一根橡木即使运到格拉城，不过能买两个金币，但是制成马车以后，就价值三十个金币——而且运送马车要比运送橡木省力的多。” “呼——好吧，萨里，你比我聪明的多，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克鲁尔无奈摇摇头，虽然萨里*莱斯特说得似乎有道理，但他依然对此持保留态度。 “这是需要封赏的人员名单，这是四个男爵领的地图，我让人把缴获的地图合并起来，绘制的新地图，你要封赐那些土地，就要准备起来了，有些领民可能需要迁移，我们要做好准备。 至于那些辱骂莱斯特家族的贱民，绝对不能饶过！” 说到这里，克鲁尔杀气腾腾。领地战争已经死了不少人，不在乎再死掉些贱民。 “算了算了，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莱斯特男爵摆了摆手。 这些人辱骂莱斯特家族，他自然收到情报，但是他和克鲁尔不同，他带兵打仗的次数虽然不多，却都是正面作战，类似的手法见过不少。 ‘莱斯特家族是混蛋’，这种辱骂方式在骂阵中，简直是一股清流，更何况这是在被人用箭威胁性命的情况下，不得不开口骂阵。 为了维护家族荣誉，莱斯特男爵不得不把他们驱逐出领地，但是他并不怎么责怪这些领民——如果没有他的授意，商人曼德尔又岂敢将这些领民推荐给安德爵士？ 只有安德的爵士领地没有正式向莱斯特家族效忠。 所以，除非这些领民当流民远走他乡，否则也只有安德的领地可以安放他们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萨里*莱斯特男爵是真心爱护自己的领民的。也正是如此，莱斯特男爵领才能积蓄出吞并周围领地的强大实力。 但是接下来，莱斯特男爵开始展现他属于白狐的一面。 “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三人同时晋升为贵族，他们三人关系亲密，安德勋爵也要算在他们一起，因此不可将他们的领地放在一起。” “特利根是七级战士，把他的领地放在维尔特领，靠近奥托尔侯爵领的地方；科里和莱瑞拉夫妻二人，将他们的领地分开，避免他们领地合二为一。” “这三块领地都要和安德勋爵的领地保持距离，免得他们互相支援，形成事实上的同盟。” “具体领地面积大小你去找人在核算一下，务必让他们领地中各种特产内容重复，不要产生资源互补的情况。” 莱斯特男爵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指出大概方位，具体地点和封地面积不用他亲自计算，自然有手下的顾问，根据要求计算并划分该封赐的领地。 第八十二章 烧荒 清晨，安德的临时别墅园区。 说是临时别墅，实际上就是以猎人小屋为中心，扩建出来的小小园区。 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猎人园区派上用场，安德就成为勋爵了，这个小小园区自然配不上他的身份，只好被称为‘临时’别墅了。 在园区附近人头涌动。沃尔村的男女老少几乎全来了，大家说说笑笑，等待大戏登场。 渐入深秋，现在这段日子，是一年中最后的动土机会，不然等天气彻底冷下来，泥土会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等到来年春天冻土化开的时候。 草，是麦谷的大敌，想要在新鲜出炉的安德勋爵领开拓出农田，必须要把荒草先除掉。 所谓刀耕火种，就是指用火烧掉荒草植被，才能进行耕作，所以这种开荒的方法，就叫做烧荒。 现在天气干燥，秋风凉爽，是烧荒的好时节，草木的余烬正好可以埋到土里变成肥料。 而且，现在是秋季枯水季节，烧掉荒草以后，开挖水渠和规划田地都比较容易，这可比明年春天再来做这些事要从容多了。 “防火带开好了吗？汉克，你和罗威再去巡查一下。”哈鲁大声喊道，他是这次烧荒队伍的领队，是商人艾默德的手下。 “好嘞。”两个人一左一右，向两侧走去，仔细检查防火带和预先准备的水桶。 所谓防火带，不是担心引起森林大火。实际上这年头压根没有环保这个说法，而森林也不是想烧就能烧，有些奇异的树木，本身就具有灭火功能。 这条防火带是为了保护安德爵士刚刚改造完的园区。 这里正好位于荒草地的末端，万一放的烧荒大火把安德爵士新建的小园区给烧了，他们可赔不起。 “我再说一遍，在火没有彻底熄灭之前，谁都不许进去拾荒！不然烧死了也是白死，知道吗？”哈鲁回头大声对赶过来看热闹的沃尔村村民们喊道。 烧荒的时候会烧死大量生活在荒草下的小动物。 这时候就不用猎人出马，大家进去随便捡一捡，就能捡到许多被烧死的动物，甚至连烧烤的功夫都省了，拿回去剁吧剁吧就可以吃了。 烧荒对于这些村民们来说就是一场大戏，还外加有着免费改善伙食的机会。 “您真是慷慨，愿意让村民们分享您的猎物。”塞勒斯*古塔站在安德身边，恭敬的说。 烧荒这种事不是随便能干的，这世界连森林里的猎物都是领主的，烧荒死掉的动物，自然也是领主的。 “这没什么。”安德微笑道：“倒是你，塞勒斯，愿意来我的领地吗？” 塞勒斯是医师学徒，对擅长辨认药草，也是沃尔村里唯一收购药草的人，也常常利用自己的草药知识帮助村民们。 在安德看来这就是医学人才啊。当然，正式的医师要比他高明十倍，但是医师可是能使用基本法术的职业者，安德还招揽不来。 “我愿意遵从您的意志。” 出乎安德的预料，塞勒斯毫不犹豫的半跪下来，行了一个家臣的效忠礼节。 “塞勒斯？”安德倒没想到对方会表示效忠。 “安德大人，您为我的父亲报仇，我愿意追随您！” 呃，说到别的，安德倒是不心虚，但是说到给这位塞勒斯的父亲报仇，安德实在有些受之有愧。 不过此时在猎人小屋顶端的平台上，观望烧荒情况的不止他们两人。 安德伸手扶起半跪着的塞勒斯，脸上挂起诚恳的微笑：“塞勒斯先生，那就委屈你了。” “安德大人，能为您效忠是我的荣幸。”塞勒斯认真的说。 塞勒斯*古塔是自由民，所以他可以不需要莱斯特家族允许，可以自己选择领地居住。 “安德大人，我们也希望能为您效忠。”眼看安德接纳了塞勒斯，有人眼红起来，跟着说道。 说话的是凯莉的母亲伊尔，她算是和安德比较熟悉的人。 在伊尔身边，安德其他几个学徒的家人努力点头。 在一般领民中，地位最高的当然是莱斯特镇的镇民。据说这次吞并三个男爵领地，许多镇民都升了官，去管理新领地的村庄和其他各种事务，很是有人抓住这次机会，改变了自己的社会阶层。 这种好事轮不到一般的村民，所以追随这位刚刚起家的安德爵士，才是改变自家社会阶层的捷径。 更何况安德的领地设立在这里，截断了通往森林的道路，他们这些猎户除非彻底转行，否则就一定要追随安德大人才能活下去，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再加上自己的孩子是安德大人的学徒，这么好的条件不利用起来，就实在太傻了。 “可以，只要你们愿意，我会向莱斯特男爵赎买你们的家庭。”安德点头认可，这对他是一件好事。 一个勋爵领虽然不大，容纳几十户人家还是很宽裕的，这也可以让弟子们安心给自己卖命。 说话间，一众负责烧荒的人把火头点燃，火焰熊熊燃烧，顺着荒草向里面烧去。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许多村民都在欢呼。 这火焰，代表人类文明区域更加扩大，也代表这里更加繁盛起来。 这对每个人都是有好处的。最少最少，有安德这块勋爵领挡在前面，就不用总担心盗贼来袭击沃尔村了——睡觉都可以踏实许多。 爱蜜莉雅望着烧起来的荒草，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木板，木板上是安德爵士对耕地的规划和一些说明，许多工作都要跟着展开，自己能不能掌控这些项目同时进行呢？ 爱蜜莉雅有些头疼——单线程的工作和多线程工作可以两码事。 ———————————— 原德罗德城堡，现在是未命名的无名城堡。 “特利根老大，我们的领地下来了！”科里冲进特利根的办公室，大声叫着，手里拿着一份地图。 在他身后的莱瑞拉就镇定多了，人家稳稳当当的走进来，虽然也有些脚步加快，但好歹没有跑起来。 “哦，快拿来我看看！”特利根惊喜的站起来。 他们三人并未撤回莱斯特领地，而是被莱斯特男爵任命，负责镇压德罗德领。 现在他们三人驻守在德罗德城堡里，算是独当一面的大员。 地图在桌面上徐徐展开，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三人都紧紧盯着展开的地图。 三人的领地在地图上面用红色颜料圈了出来，标注了姓名和领地情况说明。 特利根的领地面积最大，位置在维尔特领靠近奥托尔侯爵领的地方，尤其惊人的是，他领地里面居然有一个现成的村子！ 这是极丰厚的赏赐，一般人受封，领地里绝对不可能带着现成的村子，都是要靠自己白手起家的。 看着这份地图，特利根抬头望着天花板，避免让眼泪溢出眼眶。 十几年的冒险生涯，换来一个镇卫队副队长职务； 在镇卫队副队长职位上兢兢业业辛苦七年，为了获得一个骑士封号，他甚至不惜向一位快五十岁的寡妇求婚——还他么的被人家拒绝了！ 总算有这次领地战争的机会，自己身先士卒、亡命拼杀——最关键的是夜魔帮助自己打下了德罗德城堡！ 现在，自己不但是骑士，而且真实的有了自己领地，可以传承家族，让后代成为贵族的一员——自己终于完成了家族历代的期望，对得起父母和祖先。 等回到莱斯特镇，自己就正式迎娶女管家柏莎，她也跟着自己好些时间了，从现在开始她就不用再避孕了，特利根家族需要一名、不两名、不，也许是三个孩子。 科里的领地在洛科威领里，面积不大不小，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勋爵领。 不过科里也没啥不满意，他作为特利根的副手，主要功劳自然不会落到他身上。要不是这次夜魔出手，击杀了德罗德男爵，打下德罗德城堡，连勋爵都没他的份。 能有个勋爵的位置，他已经很满意了，更何况他和莱瑞拉是夫妻，两人的收益可以加在一起计算。 莱瑞拉的封地最小，但是她的封地却是莱斯特镇外，自家庄园附近的五平方公里土地。 这里是未来的莱斯特子爵领绝对的中心地带，就像首都内环一套房和河北一套房价格天差地远一样，她这五平方公里土地，恐怕比科里那十二平方公里土地要值钱的多。 而且使者还特别解释，这是因为莱瑞拉有孕在身，所以萨里*莱斯特领主对她特别照顾，给她安排在领地中心，让她可以安心养胎。 像特利根和科里分配到的领地，都在新打下的领地范围里。 他们在建设领地的同时，也要受莱斯特领主借重，负责打击盗贼，镇压一些作乱的领民。 特利根更是要负责防御边境，应对来自奥托尔家族的压力，但这本来就是骑士的本分，没人能挑出毛病——更何况还分给他一个村子。 萨里*莱斯特领主手腕高明，又不吝惜赏赐，就算打定主意要把三人分开，也可以做得让人感激不已。 三人仔细看着地图，研究着地图旁边的文字说明，简直对这张羊皮卷轴爱不释手。 卫兵在门外侍立，等待三位大人的召唤。 过了好久，大门里面才传来特利根的声音：“请使者大人去议事厅，我们马上就到。” 送地图来的使者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名小队长，不过此刻他代表的是领主大人，自然要说一个‘请’字。 “韦拉，替我谢谢领主大人的好意。我会做好交接工作，请领主大人放心。”特利根没有站在台阶上，那里是男爵的位置。他和韦拉都站在台阶下面。 莱斯特男爵不会让一座城堡长期掌握在别人手里，虽然韦拉使者带来的是封赐的地图，但同时也是为了通知他们到时候去参加莱斯特领的封赏仪式，在此之前，会有人来接管城堡。 “特利根大人，恭喜您晋升骑士。” “也恭喜你，韦拉队长。”特利根笑着说。 韦拉原本是正规士兵，在本次战争中晋升为小队长，跨入了乡绅阶层。 “今天留在这里吃饭，我们好好喝上几杯。” 等说完正事，科里直接上前拍打着韦拉的肩膀，高兴的说。 “科里大人、莱瑞拉大人，那就打扰你们啦。听说这里有德罗德男爵储藏的好酒，我可要托你们的福，好好尝一尝。” “你只管敞开喝就是，好酒有的是！” ———————————— 烧荒进行了整整一天一夜，远处的火头还没熄灭，但是靠近安德小屋这边的地方已经冷却下来。 哈鲁放开手，表示大家可以去拾荒了。 但要小心脚下，不要踩到坑洞里面，有些积灰下面可能有阴燃的火头，踩进去难免会受伤。 村民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看到哈鲁和他负责烧荒的同伴让开去路，顿时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这是我先看到的。”一个村民抓住一只被烧死的獾的后脚不放。 “这明明是我先捡起来的！”另一名村民抱着死獾怒吼道。 荒草中藏不下体型太大的东西，除了狼以外，獾就算是比较大的动物了，一只獾代表着二十公斤肉食，对于村民来说是不小的财富。 两名村民开始互相饱以老拳。 而这并不是孤例，随着大家时有发现，各种矛盾显露出来。 安德皱起眉头：“爱蜜莉雅。” “安德爵士，我在这里。”爱蜜莉雅回答道。 爱蜜莉雅也看到了这些冲突，她鄙视的望着下面这些村民。这些贱民本性愚蠢，明明是安德爵士赏赐给他们改善生活的机会，可他们却在安德爵士面前露出贪婪本性。 “派人去把沃尔村的村长和村老叫来，我有话要说。” 安德如今是爵士，召唤村长和村老是贵族召唤平民，他们自然得屁颠屁颠的赶来。 “这种事情，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安德伸手向下指了指，现在已经有四五处地方有人为了猎物吵架，甚至打了起来。 “呃，安德大人——他们会自己解决，我们不需要处理什么啊？” 沃尔村的村长塔司很奇怪。 村里人发生矛盾自然要看谁的拳头更大，只要不出人命，那就是一切正常，还需要解决什么？ 第八十三章 断手 安德吃惊的看着村长塔司，塔司村长用更吃惊的眼神望着安德爵士。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平台上沉默下来。 还是爱蜜莉雅打破了沉默：“塔司村长，安德爵士对这些人互相争夺猎物的丑态很不满意。” “啊，安德大人，这些混蛋，我这就去抽他们。” “村子里就没有相关法律吗？”安德问道。 安德是在镇子上长大，这是世界法律虽然有些落后，但并不是没有，镇子上也有镇卫队维持秩序。安德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虽然落后，但并不是没有法律秩序——小偷会被抓起来，冒险者如果在旅店里打架，也会被镇卫队的人带走。 “法律是大城市里才有的吧？”村长塔司也很吃惊，反问道。 一个小村子，你跟我说法律？就连整个男爵领都是男爵大人说了算，哪有什么法律？ 爱蜜莉雅心中暗道，这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少年领主，原来是个‘土鳖’。 不过这是夜魔的弟子，她未来三年的服务对象，不可看着他出洋相。 所以爱蜜莉雅开口解释道：“安德大人，吉尔特王国的法律仅限于王都卡兰咜以及其他王室可以控制的地方，并不适用于各位领主自己的领地。” 听了这话，安德仔细想了想，好像也对。 安德接触的社会层次并不怎么高，但是参照地球上的领主制度——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社会制度的发展有其必然性，安德虽然学的是哲学，哲学的一项重要研究就是社会关系的变迁，马克思他老人家更是把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直接关联起来。 在交通和通讯不发达的时代，这种事实上的村落级自治是不可避免的。 安德有些头疼，这些村民们在下面，为了猎物，打架吵架的越来越多——自己好心难道还办了坏事不成？ “安德爵士，这里是您的领地，一切都是您说了算。如果您对他们不满意，可以直接把他们驱逐出去，进行些惩罚也无妨。我认为打几鞭子，是比较合适的惩罚。” 爱蜜莉雅提示道。 安德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勋爵。 “抽鞭子就不用了，但是这些人让我不愉快，塔司村长，把这些为猎物争吵的村民都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安德摆摆手，故作威严的说。 他觉得自己处理的还可以，可塔司村长脸色大变，他犹豫的一下，终于没敢说话，转身朝下面走去。 “安德爵士，您真是太仁慈了。”看着安德硬板起脸说话的样子，爱蜜莉雅没好气的说。 在爱蜜莉雅看来，这位少年领主虽然笑容阳光温和，但未免有些过于软弱。在洛科威领，这样的人向来容易被人看成软蛋。 也不知道那位夜魔大人看上他哪里，一位心狠手辣杀戮无算的高阶刺客，居然收了这么一个人作为弟子。 而且还不是一般弟子，从夜魔把自己扔过来帮他建设领地这件事来看，如果这位安德爵士不是他的私生子的话，那就多半就是传承弟子才会让人这么操心——不过，这位安德爵士的剑术倒也真是骇人听闻。 “安德大人，请您千万千万不要为这些蠢货生气。” 等到塔司走下平台，爱蜜莉雅才接着说道：“安德爵士，您实在过于仁慈，这样的话贱民们不会尊重您——贵族要用剑和刑具来证明自己的威严，而不是用不疼不痒的几句话。” 她当大小姐的时候，女仆如果不守规矩，也是要被吊起来抽的——洛科威家风如此，爱蜜莉雅管理仆从自然也是如此。 安德摇摇头没有说话。 “您看着吧，等下准有人觉得你好说话，上来抱着大腿恳求您。”爱蜜莉雅做出预言。 “安德老师、安德老师，爱蜜莉雅姐姐，曼德尔先生和马文先生来啦，他们还带着好多人。” 楼梯上‘蹬蹬蹬’一阵脚步声，阿诺德蹦蹦跳跳的跑上来，他人还没上来，就大声嚷嚷起来。 曼德尔是为安德迁移领民的商人，马文则是按爱蜜莉雅的意思，前往洛科威领，招揽那些城堡仆人的商人。 “哦，让他们上来吧。”安德揉了揉阿诺德的小脑袋，让他下去通知。现在安德手下没有几个人，连十岁的阿诺德都得承担跑腿的任务。 “安德大人、爱蜜莉雅女士，这些是领民和仆人的代表，他们想先来见见大人们。” 曼德尔和马文带着六个人走上平台。 这六个人中，有四个人穿着一般村民的衣服，神色有些仓皇；另外两个男子却眼神灵动，虽然脸色有些营养不良，但是站姿却依然笔直挺拔。 安德还没说话，爱蜜莉雅抢先说道：“我是爱蜜莉雅，你们是来自洛科威城堡的仆人么？你们有多少人？都会些什么？” 虽然抢在领主前面说话有些不礼貌，但是爱蜜莉雅（百丽儿）心情激动，一时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看到爱蜜莉雅从安德背后走出来，两名身姿挺拔的男子顿时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猛然瞪大了眼睛。 不过听到爱蜜莉雅的话，他们的神色恢复正常，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爱蜜莉雅女士，我们有二十七个人，如果算上家人，一共是六十一个人。我们处理城堡事务、打理马厩，维护武器、管理库房，还包括置办宴席、酒会和其他杂务。” 爱蜜莉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向安德请示：“安德爵士，我想我们需要这些人支撑起领地的骨架。没有人配合，很多事情都难以展开。” “您看，能不能把这些人都收下来？”爱蜜莉雅期盼的问。 “呵呵，可以，这些人既然是你要收留，那领地建设的事情你就要多费心了。” “当然，有我一定能把您的领地建设的漂漂亮亮。”爱蜜莉雅脸上露出信心十足的笑容。 既然连唐恩都出现在这里，想必管家老唐恩也活着，有他在的话，建设一个小小的勋爵领根本不成问题。 既然确定要雇佣他们，唐恩和另一个男子自然转到安德和爱蜜莉雅身后，像仆人一样侍立在一边。 这是他们的老本行，站姿和站位都无可挑剔。 “那你们呢？”眼看爱蜜莉雅这小妞脸色兴奋的红了起来，安德觉得还是自己开口来问吧。 “爵士大人，我们是米尔村的村民，因为我们犯下辱骂领主的大罪，所以——”一个年纪最大的老人开口，嗫嚅的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眼泪流了出来。 到了这把年纪，突然被驱逐出自己的村子，对于这些领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可是，他们的罪名连他们自己都无可辩驳。 他猛地跪倒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向安德磕头。其他三名领民代表也跪了下来，不停的磕着头。 这些人是米尔村的村民，因为被洛科威领的士兵逼迫，犯下辱骂莱斯特男爵的罪过，所以被限期离开莱斯特领地，眼看要成为流民。 如果不能被安德收留，整个北方四领没人会收留他们——因为其他领地的领主，都是莱斯特家族的家臣，只有安德没有发过效忠誓言。 眼看他们自己说不出话来，商人曼德尔将这些领民犯下辱骂领主罪过的来龙去脉，向安德解释清楚。 “起来吧。”安德长叹一口气，这个世界对弱者真的很不友好。 “我可以收留你们成为我的领民，但是你们要遵守我制定的法律。” “大人，您叫我们做什么都行——”跪在地上的老头连忙一口答应。 在爱蜜莉雅背后，两名刚刚接受雇佣的男仆听着曼德尔介绍这些领民的来历，已经露出鄙视的眼光。 他们这些人是洛科威家族的城堡仆人，要是洛科威家族没有覆灭，他们和乡绅阶层地位是等同的，而且他们这些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辱骂领主的背叛者。 城堡里的仆人通常都是领主的心腹——若是王都卡兰咜那种大城市，仆人靠商业雇佣而来还好。 但是像他们这种领地贵族的仆人，往往连续七八代甚至十几代人为主人服务，家族几乎与主家合为一体。传说故事中，主人落魄依然不离不弃追随着主人的仆人，一般都是这样出身。 这些人在获得领主贵族信重的同时，却也不被其他贵族信任。尤其是击败洛科威家族的莱斯特家族。白狐萨里*莱斯特就算心再大，也不敢重用这些人。 这些被驱逐出城堡的仆人们，这段时间生活条件并不怎么如意，从乡绅阶级一下子被打落泥土的他们，现在只能抱成一团互相取暖。 所以听到有人要招揽他们，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他们，就派出几个代表来看看风色，决定是不是接受招揽。 现在发现大小姐在这里，那还有什么说的？ 哪怕不给钱，只要有口饭吃，就得赶紧过来啊！ 同时，他们对这位安德爵士也起了一些鄙视心理——居然会收留这等背叛的领民，想必是一个软蛋贵族。 ———————————— 塔司村长奔下楼去，气急败坏的冲进烧荒地，一脚把一个拉扯着獾腿的村民踹倒在地，然后对着那个抱着獾不放的村民迎面就是一拳，把他也打倒在地。 别说这个世界的村长了，在地球上还有‘打出来的村干部’的说法，村长塔司自己原本就是二级战士，现在盛怒之下，一拳一脚，直接把两个村民打倒在灰烬之中。 望着愤怒的塔司村长，两个村民不敢反抗还手，只能用无辜的小眼神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愤怒。 “你们这些混蛋，现在都给我滚回村子去，这次拾荒没你们份了。”村长塔司很快把所有争抢猎物的村民都叫过来，大声宣布。 “村长大人，您可不能这样，这是安德老爷给我们的好处——” 有人壮着胆子反驳道，这种白捡肉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这样错过了实在太可惜。 “你也知道是安德老爷给你们的好处？你们的丑态让安德老爷看到了！安德老爷现在说——不想再看见你们！” 村民们吓得脸色煞白，大多数人的腿都发抖，更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村民们并非怯懦，只是安德的名字在沃尔村里就是大魔王的代称，虽然他从来不曾对任何弱者使用武力，在沃尔村里也没有打过谁，杀过谁，但是两百具盗贼的尸体，足够让沃尔村里每一个人都对他保持十二分的敬畏。 要是别人说‘不想再看到你’，他们可能并不太在意；可是安德说‘不想再看到你’，很可能就是指送去冥界。 当塔司带着战战兢兢的村民来到平台上的时候，爱蜜莉雅正在对安德普及贵族统治领地的秘诀： “一定要让治下的领民们畏惧您，然后才能谈得上统治，对领民们一味宽仁就是自寻死路，那些村民您一定要严惩，才能竖立起您的威严。” 如果是成熟的管家，只会在没人的时候对领主进行提示，但是爱蜜莉雅本身就是大小姐出身，哪里能想到这些，不过在平台上除了两名男仆就是刚被接纳下来四名领民代表，他们都不会表示意见。 至于两位商人更是一言不发，在他们看来，看这个说话语气，这位爱蜜莉雅女士说不定就是安德爵士的未婚妻，轮不到他们多事。 “看，他们来的吧？”爱蜜莉雅看塔司带着人走上平台，不屑的哼了一声。 村长塔司带着一帮村民走上平台以后，直接跪了下来，把头在地上磕得‘碰碰’响。 他一边磕头，一边恳求道：“安德老爷，请您大发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每人都打断了自己一只手，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爱蜜莉雅一下子扭过头，才发现这些村民的左手臂都不正常的扭曲着。 这些人并不是安德的领民，按理说安德无权处置他们。 抽几鞭子倒也无伤大雅，没人会为这点事和另一位贵族领主闹翻。但是打断手就会影响劳动能力，就算是勋爵，也无权把其他贵族的领民打断手脚。 这些人要恐惧成什么程度，才会因为安德的一句话，就自觉自愿的打断一只手？ “你们其实不用这样。”安德有些无奈。 “不不不，只打断一只手，已经是便宜他们了。”塔司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这位大爷向来杀人如麻，这次难得展示善意，这帮瘪三居然还敢让安德大爷闹心，这不是找死吗？能活着就谢天谢地吧。 无论是爱蜜莉雅，还是她背后的两名男仆、站在一边的四名领民代表，甚至包括曼德尔和马文两名商人，大家一时间都噤若寒蝉。 整整十个人，就因为这个少年一句不满，就乖乖把自己手臂打断，这是何等凶焰？ 这位士居然还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第八十四章 温暖 望着一群打断了左手、跪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浑身瑟瑟发抖的村民们，安德也很无语。 人家已经把手打断了，安德总不能开口说——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手本来是不用打断的。 他如果这么说，估计人家得怨恨他一年半载。 为了保持威严，也为了让这些人安心——反正手断都断了，就让他们心理安慰一些吧。 安德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既然你们已经付出代价，这件事就算了，回去好好休息，尽快请人治疗一下，这断了的骨头还是可以接上的。” 顿了顿，安德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请人治疗的钱不够，可以来找我。” 骨折这种伤势，不能直接使用治疗药水的牧师的神术，因为治疗药水和牧师神术的治疗方法都是刺激细胞分裂来治疗外伤，如果没有把骨头拼接好，很容易长成畸形。 再说无论是治疗药水，还是请牧师出手，价格都不便宜，这些村民未必舍得。 “安德大人，您的仁慈和慷慨一定被神明注视。”塔司大声赞美，那些自己打断了手的领民，又磕了几个头。 在安德身后，爱蜜莉雅先是对安德说的话，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然后若有所思。 剩下的事情并不需要安德亲自处理，有了两名出身洛科威城堡的男仆做助手，又获得安德许可，可是直接动用安德钱袋的爱蜜莉雅，向曼德尔和马文付了钱，把四十五户来自米尔村的领民接纳下来。 然后又安排马文带着唐恩，去把洛科威城堡剩下的仆人们接过来。这些事务并不繁杂。 倒是安排四十五户来自米尔村领民的住宿问题比较麻烦，光是村公所也难以安置下来，毕竟这个世界没有计划生育，一户人家不是地球上的一家三口，就算有四五个，乃至六七个人都不稀奇。 不过有安德恩威并施在先，塔司村长拍着胸脯，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帮忙安置这些领民——大不了就分散到其他村民家中暂住呗，整个沃尔村有一百四五十户人家，临时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这种事别人办不成，他这个村长还是很容易办成的。 当然，这并不是毫无代价，安德也要为此付出一些金币。 这些金币将以治疗费用的名义付给医师学徒，算是给那些断了手的村民们减轻些负担。 —————————————— 入夜。 星辰稀少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 在猎人小屋里，壁炉正在熊熊燃烧，给屋子里带来温暖的同时，也让屋子里并不显得黑暗。 爱蜜莉雅坐在墙角，望着屋子中间安德带着学徒们修行秘法。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只是试探性的提了一提，安德就毫不在意，答应她可以旁观。 虽然不能直接参与，但是能够在一旁观察，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学到些什么呢？ 事实上，要是爱蜜莉雅通过旁观，就能学到安德的潮汐秘法，安德也绝不在意多收一个学徒。 安德在房屋正中央的地板上盘膝而坐，身下有一块毯子。 五名学徒以安德为中心，围成一个直径四米的圆圈，面向安德各自盘膝坐定。 在爱蜜莉雅眼中，安德和学徒们盘膝而坐的姿势非常奇怪。 六个人的姿势一样，每个人都是把左脚放在右腿的大腿上，脚心翻转朝上；右脚同样放在左腿上，脚心同样翻转朝上； 双臂放松，手自然下垂放在膝盖上，掌心向上摊开。 这种奇怪的姿势是安德亲自指导摆出来的，别的不说，光是把双腿倒盘起来就很不容易。 好在这些孩子年龄不算太大，韧带骨骼也没有完全定型，经过一段时间拉韧带、压腿和伸展拉伸训练以后，每个人都可以轻松的摆出这种奇怪坐姿。 六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坐着，连年纪最小的阿诺德都一脸严肃，闭着眼一动不动。 整个儿房间里，只有壁炉中的木头，被火烧着，偶尔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微爆裂声。 爱蜜莉雅有些奇怪，这难道是冥想吗？可他们也不是法师，要冥想干什么？ 很快，爱蜜莉雅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哗——哗——哗——’ 本来一片安静的房间中，渐渐有潮水涌动的声音隐隐响了起来。 那是气血涌动的声音！ 爱蜜莉雅瞪大了眼睛，希望能看出些什么，不过，安德和他的学徒们每个人都坐着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窍门。 随着时间推移，这潮汐涌落的声音愈发清晰，接着，一个接一个的气血涌动声加入进来——那是安德的五名学徒，他们身上竟然也发出了类似的声音。 爱蜜莉雅不可置信的捂住嘴，以免发出惊呼。 她被允许旁观之前，就被叮嘱过不能发出声音，以免惊扰大家练功；但是此刻，爱蜜莉雅要是不用手捂住嘴，恐怕真要惊叫起来。 安德爵士也就算了，能施展出潮汐一般的剑术，他的战士等级明显不低，如果再有一些秘技，能把血液秘法修行涌动如潮的地步，虽然难以想象，但是自己也勉强接受了。 可现在是什么鬼？ 别说安德，就连那些明显还不是职业者的小孩们，各个身上都传来血液涌动的声音——就连阿诺德这个十岁的小屁孩身上都有类似的声音传出来。 按照狂战士修行法门的描述，血液涌动如潮，那是高阶狂战士才能具备的特征，要说阿诺德这个小屁孩具有高阶狂战士的体质，打死爱蜜莉雅也不信啊。 狂战士职业道路，乃是把能量寄托在血液之上；而天朝武道中的气血，却绝不仅仅是血液。 借鉴小说中的武道描述，安德潮汐秘法中的气血，乃是由气与血两部分组成。 气是指人体内活力很强运行不息的极精微物质，是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物质之一，推动和调控着人体内的新陈代谢，维系着人体的生命进程。 在安德的潮汐秘法中，气是细胞的共振！ 而血倒是跟狂战士认知的血液概念相仿，但是也有些不同之处，主要是安德潮汐秘法中的血，只能承载一小部分‘气’，运送人体营养的功能远远超过承载能量的功能。 所以，爱蜜莉雅听到的潮汐般的声音，主要安德分别以心、肝、脾、肺、肾，五脏为源头，发动的一波波的气血共振——想要光靠着血管里鲜血流动，弄出潮汐般的响动，别说这五位学徒了，就连安德自己也做不到。 在不能引发技能‘流转’和‘天罡*练形’的情况下，这就是安德想出来，让常人也能使用的气血秘法了。 别看这潮汐秘法并不能立竿见影的提高体质，但是天长日久之下，可以让全身上下每个角落充分获得营养，让身体均衡发育，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要知道，任何一种锻炼身体的法门，都会根据目的，强调身体的某些部分。 虽然在艰苦锻炼的过程中，也会捎带着让全身都得到一些锻炼，但这种锻炼依然是有重点的。 绝不可能像安德潮汐秘法这样，从体内营养供应环节开始，就均衡全身营养分配，让身体尽可能全面发展。 安德的潮汐秘法虽然一开始进展缓慢，但是由于从一开始就注重均衡发育，所以越到后来身体优势越大，不会因为体内失衡，导致瓶颈出现。 —————————————— 第二天，有人送来请柬，请安德爵士在后天前往莱斯特城堡议事。 这也是应有之义。 统一北方四领，强盛的莱斯特家族，自然要有一场配的上家族身份的盛会——这是莱斯特领数百年未有之盛事， 当然，为了节约金币，这场盛会就与领地战争结束后的封赏大会合而为一，两场并做一场，一起举行了。 这场大会必须是一场团结的大会、奋进的大会、胜利的大会，是揭开莱斯特家族新篇章的大会。 所以，在正式举行这场盛会之前，领地里的高层人物要汇聚一堂。该分赃的分赃、该吵架的吵架、该利益交换的交换利益，反正要把矛盾解决在大会开始之前，万万不可把问题带到大会上去出洋相。 安德现在还没有马车，甚至连一匹像样的纯种马都没有，所以他也只好从商人曼德尔那里借了三匹马，一匹自己骑，另外两匹给安格特和布兹两人骑乘。 安格特算是安德第一个手下，盗贼出身，被安德俘虏，属于奴仆身份。不过随着安德地位提高，他这个奴仆身份水涨船高，现在倒比一般自由民还强一些。 至于布兹，则是洛科威城堡的仆人出身，这次因为安德要参加莱斯特领的高层聚会，爱蜜莉雅特意把他派在安德身边伺候。 无论是安格特还是布兹，都有骑马的经验，虽然还谈不上在马背上作战，但是用来赶路却足够了。 —————————————— 莱斯特镇上行人很多，似乎比丰收节更加热闹。 在领地战争之前，纷纷逃离莱斯特镇的商人和冒险者又都回来了，而且人数更多。 商铺纷纷开门，招揽生意的伙计站在店铺门口，大声宣传着自己店铺的商品，这些嘈杂声让莱斯特镇充满生机和活力。 安德走进赖尔特旅店，虽然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但是大厅里的座位已经坐了半满。 一位露出肚皮，带着异域风情的舞娘在舞台上旋转，还有一位吟游诗人拨动琴弦为她配乐，吸引了许多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 “这位先生，请您这边走。”一个快到中年的伙计走了上来，招呼安德到楼上去坐。 楼上是包厢和雅座，是给有钱和有身份的人准备的位置。 “伯克，你不认识我了？”安德诧异的说。 伯克是安德刚来到赖尔特旅店时认识的第一个伙计。 “你、你是小安德？安德爵士——”伯克先是惊喜了一下，朝前走了半步，然后突然顿住脚步，恭敬的说。 按理说，安德离开赖尔特旅店不过两个月，伯克不该认不出他。 可是这段时间里安德杀人无算，渐渐有了一种掌握他人生死的气势； 更何况他悟出‘天罡*练形’之法，全身有脱胎换骨之势，不但身高比离开赖尔特旅店时高出了一些，就连皮肤都白了不少； 最后，安德如今身份不同，身上穿的衣服也比以前讲究许多，又经过佩丝夫人的贵族礼仪培训，虽然安德没学到家，可是配合安德此刻的气质，简直和以前有天壤之别，也难怪伯克没认出他来。 看到伯克突然变得畏缩起来，安德心中微微一叹。 “伯克，赖尔特婶婶回来了？”安德拍了拍伯克的肩膀。问道。 “回安德爵士的话，赖尔特夫人已经回来了，二少爷和赖尔特老爷也回来了，他们都在后院，昨天他们还说起您呢。” “你不用管我了，我去后院看看赖尔特婶婶，这是我的仆人，你弄点东西给他们吃。” 在安德身后，安格特和布兹两人一起，向伯克微笑、点头。 赖尔特旅店后院。 这里是赖尔特一家平日居住的地方，安德以前也住在这里。 赖尔特夫妇正在闲聊中。 他们年纪大了，逐渐把产业交给儿子们打理，格拉城那边的产业本来就是长子一手建立，自然是长子掌握。 而莱斯特镇这里的祖业则交给二儿子波尔图管理，除非有什么事情波尔图处理不了，否则他们夫妇就不再直接管理旅店了。 “小安德都成为实地勋爵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看我们。”赖尔特夫人叹了一口气。 她很喜欢安德这个孩子，安德勤劳肯干，又聪明伶俐，有他在的时候，这个院子里总是欢声笑语，让人觉得欢喜。 可是现在安德成为勋爵大人了，不可能回到这个院子里住了——就算他回到莱斯特镇里，也只会选择住在蓝尾花旅店，那里才是上等人住的地方。 “老婆子，别想了，安德虽然是个好孩子，可他现在已经是贵族了，总不能还管我们两个叫伯伯和婶婶吧？就算他愿意叫，我们也担不起啊。”赖尔特先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无奈的说。 贵族和平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就算安德还记得他们，也不可能张嘴管他们叫伯伯和婶婶了，不然就丢了贵族的体面。 “唉，也是，也许以后都很难见到小安德了。”赖尔特夫人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她也知道丈夫说的是对的。 突然，赖尔特夫人看到丈夫瞪大了眼睛。 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轻轻捂住赖尔特夫人的眼睛：“赖尔特婶婶，猜猜我是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赖尔特夫人身后响起。 第八十五章 没钱 “是小安德吗？”赖尔特夫人惊喜的问。 “猜对了，赖尔特婶婶。”安德从她背后闪了出来，笑嘻嘻的拿出一个木匣放在桌子上。 “这是白芷花饼，赖尔特婶婶你以前说过，您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东西的。” 白芷花有点像地球上的白玉兰花，花朵要比白玉兰小了很多，像是一个个白色的小铃铛，这种花只有秋天才开花，可以直接食用，吃起来口感清爽，还有些甜味。 赖尔特夫人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个个手掌大小的薄饼。 盯着这被整整齐齐分为三叠，雪一般白的薄饼看了好一会儿，赖尔特夫人叹息一声，依依不舍的又把盖子重新盖好。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木匣，眼中隐隐泛起一丝湿润：“好孩子，你真是有心了。” 安德这孩子，居然还记得自己说过小时候喜欢吃白芷花饼，他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又怎么会把自己忘记呢？ 赖尔特夫人抬起手想要像安德小时候，那样摸摸安德的头发，不过安德现在已经是个大人，她抬起了手，却够不到安德的头顶。 安德把膝盖微微一曲，人顿时矮了半截，好让赖尔特夫人能摸到他的头顶。 当年，安德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是在赖尔特旅店当伙计，可是到了后来，表现乖巧的安德渐渐融入了赖尔特夫妇的家庭，一应吃穿住行都和波尔图一模一样，这让安德很是感动。 虽然他从未开口管赖尔特夫妇叫过一声‘爸妈’，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赖尔特夫妇的确可以算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安德这微微下蹲的动作，让赖尔特夫妇都笑了起来，赖尔特夫人把手从安德头顶抽回来，轻轻打了他一下：“好啦好啦，赶紧起来，这么大人了还搞怪？都是勋爵大人了，以后可不能随便屈膝。” 安德顺势屁股一转，坐到椅子上。 赖尔特旅店的后院面积不小，中间有棵大树，这树的树叶虽然有些发黄，但是却偏偏不掉落下来。 这是北地特有的一种树木，名叫黄铿木，这种树很少掉落叶片，树叶到冬天变成黄色，到了春天又会变回绿色。 赖尔特夫妇闲坐的小桌就在这棵黄铿木下，阳光透过树荫，在小桌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小桌旁边有四个椅子，以前，安德、波尔图还有赖尔特夫妇闲暇的时候，四人常在这里下棋打牌。 “嗨，什么勋爵不勋爵，在您面前，我永远那个小安德。”安德摇摇头，表示勋爵不算什么。 这话听着暖心，不过赖尔特夫人脸色一正，说道：“安德，勋爵是贵族，是你用性命换来的身份，怎么可以这样轻视？以后在别人面前不可以这么说！就算是我们，在别人面前也要对你低头行礼。” 眼看安德要开口说话，赖尔特夫人阻止了他，继续说道：“这不光是你的问题，也是我们的问题。小安德，我知道你念旧，对我们老两口很尊敬，可是我们也有罗恩和波尔图两个孩子，罗恩还给我们生了个孙子。 要是将来，这些孩子跟你没大没小惯了，遇到其他贵族，会害了他们的。” 赖尔特夫人摇摇头，慈祥的笑着说。 贵族有权杀死冒犯他们的平民，只要做出适当赔偿就可以免罪，如果真是一介平民，却养成和贵族没大没小的习惯，一个弄不好，当真有杀身之祸。 赖尔特夫人这么说，一来是真心希望安德能具有贵族威严，不至于别人嘲笑为暴发户；二来却是为了子孙后代计。 赖尔特家和安德勋爵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实属机缘。他们老两口已经老了就不提了，可是子孙后代在安德勋爵的提携下，未必没有成为贵族的机会。 但是前提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安德现在是刚刚成为勋爵，还没有完全进入角色，等他真的适应了人上人的生活，是否还能容忍平民的冒犯？哪怕那个平民姓赖尔特？ 看到赖尔特夫人这样一脸严肃的坚持，安德苦笑一声，把话题转移开来：“赖尔特婶婶，赖尔特伯伯，我准备在领地里给你们建一座别墅，就在我的勋爵庄园旁边。” “不用不用，安德你那点钱建设领地都不够花，还给我们建什么别墅？”赖尔特先生摆摆手：“你给我们留一块空地就行，我们自己找人建个别墅，等你有孩子了，我们如果还走得动，还可以帮你看看孩子。” 赖尔特夫人也笑着说：“对了，小安德，你现在要建设领地，肯定很缺钱吧？我这里还有一千多金币，你先拿去用。” “赖尔特婶婶，我不缺钱。前一段时间我灭了两拨盗贼，有许多战利品，而且现在弗雷德商会还有我的股份，每个月都有很多分红。”安德连忙摆手。 他的钱来的容易，而赖尔特夫妇的钱却是一个个铜板攒起来的，他可不想用赖尔特夫妇的养老钱。 “且，你这孩子从小就好强，我都听人家说了，你那块领地就是一块荒草地，想把它建成勋爵领，招募领民，花的钱可不是一点点，这些钱我们留着有什么用？你先拿去。” 赖尔特旅店在莱斯特镇扎根上百年，打听消息的渠道自然不缺，安德领地是什么模样，旅客中早有人说起过。 “真的不用，领民我都找好了，烧荒也完成，这两天建筑庄园的队伍就该到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建设我的庄园。” “真的？”赖尔特夫妇有些怀疑。 “当然，等我的庄园建好了，第一个请你们去看看，住上些日子。” “嗯，好的，你要是没钱了，可一定要和我们说！” “放心吧赖尔特婶婶，真没钱的话，我一定不会客气。” —————————————— 和赖尔特夫妇正聊着，波尔图带着布兹走了进来。 “波尔图二哥，你好啊，霍，胖了五斤？”安德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波尔图比两个月前最起码重了五斤。 “哈哈，那是那是。”波尔图得意洋洋。 这个世界可不觉得胖子是什么罪过，事实上，胖在北地国家向来被当成一种英俊来看待——穷才是最大的丑陋，胖子代表的是丰衣足食，乃是财富的象征。 “波尔图！”赖尔特先生呵斥自己的儿子：“没大没小，安德爵士要尊重！” “呃——好吧，安德爵士您好。”波尔图挠挠头，表示知道了 “赖尔特伯伯，您又来了！”安德有些头疼：“二哥和我分什么大小？” “安德爵士，特利根骑士说他明天一天都在，邀请您明天前去，他说科里先生和莱瑞拉女士明天也会前去。” 特利根已经有骑士封号，但是科里和莱瑞拉的勋爵封号要在后天的封赏大会上才会落实，布兹乃是洛科威城堡出身的仆人，在称呼上面绝不会搞错。 这一晚，安德落脚在赖尔特旅店，住在他原本的房间里，与波尔图聊了半个晚上，安德说了些自己封爵前后的趣事和经历，波尔图则说了些格拉城里的见闻。 至于安格特和布兹，自然是住旅店客房里。 ———————————— 第二天，布兹为安德准备好整洁的衣物，并借了马车，让安德可以做在马车里前往特利根的别墅。 一段时间没来，特利根的别墅变了些样子。 院子里增加了几座精美的雕塑，并种植了一些花卉，看起来都是有价值的品种。 “柏莎阿姨，您今天真美丽！”安德对迎出来的女管家柏莎说道。 安德这句话可不完全是恭维，从这位女管家身上，除了沐浴和香水的气味之外，他能闻到特利根的一丝气息——体质达到14以后，连嗅觉也更进一步，一般的狗，都比不上安德的嗅觉。 “安德爵士，您请进。”柏莎没接他的话，而是微笑着行了一个淑女礼。 今时的安德身份不同往日，虽然安德口称‘柏莎阿姨’，但柏莎不可能在他面前摆出长辈身份——除非特利根正式迎娶了她以后，她才能在安德面前维持‘阿姨’的身份。 跟在安德身后的仆人布兹，眼中流露出一丝鄙视。 这位‘爵士’见了谁都要尊称长辈，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果然是一个刚刚获得贵族爵位的暴发户。 不过他知道，自己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在这暴发户手下混饭吃，所以他迅速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反正自己主要是为大小姐服务，又不是为这个暴发户服务。 “安德，你来了？”在特利根的书房里，不只是特利根一个人，科里和莱瑞拉都在这里。 “科里叔叔，莱瑞拉阿姨，我来晚了？”安德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我们路近，也刚到不久。”科里摆了摆手，说道。 “明天我们就要去城堡里议事，我们得商量一下，总得保持一致才好。”三人都是特利根这里的常客，连专用的杯子都有，也不用仆人们招呼，想喝什么自己拿就是了。 “特利根大哥，我反正听你的就是。”科里大大咧咧的打开一瓶红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嗯，咱们这么多年下来的交情，谁还信不过谁？”莱瑞拉也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特利根叔叔。”安德随手拿起一个红色果子啃了一口，也无所谓的说。 “那好！”特利根神色振奋起来。 有这三个人的支持，就相当于有三个骑士领的支持。 尤其是安德虽然年纪最小，可战力还远胜于一般骑士。 这样来说，这个四人小团体的财势武力都不缺乏，明天的聚会上他们就不会吃亏了。 “我是这样想的，领地方面没什么好争的，那都是领主大人分封，我们无法争取更多，但是在其他方面，我们还是要争上一争。” 特利根在桌子上摊开地图，让三人都过来看。 “你们看，如果把维尔特领、洛科威领和德罗德领都算进来，整个新莱斯特领地就是一个扇形，扇柄是原洛科威领，与奥托尔侯爵领接壤的只有维尔特领和原莱斯特领，德罗德领半边被森林包围，半边和维尔特领、原莱斯特领相邻。” “如果按照新领地的地图来看，最具有发展前途的是维尔特领，但最危险的也是维尔特领。” “它一边和奥托尔侯爵领接壤——我的领地就在这里——另一边和原莱斯特领地相邻，而最重要的是，它还有一侧与沃玛王国之间，只间隔一个伦纳德山脉，只要翻过不算高的两座山头，就可以到达沃玛王国。” 特利根兴奋的说。 “你是说？”莱瑞拉若有所思。 “对，男爵大人命令柏启思探路，他已经走通了路回来了，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还不多，不过男爵大人应该是下决心，要打通一条通往沃玛王国的商路。” “我准备在明天的会议上见机行事，以我们四家的名义在维尔特领争取一些权益。我们最好能在原维尔特镇上买下些店铺地皮，也许将来可以当做经商的站点——问题是，我们的钱恐怕不够。” 特利根有些愁眉苦脸。 别看他的领地里有一个现成的村子，可他曾经派人去看过，回来的人说，那村子里有三分之二的人，怎么看怎么像是盗贼。 想让这种村子乖乖交钱纳税，就算他是骑士也并不容易。 至于其他人的领地，莱瑞拉那边还好，都是些现成的农田，而且地处莱斯特镇郊外，不但雇人种地很容易，就算想招揽领民也不难。 可是科里和安德却是白手起家，他们想要建设领地，光是前期投入就是个无底大坑，大家哪里有钱投入到维尔特镇去购买店铺？ 说到钱，科里和莱瑞拉沉默下来。 他们倒是有点钱，可那百十个金币，对乡绅来说还算可以，想要建设领地就很难了。 他们夫妻不准备建设科里的领地，而是准备集中建设莱瑞拉分到的领地，等莱瑞拉这边领地里有了收入，再去建设科里那边的领地。 他们根本没钱支持特利根的计划。 安德也沉默了。 如果特利根说的都是真的，那投资维尔特领肯定大有赚头，不过安德自己的钱都给爱蜜莉雅用来建设自己领地了，手头的活钱也不是很多。 看着屋子里一片难堪的沉默，特利根眼珠一转，在地图上指了指。 “咳咳，我有个想法，等明天会议结束，我们可以在这里干一票！” 现在他说话的语气，就很像是盗贼的口吻了。 第八十六章 老谋 看着地图上，特利根指的地方，科里皱起眉头。 从地图上看，那地方位于莱斯特领和维尔特领之间的丘陵地带。 这个世界地广人稀，没开发出什么梯田技术。所以这种丘陵地带由于交通不便，而且没有田地，根本不可能形成村落——这不是一个好的抢劫目标。 而莱瑞拉也猛的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特利根注意，这里还有安德在呢。 在冒险者生涯中，冒险队偶尔客串盗贼也不是没有，但是安德这个孩子可没干过抢劫的事，万一让他对自己三人有什么看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特利根看到莱瑞拉的颜色，回了一个眼神：放心吧，我怎么会干这种不靠谱的事？ “老大，这里是什么地方？”科里没想这么多，直接问道。 “这里是血刀兄弟会一处秘库。”特利根说道：“现在应该还没被人发现。” “从男爵大人打下维尔特城堡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月，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这里，东西肯定被取走了。”莱瑞拉摇摇头。 “向我供出这处秘库的人名叫里特，他是血刀兄弟会首领亚维斯的骑士扈从。按他的说法，这处秘库只有他、亚维斯骑士和维尔特男爵三人知道。亚维斯骑士已经战死，维尔特男爵也被男爵大人亲自下令处死，现在知道这处秘库地点的人应该只有他了——我答应他，如果真有秘库，就保留他骑士扈从身份。” “那我们去挖出来就行了，还说什么干一票？”科里问道。 “问题是，那也是血刀兄弟会藏身的秘密据点，我曾派人去侦查过，有不少于一百人躲在那里，应该是血刀兄弟会的残匪。” “老大，那些人不知道那里有秘库？” “应该不知道，不然他们早就把东西挖出来了。如果真像里特所说的，里面至少有价值五千金币的东西，那他们要么为这些钱火并一场；要么就分了钱各自逃走，绝不会还在那里。”特利根分析道。 特利根的分析，让科里和莱瑞拉都点了点头，这对他们来说很容易理解。 不过安德在一边也点了点头，就让他们三人有些惊讶。 “嘿嘿，小安德，你知道老大说的是什么意思吗？”科里嘿嘿一笑，问道。 “想独吞这笔钱的话自然要火并；如果不火并的话，分到钱的人也不会等在原地，万一埋钱的主人找上门来多麻烦？无论是火并还是分钱，都一定会离开，既然他们还在那里，肯定没发现这处秘库。”安德回答道。 “哈哈，不错不错，小安德脑子真不错，以后没饭吃，做个冒险者也不担心吃亏了。”科里大笑起来。 “呸呸呸，小安德现在就是勋爵，怎么可能去做冒险者。” 莱瑞拉‘呸’了几声，这是一种转运的民俗，意思是前面说的是胡话，不会应验。 “一百多人，老大，我们怎么打？”科里不以为意，向特利根问道。 “莱瑞拉阿姨有身孕，还是不要去了，我的剑术和射术都不错，我和特利根、科里两位叔叔去就行了，特利根叔叔，我要不要带些人去？”安德插了嘴。 “你要是有人手的话，带上也好，不过要带信得过的人——你那里有多少信得过的人手？”特利根摸了摸下巴，问道。 “我的领民中，有些人是出身米尔村的民兵——就是家属曾经辱骂男爵大人的那些人——除了我这里，他们没有其他路可走，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 安德早有打算，勋爵不能拥有正规士兵，但不是不能训练民兵。 安德可没打算后半辈子都缩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北地勋爵领，他还准备出去走走看看呢——好不容易转世来到一个玄幻世界，不见识见识怎么行？ 以前，是因为安德没有自保之力，出去遇到点猛兽盗匪的，估计自己要凉，所以安德而只能把这个念头压在心底——但是现在安德底气足了。 安德觉得，自己只要不是倒霉到遇上什么巨龙、比蒙、雷霆之熊等传奇生物和传奇高手，至少自己跑路还是很有把握的。 而自己离开以后，领地的安全是个问题。 他可不是莱斯特家族的家臣，所以莱斯特家族也没义务对勋爵领提供保护。 如果能来民兵训练出来，再加上北方四领已经统一，只要不是莱斯特男爵和奥托尔侯爵这两股势力准备向他下手，这个勋爵领有些民兵保护也就够了。 所以安德一听说这些被驱逐出领地的村民里有不少民兵，他就决心把这些人收留下来。 —————————————— “既然是这些人，应该还是信得过的。”科里点点头。他曾经负责巡视各村民兵训练情况，对米尔村的情况有些了解。 这些人既然是整户人家都到安德领地里安家，可靠性还是有保证的，甚至比一般士兵都更可靠。 “那就说定了，安德你带十个人，我这边也出十个人，科里，你和莱瑞拉那边差不多也有这么多人吧” “嗯，再多些也有。”科里点点头。 “不用了，这件事虽然不算贪污战利品，但是太多人知道也不好。” 特利根一锤定音：“等到明天开完会，我们就分头准备起来。等封赏大会一结束，大家就出发，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那个村子里的村民桀骜不驯，你们是帮我镇场子去的。” “那就这么办好了。”科里和莱瑞拉都点头同意。 安德也点点头，顺便问：“特利根叔叔，你什么时候迎娶柏莎阿姨，我也好提早准备礼物。” “等我封地里的骑士庄园建好，我就在骑士庄园里正式迎娶柏莎。”特利根很自然的说。 门外，传来‘叮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特利根赶紧走过去拉开门，看见地上翻到的杯子和打翻的茶水——还有满脸通红、热泪盈眶的柏莎。 看见特利根拉开门，柏莎尖叫一声，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了特利根。 柏莎的脸放在特利根的肩膀上，在她泪眼朦胧中，看到安德悄悄做出一个v字手势。 —————————————— 莱斯特城堡，莱斯特男爵的书房，三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几份情报。 这三人分别是莱斯特男爵，莱斯特男爵的岳父罗德尼*阿布勋爵和克鲁尔勋爵。 领地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但是收集情报的工作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因为赫鲁夫和克鲁尔两人都腾出手来，对情报工作更加重视起来——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莱斯特男爵拿着手里一份纸张看了看，脸上微微带着笑容。 “看来大家都没闲着啊。”他放下纸张，感叹道。 “莱斯特领原有的几位骑士和勋爵互相拜访；新晋的四位骑士和二位勋爵们也结成一帮，赫鲁夫保持中立；至于特利根倒是很老实，他只召集了科里、莱瑞拉和安德碰头，看来是不准备介入新旧两帮人的争斗中了。”克鲁尔总结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特利根是个聪明人，论起三拨人中，倒是他这个小团体最团结。”莱斯特男爵的岳父，罗德尼勋爵说道。 “嗯，其他人主要是由利益联系起来，特利根这个小团体却是多年情义，自然和他们不同。”克鲁尔肯定道。 “说起来，真正论起潜力，还是特利根这个小团体更胜一筹，毕竟他们里面有安德勋爵存在——也许还有夜魔！” 说到夜魔，三人都沉默下来。 夜魔只有狂风骑士文森才能对付，可现在狂风骑士已经走了，这位夜魔曾经是领地战争中的强大助力，但现在已经变成一个隐忧。 一人一剑，能够在军营之中正面击杀德罗德男爵；也能独自击破德罗德城堡，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顾忌万分？ “我觉得我们应该和夜魔先生谈谈，看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沉默了半天，还是克鲁尔打破了沉默。 “我看多半和那位安德爵士有关。”罗德尼老勋爵说道。 其他两人都点点头——夜魔不要封爵，也不要钱，更不可能是为了阴影行会分会长的职位。 只有安德和夜魔有师徒关系，不是和他有关，还能是什么。 莱斯特男爵想了想，说起一个全无关系的话题： “现在领地里大局初定，短时间内我不能离开莱斯特领，但是迪莉娅那边也需要有可信的人把东西送过去，现在领地里也只有您可以胜任。” “可以，我离开卡兰咜太久了，正好可以回去看看。”罗德尼勋爵一口答应下来，他的女儿和外孙、外孙女都在王都，自己回去看看也是应该。 “在这次领地战争中，我手下的骑士伤亡惨重，而且为了领地安全，我一时间抽不出骑士来护送您。不过，我会和安德勋爵商量一下，请他护送您去王都卡兰咜。” 莱斯特男爵把话题转到安德身上。 既然领地已经初步稳定，那么像安德和夜魔，这种不稳定因素就要尽快想办法排斥出去。 安德虽然并非他的封臣，但是领地到底是他赐予的，因为请安德帮忙护送自己的岳父前往王都，倒也不担心被拒绝，更何况莱斯特男爵还有其他后手。 他对安德如此重视，不仅仅是因为夜魔。 狂风骑士文森临走时，还曾经特意告诫好友要注意那位安德勋爵——是的，别说安德背后的夜魔，就连安德勋爵自己，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善茬。 按照狂风骑士文森的说法，单以剑术论，少年安德已经称得上出神入化，胜过文森见过的任何一位宫廷剑士。 这等评价，着实把莱斯特男爵吓了一大跳。 宫廷剑士的战斗力一直被其他战士质疑。 因为他们通常使用和盗贼一样的细剑，只擅长对付无甲或者布甲的对手，如果大家全副武装正面刚，宫廷剑士一般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是单以剑术来说，宫廷剑士的剑术却向来被认为是最高明的剑术——因为在王宫中，为了保持贵族礼仪，大家都不能着甲，胜负生死都只在一柄剑上。 宫廷剑士这一职业专研剑术，可以说这一职业的所有技能点围绕剑术而生。 对他们来说，攻击是剑、防御是剑，无论对方使用什么武器、法术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们都只能用剑去应对——还要兼顾动作美观和贵族风范。 术业有专攻，不论其他，只论剑术的话，宫廷剑士就是最强的剑术职业。 狂风骑士文森何等身份，他说安德的剑术胜过宫廷剑士，那就是胜过。 所以，莱斯特男爵绞尽脑汁想把这两位大神送走。 “夜魔先生曾经答应我出两次手，现在他只出手过一次。这次我也请他跟随您的车队，确保您的安全，不过路上如果没有必要，您最好不要让夜魔先生出手——为了确保能申请下子爵爵位，夜魔先生的最后一次出手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莱斯特男爵严肃的说。 “夜魔先生也一起去？”罗德尼勋爵有些惊喜。 从这里到卡兰咜很有些路程，还带着各色礼物，路上遇到盗匪简直是一定的——说不定，沿途有眼红的贵族，扮成盗匪打劫都不稀奇。 有夜魔这等强者压阵，安全就可以保证。 “对，这次申请子爵爵位，也许还要借助他的力量防范意外，请您谨慎使用这份力量。”莱斯特男爵郑重点头。 “我会的。”罗德尼勋爵点点头，一位高阶职业者（疑似刺客）的力量，就算在王都这等高手如云的地方，也决不可忽视。 更何况还有安德爵士，他也是一份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样算来，至少在武力保障方面，自己可以放心许多。 而且，这样一操作，就可以顺便把安德和夜魔踢出莱斯特领地，至少在几个月内他们是回不来了。 “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比较好？”罗德尼勋爵问道。 “岳父大人，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眼看就要下雪封路，为了安全起见，最好等到明年三月，雪化以后您才能上路。”莱斯特男爵恭敬的说。 “那还早着呢，萨里，你这么早和我说起这件事，是有什么用意吗？”罗德尼勋爵问道。 这位女婿向来多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提前这么多时间，说起这件事，想必有提前准备的必要。 “奥托尔侯爵可能会在我申请子爵爵位的过程中作梗，所以安德爵士的力量对我们非常重要；您如果能适当和安德爵士结下友谊，对我们申请子爵爵位非常有利——而且夜魔先生应该不会坐视安德爵士吃亏。”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话不需要说到尽头，罗德尼勋爵自然知道女婿的意思——如果安德吃了亏，也许夜魔就会主动出手，那就省下了一次夜魔出手的约定。 像夜魔这等冷酷的人物，要他多办些事千难万难；可安德还是少年，要好忽悠的多，只要结交好这位少年爵士，取得他的帮助，还发愁夜魔不牵扯进来吗？ “而且，安德爵士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向往繁华的都市多过我这偏僻的领地，如果他喜欢住在王都——”莱斯特男爵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泛起微笑。 “那夜魔肯定也不会回来！”克鲁尔抚掌大笑。 嗷嗷嗷啊，写起来太不顺了，申请延时 看着地图上，特利根指的地方，科里皱起眉头。 从地图上看，那地方位于莱斯特领和维尔特领之间的丘陵地带。 这个世界地广人稀，没开发出什么梯田技术。所以这种丘陵地带由于交通不便，而且没有田地，根本不可能形成村落——这不是一个好的抢劫目标。 而莱瑞拉也猛的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特利根注意，这里还有安德在呢。 在冒险者生涯中，冒险队偶尔客串盗贼也不是没有，但是安德这个孩子可没干过抢劫的事，万一让他对自己三人有什么看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特利根看到莱瑞拉的颜色，回了一个眼神：放心吧，我怎么会干这种不靠谱的事？ “老大，这里是什么地方？”科里没想这么多，直接问道。 “这里是血刀兄弟会一处秘库。”特利根说道：“现在应该还没被人发现。” “从男爵大人打下维尔特城堡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月，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这里，东西肯定被取走了。”莱瑞拉摇摇头。 “向我供出这处秘库的人名叫里特，他是血刀兄弟会首领亚维斯的骑士扈从。按他的说法，这处秘库只有他、亚维斯骑士和维尔特男爵三人知道。亚维斯骑士已经战死，维尔特男爵也被男爵大人亲自下令处死，现在知道这处秘库地点的人应该只有他了——我答应他，如果真有秘库，就保留他骑士扈从身份。” “那我们去挖出来就行了，还说什么干一票？”科里问道。 “问题是，那也是血刀兄弟会藏身的秘密据点，我曾派人去侦查过，有不少于一百人躲在那里，应该是血刀兄弟会的残匪。” “老大，那些人不知道那里有秘库？” “应该不知道，不然他们早就把东西挖出来了。如果真像里特所说的，里面至少有价值五千金币的东西，那他们要么为这些钱火并一场；要么就分了钱各自逃走，绝不会还在那里。”特利根分析道。 特利根的分析，让科里和莱瑞拉都点了点头，这对他们来说很容易理解。 不过安德在一边也点了点头，就让他们三人有些惊讶。 “嘿嘿，小安德，你知道老大说的是什么意思吗？”科里嘿嘿一笑，问道。 “想独吞这笔钱的话自然要火并；如果不火并的话，分到钱的人也不会等在原地，万一埋钱的主人找上门来多麻烦？无论是火并还是分钱，都一定会离开，既然他们还在那里，肯定没发现这处秘库。”安德回答道。 “哈哈，不错不错，小安德脑子真不错，以后没饭吃，做个冒险者也不担心吃亏了。”科里大笑起来。 “呸呸呸，小安德现在就是勋爵，怎么可能去做冒险者。” 莱瑞拉‘呸’了几声，这是一种转运的民俗，意思是前面说的是胡话，不会应验。 “一百多人，老大，我们怎么打？”科里不以为意，向特利根问道。 “莱瑞拉阿姨有身孕，还是不要去了，我的剑术和射术都不错，我和特利根、科里两位叔叔去就行了，特利根叔叔，我要不要带些人去？”安德插了嘴。 “你要是有人手的话，带上也好，不过要带信得过的人——你那里有多少信得过的人手？”特利根摸了摸下巴，问道。 “我的领民中，有些人是出身米尔村的民兵——就是家属曾经辱骂男爵大人的那些人——除了我这里，他们没有其他路可走，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 安德早有打算，勋爵不能拥有正规士兵，但不是不能训练民兵。 安德可没打算后半辈子都缩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北地勋爵领，他还准备出去走走看看呢——好不容易转世来到一个玄幻世界，不见识见识怎么行？ 以前，是因为安德没有自保之力，出去遇到点猛兽盗匪的，估计自己要凉，所以安德而只能把这个念头压在心底——但是现在安德底气足了。 安德觉得，自己只要不是倒霉到遇上什么巨龙、比蒙、雷霆之熊等传奇生物和传奇高手，至少自己跑路还是很有把握的。 而自己离开以后，领地的安全是个问题。 他可不是莱斯特家族的家臣，所以莱斯特家族也没义务对勋爵领提供保护。 如果能来民兵训练出来，再加上北方四领已经统一，只要不是莱斯特男爵和奥托尔侯爵这两股势力准备向他下手，这个勋爵领有些民兵保护也就够了。 所以安德一听说这些被驱逐出领地的村民里有不少民兵，他就决心把这些人收留下来。 —————————————— “既然是这些人，应该还是信得过的。”科里点点头。他曾经负责巡视各村民兵训练情况，对米尔村的情况有些了解。 这些人既然是整户人家都到安德领地里安家，可靠性还是有保证的，甚至比一般士兵都更可靠。 “那就说定了，安德你带十个人，我这边也出十个人，科里，你和莱瑞拉那边差不多也有这么多人吧” “嗯，再多些也有。”科里点点头。 “不用了，这件事虽然不算贪污战利品，但是太多人知道也不好。” 特利根一锤定音：“等到明天开完会，我们就分头准备起来。等封赏大会一结束，大家就出发，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那个村子里的村民桀骜不驯，你们是帮我镇场子去的。” “那就这么办好了。”科里和莱瑞拉都点头同意。 安德也点点头，顺便问：“特利根叔叔，你什么时候迎娶柏莎阿姨，我也好提早准备礼物。” “等我封地里的骑士庄园建好，我就在骑士庄园里正式迎娶柏莎。”特利根很自然的说。 门外，传来‘叮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特利根赶紧走过去拉开门，看见地上翻到的杯子和打翻的茶水——还有满脸通红、热泪盈眶的柏莎。 看见特利根拉开门，柏莎尖叫一声，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了特利根。 柏莎的脸放在特利根的肩膀上，在她泪眼朦胧中，看到安德悄悄做出一个v字手势。 —————————————— 莱斯特城堡，莱斯特男爵的书房，三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几份情报。 这三人分别是莱斯特男爵，莱斯特男爵的岳父罗德尼*阿布勋爵和克鲁尔勋爵。 领地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但是收集情报的工作不但没有放松，反而因为赫鲁夫和克鲁尔两人都腾出手来，对情报工作更加重视起来——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莱斯特男爵拿着手里一份纸张看了看，脸上微微带着笑容。 “看来大家都没闲着啊。”他放下纸张，感叹道。 “莱斯特领原有的几位骑士和勋爵互相拜访；新晋的四位骑士和二位勋爵们也结成一帮，赫鲁夫保持中立；至于特利根倒是很老实，他只召集了科里、莱瑞拉和安德碰头，看来是不准备介入新旧两帮人的争斗中了。”克鲁尔总结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特利根是个聪明人，论起三拨人中，倒是他这个小团体最团结。”莱斯特男爵的岳父，罗德尼勋爵说道。 “嗯，其他人主要是由利益联系起来，特利根这个小团体却是多年情义，自然和他们不同。”克鲁尔肯定道。 “说起来，真正论起潜力，还是特利根这个小团体更胜一筹，毕竟他们里面有安德勋爵存在——也许还有夜魔！” 说到夜魔，三人都沉默下来。 夜魔只有狂风骑士文森才能对付，可现在狂风骑士已经走了，这位夜魔曾经是领地战争中的强大助力，但现在已经变成一个隐忧。 一人一剑，能够在军营之中正面击杀德罗德男爵；也能独自击破德罗德城堡，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顾忌万分？ “我觉得我们应该和夜魔先生谈谈，看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沉默了半天，还是克鲁尔打破了沉默。 “我看多半和那位安德爵士有关。”罗德尼老勋爵说道。 其他两人都点点头——夜魔不要封爵，也不要钱，更不可能是为了阴影行会分会长的职位。 只有安德和夜魔有师徒关系，不是和他有关，还能是什么。 莱斯特男爵想了想，说起一个全无关系的话题： “现在领地里大局初定，短时间内我不能离开莱斯特领，但是迪莉娅那边也需要有可信的人把东西送过去，现在领地里也只有您可以胜任。” “可以，我离开卡兰咜太久了，正好可以回去看看。”罗德尼勋爵一口答应下来，他的女儿和外孙、外孙女都在王都，自己回去看看也是应该。 “在这次领地战争中，我手下的骑士伤亡惨重，而且为了领地安全，我一时间抽不出骑士来护送您。不过，我会和安德勋爵商量一下，请他护送您去王都卡兰咜。” 莱斯特男爵把话题转到安德身上。 既然领地已经初步稳定，那么像安德和夜魔，这种不稳定因素就要尽快想办法排斥出去。 安德虽然并非他的封臣，但是领地到底是他赐予的，因为请安德帮忙护送自己的岳父前往王都，倒也不担心被拒绝，更何况莱斯特男爵还有其他后手。 他对安德如此重视，不仅仅是因为夜魔。 狂风骑士文森临走时，还曾经特意告诫好友要注意那位安德勋爵——是的，别说安德背后的夜魔，就连安德勋爵自己，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善茬。 按照狂风骑士文森的说法，单以剑术论，少年安德已经称得上出神入化，胜过文森见过的任何一位宫廷剑士。 这等评价，着实把莱斯特男爵吓了一大跳。 宫廷剑士的战斗力一直被其他战士质疑。 因为他们通常使用和盗贼一样的细剑，只擅长对付无甲或者布甲的对手，如果大家全副武装正面刚，宫廷剑士一般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是单以剑术来说，宫廷剑士的剑术却向来被认为是最高明的剑术——因为在王宫中，为了保持贵族礼仪，大家都不能着甲，胜负生死都只在一柄剑上。 宫廷剑士这一职业专研剑术，可以说这一职业的所有技能点围绕剑术而生。 对他们来说，攻击是剑、防御是剑，无论对方使用什么武器、法术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们都只能用剑去应对——还要兼顾动作美观和贵族风范。 术业有专攻，不论其他，只论剑术的话，宫廷剑士就是最强的剑术职业。 狂风骑士文森何等身份，他说安德的剑术胜过宫廷剑士，那就是胜过。 所以，莱斯特男爵绞尽脑汁想把这两位大神送走。 “夜魔先生曾经答应我出两次手，现在他只出手过一次。这次我也请他跟随您的车队，确保您的安全，不过路上如果没有必要，您最好不要让夜魔先生出手——为了确保能申请下子爵爵位，夜魔先生的最后一次出手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莱斯特男爵严肃的说。 “夜魔先生也一起去？”罗德尼勋爵有些惊喜。 从这里到卡兰咜很有些路程，还带着各色礼物，路上遇到盗匪简直是一定的——说不定，沿途有眼红的贵族，扮成盗匪打劫都不稀奇。 有夜魔这等强者压阵，安全就可以保证。 “对，这次申请子爵爵位，也许还要借助他的力量防范意外，请您谨慎使用这份力量。”莱斯特男爵郑重点头。 “我会的。”罗德尼勋爵点点头，一位高阶职业者的力量，就算在王都这等高手如云的地方，也决不可忽视。 更何况还有安德爵士，他也是一份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样算来，至少在武力保障方面，自己可以放心许多。 而且，这样一操作，就可以顺便把安德和夜魔踢出莱斯特领地，至少在几个月内他们是回不来了。 “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比较好？”罗德尼勋爵问道。 “岳父大人，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眼看就要下雪封路，为了安全起见，最好等到明年三月，雪化以后您才能上路。”莱斯特男爵恭敬的说。 “那还早着呢，萨里，你这么早和我说起这件事，是有什么用意吗？”罗德尼勋爵问道。 这位女婿向来多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提前这么多时间，说起这件事，想必有提前准备的必要。 “奥托尔侯爵可能会在我申请子爵爵位的过程中作梗，所以安德爵士的力量对我们非常重要；您如果能适当和安德爵士结下友谊，对我们申请子爵爵位非常有利——而且夜魔先生应该不会坐视安德爵士吃亏。”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话不需要说到尽头，罗德尼勋爵自然知道女婿的意思——如果安德吃了亏，也许夜魔就会主动出手，那就省下了一次夜魔出手的约定。 像夜魔这等冷酷的人物，要他多办些事千难万难；可安德还是少年，要好忽悠的多，只要结交好这位少年爵士，取得他的帮助，还发愁夜魔不牵扯进来吗？ “而且，安德爵士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向往繁华的都市多过我这偏僻的领地，如果他喜欢住在王都——”莱斯特男爵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泛起微笑。 “那夜魔肯定也不会回来！”克鲁尔抚掌大笑。 第八十七章 闹剧 莱斯特城堡大门口，各色各样的豪华马车排成长龙。 女孩撩开下垂的窗帘，从马车的车窗里朝外望去。 “啊，姑姑，莱斯特领居然有这么多贵族？”女孩惊讶的说。 莱斯特男爵领并不大，除了莱斯特男爵之外，领地里只有四位勋爵和四位骑士可以称得上贵族。 这四位勋爵分别是拉法尔勋爵、依托特勋爵、罗德尼勋爵以及克鲁尔勋爵。 这四位勋爵中，只有拉法尔勋爵和依托特勋爵是莱斯特领的实地勋爵，罗德尼勋爵的庄园在王都卡兰咜，而克鲁尔勋爵根本没有自己的领地。 而四位骑士中，巴伦*莱斯特是莱斯特家族的继承人，他也没有自己的骑士领。 整个莱斯特领地中，真正的实地贵族只有两位勋爵和三位骑士。 而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马车，光是带有贵族纹章的马车已经超过十辆，这说明至少有十位贵族正在进入城堡。 整个莱斯特领里，就算加上领主莱斯特男爵，也没有十位贵族好不？ “哼，都是些暴发户而已。”女孩的姑姑身穿一身女武士服，跟着女孩朝外面看了一眼，不屑的说。 “啊，舒娅姑姑，你看那辆马车，用的是蓝龙和长枪徽记诶，那不是王室的徽记吗？”女孩薇拉惊讶的低呼一声。 王室成员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偏僻的男爵领。 舒娅也被吓了一大跳，王室成员也来了？她急忙伸出脖子朝子女指向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骑士跃马持枪，长枪从蓝龙腹部穿透的图案。 “——这是哪个傻瓜？”舒娅无语了。 王室的徽记是一柄长枪从蓝龙脖颈上穿过，代表吉尔特王室祖先曾有屠龙伟业。 而王室徽记上并无骑士，这是因为那次屠龙战争是一次著名的历史事件，是吉尔特王室发动大军才屠龙成功，并不是王室先祖中有人单挑蓝龙。 这种屠龙徽记岂是可以随便用的？龙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并不多见，可也不是没有。 如果事出有因的屠龙事件也就罢了，要是无缘无故以屠龙事迹作为个人家徽——以为巨龙是好脾气吗？ 更何况这徽记和王室徽记类似，不等巨龙找上门来，估计王室的人就会找他的麻烦。 “亚利，这是谁家的马车？”舒娅问马车车夫。 “舒娅阿姨，那是海曼先生的马车。”一个声音抢着回答。海曼是一位六级战士，这次即将受封为骑士。 “莫雷，你不跟着你父亲一起，怎么到这里来了？”舒娅惊讶的问。 莫雷*依托特是依托特勋爵的长子，曾经跟特力同骑士学习武技，和舒娅与薇拉都很熟。 “舒娅阿姨，我想陪着薇拉小姐一起。”莫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舒娅看着莫雷的脸，又回头看看在座位里缩成一团的侄女，她叹了一口气坐回到座位上。 按理说，莫雷*依托特是依托特勋爵的继承人，无论身份地位都配得上自己的侄女，可就是这张脸惨不忍睹——说难看都是夸奖他了。 舒娅是骑士特力同的遗孀，特力同英勇战死在进攻洛科威城堡之役，领地获得加封。 莱斯特男爵的封赏还算公正，可丈夫战死，领地里却冒出好几位新骑士，这让舒娅心里很不舒服，再加上看到莫雷的那张丑脸，让舒娅更加不适。 “薇拉，这些暴发户都些无知的蠢货，简直拉低整个莱斯特领的贵族档次——竟然把家徽设计成这样，等他们去长老会备案的时候，他们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舒娅愤愤的和侄女说道。 只有赶紧吐槽一下，才能发泄出这种不适感。 ———————————— 城堡里高朋满座，喜气洋洋。 正式封爵虽然还没下来。不过北地荒僻，很多细节其实也不是那么讲究。 很多人都把自己设计的贵族家徽，迫不及待的刻画在新定制马车车门上，以显示自己的贵族身份。 今天，就是大家在封爵前最后的交流时间。等到封爵以后，大家就要各自分头去经营领地，想要再这样汇聚一堂，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话是不可能了。 总体来说，大厅里面的气氛还是非常和谐热烈的，毕竟今天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贵族或者即将成为贵族的人，他们拿到的，是领地战争胜利成果中最肥美的一块。 两位身材高大的战士肩并肩走了过来，亲热的和大家打着招呼：“特利根，科里、莱瑞拉，你们也来了！莱瑞拉，你的领地的位置可真是太棒了，我敢说，这次所有人中间就属你的领地最让人。啊，还有小安德，额，不，你已经是安德爵士，安德现在比我们都先一步成为贵族，这可真是让人羡慕。” “嘿，艾勒、科尔温，你们来了。”特利根和科里高兴的迎了上去。四个人互相锤击着对方的胸口表示亲热。 他们就算以前关系不怎么好，可领地战争中并肩作战，也结下了友谊，更何况大家都是新晋贵族，互相之间自然带着三分亲热。 不过，安德和他们并不是太熟，他和莱瑞拉落在后面。 大家热烈的聊了起来，内容主要是到哪里去弄钱、怎么建设即将到手的领地，以及憧憬成为贵族以后的生活。 听着听着，安德觉得有些无聊，安德连自己领地建设都懒得费心，哪里有兴趣听他们说这些事？ “特利根叔叔，我去那边休息一下。”等几人讨论告一段落，安德插嘴说道。 他手指着大厅侧面，那里是家眷休息的地方。 “嗯，你去吧，眼看就要封爵，我们这些人有些激动了。”特利根自嘲的笑了笑，挥挥手让安德离开。 望着安德的背影，艾勒放低声音说：“安德爵士的剑术真的那么厉害？” “绝对比你想的还厉害！”莱瑞拉低声回答。 ———————————— 安德走进的这个房间里，已经有许多人在。 他们大部分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 有的人在下棋，有的人在打牌，还有的人在玩击剑游戏。 一个红头发的男孩看见安德独自一人走进来，他好奇的迎上来问：“嘿，你好，你是跟谁来的？” “我跟着特利根叔叔来的。”安德客气的说，这里的孩子们他一个也不认识。 “奥，是幸运骑士特利根先生。” “你怎么这么说？”安德很好奇。 “我父亲和我说，特利根大人接到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在一位神秘人物的帮助下，莫名其妙就完成了——我父亲还说，如果不是那位神秘人物出手，科里大人和莱瑞拉大人根本不可能获得勋爵爵位。” 红发男孩没什么戒心，随口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嗯，我也听说了，据说特利根大人有一个侄子叫做安德，他甚至比特利根大人还要强——听说他一个人杀死两百名盗贼，因此获封为勋爵。不过我父亲说，应该不是他一个人杀死的。”另一个黑头发的男孩走过来，接着说道。 “那也很厉害了，我对付二个盗贼还没问题，要是同时对付三个，就得想办法把他们分开才行。”红头发的男孩说道。 “我也觉得不是他一个人杀死的。我父亲说起过这件事，他说，别说一般的骑士，就算是中阶骑士和战士，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这么多盗贼，据说那是林特盗团，他们的首领也有骑士实力呢。”又一个男孩走了过来加入争论。 “要是那个安德真能一个人杀死那么多盗贼，就不该是勋爵，而应该被男爵大人册封为骑士了。” 随着这边讨论越来越激烈，附近的少年纷纷被吸引过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倒是安德被挤到一边无人关注了。 实际上，在安德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莱斯特领成为了一个传奇人物——尤其是在少年中间。 少年得志是每一个男孩的梦想，现在居然有一个少年，用自己的力量取得封爵，自然让这些二代们向往之极。 望着讨论越来越激烈的男孩们，安德摸了摸鼻子，走到桌子前，端起仆人们准备好的红茶抿了一口。 “您好，您是一个人来的吗？我好像没见过您？”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走了过来，向安德主动问好。 她大约比安德低了一个头，头发是和安德一样的黑发，从头顶一直垂到肩膀，略微带有些天然波浪，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嘴唇，在下巴上还有一颗雀斑，再配上略具规模的胸部，颇有几分诱惑。 “对，请问您是？”安德礼貌的反问。 “我叫薇拉，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女孩微微扯了一下裙摆，行了一个淑女礼。 参加今天聚会，薇拉是带着任务来的。 特力同骑士阵亡以后，虽然家族领地增加，但是人脉不可避免受损。所以她的姑姑舒娅受哥哥的委托，想趁特力同人情还在的时候，为侄女物色一个如意郎君。 今天，莱斯特领地里几乎所有新旧贵族都会来到这里，很多人都带着孩子来认识一下领地里未来的大人物们，至少混个脸熟。 舒娅也是如此，而且还能让薇拉自己亲眼挑选一下各位贵族带来的子侄，看看是不是有比莫雷*依托特更好的对象。 受姑姑的影响，薇拉对刚晋升贵族的暴发户没什么兴趣。而莱斯特领地里原本的几家贵族中，适龄男子实在太少，唯一一位还长相感人。 薇拉觉得，自己如果能有其他选择，最好还是不要选那位像猩猩多过像人的莫雷大哥。 安德好歹还受过些贵族礼仪训练，他往桌子边上一站，端起茶杯时，更显得身材挺拔、风度翩翩。 这让急于从莫雷身边逃走的薇拉仿佛在炎炎夏日里看到一片阴凉。 “你好，薇拉小姐，我姓蒂尔斯。”安德按照佩丝夫人指导的贵族礼仪，先把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右手按住左胸口，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这是专门对淑女使用的礼节，对女士和夫人有另外的礼节，反正贵族那一套繁复的很，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 “蒂尔斯先生，您是和长辈一起来的吗？”薇拉忽闪着大眼睛，开始盘底。 “我与特利根叔叔同来。”安德笑着说：“那么您呢？” “我是特力同骑士的侄女。”薇拉表情有些黯然的说。 姑父战死，表弟年纪还小，短时间内难以具备骑士实力，家族地位受到很大威胁——这也是她不得不主动出击，找一个具有实力家族联姻的原因之一。 “特力同骑士？我很抱歉，请您节哀。”安德有些不好意思。 特力同是安德比较熟悉的骑士。他是特利根和科里的顶头上司，也是镇卫队的队长，只不过平时这位骑士主要在城堡里训练正规士兵，并不管镇卫队的事情。 “没什么，这就是骑士的宿命。”薇拉摇摇头，表示这不能怪安德。 “薇拉，这位是——？” 在室内的灯光下，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娇小的薇拉，浑厚的声线中隐隐带着一股怒气。 “莫雷*依托特，我在和人说话，请你不要插嘴好吗？”薇拉恼火的说。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这里不是你这暴发户来的地方。”莫雷冲着安德大声说道。 老牌贵族总是看不起新晋贵族的，虽然莱斯特领里的所谓‘老牌贵族’在其他贵族眼里就是个笑话，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看不起在这次领地战争中晋升的‘新晋贵族’。 当然，在城堡大厅里，那些真正的骑士和勋爵之间，不管是原来的还是新晋的，绝对不可能爆发这样冲突。 就算莫雷*依托特，要不是妒火攻心，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谁是暴发户？”有人抱打不平。 那是在旁边玩击剑游戏的两个年轻人，他们是新晋贵族的子弟，听到有人说暴发户，忍不住走了过来。 “哼，怎么，还想跟我玩两手？这种细剑可不够看，有种我们玩战斧。”莫雷不屑的‘哼’了一声。 “战斧，呵呵，这种武器我可不会。嗯，两位使用战斧的骑士大人都阵亡了，莫雷你也要小心点。” 在洛科威城堡攻城战中，骑士们第一波冲上去，要守住城墙缺口让后续部队登城，战斧这种武器重攻不重守，两名使用战斧的骑士都死于弩箭之下。 “混蛋！我要和你决斗！”莫雷对着安德怒吼，吐沫星子差点飞到安德的脸上。 安德一脸懵逼——又不是我说的，你吵着要和我决斗干什么？ 说决斗就决斗，莫雷气势汹汹的走到房间尽头，从架子上取过一柄木质战斧，大吼道：“小子，有种侮辱战死的骑士，就没种和我决斗吗？” 安德的视力何等惊人，他分明看见莫雷大吼的同时，脸虽然冲着自己，可眼珠却是朝薇拉那边转去，应该是在观察薇拉的表情。 安德哭笑不得，这位老兄分明是因为争风吃醋，才吼着要和自己决斗，与侮辱战死骑士的事根本没半天关系。 怪不得明明是别人说的怪话，可莫雷的决斗对象却选择了自己。 第八十八章 心动 这个房间，原本巴伦*莱斯特练习武技的房间，面积虽然很大，但还没达到超过一个篮球场的地步。 莫雷的怒吼声，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蒂尔斯先生，您千万不要去。”薇拉急忙阻止安德。 莫雷*依托特虽然还不是骑士，但是在薇拉姑父特力同骑士指导下，也拥有三级战士的水平，一般的正规士兵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加入男爵的军队，光是靠个人武力，莫雷*依托特都能混个小队长当一当。 “放心，我不会和他决斗。”安德微笑着说。 “呃——”按理说，安德听从自己的劝说，薇拉应该高兴，可实际上，薇拉根本不觉得有任何喜悦。 北地民风彪悍，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这样懦弱的男人，即使相貌风姿都超人一等，也让人看不起。 “小子，他这样满嘴喷粪你也忍得住？上去和他决斗！”查德走过来，不满的说。 查德是刚才击剑的两个年轻人之一。 安德瞥了他一眼，没有理睬——这事虽然不是这两个年轻人挑起来的，但是他们对战死骑士的暗示，绝对是导火线，让安德甚至不好迎战，不然就坐实了侮辱战死骑士的名声。 如果不是有这顶大帽子在，安德其实不介意给这只‘猩猩’一点教训。 安德径直朝门外走去。 “不要当懦夫，你会丢了我们的脸！”查德在后面叫。 “哈哈哈，你们看看，这就是他的嘴脸，只会放嘴炮，连一场真正的战斗都不敢面对！”莫雷得意的大吼，宣扬自己的胜利。 “吱嘎——”房间厚重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名男仆走进来，正好看到朝门口走来的安德。 他连忙鞠躬行礼，恭敬的说道：“安德爵士，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男爵大人请您过去参加会议。” 这位男仆领口处有一道金边，彰显他在男仆中身份与众不同。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国去。”安德点点头，朝门外走去，男仆恭敬的跟在他身后。 整个房间里安静下来，莫雷*依托特手握战斧，长大了嘴，一时间无法合拢。 在经过房门的时候，他伸手扶住木门，头也不回的说：“莫雷*依托特，我饶你一命，你要赔偿男爵的门。” 后面跟随的男仆被弄得一头雾水，不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在安德面前插嘴说话。 安德朝门外走去，男仆转身环视了房间里众人一眼，尤其盯着莫雷*依托特仔细看了看，记住这个人以后，才毕恭毕敬的跟在安德后面离开房间。 过了半刻，一个男孩望着脸色惨白的莫雷*依托特，颇有些同情的说：“莫雷，这下你惨了。安德爵士可是这次领地战争前就封爵的人，就算你父亲在他面前也得客气几分。” “他真是安德爵士？”另一个男孩还有些不敢相信，大家讨论了半天，结果人家就在边上？ “没听见比奇尔先生对他的称呼吗？比奇尔可是男爵大人的近身仆从，他还能认错人？”红头发的男孩肯定的说。 “可安德爵士的样子，真不像杀人如麻的人啊？”一个女孩说道。 “还好他没答应和莫雷决斗。”说话的是拉法尔勋爵的小儿子，他才十一岁。 “切，那可是安德爵士，莫雷也配和他决斗？” “————谁、谁说的，我、我就是死，也不会退缩！”莫雷*依托特虽然脸上惨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再说，他那些事迹未必是他自己做的，他也不一定有传说的那么强！”莫雷这样说着，给自己壮着胆。 别说，随着自己的话，莫雷的感觉好了很多，他甚至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应该就是事实，所以就算真和那个小白脸决斗，自己也未必会输，说不定还能大出风头—— “对了，安德爵士好像说，要莫雷赔偿男爵大人的门？”有人看他不顺眼，把安德临走时说的话又提了起来。 “哪个门？是城堡的大门吗？我来的时候，城堡大门好好的啊？” “克拉——崩！”一声沉闷的裂响声，吸引大家朝门口看去。 门口的木门上，安德刚才用手碰触的地方，近十厘米厚度的门板突然崩裂碎散、粉渣一样的木屑如流水般淌了下来。 木门上，突然出现一块直径半米大小的半圆形缺口。 ———————————— 莱斯特男爵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各位英勇的骑士，智慧的勋爵，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为了庆贺我们伟大的胜利。” 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会议，从形式上来看，更接近于一次宴会。 长桌上摆满了美酒和美食，长桌两侧坐的都是男爵最重要的部下。 “这都是男爵大人的英明领导！” “胡说，明明是子爵大人的英明领导！” “哈哈哈，是的，男爵大人马上就是子爵大人了。” “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子爵大人必然会获得勇气之神的注视！” 随着莱斯特男爵的话语，长桌两侧乱哄哄的一片马屁声，有人说的精巧些，有人说的粗鄙些，不过那只是个人文化差距。 不过，就以安德这段时间从特利根他们这里听到的消息来说，他对这位萨里*莱斯特男爵也颇为佩服。 在一个月内，一举吞并三个和自己面积相仿的男爵领，这绝不是件容易事。 其中各种谋划细节安德自然不知道，但光是他知道一些，已经让他颇为惊讶。 哪怕以地球天朝的水准衡量，这位萨里*莱斯特男爵就算比不上那些列入史册的智者，也绝对是水准以上的统治者。 事实上，在安德的经历中，镇子里有些身份的乡绅，基本上就没有真正的蠢货。即使有些人做出蠢事，也只是掌握的信息不足造成判断错误，并非他们智商低下。 “哈哈哈，为这次伟大的胜利，大家干杯！”莱斯特男爵大声说道。 包括安德在内，众人一起举杯：“干杯！” 接下来的事情和安德就没啥关系了，大家在一片其乐融融的表面下，为钱、领地的位置调整、新的商路布局和商会入股等问题针锋相对。 安德只要在特利根做出暗示时，及时点点头就算完成了任务。 总体来说，这次会议取得圆满成功，毕竟大家是来分享胜利果实，就算略微吃些亏，也只是少沾些便宜而已，并非真正吃亏。 再加上新晋骑士和新晋勋爵们本身底蕴不够，对领地里‘老牌贵族’们最重视的领地并无更多要求——他们连建设现在分到领地的钱都不够呢，哪里还会要求更多领地？ 这样，主要矛盾解决以后，大家就好说话了很多，各种协议一一达成，最终在领主莱斯特男爵见证下签订下来。 这些协议将作为日后的凭证，由大家各自保管。 ———————————— 真正的封赏仪式在第二天举行，安德并不在接受封赏的人群中，而是在台上的见证者席位上列席旁观。 是的，作为已经成为勋爵的安德，现在可以高高在上，坐在见证席上，看着一个个骑士、勋爵走上前，半跪在莱斯特男爵面前，接过地图和土块，涕泪交零的发誓要永远效忠于莱斯特家族。 这种感觉很有些奇妙，仿佛自己地位变得更高了似的。 和安德坐在一起的，是一位相貌颇有些清奇的老者，他微微侧身，把头靠近安德身边，低声说道：“安德爵士，昨日小儿对您的冒犯，鄙人深表歉意，多谢您手下留情。” 事实上，昨日依托特勋爵回去以后，听到仆人说起这件事，心里也有些后怕。 安德是什么人？那是夜魔教授出来的得意弟子，手下更有超过两百条人命，说一句杀戮无算，都不算过分。 自己那个不知天高低厚的儿子，居然吵着和他决斗？这简直和送羊入虎口没啥区别。 要知道，在决斗中可是死了也白死！ 幸亏这位安德爵士没有和自己的儿子一般见识。 “依托特勋爵，年轻人为了追求爱情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是可以谅解的。再说我也年轻气盛，不小心还弄坏了男爵大人的木门呢！” 安德说这话老气横秋，仿佛把自己放在一个长辈的角度，对小儿辈追求爱情持鼓励态度。 配上安德这张刚刚长开、还不曾有任何风霜之色的嫩脸，让人感觉颇为违和。 坐在一边的罗德尼勋爵见安德说的有趣，插嘴进来：“哈哈哈，安德爵士这个‘不小心’，可是把那些小朋友们都吓了一大跳。” 拉法尔勋爵也插了进来，很是亲热的和安德说：“露一手给他们这些小朋友看看也好，这下没人会怀疑您的战绩了。” 克鲁尔勋爵强调道：“安德爵士的剑术你们没有见过，但是我可是亲眼见过，整个吉尔特王国，能在剑术上和安德爵士论短长的人，绝不超过三位！” 克鲁尔勋爵自然是没资格下这个结论，但是文森骑士却可以。 他只不过是把狂风骑士文森的说法，改头换面的说出来而已——事实上他还说的谦虚了一点。 听到这话，拉法尔勋爵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依托特勋爵的视线，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微微点头。 克鲁尔勋爵是莱斯特男爵的心腹，他这么不要脸的吹捧安德，一定有他的用意。 罗德尼勋爵接着说：“如果安德爵士去王都卡兰咜，一定可以大展雄风，横扫王都！” 虽然不知道罗德尼和克鲁尔发了什么癔症，这样吹捧安德，不过拉法尔勋爵和依托特勋爵也跟着配合起来。 这四位勋爵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头，各个都是老奸巨猾。 他们甚至无需事先商量，单凭默契就你一句我一句，把安德说的天上有、地下无，整个莱斯特领根本容不下安德这等超级俊杰，一定要去更广阔的天地中，才能大有作为。 眼看封赏仪式即将结束，四位老勋爵似乎还意犹未尽。 “等下结束后，我们几个勋爵一起去蓝尾花喝一杯？”克鲁尔勋爵提议。 被他们这一顿大肆吹捧，安德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头，赶紧拒绝道：“很抱歉，等结束后我得去特利根叔叔和他们一起庆祝一番，这是事先约好的。” 安德的拒绝，让热烈的气氛稍微有些冷场。 “特利根骑士、科里勋爵夫妇和安德爵士的关系可真让我们这些老头子羡慕。不过安德爵士，我们以后也要常来常往。你知道，骑士们只需要定期服役，不用交税；我们这些勋爵可是要定期缴纳领地税给领主大人的，不如我们说说该如何赚钱？” 依托特勋爵眼看冷场，连忙把话题又转到做生意上面来。 这个世界，在繁华的城镇里开设商店、组织游走在各大城市之间的商队，是最常见的商业方法，无论前者和后者，都需要相当实力才行——尤其是前者，如果没有贵族背景，在城镇里开设商店，光是各种合法非法的敲诈勒索，就可以让人破产。 当然，更赚钱的是垄断某些特别来钱的产业，比如说制造玻璃、制造纸张等。 不过，那些产业都把持在大贵族手里，连莱斯特男爵都没有这份力量支撑，他们这些勋爵就更别想了。 五个人说着一些趣事和秘闻，话题渐渐转到王都卡兰咜上。 罗德尼勋爵的领地就在卡兰咜外，他对这座王都最有发言权：“不坠之城卡兰咜是吉尔特王国的第一名城，城墙足有十米高，至于城墙有多厚？城墙上至少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比很多城镇道路都宽敞的多。 在王都卡兰咜里，不但有上百米高的法师塔、占地几乎比得上四分之一个男爵领的王立学院、比城堡还大的王立图书馆，还有一个常常有顶尖高手出没，进行武技切磋的王立竞技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如果有生之年不去卡兰咜看看，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王都的贵族小姐们多情美丽，像安德这样英俊的勋爵，在那里走路一定要小心！” 安德有些心动。最高明的诱惑，其实是利用别人的心理，因势利导。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多了，自己也弄到了一个贵族身份，是该出去走走，亲眼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亲眼去见证，总比听冒险者、吟游诗人和商人们吹牛要靠谱的多。 第八十九章 领地 封赏仪式从早上开始，结束时已是晚上。 这还不算完，城堡里为新晋贵族和乡绅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晚宴之后还有一场舞会。 在舞会上，安德相貌出众，又是正牌的领地勋爵，最妙的是还没有家族拖累，是毫无疑问的金龟婿，很是吸引了一些女性主动来邀请他下场跳舞。 安德倒是经过一些贵族礼仪培训，不过也仅限于行走坐立的姿态，外加一些餐桌礼仪——佩丝夫人还没来得及给安德上舞蹈课。 所以安德只能微笑着，拒绝各位女士的好意——另外说一句，北地女性颇为强悍，很是有几位女士表示‘你不会跳没关系，我可以带着你跳’。 不过此刻的安德，被四位老勋爵下午的一番话语挑动了念头。 作为穿越到玄幻世界的穿越者，在没有实力的时候自然得憋着，有实力以后，不出去浪一浪怎么行？ ——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 作为天朝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哪怕穿越了五六年，但安德的节操还是有些许剩余。 在准备远行的时候，接受这些女子的好意，万一一去不回，那不是坑了别人吗？ （好吧，其实只是这段时间风头太紧，胖子实在心惊胆颤。原本情节发展到这里，安德应该已经有一位情人和一位候补情人的，不过现在嘛——大家都懂的。） 等到舞会告一段落，安德、特利根等人与诸位贵族告辞，四人坐同一辆马车回返莱斯特镇。 “小安德，这么多小姐和女士，你谁也没看上？”莱瑞拉向安德打趣道。 “莱瑞拉阿姨，我还不想这么早娶一位妻子。”安德摇摇头：“等领地的事情稳定下来，我想去王都卡兰咜看一看，见识一下大城市是什么样子。” 听到安德的想法，莱瑞拉三人互相看了看，安德准备远游，这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不过，特利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安德，你是应该出去看看，也许你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王都卡兰咜是应该去见识一下。” 如果按照对三人有利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安德留在莱斯特领。 可是，年轻人对世界的向往是阻挡不住的，而且以安德的能力，出去闯荡一番也许会有更多收获。 “当年我们三个，还有莱克、艾特，就是在卡兰咜认识的，唉，他们两个没福气啊。”科里的声音低沉下来。 莱克和艾特是他们的队友，也是在本书开始时就被熊地精杀死的两位冒险者。也正是他们的死，才让特利根决定不再干冒险者这个行当了。 “卡兰咜是一个很大、很繁华的城市，但是那里——”莱瑞拉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情绪低落。 “亲爱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是贵族。”看到妻子难过，科里轻轻把她揽到怀里，安慰道。 “嗯。”莱瑞拉靠在科里身上，轻轻点点头。 安德有心问问他们当年在卡兰咜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三人情绪都不高，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安德也就识相的不去揭这个疮疤。 马车里沉默下来，大家各自想着心事。 莱斯特城堡离莱斯特镇并不远，马车走得虽然不快，可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等马车停在赖尔特旅店门口，安德下车前，特利根叮嘱道：“三天后，上午九点，我们在镇子南门外集合，不要忘记带上足够食物。” —————————————— 安德*蒂尔斯勋爵领。 烧荒的余烬被风吹散，地面黑漆漆一片，只有些碳化的灌木根部还顽强的挺立在地面上。 负责规划田亩的工人们，已经按照安德的图纸，在地面上做好了开挖水渠的标记。 北地雨水较少，灌溉很重要，如果没有水渠，每次灌溉都要靠人到小溪边挑水，会影响一个人能够耕作的面积。 开挖水渠虽然也耗费钱财，但是对于未来打理田地却省力不少。 北地并不缺少可供开垦的荒地，缺少的是开垦的人手和保护田地不被抢劫的力量。 开垦的人手就这么多，安德也没办法。 安德已经算是捡了个漏，弄到四十五户领民，要不是米尔村的人犯下辱骂领主的罪名，怎么肯来给安德当领民——白手起家的领地，条件当然比不上现成的村庄。 但是保护劳动成果不被抢劫，安德倒是有些把握——他威名正盛，哪里会有什么盗贼敢来抢劫他安德*蒂尔斯的领地？ 除了水渠和田地规划，安德庄园的建设也在同步进行。 对于一般领民来说，建造一个像样的木制房屋是很困难的事，需要不止一代人的努力。 一般人都是住在窝棚一样的垃圾房子里。 但按照安德的计划，庄园里的领民将不允许私造住宅。 房屋将统一规划，不需要领民自己出钱建造，当然这房子的所有权也是勋爵老爷的，只是借给领民居住而已，作为代价，领民们要按照勋爵老爷的规定，做一些额外工作——比如说家具制造等。 安德留下的房屋图纸很简单。 在庄园规划中的主干道两侧各自建造两排、共四排，每排长度为八十米，宽度为十米的长条形联排房屋。 在这长条形房屋中间，用安德领地特产的胶合板木墙把房屋隔开，变成一间间独立的房子。 在必要时，这些隔离墙还可以根据需要拆卸移动，把房间变大或者缩小。 每间独立房屋前后两侧开门，从前门可以到主干道，从后门出去，就是安德计划中的简易工厂。 至于胶合板，那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产物。 当初安德让学徒们试验松脂的用途，本来是希望开发出一种类似橡胶的东西，可惜没能成功。 不过，既然发现这种松脂粘性还不错，那就废物利用起来。 安德让学徒们将松脂稀释成浆液以后，与木头碎屑混合起来，用木条在外面封住，可以把碎木头拼成一整块木板，这是地球上的胶合板工艺，而且使用的是纯天然黏合剂，不会散发出什么有害气体。 这种松脂黏合剂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耐高温。如果用火烘烤，木头还没烧着之前，这些松脂就熔化了。 但即使这样，这些胶合板也帮了安德大忙。 因为大块的实木不足，计划中的四排房屋现在只建了一排，而且还只是一个骨架，但是各种简易家具，用这种胶合板倒是制造了不少。 别人要用切出榫头、拼接实木，一名熟手木匠需要用大半天时间，才能制作出一个箱子，到安德这边，随便用胶合板沾一沾就可以拼出一个，效率自然快了百倍。 这种家具缺点是不结实，远比不上实木家具，更不能用来制造凳子等需要承重的家具。 但对于领民来说，这是领主老爷免费给自己配置的家具，是领主老爷的仁慈，这已经是让他们感恩戴德的待遇。 这些被驱逐出莱斯特领的领民因此稳定下来，现在一心投入领地建设中，比请来的工人工作还要积极。 除此之外，通往森林的路也在开拓扩建中。 沃尔村有一些存货木头，可以用于前期建设，但是想建造整个庄园绝对不足。 这可不像是上次扩建猎人小屋那样小打小闹，需要的木头实在太多，不得不专门开辟一条道路出来。 原本安德领地这边有一条溪流从森林里流出，可惜这条小溪中乱石嶙峋，并不适合当水道运输木头。 砍下的木头扔下水，会被卡在石头中间，不能顺水而下。 —————————————— 领地上一片繁忙有序的景象，让巡视一圈的安德很满意，见惯了天朝大发展时代里，满城都是工地的情景，安德对这种大建设场面很是亲切。 一路上，凡是看见安德的领民，都会大声欢呼，让安德颇有一种满足感。 在爱蜜莉雅陪同下巡视完领地，安德回到猎人小屋所在的院子里，问爱蜜莉雅：“我们还剩下多少武器和铠甲？” 前一段时间，安德让爱蜜莉雅把用不到的武器铠甲卖给商人换钱。 “大部分已经卖掉了，还有二十五把剑、二十一副皮甲和两副锁甲没有卖。”爱蜜莉雅翻了翻账本，说道。 因为需要破甲、还有制造成本的缘故，剑要比刀更难得一些，而且安德自己武器选择是剑，所以特意吩咐良品以上的剑不要出售。 至于铠甲，那向来是比武器还难得的东西，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 “盾牌还有么？” “盾牌很多，十块都在。”爱蜜莉雅说道。 “弓箭和弩箭呢？” “弓都没有卖，共有五张，都是上好的良品，箭支具体数量我不清楚，但应该不多；重弩有两副，轻弩有十副，各自配用的弩箭也不多。” 这些弓弩都来自林特盗团。 林特盗团的首领林特，本身就是六级战士兼精英弓箭手，他使用的弓箭自然是上品武器，而他招揽的手下中，也有好几位使用弓箭的好手，这些人多半都死在安德手里，所以战利品中上等弓弩颇为不少。 但是出门在外，弓箭和弩箭携带数量总是有限的，再加上和安德的战斗中，这些弓箭弩箭也被林特盗团用掉了很大一部分，所以安德缴获的箭支也并不多。 而安德手下，除了他自己之外，能制作合格箭支的人手一个都没有，安德自己又忙，也没想起来制作箭支。 “有这些也够了。爱蜜莉雅，你去叫人召集十个有战斗经验的领民，我要带出去办事。对了，我们有马车吗？”安德问道。 他除了前面做了领地建设规划，出了些建筑图纸以外，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 “用来拉木材的马车有五辆，但是符合爵士你身份的马车一辆也没有。”爱蜜莉雅摇摇头。 这位少年领主对自己生活质量要求低的可怕——有吃有喝有洗澡，再有个安静的地方练习武技，他就很满意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大家需要领主住在最好的房间里，这位少年领主甚至不介意住在厅里，睡在长凳上。 爱蜜莉雅曾经提出，要为安德勋爵定制一辆符合勋爵身份的马车，但这位少年领主以建设庄园需要用钱，不应该现在就把钱花在这种地方为理由拒绝了。 不只是这样，本来应该最优先建设的庄园主宅，到现在还没开始建设，倒是那些领民的住所已经把骨架都搭建起来了，而且还不需要领民出钱——这世上有哪个领主会这样做？ 不过，刚才看到领民对安德的欢呼，爱蜜莉雅又觉得这未必没有道理。 “调一辆运木材的马车给我，准备十一个人吃十天的粮食放在上面。”安德吩咐。 “我能问一下您要做什么吗，如果是战斗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爱蜜莉雅犹豫一下，还是说道。 ——————————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爱蜜莉雅觉得这位少年勋爵在很多方面，都有出人意料的地方。 比如说给领民盖的房子——爱蜜莉雅就从未想过房子还可以这样盖； 还有房间里土炕设计、土炕下的烟道、烧炕的炉子，爱蜜莉雅看了好久，还招来老唐恩等受过教育的仆人，大家集思广益，想了好久，才弄明白这些设计是干什么用的。 这还不算，庄园里下水道，田地之间的水渠，这些都在图纸上被一一规划出来，用一种奇妙的方法标注的清清楚楚。 除了这种新奇的标注方式之外，为了让工匠准确的把图纸变成现实，安德还带人制作了一系列长度的木棍和绳索，作为标准量具，统一了厘米、米和十米的单位长度。 通过这些带有刻度的工具，木匠和造房子的人就可以将图纸上各种标注尺寸完美的转化成实物 这种方法，不光是爱蜜莉雅吃惊，就连洛科威家族的副总管老唐恩都大吃一惊。 按老唐恩的说法，这种事先做出全局规划的领地开发方式，只有王都那些大贵族和大建造师们，才会有这方面的知识。 按照常理来说，这些知识绝不是一个在北地小镇长大的孤儿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所以，老唐恩建议爱蜜莉雅，尽量和这位少年勋爵拉近关系——也许洛科威家族重振家声的机会，就落在这个少年身上。 而爱蜜莉雅还知道，在这位少年背后，还有一位可怕的高阶职业者保驾护航。 以前，爱蜜莉雅认为‘夜魔’是安德的老师；但是现在，爱蜜莉雅有些怀疑，‘夜魔’是安德真正长辈所派来的护卫。 第九十章 百劫幻剑 “你？不行。” 安德看着自告奋勇的爱蜜莉雅，摇了摇头。 这个女孩虽然武器是一柄大剑，看起来倒也颇为沉重，大概有些战斗力。 但是她身份高贵，不会有什么实战经验。 安德可不想带着个花瓶上战场。 “你——”爱蜜莉雅有些气结：“别看不起人，我可是四级战士！” 安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你是四级战士？” 虽然是他亲自把爱蜜莉雅带回来，但他也没见过这个女孩和人动手——就连返回领地，都是他嫌人家走的太慢，把她夹在肋下，一路飞奔回来的。 这等废柴，居然是四级战士？ 要知道四级战士已经是一般战士所能到达的顶点。科里叔叔这样五大三粗的斧战士，又是身经百战的冒险者，也不过是五级战士而已。 而安德准备召集的民兵们，也就是一级战士水平，这还是莱斯特家族藏兵于民的结果——要是在其他领地里，一级战士都够的上正规士兵了。 看着安德惊诧的表情，爱蜜莉雅还以为安德为自己的战士等级所震惊，她‘哼’了一声，得意的把下巴抬高高。 “可是你杀过人吗？”安德问道。 “当然，我们洛科——，额，反正我们家族没有弱者，无论男女都要从小进行实战训练，别看我这个样子，死在我手里的盗贼虽然比不上你，可超过十个了！” 已经故去的洛科威男爵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教导弟子实战的靶子，向来是被俘虏的盗贼——当然，对女儿还是会宽容一些，一般给爱蜜莉雅选择的，都是比较弱小的对手。 “那你去拿上你的剑，我们到练武场去，让我看看你的剑术。” 安德想了想，决定相信这位大小姐的话。 狂风骑士文森和洛科威领主、狂战士阿姆斯*洛科威在莱斯特城堡前一战，目睹的人着实不少，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 而从赫鲁夫的情报渠道里，安德也确认这传言中，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全副武装的狂风骑士有多可怕，安德虽然没见过、但也有所推测。 但是，即使是没有武器，只穿着铠甲的狂风骑士，也不是安德能够对付的人物——如果安德激发所有技能，全力以赴之下，倒也不是不能一拼。 问题是，那也只是一拼之力，两分钟之内，安德是绝对拿不下对手的——而超过两分钟，安德不用人家动手，自己就崩了。 阿姆斯*洛科威居然能正面迎战全盛状态的狂风骑士，战力可想而知。 如果能从这位百丽儿大小姐身上，窥到几分阿姆斯*洛科威的风采，那也是一份不错的收获。 —————————————— “爱蜜莉雅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着爱蜜莉雅全副武装的样子，凯莉惊讶的说。 “去和你的老师，安德爵士比试一下。”爱蜜莉雅单手握住大剑，平平举起，挽了个剑花，将大剑收入背上的剑鞘。 “啊？爱蜜莉雅姐姐想挑战老师？”菲拉也走出来。 “怎么，不行吗？” “爱蜜莉雅姐姐，你——你可真是——” 凯莉不知该如何形容爱蜜莉雅这种行为，反正她觉得爱蜜莉雅绝对是自不量力。 “哈哈，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自不量力去挑战爵士大人，只是安德爵士想要看看我的剑术而已。” 从凯莉等人居住的学徒宿舍里出来，就是练武场。 等安德喝了水，慢悠悠的晃过来时，他的五个学徒以及爱蜜莉雅，已经一个不少的站在练武场上。 “爵士大人，我这就开始演示剑术？”爱蜜莉雅手持大剑走到场地中间，向安德请示。 “嗯，好的，开始吧。”安德点点头。 “哼——”爱蜜莉雅冷哼了一声，觉得安德小看了自己。 为了防止遮挡视线，爱蜜莉雅把一头金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她身穿一件金黄色的软甲，也不知道是什么兽皮制成，不但不像一般皮甲坚硬厚实，反而有一种柔软如衣服的感觉。 碧绿的双眸嵌在洁白如雪的脸颊上，又被骄傲的鼻梁分开，像是碧绿的泉水一般清澈透明。 有着这样的美貌，就算有些娇蛮，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爱，不会产生反感。 “落刃斩！” 爱蜜莉雅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的身体中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她一声大喝，将安德的五个学徒全都吓了一跳。 安德倒是并不吃惊，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瞧了这位大小姐。 安德何等样人，他修成的‘天罡*练形’更是以五脏之弦产生的振动作为力量源泉，对于声音极为敏感——声音也是一种振动。 光是听得爱蜜莉雅这一声大喝，他就知道，这位大小姐体质决不低于十一。 （这里说一句，安德自我审视面板上的体质数字，并不是dnd系统中的体质数字，而是以他全身细胞平均活性状态。安德自己在健康装态下，体质为十。） 爱蜜莉雅蓦然前冲，一个大跨步，距离足有三米，而在这跨步前冲的同时，她双手将大剑高举猛力斩下，‘呜——’的一声，大剑带起一阵破风鸣响直劈而下。 这一冲一斩，展示了极强的爆发力和控制力，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爱蜜莉雅姐姐好厉害！”菲拉惊叹道。 “哇，爱蜜莉雅女士竟然这么强！”罗比和哈里也张大了嘴。 他们两个一直觉得，这位爱蜜莉雅女士主要是擅长管理，所以才被老师请来当女管家（安德可没说过爱蜜莉雅是女管家）。 结果，就爱蜜莉雅刚才施展的这一剑，他们两个无论谁对上，都得被一劈为二。 “顺势斩！” 大剑斩下的同时，爱蜜莉雅身形侧转，带动斩下的大剑划出一道弧线，变为横斩。 “十字斩！” 横斩的剑势到了尽头，自然而然的朝上一转，变成高举过头的剑势，然后猛然下落！ “砰——”大剑深深劈入练武场的地面，没入了三分之一的剑身。 “呼——” 爱蜜莉雅放开剑柄，任由大剑斜劈在地上。 她站直身体，挑衅的望着安德，等待他的评价。 “厉害！你这几剑真有四级战士的水平，也许比一般四级战士还要强一些。” 安德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小看了这位大小姐。 别看这几下子看上去简单的很，但的确见得真功夫。 在低层次战士中，战斗不会有那么多花样，力量、速度和剑技的转换速度，是决定生死的主要因素。 这个女孩展示的三种剑技实用无比，能对付绝大多数情况。 要知道，程咬金的三板斧，也未必比爱蜜莉雅刚才展示的三种剑技复杂到哪里去——人家可是靠这三板斧成为一方大将。 爱蜜莉雅用脚尖一勾，将大剑的剑柄勾起，握在手中，然后把大剑从地上拔起，双手持剑，剑尖朝上竖立胸前，摆出一个持剑礼。 “安德爵士，我能否有幸请您指点一下？”爱蜜莉雅恭敬的说。 “好吧，菲拉，去把我的剑拿来。”安德点点头。 安德的剑并不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一般情况下，都扔在猎人小屋里。 很快，菲拉就拿着剑跑了回来。 爱蜜莉雅大剑斜斜下指，缓缓绕着安德转圈，寻找合适的出手机会。 她一边转圈，一边提出一个问题。事实上，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安德爵士，我有一个疑问——我曾经见过您的老师，他使用的剑，就是您现在使用的这柄剑。那么，这柄剑到底是您的、还是您老师的佩剑？” “这是我的剑，老师曾经借去用过几天。” 安德站在场地正中，松松垮垮的样子似乎毫无防御。 “您的老师居然没有自己的武器？”爱蜜莉雅不信。 高阶职业者何等难得，无论哪个势力都得重视。 这等人物，连一把合适的武器都没有，还要向弟子借剑？ 安德回答道：“老师的武器，活人不会有机会看到。” 安德也没办法，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遮掩，这时候人家逼问到头上，安德到哪里去找一把武器给‘夜魔’？只好靠吹牛。 爱蜜莉雅顿时相信了。 在她看来，夜魔那等人物就该有一柄不能被活人看到的武器。 谜底已经揭开，爱蜜莉雅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爱蜜莉雅并不准备罢手，她还想从安德这里得到一些指点，帮助自己度过关口，成为真正的狂战士。 爱蜜莉雅转到安德背后，猛然大喝一声“杀！” 安德还是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爱蜜莉雅也不过是大喊一声而已，完全没有攻上去的意思。 眼看安德无动于衷，爱蜜莉雅证明了自己的另一个猜测——这说明他掌握‘盲斗’技能。 即使不用看，对方也能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至于安德在虚张声势？这个世界可没人玩这种心理游戏，会死人的。 爱蜜莉雅不再抱有侥幸心理，她转回到安德正面，双手横托大剑，躬身一礼，然后站直身体，摆出攻击架势。 这一个礼就不是刚才那个面对对手的持剑礼了，而是面对老师的请剑礼。 安德点点头，招手示意她攻击过来。 爱蜜莉雅缓缓把大剑高举过头。 既然安德让她攻击，自然不会打断她的蓄势。 “崩山斩！” 崩山斩是落刃斩的升级剑技，也是爱蜜莉雅掌握的最强大攻击方式。 一剑斩出！ 明明爱蜜莉雅和安德之间还有四米距离，可是这一剑如长虹跨海，划出一道浑然天成的曲线，更把爱蜜莉雅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剑上，让这一剑大有劈山裂石之势。 “不错！” 安德没有硬接，而是横移一步，让开锋芒。 安德倒是对自己的腕力颇有信心，但是对手里的长剑没啥信心——万一银精长剑被人家一剑斩断，那可就出洋相了。 再强的剑，斩不中对手也是枉然。 “顺势斩！” 大剑席卷，化为横斩。 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只是崩山斩力量更强、速度更快，所以爱蜜莉雅将其转化为顺势斩时，声势也比方才猛恶三分。 安德向后退了一步，剑锋正好从他身前掠过。 “十字斩！”爱蜜莉雅步步紧逼，似乎大占上风。 剑光从安德身边斩下，距离安德肩膀不过三分，可就这三分距离，决定安德毫发无伤。 “顺势斩！”又没砍到。 “突刺！”被躲闪。 “十字斩！”还没砍到。 “落刃斩”在连续攻击中，崩山斩这种蓄力技巧是无法施展了，只能用落刃斩。 “突刺！”还是没用。 安德每次躲避，动作并不大，但正好可以精确的躲过爱蜜莉雅攻击。 爱蜜莉雅停了下来。 要知道，使用大剑是非常费力的，更何况她这几剑，每一剑都全力以赴，更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安德大人，狂战士的基础剑技就是这些，我能见识一下您的剑技吗？”爱蜜莉雅期盼的说。 安德想了想：“我有两种基础剑术，一种是潮汐秘剑，一种是百劫幻剑，你想看哪一种？” “我能见识一下百劫幻剑吗？这是什么剑术？” 潮汐秘剑不用说，肯定是安德平日里锻炼用的剑术——光是那种如潮汐涨落般的剑光，就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了。 可百劫幻剑，爱蜜莉雅却没听说过。 “百劫幻剑是用欺骗的剑术。”安德一边说，一边朝爱蜜莉雅这边走来：“我已经开始攻击了——我现在走路的步法姿态，也是百劫幻剑的一部分，你该小心防御。” “啊？” 爱蜜莉雅吃了一惊，她仔细盯着安德的身姿步法。 安德走路的样子普普通通，和一般人走路差不多，剑也是随随便便的拎在手里，根本不像是准备攻击的样子。 爱蜜莉雅觉得安德应该不会骗自己，可她实在看不出安德这步法有什么攻击性。 爱蜜莉雅抬起剑来朝前指去——无论如何，只要不让他靠近，什么剑法都派不上用处。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爱蜜莉雅明明要把大剑指向安德的胸膛，可是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奇妙的强烈感觉——安德要往左边突进！ 爱蜜莉雅几乎是本能的把剑朝左边一移。 结果安德根本没朝左边突进，他就这么笔直的走近来，慢悠悠的抬起手，长剑指向爱蜜莉雅的肩膀。 爱蜜莉雅准备侧身闪避同时反击，可是，千锤百炼的战士本能告诉她，安德那一剑不过是虚招，长剑马上要变向，指向自己的小腹！ 爱蜜莉雅躬身、后退！ 这个动作，正好把她自己的肩膀送了出去，让安德的长剑毫不费力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剑锋就在她的脖子旁边。 在凯莉、菲拉和哈里、罗比眼中，爱蜜莉雅简直像是中了魔似的，自己把防御撤掉，还主动把脖子送到安德剑锋之下。 第九十一章 出发 爱蜜莉雅难以置信的望着安德。 一次还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可连续两次错误判断，这中间绝对有问题。 “你是怎么做到的？”爱蜜莉雅不顾放在肩膀上的剑，急忙问道。 这种妖异剑术已经超过爱蜜莉雅对战斗的认知，更像是一种魔法。 安德示意菲拉把剑鞘拿过来，把剑插入剑鞘。 “这可不是魔法，只是一种利用错觉的剑术而已。”安德回答：“两个人迎面相遇，都想避让对方，有时候两人会同时朝一个方向移动，这种情况你遇到过没有？” 爱蜜莉雅点点头。 当她还是洛科威城堡里的大小姐时，不止一次看到女仆们在城堡过道上相遇，两人左让右让，就好像跳舞一般配合默契，牢牢挡住对方去路。 “这是因为双方错误判断了对方行为，而百劫幻剑就和这种情况差不多，只是我通过一些小技巧，主动误导了你的判断而已。”安德随口解释道。 ———————————— 其实哪有安德说的那么简单？ 最初的灵感来自于安德不用催动任何技能，独自杀上德罗德城堡的过程，不过那时，安德依然以自我剑术为主，略微加上一些假动作来误导对方，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露出破绽，被他轻易击杀。 但是这却是安德剑法入门的契机，等到被系统难得称赞一番以后，安德就日思夜想，动脑筋希望自己更进一步——毕竟那是系统第一次开口，给他指明前进方向。 用剑解释一切、用剑构建一切，便是剑法大成！这是系统的原话。 安德倒是知道有‘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法’的说法，但那是仙侠小说里的设定，和系统的解释也不大一样。 不过，虽然安德不能理解系统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朝这方面努力一下。 用剑构建一切，安德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但是用剑解析一切，安德却有些猜测。 想要解析一切，自然要从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开始，安德最熟悉的是啥？当然是自己的身体——对弟子们的身体结构安德也大致研究过，不过没有‘自我审视’技能的帮助，到底不如对自己身体熟悉。 百劫幻剑是安德这段时间里，对自我信息采集系统及神经反射系统的解析成果。 任何一个人，接收外部信息的渠道都并不唯一，比如说眼睛看到的光线、耳朵听到的声波、鼻子嗅闻的气味和皮肤感受的空气流动，除此之外，更有位居这些感受之上的感应能力。 （在地球上，安德向来是把心灵感应斥之为无稽之谈，无神论者能相信这玩意吗？可是在这个世界，职业者是真能感应到外界能量波动——为啥两个世界的人类差距这么大，安德无从知晓，可‘存在即合理’，这种现象并不以安德个人意志为转移。） 人体接受到的多来源信息，如果从各角度都能得出同一个答案，人就会感到很舒服、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但是，有时候并不是如此。 有没有人小时候因为一块糖果橡皮纠结许久，就为了是不是咬上一口？ 眼睛告诉你说这是一块橡皮，鼻子闻到的气味说这是一块糖果，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咬是不咬？ 反正胖子最后咬了。 这种纠结，在日常生活中不过是小事，可在战斗中，这却是要命的事情——要知道，战斗中刀剑挥舞全力以赴，做出判断多半依靠本能，如何有机会让你慢慢思考？ 在搏击中，大多数情况下，人类根本不是用大脑慢慢思索应对方案，而是直接用脊柱神经进行神经反射性应对——这也是为什么武者要把招式炼成本能，因为战斗的时候，只有本能才是最重要对抗手段。 但是，到了安德这里，由于对人体反应机制的深刻了解，他可以通过细微的假动作，给对方发出误导信号。 对方如果被这误导信号蒙骗——甚至不需要蒙骗过对方的大脑，只要蒙骗过低能的脊柱反射神经就可以——对方就会做出一些看起来极为愚蠢的举动。 当然，想把这些能够误导敌人判断的技巧固化下来也需要一番功夫，目前安德只总结出四十个可以确认有效的套路；不过随着对人体反应体系和神经系统的深入解析，安德估计，至少可以通过人体运动规律，拼凑出近百个基本套路。 所以这套剑术才被安德命名为——百劫幻剑！ 百劫幻剑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这剑术套路一坑连一坑、一环套一环，只要上了一次当，后面就别想再爬出来。 而安德还有一个想法——如果能解析出自己‘心灵死角’技能的具体原理，把这个技能融入到百劫幻剑之中，到时候，想必能让这门剑术更胜层楼。 但是，这也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这百劫幻剑的立意纲领，也不过是从细化层次上，把对手的反应纳入到自己的剑术中来，顶多在考虑些光影、空气流动等第三方因素，距离系统所描述的‘能解释一切的剑法’，简直是天差地远，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呢！ ———————————— 爱蜜莉雅听着安德这样解释，也只好半信半疑。 想方设法误导对方判断，这在战斗中不是什么新奇概念——卖个破绽、施展虚招，都是这种技巧。 可是，能让自己主动把脖子送到对方剑下，这等能力又岂是用‘小技巧’可以形容？ 刚才被制住那一瞬间，爱蜜莉雅真有一种面对恶魔的感觉，那是完全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中，性命都不由自主的感受。 要是这也算‘小技巧’，那自己苦练的剑技又是什么？ 安德向爱蜜莉雅解释完，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自己那五个学徒各个两眼发亮，盯着自己。 安德略微一想，就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想学，潮汐秘剑才是基本功，百劫幻剑只是应用技巧，等你们基本功有些模样了，我会教给你们的——学不学的会就看你们自己了。” 爱蜜莉雅大吃一惊。 这等妖异的剑术，在爱蜜莉雅眼中是秘剑中的秘剑，要深藏不漏，关键时刻拿来翻盘的绝技，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教给别人？ 这些日子以来，爱蜜莉雅早就摸清楚了安德这五个学徒的来历，他们都是些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说一句出身低微绝不为过。 而且，就连资质也不怎么样——只有最年幼的阿诺德看起来还稍微好一些，不过也只是中人之才而已，并不算什么天才。 这些人都学得，我难道就学不得？好歹我也是给你当总管的好不？ 爱蜜莉雅心态失衡。 爱蜜莉雅跑到安德面前拦住了他，期期艾艾的说：“那个——安德爵士大人，这个——我能学吗？” “可以啊，不过你要是想学，就和我签订一份契约。” “什么契约？” “学徒契约啊？在你没有出师以前，你要为我免费工作——唔，零花钱还是可以给你留下一些，就每个月三枚金币好了。” “————”爱蜜莉雅很不甘心。她不是因为心疼钱，而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安德看低了。 “我用狂战士传承来交换你的潮汐秘剑和百劫幻剑，可以吗？但是你只能自己看，不能传授给其他人。” 洛克威家的狂战士传承到中阶为止，并不包括高阶狂战士的内容。而夜魔应该是高阶职业者，想弄到一份中阶职业传承应该不难——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中阶狂战士的传承。 但是无论如何，一份中阶狂战士传承价值依然非同小可，未必在潮汐秘剑和百劫幻剑之下。 安德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我吃亏了一些，不过看在你要为我服务三年的份上，也可以吧。不过你的薪水要减少为每月十枚金币。”这完全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意外之喜。 ———————————— “安德爵士，符合您要求的人选共有五十人，其中，来自米尔村的领民中，有四十位民兵符合您的要求；来自洛科威领的领民中，有十人符合您的要求。” 安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爱蜜莉雅坐在桌子对面，冷着面孔汇报道。 爱蜜莉雅当然不是因为安德减少了她的薪水而生气。 能学到如此神奇的剑术，少发点薪水算什么？换到别的地方，就算自己付钱都未必能学得到。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生气。 也许是这位少年勋爵性情温和、实在太好说话的缘故，爱蜜莉雅总觉得对方不应该把自己视为‘学徒’，而是应该视自己为合作者、或者‘友人’才对。 （安德对女性还是很尊重的，这是从地球上带来的习惯。在地球上，这种态度被称为钢铁直男，但是在这里，这种平视的姿态让爱蜜莉雅（百丽儿）心生感动，也让少女忘记自己是俘虏身份，时不时的娇蛮任性一下。） “铠甲和武器准备好了吗？还有马车和干粮。” “都准备好了，那些人选您要亲自见一见吗？” “不用了，你看着安排就好，给每个人都配上皮甲，对了，这些人中间有弓箭手吗？” “有，洛科威领城堡男仆出身的杜威和莫特雷斯擅长使用弓箭。”爱蜜莉雅回答道。 “那带上他们，其他士兵就优先选择来自米尔村的民兵。”安德想了想，做出决定。 洛科威城堡男仆们有不少都受过教育，有些人甚至能进行计算和书写文件，这在领民中绝对是百里挑一、不，千里挑一的人才。 这等人才，要是上了战场不小心被干掉了，安德得心疼半天。所以安德才选择两个擅长使用弓箭的人手，至少弓箭手站后排，不那么容易死。 事实上，爱蜜莉雅能游刃有余的支撑起领地建设事务，和她手下有这批从洛科威城堡中逃出来的仆人们是分不开的。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完全亮起来。 安德穿好皮甲，佩剑走出猎人小屋。 “领主大人早！”战士的欢呼声让安德精神一振。 这段时间以来，安德实行的领地福利大大激发了领民的积极性，也让他在领民心中有极高威望。 十名战士精神抖擞，在马车边站成一排，等待领主大人检阅。 问题是，这十名战士中有一个金发的人影非常显眼。 “爱蜜莉雅，你这是干什么？” “领主大人，这是你昨天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说过，我如果真是四级战士，就可以追随您出征。”爱蜜莉雅说着，把大剑拿在手里，用力插在地上：“我的力量，您昨天已经亲自见证过了，难道您要说话不算数？” 安德也有些糊涂，昨天自己好像没说过要带她去吧？但是又好像的确表示过这个意思。 “爵士大人，时间不早了，如果不赶紧出发，上午九点前无法赶到莱斯特镇。”爱蜜莉雅大声说道。 “呼，好吧，出发——” 安德决定不再想这些事，爱蜜莉雅身上的金黄色皮甲明显不是凡品，加上她那狂暴的狂战士剑术，应该自保有余。 反正自己也不指望她的战力，不会让她冲锋陷阵。 ———————————— 莱斯特镇，南门外。 安德与特利根、科里汇合，一共三十三人和四辆马车。 虽然对安德竟然带来一位少女感到吃惊，但是特利根也没有多做表示，而是接过指挥权，略一整队带着队伍出发离开莱斯特镇。 虽然说这段时间以来因为领地战争结束的缘故，从莱斯特镇出发的商队变得多了起来。 可是整整三十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镇子边上停留过久，还是不太好。 大家埋头赶路，等看不见镇子以后，特利根让安德带来的十名战士分开坐上马车。 其他人依然在地上走路，就连特利根也没有骑乘自己的战马，而是靠两条腿在地上走着。 “战士体力有限，行军中必须考虑战士的体力问题，你带来的士兵已经走了三个小时，所以需要坐上马车休息。 安德，如果你有独立带兵的机会，一定不要用自己的感觉去衡量战士们的体力。” 特利根和安德并肩走在队伍最前面，顺便教导安德一些带兵常识。 科里则落到队伍最后，压住阵脚。 第九十二章 村庄和贼窝 “如果队伍很长，那么每隔一段距离——大约是四十米左右——就需要有一个有威望的人，作为这段队伍的核心。” “承载小队冒险装备，用马车比较好，速度更快而且马吃的比较少；但是大队人马行进，用牛车更好一些，牛对饲料的要求低，饲料比较容易补充，必要时还可以充作军粮。” “车轮应该尽量选择宽大的，一定要有备用的车轴和车轮。” “只要条件允许，尽量在队伍前面派出探路者。探路者距离队伍不要超过一百米，不然他遇到危险，很难及时得到支援。” “晚上在野外宿营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夜晚是最容易发生危险的时刻。守夜要安排最可靠的人手，如果守夜的人手不可靠，很可能坑死所有人。” “宿营也有很多讲究，按照队伍人数，宿营地的安排设计各有不同，能够互相支援，但又不能过度密集，如果人多的话，还要预留下紧急通道。” 特利根一边走，一边和安德讲解带队的常识。 从几个人的冒险小队到数十人的小型佣兵队伍、乃至更大规模的正规军队，队伍该如何行进，该如何安排斥候、选择扎营地点、营地常见的结构等等，都向安德一一传授。 安德听着，一边把自己不解的地方向特利根发问。 安德知道，这是因为他曾经说过自己准备去王都卡兰咜、还想去见识一下这个世界，所以特利根才会把这些经验传授给自己。 安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六年了，这六年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特利根三人和赖尔特夫妇在照顾他——是的，这绝大多数时间里，安德都是以一个乖巧小动物的形象出现。 当然，安德也可以说自己对这些人有所回报，但是安德怎么都不能否认，要是没有这些人的照顾，别说他一个身体虚弱、大病初愈的孩子，就算是身强力壮，也未必能健康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 练武需要营养补充；想要识字（这个世界的文字），也需要有人教导。 这些都是托了赖尔特夫妇和特利根等人的照顾，安德才有时间条件学习成长。 —————————————— 时间很快过去，中间大家停下了一次，生火做饭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坐在马车上的人轮换了一下，让休息的差不多人下来走路，换了些人上去休息。 给马喂了草料并让马喝了水，把马从车上解放出来，让它们也休息一下。 这些整顿，前后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大家就再次启程出发，一直走到天黑下来，才找地方撑起帐篷，建立一个小型营地作为休息点。 特利根和科里又把建立小型营地的注意事项，结合眼前的实例，对安德进行了一番教导。 第二天，大家继续出发。 “这里就是维尔特领？”安德望着眼前的道路，吃惊的问。 越过作为分界线的矮丘，维尔特领的道路展现在安德面前。 莱斯特领的路是碎石和土铺成的，可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虽然也有些坑洼的地方，但并不太严重，就算车轮陷进去，马用力一拉，也可以把车拖出来。 道路两边的灌木都有人定期清理，只有些杂草生长。 而眼前维尔特领的路就是一条纯粹的土路了，有些杂草已经长到了路上，至于两边的草更是足有膝盖高下。整条土路只有一辆马车的宽度，路上两边是深深的沟槽，中间有一条隆起，大概是马车车轮压出来的痕迹。 路上的各种坑坑洼洼从丘陵上就可以直接看到——有的坑很大，别说车轮了，连整个马车都能陷进去。 就连沃尔村通向安德领地的那种乡间道路，都要比这条路强。 “对，维尔特领的道路就是这样的。”科里说道。 “科里叔叔，那边那个大坑是怎么回事？这样不是把整条路都断掉了吗？”爱蜜莉雅走上前，和安德并肩而立，手指着远处一个大坑问道。 经过一天一夜时间，爱蜜莉雅已经和特利根、科里熟悉起来。 爱蜜莉雅自称是安德的女管家，让特利根和科里很吃惊。 他们这段时间忙于战利品变卖、接收领地和购买领地开发所需的农具等事务，还真没怎么关心过安德的领地。 突然在安德身边蹦出一个美少女管家出来，两人心中没有些猜想是不可能的——特利根的女管家不也是特利根的情人吗？而且眼看要转正了。 既然有这种猜想，两人对爱蜜莉雅也另眼相看，格外和蔼。 “那是盗贼挖的陷阱，这陷阱看样子是用过了，只是没有人去填上。” 莱斯特家族统一北方四领，要做的事情很多，暂时顾不上整理道路。 路上有一个大坑其实也碍不着什么，从旁边绕过去就行了，反正这道路比旁边的草地也并不平整多少。 沿着这条烂路再走了一个多小时，维尔特领的第一个村子就在眼前。 远远看去，就可以发现这个村子和莱斯特领的村庄不同。 比如说沃尔村，保护村庄的护墙是两米高、大腿粗细的栅栏不同，栅栏之间的缝隙连一只狗都钻不过去； 而这里的村子，护墙是用乱七八糟的石头堆垒起来，还不到一米高，小孩都能爬过去。 村子面积不小，但村里的建筑更破***沃尔村简陋的多。 村子里一般房屋大多数是几根木头立柱和一些土坯垒成的墙壁，这墙上的土坯中，还可以看到稻草露在外面，至于房顶，基本上都是稻草铺成的。 从安德站的地方望过去，整个村子里只能看到四五户人家拥有木头房屋，其他都是窝棚一样的屋子。 “维尔特领的村子就是这个样子？”安德有些吃惊。 “这有什么好奇怪，这还算好的，很多地方的村子还不如这里。”科里见怪不怪的说：“不管怎么说，北方四领这么多年来互相防备，领主们都是有两下子的，领民们大多数还活得下去，你要是到了王国中部和南部，有些贵族领地里的人真是生不如死。” 安德和爱蜜莉雅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这两个人，一个是从未出过莱斯特领地，以为莱斯特领的生活水平就是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平；另一个干脆是洛科威家的大小姐，虽然也管理过一些事务，但是真正肮脏险恶的地方，自然不会让她去处理。 猛然听到，连眼前这等破烂村庄居然都可以算是好地方，这一对年轻男女自然受到了心理冲击。 “科里叔叔，这是真的吗？”爱蜜莉雅难以置信的问。 “嗯，你们去过的地方不多，所以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得少。你想想，北地干燥寒冷，比起南方来，庄稼产量也要低得多，为什么还会有北方四领开辟，为什么有人放着南方的好日子不过，来这里生活？就是因为很多人在南方活不下去！” “贵族到哪里都可以成为座上宾，稍微有些本事，出人头第也不算太难。但是平民想活下去都不是件容易事。要不然，我们这些人为什么拼了命也想成为贵族。” “你看这个村子，有房子遮风挡雨，有护墙挡住野兽，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到草丛里抓些兔子和狐狸吃肉，这就很不容易了。 在南方有些贵族的领地里，连兔子都是领主的——南方的很多领地里，领民结婚都要交一笔重税，交不起税就不能结婚！” “也就是莱斯特大人英明睿智，莱斯特领才如此富饶，说句实话，论起繁华程度，莱斯特领当然比不上王都卡兰咜，可是要说生活水平，领地里大多数人，比王都卡兰咜的平民生活水准都差不到哪里去——当然，和那边的富人是没法比的。” 在科里说话间，从村子里迎出几条大汉，他们态度极为恭敬：“这位大人，请问您是？” 在他们背后，可以看到有许多人影在房子后面探头探脑。 特利根特意骑在战马上，铁手套握住马鞭，用马鞭轻轻点了点为首大汉的肩膀，倨傲的说：“我是受封在比兰斯村的骑士特利根，经过这里，去给我弄些水和草料，要这里最上等草料，最清澈的井水。” “是、是，骑士大人，您稍等，我们马上就好。”大汉连忙答应，然后转身奔进村子大吼：“你们这些混蛋，听到骑士大人的吩咐了吗？赶紧去打水、去准备上好的草料，要没有沾着露水的那种！” 在队伍后面，科里对安德解释：“这种村子一看就是兼职做强盗的村子，特利根老大一定要表现的特别强势才能避免麻烦。” 一边说着，科里指了几处地方：“你看那边的墙角，那是弩箭留下的痕迹；那边有一柄断刀；还有那边应该是个陷坑。” “现在你知道老大的难处了吧——他受封的那个比兰斯村，比这里还险恶，搞不好就是哪个盗贼团的老巢也说不定个，等这边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两个带着人去给老大帮忙，总要把那个比兰斯村收伏下来才行。” “当然。”安德点点头。 这是应有之义，没什么好说的。 正说话间，安德突然发现科里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科里叔叔？” “好像有点不对劲，村子里的人太多了，我们遇到麻烦了。”科里望着村子里开始奔忙的村民们，低声对安德说。 在队伍前方，先前出来的几名壮汉并没有再出现，另有一个瘦弱的男子从村子里走出来，来到特利根的马前，谄媚的说：“骑士大人，您和部下们这一路辛苦了，请进村子里休息吧，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馅饼和麦酒。” “得准备动手了。”听到这个瘦子的话，科里二话不说，走到马车边把斧头取了出来。 而当科里取出战斧的时候，特利根也干脆利索的一剑挥出，将站在马前的瘦子砍倒在地。 作为行走四方，不知见过多少险恶的资深冒险者，这种请君入瓮的小伎俩哪里瞒得过他们？ 一般村庄的警觉性极高，绝不会邀请陌生人进入——尤其特利根这种看起来就很有战斗力的队伍。 先前的几名壮汉明显就是好几股盗贼团的首脑，多半是他们观察了特利根的队伍以后，回去一商量，觉得能吃得下特利根带队的三十几个人，才换了个喽啰出来，企图诱骗特利根等人进入村庄——危险的事情自然要喽啰去干。 眼看事情败露，村子里猛然传来一片叫骂，人群从各处潮涌而出，手里都拿着刀枪棍棒。 —————————————— 莱斯特领统一北方四领，这对于生活在北方四领的人们来说，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对盗贼们来说也是如此。 以前北方四领各自敌视，在一个领地做了案子，只要逃到另一个领地就算安全了，不必担心有人跨界追捕。 可是现在四个领地统一起来，就没这种好事了。 盗贼中间虽然蠢货很多，但也有聪明人，既然这里混不下去，那就准备走人呗。 但是空着两手走可不行，总得给自己弄些路费盘缠。 幸存下来盗贼在有心人的组织下，准备趁莱斯特领庆贺领地战争胜利、松懈下来的时候，去莱斯特领大捞一票。 要知道，莱斯特领的富饶在北方四领中尽人皆知，随便打破一个村子，就可以捞得盆满钵满——至少大家的路费有了。 问题是，他们才刚刚集结不久，连谁负责临时总指挥都没商量出来，就听说有骑士光临贝蒂斯村。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事情败露，结果一看才三十几个人，盗贼们顿时放心下来——村子里至少聚集了两百个盗贼，要是出动骑士围剿，不可能只带这几个人。 既然对方势单力薄，那么自然是可以吃下来的——特利根身上的骑士铠甲，最少也可以卖出四百金币，这可是一笔大钱。 更何况后面还有十个人穿着上等皮甲，这些皮甲和他们手里的剑，也少说能卖一两百个金币。 （在赶路途中，只有一部分人全副武装，大多数人的武器铠甲都放在身边的马车上。这是为了节约大家的体力，） 比起抢劫村子，抢劫了这队人马收获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 而且这些铠甲和武器，对大家跑路帮助更大一些。 胖子推书《五千年来谁著史》 作者是汉风雄烈，难得的历史军事小说写手，水平很高的——他上一本书也很棒。 第九十三章 战场触觉 “这下真的麻烦了，安德，你自己小心，我要上了！” 科里望着村子里潮涌而出的盗贼，喃喃的说。 一般情况下，一个村子壮年人口才有多少？就算这个村子真是贼窝，按理说，盗贼也不会超过一百人。可现在只是大略打望一下，从村子各处，最起码涌出来两百多人。 特利根也皱起眉头。 对方几乎没有什么阵型可言，是一群标准的乌合之众，问题是人实在太多了。 如果他手下有一队骑兵，不要多，只要有六到十人，他就敢直接带队冲阵，击溃这帮盗贼。 甚至，哪怕只有一个骑士扈从能护住他的弱侧，他也敢搏一搏。 但是特利根是新晋的骑士，还没来得及招募自己的骑士扈从——而且他现在没钱。 装备一个骑士扈从，除了最昂贵的全身重甲可以用锁甲替代之外，其他方面，和正规骑士也差不了多少。 特利根左右为难。 如果撤退，这路面实在太破，马车掉头艰难，未必能在敌人赶到前把速度拉起来。 而且大家一路远行，就算轮流到马车上休息，可到底比不上这些盗贼在村子以逸待劳，如果转身逃命，必然会有不少人被这些盗贼追上杀死。 再说，堂堂一个刚刚受封的骑士老爷，居然被一群盗贼吓的转身就跑，特利根还丢不起这个脸。 不得不战。 骑枪笔直指向前方，特利根身体前倾，战马开始缓缓加速。 在他背后，科里大声喝道：“小子们，排成两列横队，杀光他们！” “腾——”长弓震弦声在他身后响起。 —————————————— 维尔特领盗贼很多，种地的收成、打猎的收获，常常会被盗贼抢走，每个人都需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拉帮结派自保更是生存需要。 等到真有实力自保了，再放眼一看，诶？我们这么强，干嘛不去抢别人？ 再加上村子如果实力强横，连维尔特男爵的收税官都会另眼相看，税也可以少交许多，甚至直接用血税来替代。 所以在维尔特领，盗贼算是体面人。 光头巴里就是体面人中的体面人，他是一名三级战士，手下有三十四名盗贼，乃是五名盗贼首领中的一个。 五名盗贼首领虽然没有选出谁来主持大局，不过对面人很少，大家一拥而上围着砍就是了，还要什么指挥？ 至于对面有个骑士，那又怎么样？骑士又不是无敌的，只有一个怕个毛？ 一般刀剑当然奈何不得骑士的全身重铠，可狼牙棒、战锤、战斧之类的重兵器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黑狼帮那边还有一副军用重弩，这玩意对付重铠最好了。 光头巴里一马当先冲出村口，声嘶力竭大喊：“弟兄们给我冲啊！他们就这点人，大家一起上每人一棍子干死他们！” 至于他自己，则把脚步悄悄的慢了下来——傻瓜才第一个冲上去呢！ —————————————— 敌如潮涌。 区区两百人用‘潮涌而来’形容多少有些夸张，但是在一个并不算多宽广的地形上，真正面对两百条壮汉手持凶器狂奔而来，那气势也的确惊人。 前面，特利根叔叔已经提起骑士长枪，战马开始起步。 在他身后，科里叔叔也手持战斧，带着他和特利根带来的二十名士兵列队而进，准备跟在特利根战马后面冲进去。 安德心中暗叫不妙，刀兵无眼，万一特利根和科里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自己怎么回去见莱瑞拉阿姨？ 自己带来的民兵们落在最后，包括爱蜜莉雅在内，十个人纷纷朝自己看来，等着自己的指示。 “你们都跟上科里勋爵！” 安德随口吩咐，让爱蜜莉雅带人追随科里而去。 安德自己却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车，操起弓箭。 这马车是安德领地里运输木材的敞篷马车，虽然外表不怎么华美，但是够宽敞结实，人站在上面，弯弓发力并无妨碍。 安德手中这幅弓箭并不是他常用的软弓轻箭，而是得自林特盗团首领的长弓和硬箭。 站在马车上，安德一眼望去，特利根的战马还在加速，盗贼人群从对面迎来，双方距离不超过五十米。 在盗贼人群中，安德正好看见一个闪亮的光头，这光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芒如此刺眼，以至于安德想忽视过去都不行。 于是，第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长弓如满月，箭走似流星，长箭划出一道微微下坠的弧线，直取盗贼中的那个醒目光头。 光头巴里躲在人群中，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对面的骑士还有段距离，谁能想到祸从天降？ “给我——噗！” 一个‘上’字还没出口，一支长箭从天外飞来，笔直插入巴里的光头。 “我去，巴里老大！” 这转折有些太突然，已经冲到光头巴里前面的盗贼，看不见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后面的盗贼可看的清清楚楚。 周围盗贼脚步一顿，冲锋的队伍顿时出现断层。 锃明瓦亮的大光头上插着一根长箭，除了有些惊悚之外，视觉效果还挺有喜感的。 盗贼群中像涟漪一般，产生了一阵波动。 “荣誉即吾命！” 隆隆马蹄声响起，特利根骑枪放平，直冲而出，哪怕只是一人一骑，他也无所畏惧——骑士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无畏的代名词。 谎言说了一千遍，就会变成枷锁。 当数千年来，人们都说骑士无所畏惧，那么成为骑士的人，就会以‘无畏’这个标准来要求自己。 特利根也不例外。他艰苦奋斗数十年，还托了领地战争的福，才成为一名骑士，要让特利根抛弃骑士荣誉，那比杀了他都难。 特利根的冲锋，引起盗贼中的第二波涟漪。 盗贼群产生了些混乱。 安德眼睛一亮，在这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不是一群盗贼，而是一塘池水。 投入一个石子，会在水中产生涟漪；投入两个石子，涟漪之间会产生干涉；那么，该怎么投入石子，才能让这池水按自己的意图流转？ 盗贼并不真的是水，产生的涟漪也不会呈圆环形扩散，但是在安德眼中，依然有规律可循。 “腾——”又一支长箭离弦而去。 安德自然没有百步穿杨的能耐，但是百步穿杨射的是树叶，安德射棵树还是没问题的，尤其是人体比一般树还要宽大些。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盗贼被一箭穿心，立扑于地。 后面的盗贼脚步一滞，速度慢了三分。 “腾——腾——腾——腾——” 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不紧不慢的箭支，从安德手中长弓上一支支抛射而出。 长弓硬箭，自然不可能像软弓一样箭发如雨，但是安德每一箭都落在敌方的节点上，硬生生打乱了盗贼们的节奏。 特利根的战马加速，冲入盗贼之中，骑枪所指，盗贼全无还手之力，硬生生在盗贼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胡同。 原本特利根觉得这是一场苦战。 因为战马冲力再强，也不可能冲散两百名组成的队列，如果战马失去速度，自己就得靠铠甲和剑盾与人近身搏杀。 可是，等他杀入敌阵，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敌人，远比自己预想的，要轻松的多。 不知道为什么，盗贼们根本没有密集站位，而是乱七团团、一堆堆，乱七起。 尤其可笑的是，这些盗贼们拿长枪的被拿刀剑的挡在后面；拿弓弩的，被人群挤在正中间，连伸展手臂、拉开弓弩的地方都没有。 长枪和弓弩都是对付骑兵的利器，可偏偏使用这些武器的盗贼，都被其他盗贼绊住手脚，使他们只能望着杀过来的特利根，露出绝望的表情。 特利根一路杀来，把盗贼们像稻草一样踏倒、杀死。 一骑独行，破阵而入、破阵而出！ 在特利根身后，科里带着士兵跟上，沿着特利根杀出的血路直杀进来。 科里带着的二十名士兵，都是愿意追随他们的正规士兵，这些人每个都是二级战士，又有皮甲和长剑，他们列队杀入惊魂未定的盗贼中，简直如虎入羊群，让盗贼们雪上加霜。 在边边角角，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已经有盗贼开始悄悄溜走。 沃尔克带着自己的手下，刚经历过两拨杀戮，第三波攻击又来了。 爱蜜莉雅一马当先，距离盗贼们还有四米，这位大小姐蹦起来就是一记‘崩山斩’。 这可是狂战士基本战技中最强的几种技巧，更何况爱蜜莉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她生怕用力不足，绝对是全力以赴！ 这一剑从四米外飞起，如长虹一般直落而下，那名可怜的盗贼勉强反应过来，把刀举过头顶，结果根本挡不住爱蜜莉雅这借助冲锋势头施展出来‘崩山斩’，整个人被从头到胯一分为二。 脚刚一落地，爱蜜莉雅猛然大转身，人如旋风般回转前进，双手握剑随之旋转。 刚刚把人一劈为二的大剑，由下而上斜斜横扫而出——这是‘崩山斩’连接‘顺势斩’的连续技。 这样的连续技，可以借助‘崩山斩’的余力，将‘顺势斩’威力平添一倍！ 本来以为爱蜜莉雅放了大招总要有个回气余地，周围几名盗贼抓住机会猛攻上来，正好迎上爱蜜莉雅的‘顺势斩’。 这些盗贼算是盗贼中的精锐，身上都有皮甲护体，可他们身上的皮甲哪里挡得住洛科威家大小姐的武器？ 爱蜜莉雅这柄大剑的造价，比他们四件皮甲加起来还要贵三五倍呢。 四名盗贼被一剑砍翻，四具尸体一起向外倒去。 等到这一记‘顺势斩’由下到上的旋转势头结束，爱蜜莉雅的大剑正好举过头顶。 剑势未消，爱蜜莉雅猛冲而出，携着连斩五人的气势，对紧跟在五名盗贼后面，一个身穿锁甲，明显地位不同的盗贼，就是一记凶厉无匹的‘迎面斩’！ 沃尔克大惊失色。 这他么都是哪里蹦出来的怪物？ 先是一个骑士单人冲阵，居然还冲过去了！好吧，人家是骑士，又有着战马冲锋的速度，本来就不是他这波人能挡住； 接着一个凶汉带着人杀进来，沃尔克没敢上去。 那凶汉手里斧头比他脑袋还大，更何况他身后二十名士兵队列严整，一看就是莱斯特领的正规军。 这个不敢惹，也得躲开。 可再后面，一个女孩带着七八个杂牌军也冲过来是什么意思？真把他沃尔克大爷当成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菜鸡不成？ 沃尔克带着十几个手下迎上去——原本他不止十几个手下的，但其他人都死了，死在特利根冲阵和科里的掩杀之下。 沃尔克其实是准备跑路的。 前面杀过去的骑士，还有带着二十名士兵的持斧凶汉都在后面呢，跑路自然是从前面跑才安全。 结果，谁能想到这个女孩凶悍成这样子？ 看起来挺美的一个女孩，竟然大喊一声，一个大跳跳过来，大剑一劈一转，瞬间就撂倒了一片人！ 沃尔克吓了一大跳。 女孩的速度太快，还没等他转身跑路，这女孩已经冲到面前，大剑如雷霆霹雳般劈斩而下。 ‘妈的，拼了！’ 沃尔克能当上一方匪首，自然也是有两下子的。 他把手中战锤双手举起，硬接爱蜜莉雅斩下的大剑——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自己为了装逼，把木头锤柄换成铁的了。 战锤和战斧都是用来破甲破盾的重型武器，但是战士的力量有限，铁也很贵，除了真正的精锐战士，一般人使用的战锤和战斧，柄都是用硬木制成。 如果沃尔克手中战锤还是木柄，按照爱蜜莉雅刚才连斩五人的威势，这一剑说不定能把他连锤带人，一劈为二！ “铛——”一声巨响，沃尔克双手发麻，不过总算挡住了这一剑。 他刚松了一口气，回气蓄势准备反击。 可是，对面的女孩根本不用回气，被战锤弹起的大剑，用惊人的速度划了一个圆弧，拦腰横斩！ “噗呲——”沃尔克被一剑拦腰斩断！ 这一剑，原本就不是‘迎面斩’，而是‘十字斩’！ 第九十四章 卖人 被拦腰斩断，人不会立刻死去。 沃尔克的惨叫在天空下回荡，整个战场的厮杀声都遮掩不住。 沃尔克的上半截身体跌落在地上，血液喷涌，很快在地面上积起一滩血洼。 而沃尔克的上半身，就在这血洼中挣扎嘶喊，让跟在他身后的八九名盗贼，惊悚的连连倒退，士气降低到冰点。 爱蜜莉雅猛回头，碧绿的双眸鹰视狼顾，死死盯着剩下的盗贼。 在她手中大剑上，鲜血正汇合成流，朝地上滴落。 雪白的脸颊上，眼角和腮边，各有一抹鲜血沾染，让她美丽的脸庞平添十分杀气。 在她身后，五具尸体横倒在地；在她身前，还在嘶声惨叫的沃尔克五指深深抓入血泊中。 “————啊！”有一个盗贼突然扔掉刀，转身大叫着逃向野地。 “噗——”一支长箭从天而落，射入这盗贼的背。 爱蜜莉雅连头都不回，就知道这是安德出手。 安德射杀逃走的盗贼，这意味着什么？当然是不愿意让盗贼逃走了！ “降者不杀！”爱蜜莉雅心有灵犀，大喊道。 战场果然是锻炼人的地方，要是以前，爱蜜莉雅为了保持大小姐风度，才不会这样大喊大叫，不过现在嘛，人都杀了一地了，还在乎这个？ 要是刚才爱蜜莉雅这样命令的话，一个女孩的声音，未必有这样的震慑力。 但是现在，至少在这片区域里，看到爱蜜莉雅凶残出手的盗贼们，对这句话表示服气得很。 ‘叮叮当当’刀剑棍棒乃至盾牌长枪，纷纷被盗贼扔在地上。 “投降者都给我跪在地上！” 看见还有些盗贼还没有放下武器，爱蜜莉雅再次发号施令。 有些人顺从的跪下、有些人转身就跑，还有的人站在原地，既不扔掉武器也不肯跪下。 “啊——啊——”接连两声惨叫，两个转身就跑的盗贼，被长箭钉在地上。 有了这样的亲切示范，站在原地的盗贼们很快就把手里的武器丢掉，纷纷跪下。 见此情景，爱蜜莉雅眼珠一转，对跟来的民兵和仆人吩咐：“你们都跟我喊‘投降者跪地不杀！’” “投降者跪地不杀！”爱蜜莉雅的两名仆人最先反应过来，跟着大喊道。 “投降者跪地不杀！”几名民兵也跟着喊了起来。 “投降者跪地不杀！” 开始时还有些参差不齐，不过大家喊了两遍以后，越喊声音越整齐，声音也越来越大。 盗贼们纷纷跪下——刀剑临头，不跪者死。 被特利根杀穿队伍、又被科里带人扩大战果，再被爱蜜莉雅打击了一波，远处还有安德一柄长弓控场，把盗贼中的出头鸟点名射杀。 在这等连绵不断打击下，就算是严格训练的正规军也未必承受得了，更何况这些盗贼来自不同盗帮，原本就是一盘散沙。 眼看身边有人跪下，许多人随大流也跪了下来；这样一来，还站着的人就特别显眼。 等安德再射杀两个依然站着的盗贼以后，盗贼们就全跪在地上了，方圆百米之内，再也没有一个人敢站着。 （盗贼甲：不是不跪，是被吓的关节僵硬了。） （盗贼乙：尼玛我就是懵逼一下、反应慢了点，这死的真冤枉啊！） 这场战斗，从特利根策马冲锋，到盗贼们全部跪地投降，前后不过一刻钟左右。 特利根坐在马背上，眼看跪倒一片的盗贼，忍不住哈哈大笑。 科里和他身后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刚才特利根是抱着决死之心冲锋，本以为是一场苦战，结果竟然如此轻松，别说战死了，除了科里和几名士兵受了些皮肉伤之外，连一个重伤员都没有。 在这样悬殊的兵力比例下，能获得如此战绩，自然值得大笑一番。 这是惯于出生入死的战士们，在大战之后，用来减轻压力，调节心理状态的一种发泄方法——这绝对是最轻描谈写的一种减压方法，是在大家基本无伤的情况下，才会这样轻松，大笑一场就算数。 —————————— 从下午一直忙碌到晚上，特利根征用了村子里大多数房屋和村公所，总算把这些俘虏安顿下来。 至于村子里原本的村民？ 没把他们当做盗贼的同党处理，是因为这个村子并未特利根的封地，为了避免掠夺村子的嫌疑，特利根才法外施恩。 村外的一地尸体，提醒这些村民们不要轻举妄动——当然，特利根也将村民们集中在村子东边，和关押俘虏的西面，中间隔着村子里最大的一条主路，有士兵在这条路上巡视，如果有人敢越过此界，就当做盗贼同党处理。 盗贼俘虏们更是饿着肚子，连晚饭都没有吃——这可不光是为了节约粮食，也是为了降低俘虏们的体力，免得他们造反。 晚上，征用了村长的房子，特利根把科里、安德和爱蜜莉雅召集起来，商量下一步行动。 原本是没爱蜜莉雅什么事的，不过今天战斗中，爱蜜莉雅表现着实亮眼，让特利根和科里也得另眼相看，再加上两人有些误解爱蜜莉雅和安德的关系，因此才把她接纳进来。 壁炉中火焰跳跃，火光映照在四人脸上，带出摇摆不定的阴影。 “有这么多俘虏，我们被拖住手脚，根本无法离开，而且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来犒赏战士们。”特利根敲了敲桌子，烦恼的说。 今天的战斗大获全胜，己方一人未死就将盗贼全军俘获，可以说是一场显赫的胜利——军功必赏，这是连国王都不能违背的铁律。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三十三个人想要在这个村子里看管一百五十四个俘虏已经非常吃力，想带着这些俘虏去挖宝库？那真是想太多了。 不挖出宝库，哪里来的钱去赏赐战士？ “那怎么办？总不能都杀了？”科里没好气的说。 打仗很痛快，但是后续处理绝对是麻烦事。以前在莱斯特男爵手下作战，这些破事自然不用他去管，但是现在他科里就是老大之一，他不管谁管？ “杀是不可能杀的，滥杀降虏是重罪。”特利根摇摇头，定下调子。 这个世界，大规模杀戮一定会引来神的注意，尤其是死亡并非终点，盗贼的亡魂一定会前往他们信仰神明的国度，想瞒都瞒不过去。 “特利根叔叔，杀不能杀，那放也不能放，我们不如派人回去，请莱斯特男爵处理？还可以报上一份战功。”安德想了想，建议道。 “这可不能算是战功。”特利根摇摇头，苦笑道。 安德：“？” 科里补充解释：“如果我们是执行男爵大人下达的任务，自然可以算是战功；可我们这次出来是为自己办事，男爵大人可不会为这场战斗买单。” ‘领主的领主，并非我的领主’——这是封建制度的精髓。 所以，他们三人手下的战士并不会承认莱斯特男爵为领主，他们为特利根、科里和安德三位而战，莱斯特男爵当然没有义务赏赐这些战士。 安德摇摇头，闭上了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依然浅薄。 “我们可以把他们卖掉。”眼看三个男人一筹莫展，爱蜜莉雅开口说道。 “？”三人一起朝爱蜜莉雅望去。 奴隶制度早在一千一百年前的《诸神公约》中已经明令禁止。 神需要信仰，而且在这个有神的世界，真正的无信者非常少，抓捕奴隶几乎可以肯定会抓到神明的信徒，一个两个信徒，神可能并不太在意，但是大规模抓捕奴隶，百分百会触动某个神的奶酪。 更何况奴隶很容易成为血祭的材料，而需要血祭的都是些恶魔乃至邪神，这甚至连诸神都难以监控——死者的灵魂会被邪神和恶魔收取，连去神国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早在千年前，大陆战争后期，诸神就联合做出决定，不允许奴隶制度继续存在。 爱蜜莉雅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她摆摆手，继续说道：“按照王国法律，债务人应该尽一切手段偿还债务，而债权人可以将债务出售。我们可以让俘虏赔偿我们的损失。” 特利根，科里和安德都一脸懵逼——这说的是什么，和战虏有关吗？ 要知道，这些人成为战虏，就已经被洗剥干净，除了身上的衣服不好直接剥下来，不然这些人就要冻死以外，他们身上哪里还有一个铜板？ 让他们赔偿损失，这些一穷二白的盗贼拿什么赔？ “特利根先生，骑士被虏，是要付出赎金的吧？”爱蜜莉雅问道。 “当然，不光是骑士，只要是贵族都可以用赎金来保住性命。” 这是贵族的特权，除了领地战争这种不死不休、类似生死决斗的战争，一般情况下，贵族的死亡率其实是很低的。 “那么一般士兵呢？”爱蜜莉雅再问。 特利根想了想，回答道：“有可能的话，领主也会拿钱赎回他们，如果实在没钱赎回，这些人可以合法转为对方领民——可是，不会有人会为这些盗贼付出赎金。” “这就是说，这些人还是有些价值的，至少可以成为领民。”爱蜜莉雅追问道。 “哪个傻瓜会要盗贼来做自己的领民？”特利根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特利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他发现科里、爱蜜莉雅和安德三人一起看着自己，好像看着一个傻瓜。 “呃——”特利根突然想起来，男爵大人分给自己的那个村子就很有盗贼窝的嫌疑，自己当时还觉得捡了个大便宜。 “特利根先生，这次受封勋爵和骑士的人这么多，他们领民到哪里去找？” “对啊，这个主意好！”科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以前莱斯特领只有一个领地，人口众多，连个村子里都有几百户人家，大家都不觉得领民是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吞并了三个领地以后，新封建的那些骑士和勋爵们，手下可是只有土地，没有领民的。 除了一些心腹，希望追随这些骑士和勋爵水涨船高之外，一般领民，谁会放着莱斯特领的好日子不过，去那些新开辟的领地受苦？ 他们这些新晋贵族，现在别说建设领地了，就连领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现在大家正各显神通，希望能吸引些领民。 最好还是身强力壮，能干活的那种领民。 毕竟从无到有建立一个领地不是一件轻松事，不能干活的领民，要来也没用。 而这些盗贼俘虏各个身强力壮，正好符合没有人权、但是有劳动力的要求。 至于卖给那些新晋骑士和勋爵以后，这些人如何逼着这些前盗贼干活、阻止他们逃走，最后转化成良民——那关特利根他们什么事？ 反正钱到手就行，至于这些人的出身来源，特利根又不会骗他们，大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完全没毛病。 听了爱蜜莉雅的建议，特利根和科里两眼放光，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这年头，找个能砍人的战士容易，想找个有脑筋的管家可是千难万难。 要不是这位女孩和安德关系不同，他们两个都想动脑筋把她挖过去了。 “那你说说，眼下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特利根问道。 “我们不能直接说卖人，这容易让人联想起贩卖奴隶。”爱蜜莉雅敲了敲桌子，表示强调。 “对，对！”特利根和科里一起点头，四只眼睛盯着爱蜜莉雅，等着她下一步的高见。 他们好不容易才当上贵族，可不想为了这事被剥夺贵族称号。 “至于其他的，我还没想好——”爱蜜莉雅卡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能想到刚才这个主意，还是她在主持安德领地重建工作时听那些商人说起，现在许多新晋骑士和勋爵都在努力招募领民，他们甚至愿意收留一些有盗贼嫌疑的流民，只要这些人愿意成为他们的领民，他们表示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爱蜜莉雅乃是大小姐出身，哪里会遇到这种问题？能想到这里，已经算是智商爆发了。 特利根和科里难掩失望。 好不容易有人指出一个方向，他们自然希望爱蜜莉雅把下面的路怎么走，也一并指明出来。 安德想了想，补充道：“我想，我们可以把我们的损失还有要发放的给战士们的赏金统计出来——再将数字夸大一些——和这些盗贼签订欠款协议，把这些损失转嫁到他们头上，让俘虏的性质转为债务人。” “谁替他们还钱，谁就是他们的债权人——债务转移可是合法的。” “这样的话，谁买去他们的债务，谁就是他们的债主。让无法还钱的债务人为债权人工作抵债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说起在封建社会如何处理俘虏安德当然是外行；但是债务转移和转换概念，这在地球上都是被玩剩下的。 安德哪怕只是道听途说，也能弄出七八种方法出来。 第九十五章 分钱 特利根一拍桌子，说道：“好，就这样办！科里，明早你带四名轻伤的士兵——嗯，再带上两名俘虏做证明——回莱斯特镇，把这件事情首尾向男爵大人报告清楚，一定不能让男爵大人误会是我们洗劫了他的村庄。” 这一点绝对是最重要的。 莱斯特男爵统一北方四领，这个村子自然也属于莱斯特男爵。 哪怕由于人手不足，男爵大人并没有把这个村子纳入有效控制之下，可这也是北方四领之主的领地。 如果不解释清楚这一战的前因后果，特利根和科里就会有大麻烦。 他们是莱斯特男爵的封臣！ 封臣洗劫自己主君的领地，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无论从骑士道德角度还是王国法律角度来说，这都绝对是罪大恶极，剥夺骑士荣誉都是轻的、被处死也有可能。 带上那两个俘虏，就是去当证据的。 “等你向男爵大人解释清楚以后，让莱瑞拉通知海曼他们，看看有谁对这些盗贼有兴趣。” 这件事只有科里去办最合适。 一来，特利根乃是骑士，又是一行人的首领，甭管他是不是这一行人中的最强者，最起码他穿着铠甲往那里一站，就特别有威慑力，要留下来稳定军心，震慑盗匪； 二来，科里深受莱斯特男爵的信任，由他去报告，总比让安德这种高阶刺客的弟子去报告，要容易受到接见——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三来，对那些新晋骑士和勋爵，科里要比安德熟悉的多，也好说话。 “安德，你和爱蜜莉雅明天和我一起，把这些盗贼们造成的损失统计一下，拟定协议让他们签了，对了爱蜜莉雅，你会拟定协议吗？” “特利根先生，这个比弗有经验，我明天让他拟定协议。”爱蜜莉雅把任务推给手下。 这些从洛科威城堡里逃出来的人，许多都是世代服侍洛科威家族的高级仆人。 这些人的文化水准，说不定比她这个大小姐还要高一些，至于具体办事能力，更是甩她一条街都不止。 “一个人做一百五十四份协议会不会太多了，时间来得及吗？” “比弗只要做一份协议就够了，可以让他们全按上手印。”爱蜜莉雅摇摇头，盗贼还需要一个人一份协议？那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特利根很惊讶，安德带出来的人中间，居然还有拟定协议的人才。 “还要统计一下我们的损失。” “这个可以交给利特尔，他擅长算术。”爱蜜莉雅说道。 “安德，这些人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特利根惊讶的问。 “这些人都是爱蜜莉雅招揽来的。”安德两手一摊。 特利根和科里惊讶的望着爱蜜莉雅，这位少女的背景显然非同凡响——她年纪轻轻，一身武技虽然惊人，可与安德相比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些具备文化知识的手下，却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这是真正的底蕴——而且绝不是勋爵或者骑士这个层次所能拥有的底蕴。 在特利根眼里，安德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间变得神秘起来。 先是有一位疑似高阶职业者的夜魔暗中照拂，让他轻松混到勋爵的位置上；现在又有这样一位大小姐，跑来给他当管家打理领地，顺便还招来一批文化人做手下。 这两件事如果分开来看，安德已经是万分幸运； 可是把两件事放在一起看的话——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夜魔和这位爱蜜莉雅大小姐身上呢？ 那就是安德身上另有秘密！ ———————————— 事情进行很顺利。 五天后，这些俘虏全部被销售一空，一共卖出了近九百枚金币，这个价格远远超出了预想——每个盗贼卖出了近六枚金币。 要知道，安德当守卫猎人的时候，一个月的薪水才三枚金币，而这已经是让人羡慕的高薪了。 赶来收购俘虏的，不止大家预想中的新晋骑士和勋爵，被莱斯特男爵买走的俘虏才是大头。 占据北方四领以后，莱斯特男爵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各处村落宣告自己的统治权，而是将战虏编队，用这些战虏作为工人，争分夺秒的修建道路。 莱斯特男爵希望在冬季到来前把几条主要道路修整好，至少要能通行重载马车——统治的诀窍在于力量的投放，有这些路，莱斯特家族才能有效控制整个领地。 如此一来，别看这次领地战争中战虏不少，可是投入到整个北方四领的道路整修中压根就是杯水车薪，现在连四座城堡之间的主要道路都来不及修整，更别提村庄之间的小路了。 所以莱斯特男爵对这批战虏很有兴趣，一下子购买了超过一百人——这其中，说不定还有鼓励骑士们主动清剿盗贼的意思。 把盗贼出售完毕，大家坐下来清点收入，这些钱加上没收盗贼身上的钱财，以及变卖盗贼的装备的钱。 这一场胜利，竟然给大家带来了一千一百八十二枚金币的收获。 这个数字，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战功必须封赏，特利根按照规矩翻倍发下赏金，每个正规战士获得六枚金币，安德带来的民兵都是一级战士，他们只有三枚金币。 比弗和利特尔，这两个人一个拟定协议，把俘虏转为债务人；另一个做了数字统计，这都是文化人才能干得活，所以除了战斗获得的金币之外，他们还有额外收入，每人分到十枚金币。 总共发下一百四十一枚金币。 别以为他们小气，这实际上已经很不少了。 正规士兵是一种体面职业，平日里即使没有战斗，领主也要给士兵发薪水。 以莱斯特领的正规士兵为例，他们一个月的薪水是一枚金币外加两枚大银币——这个收入，可以让一家人在莱斯特镇过上体面生活。 在一场无人伤亡的战斗中，能拿到六个金币的赏金，这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重赏。让士兵们全都眉开眼笑，交口称赞领主的慷慨。 即使给出这样丰厚的赏赐，剩下来的钱依然有一千多枚金币。 这许多金币一起堆在桌子上，形成了金灿灿的一座小山。 即使是安德，望着眼前这一堆黄金也有些目眩神迷——实际上，即使是在富饶的花旗，真正把一堆黄金放在面前，绝大多数人也一样肾上腺素飙升。 科里望着这座金币堆成的小山，更是差点把口水都流下来。 他咽了一口唾液，诚恳的建议道：“老大，依我说，你那个贼窝村子也不用费心收服了，我们干脆把他们也当盗贼卖了算了。” 特利根望着金币堆，先是无意识的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猛然发觉不对，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看看海曼他们就知道现在想找领民有多不容易，这些人都是我的领民，不能卖！” “唉，那实在太可惜了。”听到特利根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科里失望的叹了口气。 “可惜个屁，那都是我的领民，关你什么事？”特利根又好气又好笑。 “过了这段时间，说不定就卖不出这么好的价钱了。”科里还想说服特利根。 “去去去，先来分钱。”特利根转移话题。 特利根把桌子上的金币十个一摞，摞了起来，然后把钱分为三大一小四堆金币，分别推到各人面前，说道：“这些钱，我、科里和安德各拿三百枚金币。爱蜜莉雅，你拿剩下的一百四十一枚金币。” 分钱这种事，特利根有经验。 分钱不能商量着来，必须有一个人做主才行。 这种事情越商量越坏事——谁都觉得自己付出多，一商量起来，没事也会商量出事来。 地球上，朋友们一起出钱做生意，因为利润分配而产生矛盾的简直多如牛毛，到了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如果有个主导者来负责分配，只要能做到大致上公平，就能把局面维持下去。 安德把爱蜜莉雅面前的金币搂了过来，一边分一边开口说道：“特利根叔叔，钱不能这么分，爱蜜莉雅的钱不该由你们出。” 爱蜜莉雅眼看自己面前的金币堆被安德一把搂走，顿时双眉倒立起来——这是她自己赚到的第一笔大钱。 你竟然敢动老娘的钱！我——额，自己好像也是俘虏来着。 想到这里，爱蜜莉雅刚刚竖立起来的眉毛，不得不委屈的平复下来， 安德把爱蜜莉雅那一份金币分成三份，每份有四十七枚金币。 他把其中两份推给特利根和科里，把另外一份混到自己面前的金币堆里。 “特利根叔叔，科里叔叔，这场战斗是我们三个领地合作才有这样成绩，我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安德指着自己面前的金币说道：“爱蜜莉雅那一份我会给她，她是我的总管，自然由我出钱犒赏她的功劳。” 说着，安德把整个金币堆都一把推给了爱蜜莉雅：“爱蜜莉雅，把钱收起来。” “啊？额，好的。” 爱蜜莉雅望着眼前更大的一堆金币，眼睛和嘴角一起变成了弯弯的月亮。 ———————————— 受伤的战士们已经回到领地休养，科里顺路又带来了几名健康的战士，补全了三十名战士总数。 由于出售俘虏的缘故，大家已经在这个小村里停留了六天，这天一大早，特利根下令大家再次启程。 这次重新启程，大家的士气明显更加高涨，连行军都显得欢快许多，士兵们走着走着就自发的唱起歌来。 “越过草原，踏过河流，我们是无畏的勇士！” “搏杀野狼、撕裂巨熊，我们是无畏的勇士！” “穿越黑暗，走过光明，我们是无畏的勇士！” “金币是我们的点缀，勇气是我们的灵魂！” “战斗是我们的归宿，鲜血是我们的祭礼！ “无论敌人的鲜血，还是我们的热血——勇士之神奎托，那都是给您的祭礼！” 这是在北地非常流行的《勇士之歌》，人人都会唱上几句。 听着战士们的歌声，特利根脸上露出微笑。 只有期待一场大战的情况下，战士们才会唱起这首战歌。 有了这样的士兵、有这样的士气，盘踞在宝库那里的盗匪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不就是人多一点吗？人多才好，那可都是钱啊！ 这一路上，没有不开眼的盗贼上来找死，倒是让一心希望遇到盗贼的特利根和科里有些失望。 实际上，能遇到两百名盗贼的联合团伙才是纯属偶然。 一般情况下，盗贼团伙不会超过五十人。 抢劫也是要讲成本的，抢来的钱要是还不够大家浪费的粮食钱，这种抢劫是毫无意义的。所以除了那些专门抢劫大型商队的著名盗团，一般盗贼团人数也就是七八人到五十人之间，再多的话，就算是肥羊也不够肥了。 行行复行行，维尔特领比起莱斯特领人烟要稀少的多，很多时候，道路两侧都可以看见狼、野猪，甚至是熊出没。 爱蜜莉雅在安德身边左顾右盼，四处张望，这满地荒草的景象实在有些无聊。 自从安德把金币全部让她保管开始，再加上安德做的饭着实好吃，她对安德态度不知不觉亲近了很多，连走路都在安德身边。 “安德安德，你看那边有只兔子，是——”爱蜜莉雅直指一个方向叫了起来。 “腾——”安德眼睛一扫，没等爱蜜莉雅说完，长箭离弦而去。 “——白色的。”爱蜜莉雅声音低了下去。 野兔一般是灰色，难得看到一只白兔，在灰突突的背景下，这只兔子就显得特别漂亮可爱——不过，现在这只漂亮的兔子已经被长箭钉在地上，变成了一只死兔子。 “爱蜜莉雅，你怎么了？”射死了兔子，安德却发现爱蜜莉雅情绪低落，关心的问。 “没什么。”爱蜜莉雅无精打采的说。 自己好像误解了她的意思？ 科里从莱斯特领回来的时候，给安德额外收购了一百支长弓用的箭。 箭支充裕，野外动物又多，安德时常顺手射一些猎物，为大家改善伙食。 他听到爱蜜莉雅说那里有只兔子，第一反应就是爱蜜莉雅想吃兔子了。 第九十六章 安德的生意 一辆黑色的马车沿着道路缓缓驶来。 “索特先生，前面就是蒂尔斯勋爵的领地了。”商人马文客气的说。 安德*蒂尔斯封爵在北地不算一件大事，但是在有心人眼里，这 索特先生有一张长方形、表情严肃的脸和一对蓝色的眼眸，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 浓密的褐发，还有打理的整整齐齐的一圈络腮胡子——当然这胡子也是褐色的——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书记、或者是律师。 “听说蒂尔斯勋爵非常年轻？”索特问道。 “是的，蒂尔斯勋爵今年只有十六岁。”马文回答。 “这可真是一个奇迹。” “谁说不是呢？蒂尔斯勋爵是一名孤儿，他没有什么靠山，全靠高超的武艺杀死了许多盗贼，因为战功才获得封爵。”商人马文介绍道。 这名索特先生是罗德尼勋爵介绍来的，而罗德尼勋爵乃是莱斯特男爵的岳父，他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马文这种小人物根本不敢拒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很快就进入了蒂尔斯勋爵领。 “停车！”一根木杆被放在木架上，拦在路上，阻挡马车前进。 在路边，一个小小的木头房子里走出两名男子：“这里是蒂尔斯勋爵大人的领地，你们有通行许可吗？” 马文把头从马车中探了出去：“这里什么时候设下关卡？” “啊，是马文先生？这是唐恩先生的命令，这是昨天才设下的关卡——您请进。” 看到马文的脸，两名男子赶紧上前把木杆搬开。 越过这道临时关卡，马车继续前进。 可以看到，道路是经过一番整修的，虽然还有些坑洼不平，但是马车行驶在上面，颠簸的感觉并不强烈。 道路两边，整整齐齐的挖了一个个坑洞，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大片木头框架，远远看上去好像在建造什么大型建筑。 许多人在那边忙忙碌碌，不过距离还远，有些看不清楚。 马车再走了一段路，很快来到一片园区前面。这里是以安德猎人小屋为中心扩建的园区，目前其他地方都在建设中，也只有这里可以接待客人了。 一名身形瘦削，但是看起来还很有精神的老者，穿着一身得体的燕尾服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对不起，打扰您了，唐恩老师。”索特抢先走上两步，微微躬身行礼。 “您是——索特？”老者皱着眉，盯着索特想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是的，唐恩老师。” “你现在还好吗？在为谁服务？” “唐恩老师，我现在为罗德尼爵士服务，是罗德尼勋爵的商业代表。” 索特*毕斯洛的身份并不简单，他是黑蛇的一员。 他曾经冒充流浪儿在唐恩手下学习过一段时间，差点就变成洛科威城堡的仆人，只是最后，没有成功通过洛科威领的审查考核，才没能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来见老唐恩。 “进来坐吧，蒂尔斯大人的庄园还在建设，现在只能在这里招待你们，简陋之处还请见谅。” “谢谢，唐恩老师。” ———————————— 久别重逢的老师和学生，这些年来各有一番际遇。 老唐恩身遭剧变，对人生有许多感慨；而索特的黑蛇生涯更是出生入死，精彩之处更不是老唐恩的经历可比。 他虽然不能对老唐恩表露自己的身份，但是随便拣选一些执行任务中的艰难经历，改头换面叙述一番，也让老唐恩唏嘘不已。 两人感叹了很长时间，终于转入正题。 “唐恩老师，我这次请马文先生引见，是因为我的主人罗德尼爵士注意到蒂尔斯勋爵领出产一种奇特家具。这种家具平时可以拆解成木板和木棒，在需要时又能迅速拼接成复杂的家具。 我的主人罗德尼爵士认为，这是一桩很有潜力的生意，但潜力还没有被充分开发出来。他希望能和蒂尔斯勋爵合作、并获得这种产品的代理权。” —————————————— 定制名贵家具和马车是莱斯特领出口重要盈利商品，莱斯特领盛产木材，一般木材也就算了，名贵木材直接出售未免利润太低。 因此，把这些名贵木材制成马车和家具出售，就是应有之义——实际上，只要是靠近森林的领地大多数都会做这样的生意。 只是莱斯特男爵更有眼光，他请来许多雕刻大师和高级木工，并为自己领地出品的家具和马车，建立起莱斯特家族的品牌效应，才能赚到许多额外收入。 在莱斯特男爵那里，安德*蒂尔斯绝对是挂着号的，安德领地里发生什么事，根本瞒不过这位白狐萨里*莱斯特男爵。 安德招募的领民来源、爱蜜莉雅的身份，对萨里*莱斯特都不是什么秘密。 安德领地里出产的大量低价家具，很快被萨里*莱斯特男爵注意到了。 这家具本身倒没什么，用木屑和碎料拼接的板材，既不结实、也不上台面。对于有身份的人来说，这样的家具根本不值一提，只有一些平民会贪图便宜购买这样的家具。 可是，安德领地出品家具中体现的拼接理念，却是让萨里*莱斯特男爵极感兴趣。 要知道，制造高价家具售卖，不但要采用名贵的木材，最大的困难就是运输问题。 一个定制的银丝木柜子，最起码要占据一两立方米空间，而这柜子还得雕刻精美，尤其是家具上浮雕定制者家徽的部分，非得刷上金漆银漆、甚至镶刻宝石才行。 为了保护柜子的精美外观不被损坏，各种保护措施又得占据很大空间，这样算下来，一艘船都运输不了几件家具。 要是这些精品家具也可以拆成木板来运输，那不但可以保护家具的关键部位不受损伤，更可以大大提高运输数量。 不过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 “这可以考虑，不过索特，罗德尼勋爵愿意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老唐恩点点头，这种情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安德还没离开领地的时候，他就向安德请示过有关商业合作的应对方案。 “罗德尼勋爵授权我进行谈判，不过，既然唐恩老师您在这里，我就直接说吧——罗德尼勋爵大人希望能获得独家代理权，他可以每件小型家具出两枚小银币，中型家具出一枚大银币，大型家具出两枚大银币。” 索特的报价，其实也就比这段时间以来、安德领地里向外零售家具的价格稍微低一点，可以说是很厚道的报价了。 罗德尼勋爵还指望拉拢安德，在明年春天的时候保着他前往王都卡兰咜，他不会在这时提出苛刻的合作条件。 “这个价格很合理，可是，罗德尼大人想要独家代理权，那么他每个月能为我们出售多少件家具呢？” 谈到生意，老唐恩笑着问。 “五十件以上！”索特肯定的说。 罗德尼勋爵在莱斯特领没有领地，只有商会和店铺。而且不仅仅在莱斯特领，他在王都卡兰砣和格拉城都有店铺，每个月卖出五六十件廉价家具毫无困难。 “五十件太少了，恐怕我们不能把独家代理权交给你们。”老唐恩摇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标准件外加流水线式作业的威力。 有安德制造并强行在领地里推广使用的标准量具、有胶合板技术制造的标准板材、更有用牛来拉动的简易锯床，安德的家具制造作坊已经初具规模。 爱蜜莉雅见识少，不知道这种生产方式和这些看起来简陋的家具拼接零件意味着什么，但是老唐恩第一次看到安德的家具作坊，差点把眼珠子都弹出来。 在安德的家具作坊里，每十分钟就可以制造出一件家具的拼接材料，而且随着领民越来越熟练，这速度还在加快。 —————————————— 傍晚时分，经过一天奔波，前行探路的士兵在一处矮丘背风面，找到了一块平坦的地面。 大家清理草丛，开辟出一块空地，又在地上挖出几个坑，用石头垒成火塘。 这些都是冒险者和佣兵宿营的要诀。、 遮蔽视线的草丛是必须清理的，不然野兽可以躲在草丛里接近营地，更不要说有蛇虫之类的小东西会藏在草丛里——它们对冒险者的威胁比一般猛兽还大。 至于挖火塘，那是因为现在是深秋时节，草木干枯一点就着，如果不想引发大火，这种防火措施就很重要了。 马车列在外围，一来可以当做防御设施，二来值夜的人员可以在马车上取得更好的视野。 在空地中间一处火塘边，特利根、科里和爱蜜莉雅正眼巴巴的望着安德，更确切的说，是望着他手中的兔子。 兔子被烤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可安德并未把兔子分给大家。 一柄一尺长、弧形锋刃的单刃狭锋匕首，在安德手中跳跃闪烁，兔肉一片片被削了下来，落在事先准备好的木盘上。 接着安德又拿出削尖的木签，把这些兔肉一一穿起来。 这些事情说起来繁琐，但是安德做起来有条不紊。 他双手左右开弓，十指变幻让人眼花缭乱，没用多长时间，木盘上就堆起了小山般的肉串——其中不只是兔子，还有一只不幸的野猪贡献了两个前腿。 看着被烤得红艳艳的肉串，闻着香喷喷的味道，科里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安德，现在能吃了吗？”科里急不可待的问。 咽口水和打哈气会传染，特利根和爱蜜莉雅虽然没说话，但是也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还要等等，马上就好了。” 安德一边说，一边抓起一把肉串，放在火焰上炙烤。 同时，他在旁边的盒子里一摸，抓起一些粉末洒在这些烤肉上面。 这个世界对于吃不太讲究，不，是很不讲究。 作为菜肴的调味品，少数几种香料不但种类贫乏，而且极为昂贵，这也就算了，可是连盐和蜂蜜居然也属于奢侈品。 奢侈到什么程度呢？一般乡绅中，茶里放盐是招待贵客的标准，这你能信？ 作为大吃货天朝的一员，安德对如此简陋的伙食标准深恶痛绝，不过，既然客观条件不足，安德也只能自力更生。 神农尝百草的勇气安德是没有的——在这个奇幻世界里，入口封喉的毒物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所以，直到从投靠安德的塞勒斯那里，学到了不少医师学徒辨识草药的知识以后，安德才开始大规模试验什么植物可以用来调味。 安德不指望自己成为医师，只要在尝试调味品的时候，不要中毒就行。 这些粉末，就是安德从各种已知药材中筛选出来，味道类似孜然、胡椒、辣椒和芝麻植物的粉末。 “呲——滋——咝——”粉末洒在肉串上，又被火焰烧灼，融化附着在肉上。 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香辣气息散发开来。 “战神在上！安德，我觉得绝对可以吃了！来，先给我两串。” 闻着这味道，科里实在忍不住，他表示这烤肉绝对已经成熟，不需要再进一步加工，现在到了进入科里大爷肚子的时候了。 “再等等，马上就好。”安德将肉串翻了个身，在另一面也撒上粉末。 “咕咚——”特利根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这香味实在难以抵挡。 “咕噜噜——”爱蜜莉雅倒是没咽口水，但是她的肚子却响了起来。 本来一片喧哗的宿营地里安静下来，士兵们的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别说这个世界的土鳖们，就算在地球上，烤羊肉串的香气也能吸引一大波吃货。 只不过安德他们四人中，有三人都是有爵位的贵族，又是他们的领主，这些士兵还没有胆子跑过来要求分享。 “好了！” 安德先将两串烤肉递给身边的爱蜜莉雅，然后把剩下四串一分为二，分别送到特利根和科里手里。 “小心烫——”安德一句话没说完，科里已经大叫一声，明显是烫到了舌头。 “咝——哈——” “哈、哈——” 尽管刚烤出来的肉串很烫、还有些辣，不过这点困难不能阻止吃货的决心。 安德已经算是手速惊人，可是他刚刚把另外六串烤肉烤好了一面，还没来得及翻转过来，六根光秃秃的木签已经整齐的放到他面前。 要知道，安德可不是卖烤羊肉串的，也不需要考虑什么成本问题。 刚刚这六串烤肉，每一串上都有六块肉，每块肉更是和地球上的鸡翅中段大小相仿，一般人吃一串就可以不饿，两串就可以吃到饱。 可是眼前这三位全都是一脸期待、眼放绿光，分明是在催他加快动作，赶紧烤肉。 第九十七章 牙 望着眼前木盘里渐渐减少的肉串，和渐渐增加的木签，安德苦笑一声：“特利根叔叔，科里叔叔，你们也不怕撑着，我们明天可还有一场大战。” “放心，耽误不了。” 科里把第七根木签放入木盘，伸手从安德手中接过一串刚刚烤好的肉串。他嘴巴里的肉还没吞下，说话有些含含糊糊。 “嗯，小安德，我和你科里叔叔都是老手，心里有数的很，这点吃食一晚上肯定消化掉了，不会影响到正事。” 特利根也在木盘里放下一根木签，然后毫不客气的从安德手里取走一串刚刚烤好的肉。 “好吧，两位大叔，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安德无奈的说，然后转过头。 爱蜜莉雅仰着脸，用一双无辜的碧绿大眼睛望着安德，在她手里，举着一根光溜溜的木签。 说话实话，特利根和科里这么能吃，安德虽然吃惊但是也能接受，毕竟人家五大三粗，看着块头就大。 可是爱蜜莉雅虽然也算身材高挑，可比起这两位大汉来说，体重顶多及得上特利根的一半，科里估计要顶她三个。 但是吃到现在，科里正吃到第八串、特利根吃到第七串，而这位大小姐手里的木签，如果安德没记错的话，是第六根肉串的木签。 “你还要吃？”安德吃惊的问。 爱蜜莉雅非常诚恳的点头，碧绿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泓清泉。 “你不怕胖？”安德企图抢救一下剩下的肉。 这三位吃起来真是够快的，安德到现在为止，自己只是忙里偷闲吃了一串，其他时间都用来给他们烤肉了。 本来安德觉得自己准备的肉已经太多，可现在一看，居然大有可能不够。 爱蜜莉雅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胖？那是什么玩意？ 传承狂战士职业体系的洛科威家族，从来只有壮的、没有胖的！ 安德摇摇头，总不能给两位叔叔吃，而不给这位大小姐吃吧？安德只好把手里不多的肉串再分给爱蜜莉雅一串。 “啊呜——” 爱蜜莉雅一大口咬下，把肉咬掉了三分之一，她感受着嘴里爆炸般的美味，缩起脖子，幸福的眯起眼睛。 “安德，这肉太好吃了，我都忘了问你这是什么水？”特利根把水杯举起来，问道。 吃到现在，特利根也吃的差不多了，直到这时，他才关注手里的水。 这水略带一点点甜味，不像蜂蜜那么甜，喝下去有一种清爽的感觉，正好能中和烤肉的油腻。 如果没有这水，他和科里、甚至爱蜜莉雅那个小姑娘胃口虽好可，也还未必能吃下这么多烤肉。 在特利根看来，这水如果不是非常贵重，大可以取代日常喝的蜂蜜水——蜂蜜可是很贵的。 安德一伸脖子，把一块烤肉咽了下去。 他刚要开口回答特利根的问题，却猛然一怔。 在篝火照耀不到的黑暗里，‘腾——腾——腾——’一阵声音近乎微不可查。 那是至少在七十米外发出的声音！ 那是长箭离弦的弓弦震鸣！ ———————————— 时间上溯到两个小时之前。 伦纳德山脉是伊兰拓高原的余脉，延伸到北地四领时，已经不怎么高了。 从山区往外走，地形会渐渐平缓下来，变成缓缓起伏、断断续续的丘陵。 特利根所说的藏宝地，就在其中某个丘陵附近。 而这里，并不是无主之地。 “维纶，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一个穿着全身钢铠的男子走进屋子，把头盔拍在桌子上，没好气的问。 “还没找到，亚维斯临死前明明说是在这里的，可这里就这么大的地方，那秘库到底藏在哪里呢？” 维纶苦恼的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无奈的说。按说，能叫秘库的地方都不会太小，可明明整个营地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这秘库在哪里。 维纶是维尔特领的勋爵。 当然现在维尔特领失败，他这个勋爵也只剩下一个贵族称号，没有领地——失去领地的贵族如果没有触犯王国法律，依然可以保留贵族称号，但是地位却一落千丈，不可与实地贵族同日而语。 至于他所说的亚维斯是维尔特领的骑士。 这位骑士还有一个身份是血刀兄弟会的首领，而这里，正是血刀兄弟会的一个隐秘补给点。 “维纶，我们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这里知道的人太多，迟早会有莱斯特领的人找上门来。” 穿着全身骑士铠甲的男子坐在桌边，发愁的说。 “我知道，而且我们找到那些东西以后，一定要在下雪封山前，穿过伦纳德山脉逃到沃玛王国，不然这些东西拿了也没用。” 特利根不知道这处秘库里放得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很值钱，但维纶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 维纶是维尔特男爵的心腹，虽然他不知道秘库在哪里，但是秘库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他却是知道的。 这里面都是些烫手玩意，根本无法变现，才会放到这边不见天日，本来维尔特男爵是准备过个百十年，让后人拿出来卖钱的——反正到那个时候，谁也说不清来路了。 这些东西就算找出来，也决不能在吉尔特王国露面。 “不好了！莫克雷大人，有军队朝这边来了！” 一个斥候奔进房间，大声报告道。 “什么？！”莫克雷和维纶同时站了起来。 ———————————— 猎豹奔跑速度远胜野兔，但是在不饿的情况下，未必每次出击都能捉到野兔。 这不是因为野兔跑的更快，而是因为野兔跑不过对手就要丢掉性命，而猎豹赛跑失败没捉住野兔，不过是晚点吃饭而已。 特利根他们选择的驻扎地，其实距离盗贼们的据点已经不到十五里。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明天赶到目的地，大家正好不算太累。 这不是特利根选择错误，实际上，就算是刚结束不久的领地战争中，也没有会把斥候放出十里以外。 这无关谨慎问题。即使是骑士，也不可能催动战马狂奔十五里发动突击。如果真的那样做，到战斗时战马后力不济，是会死人的。 但是，特利根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控制距离，可他忘记了，他现在要对付的人不是维尔特领的正规军，而是一帮从维尔特城堡逃命出来的惊弓之鸟。 他们在这里寻找秘库，自然担心莱斯特领的军队追杀而来，所以把人手远远洒开，监控方圆二三十里地域。 特利根又不是神仙，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帮乌合之众，怎知道这是一位骑士和一位勋爵带领下的维尔特残余部队。 ———————————— “只有三十人左右？你确定他们是冲这里来的吗？”听完斥候的报告，莫克雷长出了一口气。 “看他们的装束大部分都是莱斯特领的正规士兵，尤其是还有一个骑士。”斥候尽职尽责的报告。 维尔特领官匪难分，就算是正规士兵也常常扮作盗贼出去抢劫，这让维尔特领军队军纪败坏，可另一方面，维尔特领里能充当斥候的士兵就太多了——做贼做多了，眼力多少会提高点。 “有一名骑士？”维纶想确认一下。 “嗯，全身重铠，一定是骑士。”斥候肯定的说。 “一定是冲我们来的，这里没有其他目标值得骑士跑一趟。”维纶转身向莫克雷，肯定的点点头。 “他们在哪里？”莫克雷问。 “西北边，大约十五里。”斥候回答。 “干他们！”莫克雷一敲桌子，大步走出房间，去召集人手。 所以，原本准备明天打盗贼一个措手不及的特利根，被这样被他认为的盗贼给连夜偷袭了。 ———————————————— 火塘边，为了就近吃到安德烤制的肉串，特利根、科里和爱蜜莉雅从绕着火塘围坐，改为围坐在安德身边。 这样围坐着，大家从安德手里拿烤串固然方便了许多，可也无意中封死了安德的活动空间。 七支长箭在夜色中破空而来，形影难辨。 莫克雷骑士能从维尔特城堡那等必死之地杀出来，身手和决断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他一路收揽溃兵，等到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了百多名手下，这其中就有七名弓箭手。 莫克雷并没有让这些弓手射杀坐在外围的士兵，而是让他们直接抛射特利根等人所在的位置——要是能在骑士穿上铠甲之前将其击杀，要比射杀几个小兵有用的多。 听到弓弦震鸣到长箭落下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时间差，但是这点时机稍纵即逝，根本来不及做出多少应对。 安德猛抬头，双目中有电光迸射！ 随着体质超出常人极限，安德的视力也远超常人，七支长箭在夜色下虽然形影难辨，但在他的眼中却清清楚楚——这七支箭，只有三支会对科里、爱蜜莉雅和自己造成威胁，其他四支根本射不中人。 “轰——”安德五脏同时发力一震，外界毫无所闻，但安德体内震鸣声如洪钟大吕。 这是一种爆发性的‘天罡*练形’，是安德将渐渐真正掌握‘天罡*练形’以后才具备的能力，可以不用全面爆发体力，只产生一股瞬发瞬灭的震波，专门用来催坚破锐。 借助这股震波，安德五指一弹，他掌心中还没分出去的三根肉串一声厉啸，破空飞射！ 这三根肉串飞射而出带起的破空嘶鸣，竟然还要胜过于长弓大弩！ “安——”特利根、科里和爱蜜莉雅都大吃一惊。 然而下一刻，更让他们吃惊的事情来了！ “噼里啪啦——”空中传来一阵乱响。 三支长箭歪歪扭扭的掉落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噗、噗、噗、噗’另外四支长箭飞坠而下，插入火塘、木盘和旁边的地上。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神箭手，能在七十米外把箭抛射到方圆两三平方米大小的一块空间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弓箭手了。 “敌袭！防御！把火灭掉！” 特利根顿时反应过来，他发号施令，同时一脚把火塘边上堆垒的石头踢翻，压灭火焰。 做完这些事，特利根也不站起来，他直接在地上侧身斜滚，连续几个打滚，人已经躲到一辆马车后面。 至于科里，几乎和特利根不分先后的把另一侧的石头踢进了火堆，说了一声‘安德快闪’，人已经连滚带爬的躲到帐篷后面——帐篷挡不住弓箭，但是可以挡住弓箭手的视线。 至于爱蜜莉雅，她的反应可没有这两根老油条来的快，她才刚刚一愣，还没想好去哪里躲藏，腰间已经传来一股大力，让她凭空飞起、稳稳落在一块巨石之后。 士兵们一阵大乱，很快有人把火塘灭掉，让这个小小营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特利根这时候没时间关心这个——能组织弓箭手齐射，而且七支箭都落在一个狭小区域里，绝不是一般盗贼能做到的事。 敌暗我明，现在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潜伏在黑暗中。 今天一个应对不好，就要全军覆没，就算自己能趁着夜色突围而出，带来的士兵也要损伤惨重。 想到这样的后果，特利根浑身汗毛竖立起来——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 正悔恨时，特利根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月色下大摇大摆的朝马车走去。 “安德，小心。” 天上有云，但是并不多。 在月色下，对方应该还可以看得到人影，这样大摇大摆行走是非常危险的。 “腾腾腾——”远处又传来弓弦鸣震的声音。 七只长箭划着弧线，从天上坠落。 就在特利根眼前，安德连头都没抬，只是微微侧身，一支箭贴着他的肩膀落下，插入地上。 至于其他几支箭，最近的一支也距离安德超过一尺，根本没有威胁。 这七支箭，甚至连安德的脚步都没有打乱。 安德走到马车边，从车上取出一口长剑，他拔剑出鞘，转身对着特利根微微一笑：“特利根叔叔，夜晚是我的主场啊！难道你忘记我是谁的弟子？忘记我是如何才能成为勋爵？” 月色下，特利根看到安德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第九十八章 潮汐秘剑——涛涛两岸潮；百劫幻剑——天意 特利根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德——从容、神秘而自信。 在地上插着的箭提醒特利根，能在这样黑夜环境下，将弓箭手攒射视为无物，一路闲庭信步，安德说出这样的话绝不是强自夸口。 和其他人一样，特利根以前也认为，安德杀死两百名盗贼的战绩恐怕水分不少。 这是人之常情，毕竟特利根没有像莱瑞拉那样，亲眼看见安德在夕阳下，独坐在尸体中间。 特利根欲言又止，他虽然担心安德遇到危险，但是看着安德在月色下微笑的脸，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极大信心——大有一种安德此去迎战夜袭者，不过是‘胸有成竹、探囊取物’！ 他犹豫的一下，心中闪过各种叮嘱的话语，以及夜战的注意事项，不过到了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安德，千万小心！” 有夜魔这等人物做老师，哪里轮得到他特利根，来教导安德如何夜战？ 两拨射箭不中，夜色下，草丛中站起一道道黑影，拉成一个包围圈，快步向车队逼近。 安德从马车之间的空隙独自走出，剑尖自然下垂，漫步朝前走去。 “只有一个人出来？”夜袭者中有人在低声说话。 “没穿铠甲——他是来找死吗？” “大概是出来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嗯，骑士想穿上铠甲需要一些时间。” “多斯，你带几个人干掉他！其他人加快速度，弓箭手压制，不要让他们列阵。”莫克雷骑士下令。 有组织的敌人和没有组织的敌人，战斗力是两码事。 “是！”一个手持斧枪的大汉应了一声，带着三名手下加快速度，从队伍中抢了出来。 在安德身后的营地里，爱蜜莉雅大声命令：“比弗、利特尔，射箭支援安德爵士！” 特利根召唤手下：“托德，快来帮我着甲！” 科里也在大喊：“其他人都过来，我们在帐篷后面列阵！”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做最后调整。 ———————————— 今天，安德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猎装，在月下有些反光。 这是相当高档的布料，是爱蜜莉雅来到蒂尔斯勋爵领，接管领地建设以后，给安德购买的服饰。 离开马车圈子，安德越走越快，渐渐不像是走路，而像是在地面上飘行。 安德行走速度看似不急不忙，但是一转眼，他整个人在特利根的视野中变小了许多。 安德冉冉而逝，转眼越过五十米距离，而这个时候，对面才走出不到二十米！ 眼看双方就要接触，多斯的斧枪已经高举，身边的队友都已经就位，长枪平端、利剑出鞘。 “多斯，小心！”莫克雷骑士的警告从背后传来。 多斯早已顾不得莫克雷骑士在喊些什么。 前一秒，敌人还在朝他的右侧移动：下一刻，敌人就在他眼前活生生消失了！ 斧枪是一种比战斧要长、比长枪要重，类似两者结合体的武器，是长枪兵中的精锐才能使用的武器。 多斯的斧枪蓄势已足，眼看就要发力一斧斩下的时候，可偏偏失去目标，让多斯只能临时转换力量，硬生生将斧枪停在半空。 就在这一刻，一柄长剑无中生有，在多斯眼前不到半尺处凭空出现，轻轻松松插入多斯的咽喉。 “咯咯咯——”多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完全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更不理解这一剑从何而来。 不过，从咽喉传来的窒息感，很快让多斯不用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在多斯左右，是多次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当然，也是多次和他并肩抢劫的队友。 大家原本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小组配合战法：多斯一记斧枪斩下，对方如果闪避，肯定身形不稳，左边有长枪跟上、右边有利剑等待，反正大家总能抢到先机。 如果对方选择硬挡那就更好了。 多斯战技高明，经验丰富，不会被人轻易把斧枪卸到一边，只要两人能形成僵持，后面的长枪手跟上轻轻一刺，战斗就解决了。 可是谁能想到，多斯这等久经战阵的老手，竟然会面对着敌人不攻击，硬把斧枪停在半空，伸着脖子等着别人一剑封喉？ 这是自杀啊！ ———————————— 多斯当然不是想自杀。 这个世界的人，人体结构和地球人基本一样。 这个世界的人，在视神经**投射的视野上，同样有一个垂直椭圆形的视野缺损区，在这个区域里，人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是因为，在视**处仅有神经纤维而没有感光结构，所以这里根本不能感光成像，投入视网膜。 不过，由于这块无法看见东西的区域，在视野范围内所占面积很小，并且会被视网膜上邻近部分的活动代偿，因此不会给人们日常生活带来不便，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某个角度是看不见东西的。 但是，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安德不知道。对自己身体的深刻研究，让安德了解许多一般人绝不了解的细节。 利用这个视野盲点，安德虽然没有隐身能力，却能让别人当面视而不见。 抢入盲点，再从这视野盲点出手，如果对手没有足够的盲斗技能，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必杀——即使有盲斗技能，对手也未必能从敌人忽然从视线中消失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这一剑，就是百劫幻剑，第十四剑——视无！ ———————————— 多斯超乎常理的被杀，一下把其他三人的阵脚完全打乱。 安德右肩微微下塌，脸略微侧转，发出一个强烈的向右攻击信号，引得长枪兵急忙退步回枪防御；同时也引得左侧剑手急步上前救援。 百劫幻剑——指东！ 接着，安德右腿作势绷紧，仿佛要在向右攻击长枪兵的同时，侧身闪避左侧剑手刺来的长剑。 百劫幻剑——似前！ 说来一大堆，但是在搏杀中、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剑手、长枪兵，以及跟在最后的弩兵，三人按照各自的本能，瞬间调整了攻防选择。 ‘嘎嘣——’弩箭离弦，一箭射穿了突然变向、挡在安德前面剑手的大腿，让剑手猝不及防向前一跌，脖子正好压过安德事先放在那里的剑锋。 长枪兵猛然拉回长枪，同时向后退出一步，想要调整长枪方向，把枪尖对准安德所在。 可这百忙之中，急速调转的枪柄敲在弩兵两腿之间，让弩兵像一只大虾一般弓起身来。 安德施展这两式百劫幻剑，实际上都是通过一些身体细节动作作出强烈暗示，并不影响安德整体动作。 他整个人毫不停留继续前进。 挡在安德面前的弩兵就不提了，他的人弓得像一只大虾，全无还手之力；而长枪兵的枪柄被弩兵这么一卡，顿时长枪直不直、横不横，攻不能攻、防不能防，眼看着安德飘然而来，他竟然只能是手足无措。 安德手腕一转，剑光清辉如月，划过一道弧形在两人肩颈处一掠而过，人却半步不停，如风行水上，朝前直掠而去。 ———————————— 莫克雷骑士在安德踏入草丛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觉不对！ 一般人在这种野地草丛中，绝不敢肆无忌惮的奔跑。 这是野地，不是贵族老爷们家里的草坪，草丛之下，你知道有石头还是有坑？ 对面这个从马车圈子里走出来的剑手，虽然也摆出一副‘我在走路’的样子，可速度实在太快，别说走路了，一般人全速跑步也没有这么快。 因为安德缓缓行走的姿态极具欺骗性，所以哪怕他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走路的范畴，但是除了莫克雷，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发觉不对——站在最后的弓箭手们除外。 弓箭手对距离极为敏感，他们其实才是最先发觉安德速度行走速度不正常的人。 所以，莫克雷骑士一发觉不对，就立刻发出警告，同时加快脚步上前接应。 可是，战斗结束的实在太快了，快到连莫克雷骑士都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多斯四个人，摆出标准小队配合作战队形，朝前一涌，然后对面一道剑光如弯月铺开，四个人就倒了下去！ 别说那是四个熟练的战士，哪怕是四头猪。也不该就这么轻轻松松就被人杀了好不？四个人连一秒都没挡住，人家连脚步都没停下半步！ 难道这是配合演戏？ 绝不可能，莫克雷打消这个荒谬的念头。 光是看这四人倒下的扭曲姿态，身经百战的他就能确定，这四个人受到了致命重伤！ 对方是什么人！莫克雷汗毛倒竖。 月色下，对方身穿一身黑衣——这黑衣根本不是什么战斗装备，分明是贵族的猎装——手中长剑仿佛汇聚一天月色，闪着清冷的光。 莫克雷向后急退，同时嘴里急促发令：“强敌，都给我上来围杀！” 若是一般盗贼团伙，武艺最强的老大朝后跑，却叫手下上前围杀，这手下得逃散一半。 但是莫克雷素有威望，手下也多数是正规士兵出身。 他一声令下，绝大多数士兵应声而动，从四面八方朝中间围来——本来拉长的战线，因为安德一个人，朝中间聚成一团。 人头涌动，将安德淹没其中。 特利根大急。 这是世界的骑士远比一般战士强横，所以这个世界的骑士铠甲，并不像地球上骑士铠甲那么难以穿脱，但是这总是全副钢铁铠甲，总要比穿一般衣服要慢上不少。 等特利根穿戴好铠甲，一跃而起从马车中冲出来，要去接应安德的时候，正好看见安德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淹没其中。 特利根怒吼一声，钢靴在沙土地面上蹬出一个大坑，整个人上半身前倾四十五度，咆哮着急冲而出——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有能力杀入重围去接应安德。 像科里和爱蜜莉雅这些人，他们既没有足够耐力可以穿着骑士重甲快速奔跑，也没有充分的护甲挡住四面八方围攻。 至于草丛下地面不平，这样急冲可能被石头绊倒，特利根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他身后，科里手忙脚乱的推开马车，带人整队列阵、急急前行——他们顶多起到接应作用，一时间来不及赶到战场。 —————————————— 人潮四面围绕，将安德淹没其中。 刀剑长枪、连枷盾牌，四面拥，就要把安德挤死在中间。 远处，可以听见特利根急怒的咆哮。 近处，可以看到刀剑上的寒光。 嗜血的目光、扭曲的表情，让安德觉得很有些熟悉。 这样的人，在短短两个月内，自己杀掉了多少？ 记不清具体数字，三五百总是有的吧？ 不过被这样团团围住还是第一次。 很好，很好，正好可以试试自己整理出来的剑术！ 潮汐秘剑心法第一路——涛涛两岸潮！ 这一路潮汐秘剑心法，乃是安德所创潮汐秘剑总纲。 涛涛两岸潮，讲究体内气血两分，各自滔滔不绝，如潮水连绵起伏，而且互相激荡； 形之于外，就是运剑之力连绵不绝，旧力未绝、新力又生，剑法即使在绝不可能之处，也可以借助两股气血之间的相互冲突，施展出人意料的变化！ 百劫幻剑总纲——天意！ 如果说，潮汐秘剑是发掘自身潜力的窍门，立意是增强自己，控制自己，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 那么，百劫幻剑的立意就是掌握一切，将一切都纳入计算之中！ 兵圣孙武有云：“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施展这一路百劫幻剑，务必将自己精神抽离战场，舍弃个人生死。 从第三者角度客观俯瞰整个战场，才能冷静的把敌我、治乱、主客、众寡、奇正、虚实、进退、士气、勇怯、光影等一起计算进去。 在安德的理想中，施展这一剑时，心神当冷冷如天意，视万物为棋子，心中只有大局胜负，个人生死不再纳入考量范围。 这一剑立意虽高，但是以安德如今的能力，自然远远不配称为‘天意’。 只不过他此刻面对的敌人，也不需要那么高端的状态就是了。 以潮汐秘剑——滔滔两岸潮的运剑心法，发动百劫幻剑——天意。 剑光映着月色，如温柔的水波荡漾开来，铺满十五米方圆。 月色下，剑光涨落，带起潮汐起伏。 凡是进入这剑光范围内人们，都做出千奇百怪的抵挡动作，然后却在如水剑光中无声无息倒下，就像是被涨潮淹没的礁石。 然而当潮水落下，这些礁石却再也没有露出海面。 特利根狂奔而来，希望能及时杀入重围接应安德，可一块石头绊住了他的脚，让他狼狈倒地。 冲得越快、摔得越狠。 特利根这一跤足足摔出去有近八米远，总算骑士重甲防御力惊人，特利根没受什么伤。 特利根急忙一滚而起，要继续冲过去接应安德。 可是，抬头望去，特利根有些茫然的刹住脚步。 三十米外，只有一个身影孓然而立，他的身边，尸体铺满大地。 还有一些零星身影，正在朝远处拼命逃去。 他们的嘶喊中带着无限恐惧，简直像刚刚见到食人的恶魔。 第九十九章 ‘天意’的后遗症 一弯月亮没入云朵，月光黯淡下去，让安德的身形像是一抹剪影。 不过很快，云朵飘了过去，月光重新洒了下来。 安德垂着头，提着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特利根急忙加快脚步，想要靠近去看看安德是否受伤。 然而，随着他渐渐接近安德站立的地方，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在距离安德五米外，惊疑不定的停了下来。 地面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没有一个喘气的！ 安德剑下竟然无一活口！ 特利根那经历过无数战斗、出生入死的战士本能，正在疯狂的发出警告——警告特利根不可再向前半步。 不然，就要死！ ———————————— 根据地球兵圣，孙武子的“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理论，安德创立了百劫幻剑总纲——天意。 这一路总纲创立以后，安德还没有机会将其投入到实战中来——对于一般对手，这么高大上的玩意也用不上啊。 这一战，实际上就是‘天意’第一次投入实战。 然而，‘天意’既然要把一切都纳入计算之中，有两个因素就绝对绕不过去。 第一个因素是‘知’！ 想要把一切都纳入计算，首先就要观察到一切影响战场的因素！ 安德要观察地形、观察每个人的动作、观察敌人的表情、观察他们的运动趋势。 这不是光用眼睛来观察就够了，安德所有视觉、听觉、触觉全面开动，尽可能收集一切信息——如果不是安德已经达到‘鸡司晨、犬守夜’的地步，感官灵敏远胜常人，能够搜集到比较全面的信息，这‘天意’也就不用施展了。 连‘知’的能力都没有，还‘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什么啊？ 而第二个因素，就是‘算’！ 观察来数据，如果没有分析计算利用起来，那就全无意义。安德要从敌人的动作趋势中，计算出将要发生什么事；然后还要把自己当做变量投入到这趋势中，影响敌人，让他们按照安德自己的意思行动。 这其中的计算量可怕之极。 而且随着敌人增多，战场的变量也随之增加，计算复杂程度更是以几何级数上升，‘天意’的缺陷就暴露出来了——人脑的计算能力，跟不上变量增加的速度。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大脑过度运转产生脑溢血现象，安德不得不激发技能‘流转’，来提高大脑计算能力。 而与此同时，他还得痛下杀手，用最快速度消灭战场上存在的变量们，这样可以减少计算量。 开源节流同时进行，总算安德反应快，维持住了大脑运作没有超过负荷——不然，要是安德大脑超过极限负荷，就得现场表演脑溢血。 那画面实在太美，主角当场扑街，本书可以宣布提前结束。 安德自己行走在崩溃的边缘，但是，在别人看来可不是这样。 五十多名战士，冲入那片面积不大，但是起伏波荡的剑光以后，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凡是靠近安德的人，包括七级骑士莫克雷大人在内，都莫名其妙、主动把自身要害暴露在安德剑下。 这才是特利根从摔倒到站起的短短片刻间，安德能击杀数十名战士的真相！ 在第一次施展‘天意’的安德面前，每一个被纳入计算的敌人都如同玩偶，连他们主动暴露出来的要害，都无意识的排在一条线上！ 然而，过度投入‘天意’计算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个结果。 哪怕敌人死的死，逃的逃，此刻的安德依然沉浸在‘天意’模式之中，一时间居然无法恢复正常思维。 —————————————— 过了片刻，科里带着爱蜜莉雅和士兵们，排成战阵列队推进过来。 不过，现在敌人的尸体都躺在地上呢，保持战阵也没有必要，所以科里大手一挥，让大家解除了阵列。 他独自上前，小心的和特利根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拍了拍特利根的肩膀，小声问道：“安德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前冒险者，科里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在面对未知情况时谨慎的很——不然他也活不到这个岁数。 既然特利根老大停留在安德五步之外，科里就绝不会冒失的走入安德五步以内。 “不知道，似乎他正沉浸在某种状态之中，这时候接近很危险，我们还是后退一些比较好。” 特利根盯着安德，小心的慢慢倒退。 科里不知所以，但是既然特利根这么做，他也跟着小心倒退。 特利根和科里的动作，让身后的爱蜜莉雅也紧张起来。 “特利根先生，安德爵士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但是现在最好不要靠近。” “——那我家爵士会不会有危险？”不知不觉中，爱蜜莉雅已经把安德划分到‘我家’范围里了。 “应该没有危险。”特利根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安德，嘴里回答道。 安德目前这个状态很危险，但这个‘危险’是指对别人危险，至于安德，特利根看不出他能有什么危险。 “呼——”爱蜜莉雅放松的呼出一口长气。 对她来说，这个爵士已经越来越重要了——无论是给她钱、还是给她好吃的，都潜移默化的让爱蜜莉雅渐渐将安德视为‘一伙的’。 没人敢靠近，大家就这样远远的围着。 浓烈的血腥气味、弯弯的月亮、纯黑色的猎装、少年低着头，提着一柄月白色的长剑站在尸体中间，这一幕，在月光下竟然有一种残酷诡异的美感。 过了许久，安德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的明月。 没人敢打扰如此状态下的安德。 只要看着他，就能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冰冷。 正是这种冰冷的感觉，让人觉得安德仿佛融入了月光、又仿佛他自古以来就站在这里，是这天地的一个组成部分，与天地同在、亘古不灭。 感觉上又过了许久，也许只是片刻，冰冷的感觉才渐渐从安德身上褪去。 安德把头低下，望着围成一圈的特利根等人，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特利根叔叔，安德幸不辱命。” —————————————— 尸体满地。 特利根把安德打发回到那个临时营地休息，自己和科里坐在一边，看着士兵们收拾战场。 这是常规操作。 打扫战场是战争财富的一大来源。 一柄马马虎虎的剑要三个金币，一件精良的皮甲值五个金币，除了木板制作的盾牌不太值钱之外，几乎每一件武器装备，都比正规士兵的一个月薪水更值钱。 更别说，其中还有一具骑士的尸体，光是那一身骑士铠甲，至少也值三百个金币。 “老大，你觉没觉得安德刚才有些不对劲？”最近的一名士兵，距离科里和特利根坐着的位置也有七八米距离，科里小声一些说话，不用担心被人听见。 特利根无声的点点头。 “刚才安德那个样子，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科里继续说。 他望着下面收拾尸体的士兵，眼睛根本没有看着特利根。 “你知道，刚才安德那样子，让我想起了谁？” “夜魔？”特利根回答，他也早有怀疑。 “对！那天我在德罗德城堡上看见夜魔的时候，就是这种冰冷的感觉，”科里说道：“刚才安德给我的感觉，比那时候的夜魔还要冷——嗯，用冷来形容还不太对劲，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是不是有点像是兵刃——是一种像铁一样，整个人都好像失去感情一样。”特利根补充道。 “不完全是，反正很难形容。就像是——就像是——额，就是很难形容！”科里懊恼的把一块石头远远的扔了出去。 “不知道夜魔传给安德一些什么东西，怎么把安德变成这个样子？”特利根说道。 “切，不管怎么样，小安德现在真的厉害，我从未见过象他这样的剑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一群人一起倒下去，这剑术实在太可怕了，老大你的吉尔特军用剑术根本没法比。” “嗯，虽然我没看见安德动手的过程，但是从地上的尸体上看，几乎每个人都是被一剑斩断气管，这真是难以想象！” 特利根想了想，也只能点头承认自己引以为豪的剑术，真的和安德没法比。 不但没法比，甚至他连想都想不出，有什么剑术能做到如此程度。 要知道，以特利根的眼光，从地上的尸体来看，那简直是对方配合着安德排好队、摆好姿势，让他一剑横斩，同时斩断好几个人的气管。 这种场景，在尸堆中还不止出现一次。 “话说回来，小安德还真是狠，一个活口都不留。弄得我想卖点盗贼赚钱都卖不成了。”科里抱怨道。 刚才他当然担心安德的安危，但是看到这些尸体诡异的死法，再看看安德毫发无伤，自然就心疼起钱来了。 “这恐怕别有内情，小安德不是嗜杀的人，前两次在沃尔村那边的盗贼全部被杀无一活口，现在这次也是这样，刚才安德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这说不定是夜魔传承职业的某种特点，安德恐怕自己都控制不了。” 特利根面有忧色。 “对了老大，你说那宝藏还会在吗？”科里又想起一件事，担忧的说。 “应该在吧，不然他如果找到宝藏，”特利根指了指士兵送来莫克雷的骑士重铠：“就该带着宝藏跑路，何必再来袭击我们？” “但愿如此。”科里点点头：“希望还在。” 不远处，士兵们正在把尸体上的铠甲剥下、钱袋和武器都分门别类的堆放起来。 至于那些尸体，除了莫克雷骑士的尸体还留着一身内衣，算是有些体面之外，其他尸体都被剥的光溜溜的，扔到不远处的一处洼地里。 —————————————— “你说什么？不可能!”维纶不可置信的跳了起来。 莫克雷的能耐他最清楚，他带着比对手多一倍的人手，还有七个弓箭手，又是出其不意的夜袭，怎么可能失败？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失败了，莫克雷至少也能逃出来吧？ 今晚的月色虽然不错，可也是晚上，这对于逃跑的一方很是有利。 “他说的是真的，莫克雷骑士死了，和其他士兵死得没什么两样，连一剑都没接下来。维纶爵士，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下面该怎么办？他们随时可能追来。” 另一名弓箭手打断维纶的问话，不客气的说。 莫克雷好歹是七级骑士，他们必须保持尊重。可维纶不过是个失去领地的勋爵，说难听点就是个空架子贵族——能不能算是贵族，还得看人家承认不承认。 维纶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自镇定下来：“这里不能呆了，有多少人跟你们一起回来？” “除了我们七个，只有四个人和我们一起回来，其他人都逃散了。” “那我们还有三十一个人，也够了。”维纶点点头。 “什么够了？”另一个弓箭手问道。 “够穿越伦纳德山脉了。”维纶说道。 “我们干嘛要穿越伦纳德山脉，我们可以去奥托尔侯爵领，凭我们的本领，到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哼，想去奥托尔侯爵领？你信不信，离开北方四领的路一定都被封死了？”维纶勋爵哼了一声。 他有把握，至少主要几条大路一定是被严格看管起来了。 “听说现在莱斯特领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们去投靠莱斯特男爵好了。”一个士兵叫了起来，让很多人都赞同。 “早些日子去投靠莱斯特男爵也许还不错，可现在未必会有好下场——听说莱斯特男爵正缺少俘虏修路，你想去修路吗？” “——————”士兵们都沉默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没找到秘库，我们也没有多少钱。” “至少我们不缺少粮食和水，其他等到了沃玛王国以后再想办法。有我的脑子和你们的武力，赚钱很容易——这里不能在停留下去了。” “——好吧，我们再听你一次。”弓箭手在军队中地位还是比较高的，但是比起维纶这种勋爵来说还差了很远。 哪怕他们这些残兵败将觉得维纶勋爵说的话有问题，可一时间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在没有其他更好主意的情况下，大家也只好按照维纶说的，各自去整理行囊准备翻山越岭的工具和补给。 这里本来就是血刀兄弟会的秘密补给点，各种干粮和水囊都是现成的，大家准备行囊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把值钱且体积不大的东西分了分，大家都带上一些，作为防止失散的储备。 临走前，维纶带着人在存放粮食补给的地窖里放了一把火，把带不走的粮食烧掉，算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第一百章 宝藏 回到临时营地，可以看到营地里一片混乱。 临时挖出来的火塘中还有些残火，在石头下面闪着红光，上面的用来烧烤食物的木架都散了架。 马车被推的歪斜，有个帐篷被扯了一个大洞，看来是不能用了。 安德带来的七名民兵被科里征用，和他们两人手下的正规士兵一起收拾战场，只有爱蜜莉雅跟着他回到营地。 比弗和利特尔因为擅长算术和统计，算是队伍里的文化人，被特利根留下来帮忙统计战利品。 施展‘天意’对精神的消耗惊人，此刻的安德恨不得倒头就睡 不过，‘自我审视’技能告诉他，此刻他体内的营养物质消耗极为严重，如果不想对身体造成永久性损伤的话，就要及时摄入养分，弥补刚才消耗。 要知道，至少在安德目前这个层次，他的精神并非无源之水，而是来自于自身。 如果说，身体是硬件、精神就是软件。 当硬件性能下降时，意志再强的人，精神状态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所以安德强打精神，捡起散乱的木棍，准备在火塘上重新搭起一个烤架。 爱蜜莉雅看见安德的动作，连忙上来帮忙：“安德，你还饿着吧？你先歇歇，这些事让我来做。” 安德点点头——这个女孩还是很有些眼力架的。 爱蜜莉雅很快把烤架搭了起来，然后找了一根棍子清理火塘。 当时乱箭射来，为了避免火塘里的火光给弓箭手提供照明，特利根和科里把火塘边上的石头都踢了进去，压灭火焰。 如果不把这些石头弄出来，就无法重新生火。 爱蜜莉雅几次把石头挑起来，又滚落下去，把火塘里的余火砸的火星四溅，眼看火都要被这石头彻底砸灭了。 安德拿过棍子，随手一探一挑，石头稳稳的停在棍子上，就好像那不是一根直溜溜的棍子，而是一把木铲。 爱蜜莉雅羡慕的两眼发蓝。 她好歹也是四级战士，如何不知道这一手虽然看起来轻轻松松，实际上却是对这石头重心的准确判断和对木棍如臂使指的准确掌控？ 如果她爱蜜莉雅有这等能耐，能不能成为职业者还不一定，但武技却绝对更上层楼，将来想成为狂战士职业者也能多一份把握。 安德顺手把火塘里几块石头都挑了出来，爱蜜莉雅去找了一些枯草作为引子，重新把火升了起来。 至于木柴，火塘边上还有，倒不用另外去找。 火焰渐渐升腾起来，爱蜜莉雅望着飞舞的火焰，有些出神。 哥哥他们还好吗？到了哪里了？洛科威家族到底能不能重新振兴？自己的未来又会怎样？ 想到自己的未来，爱蜜莉雅悄悄用眼角打量着身边的安德爵士。 这个少年已经是拥有自己领地的勋爵了。 如果洛科威家还没败落之前，这身份也足够配得上自己了吧？ 领地贵族家的女儿，不需要像宫廷封爵一样巴结上级，一般都是下嫁给骑士或者男爵的继承人，强强联合或者用来拉拢人心。 像安德这样年纪轻轻的正牌领地勋爵，而且是靠自己的能力封爵的人，哪怕娶一个领地子爵的女儿也尽都够了。 呃，我在想什么呢？爱蜜莉雅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声。 为他服务三年，在他这里学到更多武技，然后去找到哥哥，帮助洛科威家族重新崛起才是正事——至于自己的婚姻，远远没有恢复家族容光那么重要。 安德斜靠在一个行囊上，这是爱蜜莉雅从马车上搬下来，专门为了让他靠的舒服一点。 女孩在炙烤着肉，笨手笨脚的撒着调料，洒在肉上的调料还不如洒在火里的多。 这女孩大概还是第一次为别人烧烤吧？ 不知道她烤出来的肉味道如何？ 安德斜靠在行囊上，开始闭目养神，嘴角不知不觉露出一抹微笑，他 “安德，我烤好了！” 爱蜜莉雅举着肉串凑到安德面前，兴高采烈的叫着。 她没说的是，在这串还算看的过去的烤串之前，已经有两串烤串变成了黑漆漆的木炭。 当然，现在这两串木炭已经变成了篝火的一部分，反正刚才她看见安德正在假寐，肯定没发现。 “好吃吗？”看着安德咬了一口，爱蜜莉雅高兴的问。 “嗯，味道还行。” “啊，只是还行吗？” 爱蜜莉雅有些不信，她可是加倍放了安德特制的调料，至少她自己闻起来，觉得这肉串好香好香。 “再来两串。”安德吃完这一串，有气无力的说。 “是，爵士老爷——马上就好。”爱蜜莉雅拖长了声音答应了一声，居然还带出几分娇媚的味道出来。 安德又吃了一串，等第二串刚吃了一半，‘自我审视’系统发出营养已经足够的信号。 这让安德精神一松，黑暗顿时如潮水般淹没了安德的意识。 他就这样拿着肉串，斜斜靠在行囊上睡着了。 “安德？安德？” 爱蜜莉雅小声呼唤，可安德无声无息的斜靠着，没有半点反应。 爱蜜莉雅把食指指背放到安德鼻子下面，细微而温热的气息，吹在爱蜜莉雅的皮肤上，让她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 爱蜜莉雅把安德手中拿着的肉串轻轻取下，偷偷朝四面望去，周围没有一个人。 爱蜜莉雅顿时神气起来，她站起来，下巴高高昂起，鼻子哼了两声，用半根没吃完的肉串指着躺在行囊上的安德：“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我烤的不好吃，哼哼！看在你今天战斗实在太累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绕过你这一次。” “这么好吃的肉串，居然说不好吃？虽然被你咬过了，可是——浪费是很不好的。” 爱蜜莉雅盯着手里半根肉串，自言自语的宽解了自己两句，仿佛完成了什么仪式一样，眉开眼笑的把剩下半根肉串放到嘴边，‘啊呜’就是一口。 “呜——好咸、好苦，这是怎么回事？” 爱蜜莉雅瞪着自己的作品，难以置信。 就算是佐料，也不是放得越多越好，爱蜜莉雅对安德配置的这些佐料一无所知，全靠鼻子闻着香气来判断味道，自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安德要不是因为自己实在疲敝欲死，早就跳起来、自己烤肉吃了。 爱蜜莉雅望着已经睡熟的安德，心中感动不已——为了安慰自己，安德竟然把这么难吃的东西吃了下去，居然还安慰自己说‘还行’？ 爱蜜莉雅就这样，盯着安德熟睡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时间轻轻流逝，马车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嘘，安德睡着了，你们都轻一点。”爱蜜莉雅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不满的说。 “大家轻一点。” 特利根连忙转身吩咐。 可不等他说，所有的人都轻手轻脚起来，他们生怕惊醒了那个斜靠在火塘边，身上只盖着一条皮毯的强大剑客。 那是对强者的敬畏，凡是参加收拾战场的人，都知道那位正在休息的剑客，是何等可怕的强者。 特利根向爱蜜莉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爱蜜莉雅，这些都是安德的战利品，等下全部交割给你，但这件铠甲我准备用三百金币赎买下来，你看可以吗？” 亲兄弟明算账，特利根并不会贪墨安德的战利品。 一件骑士铠甲如果按身材定制的话，需要用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不过要是用现成的骑士铠甲改造，只要双方体型相差不太离谱，一般半个月就够了——而且二手铠甲总比新铠甲便宜些，有故事的铠甲例外。 莫克雷和特利根身高相去不远，这件铠甲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大，而且作为老牌骑士，这件铠甲，比特利根身上的铠甲用料更好一些。 （骑士如果被俘虏，骑士铠甲肯定被作为战利品没收，所以准备一件备用铠甲很重要——没有骑士铠甲，就无法缴纳领主的血税，会失去骑士称号的） “当然可以，特利根先生，安德一定会乐意帮助您的。”爱蜜莉雅答应下来。 上次分钱的时候，安德对特利根和科里的尊重，爱蜜莉雅都看在眼里，别说他们还按照市价出了钱，就算再便宜些，安德也会愿意将铠甲卖给他们。 特利根满意的点点头，暂时放下心来。 他倒不是要趁着安德睡眠的时候占便宜，而是想看看爱蜜莉雅这位未来的爵士夫人（误会），对他和科里的态度如何。 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枪都打不着。 特利根岁数也不小了，他算是比较厚道，但是也要对自己、朋友乃至未来的后代负责。 安德已经强到这个地步，未来必然前途远大，特利根就算自己不打算沾光，也要为子孙后代打算一二。 如果安德未来娶的妻子，对自己等人不抱持好感，那绝对不是特利根乐于见到的事情。 通过购买铠甲这件事，试探一下爱蜜莉雅对自己的态度，是特利根发现安德睡着以后临时起意，不过现在看来，试探的结果还不错。 夜深。 每个帐篷中都传来窃窃私语。 安德封爵的故事在莱斯特领广为流传，但是真正见到安德爵士出手的人绝对少之又少。 今天，看到安德爵士一人一剑独闯敌阵，在片刻间将敌人斩杀一空，这等奇迹、够这些亲眼目睹的士兵回去吹上一年，他们一时间有些兴奋也是可以理解的。 特利根和科里还没睡。 科里负责值夜，特利根则是陪着科里一起喝些酒。 “爱蜜莉雅留在安德帐篷里了？”科里小声问。 “嗯，我让她晚上保护安德。”特利根说。 科里：“嘿嘿嘿嘿——” 特利根：“嘿嘿嘿嘿——” 特利根既然对爱蜜莉雅比较满意，自然会给她创造机会，他以安德陷入沉睡，不能无人保护为由，让爱蜜莉雅和安德睡在同一个帐篷里面，美其名曰‘贴身护卫’。 爱蜜莉雅这样的贵族女孩，如果和安德同眠一个帐篷的名声传出去，想不嫁给安德都很难。 贵族女孩可不像是女冒险者，她们在结婚前名声是不能有瑕疵的，这是为了保证贵族血统的纯洁性形成的传统。 以贵族对血脉传承的重视程度，不可能容忍这种事。 当然，为丈夫生下继承人以后，贵族女子再出去乱搞，就不是那么受人谴责了。 ———————————— 第二天。 大家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找到了血刀兄弟会的秘密据点。 甚至连那个秘库也很顺利的找到了。 秘库的入口，其实就在地窖的天花板上，本来还需要费一番手脚才能从这个面积不小的地窖中，把入口找出来。 可是维纶勋爵临走时在地窖里放了一把火，直接把遮挡入口的木板烧毁。 当时特利根还吓了一跳，以为这秘库已经被人发现，东西被人捷足先登取走了。 不过，等特利根派人搭着人梯，从入口爬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的东西根本就没人动过。 士兵们很快把东西全部搬了出来。 说是秘库，里面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只有四个大大小小的箱子。 把士兵们都支开，特利根、科里、安德、爱蜜莉雅小心的用剑挑开箱子——有些箱子里会藏着恶毒的机关，不得不小心。 第一个打开的，是最小的箱子——小箱子往往最值钱，里面通常装着金币和宝石。 里面既没有金币，也没有宝石，只有十一件泛着各色光华的饰品。 “天啊，老大，我们发财了！”科里大喜过望。 这玩意可比宝石和金币值钱多了。 作为资深冒险者，又是在王都卡兰咜混过，科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这些东西，每一件上都有奇光流转，这分明都是些等级不低的魔法物品——至少中阶以上的魔法物品才能主动蓄积能量，如果长期不使用，积蓄的能量过剩，才会出现这种能量外溢的情况。 就这些十一件饰品，遇到识货的人，卖个两三千金币一点问题都没有，几乎每一件价值都顶的上一件骑士重甲。 第二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四把长剑和一柄短柄战斧。 有第一个箱子的惊喜在前，这些武器虽然极其精良，看起来应该也有附魔，但也没让他们更加吃惊——武器附魔和饰品附魔不一样，通常以坚固为主，不会有什么奇光流转。 第三个箱子打开，特利根的一脸喜色，顿时变成了凝重。 这箱子里是一面不大的盾牌，一打开箱子，一股寒气就扩散开来，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冰天雪地。 蓝光流转、带出丝丝寒意的盾牌表面，有一只蓝龙时隐时现，上下飞翔，仿佛活物一般。 ——据说，吉尔特王室的传奇物品，封印着蓝龙龙魂的冰之盾已经遗失了很久。 找回这面盾牌的任务，已经在各地冒险行会里挂了很久。 大家都不吭声了，就算这面盾牌不是冰之盾，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玩意。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特利根打开最后一个箱子。 箱子里是一根法杖和一本书册。 那本书的封面上，浮雕着一座银白色的九层高塔。 第一百零一章 处理 望着这四个箱子里的东西，四人面面相觑。 发财固然是好事，可这财发的太大，也未必是什么福气。 要知道，除了前面那十几件饰品，大家还能根据外溢的能量光彩，勉强能判断价值之外，后面三个箱子里的东西，价值根本无从判断。 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如果那面盾牌真的是吉尔特王室传奇装备‘冰之盾’的话，价值倒是很好判断——王室悬赏明明白白，送回冰之盾者，可以获得一个勋爵领和五万枚金币。 按理说，勋爵领的面积并不算大，怎么也不能和五万金币相提并论，但是这里就要说明一下，领地和购买土地的不同之处。 领地是贵族梦寐以求的基业，领地里贵族就是主宰，可以为所欲为，哪怕是自行制定法律都可以，是完全自主的国中之国。 说极端一点，在自己领地上，贵族就算肆意杀人那都是合法的——当然也会引来报复和制裁，但至少在这个世界普遍受到承认的公法层面上来说，是没问题的。 而购买的土地虽然属于自己，但是依然要遵守王国法律。 同样的土地面积，领地还是购买的土地，价值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贵族领地才会如此宝贵。 所以，勋爵领虽然从价值上，无法和五万金币相提并论，但是在另一个角度，却也有它自己的吸引力——当然，有了勋爵领，王室也不会吝啬一个勋爵封号。 也就是说，就算其他箱子里的东西半个铜子都不值，光是这面盾牌，如果是‘冰之盾’的话，价值就超过五万金币！ 但是问题来了，既然这盾牌这么值钱，维尔特领为什么不拿出交给王室、换取赏金？ 如果维尔特男爵有这五万金币，还可能获得王室的支持，未必会输掉这场领地战争。 “这些东西恐怕麻烦。”特利根把箱子合上，神情郑重的说：“不然，维尔特男爵不可能不拿出来用。” 科里点点头。 安德和爱蜜莉雅也反应过来，纷纷点头。 “那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士兵们都看到我们取出这四个箱子。” “我们首先得查一查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来路。”特利根说道。 “维尔特男爵如果还活着，他肯定知道。”科里补充。 “维尔特男爵已经死了，那么还会有谁知道这些东西的来路？会不会他的孩子——”安德问道。 “维尔特男爵的长子和次子也死了，我亲眼看见的。”特利根摆摆手，表示不用想这个方向了：“维尔特男爵就两个儿子。” “我们放出一件东西去试探一下？”科里提出一个建议。 这是冒险者常用的手段，如果弄到了些什么东西，自己不认识，又不想花高额代价鉴定的话，有些冒险者就会找交易场所摆个摊子，等识货的人自己找上门来。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再考虑这一步，现在先想想别的办法。”特利根摇摇头，不太看好这个建议。 这种钓鱼的手段也得看鱼饵，万一引来大鲨鱼，能低价卖掉摆脱麻烦都是好的了，如果人家执意追查这物品的来龙去脉，说不清楚是要出人命的。 在特利根的冒险生涯中，不止一次看到或听说，收脏者因为说不清楚手里赃物的来源，被人找上门来干掉了。 至少有一次，特利根是知道，那位收赃者是通过黑吃黑才弄到的赃物。 严格来说，那位收赃者是帮失主报了仇。 可强者不会跟你讲道理，人家只要认为你有嫌疑，那就直接干掉；就算失主知道你不是凶手，也很可能因为迁怒，顺手把你干掉。 这两种下场，对于死者来说是一样的。 这世界很危险，对于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大家不得不慎重。 “夜魔大人可能会认识这些东西。”爱蜜莉雅突然想出一个主意。 夜魔明目张胆的袭杀德罗德男爵，攻克德罗德城堡，他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他对特利根、莱瑞拉和科里的帮助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夜魔的职业者等级未知，不过最少也是高阶职业者。 如果从安德昨天一人一剑，短短片刻杀光了夜袭者的表现来看，如果有人说他的师父，那位夜魔大人是一位传奇刺客，爱蜜莉雅也不会怀疑。 特利根和科里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不是怀疑夜魔眼界不够，而是有些担心。 特利根一直觉得夜魔收下安德作为传承弟子，可能另有缘故；不过，看安德如今的剑术成就，似乎夜魔又是真心传授这个弟子的。 “老大，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科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表示支持。 有安德和爱蜜莉雅在场，隐瞒没有意义，反而会让大家产生隔阂。 “嗯，”科里能想到的事情，特利根自然也想得到，他转身问安德：“安德，你能请夜魔大人来看看吗？” 安德面有难色。 自己哪里去请个夜魔出来啊？就算自己扮演夜魔跑过来，难道就能认识这些玩意了吗？ “师父他另有要事离开，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有一个想法，”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安德说道：“那些人在这里停留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就为了找这些东西？他们会不会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唔——有可能，可惜他们都跑了。”科里说。 “他们昨晚逃走，应该还没跑远。” “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朝哪里跑啊？”爱蜜莉雅说道。 “我当过一段时间守卫猎人，知道追踪的办法，应该可以试试追上去。”安德指了指自己，表示自己可以试试。 “这些东西我们得运回去，恐怕不能派太多人和你一起去。”特利根想了想，肯定安德的说法，但是他也有些不放心安德。 “不用派人，我一个人就够了。”安德胸有成竹的说：“就算追不上，大不了我就回来。” 不管这些东西会带来何等后患，至少这箱子里的东西真的很值钱，万一真能把这些东西吃下来呢？ 那可就一波肥了。 “那就这么办，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太显眼，大家分头保管。刀剑武器不太显眼，科里来保管；这一箱饰品我来保管，这盾牌和法杖，以及那本书麻烦最大，让爱蜜莉雅带回安德你的领地——你那里有夜魔大人庇护，比在我们手里安全点。” 那盾牌、法杖和书，多半是这些东西里价值最高的物品。 “将来如果确认安全，能够拿出来卖钱的话，大家再平分这些钱。安德，你如果能追上他们，哪怕没有问出结果，也要尽量把这些人灭口。” 特利根算是品行忠厚，但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世界也容不下一味的善良。 至于安德一个人追踪，是不是会遇到危险——在特利根看来，安德最大的危险就是在野外迷路。 至于战斗方面，高阶以下的职业者，特利根不认为有人能对安德造成威胁——北方四领这小地方，有高阶职业者吗？ 安德点点头，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他一个人行动非常方便。 随便拎一个水囊、带两块火石就可以了，至于食物，野地里遍地都是。 “安德，这个你随身保管。”特利根丢过一样东西：“如果你能从这里学到些什么，不要告诉任何人——每个合格的冒险者，都有一张永远不告诉别人的底牌。” 特利根盯着安德的双眼，很认真的说。 他扔过来的东西，是这些宝物中唯一的一本书，书的封面上有银白色九层高塔。 这本书既然和那根法杖放在一起，很可能就是法杖主人的随身法术书。 如果真是法术书，那这些宝物里面，除了那面疑似‘冰之盾’的盾牌，这本书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这书可能关系到一位疑似高阶法师的传承，如此机会，特利根要为安德打算一二。 夜魔是安德的老师，从昨日一战中，也可以看出夜魔对安德传授绝对尽心尽力。 此时与安德说起自己对夜魔的怀疑，既没有证据，也于事无益——更何况夜魔帮助自己攻下德罗德城堡，对自己也算有恩，特利根更开不了这个口。 可万一，那位夜魔真对安德心怀叵测，自己这点点能耐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可这本书上的东西，却能在将来帮助安德跳出夜魔的掌心，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安德知道特利根为自己这一番苦心打算，多半要哭笑不得。 ———————————— 安德和爱蜜莉雅都不在，领地里负责统筹运作领地建设的第三号人物是老唐恩。 从米尔村搬来的四十五户领民人数虽然多，但是这些人都是领民出身，要论起伺候人的本事，洛科威家族积年传承的高级仆人甩他们十条街都不止。 所以安德领地中各种能够比较高级，能靠近领主的岗位，基本都被这些人占据。 就连安德的五名学徒，都渐渐被边缘化了——从表面上看，是现在人手充足，他们地位超然，不用再冒充男仆女仆伺候安德了。 老唐恩是这些仆人的领导者，曾经是洛科威家族的副总管，现在他的身份是蒂尔斯勋爵家族的副总管——虽然整个家族就安德一个人。 至于蒂尔斯家族的总管，那当然是爱蜜莉雅大小姐，这是蒂尔斯勋爵的老师、神秘的夜魔大人亲自安排，又是来自洛科威领人们的效忠对象，地位无可争议。 真正接手整个领地建设工作，从爱蜜莉雅手中接过安德的规划，老唐恩大吃一惊。 安德留下的种种规划，虽然大多只是些想法，可老唐恩依然可以见得其中潜力。 那个大型木器作坊，老唐恩从未见过如此奇思妙想。 如果说这个作坊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生产的各种家具和木器太多太快，来不及卖掉，将来很可能会产生一些积压——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种可以轻易组装的家具，只要不组装起来，保管起来很容易而且占地面积不大——在自家领地里，也没人来收什么仓储费用。 光是这个作坊的收益，在老唐恩看来就抵得上一个富饶的铁矿。 别说养活一个勋爵领了，就算对男爵领来说，这也是一笔足可称之为支柱的稳定收入。 其他还有一些植物栽培试验、土地规划开发、领民数学培训、全民习武识字、成立领地商队等等。 很多东西，以老唐恩的见识都看不懂。 但光是他能看懂的那部分，已经让老唐恩发觉这位少年领主，有着惊人的雄心壮志。 这位安德*蒂尔斯领主，绝不是甘于只做一位勋爵的人！ 而他又是如此年轻、如此强大，等到白狐萨里逝去之后，未来这北方四领是不是莱斯特家族的天下，还不一定呢。 而让老唐恩真正确定这一点的，是安德留下了一份蒂尔斯领地法律》草稿。 谁听说过一个区区勋爵领会单独制定一份法律？这玩意连男爵和子爵都不会在意好不？ 只有拥有大城、伯爵以上的贵族，才会因为领地过于庞大、管理过于复杂、只好专门制定法律公之于众，让大家遵守——法律不但是对领民的限制，也是对领主的限制。 哪怕这种限制很有限，也常常被领主打破，但多少也是一道枷锁。 而在小地方，领主的意志就是法律，根本不会制定法律来给自己找麻烦。 老唐恩吩咐道：“阿尔瓦，去叫领民们的代表过来，我们召开圆桌会议。” “唐恩爷爷，叫那些蠢货过来干嘛？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蒂尔斯领主也真是，小小一个勋爵领还需要制定什么法律？” 阿尔瓦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是年青一代中最具潜力的人之一，所以才被老唐恩带在身边耳提面命。 “闭嘴！”老唐恩怒喝：“你知道什么？你仔细看过领主大人的法律吗？理解其中含义吗？今天晚上，你把这法律背出来，明天给我说一下你的理解。如果背不出来，你就不要在勋爵别墅里干了，免得将来惹下杀身之祸！” 虽然来了不久，但是老唐恩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注意打听自己领主的过往经历？ 在别人眼里，安德勋爵战功赫赫，为人温和； 而老唐恩更留意的是，这位少年领主只要不出手则罢，每次出手却不留活口！ 这样的人物，你居然还敢说他的是非？ 作为仆人，妄论主人本来就是大忌，更何况这等少年得志的领主，态度温和而行为心狠手辣，性格难以测度，你知道自己那句话会引起领主的不快，被他记在心里吗？ 在这样的领主面前卖弄小聪明，可能一百次都没事，但是只要有一次卖弄不好，就要丢掉自己的小命——弄不好还要牵连别人。 第一百零二章 圆桌，踏波 圆桌会议是安德在《蒂尔斯领地法律》草稿中，指定的领地事务讨论决定方法。 按照安德定下的规矩，也是《蒂尔斯领地法律》其中一条，领民被按户编组，分成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有一个代表。 如果需要作出什么决定，在他没回来之前，可以由领地留置的负责人员召集各小组代表，召开圆桌会议做出共同决定——每个人可以选择支持或者反对，甚至是弃权，但是每个人做出的选择都会被记录下来，供领主调阅。 除了小组代表之外，战士等级超过五级、文化等级达到学者，都可以在这会议上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目前整个领地里除了安德之外，没有人的战士等级超过五级。 至于学者，这个世界也有一套严格的考核制度，目前领地里也是一个都没有。 安德提出的这套玩意，其实就是地球上英国圆桌骑士制度的改良版。 安德倒是想直接把议会制度搬过来呢，可这地方民智未开，步子迈太大了容易扯到蛋，所以还是先从圆桌会议开始吧。 毕竟拥有力量之人受到尊重，是稳固统治的不二秘诀。 安德是照葫芦画瓢，顶多加入了领民中的代表可以参加圆桌会议，讨论领地事务的改进，大体上依然是照顾各路强者的利益。 可在老唐恩眼里，这是少年领主深邃如海的智慧。 老唐恩了解过安德的生平。 这位安德勋爵乃是莱斯特镇上一个孤儿出身，没有半个亲人。 这样的人，想要孤身一人撑起一个勋爵领是绝对不够的。 统治需要武力，但是单光凭武力无法完成统治。 尤其是这位勋爵新获得领地，为了尽快招募领民，竟然从米尔村直接招募了一大批被驱逐出来的领民；更是因为百丽儿大小姐的缘故，把他们这些洛科威城堡的仆人全部接纳下来。 站在洛科威城堡仆人这边，老唐恩觉得这当然是好事；但是站在安德爵士这一边，老唐恩觉得这是一种愚蠢的做法。 领主如果完全信用来自同一地方的同一伙人，就会被这群人相互勾结围绕其中、闭塞领主的耳目、架空领主的权力，让领主失去对领地的控制。 这是自然而然的发展趋势，压根不用特意谋划。 所以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一次接纳太多领民，而且领民最好来源混杂，不至于互相勾结，对抗领主的统治。 除此之外，领主还必须有多重渠道来了解信息，保持耳目灵敏；而属下之间的互相勾结、欺瞒，更是上位者的大忌。 地球上，几乎所有历史剧中，朝廷上都必然有忠臣奸臣两种角色，也正是因为如此——别以为忠臣就是什么好东西，一旦权力不受压制，忠臣也会产生野心。 原本老唐恩还没想到这个，在他看来，百丽儿大小姐既然要成为勋爵夫人，那他们这些仆人们给安德勋爵卖力也是理所应当，就算将来架空了安德勋爵，也是为了更好的为大小姐服务。 可是，安德带着大小姐离开前，专门留下的《蒂尔斯领地法律》草稿，让老唐恩在赞叹领主深如渊海的智慧同时，也感到一阵悚然。 这份特意让他看的《蒂尔斯领地法律》草稿，是对他们这些来自于洛科威领仆人们的无形警告！ 圆桌会议这种领地议事制度，更是用极高明的统治手段，直接杜绝了架空领主的可能。 领主就只有一人，无法深入到领地事务的方方面面，这才是架空领主的机会所在，可现在，方方面面的代表都坐在圆桌上，可以直面领主，并拥有自己的发言权，谁敢在当事人面前随便瞎扯？ 哪怕是愚蠢的村民，至少也能分辨出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比如说，原来在洛科威领的时候，老唐恩可以说某某村子粮食产量丰收，应该收取更重的税务。 可如果这村子的村民代表就在一边呢？人家直接报个具体产量出来，表示不该加重税务，那不是光速打脸，还凸显出自己的无能？ 有这圆桌会议，想要通过欺上瞒下的手段架空领主，那就是在做梦了。 这圆桌议事规矩，再配合安德爵士留下的数学培训计划和识字培训计划来看，这其中的深谋远虑，简直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大家刚刚来到这个领地，立足未稳，还没有和领主之间建立亲厚的信任关系，连大小姐也没有成为领主夫人呢，你就敢背后开口质疑领主的决定？ 这会误了大事！ 所以老唐恩勃然大怒。 要不是洛科威城堡被攻陷以后，大家抱成一团共历患难，互相之间感情着实亲厚，老唐恩根本不会给阿尔瓦这个年轻人第二次机会。 直接把他赶出领主别墅，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安德*蒂尔斯领主面前，才是一般情况下的正常做法。 ———————————— 安德伸出手，稳稳接过特利根扔过来的书。 对于法师，安德神往已久。 在地球上，各种游戏、小说中，类似的架空世界出现极多，甚至专门衍生出一类小说——就叫做西幻小说。 西幻小说中又有许多分类，但是无论哪种分类，法师都是其中最强力的职业——甚至没有之一这个后缀。 法爷啊！ 说句实话，要不是安德灵魂转生的开局实在不太好，他不赶紧强身健体找口饭吃就得一命呜呼，他还玩什么剑客刺客？ 想办法去当法爷，那才是正道！ 接住这本书，安德伸手翻开一页，想看看里面都写了些啥。 “别——”特利根没想到安德如此冒失，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法师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动？ 不过，在安德手上，书页倒是很容易就被翻开了，没发生任何意外。 这本书的书页，材质纤薄、光滑、柔韧，从厚薄角度来说，更像是地球上的纸张，不像是安德在这个世界见过的兽皮书。 那种兽皮书，每一页都很厚，明明只有不到五十页，可已经厚得像是一本辞海。 翻开书本第一页。 这书上的第一页上没有任何绘图，全是稀奇古怪的文字。 有十九个大文字按竖列排在书页的最左侧，在每一个大文字旁边，还跟着许多小字。 这十九个大文字各有不同，有方块型的、有圆形的、三角形和沙漏型，每一个笔画都极为复杂，让人看着就头晕。 在这些几何文字边上，还有许多笔画要简单的多的文字，像是这些大文字的注解。每一个小字符的大小都极其标准，不像是用手抄写上去的，倒像是印刷出来的东西。 无论是大是小，没有一个文字是安德认识的。 安德通过各种渠道学到过一些通用语的文字，能够写书信文档，但是这本书里的文字显然不是通用语。 安德不禁皱起了眉头。 “安德，里面是什么？”爱蜜莉雅好奇的凑了过来。 “都是些文字，不过我一个字也不认识。”安德摇摇头，把书本摊在桌子上。 “让我看看。” 爱蜜莉雅探过头，仔细看了看，无奈的说：“我也不认识——” 等到特利根和科里两人都看过以后，四人不得不承认，一时半会是解不开这书的谜团了。 因为这本书除了第一页以外，后面的书页根本翻不开。 安德倒是拿出削肉的小刀准备来个暴力破解，不过被特利根连忙按住。 刚才安德冒冒失失的翻开第一页，已经让特利根担心不小，现在居然拿出刀来准备撬开后面的书页，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安德，你去王都卡兰咜的时候，可以去王立大图书馆查一下，也许能找到这文字的说明。”特利根提醒安德。 “好的特利根叔叔，我会记得这件事的。”安德点头答应下来。 他前往王都卡兰咜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好了，安德，你尽快出发，如果追不上，千万不要勉强。” ———————————— 战马在泥土上行走会留下足迹、秋天的枯草本来已经接近倒伏，，人群经过，也会留下清晰的痕迹。 安德对特利根说自己擅长追踪，当然全是扯淡。 如果是巡视猎人，的确会有森林中追踪敌人的针对性训练；可守卫猎人怎么会有这种知识。 不过，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但不代表安德真的不擅长追踪。 进入‘天意’状态后，安德心湖宛如明镜，一丝不差的反射出周围环境变化，就可以轻而易举，把有人经过造成的环境异常找出来。 这可比战斗中需要花费的脑力少多了，因为战场上，每个战士都是一个不确定的变量，要纳入计算当然非常困难；可现在这些环境异常处，都是些常量。 变量少，常量多，自然对脑力负担大大减轻。 更别提安德的鼻子，比起真正的猎犬恐怕都要胜过一筹，这两方面的能力累加起来，维纶勋爵一行人逃走的路线，在安德眼中简直就像是白纸上的墨水痕迹一般显眼。 眼看已经离开营地远了，安德微微一笑，把鞋子脱了下来，提在手中。 他赤着脚一步迈出，在空中虚虚一踏，竟然像踩在实地上一般，整个人凌空而起，步空蹈虚，直直踏空而行！ 在他足底半尺处，空气出现涟漪般的波动，吹拂野草向四面微微倾斜。 这就是安德所创，潮汐秘剑第三路心法——踏波！ 潮汐波动可以带起气流，有规律的在身体周围流转，这种气流醇厚而缓慢，直接应和体内气血流转，用来搏杀远远不够。 但是在安德潮汐秘法的引导控制下，这种醇厚的气流可以短暂凝聚起来，变成类似气垫一般的流体。 这种气垫力量并不强大也并不稳定，应和着安德的气血运行，呈现一种有规律的聚散效果，只要安德每一步都踏在气血波动的聚合点，就可以利用这空气流体产生弹簧一般的效果。 据说有些传奇战士光靠肉体力量就可以在空中奔跑，安德的‘踏波’还做不到这一点，他必须在距离固体比较近的地方，才能获得一些气流反冲的力量作为这气垫的补充。 可相对的，这种‘踏波’法门对人的要求也低了许多。 安德在草面上奔行，所过之处草木折腰，宛如御风而行。 ———————————— “维纶爵士，到了沃玛王国那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眼看就要进入山区，一名弓箭手有意无意的问。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沃伦勋爵头也不回的说：“放心吧，到那边以后我也只是个空头勋爵，没有你们支持我什么都不是。” “我打算先去注册一个佣兵团，然后去拜访一些小贵族，认识一些人，打通人脉。有你们这帮好手在，这佣兵团肯定能赚到钱。” “维纶大人，您就不想恢复领地吗？反正您有贵族爵位，弄一块领地还是比较容易吧？”另一名士兵问道。 “呵呵，弄块领地比获得贵族称号要难得多。我这辈子多半难了——如果能在沃玛王国，为伯爵以上的大贵族立下大功，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维纶苦笑着说。 能在维尔特男爵领成为实地勋爵，不是因为他立有大功，而是因为维纶家族早在维尔特男爵领建立时，就是当代维尔特男爵的骑士，维纶家族可以说是维尔特男爵领功臣后代。 只是后来，某一代维纶骑士阵亡，断了传承，后人再没有成为骑士职业者，所以这领地才不得不从骑士领转为勋爵领，用财物税替代了血税——维纶家族的爵位也由骑士转为勋爵。 想要在另一个陌生国度再弄到一个勋爵领谈何容易？反正男爵这个层次不用指望了——男爵自己的地盘小，对于领地册封要看重的多，基本不大可能册封勋爵和骑士。 就算是莱斯特男爵那么大方的男爵，他大肆册封骑士和勋爵也是因为领地战争的缘故，平时不可能这么大方。 推书《光头虎的超武末世》 胖子向来不做py交易，胖子推荐的书自己都订阅看过。这作者其他没的说，就是没事老喜欢发什么‘心魔大誓’，用各种毒咒督促自己不断更——吃键盘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了。 问题是他总是拿读者来应誓。 第一百零三章 俘虏 想要弄到一块合法领地是如此之难，以至于维纶和莫克雷明知道那秘库里的东西见不得光，可依然想要冒险搏一把。 如果他们真能弄到秘库里的东西，又能侥幸逃过这些物品带来的麻烦，靠这些东西，在沃玛王国换来合法领地并非不可能。 可是，维尔特男爵并非无能之辈，他御下有方，将手下分为几个部分。 知道这些东西价值的人，不会知道这些东西埋藏在哪里；而知道这些东西埋藏在哪里的人，却不会知道这秘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的人，都是维尔特男爵的绝对心腹，也知道这些东西上带着的麻烦，一般情况下不会去打主意；而知道地点的人，当然那是也是维尔特男爵的心腹，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也不会去动这些价值未知的东西。 尤其是维尔特男爵明摆着那么缺钱，甚至都主动支持盗匪抢劫，自己坐地分赃了。 堂堂一个男爵，混成这样都不敢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变卖，只要不是傻瓜，就知道这些玩意肯定烫手之极。 维纶勋爵一边给这些未来的手下画着大饼，脑子里一边胡思乱想着。 其实，这些人怕维纶勋爵到了沃玛王国把他们抛之脑后，维纶勋爵也担心到了沃玛王国，这些人都作鸟兽散呢。 维纶自己论起战斗能力，估计介于一级战士和二级战士之间，靠武力吃饭只好说可以不担心饿死；到了沃玛王国这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一帮得力手下支撑，他就更难以出头。 不过这时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既然大家一起去陌生国度，肯定要团结一致才能生存下去，过上好日子。” 维纶也不说什么大道理，他干脆用‘过上好日子’这么朴实的话来打动这些士兵——这些士兵基本都不识字，你说太多高大上的东西也没用。 “大家也没什么其他谋生的本事，我虽然可以想办法自己找些贵族教师、顾问之类的工作，但是大家既然同患难，肯定也不能把你们扔下，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佣兵这个行当适合我们一起干。” “但是大家一起当佣兵，还有个问题，你们能不能像当士兵时一样保持服从？” 维纶爵士问道。 “没问题，我们原本就是士兵，只要大人您能带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们都听您的。”一名士兵很痛快的说。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重新把队伍整顿起来，要像个佣兵队伍的样子才行。”维纶勋爵不动声色的提出要求。 实际上，他提出这一点，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领导权，这些士兵都当过盗贼，对他们来说，纪律的约束力不是那么大。 不过现在，这些士兵还是很配合的。 “我负责前行斥候。” “我和哈姆负责观察后路。” “那我和拉斯德负责中间接应好了。”一个弓箭手说道。 大家都是老手，又有维纶在其中主导分配，大家很快就把个人任务分配清楚，连轮换次序都排好了。 有了秩序以后，这些散乱的逃兵顿时士气一振，精神面貌大为不同。 “维纶勋爵还真有两手，以前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出主意的领主顾问。” 走在最后，负责后路安全的哈姆一边扭头观察后方，一边和同伴说道。 “他这么一调整，这队伍给我的感觉立刻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就凭他这一手，我们到沃玛王国以后，做佣兵至少吃饭应该是没问题了。” 另一个士兵也高兴起来，背井离乡的沮丧感消退了不少。 “——咦，那是什么？”哈姆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惊疑的问道。 “你说什么？”另一个士兵也扭过头，朝后面望去。 远远的，有一个身影以超过奔马的速度，在荒原上飞掠而来，所过之处，枯草自动自动分开。 就好像帆船高速行驶时，将水向两侧排开的浪花。 “维纶勋爵，有人过来了，可能是冲我们来的！”哈姆确认对方笔直向这边冲来，连忙大喊道。 “多少人？”维纶也大喊道。 断后观察的两人，和队伍中间距离三十米左右，他们看得见的东西，由于角度问题，维纶所在的队伍中段还看不见。 “只有一个人。” “那你们注意一下，朝大家靠近一些，注意安全，等他过来盘问一下。”维纶没当回事，说完，就把头扭了过去。 虽然只有强者才敢在荒野中一个人行动，可这只队伍还有三十来人呢，也不用害怕区区一个人。 “——啊啊啊啊啊，他来了，救命！”背后传来呼救声。 维纶猛地扭头。 ———————————— 风生两肋、气血如潮！ 开始的时候，安德还只是单纯利用脚下喷涌的气流飞跃前行，可随着长距离的奔跑，安德渐渐把双臂也利用上了。 手臂波动如蛇，气血产生局部回旋，将气流带动，形成一层类似机翼的气体羽翼。 这脆弱了气体羽翼当然经不起像鸟一样的上下拍打，但是在安德浮空前冲的时候，却可以起到滑翔翼的作用。 到了距离目标最后百十米距离，安德猛然双臂大张，整个人竟然像一只大鸟一般扶摇而起，百米距离一掠而至。 断后的两名士兵刚才还远远看着安德，觉得那只是一个不大的黑影，所以转身汇报情况，可谁知道再转回头朝后望去，敌人竟然近在眼前！ 安德左手握着剑，右手提着鞋，双臂大张，人如巨鹰掠空而至，也只有一双脚还空着。 所以他也只能在人家脑袋上做文章了。 维纶勋爵回头看时，正好看到一个士兵已经倒在地上，而黑色身影在哈姆的头顶一脚踏下，借力而起，划出一道几乎平直的弧线，竟然脚不沾地，跨越三十米距离，飞掠而至！ “啊——”维纶勋爵大惊。 一跃三十米，这是什么概念？那和飞也没多大区别了。 维纶勋爵急退，指望身边的战士们挡上一挡，只要他们能把这黑影挡住，大家围攻之下，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翻转的机会。 可是，维纶勋爵一边急退，一边用眼角余光望向周围，指望有人前来救场子，结果差点把他的鼻子气歪了——周围的那帮人，跑了比他还快呢。 维纶好歹还是面对敌人后退拉开距离。 而周围这些弓箭手、士兵们，干脆就是撒丫子放开双腿狂奔起来，有两个弓箭手把手里的长弓都扔了，简直恨不得四脚着地加快速度。 就这样的胆子，也想吃佣兵这碗饭？ 维纶倒是错怪这些士兵。 凡是亲眼看见安德杀人的士兵，绝对没人希望面对安德的剑！ 那种魔幻一般的剑术，绝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士兵，通过人数和勇气就能战胜的。 看到这一身熟悉的黑衣，再看看这一掠三十米，脚不沾地的可怕本领，这帮士兵完全丧失了正面抵抗的勇气。 黑影一掠而至，维纶倒退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黑影飞掠而来的速度。 维纶拔剑！ 维纶倒地。 —————————————— 一天后，车队正在返回莱斯特领的路上。 除了原本的四辆马车以外，还增加了两辆马车，不过这新增加的两辆马车没有马，只能靠人拉。 当日维纶勋爵等人连夜逃走，因为要翻越山脉，所以没带马车，可是马都被带走了。 北方四领虽然已经统一，但是莱斯特男爵晋升子爵的申请还没有被王国长老院批下来，因此北方四领在名义上还是四个领地，大家也更习惯用原来的称呼表述地名。 “小姐，安德爵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要不要单独留下来等等他？”比弗快走几步，来到爱蜜莉雅身边，低声问道。 老唐恩早就交代过他们，除了百丽儿大小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接下来排在第二位的，就是促进大小姐和安德爵士的婚事。 听了比弗的话，爱蜜莉雅快步走到队伍前面，问特利根相同的问题。 毕竟论起行军作战的经验来，包括洛科威城堡的仆人们，都比不上特利根这种当过冒险者，又是靠军功晋身的骑士。 特利根对爱蜜莉雅印象不错，见到爱蜜莉雅来问，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想了想，说道：“那些人逃走的时间不长，如果安德没追错方向的话，应该能在一两天内追上他们。” “对付二三十个人，安德用不了多少时间，如果再算上逼供的时间，半天也都够了，这样说的话，安德应该在三到四天内追上来——那时候，我们都快回到莱斯特领了。” “特利根先生，安德毕竟是我的领主，我想在这里停下来等他。”爱蜜莉雅听到还有四天这么久，忍不住说道。 “爱蜜莉雅，维尔特领盗贼横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们单独停下来未免太危险。”特利根摇摇头。 “这样吧，要等安德的话，我们一起等他好了，正好安德给我留了些调料，我们可以烤肉吃。”科里说道。 安德临行时，科里把他的调料扣下大半，他对安德那天的烤肉印象极为深刻，这下正好可以再烤一次肉吃。 “呃——好吧，今天早点宿营，我们就等等安德好了。”一说到烤肉，特利根明显有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咦，那是——安德爵士？安德爵士回来了！”坐在马车上轮流休息，顺便担任瞭望任务的士兵叫了起来。 众人朝后望去，远远有几匹马，两个人朝这边走来。 ———————————— 安德杀光了维纶的士兵。 在安德面前，靠两条腿跑路的士兵实在太慢了，而且在安德的观察力和嗅觉之下，藏在树后、灌木丛中都是没有用的。 只是在安德逼问维纶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 倒不是维纶铁骨铮铮，能在安德深入人体细微的逼供手段下硬生生撑住不开口——实际上，安德还没上手逼供，维纶就很痛快的直接招了。 看见安德追踪而来，维纶就猜到对方找到了维尔特男爵埋藏的秘库。 要是没找到那些东西，对方就应该把时间花在寻找秘库上面，谁有功夫来理睬他们一群丧家之犬？ 而看到安德的惊人身手，维纶更是没有半分抵抗的意思。 他很直接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当然，其中夹杂着大量展示自己价值的私货。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回了，维纶可以说打起了十二分的主意，要把自己的价值展现出来。 每个贵族都会给自己后代留下些退路，维尔特家族也不例外。 维尔特家族在沃玛王国其实是有产业的，这些产业托付在商业女神教会庇护下，必须要有专门的文件才能接收，这文件就在维纶的手里。 除此之外，维尔特家族为了解读那本魔法书，也做了许多工作——具体是那些工作维纶并不清楚，他不负责这一块内容，但是在维尔特家族的秘密藏书室里，应该有这方面的研究资料。 这个藏书室维纶并不知道在哪里，但应该就在维尔特城堡中。 最后，维纶用祖先和自己信仰的神明——智慧之神康拉德的神名发誓，自己将一生效忠安德爵士，如果背叛，就让自己死后糊墙！ 然而这些都没鸟用，真正打动安德的是他舍不得眼前这些钱。 维纶等人几乎把补给点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只要能带的都带上了，有十一匹马，马背上还都背着袋子。 那是至少价值五百金币的各种补给、箭支、武器、铠甲。 被安德刚刚杀死的士兵们，身上的武器装备也值不少钱。 杀人的时候，安德动作利索的很，可是杀完人一看，打扫战场没人了。 除了眼前这个被留下来逼供的维纶爵士，安德哪里去再找一个人帮他打扫战场？ 可是从死人身上剥装备，安德比平常人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去——顶多动作快点而已。 更别说想要一个人带着十一匹马的马队赶路，对一个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所以安德暂时留下维纶一条性命，就为了帮他把这些东西运回来。 安德独自一人追上维纶等人，不过用了两个小时不到。 安德把这些财物和马匹弄回来，并追上特利根等人，却用了一天多的时间。 第一百零四章 冬天来了 虽然时间还早，远没有到扎营的时候，不过安德带着维纶勋爵赶了上来，一路奔波也颇为辛苦。 安德没啥事，他的体质已经超越常人极限，而且入微入化的控制能力，只要不是激发了‘流转’和‘天罡*练形’这等超频能力，哪怕连续奔跑两三天也未必会产生疲劳。 但是维纶却做不到这一点，虽然他一路上轮换马匹乘坐，几乎没有下地走过路，可到了现在，也已经累得几乎在马背上睡着了。 士兵们清理出一片空地准备提前宿营。 还是由安德出手，抓了些兔子、野鸡和麋鹿回来，在特利根等人眼巴巴的目光下，开始烧烤大业。 这一次，火塘边多了一位维纶勋爵。 贵族可以享受优待，哪怕维纶勋爵已经失去领地，但光是一个贵族头衔，也可以让他坐在火塘边，与安德等人共进晚餐。 “真是惊人的美味，我从未吃过这样的烤肉，即使国王的晚餐也未必能胜过这串烤肉。”维纶勋爵拿着一串肉，一边吃一边赞叹道。 最恶劣的情况已经过去，既然自己坐在火塘边，和这几位一起分享烤肉，被杀的可能性已经大大减小。 “维纶先生，你把那些东西的来历和大家说一说。”安德手下不停，一边烤肉一边吩咐。 吃了烤肉，维纶的精神好了一些，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其实这些东西的来历，我也只是偶尔从我父亲口中听到一点点，并不是很全面。” “大约在三十年前，当时领主还是上一代维尔特男爵，有一天他带着人出去打猎——当然我父亲也在其中——他们发现了一些人，从空中出现的一个黑洞中掉出来，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失去知觉，只有一个年轻人没有昏迷过去。” “当年维尔特领作风和现在不太一样，大家本来是想上去救人的，结果那个年轻人直接喝令上代维尔特男爵上来服侍，态度如同呵斥奴仆。” “北地人哪里会吃他这一套？上代维尔特男爵一怒之下，拔剑就把那个年轻人砍死了。等杀死年轻人以后，大家才发现他身上的盾牌上有王室徽记。后来才知道，那年轻人竟然就是阿杜利*吉尔特，是当年吉尔特王室的第一守护者！ 后来，我父亲他们才知道，当时，那冰之盾应该是在穿梭空间的过程中，为了保护主人，把能量已经耗尽，阿杜利*吉尔特那位高阶守护者也受伤严重，当时可能连说话都是硬撑着，不然上代维尔特男爵也不可能一剑杀了他。” “发现自己杀了王室的重要人物，上代维尔特男爵逼着大家把剩下的人都一一杀死，并让每个人都在那阿杜利*吉尔特身上补了一剑，然后大家一起立誓，绝不把发生的事情外传。” “其他人的身份，大家都没有进一步追查，反正应该是宫廷法师和王室侍卫之类的人物吧。从这些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大家不敢拿出去变卖，只能收藏起来。” “至于那本法术书，只能翻开第一页，也没人认识里面的字。两代男爵搜集过一些资料，但是全都似是而非，没有一种文字和那书上的文字完全符合。” 维纶勋爵表情很诚恳，语气也很真诚，他的叙述，和他对安德说的内容没什么两样。 撒谎的人如果没有事先准备，两遍谎言很难说得一摸一样，而且这位并非信奉诡谋之神富尔纳，而是智慧之神康拉德，这就更增加了一些可信度。 听完了维纶勋爵的话，特利根点点头。不管信不信，至少人家说的条理清晰，像那么回事。 “维纶先生，您以后有什么打算？”特利根问道。 “我已经向我主智慧之神康拉德发誓，余生要效忠安德爵士。”维纶勋爵脸色一正，严肃的回答。 如果说维纶是心甘情愿效忠于安德，那当然是扯淡，不过，既然向神明发誓，那也不是随便说说算了。 “既然你已经向神明发誓，那也算是自己人，我有些事也不瞒你，两代维尔特男爵都不敢碰的东西，我们也不敢动。不过我们这些人都是刚刚获得领地的贵族，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维纶在安德面前对神明发誓，安德只当是放屁；但是对特利根来说，贵族对自己信仰的神明发誓，还是非常可信的。 虽然对特利根这样的骑士，居然压倒安德这样的强者，成为一行人的首领有些惊讶，但是维纶当然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万一人家是什么亲属关系呢？ 听到特利根的问题，维纶知道自己进一步展示价值的机会来了——自己的价值越大，就越安全。 “各位先生和女士，想要支撑新兴领地，有两个困难，一个是招募领民，一个是建设领地。招募领民方面，我在维尔特领还有些关系，应该可以帮助大家；至于建设领地，各位有了领民之后，只需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了。” “在下对维尔特领商路了如指掌，应该可以在经商方面起到一些作用。” 维纶微笑着说。 “安德，你怎么看？” 最终还是要安德来下决定，毕竟安德才是维纶发誓效忠的对象。 “也行，正好我领地上需要一个能开拓市场的人。”安德无所谓的说：“我在弗雷德商会有些股份，到时候让维纶先生借助弗雷德商会的许可，组织一个商队。” 商队作为这个世界主要的商业流通载体，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组织的。 首先要取得商会驻地领主的许可，才可以组织商队。 然后，商队在每个城市和城镇里，都需要取得当地领主许可，才能缴纳赋税，进入城镇做生意。 别觉得这缴纳赋税是负担，实际上，一般商队想缴纳赋税都没有资格。 取得当地领主的许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个世界所谓的开拓市场，不是地球上那种到当地推销产品，打入市场的概念。 而是获得当地领主颁发的商队进入许可，也就是说，开拓市场这件事，得贵族亲自操作才行，因为只有以贵族身份，才能和当地领主比较容易沟通，一般商人根本见都见不到领主。 “嗯，有了这个商队，我们的产出也可以卖个好价钱，购买东西也能便宜一些。”科里点头赞同。 他们虽然不曾经商，但是多少也会在冒险生涯中夹带些私货贩卖，虽然不合法，但是利润颇为可观。 在交通不便的时代，商品在原产地的价格，和在目的地的价格，可以相差十倍以上。 没有这高额利润，商队怎么会冒着各种危险行走四方？如果有自己的商队，那就等于在大航海时代有了自己的商贸船队，这收益之高绝不是靠土里刨食可以想象——当然，更赚钱的是有自己城市坐地收税。 不过那种美事乃是实地伯爵以上的高等贵族特权，一般小贵族就真的只能靠想象了。 —————————————— 特利根分到的那个村子，很顺利的被收伏下来。 特利根率领三十名士兵，一举击破两百多名盗贼的战绩；开创性的把盗贼当成债务人卖掉。 这两件事情并不保密，在维尔特领的盗贼中，特利根这一行人可以说是凶名赫赫，光是他的名头，就可以震慑一大片人。 而维纶勋爵的确有些本领，他出谋划策，分化引导，让那些村民互相猜疑。 安德又亲自出手杀掉七八个刺头，示之以威；特利根顺势提拔了几名主动投靠手下，怀之以柔； 双管齐下，很容易的就把权力收拢起来——一盘散沙的村民，就算是当过盗贼见过血，在特利根这等人手下也不难对付。 忙完了这一切，大家各自回到领地，开始准备过冬事宜。 南方人不会了解北方人对于过冬的重视。 北方过冬如果不准备周全，那是要死人的——安德前身就是这么死的。 时间渐渐走到了十一月份，北地的第一场雪来了。 寒风如刀，巴掌大的雪花满天飞舞，大地染上一片洁白。 这等天气自然不适合出门，不过即使如此，蒂尔斯勋爵领里依然门庭若市。 “唐恩先生，这实在太贵了，我认为五枚金币是合理的价格。” “唐恩先生，他不要可以卖给我，我出七枚金币，现在就可以成交！” “谁说我不买了？在别人谈论价格的时候请不要插嘴，暴发户！” “混蛋，我要和你决斗！” “两位先生请住手、请住手。”两个衣冠楚楚的客人，眼看就要互相饱以老拳，上演全武行。 唐恩站在两人中间，一头是汗，左右阻挡着。 唐恩是蒂尔斯勋爵领副总管老唐恩的儿子，目前他作为家具店铺的伙计，正在接待客人中。 在这店铺的其他角落，也有不少客人在购买家具。 事实上，蒂尔斯勋爵领出品的组合式家具，销售情况远远超出大家预料。 领地战争结束后，不光是那些封爵者得到了好处，许多建功立业的士兵和出了力的领民，也纷纷提升了职位、获得了各种赏赐。 就像地球上，过年购置些年货一样，在这个世界，一年辛苦过去，大家也会为犒劳一下自己和家人。 如果是往年，大家不过是买些肉和衣服，就已经竭尽全力。 可是今年，作为领地战争的受益者，许多人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地位也有所上升，自然要给家里添置一些大件物品。 真正的精品家具一般人是不用想了，但是安德这边出品的组装式家具还是可以考虑一下。 真正因为领地战争踏入乡绅阶层乃至贵族的人到底是少数，倒是那些手里有四五个大银币、乃是一两个金币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 这些人才是购买安德这里家具的主力。 当然，现在能亲自来蒂尔斯领购买家具的人，并非这些人，而是些商人和新兴贵族的手下，他们大量采购这些组装家具回去，或者销售、或者分配给手下，都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除了这里，在蒂尔斯勋爵领的另一个角落，也有许多人在活动。 “杂木四十公斤，两个小银币。” “优质橡木一根，长九米，胸径06米，一个金币外加一个大银币。” 利特尔一边统计着伐木工交上来的木材，一边把钱交给这些伐木工。 然后伐木工转身来到对面，莱斯特家族税务官坐着的地方，把该交的税交掉。 这里是蒂尔斯领收购木材的地方。这些伐木工并非安德的领民，所以他们要向莱斯特家族的税务官交税。 林木是莱斯特家族的财产，伐木出售要交税。 下了雪以后，对于马车等运输工具当然不利，但是对雪橇来说却是正好。 有了雪橇，运输木材也省力了许多，蒂尔斯勋爵领收购木材的价格又高，自然有人愿意在冬天工作。对绝大多数领民来说，冬天还能赚到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而安德的领民在干什么呢？ 木器作坊中，一个个领民用四根同样大小长短的木条，将碎木框在一块木板在，另外有人端起熔化的松脂浇在碎木上，然后用另一块同样大小的木板用力压平，再用石块把这木板牢牢压住，等松脂干透了，再用小刀把溢出的松脂刮下来，一块四四方方的板材就算完成。 原本这么厚实的一大块板材，至少要用价值两个大银币的实木才行，而加工刨磨的成本也需要一个大银币。 可在安德的作坊里，只需要两个小银币的材料，两个小银币的人工，就可以拼制而成。 “安德，我们这个月赚到好多钱。” 爱蜜莉雅兴高采烈的跑进安德房间，大声叫道。 “好多钱是多少钱？” 安德头下脚上，倒立在房间的木制天花板上，头正好和爱蜜莉雅的头部平行，随口问道。 天花板上一片平整光滑，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但是安德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站在天花板上，和站在地面上没什么两样。 第一百零五章 莱斯特男爵的忧虑 “足足有一千一百金币！”爱蜜莉雅挥舞着手里的纸张惊喜的叫着。 安德吃了一惊。 他脚下一松，因潮汐波动而产生的足底吸力松开，整个人翻了一个筋斗落下地面，站在爱蜜莉雅面前。 “有这么多？” “嗯，我和老唐恩核对了两遍呢！”爱蜜莉雅兴奋的说。 “太好了。”安德颇为惊喜。 领地初建，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有了这笔钱，做很多事情都可以宽裕许多。 “你要怎么奖励我？” 爱蜜莉雅把记录着收入的羊皮纸往背后一放，摊开一只雪白的小手，俏皮的抬着头，表示自己这一个月工作辛苦需要奖励。 “要不，今晚你留下来，我亲自给你奖励？” 安德挠挠头，表示关于这个奖励话题，我们可以有一晚上时间仔细谈谈。 爱蜜莉雅雪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呸’了一声扭头就跑。 “诶、诶——我是说，今晚我来引导你潮汐波动入门当奖励！你不要想的那么龌龊好不？”安德追在后面喊。 一边喊着，安德的脸上带出一种轻松的笑，就好像地球上，高中生调戏女同学成功的那种笑容。 “哼——”门外只传来‘哼’的一声，然后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不过从这轻快的脚步声中，安德听出爱蜜莉雅并未生气，甚至有些心情愉快。 ———————————— 自从前些日子大家一起去发掘维尔特男爵留下的秘库，爱蜜莉雅在安德的帐篷里照顾了安德一个晚上，虽然啥事也没发生，不过这一对年轻男女之间关系却亲密了许多。 虽然安德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呆了六年，但是来自地球的灵魂，到底对男女之间关系处理，有一种相对平等、放松相处的习惯，更不会那种一当人上人，就摆出一副‘你们都是我的奴仆’的面孔。 这种男女平等，没事大家互相开几个玩笑的相处方式，安德的两个女学徒和一些女仆们，感受还不是很深，因为他们对安德极为敬畏，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摆在下位者层次，更是自觉不自觉的保持着距离。 可爱蜜莉雅本来就是男爵家的大小姐出身，又自认为安德服务三年就要走人，所以她原本就不认为，自己要比安德低一头，来自洛科威领的仆人们，把这位大小姐捧得高高的，更是有意无意，创造了许多爱蜜莉雅和安德单独相处的机会。 所以，从那次发掘秘库之行以后，安德和爱蜜莉雅的关系就发生了改变，与其说是勋爵和女管家关系，还不如说是少年安德和他的女同学之间的关系——还是那种关系略有些暧昧，没事就可以调戏一下的女同学。 也正因为是这样轻松的相处方式，让爱蜜莉雅有时候甚至有一种错觉，安德并不是她的领主和服务对象，而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可以撒撒娇，可以耍耍赖，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伙伴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爱蜜莉雅也不会大大咧咧一个人冲进安德的卧室。 ———————————— 听着安德的叫喊，老唐恩本来要转过墙角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大小姐和安德爵士之间的发展，老唐恩绝对乐见其成。 从为男爵家族服务，变成为一位新晋勋爵服务，老唐恩心里自然是有些落差的，不过他这么大岁数了，这些心里落差也不会放在脸上。 但是这两个月来，领地里几乎一天一个样的变化发展，还有来自安德爵士的各种奇思妙想，让老唐恩觉得人生又有了奔头。 虽然一般来说，一个贵族家族想要跃升阶层，通常要以百年计的努力和三四代人的积蓄，可是这也不是没有例外——真正的强者和智者，是能够打破这种规律的。 而安德爵士，在老唐恩眼中是不世人杰，不但剑术足够强横，就连智慧也超人一等，更难能可贵的是，成为贵族以后，他竟然每日坚持每日苦修，绝没有一刻享受放松——连个情人或者女仆都没有。 （老唐恩不自觉的忘记了，自己就是努力排挤一切接近安德女性的罪魁祸首，而安德这段时间以来修为屡有突破，这种每天都变强一点点的感觉，更胜于肉体感受——更何况是身边还有爱蜜莉雅这等大美人可以调戏一下。） 白狐萨里*莱斯特已经是北地罕见的人杰，但是和安德爵士在那短短几页的《蒂尔斯领地法律》草稿中展现的远见卓识比起来，似乎还略有不如。 这等文武双全的少年强者，未必不能创造奇迹，成为男爵！ 现在少爷杰拉尔德和老爷的两个弟子远行南方，想要重振家声，但鸡蛋最好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果百丽儿（爱蜜莉雅）小姐和安德爵士喜结良缘，将来，说不定可以让洛科威家族换壳重生！ —————————— 莱斯特城堡。 莱斯特男爵看着放在案头的三页文书，深深皱起了眉头。 “子爵大人，这上面的东西很重要？”克鲁尔看着莱斯特男爵眉头深皱，忍不住问。 这三页东西，是他安排在蒂尔斯领的人好不容易弄来，对克鲁尔来说，这不过是安德*蒂尔斯勋爵那个年轻人的不知天高地厚之作，可是他绝没想到，这三页《蒂尔斯勋爵领法律》草稿，竟然让男爵大人如此重视。 他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了。 “克鲁尔叔叔，不要叫我‘子爵大人’，我现在的爵位还只是男爵。” 萨里*莱斯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到克鲁尔勋爵正关心的看着自己。 “米尔村的那些村民中，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为我所用？”莱斯特男爵问。 没有莱斯特男爵点头，这些米尔村被驱逐出去的村民，绝不可能全部落入安德手中。 而他会同意商人，把这些因辱骂莱斯特家族，而被驱逐的村民转移到安德手中，也是为了监视安德的一举一动！ 他萨里*蒂尔斯在这些村民中的威望几乎仅次于神明，让这些村民传递一些消息，发展一些探子，简直轻而易举，几乎不动声色，就将整个蒂尔斯领纳入监控之中。 但是，洛科威领的那些仆人们，被成批转移到蒂尔斯领，占据了绝大多数管理岗位和仆从的位置，这却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发起这件事的商人马文，背景根脚主要在格拉城，这件事背后，可能有其他势力暗暗插手。 “子爵大人——” “克鲁尔叔叔——” “好吧，男爵大人，你的威望在那些领民中无可取代，他们都可以为您所用。” “不可能。”莱斯特男爵指了指桌子上的这份资料：“如果这律法真正落在实处，不用十年，整个蒂尔斯领就会变成铁板一块。到时候我们未必能在蒂尔斯领中找到一个为我所用的人。” 说到这里，莱斯特男爵笑了起来：“如果这些内容都落在实处以后，蒂尔斯领地中还有人可以被我收买，我也不敢用这样的人。” “男爵大人，您不会把这上面的内容当真吧？”克鲁尔吃了一惊。 他当然也看过这《蒂尔斯勋爵领法律》的内容，正因为看过，所以他知道这不符合实际。 区区一个勋爵领，竟然号称要普及识字和算数？要知道培养一个识字并能算数的人才，至少需要五年时间和上百金币的投入，这还得是聪明的人才行。 那种笨拙的人，就算是领主拿出钱，找到教授的人，肯花大代价培养，他们也是学不会的——就连贵族的后代，也不是每个都识字，会算数的。 学习知识不像培养战士那么容易。 培养战士只要拿着鞭子抽打，配上足够的饭食，怎么也能练出一级战士来，可识字和算数，那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除非神明亲自出手，凡人是没有办法的。 “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是不可否认，蒂尔斯领是有这个条件的。” 连《蒂尔斯勋爵领法律》草稿都弄得到手，派人从家具生产环节和销售数量估计一下蒂尔斯男爵领的收入，对莱斯特男爵更是轻而易举。 “大人，我们也可以组成一样的家具作坊，除了那松脂胶水的配方有些麻烦，其他对我们来说并不困难。” 即使是克鲁尔，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木器家具作坊的确是一只生金蛋的母鸡。 但是他认为照葫芦画瓢，弄出一个规模更大的作坊，对莱斯特男爵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世界可没什么专利保护法，何况就算是有专利保护法的地球二十一世纪，山寨产品难道还少了吗？ “没那么简单。”莱斯特男爵揉了揉太阳穴。 “我早就让人私下里模仿了安德勋爵作坊的——呃——那种被称为流水线的生产模式，生产速度虽然提高了许多，但是产生了许多废品。” “从成本来看，这反而是不合算的。” 就算地球上的工厂，还需要一套完整制度和统一量具来保证产品质量，要是通过几个探子看一眼，就能把整个生产体系学过去，那也把地球上发展这么多年的生产制度看的太轻飘了。 “还有你看，这第三条，圆桌议事制度。” “男爵大人，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的，这样只会把权力分散，让领地人心涣散。” 克鲁尔觉得这一条才是最傻的，一群各怀私心的人讨论能讨论出什么好结果？ 只要看看吉尔特王国现状，和长老会议事制度的腐朽就知道执行这种制度有什么下场。 这远远不如一个英明的领主独自做出决断来得有效、正确。 “不，这可以让安德*蒂尔斯在无法分身的时候，牢牢掌控领地。”莱斯特男爵摇摇头。 贵族议事制度不稀奇，吉尔特王国长老会也是这样的存在，但是让领民代表参加议事就不简单了。而且安德爵士只有一个人，对他来说，这制度可以快速分化手下，对他牢牢掌握领地，不被人架空，再合适不过。 不过他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手指移动，指向后面。 “惩戒：法律保护受害者而不是施暴者，施暴者按照情节，需按照施暴后果和法律维护成本，需付出两倍及以上代价。” “这有什么？”在克鲁尔看来，这是很正常的法律。 这个世界是乱世用重典的支持者，别说两倍以上代价，偷了一个铜币被砍掉一根手指的惩罚都很常见。 “不不不，克鲁尔叔叔，关键在这里——‘法律维护成本’！这可真是奇思妙想。我从来没有在任何法律文件上看到这个说法。” 莱斯特男爵赞叹的说。 一般来说，法律是秩序的体现，维护法律也就是维护秩序，维护法律就是维护上位者的威权，谁想到能将这部分成本转嫁给犯法者？ 而且莱斯特男爵总觉得，这条法律的深意好像还不止如此，但是一时间他还想不通还有什么意思，只是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 其实这份《法律》草稿内容并不多，但这区区三页纸，不但规定了领民的职责，也规定了一些领主的义务。 不过这些新奇之处还在其次， 让莱斯特男爵真正发愁的，是这份东西背后代表的意义。 年轻到过分的安德爵士，一颗熊熊燃烧的野心，已经通过这份东西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 如果可以，莱斯特男爵绝对不介意制造一个意外，或者赠送一杯毒酒，让这位少年爵士半途夭亡。 但是，只要一想到安德自身拥有的可怕战力，还有他背后夜魔的阴影，莱斯特男爵就头疼欲裂。 从最新搜集的情报看来，这位安德爵士很可能是一位高阶职业者——天晓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十六岁的高阶职业者。 这样的年纪，就拥有高阶职业者战力，如果一次弄不死的话，搞不好，未来就要面对一位回来复仇的传奇！ 莱斯特家族虽然传承数百年，眼看就要晋升子爵，可想想要面对传奇的复仇，那也让人不寒而栗。 更何况，还未必能等得到那一天，搞不好夜魔就能弄死莱斯特全家——虽然夜魔未必会为安德做到这个地步，但是莱斯特男爵怎么敢拿家族命运来赌这一把？ 所以，结以恩义，并将安德注意力转移出去，是莱斯特男爵想来想去的唯一选择。 这里池塘实在太小，容不得真龙。你想折腾，还是去大海里去折腾吧。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安德身边再安插一个人手，这个人必须和安德亲厚，说得上话，提醒安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最后，安插这个人的过程还必须不着痕迹，不然，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 第一百零六章 潮汐波动——仙侠的种子？ 莱斯特镇。 原本属于特利根的别墅，现在被卡特*梅尔斯买了下来。 特利根成为骑士以后，拥有自己的领地，不再担任莱斯特镇的镇卫队副队长一职。 而特利根在莱斯特镇外有自己的庄园，这栋别墅只不过是为了上班方便才购置下来。 现在他既然不再担任莱斯特镇镇卫队副队长，那这栋别墅也就不需要了——还有一个不太好说出口的理由，就是特利根缺钱。 为了建设自己的骑士领，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连续有好几次外快入账，特利根几乎都想把自己在莱斯特镇外的庄园给卖了。 “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莫特*梅尔斯走进父亲的书房。 “莫特，坐。”卡特*梅尔斯朝书房的椅子一指，让自己的儿子坐下。 “我侥幸在领地战争中立下一些功劳，现在已经是镇卫队的副队长，接替了你特利根伯伯的职务。” 卡特*梅尔斯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自己的大八字胡，朝外捋了捋，有些得意的说。 “嗯，父亲您真厉害。”莫特有气无力的回答。 这是老爹最得意的事迹，这个月以来，他每次开口，都必然以这句话作为开头。 不过，老爹今天找他过来，显然不是为了吹嘘自己的英勇战绩。 “呼——我这一辈子，能爬到这一步很不容易，再想向上半步都不可能。” 卡特*梅尔斯叹息一声，这叹息中既有满足，也有一丝不甘。 在以前，莱斯特镇镇卫队副队长职务，都是六级以上、领悟了斗气，有资格成为骑士的强大战士才能担任。 如果不是在这次领地战争中，这些强大战士不是战死，就是因功受封为骑士，镇卫队副队长这个职务根本不会落在他这种中队长手里。 （卡特*梅尔斯原来是正规军的小队长，在领地战争中立下功劳，升为中队长） 但是也就是这样了，镇卫队的队长需要骑士才能担任，而他不过是一个四级战士，能得到这个位置已经是托了领地战争的福，不可能更进一步了。 “但是，孩子，难道我们梅尔斯家就到此为止了吗？”卡特*梅尔斯用热切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长子：“你已经十四岁了，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特利根以前也不是骑士，但是现在他是骑士、是贵族了；科里和莱瑞拉原来也不过是中队长职位，他们现在也是贵族了——我们梅尔斯家，难道就不能成为贵族吗？” 卡特*梅尔斯的低语，仿佛一声惊雷，让莫特浑身一震，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老爹这人设变得有点大啊？昨天还是兢兢业业，生怕保不住镇卫队副队长，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怎么才一天过去，就变得这么积极进取，想让梅尔斯家变成贵族？ 看着目瞪口呆的儿子，卡特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了，儿子一时间接受不了。 这世上，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的笨鸟有三种，一种是先飞的；一种是嫌累不飞的；还有一种是自己飞不动了，就在窝里下个蛋，要下一代使劲飞的。 老爹把带领梅尔斯家族——好吧，如果梅尔斯家能称为家族的话——成为贵族的重任交给自己，莫特表示这重任实在有些重，自己承担不起啊！ “我还有几分面子，本来为你求得一个骑士，收你做骑士侍从并不难，只是咱们家没那么多钱，负担不起你成为骑士。” 成为镇卫队副队长，也意味着卡特*梅尔斯成为乡绅中最强势的一拨人，收入自然大幅增加，但是即使收入增加，到底家里底子太薄，想负担一个男孩成为骑士的学费依然很困难。 “幸好你这孩子有福气，在安德爵士还没有发迹之前就和他关系好，我请特利根大人去和安德爵士说了，他已经同意你去担任他的贴身侍从。” “什么？我去给安德大哥当贴身侍从？这真是太棒了！父亲我爱你！” 莫特*梅尔斯的惊喜发自内心。 他一直觉得安德大哥特立独行，见识深远，将来肯定不同凡响，可莫特也没想到仅仅几个月过去，安德就已经成为贵族，成为他高不可攀的对象。 他以前是管安德叫大哥的，但是现在一个领民和一个贵族，怎么能称兄道弟？ 现在能有机会追随大哥，他自然非常高兴——在莫特看来，追随安德，可比跟着骑士接受骑士侍从训练要有意思多了。 “莫特，别高兴的太早，现在安德爵士身份不同，你不要仗着以前的情分乱来，不然反而是害了你。” 卡特警告自己的儿子，不过，他虽然说着警告的话，脸上却带着笑容。 当年这孩子对一个孤儿出身的旅店伙计，一口一个大哥，卡特*梅尔斯还觉得是自己的长子不争气，只是他看在特利根和科里的面子上，才没说什么。 可谁能想到，那个孤儿转眼间就成为了爵士？ 而且，从老勋爵克鲁尔那里，他还听说这位安德爵士疑似高阶职业者——低阶职业者就已经强了过分了，天晓得高阶职业者会强横到什么程度。 自己这长子去担任安德爵士的侍从，绝对是前途远大。 ————————————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蒂尔斯领终于安静下来。 “进来吧。”安德打开门，对门外的爱蜜莉雅笑着招呼到。 “你不会打坏主意吧？” 爱蜜莉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警惕的看着安德，重心放在后脚上，随时都可以把前脚抽回来转身就逃。 “爱蜜莉雅姐姐，你也来了啊。”从安德背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安德五名学徒中最小的一个，十岁的阿诺德。 “呃——你也在？”爱蜜莉雅吃了一惊。 “我们都在，今天老师说要我们一起过来的。”阿诺德好奇的望着爱蜜莉雅：“爱蜜莉雅姐姐，你今天穿的衣服可真漂亮。” “————”爱蜜莉雅从脖子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安德看见爱蜜莉雅的眉毛渐渐倒竖起来，眼看大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咳咳，赶紧进来把，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屋子里的地面上，早已放好了七块软垫。 两块在中间，五块围成一个大圈，将中间的两块软垫围在圆心处。 “好了，人到齐了，都各自就位。” 安德像是没事人一样，拉着爱蜜莉雅的手，带着她坐在中间的两块软垫之上。 爱蜜莉雅也放松下来，毕竟什么事还都有没发生，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五名学徒各自坐定。 “潮汐波动是潮汐秘剑的基础。”安德开宗明义的讲：“我传下的这一脉，一切内炼法门，都以潮汐波动为基础”。 ———————————— 虽然他的五名学徒都被他动了手脚，可以在他帮助下引动气血定向运行，但是潮汐波动形成的背后理论，安德还真没有和他们讲过。 这不是安德藏私，而是前一段时间，安德自己也没总结清楚。 安德一身本领的根脚，来自于他把太极拳牵引气血功夫，练到了入微入化境界以后，产生的技能‘流转’和无意中激发五脏和鸣，产生的细胞高频共振——这种高频共振，被‘自我审视’系统称之为‘天罡*练形’。 安德真正的武道根基，可没有潮汐波动什么事。 说难听一点，潮汐波动不过是五脏和鸣、‘天罡*练形’的严重劣化版本。 潮汐波动来自于‘天罡*练形’，但是想从潮汐波动推导出‘天罡*练形’？ 那还是洗洗睡吧，就连安德自己都不能推导出来。 难道你能从一个投影，推导出一个立方体的全貌吗？还得带表面花纹的那种。 安德之所以创立潮汐波动，是因为五脏和鸣，激发‘天罡*练形’时，安德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个脏器起到主导作用，更搞不清楚其中具体震荡方式。 那高频震荡的速度实在太快，安德自己虽然能控制高频震荡散发方向，但是细微之处却无法掌控。 偏偏那震荡之力霸道无比，几乎有无坚不摧之势，安德虽然胆子不小，但是在自己身上做这种实验未免太危险。 所以他才收下五名学徒，就是要分别以心、肝、脾、肺、肾作为气血波动的发动根源，检验在不同传递渠道下，这气血波动对身体的影响。 潮汐波动的波动频率要比‘天罡*练形’的高频震荡频率低了足有上万倍，无论是研究还是试验的难度，都要比‘天罡*练形’容易的多。 当然，放慢了上万倍的频率，是否会因为量变产生质变，导致数据无法应用到‘天罡*练形’的改进中，安德也不知道。 不过他目前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如果采集的数据不能作为参考，他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 —————————————— “潮汐波动以气血为根基，何谓‘气血’？气与血是人体内相辅相成的两大系统，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支撑。气乃人体自身的能量，血为人体自身的物质。血是气之河，气为血之延！” 安德对气血的定义，和地球上的中医对气血的定义不同。 这是他看了爱蜜莉雅拿来的狂战士职业道路说明，加上自己的理解，总结出来的东西。 安德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潮起潮落般天经地义，不似由人的口中发出，倒像是整个人体一同共振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渐渐让人的思维也随着安德的声音起伏波动起来。 ——潮汐秘剑*沧海笑！ 于此同时，安德双手按在爱蜜莉雅的背心，他气血如潮涌动，将波动之力化为千丝万缕，传导进爱蜜莉雅体内。 仿佛有千百只大手，从不同角度、时松时紧的捏放着爱蜜莉雅的心脏和血管，强行逼迫她的血液一种奇特的频率波动起来。 外有沧海笑的催眠效应，引动爱蜜莉雅的精神按照特定模式运转，内有潮汐波动，逼迫爱蜜莉雅的血液按照特定频率产生波动。 在爱蜜莉雅体内，精神波动和血液波动逐渐合二为一，然后，呼吸和心跳也按照这个节奏被统合起来。 开始时真的很辛苦，强行被外力改变心跳节奏是什么感觉？ 那是气闷、窒息、恶心等等等等感觉的混合体，反正全身都不对劲，五脏先后发出不适的信号。 但是，随着身体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爱蜜莉雅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当她的全身开始按照同一个节奏开始波动，思维似乎一下子空灵起来。 那不完全是一种错觉，而是因为身体内部波动单一化，大脑真的空出了一部分处理能力。 “精神是一种力量，职业者的道路，是让精神接引外界能量进入身体改造自己；但是，潮汐波动不走此路，潮汐波动是用精神结合自己身体内部产生的能量，产生可控能量，用来自自身的能量改造自身。” 安德的声音依然如海潮起伏，带着直入人心的力量，让内容深深刻入爱蜜莉雅的心中。 “潮汐波动可以在成为职业者之前，拥有可控能量来增强自身、改善自身，这是优点；但是想要接引外界能量，成为职业者就更为困难——对于外界能量来说，有主人的房子，当然要比空房子更难进入。” “不过，这并非无法可治——更适合的能量种类、更高浓度的外界能量，都可以帮助你们越过这一关！” 安德说到这里，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有一本仙侠小说（仙葫）中提出过一个猜想——炼气士在自身炼气境界大成以后，必须要找到合适的煞气、罡气，才能完成凝煞、练罡这两步功夫。 这凝煞、练罡说来是两步，其实本质上都是寻找合适的能量种类和高浓度能量环境，才能将特定能量引入体内，利用能量对人体炼气产生的可控生命能量进行彻底改造——多半顺便对人体本身也进行了一定改造。 这和自己刚才说的解决办法，是何等相似？ 我去，自己创造这潮汐波动，该不会在这世界开启一条仙侠之路吧？ 安德心中浮想联翩，手上可没停下。 想要让爱蜜莉雅体内，被自己引发的潮汐波动，固化为人体本能，就要多做循环，让她的身体记住这种气血运行节奏，化为身体本能才行。 夜深人静，潮汐般起伏的气场如同一个罩子，笼罩着安德的学徒们，带动着他们的气血按照统一节奏缓缓起伏。 第一百零七章 路线选择 潮汐波动的入门之法，其实远比安德以为的要困难。 人体生命能量当然和人类自身精神最为契合，按理说远比接引外界能量进入人体来的容易。 但是，生命能量由生命物质产生，人体生命能量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生命能量蕴含在每一个细胞组织中，平日里压根不会产生流动，更不可能被精神力量直接调用——这就像你想用瞪眼法将磁石上的铁屑分离开来一样艰难。 如果不是如此，职业者们早在将能量引入身体之前，就该发现精神力量和生命能量的契合了。 只有潮汐波动这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武道思想，才能通过气血运行法门，硬生生把能量‘气’提炼出来，形成可以和精神结合的游离生命能量。 如果不是安德出手帮忙，就几乎没有人可以独立跨越这从无到有的第一步——除非有人能将自身控制到入微入化地步，对自身的观察能力深入细胞层次，才有可能独自创立类似法门。 安德足足引导学徒和爱蜜莉雅修行了两个小时，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然后才开始自己的修行。 安德自己的修行很简单，激发‘天罡*练形’，利用‘天罡*练形’的高频震荡，作用在自己身上，碾碎不够强大的细胞组织，通过新陈代谢，逐步优化全身细胞。 这‘天罡*练形’顾名思义，乃是练形之术，修行起来起来三十秒都不用，可恢复调养，三天都不够。 尤其是每次修炼完毕，必然体内一片狼藉，各种碎裂的细胞组织在身体内到处都是——皮肤层到还好，因为人体最脆弱的地方绝不是皮肤表面。 所以，安德每次修行完毕之后，必然要经过一番上吐下泻，才能把这些废物排出体外。 这种狼狈不堪的修行过程，当然不能让学徒们和爱蜜莉雅看到，不然安德的面子往哪里搁？ ———————————— “安德爵士，这么短的时间，你这领地竟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罗德尼勋爵走下马车，微笑着说。 这庄园里，除了领主别墅还没建立起来之外，其他的该有的也基本都有了。 “罗德尼爵士，这里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安德也走出马车伸手，做出请进的姿态。 两人刚才乘坐罗德尼勋爵的马车，在安德的庄园里转了一圈，让罗德尼勋爵参观了一下安德的庄园——至于外面的农田，已经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只有等到来年雪化的时候，才能看到真正的模样。 走进安德的居所，罗德尼吃了一惊——安德的房子居然如此简陋？ 刚才参观庄园的时候，罗德尼爵士注意到安德领地里，领民的居所都建好了。 整整四排联排的长条形大木屋，虽然谈不上什么豪华舒适，可也是非常完善的全木房子，应该不会出现漏风漏水的情况。 这种房子对于领民来说算是不错了。 从房屋格局上看，这分明是一起建设起来大长木棚子，然后隔成了一间间房屋。 这肯定是安德爵士统一规划建设起来的。 领民们自己建设房屋，不会建成这副模样。 可是现在，看看安德的住所，不过是一室一厅的木头房屋，比领民的房子好的有限。 安德爵士居然情愿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要先把领民的房屋建设完善。 看着安德房屋里摆设，除了一些武器还算是精良之外，其他的家具简陋的很，不过是木盆、长桌和简单的椅子，根本没有任何足以体现贵族身份的东西。 罗德尼爵士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婿莱斯特男爵，对这个少年爵士如此顾忌。 上位者如果不要金钱财富、不要美女侍奉、也不要各种享受，那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要，只说明他想要的东西更多、更珍贵！ 他真正顾忌的不是这少年的实力和背景，而是这个少年的野心。 不过，罗德尼此行，正是为了给这少年熊熊燃烧的野心上再添加一些柴火。 “安德爵士的生活竟然如此清苦，比得上苦修士了。”罗德尼爵士惊叹的说。 “领地建设需要钱，我这里等一等也可以。”安德并不太在意这些。 “说道钱，我这次可是给安德爵士你送钱来了。”罗德尼爵士顺着安德的口风说下去。 话术的基本要诀，就是不要与对方形成直接话语冲突。 “听说您发现了新的香料？” “我是有一些调味品方面的发现，不过您是怎么知道的？”安德有些不解。 “前两天，我在科里先生那里做客，科里先生用从您这里获得的香料招待了我。” “安德爵士，这些香料可以卖出大价钱——我想和您合作，在王都卡兰咜开设一家香料店铺，我用店面和商队入股，占百分之五十；您提供香料，利润我们对半分成，您看怎么样？” 说到赚钱，罗德尼爵士眉飞色舞，连前面的白发都翘了起来。 “唔——罗德尼爵士，您这个条件实在太优渥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您是不是还有其他条件？”安德有些怀疑的问。 这个条件不是太苛刻，而是太过于优待了。哪怕像安德这样对这个世界商业规则一知半解的人，也知道这个条件未免太不正常。 “安德爵士，前些日子的封爵仪式上，我和您说过的话，您还记得吗？”罗德尼爵士旧事重提。 “您说您要回到王都卡兰咜？” “对，等到明年雪化以后，我就要回到王都卡兰咜了，我很希望安德爵士您能和我一路同行，如果您能答应和我同行的话，这商业合作只是些谢意而已。” ———————————— 罗德尼没有说的是，这些香料如果运到王都，价格绝非在莱斯特镇的价格可比，哪怕他只占了五成比例，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收入来源，甚至还要胜过出售家具。 而且在王都，一个区区罗德尼勋爵可不算什么角色，这样丰厚的香料利润绝不是他能保住。 女婿莱斯特男爵如果晋升子爵顺利的话，倒是有些影响力，可惜女婿的领地远在北地，更是隔着奥托尔侯爵领，在王都贵族圈子里影响力有限的很。 到时候，如果这香料生意真的引人眼红，倒是要借助安德这个疑似接近高阶职业者的威风，才能保住这一份利益。 从长远看起来，不是安德占了他的便宜；而是他要占安德的便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白狐萨里的岳父，还不是一只老狐狸吗？ —————————— “可是为什么？”安德还是有些疑问。 安德经历不足，想不到那么复杂的未来发展，从眼前来看，这条件实在对他太有利了。 “这次我回王都，要把莱斯特男爵申请晋升子爵的文件和相关证明带回去，路上恐怕不会太平。”罗德尼爵士苦笑起来。 什么话最能取信于人？实话！ “现在男爵大人手下将强兵精，护送您回到王都应该没问题吧？”安德有些怀疑。 虽然莱斯特领许多强大的战士战死在攻击洛科威城堡一战中，但是刚刚获得领地战争胜利的莱斯特领，正是士气最高昂的时候。 没有高阶职业者出手，一般人决不能忽视士兵的力量——即使高阶职业者，如果面对强大的军队，也有被围杀的可能。 此刻的莱斯特领军队，对付一般盗匪绝对毫无困难。 “安德爵士，如果那些人真能护送我回到王都卡兰咜，我又何必来找您呢？奥托尔侯爵恐怕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子爵领在身边崛起。” “——罗德尼爵士，如果是奥托尔侯爵出手，我也挡不住啊！”安德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实地伯爵至少要拥有一座主城和十个城镇，实力超过十个男爵加起来；而实地侯爵最起码要等于三个伯爵加起来的势力。 要知道，这边四个男爵领打仗，每个男爵都可以动员近千人马；安德对自己虽然自信，可也不认为自己可以面对上万士兵——那都不叫狂妄了，只能叫疯子。 “安德爵士，您放心，如果奥托尔侯爵敢动用正规军，王室绝不会坐视不理。”罗德尼爵士笑了起来。 这就是大贵族和小贵族的区别了。 大贵族虽然势力远胜于小贵族，但是他们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更有法律约束，论起自由来，倒不如小贵族能在领地里肆意妄为。 而作为吉尔特王国的王室，有权在王国贵族违反法律的时候，按照约定对贵族进行惩罚——这法律本身就是王室和两家侯爵的祖先三方约定，并非王室单独制定。 “安德爵士，听说您正在收集一些法师入门书籍？我这里有一份王立大图书馆的阅览证，只要我们能带着文件安全到达王都，这阅览证我可以赠送给您。” “除此之外，你还是一位实地勋爵，有资格申请王立学院入学资格，如果明年三月份我们开始上路，五月份前就可以到达王都，正好赶得上王立学院申请入学。”罗德尼爵士笑着说。 “入学——”安德忍不住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脸上神情有些复杂，亦喜亦忧。 尼玛，难道灵魂都穿越异世界了，还得去上大学？王立学院算的上大学了吧？ “安德爵士，我以一个老人的身份，给您提供一些人生建议吧。”罗德尼年纪虽老，眼可没花，他发现安德的神色阴晴不定，以为安德在上学与不上学之间犹豫不决。 “安德爵士，青春是一个人最宝贵的阶段，这个阶段人的记忆力好，精力旺盛，正适合学习；说一句交浅言深的话，您现在已经是实地勋爵了，能立刻成为男爵吗？还是说，您准备在北地掀起叛乱？” 罗德尼勋爵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安德的眼神。 虽然从搜集的情报来说，这个男孩异常重视特利根等人的情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想对特利根等人效忠的莱斯特领主为敌。 可是，被野心冲昏头脑的人从来不是少数，万一这个少年真的准备夺取男爵之位呢？ 如果安德展示出这样的野心，罗德尼爵士自然还有一套说法，可以让他把野心烧向奥托尔侯爵家族——反正你要掀起战乱，干嘛不干脆找个大个的，一步到位，直接当侯爵多好，反正都是靠自身武力，亡命搏一把嘛？ “当然不，我绝没有这样的想法。”安德连忙摇头，他可真没有取代莱斯特家族的想法。 连安德自己都没想到，他只是根据地球上的统治习惯，在领地里先立个法而已，就被认为充满野心。 ———————————— 这次领地之战，莱斯特家族占领了道德制高点。 在自己的领地上，为了保护领民不受外来贵族冒充盗贼抢劫，因而发起领地战争，这在任何一条贵族法律中，都属于贵族传统美德。 虽然有些贵族心里不一定认同，但这毫无疑问，这是绝对政治正确的。 至于后来卷进来的两家男爵，他们主动支持邪恶，如果打赢了还好，打输了那就没啥好说的，被吞并了也是活该。 所以，莱斯特家族哪怕在新吞并的三家领地里，也是名声上好，的确有人反感，但是没人能说他们这场战争是邪恶一方。 —————————— “如果您真的不准备取代莱斯特家族，那么我下面说的话就对您很有用了。”不管安德说的是真是假，罗德尼感到欣慰。 “这个世界，真正的强者可以拥有一切！”罗德尼爵士的声音激动起来。 “一个王国的财富，未必胜过一位传奇法师；一位传奇战士，在任何一个国度里都会被称为‘殿下’。” “如果走贵族晋升的路线，男爵家族能在百年内晋升子爵家族，就算是异常顺利；子爵家族想要晋升伯爵家族，必然是在足以灭亡国家的战乱之中才行。” “至于更高的爵位，呵呵——这世界上，每一个王国的开国先祖——都是传奇！” “安德爵士，您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力量，难道您要舍本逐末，去走贵族晋升的路线吗？” “如果您要追寻传奇之道，王立学院和王立大图书馆，是您最应该去的地方——渊博的知识、广博的见闻、丰富的经历，对您追寻传奇之路会有帮助的。” 第一百零八章 准备出发 “安德爵士，王都卡兰咜是吉尔特王国最精华的地方，如果您有心更进一步，王都不得不去！” 罗德尼爵士热切的看着安德，好像看着一个宝藏。 这可不是开玩笑，先不说他们搜集的情报中，安德展现出来的各种才能，光是这位少年爵士的惊人武力，就已经是一个及其重要的砝码！ 如果安德留在北方四领，那自然是一个隐患；但是如果安德和罗德尼爵士一同前往王都卡兰咜，那他就是天然的队友——队友当然越强越好。 说不定，还能借助安德的力量，给自己解决几个大问题——他罗德尼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呆在王都卡兰咜享福，而是跑到女婿这冰天雪地的北方，自然也有自己的苦衷。 安德缓缓的点了点头。 罗德尼爵士大喜： “您身边还没有一个受过贵族教育的贴身女仆，这对于您这个年龄的男性贵族身心健康很不利，我那里正有两位受过专门教育的女仆，回头我就把她们给您送来。” 贵族的教育方式与常人不同，每个到了适龄年龄段的贵族子弟——这里特指有权势财富的贵族，那种破落户贵族不计在内——都会被安排面对各种诱惑，进行一些针对性的训练。 这其中，就包括对女人的体验。 没有经历过女人的男性贵族只算是男孩，谁敢把大事交托给一个没见过女人的男孩？ 万一将来这小子正承担大事的时候，被人用低成本的美人计给算计了，自家岂不是亏了老本？ 安德这小子要相貌有相貌，要实力有实力（疑似高阶职业者），要是到了王都，愿意用几个美人来拉拢他的人不要太多。 “哐当——” 一个木盘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上面的两杯茶水自然被摔的一蹦老高，半杯茶都洒了出来，泼在罗德尼爵士的裤子上。 滚烫的茶水，哪怕隔着冬天厚厚的裤子，也让罗德尼爵士感到有些不舒服。 罗德尼爵士大怒，一个端茶的仆从竟然敢对主人的贵客如此失礼？ 老头子愤怒的抬头，用愤怒的眼神对上了一双比他还愤怒的眼神。 碧绿如湖水的大眼睛中，有风暴在酝酿，洁白如雪的五指如钢钩，紧紧扣住沉重的木制托盘。 那是来自女孩的愤怒。 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这世界上没有这两句话，但是类似的谚语还是有的。 别人不认识这女孩是谁，罗德尼爵士还能不认识吗？ 北地总共只有四个男爵，他们的直系家人在贵族圈子里自然尽人皆知，百丽儿（爱蜜莉雅）大小姐作为北地四领含金量最高的白富美，自然广受关注。 而这位突然落魄的洛科威家大小姐在安德爵士这里当女管家，这件事虽然一般人不知道，但是莱斯特男爵还能不知道吗？莱斯特男爵知道，那作为他计划的最关键人物，也是他的岳父罗德尼爵士自然也知道。 这位大小姐百丽儿脾气据说很温和，就算愤怒，也不过是把人一剑劈成两截。 看着这位大小姐居高临下站在自己身边，再注意到她手中还紧抓不放的木盘子边缘。 罗德尼爵士的嘴角迅速上挑，端起剩下半杯茶在嘴边凑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男性老贵族，风度翩翩的笑容：“这茶水真是清香扑鼻。” 然后，他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从容的对坐在桌子对面的安德爵士说道： “安德爵士，您可真有福气，有这样优雅而美丽、体贴而温柔的女管家照顾，想必用不到什么贴身女仆了。 不过，来年我们前往王都的时候，您必须把这位女管家一起带上。在王都卡兰咜，您这样英俊的单身男性贵族，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人照顾，实在有失体面。” 一边说，罗德尼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桌子上的托盘，还有到现在还抓着托盘不放的那只手。 等看到抓着木托盘不放的手上，预备发力的肌肉线条开始柔和下来，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根据最新情报，这位百丽儿（爱蜜莉雅）大小姐在对付盗贼的时候，独自冲入敌群，瞬间斩杀六名盗贼，其中包括一名贼首，被她当场拦腰腰斩——这位大小姐要是发起飙来，绝对不会温柔的用托盘拍在脸上，多半是要把托盘当成大刀重斧，直接劈下来。 洛科威家族盛产狂战士，也许是家族血脉、也许是修行方式的缘故，这帮人全是易怒体质。 当日洛科威族长，一怒之下，在莱斯特城堡前硬怼高阶骑士文森的场面，那决死一击，惊天动地的声势，至今罗德尼爵士都记忆犹新——那可是明知必死也要硬上的人物。 罗德尼爵士虽然年纪大，他还没活够呢。 安德的嘴角也有些抽搐。 爱蜜莉雅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样子，说句实话，看到爱蜜莉雅这幅模样，让安德也着实吃惊不小。 他平日里看到的都是女孩温柔或者英姿飒爽的面孔，像现在一言不合、就准备开片的样子他可从未见过。 这是爱蜜莉雅给他的惊讶。 而在另外一面，那位上次看起来颇有些德高望重模样的老爵士，也让他开了眼。 这段日子，他见过的贵族也不算少了。 就算把特利根、科里、莱瑞拉等新晋贵族排除出去，北地四领的老牌贵族们也见过好些。 北地贵族，哪怕在德罗德城堡上、见势不妙就举手投降的德罗德男爵之子，也没有这么圆滑。 眼前这位罗德尼爵士，居然把弯转的这么自然而然，仿佛就像是他本来就打算这么说的样子。 这样的贵族在北地很少见，也许这是来自王都的贵族风格？ ———————————— 冬天的北地四领，在莱斯特男爵大力整修道路努力下，总算在四个城镇之间还能让马车通行。 但是各个村落之间，就只能通过雪橇往来了。 贵族们碍于风度，通常不会乘坐雪橇，不过领民们不讲究这些。 安德的领地忙忙碌碌，一整个冬天都没有闲下来。 冬天自然不太适合进行室外活动，但是家具作坊和各种培训、训练一直没有停下过。 这些事情不用安德操心，不过他自己也没能闲下来。 贵族之间的宴请和舞会，哪怕是安德也不能免俗。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安德培养感情，让安德在年初保护自己前往王都更卖力一些，罗德尼爵士简直像是安德从未谋面的爷爷一样，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今天送一柄剑，明天送一匹马，再后天送一张弓，大后天更是送套房子。 甚至连秘而不宣的骑士呼吸法，这位老爵士都给安德弄来了两种——真正高明的骑士呼吸法自然是千金难买，但是入门级的大路货色，以莱斯特男爵的门路还是弄得到的。 反正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这位老爵士对安德的看重。 借助骑士呼吸法、狂战士练血法、阴影刺客的训练手册，安德的潮汐传承越发完善起来。 托了安德的福，这段日子爱蜜莉雅也频频在贵族之中亮相，尤其是安德参加罗德尼爵士的宴请时，爱蜜莉雅更是一次不缺，每次必然出席。 认出爱蜜莉雅的人其实不少，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又经过领地战争的一番淘汰，剩下的人就山没有智力也有些眼力。 既然主人罗德尼爵士都不说什么，作为主客之一的克鲁尔爵士也不说什么，那其他人有话也得憋在心里，绝不会当面不识趣的说穿。 “克鲁尔爵士，我能请托您一件事吗？”和爱蜜莉雅跳过一段舞之后，安德端着酒杯，走到克鲁尔爵士身前。 “当然，安德爵士，您尽管说。”自从安德答应和罗德尼爵士一同，在雪化之后就出发前往王都，克鲁尔就放下了一颗心，对安德亲切了许多。 “您知道，我是孤儿出身，没有什么家族。”安德端着酒杯，主动在克鲁尔爵士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轻松的说：“只有一些朋友，这次我准备与罗德尼老爵士一同前往王都，这些朋友也准备一同前去见识见识。” 安德所说的朋友们，大多数是莱斯特镇上认识的伙伴。 像莫特*梅尔斯都算是处境好的，毕竟是长子，是有资格继承家业的人；而像面包店老板的次子修普森等人，也许明年就得自谋生路了。 领地战争结束，各处都是用人的时候，他们这些年轻人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可既然莫特*梅尔斯追随安德准备一起去王都卡兰咜的消息传了开来，顿时在这些年轻人中引起一片轰动！ 这就像哈尔滨李家屯，突然宣布要组织一次去北京的旅游活动——去的人还有一些概率能定居在北京（安德可能会留在王都求学），这对于这些年轻人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安德发达了，这些曾经一起在篝火边一起啃烤肉的朋友上门恳求，人家也没说让安德接济穷朋友，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投奔安德，成为安德的属下，借着安德的光，去王都见识一下。 安德请托克鲁尔爵士的事情，就是请他找人帮忙训练这些年轻人——这个世界并不安定，想要行走野外，一些基本知识和作战能力是必须的。 整个莱斯特领，没有比这位黑蛇领袖，更适合找人来训练这些年轻人的了——这是罗德尼爵士的推荐。 “没问题。”克鲁尔爵士一口答应下来，这对他不算事儿。 黑蛇有完整的培训体系，其中有见不得人的，自然也有光明正大的，插进几个人培训一下不算什么。 “安德爵士，我也有些事情要和您商量一下，我们到那边说？”克鲁尔爵士指了指大厅边上的房间，这种小房间就是供客人休息和谈些私人事情的地方。 安德点点头，跟着克鲁尔勋爵朝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在他背后，爱蜜莉雅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 自从上次露出真面目，爱蜜莉雅就没那么顾忌了，凡是安德参加贵族的宴请，她必然一步不离的跟着——贵族的宴会有时候颇为荒淫，自己万万不能让前途无量的小伙伴被人给坑了。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有安德、爱蜜莉雅和克鲁尔三人。 没有仆人，克鲁尔勋爵亲自给安德倒了一杯牛奶，看了看在安德身后站立的爱蜜莉雅，他又倒了一杯牛奶放在茶几上，带着几分歉意的说：“百丽儿小姐，我代表莱斯特男爵对您表示道歉。” “爱蜜莉雅，坐。”安德说。 既然对方把百丽儿的身份挑明，安德也不再客气，他拍拍身边的位置，让爱蜜莉雅坐在他身边。 “这是家族之争、也是领地之争，成王败寇而已，请您转告莱斯特男爵，请他不必在意。” 爱蜜莉雅坐在安德身边，下巴微微抬起，雪白的脖颈如高傲的天鹅，冷冷的说。 输了就是输了，洛科威家不用别人可怜。 对这个小女孩努力保持着最后的尊严，克鲁尔不置可否——如果不是她现在托庇在安德座下，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更别提表示什么歉意。 成王败寇——败了就是寇了，还指望保持尊严吗？败了的寇，只有死亡才能留住尊严。 不过现在自然不同，在莱斯特男爵计划中，安德是不可或缺的一环。那，这个引起安德爵士好感的女孩，还是很有价值的。 “根据我们从格拉城阴影行会买来的消息，杰拉尔德*洛科威和暴熊团的两名首领已经通过佣兵行会注册，成立了狂战佣兵团，至少一个月前，他们还在卡兰咜。” 克鲁尔勋爵看着爱蜜莉雅，微笑着说。这是一种示好，更是在安德前往卡兰咜的决心上加上小块砝码。 “我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目前应该过得还不错，南方的克拉伦斯家族已经卷入和精灵的战争，对佣兵需求很大，现在王都那边佣兵团很少，他们过得应该还不错，当然这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爱蜜莉雅点点头不再说话，知道哥哥他们现在还好就可以了。至于消息是一个月以前的，那是理所应当，毕竟消息传递过来也需要时间。 “安德爵士，国王米斯特*吉尔特六世身体欠佳，王都卡兰砣局势不稳，请您一定要小心。 在这多事之时，莱斯特男爵提交给长老院的爵位晋升申请，在必要时也得请您伸出援手。” 这个世界，想要获得什么，都需要有相应的实力才行。 莱斯特家族想要晋升子爵，哪怕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也得谨慎小心——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最后一步最为凶险。 这世上有许多人，哪怕自己过得不好，也不希望别人取得成功。 可偏偏这种人也许没本领做成什么大事，但是破坏别人事业的本领却并不差。 第一百零九章 启程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已经是来年三月初。 冰雪消融，树叶开始抽出嫩芽，土地还有些硬，但是农民们已经开始播种。 小麦是北地的主食，三月份播种，九月份收获，一年就这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口粮就要出问题。 无论什么领主、乃至土匪盗贼，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开战。 九月份开战还能抢些粮食，这个时候开战，难道还能从地下把种子挖出来吗？ 这也是商旅们出发的季节。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三月就是北地的春天，也是一年的开始。 莱斯特镇。 “呼——好小子，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胖胖的面包店老板把自己圆滚滚的手臂从次子小臂下抽了出来。 “嘿嘿，老爹，这下您放心了吧？我和以前可不一样了。”生平第一次在掰手腕中赢过自己的老爹，修普森*克莱得意的说。 经过一个冬天的严格训练，又有充分营养保证，修普森已经进入二级战士水平，光论臂力，都胜过自己的老爹了。 “我放心个屁——你也就是个二级战士的水平，还是没有实战经验的那种，别到时候一见了血，先自己吓尿了裤子！” 普兰顿*克莱看着战胜自己，得意洋洋的次子，忍不住打击他一下。 “你跟着安德爵士，前途可以有保证，但这一路上，风险之大，你要想好了。” “哈，爸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一个英雄不是闯荡出来的？难道还有一辈子窝在小镇的上传奇英雄吗？”修普森现在正在兴头上，可听不进这些劝告。 “混蛋小子！”胖老爹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儿子的后脑勺上： “老子是和你说去王都的路上吗？我是告诉你，见好就收！安德爵士那是什么人物？年纪轻轻就以一敌百的天才，人家的确有能力成为英雄，你不过是个二级战士，凭什么想当传奇英雄？” “到了王都，能不用剑讨生活就不要用剑讨生活，无论是开个面包店还是做别的行当，都比靠武技讨生活要强——。” 胖老爹唉声叹气。 “老爹，我现在是安德手下的士兵，这些可不是我说了算的。”修普森摸了摸脑袋，无奈的说。 要是士兵想离开就离开，那军队还成什么样子？ 要知道除非是冒险者小队，队员人人平等，才能自由来去，就算是佣兵团，也不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安德爵士和你从小就认识，这点应该还可以通融吧？” “那我也不能这么做啊？老爹，跟着安德我还有个奔头，不跟着他，我就像您说的不过是个二级战士，有什么能力在王都那种地方立足呢？” “唉——老爹也是没本事，不能像赖尔特老板他们，能给儿子一人闯荡的机会。”胖老爹又唉声叹气起来。 面包房是克莱家祖传的产业，胖老爹这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红树村，还没离开过莱斯特领。 对他们来说，离开莱斯特领简直就是进入了蛮荒世界，偏地都是死亡陷阱——如果不是去王都卡兰咜，胖老爹只怕早就跳着脚反对了。 但是，次子不能继承祖业，是北地的规矩，他又不像大富人家，除了祖业之外，还能另外支持儿子创下一份事业。 现在儿子能自己寻找到一条出路，哪怕在他看来很有些风险，他也说不出阻拦的话。 “放心啦老爹，来三五个盗贼我都能一个人干掉，安全肯定没问题。”修普森搂着老爹的粗脖子，亲热的说。 是不是能对付三五个盗贼，修普森心里没底，但是现在是安慰老爹，自然要吹些牛皮。 像这样的临行叮嘱，在莱斯特镇上不止一家。 这次罗德尼爵士返回王都，护送的正规士兵就超过一百人，由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葛吉尔骑士主持，另外还有独自击杀数百名盗贼的当地传奇人物——安德爵士一路随行。 另外，四支可以信赖的商队也要一路同行，他们的防御武力力量也要服从葛吉尔骑士的调遣，这支力量已经不次于一般男爵领倾巢出动——而且是北地四领这种以武力强横闻名的强大男爵领地。 ———————————— 车轮粼粼，长长的马车队伍离开莱斯特镇，沿着道路向远方行去。 车队两侧，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和四名骑士扈从缓缓而行，在他们身边，是步行的士兵和商队的佣兵和伙计们，他们泾渭分明，保持距离。 车队前方，四名轻骑兵已经前行探路，虽然还没有离开莱斯特领，但是这些久经训练的士兵们已经按照行军的规矩，展开斥候工作。 在车队后面，是前来送行的人群。 许多人的丈夫、孩子、父亲都在这支车队里。 来送行的孩子们、父母们，用担心的眼神，望着车队渐渐远去，有些人甚至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里，每一次远行都是一次勇敢的冒险，哪怕看起来声势浩大的车队，也不能保证一路上绝对安全。 队伍刚出发不久，罗德尼爵士不请自来，跑到安德这边马车上来联络感情，可是，他一上车，顿时发觉安德的马车与他的马车完全不同。 “安德爵士，你这马车怎么这么平稳？比我那马车强多了。” 论起马车的奢华装饰和用材名贵，安德这马车拍马都赶不上罗德尼这种老牌爵士的马车。 但是他这马车结构却和一般马车不同，不但有三对镂空的车轮，车厢更是加长放宽，让空间显得宽敞庞大许多，更采用了胶合板作为车体——是的，你没看错，安德这马车不是用什么高级木材打造，而是用廉价的胶合板做的马车车厢。 这样的车厢自然要比实木车厢轻便许多，更有简易的板状弹簧在下面支撑（整个马车就数这玩意最贵），虽然限于加工水准，安德还没把汽车的悬挂系统弄出来，可也比一般马车要平稳十倍。 安德此行，一共带了七辆马车，分别用做载物和载人，顺便也可以出售——这是老唐恩要求的。 反正要去王都卡兰砣，要是能在卡兰砣打开市场，可比在莱斯特领能卖的价格要高多了。 这七辆马车，除了作为安德座驾这一辆车上有板状弹簧之外，其他马车都没有这种高级玩意，只能用松脂凝固的胶体作为缓冲装置。 松脂凝固的胶块虽然既不耐磨，强度也不怎么高，但是单单挤压的话，倒是可以抗住五六吨的重量——这也是安德不得不用胶合板做马车车厢的原因。 越是高级的木材，材质越是致密，如果用高级木材制造车厢，这胶块还真顶不住。 不过，虽然车厢的材料不过关，但从外表看来，这马车也光鲜的很——材质不够，油漆来凑嘛。 莱斯特领高手木匠不少，这种弄虚作假的玩意自然也有人会，只不过为了保证品牌，稳固高端市场，莱斯特男爵不允许用这手段就是了。 “安德爵士，你这辆马车是否愿意出售？”罗德尼爵士羡慕的看着车厢里的布置。 这马车车厢的材料不怎么样，但是车厢比一般马车车厢长了接近一倍，宽度更是宽了三分之一，不但乘坐舒适，更可以直接在里面睡觉。 他这一把老骨头，很有必要弄一辆这种马车乘坐。 “罗德尼先生，这辆马车是非卖品。”没等安德说话，爱蜜莉雅就从车门处走了上来，冷冷的瞥了一眼罗德尼爵士，直接拒绝道。 自从罗德尼爵士表示要赠送给安德两位贴身女仆之后，每次看到罗德基爵士接近安德，爱蜜莉雅必定随后出现，绝不让这老不修有带坏自家爵士的机会。 “罗德尼爵士，这辆马车不能卖给您，不过我带来的其他马车您可以考虑一下。”安德连忙打圆场。 毕竟这段时间从这位罗德尼爵士身上刮了不少油水，拿人手短，还是有必要客气一下。 “其他马车也有这样平稳？” “也许不如这一辆，不过也有不错的避震措施。”安德点点头。 “安德，卖给我一辆最好的，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颠簸了，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走长途了。” 说到这里，罗德尼爵士神情有些黯淡下来。 安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老者，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个世界有神和各种奇迹，但是凡人的寿命总有终结，这是连传奇都无法避免的结果——传奇并不能永生，五百年寿命就是他们的极限。 据说有些传奇法师可以突破这个极限，但是他们延长寿命的办法有一个共同点——不做人了。 这种延寿方法后患无穷，无论成功与否，都已经不再完全是原本的自己。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就算是爱蜜莉雅也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罗德尼爵士自己笑了起来：“人老了就怕死，安德爵士，让你们见笑了。” “葛吉尔骑士打算趁着还没有离开莱斯特领，环境还比较安全，大家做一下应对盗贼和以外的联合训练，安德爵士，您能否将士兵的指挥权交给葛吉尔骑士？” 安德这次前往王都卡兰咜带了许多人，光是来投靠他的小伙伴就有六个。 安德的五名学徒因为修持时间还短，没有能力自行催发潮汐波动，所以安德不得不把他们带在身边——现在他们已经能引导潮汐波动了，但是距离靠自己意志，启动潮汐波动还差了一些。 而在安德领地里，洛科威领出身的老唐恩也不放心大小姐远行，他精选了十名年轻人一同作为民兵和侍卫保护大小姐（至于那位安德爵士，完全不需要保护）； 而由于这种重大决定，要经过圆桌会议讨论，知道此事的米尔村村民代表也不甘示弱，也选出十名民兵追随安德爵士同行。 安德对此表示欣慰——这种领民自发保护领主的积极性不可打击，一定要表示赞赏。 所以安德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如果算上爱蜜莉雅和她带着的两名侍女，光是属于安德的人就有二十九人。 不过，七辆新型长途马车不但可以坐下这些人，而且还很宽敞。如果不介意蜷缩着睡觉的话，大家甚至可以睡在马车上。 “可以，不过我的学徒和管家侍女，都不在此列。”听了罗德尼爵士的要求，安德想了想，决定遵守这种长途旅行的默认规则。 “当然，葛吉尔骑士也只是预防万一而已。如果真遇到强敌，恐怕还得请您出手。”罗德尼爵士陪着笑说。 他也很无奈，派谁不好，女婿莱斯特男爵派葛吉尔骑士这老顽固出马护送自己前往王都。 葛吉尔骑士是莱斯特领地中资格最老的骑士，也是巴伦*莱斯特的武技老师（巴伦*莱斯特是莱斯特家族继承人，此时这位继承人正在王都）。 葛吉尔骑士毕竟没有亲眼看过安德出手，所以他一直对安德的战绩存有怀疑，他也不相信安德能靠一人之力保证车队安全。 所以，葛吉尔骑士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习惯来整顿车队，用士兵的力量来保护车队——这是老成之举，哪怕是安德都挑不出毛病来。 葛吉尔老骑士不会当面指责安德欺世盗名，但他也不愿意和这位安德爵士打交道，所以请罗德尼爵士来作为中间人，把他的意思委婉转告——他要求安德手下士兵服从统一指挥。 ———————————— 罗德尼爵士从安德这边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没有亲自去，而是派自己的随从通知葛吉尔骑士。 对安德他当然要特别小心在意，但是对葛吉尔骑士他就不那么客气了。 在莱斯特领，葛吉尔骑士资格的确很老，能老过他这个莱斯特男爵的岳父吗？更何况单从年龄上说，他也比葛吉尔骑士要大十岁左右。 “嗯，我知道了，替我谢谢罗德尼爵士。”葛吉尔骑在马上微微点头。 等这随从离开，葛吉尔的骑士扈从中，最年轻的班克主动靠了过来——班克是葛吉尔获得领地加封以后，才提拔起来的骑士扈从，也是葛吉尔老弟兄的儿子。 “大人，您为什么不要求那位安德爵士一并听从您的指挥？” 最高指挥官占据功绩最大的一块，这是任何军队中无可违背的铁律。 如果把安德纳入麾下，这一路上无论击退多少强敌，最大的功劳都是葛吉尔骑士的。 可如果安德以被护送的旅客身份伸出援手，那这份功劳就算不到葛吉尔骑士身上了。 甚至葛吉尔骑士还得掏出钱来感谢安德出手援助。 这一出一入，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啪——”葛吉尔用手中的短马鞭在班克胳膊上抽了一下。 “不要耍这种小聪明，对强者必须保持敬畏。” 哪怕葛吉尔怀疑安德战绩中含有大量水分，但是就算挤出五成水分，剩下也足够可怕——就算还不是高阶职业者，安德爵士也多半是中阶职业者中的强者。 第一百一十章 演习 长长的车队绵延数里。 四只商队都是莱斯特领里的合法商队，分别负责不同大类的商品交易，有的是木器家具，有的是皮货，还有的是药材和各种特产。 这些车队少则拥有二十辆马车，多则拥有六十辆马车，把领地里积攒了一个冬天的货物全部装载，前往格拉城甚至更远的地方销售。 这四只商队各有独立的护卫人手，不过现在联合行动，大家需要有一个统一的指挥体系。 大家都是莱斯特领的人物，互相之间都很熟悉，包括那些商队护卫们，也说不定在领地战争中，还曾经以民兵身份，和莱斯特领的正规士兵比肩作战过。 葛吉尔是骑士贵族，地位远远高于商人，又有丰富的作战指挥经验，车队的最高指挥官非他莫属。 罗德尼爵士、安德爵士是队伍中，除了葛吉尔骑士以外的唯二贵族，不过他们都是文职贵族（勋爵），本身并不以作战擅长，而且他们也无意挑战葛吉尔骑士指挥官地位。 一路行来，车队没有几乎没有停下来过，但是各小队之间重新编组已经完成。 这等组织能力，这等严明的士兵纪律，在这个世界已经是难得一见。 白狐萨里*莱斯特苦心经营三十年，藏兵于民、藏富于民，实在已经取得惊人的结果——如果不是北地四领僻处一隅，白狐萨里之名早已威震天下。 当然也可能早就被人灭了。 “安德爵士，葛吉尔骑士请您过去。” 一名骑士扈从驱马来到安德的车驾前，在马上伸手轻轻敲打自己的左肩。 甲胄在身、不可全礼。 战场上情况瞬息百变，只要是行军在外，战士面对贵族也可以不用下马行礼，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安德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爱蜜莉雅，你和我同去。”安德倒是有两名侍从来着，一个是莫特*梅尔斯，另一个是出身于洛科威领的雷特*络德。 不过这两位同时也是排在士兵序列里，这次士兵重新编组，把他们两个也编组进去了，目前不在安德身边。 “好的，我的爵士。”爱蜜莉雅优雅的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 “葛吉尔大人，菲特力发来信号，说他们准备好了。”一名瞭望手大声报告。 葛吉尔骑士把手一挥，马车下面的骑士扈从大声高呼：“演习开始！” 安德和罗德尼爵士并肩站在葛吉尔身侧，站在马车顶上居高临下，看着士兵和护卫们呼喝奔走。 他们三人、外加爱蜜莉雅站立的地方，是专门用来指挥的马车车顶。 这马车除了车轮之外，还有四根特制的木桩，一旦马车停下，专门的车夫在士兵配合下，就可以用木桩快速的把马车固定起来，变成一个稳定的木台。 这种马车只有惯走长途的大型商队或者军队才会配置，马车用料结实，哪怕骑士穿着全身重铠，也不会踩塌车顶。 马车顶部像一个平台一般平整，有一部梯子在马车侧面，可以供人方便上下，在车顶边缘更有木栏护住，免得指挥者或者瞭望者一不小心失足跌落。 这车顶能容纳四个人，还显得颇为宽敞，更有长条木凳固定在车顶上，可以供人坐下休息。 整个车队，只有他们四人具有贵族身份，也只有他们才可以登上这指挥车——真正战斗的时候，能站在这里的只有葛吉尔骑士，现在这里只是用来观看演习。 “安德爵士，您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罗德尼爵士对眼前的场景不陌生，他的注意力全在安德身上。 “是的。”安德头也不回答应了一声，倒是爱蜜莉雅瞥了这位老爵士一眼。 随着警号吹响，车队快速向两边展开——这种展开不是说长长的车队能一下子变成圆形，而是每三辆马车快速形成一个三角形，每一组三角形中，至少有五个伙计躲在其中，手持刀剑借助马车抵抗。 而车队的护卫则按照预先编组，每十人一组，各种长短武器和弓弩相配合，形成一个个颇有战斗力的小队。借助马车的掩护，做好出击的准备。 安德和罗德尼爵士的手下，就在这种编组里面。 一百名正规士兵则分成两个五十人的队列，一只在外游走，做出接战的样子，另一只则守在葛吉尔骑士的身边，放松的休息着。 而整个车队，大概有四十名能骑马的战士，他们聚在车队的另一边，等候着葛吉尔骑士的命令。 看起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安德爵士，这些孩子演练的还行吧？请您指教！” 葛吉尔并未发号施令，实际上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老生常谈，手下几名经验丰富的骑士扈从就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我没有行军作战的经验，哪里有什么能指教的？”安德微微低头，谦虚的说。 “安德爵士的勇武我早已闻名，更听特利根骑士说过，您对战场形势非常敏感，还要请您指教一二。” 葛吉尔骑士倒也不是特意为难安德，只是他也很好奇，被特利根如此推崇的少年爵士，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作为莱斯特领资格最老的骑士，他和特利根等新晋骑士之间，的确有些隐隐对立，但那只是利益之争，并非他否认这些新晋骑士勇气和武力。 特利根这个人，算是新晋骑士中的稳重派，又有科里夫妇和眼前这位安德爵士为奥援，隐隐在新晋贵族中自立一派，和葛吉尔算是关系比较好的。 既然特利根说过，这位少年爵士对于战阵形势掌握很有些天赋，葛吉尔自然不会忽略过去。 “在您这样身经百战的老骑士面前，我哪里敢说什么指教？”安德摇摇头，表示自己乃是新嫩，在旁边喊几句‘666’就行了。 葛吉尔大笑起来。 “早听说安德爵士说话特别好听，果然如此啊！您不要客气啦，我和特利根骑士关系很好，这次出行，特利根可是把你的底子都交代给我了——这一路上的安全有一大半都指望着你呢，你可不要太过藏拙了。” 好话人人爱听，葛吉尔也不例外，不过他可没有放过安德的意思。 “呃——好吧，葛吉尔骑士，那我说说我的看法，不过，我可没有经验，只能随便说说，不对之处，还请不要见笑。” 既然人家把话说到这里，安德也没有办法继续装聋作哑。 “车队形成这样许多分散的小圈子，防护力都不太高，会不会被盗贼各个击破？我们为什么不把车队全部聚在一起？”安德提出疑问。 安德居高临下看的很清楚，整个车队超过一百五十辆马车，分成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小圈子，每个防御圈里只有一些伙计，拿着刀剑和弓箭，紧紧靠在马车内圈准备防御作战。 这种小圈子很容易被盗贼各个击破。 在地球的网络小说里，车队会全部聚在一起组成一个车城，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依靠马车组成的防御圈和盗贼们周旋。 “哈哈，原来您担心的是这个。”听到安德的疑问，葛吉尔笑了起来。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即使个人武力高强，可这种牵涉到需要丰富经验的指挥作战，这位少年爵士还嫩了些。 “一般盗贼，武器装备远远不如我们的车队。”葛吉尔骑士大手一挥，自豪的说。 “盗贼的战斗力更是不能和我们北地士兵相比。就这样的防御圈子，没有一时半刻，他们一个都打不下来。” 说到这里，葛吉尔指了指那些蓄势待发的护卫队伍。 “你看，光是他们，就可以对付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盗贼。如果遇上真正的强敌，还有我们的正规军，莱斯特领的强兵，会把他们碾成粉末！”接着，葛吉尔又指了指在车队外，由五十名正规士兵形成的队列，自豪的说道。 “安德爵士，您曾经独自一人，覆灭整个林特盗团，您觉得林特盗团很强吗？” 安德摇摇头。 比起安德第一次面对的霍尔德匪帮，林特盗团当然强上十倍都不止，但即使这样，安德也没觉得林特盗团强到哪里去。 在安德与狂风骑士文森交手之后，受伤未愈的情况下，光凭着当时还不成熟的剑术和射术，外加偷袭和一点小计谋，就能杀光的盗贼团，就算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实际上，林特盗团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大盗贼团了，以我们这支车队的规模，不用担心什么盗贼团，只要小心那些捞一把就走的小贼。”老骑士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林特盗团可不是无名之辈，在北方四领，这个盗贼团和血刀兄弟会、暴熊团并称三大盗团，以拥有一支精英弓箭手小队闻名，曾经拥有正面击溃人数相等的正规士兵而闻名北地。 要不是林特盗团如此大名鼎鼎，安德又怎么会因为覆灭了一个盗贼团就因此封爵？ 所以，这种马车就近形成防御小圈子的防御方式，根本就不是应对大规模有组织的盗贼团，而是对付那种捞一把就跑的乌合之众。 扮演盗贼的车队护卫眼看车队有了防备，只能急急忙忙从一些还没有完全形成防御圈的马车上，扯下几个袋子背着就跑。 已经结成小队的车队护卫则从马车缝隙中冲出，朝扮演盗贼的护卫们冲了过去，另外，正规士兵组成的方阵缓缓移动，保持威慑力。 既有正规士兵压阵，又有结成小型战阵的护卫四面围剿，除了车队两端，有少数扮演盗贼的车队护卫能够带着战利品逃走包围圈之外，其他人都被围在中间，举手投降。 而这些逃出包围圈的‘盗贼’，也很快被骑兵追了上去，一一‘杀死’ “报告骑士大人，我们一共损失了三袋低等皮毛，一袋上等皮毛，还有一袋麦谷，两袋酒。共抓捕盗贼七十九名，杀死盗贼四十三名，无一漏网。” 老骑士满意的点点头，这虽然只是演练，但是能将所有‘盗贼’都留下来，也算是比较圆满了。 “安德爵士，您也来露一手？”葛吉尔骑士望着安德，伸手做出请的样子。 “安德爵士，露一手！” “露一手！” “安德爵士！” “露一手！” 随着葛吉尔的话，附近的骑士扈从纷纷用剑击打盾牌，并大声呼喝，这声音越传越远，渐渐引得整个车队的人都围拢过来。 安德的传奇在莱斯特领中广为人知，但是亲眼见过安德出手的外人屈指可数——盗贼倒是有不少见过安德出手，不过基本都死了。 刚才的演习可不只是磨合士兵和护卫，同时也有震慑潜在敌人的作用——要不然，为啥要展示车队有赶尽杀绝的能力？ 这么大一个车队，有这么多人，要想完全杜绝有心人的窥视是不可能的，而展示车队实力，震慑潜在敌人，可以有效减少损失——强大的商队不害怕和盗贼火并，但是绝不想时时刻刻被无数盗贼惦记着。 车队的最强者作为压轴表演，这已经是演习默认的节目安排，只有安德这种从未加入车队的人才不知道这个习惯。 眼看大家如此热情，安德也只有点头。 他让葛吉尔骑士派人找些木头，分别放在一百米外、八十米外、六十米、四十米和三十米外，离得越近，这些木头就放得越多，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队列。 四个士兵忙活了五分钟，这些木块才摆放完毕， 安德将长弓背负身后，短弓斜插肋下，他站在车顶，目视远方。 爱蜜莉雅站在他身边，手捧着一捧箭支，在她脚下，放着四个箭袋。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安德抽出背后长弓，爱蜜莉雅将五只箭一同放在安德右手掌心。 ‘腾——腾——腾——腾——腾’ 弓弦一声一声节奏分明，五只长箭先后离弦而出，当第一支箭还在空中飞翔，最后一支箭已经离弦而出。 接着，几乎毫无间隙，又是‘腾——腾——腾——腾——腾’连续五声。 紧接着，‘铮铮铮铮铮铮’不知何时，安德手中换成了一柄短弓，‘笃笃笃笃’的箭支入木的声音连绵不绝，连绵不断的箭支如暴雨倾盆，让人难以分辨这短短片刻，安德到底射出了多少支箭。 短短三十秒，远在百米外，近到三十米，整整九十个木块排列的大三角，每个木块上都插着一只箭！ 葛吉尔骑士心中大震。 前十只长箭也就罢了，一秒一箭的射术虽然惊人，可也就是比一般精英弓箭手强一些；可后面八十只轻箭却是在短短二十秒内射出——而且箭无虚发！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地精传说 事实上，老骑士在特利根嘴里听说的安德，是一个虽然年少、但是单以剑术来说已经超凡入圣，甚至可能达到近乎传奇境界的强大剑客。 正是这一战，让特利根确定，安德单以剑术来说，搞不好已经达到传奇剑术等级！ 不过，这话说出去实在太过夸张，虽然特利根也只是说安德是接近而不是达到传奇境界，但是还是让很多人觉得他在吹牛。 老骑士葛吉尔就觉得特利根未免吹得有些太过分了。 今天，他利用形势隐隐逼宫，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位少年爵士的剑术到底达到何等境界，竟然能被称为‘接近传奇’？ 可是现在，剑术没逼出来，倒是逼出来这一手惊人之极的射术。 射术不计入战士等级，而是单独计算射手等级。 射手等级和战士等级不同。 射手因为能力极度单一，又主要依赖弓箭的品质，自身战斗素质其实并不算高，所以射手等级最高只有四级，更高的便是银徽射手和金阳射手！ 这世界上不是没有传奇等级高手使用弓箭，但是这些人并非依赖射术成为传奇。 而是他们成为传奇以后，把自己的传奇技能融入到射术之中，才能施展出传奇级别的射术——所以，这些人可以是传奇战士、传奇术士、乃至其他传奇职业，偏偏不会是传奇射手。 单单依靠射术，是不可能成就传奇的——甚至连高阶职业者都不行。 射手的最高荣誉就是金阳射手。 金阳射手的意思是‘他的箭支，像阳光一样无可回避。’ 像安德刚才展现的射术，长弓抛射虽然惊人，但最多也不过是四级射手，而他短弓速射的技巧，搞不好就是接近金阳等级的射手。 这种射手，如果在合适队形的保护下，针对无甲或者布甲的对手，杀伤性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如果配上精制的箭头，说不定他一个人就能屠杀一只军队！ 呃——话说回来，林特盗贼团的实力，可不也和军队差不多？有这样的射术，如果再配合一些地形和计谋，一个人击杀林特盗贼团当真不算太难。 说这位安德爵士是借助别人的力量完成覆灭林特盗团这一战的人，现在可以闭嘴了。 葛吉尔骑士终于自认为，自己知道了林特盗团覆灭的真相。 ———————————— 因为联合演习的缘故，今天车队提前扎营。 葛吉尔骑士、罗德尼爵士邀请安德共进晚餐。 “安德爵士，有你坐镇，前往王都的旅途好走多了。”葛吉尔骑士喝了一杯酒，轻轻捋着胡须，欣慰的说。 他看着安德的眼神充满了热情，就好像解放战争时期，全是小米加步枪的土八路，突然入手了一架重机枪。 这底气一下子就高出一截好不！ “葛吉尔先生，难道这一路上，真的有这么多盗贼？连我们这样规模的车队也有人敢抢？” “呵呵，哪有这么强的盗贼？”葛吉尔骑士笑了起来，他顺手把一根木材扔进火塘。 ———————————— 有些吟游诗人讲述的故事里，会有铺天盖地的强大军队，几十万、几百万的拉出来，展开史诗般的大战。 但是实际上，任何一个具有军事知识的人都知道，这完全是扯淡。 最简单的一个道理——人是要吃饭的。 几人或者十几人，具有丰富野外生存经验，随处都能找到吃的喝的。 人数上百，如果不是自带干粮的话，就算将自然区域一扫而空，也不能填饱大家的肚子——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不是说老虎性格孤僻，而是一片猎场，只能让一只老虎填饱肚子生存下去。 如果食物丰沛，你就可以发现，老虎其实也可以成群结队生存。 等到了上千人的规模，想在野外获得食品补给基本不可能。后勤工作就非常重要了。 一个士兵最多可以携带五天的干粮，再多带的话，就无法作战。即使有民夫和车马专门背负粮食，正常军队的作战半径也不会超过三十天。 可想而知，连训练有素，有正式后勤供应的军队，离开据点，想吃饭都这么难，盗贼团有怎么能解决这个难题？ 所以一般情况下，一百人到两百人的盗贼团就是盗贼团的极限，人再多的话，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 ———————————— “几个人、几十个人的小盗团满地都是，很多人平时是领民，如果看见商旅人少，他们也不介意临时转职当盗贼截杀一把，这些人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葛吉尔骑士一边用木棍拨了拨火塘，让火烧的旺了一些，一边随口说道。 他自然不用亲自做饭，这只不过让火旺一些，好驱逐寒气，让自己能舒服一点而已。 “后天我们就要进入荒原，到时候你可以看到地精、豺狼人和巨魔，这些怪物对一般商旅威胁很大，但是对我们这样的武装商队——呵呵呵。” “不过，我们这样演习，也不是光是为了吓阻潜在的敌人，这一次我们统一北地，恐怕有人不会愿意看到莱斯特大人顺利晋升子爵。” 老骑士看到安德有些明白的神色，低声说道：“到格拉城之前，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真正的考验，是在过了格拉城之后。到时候，恐怕真得需要你出手，才能让我们度过难关。” 安德展现的射术，对葛吉尔骑士来说绝对是个惊喜——在两军对战时，这等射术，比接近的传奇的剑术说不定更实用。 “到时候如果情形不妙，你不用管我老头子，只要把这份文件带到王都，交给我的女儿就可以了。” 罗德尼爵士拍了拍胸口，那里面是一个用神术封禁起来的卷轴，是安格鲁牧师，以神之名为莱斯特男爵合法宣战、合法获取胜利的见证文件。 ———————————— 格拉城是奥托尔家族领的主城，也是北地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 北方四领其实是被包围在伦纳德山脉末支延伸出来的两道山脉之间的一处丘陵和平地的混合地形。 在北方四领和奥托尔侯爵领之间，是一片大约有一百公里宽度的荒原。 这处荒原除了能生长一些带有微量毒性的杂草之外，只有很少几块地方能够种植庄稼。 既没有什么矿产，带有一定毒性的土地也没有耕种价值，就连树木都很难生长，倒是灌木还有一些。 除了地精、巨魔和豺狼人等生命力强盛、且什么都能吃的生物能够生存之外，就只有一些逃犯和无处可去的流民生活在这里。 这里即使有盗贼也不用太在意，他们也许能够对小商队有些危险，但对他们这支庞大队伍完全无法造成威胁。 这片荒原也是北方四领和奥托尔侯爵领的缓冲区。双方对这荒原中的盗贼势力都有所渗透，只是这里实在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大家也只是保持影响而已。 等过了这片不算太大的荒原，就是奥托尔侯爵领。 无论是老骑士葛吉尔还是罗德尼爵士，都不太担心在这里遇到袭击。 这里除了奥托尔家族的直属领地之外，还有许多附属奥托尔家族的男爵、骑士、勋爵的封地，如果真是奥托尔家族要对付他们，绝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以免留下把柄——越是大贵族，他们手下的附属贵族越是对上级领主抱有戒心。 大贵族依靠法律统治，小贵族依靠人情统治。 小贵族依靠人情统治，和属下感情相对亲密，但是统治成本高，往往会在领地中造成大量不公现象。 大贵族依靠法律统治，统治成本低，领地规模大，可是上下级贵族之间的感情联系，就远远比不上利益联系。 每次小贵族之间的领地战争，很少有骑士和勋爵投敌；而伯爵以上的战争，每次都有贵族当墙头草。 ———————————— 格拉城，冰雪歌剧院。 分上下两层，足以容纳五百人以上的观众席座无虚席，节目还未开始，人们在低声交谈窃窃私语。 而在这两层观众席之上，还有两层席位，那是大人物们的包厢——最尊贵的包厢位于正中。 这是一座白色的包厢。 冰晶木即使在北地，也是极为昂贵的魔法木材，向来制成衣柜和书架，用来降温驱虫，保护贵重衣物和书籍使用的名贵木材。 贵族男性以拥有冰晶木的书架为荣；而女性自然是拥有冰晶木的衣柜为荣。 而这座包厢，通体用冰晶木构成，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只有格拉城之主，奥托尔家族的直系血脉才会这样使用冰晶木——具有冰雪女妖的血脉，让他们很容易成为冰雪术士的同时，也天性喜爱冰冷的环境。 暗红色的帷幕安静的滑开，露出舞台上的布景和演员。 包厢中，一个一头白色长发，形貌俊美之极的男子，他端着一杯红酒，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虽然望着下面的舞台，但眼神却全无焦点。 包厢的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意的打开，一个持着一根手杖，身材瘦高的男子走进包厢。 寒冷的环境，对他毫无影响。 他先是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挂在衣帽钩上，然后躬身施礼：“安斯艾尔大人，在下应召而来，您有什么吩咐？” 安斯艾尔*奥托尔，是当代家主奥托尔侯爵的次子，也是负责北方四领事务的人。 “山迪先生，对于北方四领发生的事情，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安斯艾尔轻轻摇动手中的红酒，望着杯子上倒映出的人影，悠然的说。 原本在他计划下，洛科威男爵选择最好的时机出手，一举吞并莱斯特领和维尔特领，变成北地最强的领主；然后，借助洛科威领带来的压力，他就可以轻松招揽性情相对软弱的德罗德男爵，把德罗德男爵变成奥托尔家族的直属家臣，在北地四领中打下一根钉子。 这样，既可以让洛科威家族镇压北地四领，防御可能崛起的地精王国；又可以通过德罗德领，影响调控北地四领经济政治走向，无论将来成败如何，奥托尔家族都能获取最丰厚的收益。 可是，洛科威男爵和德罗德男爵出乎意料的被两位高阶职业者迅速击杀，让安斯艾尔整个计划几乎全部落空。 让北地四领力量聚合是必须的，不然就无法抵抗大型地精部落的攻击。 根据情报，那个位于伦纳德山脉中的大型地精部落中，已经有大地精诞生，只是他们目前正在和地下世界势力冲突，短时间内腾不出手来进攻北方四领。 一般地精只是肮脏的小动物，对人类没什么威胁。而地精聚集到一定数量，有几率产生地精巫医。 通过地精巫医施法，使得刚诞生的地精变异，可以生产出熊地精，熊地精是没有生育能力的战斗兵器。拥有地精巫医和熊地精，是中型地精部落的标志。 至于大地精，那是身高超过一米五，平均智力还要在人类之上的智慧地精，只有在生活条件良好的大型地精部落中，才能出现这种地精返祖现象。 上古时代统一世界的地精大帝国，就是以大地精为平民基础建立起来的。 当年的地精大帝国强横一时，他们曾经聚集大量学者和法师，试图建立一套搜集智慧生物精神碎片、以智慧生物精神为能源、覆盖整个世界的广域能量池。 这等秘闻，一般人自然无从得知。 但是，奥托尔家族的先祖曾经是一位女性传奇法师的情人。 从传奇法师那里，他不但获得了冰雪女妖的血脉融合，还得知许多不传于世的秘闻。 虽然现在地精早已没落，但是真正了解那个时代的人，谁敢真正小看地精？ 光是地精巫医把寻常地精变成熊地精的技术，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传奇法师能够破解。 北地四领和奥托尔领之间有百里荒原作为隔离缓冲，这对人类军队是一个麻烦的隔离带， 想要让成建制的军队越过这隔离带，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且越过这荒原以后，前往北方四领的军队后勤补给也是大问题。 但是对生命里可比蟑螂的地精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片坦途——说不定还能从这片荒原地带中获得些兵力补给呢。 要是让地精部落吞并了北方四领，那时，强大的地精部落进可攻退可守，奥托尔家族就会有大麻烦了。 所以北方四领力量必须统合，但是，一个过于强大、雄心勃勃的北地白狐，也是一件麻烦事。 南方的战争可能会影响到北方，一般情况下，区区一个子爵领，自然不放在奥托尔家族的眼中，但如果家族卷入南方战争，背后再有北地白狐这个不稳定因素，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既要北方四领用能力抵抗地精，又要他们不能对奥托尔家族构成威胁，这其中衡量，就像是走平衡木一般麻烦。要是洛科威那个蛮子还好操作，可换了北地白狐萨里*莱斯特，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呼吸 瘦高的黑衣男子山迪不由得愁眉苦脸。 任谁摊上这种事，都不可能愉快起来。 当初，他允许德福*必利尔带领人手前往北方四领，建立阴影行会分会，除了是让这位出了名的刺客远走避祸之外，也是希望他能在北方四领建立一个据点，收集信息，完成这位安斯艾尔大人的任务。 为此，他甚至用了些手段，帮德福*必利尔说动了赫鲁夫一起前往莱斯特领。 按说，一位接近中级的阴影刺客，一位游说专家，外加德福*必利尔的弟子，已经完成阴影刺客转职，特别擅长刺客剑术的肖恩*多特，这个阵容，别说是按规矩老老实实的办事，就算撕破脸，莱斯特男爵也要顾忌三分。 可是，谁知道这样的阵容，在格拉城都可以混的风生水起，到莱斯特领却立马翻了船。 从后来反馈过来的消息看，他们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结果被人给捏死了——这他么真是见了鬼了，就北方四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也有高阶刺客职业者？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莱斯特领的阴影行会被人接手，传过来的信息开始半真半假，许多关键信息都被隐瞒下来——比如狂风骑士文森竟然潜入莱斯特领、比如那位‘夜魔’竟然帮助莱斯特男爵出手击杀德罗德男爵。 这些信息的缺失，直接导致安斯艾尔*奥托尔先生布置的计划彻底翻船。 赫鲁夫那个混蛋，可真是把阴影行会卖了个好价钱——他竟然获封为实地勋爵。 他山迪作为阴影行会的一种重要分会负责人，更是中阶阴影刺客，为奥托尔家族服务超过十一年，还只是一个空头贵族。 （空头贵族就是没有领地，只有封号的贵族） 说起来，这纯属天灾人祸，并非他山迪谋划不全，做事不周到。 但是，这理由说给自己听是没问题，说给上位者听，那就属于找死了。 上位者要听的是结果，是功劳，不是你的花了多少精力，多少代价。 “安斯艾尔大人，阴影行会的规矩您也知道，上级行会对下级行会并无支配权。”瘦高的男子轻声回答。 “哦，这样说来，你是不准备对我有所交代了？”安斯艾尔说。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冰晶木构成的包厢里温度迅速下降，本来就比外面寒冷的多，现在更是连山迪呼出的气体，都变成一阵阵白烟。 “当然不是这样，安斯艾尔大人，我已经联系上了‘无息之影’，他们现在就在格拉城，以他们过往的战绩，就算刺杀莱斯特男爵也有很大把握。” 山迪微微躬身，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后备计划抛了出来。 作为阴影行会的会长，对今日之事，他又怎么会不做准备？ 莱斯特男爵最大的软肋，就是他自己本身并非职业者，一旦离开强有力的保护者，刺杀难度并不会很高。 但即使如此，山迪也不会擅自发布刺杀莱斯特男爵的指令。 平民杀死贵族是一种忌讳，会引发所有贵族阶层的愤怒。 杀死莱斯特男爵的指令，如果是从安斯艾尔*奥托尔这里发布出去，那是贵族之间的争斗；但要是从山迪这里发布出去，就会引发众怒。 “既然你说‘无息之影’能够刺杀莱斯特男爵，那么，就让他们去杀掉葛吉尔骑士吧。” 冰晶木打造的包厢中，温度恢复了正常。 安斯艾尔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悠然的说。 他的双眼一直看着楼下舞台上，演员的表演，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关系到一个骑士贵族、甚至一个男爵性命的决定，对他来说，似乎还比不上一场歌剧重要。 “遵从您的意志。” 说着，黑衣人山迪躬身后退，他反手从衣帽架上取回帽子、反手握住门把手打开包厢的门，倒退着离开包厢。 整个房间内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只要他看上一眼，就了然于胸，即使不用看也绝不会弄错。 这只是中阶刺客的基本功而已，不值一提。 ———————————— “剑术分为两种风格，一种讲究势大力沉，以力为上，注重攻击力和破甲杀伤；另一类则讲究灵活变幻，追求更快的速度和更巧妙的招式。” 安德坐在折叠椅上，向学徒们传授剑术知识。 他现在说的，都是一些大而化之的东西，并不算什么秘密。不光是学徒们在听，就连他从领地里带出来的二十名侍从和民兵，也围过来听他讲授剑术。 听一位剑术大师授课，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许多士兵和商队护卫，也悄悄的朝这边接近，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围过来，但是能听到一言半语，也是好的。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剑术、或者说几乎所有兵刃格斗术，都由两个方面组成；一是自己的发力；二是对方的准备。” “以自己充分发力，针对对方无从发力的角度，被称为全胜、必杀！” “但是这种机会，在战斗中可遇而不可求，那么求其次，以自己比较充分的发力，针对敌人的弱势，被称为胜势。” “与之相对，敌人比较充分的发力，针对自己难以发力之处，则被称为败势。” “胜势败势听起来容易，不过在战斗之中，想让自己始终处于胜势而避开败势，却也并不是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安德顿了一顿，眼看四面八方的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突然来了一句：“剩下的以后再说。” 麻蛋，想当年，安德在地球看小说的时候，那帮无良码农总是喜欢在高潮时断章，这下他可算找到一个报复社会的机会。 “老师，我来赶走他们！”眼看安德停下不说，罗比跳了起来，环视一圈，叫道。 这种宝贵的知识，却有这么多人偷听，老师当然不会讲解下去。 “——不用，不过是些常识罢了。我停下讲课，是你们每日功课时间到了而已” 安德摆摆手，让罗比坐下来。 他不过是开个玩笑。 这些格斗理论的确有些价值，但是比起这世界的已经建立起来，形成体系的职业者体系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别的不说，光是爱蜜莉雅那‘跳劈——顺势斩——十字斩’的三板斧，力量运转已经颇为巧妙，牵涉到人体肌肉骨骼和呼吸的协调运作。 这三板斧的难度和价值，在安德看来，都远在他讲解的‘胜势和败势’之上——更别提这玩意只不过是狂战士职业的入门技巧，还没上升到职业者层面呢。 这世界的冷兵器战斗能力，早已超出安德原本世界的极限。 潮汐波动，就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修行了。 倒不是怕被别人偷学了去，而是这法门需要澄心静意，在嘈杂的环境下，像安德倒是无所谓，可他的五名学徒、乃至爱蜜莉雅，都是还没入门的初级阶段，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影响。 所以一定要扎起帐篷，隔离人群才行。 ———————————— 每天晚上，安德都要带着学徒和爱蜜莉雅进行潮汐波动的基本修行，没时间掺和进车队的社交生活中。 想要让身体深刻记忆，最终使潮汐波动成为身体本能的导引术，必须每天连续不断、持之以恒的训练才行，一旦中断一天，后面就需要三五倍的努力才能弥补。 如果中断个十天八天，基本上就可以说前功尽弃了。 安德是怎么知道的？他中间曾经中断学徒们的训练，跑去帮莱瑞拉他们打德罗德领了吗？ 过了几天回来一看，这五个学徒的潮汐波动导引一下子倒退了许多。 要不然，五名学徒跟他最久，怎么到现在还不能完成自我引导？ “罗德老哥，没想到，一转眼就是十年啊！”等到四个商队的领队都离开，帐篷里只剩下葛吉尔骑士和罗德尼勋爵。 葛吉尔骑士醉眼朦胧的叹息一声。 车队还在安全区域，他们喝点酒倒也没有什么，等进入危险地带，就不能这样喝酒了。 “是啊，连你都老了。”罗德尼爵士也坐下来，他靠在垫子上，让腰部放松下来。 “这次回王都，您不再过来了？” “是啊，我这身体也无法再四处奔波了。”罗德尼无奈的说。 “那您的爵位打算传给谁？是艾伦少爷吗？”艾伦*莱斯特是莱斯特男爵的次子，今年十九岁，在王立学院学习领地管理。 如果没有获得爵位和领地的话，他将以旁支身份，辅助大哥巴伦*莱斯特管理领地——能有一个空头勋爵称号就算是好的了。 “嗯，如果没意外的话，我这爵位就传给小艾伦了，也好把罗德尼这个姓氏传下去。” “小艾伦还真是好福气。” 次子能够继承领地的机会很少，哪怕父母双方都有领地，一般也只会把领地合并起来，让长子继承。 要不是北方四领和王都附近的领地距离实在太远，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次子来继承领地。 “不过，你那麻烦怎么办，总不能留给小艾伦解决？” “我这几个月很是结好了安德爵士，只要到时候请他伸出援手，这点事情也不算什么。”罗德尼爵士摆摆手，并不在意。 他遇到的问题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但是对于安德这样个人武力强横的人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当年他远走北地，只是因为一个小小勋爵，在王都实在不算什么，找不到人来替他出头。 如今，即使安德不肯出手，只要莱斯特男爵能顺利晋升子爵，想要解决这问题也不算太难。 所以罗德尼爵士才会回到王都。 “安德爵士虽然厉害，可在王都那种地方，恐怕未必能解决你的麻烦。” “哈，那是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再说，就算他不行，也还有他的老师呢。”罗德尼爵士笑了起来。 “你是说——‘夜魔’？他也跟来了？” “你以为夜魔为什么会留在北方四领？北方四领有什么地方值得一位高阶职业者看重？我可以舒舒服服的死在家里了，死在罗德尼家的领地里了。” 笑着笑着，罗德尼爵士的声音低了下去，渐渐变得无声无息。 接着，他脑袋一歪，倒在软垫上。 “————————啊！” 原本还醉眼朦胧的葛吉尔骑士顿时一头冷汗，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醉意早已不翼而飞。 他‘蹭’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就要扑上前来，用手指试探着罗德尼爵士的鼻息。 要是罗德尼爵士死在这里，可就热闹大了。 “呼噜——”只是，还没等葛吉尔骑士把手凑上去，一声轻轻的呼噜声，从罗德尼爵士的口鼻处传出。 罗德尼爵士睡着了。 活到罗德尼爵士这个岁数，就算对养尊处优的贵族来说，也算是老人了。 一路奔波虽然不算辛苦，可喝了点酒的罗德尼依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倒是把葛吉尔骑士吓得不轻。 葛吉尔骑士走出营帐，招呼几个罗德尼爵士的侍从女仆，去营帐里照顾罗德尼爵士睡眠。 既然自己的营帐被罗德尼爵士占据，酒意已去的葛吉尔骑士也不打算立刻睡觉，他沿着车队营地慢慢行走，准备巡视一下营地安全。 如果在年轻的时候，这种事情他必定每天亲力亲为，但是如今，一来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吃不住劲；二来手下的骑士扈从和侍从们也都培养出来，早已不用他亲自巡视营地。 “大人，您怎么来了？您这是要亲自巡视营地吗？” 葛吉尔骑士才走出不远，骑士扈从莱斯就迎了上来。 “嗯，我随便看看，罗德尼爵士那老家伙在我的营帐里睡着了，我可不想听他打呼噜。” “大人，您可以到我的营帐里去睡，我去和班克挤一挤。”莱斯说道。 他们这些骑士扈从，基本上都是葛吉尔骑士当年战友们的子女，跟着葛吉尔骑士接受骑士训练，几乎视葛吉尔为父亲。 班克是葛吉尔骑士的另一名骑士扈从，是四名骑士扈从中最年轻的。 “好吧，今天是你负责巡视营地？”葛吉尔点点头，随口问道。 “是的，大人。” “营地里一切正常？” “是的，额，除了安德爵士的营帐有些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劲？”葛吉尔骑士皱起眉头。 “您看看就知道了，安德爵士的营帐离这里不远。” 车队扎营并不是把车队围成一圈，在里面撑起帐篷就完事的。 营地里，首先要留出快速反应通道；然后还有防火的水桶、快速集结部队的空地；必须加以重点保护的贵人营帐都在营地的东北角。 安德的营帐也在这里。 四个小帐篷是侍从和民兵睡觉的地方，中间围绕着一个大帐篷。和其他人的帐篷不同，这五个帐篷像倒扣在地面的半球形形状，却没有中间高耸的帐篷支柱。 葛吉尔骑士来到帐篷附近，就知道莱斯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了。 中间那个体积最大的帐篷，竟然像是一个活物一般，一会儿膨胀起来，一会儿收缩下去。 就好像这帐篷在呼吸一般。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地煞*凝华 望着这恍如活物，缓缓膨胀、收缩的帐幕，葛吉尔骑士一时失语。 高阶职业者的威能，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就是一个传说。 低阶职业者引动外界能量入体，打磨身躯，让身体和能量相契合，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和耐力，甚至还能驱动能量在体内运行，帮助做出各种突破人类极限的动作。 中阶职业者内部能量已经形成循环体系，更可以把能量外放形成武技，杀伤力陡增十倍。 高阶职业者已经是职业者的顶点，一举一动，体内体外能量呼应相合，如果不加以约束的话，哪怕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就会对周围环境造成干涉，形成各种异象。 骑士的势；战士的威压；狂战士的血气；大法师的元素波动；阴影刺客的降低存在感等等，都是这些职业到达高阶阶段，自然产生的异象。 这种异象只要稍微加以约束转换，就可以变成对普通人乃至低阶职业者具有杀伤力的技能，而且不需要太费力。 所以，对于高阶职业者来说，一般人的人数优势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不要去打扰安德大人。”葛吉尔站在远处，足足观察了十几分钟，才低声吩咐道。 “安德——大人？”莱斯惊疑的问。 他们这些骑士扈从私下里很少称呼安德为‘安德大人’，而是称之为‘安德爵士’。 “以后要称‘安德大人’！”葛吉尔骑士看了他一眼，强调道。 在葛吉尔骑士看来，这位安德爵士哪里是什么疑似高阶职业者？这分明就是一位高阶职业者！ 对于真正的高阶职业者，就算是国王也得给点面子。 —————————————— 安德盘膝坐在帐幕中央，绑扎头发的发带寸寸崩碎，近尺长的头发根根倒立，笔直上指。 他目呲欲裂，眼角已经开始有血液溢出。 在安德背后，背对背紧挨着他盘膝而坐的爱蜜莉雅已经失去知觉，脸颊、双手一片赤红，身边的空气出现不正常的扭曲。 五名学徒不知所措的盘坐在原地，没人敢随便动弹——或者说，现在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想动也动不了。 如果说，平日里他们一同修行潮汐波动时，那气血周转的隐隐波涛声如大海起伏，那么现在，在五人围成的圈子中间，以老师安德和爱蜜莉雅为中心，有一道时张时缩的龙卷风急速形成，这道龙卷涨缩之间与潮汐波动的节奏隐隐相合，它带动的空气聚散，几乎要掀翻帐幕！ 事实上，潮汐波动发展到这一步，是安德自己都没想到的。 安德独自从‘天罡*练形’推演潮汐波动时，从未发生过类似的现象，但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 这段时间以来，安德和爱蜜莉雅感情突飞猛进，虽然还不能说如胶似漆，但是挨挨蹭蹭揩点油的事情，安德也没少做。 安德来自地球，在大学阶段，他亲眼见过许多女孩都是谈着一个正版男朋友，同时还有一个到两个备胎。 这里说的女孩都还被称为好女孩，不是绿茶、物质女孩那种。 并不是说这些女孩同时和三人保持暧昧关系，而是另外总有那么一两个男同学在追求不可得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伪装成‘男闺蜜’、无害的大哥等形态，潜伏在心仪女性身边。 为啥有人能在女孩分手感情低落期趁虚而入？那是因为人家前期工作做得久、做得好。 女孩感情低落期不免要找人倾诉烦恼，这些人才能趁机转职——别说什么舔狗，要是以前没铺垫好感情，舔都轮不着你。 见过这种‘好女孩’，再看看爱蜜莉雅——这个世界的女孩可没那么多感情经历，相对于地球女孩简直是一张白纸。 而对爱蜜莉雅来说，能找到一个完全以平等、甚至宠爱姿态对待她的临时主君，也是如做梦一般的梦幻——这个世界，包括她的亲爹和大哥，相处起来，都没有和安德在一起舒适、温暖、美好！ 爱蜜莉雅自从对安德动了心，着实做了不少小动作。 比如说强烈排斥准备给安德提供‘贴身女仆’的罗德尼爵士；比如说利用种种手段，阻绝各路窥伺自己老爷的妖艳贱货。 这在许多贵族看来自然是阻隔了自己的正常社交和业余活动，但是在安德看来，这却是爱蜜莉雅可爱的一面——尼玛，有个女孩把你当自家宝贝紧紧护着，不让别的妖艳贱货看一眼，这要在地球上，得羡慕死多少单身狗？ 所以，为了实现爱蜜莉雅的小小愿望，尽快入门潮汐波动，安德着实想了不少办法。 每次引发潮汐波动共鸣时，他总是让爱蜜莉雅背靠背坐在他身后，不但用自己的力量引导，而且借助整个共鸣场，将波动焦点聚集在爱蜜莉雅身上，这样内外合一，帮助她尽快适应潮汐波动，形成体内气血流转大循环。 可是，就在刚才，爱蜜莉雅体内真正第一次构建起气血循环的那一刻，事情失去了控制。 坐在外围的五个弟子，气血循环分别以心、肝、脾、肺、肾为起点，他们是安德的试验品，同时也是安德推动潮汐波动的共鸣腔。 安德以自己为潮汐波动的起点，以五名弟子为共鸣腔，将潮汐波动引发的震动波纹集中在爱蜜莉雅身上，以爱蜜莉雅为潮汐波动的终点。 然而，就在打通爱蜜莉雅身上的气血大循环的那一瞬间，外界能量侵入了爱蜜莉雅的身体，让爱蜜莉雅的血液产生了异变！ 狂战士职业道路，本身就讲究引入外界能量对血液进行改造。 这并不是一日之功，而是从小就要服用专用药材，慢慢改变血液性质，做引入能量的准备。 而今天，若是安德独自推动爱蜜莉雅的气血大循环形成，不引动外部能量，本来不至于引发这种情况——安德的力量纯之又纯，全是自己的生命能量，全无半分外界杂质。 可他自作聪明，借助弟子们的潮汐波动形成震动共鸣，借助外力推动爱蜜莉雅气血形成循环，走了捷径，就不可避免的卷带了一些外界能量进入爱蜜莉雅体内。 原本狂战士进阶仪式需要专门炼金药水并配合法阵，才能完成引入能量融入血液这一步，其中更有莫大凶险——法阵用来牵引能量，，专用药水用来帮助能量和血液融合。 一旦引入的能量不能顺利融入血液，就会造成沸血现象，有一半可能当场身亡；另一半，嗯，下场也不怎么好。 现在安德哪里去给爱蜜莉雅找药水？现配也来不及啊！ 爱蜜莉雅的脸颊赤红如血，体温不正常的升高，早已突破人类极限。 ———————————— 眼看自己内定的妻子就要血沸而死，安德拿出平生所学，再也顾不得掩饰什么。 “流转”——“天罡*练形”——“百劫幻剑——天意”！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行起来，在‘天罡*练形’的逼迫下，在安德意志的主持下，他全身细胞总动员，燃烧储备能量，为大脑提供营养。 在这一瞬间，安德身体中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如同被烈火焚烧，可他的精神却如万载冰湖般冰冷平静！ 借助五名学徒形成的潮汐波动能量场为垫脚石，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精神意志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突破一层屏障。 从精神意志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 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朦胧起来，在薄纱后面，似乎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但是隔着这薄纱让人无法看清楚； 注意力集中在爱蜜莉雅身上，在这种奇妙的视角下，爱蜜莉雅的身体被层层剥离，让安德直接看到她身体内部血液流转。 这种视角安德并不陌生。 ‘自我审视’面板上，就有一副这样的动态图案，不过那是安德自己的身体内部。 可是，从现在这个视角，爱蜜莉雅的身体也在向他敞开，让他窥视狂战士职业者晋升的奥秘！ 代表不同能量的光华，在爱蜜莉雅的血液中穿行，红色的光华很顺利的融入爱蜜莉雅血液之中，而大多数淡红色、深红色、暗红色的光华则被血液之河排斥出来。 但是，被排斥出来的能量并未散去，仿佛爱蜜莉雅的血液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吸引这些能量再次投入其中。 驳杂的能量进入、被排出、再进入、再被排出。 出入之间，这些驳杂能量被渐渐消耗磨损，被消耗的能量不能被爱蜜莉雅吸收，却转化为热量，让爱蜜莉雅的血液温度疯狂攀升。 安德很想帮助爱蜜莉雅把这些驳杂能量驱逐出去，但是，比起这些在爱蜜莉雅体内像丝线一般穿梭的能量，安德‘天罡*练形’产生的高频震荡波纹简直像是一柄巨斧。 如果用巨斧去挑开丝线，结果就是把整件衣服彻底撕裂。 至于潮汐波动，那更像是柔弱的水波，完全派不上用场。 安德一咬牙，如万载冰湖般的精神意志猛然撕开了一部分向下坠落，硬生生冲入‘天罡*练形’产生的震荡波纹之中，强行用精神意志来压制这震荡波纹，让它收窄振幅。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天罡*练形’产生的震荡波纹的振幅猛然收缩千百倍，但频率却与振幅成反比，急速提高起来。 这千百倍提高了震动频率的波纹变成了一道游丝般的光华，将虚无化作物质，来到这世界之上！ 安德心意一动，这一缕游丝般的光华笔直投入爱蜜莉雅体内，沿着爱蜜莉雅的血管一路横扫。 说来奇怪，这一缕光华似乎有着自己的灵性。 它把安德希望清扫的驳杂能量一扫而空，但是却没有对爱蜜莉雅的身体结构做出半点破坏。 ———————————— 爱蜜莉雅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车里、熟悉的床上，车厢缓缓摇动，应该是车队在缓缓前进。 “我还活着？” 爱蜜莉雅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闭上眼睛，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应该说从未这样好过。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强有力的心脏‘砰砰’跳动，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每一滴血液。 这是——狂战士？！ 可是，自己昨天不是出现沸血现象了吗？出现沸血现象，就代表狂战士进阶失败，也代表着生死一线！ 自己进阶成功了？这怎么可能？ 爱蜜莉雅急忙朝身边看去，正好看到一张微笑的脸。 “安德——”爱蜜莉雅眼中简直要迸射出几颗红心。 爱蜜莉雅激动的转身，一把紧紧抱住躺在身边的安德。 “诶诶诶——痛痛痛！放手放手！”安德猛地叫了起来。 爱蜜莉雅连忙放手，才发现安德从脖子以下，裹着层层白布，简直被包的像个木乃伊，脸更是苍白到了透明的地步。 “你怎么变成这样？”爱蜜莉雅急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没事没事，只是昨天大家一起修行，我出了些岔子，不算什么，休息几天就好。” 安德苦笑着说。 本来他休息三四天就差不多了，结果被爱蜜莉雅这一抱，刚成为狂战士职业者——还是变异型的狂战士，安德最少得多休息半天。 这还是托了安德体质在‘天罡*练形’的摧残下，已经超出人类极限的福。 “安德——”爱蜜莉雅听着安德的话，眼睛中几乎要滴下眼泪来。 虽然当时她已经失去知觉，但是想把一个在狂战士进阶中，进入沸血状态的进阶者拉回来，那要付出何等代价？ 自从有狂战士职业以来，就没出现过这种事。 的确有人进阶失败，但活下来的，但是从未有人出现‘沸血’状态，还能进阶成功。 —————————————— 如此催发‘天罡*练形’，安德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上次这样过度催发‘天罡*练形’的时候，还是和高阶骑士文森交手，那一次安德拼的五痨七伤，夜魔身份差点穿帮。 这次虽然不是和人交手拼搏，但是为了救回进入‘沸血’状态的爱蜜莉雅，安德也算是拿出全身本领，其凶险之处，绝不在和狂风骑士文森那一场大战之下。 更何况这一次，安德急中生智，强行压缩‘天罡*练形’产生的高频震荡波纹，竟然硬生生把虚无的震荡波纹给压成某种实质性的东西了。 这玩意安德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它既像是一根丝线，又像是一缕光，可以在虚无和实质之间任意转换。 也许是当时融入了安德自己的一部分精神意志，这根奇妙的丝线仿佛是安德自身的一部分，随着安德的呼吸，在安德肺部内载沉载浮，飘摇自在。 在安德‘自我审视’的面板上，技能一栏上，出现了一行新的字迹。 “地煞*凝华”！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刺杀 进入荒野以后，虽然有一条固定的商道，但是毕竟不能和莱斯特领内的道路相比。 因为道路不平，就算是安德这架减震技术领先时代的马车也变得摇摇晃晃。 安德躺靠在床上，他背后被爱蜜莉雅用几个枕头垫高，让他能舒服一些。 已经过去两天了。 葛吉尔骑士和罗德尼爵士都来看过安德，不过他们对安德受伤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除了叮嘱安德好好休息尽快恢复之外，就是送来一些水果补品。 这种事情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其实罗德尼爵士还有一个能够释放治愈术的魔法装备，但是这种治愈术本身是应急使用的法术，讲究激发生命潜力，燃烧人体能量储备来加速身体组织恢复。 而安德那天为了尽可能催发‘天意’，计算并掌控复杂的波纹能量运行，身体的能量储备被他燃烧到了可以人体自燃的地步，不敢使用这种雪上加霜的法术。 所以这两天，安德只能靠各种补品和食物，吸收营养，慢慢让身体恢复。 不过，从细胞本质开始超越常人的安德，到底和一般人不同。 他对食物的吸收效率远远超过常人——也就是说，一般人吸收食物中百分之三四十的营养成分，安德能吸收到八九十。 而对这些营养的利用效率，安德也远远超过常人极限。 所以仅仅过了两天，他身体表面的皮肤开裂已经基本愈合，大块的死皮开始脱落，新生的皮肤像是泡在水中的玉石，更是有一种婴儿般的好闻气味散发出来。 因为死皮开始脱落的缘故，当时因为他皮肤开裂，缠裹身体的白布已经被撤掉，安德露在外面的皮肤黑一块白一块，着实有些难看，只能躲在马车里。 这两天，就连弟子们修行潮汐波动，都得半夜围坐在安德马车边，要不是他们单独在营地里有一块空间，别人看起来一定会觉得非常古怪。 此时，安德优哉游哉的啃着一个水果——能在这初春季节的北地，能吃到水果可以说是颇为奢侈。 安德一口咬下，嘴巴里嚼着一小块冰晶果（冰晶木会在冬天结果，算是北地特产，可以卖高价的），一边还在含含糊糊的说着： “不对不对，我是让你落刀要稳，不是让你落刀要轻。手指手腕不要那么僵硬——不对，力量控制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手、用感觉。天啊，本来冰晶果的果肉就那么一点点，你最少削掉了三分之二。” 和地球上，经历了无数代筛选、定向培养的水果不同，天然的水果一般只有很少的果肉，厚厚的皮和大大的核。 毕竟冰晶木结果子是为了繁衍后代，不是专门供人吃的。 所以削冰晶果其实是一个技术活，用力轻了，切不开冰晶果的硬皮；用力重了，自然把不多的果肉也削下去了，虽然可以从果皮上再把果肉削下来，但是从削水果的手艺上来说，自然算是失败了。 “我是狂战士嘛，怎么可能把力量运用的那么细致？”爱蜜莉雅感到委屈。 “你这狂战士可和其他狂战士不同，你不仅仅靠血液作为能量载体，同时，气也是你的能量载体，你可不能像其他狂战士那么傻呵呵的。” 安德不以为然的说。 —————————— 爱蜜莉雅可不是正统的狂战士，利用潮汐波动进阶的爱蜜莉雅，可以说是气、血双修。 她不用完全依靠狂战士秘法，加强血管结构来约束能量和血液，而可以通过气血双行的方法，同时加强血液和‘气’中承载的能量。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安德的精神意志和自身生命能量已经完全契合，他倒也很想试试这条路。 要知道，从爱蜜莉雅进阶中，安德发现，这个世界的职业者对能量的运作另有一功。 他们应该是以自身能控制的能量（引入身体，参与身体循环的那部分能量），混合着外界能量，成为职业者施展种种威能的资本。 这中间必然有一个混合比例问题。 自身可控能量比例越高，力量就越精纯，控制起来就越容易；混合外界能量比例越高，力量就越宽厚博大，当然能量控制细节上应该会弱了一些。 不过安德自己也没把握到底是不是这样，毕竟初级职业者和高阶职业者应该有很大差距，而他自己的情况又不能拿来作比对。 如果单单按照精纯来说，安德大概是这世界上力量最精纯的那个级别——无他，他的精神意志早已和自身生命能量融为一体，完全不接受任何外来能量，自然精纯无比。 在职业者这条道路上，安德自己是没啥希望了。 倒是爱蜜莉雅这个半狂战士、半气血修行者好像有些希望，可以兼具两者之长。 “谁傻呵呵了！吃你的吧，还堵不住你这张嘴。” 爱蜜莉雅嘴巴上不满的说，手上却没停下，她小心的把冰晶果肉切下，削成一个个小方块，放在果盘里，又去削另外一个冰晶果——一个冰晶果其实没多少果肉。 “那当然，想堵住我的嘴，最起码也得用你的嘴来堵——这才叫公平。”安德很是严肃，一本正经的说。 爱蜜莉雅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这马车是侧面开门，驾车的车夫是断断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什么事的。 “——怕了你了，安德老爷。”爱蜜莉雅嘴里无奈的说着，手上却拿起一块冰晶果肉咬在嘴上，在唇齿间露出一半果肉，将脸轻轻凑了过来。 “啊呜——” ———————————————— 又是一天。 车队开始渐渐深入荒原。 罗德尼爵士骑着一匹老马，晃晃悠悠的来到安德马车边，看着安德的脸出现在马车窗口，笑着打了个招呼。 “安德爵士，您身体大好了？” “还差一些，估计再过两天就好了。”安德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现在吃的水果、补品和一些专门用来补充身体的药材，倒有一大半都是这位罗德尼爵士送来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德怎么也得客气几句。 “哈，您身体能康复就太好了，前些天可把我和葛吉尔骑士吓了一大跳。” 罗德尼爵士这几天其实天天来看安德，只不过有时候安德在休息睡眠，他只是来张望一眼，和爱蜜莉雅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当日安德全身龟裂，皮肤焦黑，简直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任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以为那是一具焦尸。 要不是安德依然可以行走自如，气息稳定，说话逻辑清楚，当时罗德尼爵士都想要替他准备后事了。 即使如此，一具全身除了脸（安德大脑要超高速运转，因此必须护住头部）全身皮肤焦裂的诡异人型，在自己面前说什么‘要休息几天缓一缓，恢复一下’也是够吓人的了。 “替我向葛吉尔骑士道一声歉，这两三天我无法出手。”安德倚在马车窗口，说道。 作为镇场子的高手，安德无法出手，对于整个车队安全性的影响不言而喻。 “没事没事，在过了格拉城以前，不会有什么事。”罗德尼爵士看见安德精神不错，也放下了心。 “对了，那边在干什么？”安德的视线越过罗德尼爵士，望向三十多米外的路边。 几名商队伙计正在把一辆载货马车上的袋子，一袋一袋的踢下车。而在车边，有不少地精和一种怪模怪样，略微有些驼背，像直立的狼狗似的生物，在马车边上点头哈腰了一阵，然后纷纷扛起袋子走入荒野。 说句实话，安德来到这个奇幻世界，除了一些正常野兽和地精之外，几乎没看到过什么奇幻世界应有的生物。 就连地精，安德都没见过几个活的，看见的都是士兵或者冒险者顺手干掉了一些地精的尸体，被挂在领地边缘的树干上，作为警示标志的那种。 “这是怎么回事？那是狼人？”安德有些好奇。 “那是豺狼人，不是狼人，狼人要他们高大的多。”罗德尼爵士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转过头来解释道。 狼人和豺狼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豺狼人混在这种荒原里，在食物链上，地位其实比地精高不了多少，而狼人却是真正的怪物，只要是成年体就可以一对一，单挑职业者那种强力怪物。 “可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安德不觉得这些怪物能威胁到车队。 “奥，那是一些麦谷，是给他们的买路钱。” “买路钱？” 安德有些疑惑。 “对，这条商路对莱斯特领很重要，需要有人维护路面，我们也不可能派人来这里看护道路，只能让这些小怪物来做这些事了。” 罗德尼爵士看安德对买路钱这个说法有些疑惑，只好继续解释下去：“作为交换，商队每次经过都会给他们留下些食物。” 安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的买路钱。 这可以说是非常符合逻辑了——这些小怪物就算没有能力抢劫车队，可在路上挖几个坑，破坏路面绝对没问题。 对商队来说，付出一些价值不算高的粮食，换来野外道路平整，可以说是很划算的生意了。 “哈哈哈，安德爵士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向他们缴纳过路费吧？这荒原上，哪有什么势力，敢对我们的车队——” 罗德尼爵士这么大岁数，可以说人老成精，他看着安德脸上的细微变化，顿时反应过来安德在想些什么，不禁笑了起来。 下一刻，安德脸色微微一变，搭在马车窗口的五指一收，‘嘎巴’一声，硬生生从窗口上扣下了一块木块，接着两指一弹，木块带起一声厉啸，从罗德尼爵士的耳边飞射而过。 罗德尼的鬓角被木块带起的厉风卷起了几缕白发。 “啪——”，木块化成木屑随风散去，一支纯黑色的长箭打着转跌落下来，插入地面，直入泥土半尺。 “看来，还是有人敢对我们车队动手的。”安德喃喃的说。 他极目远眺，却看不见射出这支箭的射手在哪里。 这支黑箭，最少是从两百米外射过来。 这个距离，就算是安德也望尘莫及——先不说两百米外如何才能保持箭支准确性，单单是把一支箭射出两百米外，安德就做不到。 或者说，是安德手里那张弓做不到。 更何况，这支黑箭破空无声无息，就连安德，也是在这箭接近到三十米以内才能发现。 就在罗德尼爵士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感谢安德的救命之恩，就听见车队远处，有人在大声命令：“防御，有刺客！” 片刻后，两名骑士扈从带着十几名骑兵冲出车队，朝远方奔去。 又过了片刻，一个年轻人策马奔来，看见罗德尼爵士，一脸悲愤的说道：“罗德尼爵士大人，我家大人遇刺，请您赶紧过去一下。” 这个年轻人是葛吉尔骑士身边，最年轻的骑士扈从班克。 “这个，安德大人——？” 这个时候，罗德尼爵士很不想离开安德身边的。 刚才要不是他正好在安德身边，多半得一命呜呼。连葛吉尔骑士都避不开刺杀，他一个糟老头子就更别想了。 “上车，带上这支箭，我和你一起过去。”安德指了指地面上的黑箭。 安德的话，总算让罗德尼爵士松了一口气。 葛吉尔骑士遇刺，给车队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 “哦，你下令刺杀莱斯特领的车队指挥？”伯特里克*奥托尔给自己的弟弟倒了一杯红酒。 “嗯，我考虑到刺杀莱斯特男爵难度太大，还会导致北方四领混乱，虽然目前那边看起来，不打算进攻北地四领，但是我们却不可不防，所以我只是下令刺杀那个——嗯，对，叫葛吉尔的骑士——这样既可以给那只狐狸一个教训，又不会彻底翻脸。” 安斯艾尔瘫在沙发上，双脚搭在茶几上，毫无形象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手把酒杯一抛。 玻璃制造的高脚杯，无声无息的落在桌面，显示出他高妙的力量控制。 术士不同于法师，血脉给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施法能力，还有血脉来源的一些其他特质——有些血脉术士，甚至敢拎着大斧和狂战士肉搏。 “做得不错，北方四领不能落到地精手里。” 伯特里克站在沙发背后，一手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顺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用赞赏的语气说：“现在你也长脑子了，会顾全大局。” “老哥，你怎么这么说，我一直很有头脑的好不？”安斯艾尔不满的摇了摇头，把哥哥的手从自己头顶晃了下去。 奥托尔家族是融合了冰雪女妖血脉的术士家族，除了能够代代出现冰雪术士和俊男美女之外，副作用就是人丁不旺，生育艰难。 奥托尔家族的兄弟姐妹，向来团结友爱。 为了争夺继承人位置而导致兄弟姐妹互相残杀的烂事，从来不会发生在奥托尔家族身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接手 当安德和罗德尼爵士赶到的时候，葛吉尔骑士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葛吉尔骑士怎么会被人刺杀？”罗德尼爵士从安德马车中钻出来，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这个世界常常发生各种大小规模的战争，北方四领尤其如此。 一个骑士如果能在北方四领这种地方活到葛吉尔这个岁数，身经百战绝不是夸张，这等人物，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失去警觉性，甚至用玄幻一点的说法，只要你起了杀意，他就能感受到。 所以刺杀一名贵族容易，但是刺杀这样身经百战的骑士？说句实话，比在战场上正面杀死他还要难。 “大人被一只黑色长箭射伤，长箭上有毒。” 葛吉尔骑士有四名骑士扈从，其中两名骑士扈从带着士兵朝箭飞来的方向追查过去，希望能及时找到凶手，到现在还没回来。 守在葛吉尔尸体身边的，是另一名骑士扈从萨内蒂。 他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脸色有些发黑，神情悲戚中带着隐隐的愤怒，半跪在葛吉尔骑士旁边，守护着主君的尸体。 “是这样的箭吗？”罗德尼爵士拿出带来的那支黑色长箭。 “对，就是这种箭，罗德尼大人，您也遇刺了？”萨内蒂惊的站了起来。 连葛吉尔骑士都死在这箭下，罗德尼爵士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多亏了安德爵士，如果不是我正在安德爵士的马车边——”罗德尼爵士有些后怕。 “这支箭能给我吗？”一个人走过来说道。 “艾帆先生？”他是莱斯特镇上唯一的医师莱克顿先生的学徒，艾帆先生。安德在猎人资格考试时，草药学的考试就是由他主持。 “你是——安德爵士！”艾帆自然认识安德，不过安德此刻露在外面的皮肤黑一块白一块，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所以他才口吃了一下。 从艾帆那里，安德了解到葛吉尔骑士遇刺的经过。 葛吉尔骑士几乎在全无防备之下，被一支天外飞来的长箭射中下腹。 他从不离身的骑士重铠都没有挡住那支天外飞来的纯黑色长箭，那一箭破甲而入，足足射入了三寸多深。 这等箭伤虽然严重，但是在这个拥有魔法的世界里也未必救不回来，更何况这次罗德尼爵士年龄又大，此行又身负重任，医师莱克顿先生没有亲自跟来，他的弟子医师学徒艾帆却被派来随车队出发。 艾帆手中有一件可以共计释放十次‘轻伤治疗’的短杖——这种可以充能，能释放一级法术的短仗算是低级附魔物品，比不上那种能够自我充能、自我恢复的中级附魔装备，但也算不错的东西了。 但是，艾帆还是没能把葛吉尔骑士抢救回来。 那黑色长箭的箭头上，带着一种艾帆无法辨认的剧毒。 治疗术并不能驱逐毒性，而艾帆也没本事解除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毒素。 ——在游戏里，无论什么毒素，都可以用一瓶‘解毒剂’解除。这种好事，绝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 如果真有这样万灵解毒剂，那就属于规则化的宝物了，恐怕比一位骑士的性命还要值钱的多。 艾帆向安德索要那支黑箭，也不过是想分析一下黑箭上涂抹的毒素而已。 “艾帆先生，这箭不能给你。”还没等安德答应下来，骑士扈从萨内蒂已经站了起来，抢着说道。 “？” “安德大人，我家主君死在这箭下，我们必须将噩耗带回葛吉尔家族，交给托比特*葛吉尔先生，这箭也得带回去作为证据。” “那支箭你带回去好了，这支箭是安德和罗德尼大人带来的。”艾帆有些着急。 这箭上的毒素效果惊人，几种常见的解毒配方毫无半点作用，光是这毒素的配方，就绝对价值不菲。 萨内蒂惨笑一声：“安德大人，葛吉尔骑士大人在我们身边遇刺的，我们这些骑士扈从还有脸回去吗？这支箭就是我们找出刺客的希望，所以希望安德大人、罗德尼大人能把这支箭交给我。” 骑士扈从相当于骑士的亲兵，如果在战场上，主将战死而亲兵幸存，那这亲兵也基本可以抹脖子了。 葛吉尔骑士虽然不是死在战场上，但是他们这几个骑士扈从几乎都是从小被葛吉尔骑士看着长大，和葛吉尔骑士的感情亲密近乎父子，他们是真有为葛吉尔骑士决死复仇的决心。 安德转身，看了看罗德尼爵士，正好迎上罗德尼看过来的目光，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罗德尼爵士没意见的话，这支箭就交给你好了。” “这是值得赞扬的忠勇，我当然没有异议。”罗德尼爵士微微点头。 “不过，萨内蒂，如果要追查刺客，安德爵士的老师——嗯，也许安德爵士能给你提出一些建议。”罗德尼爵士跟着说。 在他看来，安德毕竟是夜魔的弟子，这种刺客的事情，有安德指点，怎么也比萨内蒂他们自己摸索要强得多。 “安德大人，求您指点！”萨内蒂仿佛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单膝跪地，期盼的朝安德看了过来。 “————”安德的脑袋顿时有点发胀。 他哪里会追查什么刺客？至于那位子虚乌有的老师，更不可能教授他什么刺客知识。 无奈之下，安德只好拿起那支黑箭，轻轻抚摸片刻以后，用手指轻轻一弹箭杆，才慢慢的说道： “当时这一箭从两百米外射来，想来，能把箭射出两百米的刺客，应该不是无名之辈，而且能在两百米外，依然有如此准头的箭手，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查起来应该不算太难。 另外，这箭杆的材料是天然长成这个样子的，并不是人工削制出来的。” 这段时间，安德开设木器作坊，见过的各种木料多了，多少也有些经验。 他虽然没见过这箭杆材质的木料，但是只要是植物，生长结构总要符合一定规律。 比如说，无论藤本植物还是木本植物，总得有营养输导结构——也就是植物的茎。 植物的茎由外皮和内部的细微纤维空管以及其他支撑架构组成，不会胡乱生长，甭管植物是什么模样，只要是茎都必然如此。 刚才安德用手一摸一弹，就知道这一段箭杆乃是天然形成，作为茎的各部分组织都完整无损，当然不是从整块木头上削制出来。 “多谢安德大人！”萨内蒂大喜。 有了这些明显的特征，想要把刺客找出来就不算太难了。 “不要急着谢我，你们能对付这样的刺客？”安德盯着他，问道。 “大不了我们拼了这条命。”班克抢着回答。 班克也是葛吉尔骑士的扈从，就是他带着安德和罗德尼过来的。 听了班克的话，安德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倒是萨内蒂瞪了班克一眼，让班克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个笨蛋！”等安德和罗德尼爵士离开，萨内蒂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萨内蒂叔叔，您怎么这样说？”班克有些不明所以。 “刚才安德爵士分明是在暗示，如果我们对付不了刺客，可以请他出手相助——结果你这个笨蛋——唉——” 萨内蒂叹了口气，没有再骂下去。 毕竟班克说的也没错，如果发现刺客，他们肯定要上去拼命的。 不过，那刺客要是真的在两百米外，开弓射箭，分别针对葛吉尔骑士和罗德尼爵士，那就绝不可能是一般人物。 一般弓箭绝对没有两百米射程，如果是附魔的弓箭，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增加射程的附魔弓箭，最少都是中级以上的附魔物品，说价值连城夸张了些，但是上千金币总是要的。 尤其让他担心的，是安德的最后一句话：“这这箭杆的材料是天然长成这个样子的，并不是人工削制出来的。” 能让植物天然长成箭杆的模样，这种手段只有精灵族最为著名。 而且，精灵族盛产魔弓手也是举世闻名。 这两件事，单独一件来看，都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放在一起，那刺客出自精灵族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但是，精灵向来不喜欢北方的寒冷，主要生活在南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又是谁，能请动精灵族的魔弓手，出手刺杀葛吉尔骑士和罗德尼爵士？ 大家无冤无仇，根本不应该啊？ —————————————— 从停放葛吉尔骑士尸体的帐幕中出来，早有人等在外面，请两人前去议事。 也许这么说冷酷了一些，不过这次车队身负重任，不可能因为葛吉尔骑士一个人的死，就让车队一直停留在这里。 而且，葛吉尔骑士死后，车队也得重新选择一个主事人。 “罗德尼爵士，安德爵士到！”帐幕外，有士兵唱名。 等两人走进帐幕中，其他人都站起来迎接。 帐幕里人并不多，四个商队的首领和商队护卫首领，外加两个侍者，总共就十个人而已。 “罗德尼大人，安德大人。”众人把两人让到长桌上首，不分主次，并排坐下。 然后一个年纪最大的商队首领，麦肯先生站了起来，他恭敬的说：“葛吉尔大人遇到不幸，我们都非常遗憾，但是车队不能停在这荒原上，下面我们该怎么做，还请两位大人主持。” 说是两位大人，其实大家的眼神都落在罗德尼爵士身上。 安德还是太年轻，在这种事情上未免被人有些忽视。 但罗德尼可不会忽视安德。 “安德爵士，关于车队护卫的事情，还要请您来主持。”罗德尼朝安德微微点头。 “罗德尼大人——？”麦肯有些吃惊。 “安德大人负责车队安全方面事务，你们有意见？”罗德尼敲了一下桌子——这桌子还是安德领地出品的组成式长桌。 “呃——不，只是——” 如此强势的老爵士，一下子让大家有些不适应。 在葛吉尔骑士还在的时候，这位老爵士像是一个隐形人一样，基本不干涉车队里任何事物，可现在他这么一站出来，才让大家想起来，这位可是莱斯特男爵的岳父大人，无论从资历还是身份，都远不是这些商队首领可比。 “那就这样安排，车队停留一日，不管是否能抓捕到刺客，明天继续启程。各商队的护卫首领，从现在起，都直接听从安德爵士吩咐。” “——是，遵从大人您的吩咐。”哪怕有些担心安德胡乱指挥，可几位商队首领和护卫首领互相看了看，都只能低头遵命。 别说是他们，就算他们的后台老板，各商会的会长在这里，也得乖乖听从罗德尼爵士的吩咐——谁让这四个商会，其实都是莱斯特男爵推到前台的赚钱工具呢。 —————————————— “哥哥，我们要杀死他们吗？”望着纵马奔驰的十几名骑兵，一个声音轻声问。 “让他们去，不用管他们。”另一个声音小声回答。 在荒原上，东一丛、西一丛。零零落落的分布着一些灌木丛。 由于土地贫瘠，这些灌木丛长得还没有人腰高，又是在初春时节，灌木的叶子也没长开，里面别说藏人了，连一只兔子也藏不住。 可就在这样的灌木丛里，传来低低的对话声——用眼睛去看的时候，却看不见人影。 “我们没杀掉那个罗德尼爵士，会不会没起到作用？要不要我们再射一次？” “射什么射，安全第一。我们杀死那个骑士就算完成了任务。” “可是组长的命令是让我们努力挑起北方四领和奥托尔侯爵领的矛盾，至少也要牵扯住奥托尔侯爵领一部分精力，让他们不能全力介入战争。我们不杀掉罗德尼爵士，会不会没有作用？” “笃——”有人的脑袋被敲了一下。 “诶呦” “想杀人也得看看我们的实力再说。刚才车上坐着的那个人随便掰下一块木块，就能打下我的锁魂箭，幸好这个人没有亲自出手，不然隐身术卷轴都不一定有用。” 对于顶级高手来说，隐身术不是万能的，无论是气味、温度、空气波动，在这等高手面前，都有可能泄露踪迹。实际上，当他一发现自己的锁魂箭，竟然被一块木块打了下来，他压根就不敢逃走，而是立刻撕开一张隐身术卷轴，在隐身状态下，慢慢移动位置离开原地——真正的高手是可以从箭支落下的角度，判断射手位置的。 所以必须哪怕是隐身，也必须离开原位才能安全。 “那组长交代的任务怎么办？” “我们接受的是阴影行会的任务，能在格拉城阴影行会发布刺杀贵族任务的人，肯定是格拉城的贵族，就让他们去追查好了——难道他们还能向北方四领的人解释，说他们只发布了刺杀葛吉尔骑士的任务，没有发布刺杀罗德尼爵士的任务？”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敬畏 等罗德尼爵士和四位商队首领离开以后，帐幕里只剩下安德和四位商队护卫首领。 “安德大人，您的伤势——？”拜尔德先生首先对安德表示关心。 他毫不因为安德的年龄，而言语轻慢。 拜尔德是一位身材中等，脸上已经有些皱纹的中年男子，他的左臂比右手明显粗大一圈，这是常年使用重盾留下的特征。 包括拜尔德在内，这四位商队护卫首领战士等级一般都在四到五级，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或者冒险者，其中有两个还曾经在莱斯特领的军队里服役。 这些老油条们，对安德的指挥能力也许有所怀疑，但是对安德的战力却绝不会提出质疑——莱斯特领的勋爵不是那么好拿的，而前几天，安德展示的射术也有足够的说服力。 “谢谢关心，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再过两天就可以完全恢复。”安德微微点头致谢，然后回答道。 “那太好了，葛吉尔大人出了事，车队现在正需要您这样的强者坐镇。”拜尔德笑了起来。 四位商队护卫首领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安心。 有一位能够镇场子的超然强者，就是让人心里踏实。 对于商队首领和一般伙计来说，葛吉尔骑士是车队的主心骨，将车队防护、行进和扎营安排的井井有条。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车队护卫首领来说，葛吉尔骑士不过是一位比较高明的组织者和统领者。 有葛吉尔骑士作为最高领导者统合协调当然好，但没有的话，他们四个也都是老手，各自也都有一套经过考验的车队防护办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以对他们来说，安德这位疑似高阶职业者的强者坐镇，其实比葛吉尔骑士还要重要。 “我们都很愿意服从您的命令，安德大人，不过，您准备如何安排防御呢。”拜尔德恭敬的问。 “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就由你们四个决定。如果有什么你们四个难以决定的事再来找我好了，对了，罗比，你们都进来。” 随着安德的召唤，一群人走了进来。 除了安德的四名少年学徒，哈里、罗比、凯莉和菲拉之外，还有六名安德在莱斯特镇上的小伙伴，这些人都追随安德而来。 “四位先生，这些都是我的部下，从今天开始，他们将跟随在你们身边，请你们教授他们一些常识。”安德随口吩咐。 “遵从您的意志。”四名商队护卫首领对安德的要求感觉有些奇怪。 给学徒们找人传授一些行走在外的常识也就罢了，怎么会有人给士兵们传授这些知识——这是让士兵们当逃兵方便一点吗？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会动摇他们的利益。 安德其实不在乎这点管理车队的权力，更不在意自己这些小伙伴们当不当逃兵——既然他们要雄心勃勃，希望能见识这个花花世界，那让他们这一路上多学点本领总是好的。 实际上在安德看来，有管理车队这等时间，还不如独自精修来的收获大——‘天罡*练形’对身体的全面强化几乎是无止境的，每修行一次，都可以切实掌握到自己的进步。 虽然这进步微不可查，但是有‘自我审视’技能存在，安德是真正可以了解到自己的进步。 更何况，‘天罡*练形’不像是一般武道修行，强化的是肌肉力量和战斗技巧，而是直接从细胞层面增加体质，这样的强大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强大。 而且，这是牵涉到寿命问题的大事。 但是，既然现在名义上他是所有车队武装力量的指挥者，有权不用，过期作废，那顺便让人给自己的学徒们做做培训，让自己这些学徒将来能派上更多用场，也算是省了自己一番力气。 当然，就算安德愿意花时间来培训学徒，也绝不可能比这些老油条们做的更好。 他自己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从特利根和科里那边批发来的，没有经过实际检验，要是教授弟子，误人子弟的可能性相当大。 ———————————— 车队继续前进，葛吉尔的四名骑士扈从分了两人出去，带着葛吉尔骑士家族的二十名士兵，护送他的遗体返回莱斯特领。 而另外两名骑士扈从，萨内蒂和班克却没有扶灵回去，而是主动来到安德的马车前。 “安德大人，按照葛吉尔大人的遗愿，我们两人，将在这一路上听从您的吩咐。” 萨内蒂和班克一起单膝跪地，用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这是一种效忠的仪式。 如果再有主君用长剑击打他们的肩膀，就代表双方结成封君关系。 不过安德自然不会这样做。 “这是葛吉尔大人的遗愿？” “是的，葛吉尔大人受男爵大人的命令，护送罗德尼大人前往王都，大人临死前留下遗命，让我们替他继续完成这任务。” 萨内蒂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至于旁边年轻的骑士扈从班克，更是已经泣不成声。 “葛吉尔大人——真是骑士的表率。”安德将两人搀扶起来，语气沉重的说：“不过，我会护送罗德尼爵士前往王都，两位不需要这样。” 对于葛吉尔的骑士精神，安德是佩服的，但这两名骑士扈从虽然是两名好手，不过对安德来说，这种等级的战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而且他们身份不同，指挥起来也有麻烦，毕竟这是其他贵族的手下，他并不能随意吩咐。 萨内蒂似乎看出安德的一疑虑，他连忙说：“安德大人，这一路上，我们都听凭您的吩咐，哪怕要我们的性命，我们绝不会违逆大人半句话！” 接着，萨内蒂猛然抬头，盯着安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对安德大人只有一个请求——如果我们能找到杀死葛吉尔大人的凶手，还请大人出手一次！” 昨日，另外两名骑士扈从空手而归，他们就知道那刺客绝不好惹——能在遮蔽物不多的荒原上，短短时间内，让急追而出的骑兵队伍都找不到踪影的刺客，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 接下来的荒原之行非常平淡，不过是按时扎营休息和按时出发。 偶尔有些零散的怪物远远窥伺着车队，凡是被发现的，都被骑兵们赶上、杀死。 商队的护卫，有四名商队护卫首领统带；而余下的正规士兵，则由两名骑士扈从带领。 安德还是按照老办法，组织了一个军事议事会，把两个骑士扈从和四名商队统领扔到一起，凡是护卫车队的行动，由他们联合商议决定，除了有些争持不下的事情之外，一般事务也不会拿来烦他。 至于安德，自然是舒舒服服躲在马车里，每日里除了修行之外，就是帮助爱蜜莉雅调整身体（揩油），顺便研究一下爱蜜莉雅的变异狂战士职业。 这种变异，在目前看来，是在朝好的一方面变异。 原本狂战士一身力量的寄托全在血液之上，在爱蜜莉雅的记录中，狂战士在这一阶段，就该在引入能量反复炼血的同时，通过一系列专门修行法门，加强血管的强度，并推动毛细血管增生。 至于体型增大和肌肉增强，那都只是炼血修行的副产品。 踏入这一阶段的狂战士，只有完成第一次炼血以后，血液性质和血管同步发生改变，才能真正掌握狂战士核心技能——狂暴。 要是以前的爱蜜莉雅，成为狂战士是她梦寐以求的成就，什么体型增大、肌肉发达她根本不在乎——因为只有成为狂战士，她才能保有洛科威这个姓氏。 不过，陷入了爱情的爱蜜莉雅，只要想象一下，自己将来会变成老爹那个麻将板身材，对于是不是继续坚持狂战士道路未免有些犹豫不决。 不过，在安德看来，爱蜜莉雅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安德的‘天罡*练形’本身是一种从基本层面，全面增加身体素质的至高炼体之道。 在安德看来，狂战士之所以会变得体型庞大、肌肉发达，其实是身体其他部分组织，质量不足以匹配能量化的血液造成的，不得不用数量来凑。 如果爱蜜莉雅全身上下，都能得到能量锤炼，也许就不需要变成肌肉发达怪力女了。 不过，这等改动职业基本修行方式的难度，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所以安德也就开开心心的每天揩油，还美其名曰为爱蜜莉雅创建一门新的狂战士修行法门，所以要仔细研究样本。 爱蜜莉雅相信不相信不重要，反正安德自己是相信了。 如此逍遥的生活，安德还哪有闲心去管什么车队武装力量？ 倒是罗德尼爵士的马车，现在总是停靠在安德马车附近。——事实上，如果不是安德坚定拒绝，这位罗德尼爵士恨不得住进安德的马车里。 这实在严重打扰了安德对狂战士道路的研究进度。 —————————————— 走出荒原以后，车队又行进了十余日，终于来到号称‘北地之心’的格拉城。 “这么高的城墙，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安德仰望着高高的城墙，怀疑自己走错了片场。 巍峨雄伟的城墙，远远的绵延开去，长度如何暂且不知道，但是高度超过十二米。 这可是一座称得上‘巨大’的城市的城墙，而不是小小的城堡，这样的城墙，建筑起来需要花费何等人力物力？ 反正按照安德这一路上见到的村庄和城镇人口密度，就算全拉过来，也无法建造这样的城墙——这都快超过西安的古城墙了。 “安德，这就是法术的力量。” “北地之心是奥托尔家族的第一座城市，也是最坚固的一座。大约在一千三百年前建成。当时奥托尔家族的先祖是一位高阶术士，他付出极大代价，请动十七位高阶和中阶法师，为他建立了这座城市。” “在这座城市中心，有一座冰霜法师塔，历来由奥托尔家族的第一术士掌管。” 罗德尼爵士对安德解释道。 两人一边说，马车一边缓缓驶入格拉城。 他们入城走的是另一侧的贵宾通道，这和平民们的通道不同，不但不用排队，也不用缴纳入城税，这是贵族的特权。 至于车队的大队人马，则只能驻扎在格拉城外的指定地点，根本不能入城。这个时代，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会允许成建制武装力量随意进入。 想要入城贩卖商品，只能少数人带着商品进入，只能在指定地点贩卖，还要为此缴纳重税——除非本来就在城里有店铺。 一名勉强称得上美丽的女性骑士走上了马车，在马车里例行公事似的扫了一眼，向安德和罗德尼爵士点点头，就下了车，示意士兵放行。 马车前行，车轮碾压着用大块石头铺成的道路，缓缓驶入格拉城。 “看，那就是奥托尔家族的象征——冰霜法师塔。”罗德尼爵士指了指远处。 冰霜法师塔很显眼，一进入城市，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在城市中心，有一个圆锥形的建筑笔直刺向天空。 这座高塔通体洁白，宛如一座冰峰耸立在城市中心，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有五道白色的光环绕着这高塔缓缓旋转。 蔚蓝的天空中有丝丝缕缕的白云，这些白云在高远的天空上，成丝带、棉絮状，围绕着这塔尖所指的一点呈现断断续续的同心圆分布。 绕着塔身旋转的光环、天空中呈同心圆分布的云朵，将这座高塔衬托的美奂美轮，仿佛是天地的中心。 “这、这真是奇迹。”爱蜜莉雅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从父兄嘴里听说过这座冰霜法师塔，可是，听一百遍也不如亲眼看到一次。 如果说，格拉城的城墙巍峨宏伟，但依然是用人力完成的建筑；这座法师塔就像是天地间的奇迹，绝非人力可以建成。 望着那绕着塔身，和塔身没有一丝一毫接触，凭空缓缓旋转的五道光环，安德也哑然无语。 即使在地球上，也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建筑。 安德一直认为自己来自一个文明层次更高的世界，哪怕是他最弱小的时候，为了生存，表面上对人百般讨好，可是他心里依然有一种‘你们其实都是土鳖’的优越感。 可是现在，望着远处这座美丽到圣洁，强大到连云朵围绕的奇迹建筑，安德真正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敬畏。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误伤 长条石铺成的道路，平整程度远超安德的想象。 地球的东方天朝，也有些号称古镇的建筑（通常是后来修复的所谓现代古镇），在这些古镇中，为了仿古，道路也常常由长条石块铺成。 但是无论如何，哪怕是以现代技术来修建，这种长条石铺成的道路依然有其极限——只要走的人一多，总会变得凹凸不平。 可是现在，马车驶过格拉城里的道路，安德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连爱蜜莉雅给两人倒的茶水，都平稳的呆在茶杯里，只是有些涟漪。 “罗德尼爵士，这格拉城里的道路竟然如此平整？”安德好奇的问。 “哈哈，安德爵士，你不出来走走，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之大。格拉城是北地之心，每年光是花在整修城市道路上的钱至少有五千金币，而且，这里负责维护道路的人可不是一般人，他们都是低阶施法者！” 罗德尼爵士给安德低声解释道。 “低阶施法者维护道路？”安德大吃一惊。 真正说起来，莱斯特镇也有施法者，一个就是战斗之神的牧师安格鲁，另一个则是镇上的医师莱克顿先生。 这两位虽然不是贵族，但是他们在镇上地位超然，影响力还要超过莱斯特领地里大多数骑士和勋爵。 但是论起实际施法能力，其实他们也不过是低阶施法者而已——其中，安格鲁牧师还是沾了神的光，他施展的乃是神术，并非正统的施法者。 格拉城里，一个负责道路维护的小小职位，竟然和他们处于同一档次？ 两人说话间，马车还在继续前进。 穿过几条街道，转了三四个弯，马车终于停在一座旅店前。 这座旅店分为四层，外墙通体洁白，是少见的楼房，大门旁边的墙壁上，更是用雕刻着风雪席卷的大地的精美浮雕。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格拉城里最好的旅店——白色风雪。” —————————————— “班克，跟着我，多看少说话，明白吗？” 萨内蒂换了一件狼皮斗篷，穿着破旧的皮甲，从宿营地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他一边叮嘱身边的同行者。 “我会紧紧的闭上嘴。”班克保证道。 他也换了一身皮甲，外罩的狼皮斗篷下摆破破烂烂，和萨内蒂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不怎么得志的冒险者。 这样装束的冒险者，在格拉城外的寒风镇里，不知道有多少。 格拉城虽然需要商队，但是不会允许外来商队的武装力量入城，但是佣兵或者商队护卫也需要有个地方放松一下，因此在格拉城外，一些专门做这些人生意的商家也就应运而生。 久而久之，居然在格拉城外，形成了专门为那些不方便进城的人提供服务的寒风镇。 寒风镇龙蛇混杂，出没的人主要是小商人、佣兵、冒险者和妓女。 酒馆、妓院、赌场以及当铺才是这里的主流。 即使是这样的小镇，也不可能让六七百人的商队整个进驻，而是在镇外划出一片空地，让商队自行驻扎——商队里的人倒是可以自由出入小镇，只要别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单单带把刀子什么的，也没人来管你。 “冬狼酒馆，应该就是这里。” 萨内蒂看着酒馆大门外悬挂的狼头标本，自言自语道。 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酒馆里人声嘈杂，一眼望去，面积相当不小的酒馆里，竟然挤满了人。 萨内蒂在前，班克跟着后面，两人好不容易挤到吧台边。 “是两个生面孔，怎么样，要来一杯吗？”吧台里站着的酒保，肩宽背厚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手边更是放着一根鸭蛋粗细的木棒。 不过这也不稀奇，像这种专门做冒险者和佣兵生意的酒馆，得时刻防备着有人喝醉开打，服务人员手边准备着木棒，也在情理之中。 “嘿，伙计，给我们来两杯带劲的！”萨内蒂拇指一弹，一枚小银币打着转，落到了吧台上。 “加料黑麦酒？”满脸横肉的酒保一边说，一边伸出大手在吧台上一抹，银币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不要加红血末，要白冰花。” “好的。” 红血末和白冰花都是一些粉末状的添加剂，可以有效放大酒劲，让人醉的更快一些。 当然，真正有钱的冒险者不会这么做，他们情愿多喝一些酒。 但是比较缺钱的冒险者往往会要求添加这些东西，这样一杯酒的效果顶得上两杯。 （除此之外，加入红血末可以让酒喝着，人更快的暖和起来，而加入白冰花则会让黑麦酒口感爽滑一些。） “你们这里的生意很不错啊。”酒杯被放到吧台上，萨内蒂看似随口的问了一句。 “也就一般般，只有开春的时候，商队会集中到来，这里才显得人多一些，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满脸横肉的酒保把棍子朝自己挪近了一点，然后才回答道。 “我们是跟着莱斯特领的商队一起过来的，真倒霉，去年没来的跑路，被卷进那边的领地战争里，差点把小命给丢了。”萨内蒂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放在吧台上叹了一口气。 “哈，能活下来已经说明你们运气不错了，怎么，看你们的样子没捞到多少钱？”酒保听了萨内蒂的诉苦，安慰道。 不过，战争是佣兵和冒险者最容易发财的时候，只要能活下来，应该不会混得这么惨才对。 “是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本来我们是有不少钱赚，问题是我们站在失败者一边——”萨内蒂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 “老兄，你站在失败者一边还能全须全尾的跑到格拉城，已经算不错了。” “这里有什么赚大钱的机会吗？”放下酒杯，萨内蒂用手指压着一枚大银币，朝酒保推了过去。 他这句话中，特意把‘赚大钱’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酒保用手指按着大银币的一边，但是萨内蒂并未放开手，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酒保重复了一遍萨内蒂的话：“赚‘大’钱？” “嗯！”萨内蒂点点头，手指依然按着大银币的一半不放。 “那你要去找坐在那边找老汤姆谈一谈了，就说是酒保司坦迪让你去找他的——戴着红帽子，手背上有道刀疤的那个老头就是老汤姆。” 酒保说完，萨内蒂的手指也放了开来。 阴影行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产业，他们不会挂着牌子开家店铺公开营业。 这种接待八方来客的酒馆里，往往就有他们半公开的线人。 —————————————— 和莱斯特镇的蓝尾花旅店一样，白色风雪旅店有着奥托尔家族的背景，只接待贵族和有身份的人。 安德这种勋爵，在白色风雪旅店的客人中也不算什么大人物，不过贵族的基本待遇还是有的，被优先安排在旅馆三层的豪华套间里。 安德自己当然住在主卧，而爱蜜莉雅是他的女管家，居住在这套间的外间里。 马车和车夫，有专门的伙计带着去下人住的地方安顿下来。 “安德安德，我们出去逛逛吧！” 刚刚放好东西，爱蜜莉雅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想要拉着安德出去转转。 别看爱蜜莉雅是洛科威家的大小姐，一来洛科威家的狂战士职业，在贵族中当真是独树一帜，实在不太合群；二来洛科威领位于北方四领的最北边，想要来格拉城实在有些不方便。 所以爱蜜莉雅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城市是什么样子。 出于礼貌，安德还是和罗德尼爵士说了一声。 “你们去吧，等下我还得去拜访几个老朋友，就不陪着你们了。我让罗特陪着你们四处转转，他对格拉城很熟。” 罗德尼爵士摆摆手，顺手招呼过一位中年侍从，让他陪着安德和爱蜜莉雅游览格拉城。 “对了，你们还是坐我的马车去游览，你那架马车虽然舒适，但是外观简陋，用来长途旅行还好，在格拉城里会被人嘲笑的。” ———————————— “格拉城以冰霜之塔为中心，除了冰霜之塔所在的中心区以外，其他可以分成五个区。” 马车从白色风雪旅店驶出，罗特给安德和爱蜜莉雅介绍着马车外的风景。 “中心区除非有人专门邀请，否则最好不要靠近。”罗特介绍到。 安德点点头，别说没人请他去，就算有人请他也不想去。 那可是法师塔诶，据说法师塔不仅仅是法师的住所，还拥有莫大威能——在法师塔里的法师，越级挑战如同家常便饭。 以前安德对这种说法颇为怀疑，不过现在看到真正的法师塔，安德表示，这他么绝对不是传说。 在别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奇迹般的建筑。 而在安德发动了‘天意’的视角中，无形的可怕力场以这座冰霜法师塔为核心缓缓流转，庞大的力量笼罩着上千米方圆，高度更是难以测度——连云层都受到影响，想来这力场的范围最少也得四五千米。 这力场的形状，应该和圆锥形的法师塔是一样的。 白色风雪旅店内部，也有一道弱小的多的力场和那边冰霜法师塔的力场隐隐呼应，连力场波动的频率都一模一样。 受到这力场的影响，在白色风雪旅店里，安德对外界的感知能力都被压缩了许多。 安德不是没办法抗衡这力场的压迫，只是在安全状态下没有必要。 更何况这白色风雪旅店是高贵人士才能下塌的地方，想必这力场的存在，也只是为了保护贵客而已。 直到现在，车辆驶出旅店大门外，安德的感知才恢复到五米左右——原本安德可是能感知到近三十米距离的。 “我们从西边绕过去，沿着这条路绕中心区一圈，可以看到格拉城所有的五个区，如果安德大人和爱蜜莉雅女士您对哪里有兴趣，我们还可以慢慢游览。” 侍从罗特又不是瞎子，正相反，他眼角微微向下一搭，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安德爵士和他的女管家互相紧握着的一只手，顿时决定了下面的游览顺序。 罗特微笑着介绍：“从这边过去，第一个区域就是格拉城的商业区域，整个格拉城最好的首饰店铺和服装店铺都” 他刚说到这里，坐在他对面的安德爵士猛然挥出一拳！ ‘轰——’ 可怕的风暴在小小的马车中爆发，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 黑铁木打造的车厢化为碎木漫天崩散，附近的行人有不少被碎木打的头破血流，摔倒在地，而没受伤的人也纷纷惊叫起来。 罗特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推出马车，跌落在地上，倒是没有受伤。 两匹拉扯的骏马发出一阵惊嘶，就想要放蹄奔跑，可平时能轻易拉动的马车似乎变成一块和地面结成一体的岩石，哪怕这两匹精选的良马将地面踩踏的火星四溅，也难以前进半步！ “滴——”尖锐的笛声撕破天空，四面八方都有人狂奔而来。 那是负责城防安全的士兵。 这里本来就是靠近格拉城中心重地的核心地带，又是贵宾们下塌的地方，本来就是士兵们巡视重点。 现在这里发生这么大动静，自然要奋力赶来——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也得做出积极解决问题的态度。 赶来的士兵，把变成敞篷马车的马车团团包围，不过，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凑上去说话。 残破的马车上，一名穿着爵士贵族服饰的少年，双手掌心抵着一位金发女孩的后背。 少年的一头黑发无风自动，像火焰一般飘动跳跃。在两人周围，气流旋转肉眼可见，木屑和碎木绕身而飞。 在那女孩的肩膀上，赫然插着一支一尺长的碧绿小箭。 蹄声哒哒，战马嘶鸣。 “温迪大人——”士兵们连忙让开，让赶来的骑士靠近马车。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赶紧把人带走，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温迪骑士不满的呵斥手下，这里是他的巡视区域，这些士兵也是他的手下，出了事不赶紧清理现场，围在这里干什么？ 一名士兵指了指地面上，在马车边，有两支深绿色的长箭掉落在地上，其中一支的箭头尖端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空洞。 两支绿色的长箭掉在地上，没人敢去动。 “这是——双重破甲箭？”温迪大吃一惊。 然后，温迪骑士抬头看向马车上的人，却看见更让他吃惊的一幕。 在女孩肩膀上有一尺长的细小短箭，这支短箭正从女孩肩膀上缓缓倒退了出来，突然‘噗’的一声，跌落在马车地毯上。 这支短箭箭簇碧绿，左右有两个倒钩，看颜色，分明还蘸有剧毒。 接着，女孩的肩膀上溢出一缕缕淡绿色的液体，将白色衣服染成淡绿色。然而很快，随着绿色毒素流尽，鲜血流淌出来。 到了流出鲜血以后，在女孩身后的少年才把双手一收，左手如闪电一般画了一个圈，女孩肩膀处的衣服猛然掉落了一块，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这位大人，我这里有治疗药水。”温迪殷勤的献上一瓶红色药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索 安德微微点头，伸手一招，骑士温迪手中的治疗药水脱手而飞，落在安德掌心。 潮汐秘剑——漩涡。 治疗药水外敷内用，效果绝非任何地球外伤药物可比。 只是在片刻间，爱蜜莉雅伤势就得到了控制，眼看连伤口都开始愈合。 看到爱蜜莉雅肩膀上的伤口渐渐合拢，安德这才放下心来。 “还痛不痛？”安德轻轻拍了拍爱蜜莉雅的后背，问道。 他不是不想做更亲密的动作来安慰爱蜜莉雅，不过，现在马车整个上半截都不翼而飞，变成了敞篷马车，在马车边上，更是有好几十号人围观，安德自己脸皮厚，可也得考虑爱蜜莉雅的感觉。 “这点小伤，不碍事。”爱蜜莉雅摇摇头，她可不是受点伤、流点血就大惊小怪的大小姐，在进行狂战士的基本训练时，比这还疼痛的时候多着呢。 说着，爱蜜莉雅尽量不动声色的把肩膀处衣服拉了拉。 她并不在意暴露一块肩膀，但是好好的淑女裙服，在肩膀处破了一个洞，总是有些难看的，爱蜜莉雅也许不介意别人看到，但是在安德面前，多少还是希望尽量保持比较完美的形象。 旁边有人及时递过一件白色披肩。 “谢谢。”爱蜜莉雅顺手接过。 罗德尼爵士的那名侍从罗特，正带着其他几名侍从恭敬的侍立在一边，他的手里不光捧着有披肩，还有绷带和一些药物。 侍从罗特自从发现爱蜜莉雅受伤，自己又帮不上忙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赶回白色风雪旅店，寻找一切可能有帮助的东西。 他能成为罗德尼爵士的随身侍从，这种眼力价还是有的。 安德也朝罗特微微点头，对他的服务表示满意。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说句实话，安德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可是在他心底，怒火如同岩浆一般涌动。 本来他对这刺客根本没放在心上，刺杀葛吉尔骑士关他屁事？就算是在他面前刺杀罗德尼爵士，也不过是削了他几分面子，又不是冲他来的。 这样的小小过节，如果顺手，那也就报了，单如果让他专门为此穷搜荒原搜捕刺客，那他也没啥兴趣。 可这次不一样。 从地球到这个世界，加起来整整solo了快三十年的一只单身狗，有个称心如意的女朋友容易吗？ 虽然受到这个世界落后的风俗影响，安德没有把女朋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那般小心翼翼，可是要说他不在乎爱蜜莉雅，那又怎么可能？ 小心翼翼苟了五六年，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发育的差不多了，大小也算个人物，结果现实教做人，内定的老婆在自己面前被人射了一箭！ 要不是爱蜜莉雅刚刚就职气血双行的变异狂战士，体内更是按照潮汐波动的方式塑造出气血循环，就算安德，也未必能帮她逼出体内的毒素——这毒素非同小可，接触到血液以后，简直像活物一般迅速增生，见血封喉也不过如此！ 也就是爱蜜莉雅是狂战士职业，血液中具有能量特征，抵抗力本来远胜常人，安德下手又早，才能在这毒素扩散开之前，将毒血逼出。 如果不是爱蜜莉雅及时进阶了狂战士，哪怕以安德之能，也未必能救回爱蜜莉雅。 —————————— “多谢您的帮助，我会偿还您的治疗药水的。这位骑士，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安德脸上保持着微笑，不过这微笑背后，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在下名叫温迪*奥尔，暂时负责巡视这一带治安。这位大人，对您刚才遭遇刺杀的事情我非常抱歉，现在士兵们已经开始搜索附近区域，希望能够找到刺客，请您不要冲动。” 温迪的措辞非常非常委婉，至于车厢崩碎时，击伤了一些路人，是不是应该赔偿的话题，他提都不提。 年轻人性格冲动，这句话以前一直是别人对温迪说的，就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成为骑士，动不动就想用拳头和剑来解决问题。 不过现在嘛，向来冲动的温迪，更担心眼前这位少年冲动起来。 “我想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些刺客？” “这位大人——”温迪*奥尔有些为难。 “我名为安德，安德*蒂尔斯爵士，在一位骑士面前，不敢当大人的称呼。” “安德爵士，请您息怒，我保证，我们会用最大的努力抓出这名胆大包天的刺客，在白色风雪旅店门口行刺，是对我们奥托尔家族的恶意挑衅！奥托尔家族绝不会放过他。” 温迪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 温迪*奥尔是奥托尔家族的旁支——和一般贵族不一样，术士贵族对旁支的接纳性要高得多。 一般贵族因为子嗣众多，为了保证领地完整，除了嫡系血脉之外，其他子嗣会被剥夺贵族姓氏，以免对直系继承人造成威胁。 所谓第几顺位继承人，都是两代以内的直系血脉才能参与顺位排名。 而术士贵族一般对嫡系不嫡系的不怎么看重，只要能觉醒术士血脉的家族成员，甭管多偏远，都可以被吸收纳入嫡系之中。 温迪*奥尔并没有觉醒冰雪女妖血脉，也没有被吸纳进入嫡系，不过，既然他成为了骑士，就可以继承第三级旁支姓氏——奥尔。在奥托尔家族中，也算是一个受到相当重视的备用种马。 —————————————— 安德没有理睬温迪骑士的保证，转身温柔的对爱蜜莉雅说：“爱蜜莉雅，你先回白色风雪里躲一躲，我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白色风雪旅店内部的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它在法师塔力场分支的笼罩下，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撒野的地方。 “安德，还是算了吧，刺客不是冲我们来的。”爱蜜莉雅一把拉住安德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爱蜜莉雅并非笨蛋，他们乘坐的罗德尼爵士的马车，并非自己的旅行马车，也就是说，这刺客是冲着罗德尼爵士而来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目标是他们两个。 而且，安德刚才猛然出手，光是威力的余波，就震碎了黑铁木打造的车厢——要知道，贵族们选用黑铁木打造车厢，可不是为了炫耀财富，而是因为安全。 黑铁木的坚硬程度，几乎比得上钢铁。 可就是这样的车厢，加上安德如此可怕的一拳，这箭居然还能穿透过来，射伤了她的肩膀——是的，这其中有许多偶然因素，更有安德没想到这是子母箭的原因，可即使如此，这射手也称得上可怕之极。 面对这样的对手，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即使是安德，也未必能确保自身安全。 所以爱蜜莉雅宁愿让温迪骑士他们去搜索刺客，也不愿意安德去冒险——恋爱的女孩，总是希望自己的勇士能在危难中为自己挺身而出，但是又不希望他真正陷入危险。 “乖，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安德轻轻拍了拍爱蜜莉雅拉住他衣袖的手。 “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是狂战士——” 旁边的温迪的下巴好悬掉下来——这样娇滴滴的贵族女孩，竟然是一个遇战如狂、越战越强的狂战士？ 这是什么奇葩家族，才会朝狂战士方向来培养自家小姐？ “放心啦，如果真有问题，我保证不会硬来——我一个人，跑起来也快一点，不是么？”安德向爱蜜莉雅保证。 “那你一定要小心——”爱蜜莉雅委委屈屈的放开手，小脸皱的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委屈猫咪。 “放心啦！”安德笑着说道。 “安德爵士！”温迪急忙试图阻止。 安德已经从残破的马车上一步踏出，在半空中全无支撑处一步踏下。 于此同时，他右手虚虚一抓，地上一支完整的绿色长箭离地飞起，凭空落到他的手中。 空气中，安德脚下仿佛有一个无形台阶一般，让他身形再度升起，越过周围士兵的包围，他就这样凌空行走三步，跨过能够并行六辆马车的道路，一脚踏在对面楼房直立的墙壁上。 潮汐秘剑——踏波！ 到了安德这一步，空气也具备了实质性的意义，可以通过特殊技巧，短暂的踏空而行。 “安德爵——士，唉——”温迪骑士伸出手，徒劳的抓着一把空气。 “大人，我们要不要？”一名身穿布甲的士兵靠了过来，举起手里的卷轴低声说道。 “还是算了，这位安德大人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不要火上浇油。”温迪骑士摆摆手。 作为格拉城维持治安的骑士，又是奥托尔家族的旁支，他身边有低阶施法者配置很正常。毕竟这是一个连道路维护，都能由低阶施法者负责的城市。 这些低阶施法者虽然不能施展什么强大法术，但是像标记术这样的低阶法术，还是可以通过一些施法道具达成瞬发的效果。 不要小看这些低阶法术，这些法术各有妙用，标记术一旦标记了某个目标，在整个格拉城范围里，冰霜法师塔都可以保证对方无所遁形。 “你立刻派人通知格拉德*奥托叔叔，就说白色风雪这边有一位高阶职业者遇刺，正在愤怒的搜索刺客，不要闹出误会。” 格拉德*奥托是负责监控城市安全的法师，算是奥托尔家族的第二级旁支。 两人短短几句对话，马路对面的安德已经沿着墙壁笔直的走了上去，登上了楼顶消失不见。 “都看着干什么，都散开维持秩序！”温迪骑士回过神，呵斥手下的士兵。 这世界个人武力远超地球，但是能踏空而行的高手依然罕见，别说周围的吃瓜群众，连温迪手下的士兵也各个目瞪口呆。 温迪转过身，客气之极的说：“这位——爱蜜莉雅女士，请您先回到白色风雪旅店好吗？也许那位刺客并未走远。” 一个爵士都不看在他眼里，更别提什么爵士的情人，不过，这位爵士要是还是一位高阶职业者，那可就是两码事了。 要是这位女士再出点什么事，一位暴怒的高阶职业者可不是好惹的。 ———————————— 安德真正的实力倒还没有真的到达高阶职业者地步，但是他的力量精纯无比，配合入微入化的控制能力，在表现上也不比真正的高阶职业者差到哪里去。 脚下的气流急速流转，形成漩涡，吸住墙壁，让他可以像壁虎一样在墙壁上行走。 房顶并不是一片坦途，而是坡度极大的斜坡，只有屋脊上才有可以稳定落脚的狭小空间。 不过这对安德全无意义。 只要有半分借力之处——甚至没有接力之处，安德也能在空气中借出力来。 一道人影在房顶上飞掠如烟，倾斜的屋瓦对他毫无意义，脚下一沾即走。 两座楼房之间距离超过二十米，上下高度更是相差数米，这身影毫不犹豫笔直扑出，在空中双臂大张，整个人像是一只巨鸟在空中滑翔，划出一道飘逸优美的弧线节节升高，然后双臂一合，悠然落到房屋顶部。 这里是靠近核心区的高级住宅，虽然一般人看不到安德在屋顶奔行的一幕，但是对于那些在房屋顶部建有阳台或者平台，又闲得蛋疼的贵族人士来说，还是可以看到的。 附近的一座阳台上，就有几位女孩正在喝茶，正好看见安德跃出空中的一幕。 “那是一个人？他是施法者吗，这是什么法术，看起来真是飘逸潇洒，奥蒂列特？”一位红头发的女孩问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女孩。 格拉城的施法者并不算少见，毕竟这里有冰霜法师塔的存在，可以培养出自己的施法者。 银白色头发的女孩用一根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我不认识啊。这既不像是漂浮术，也不像是飞行术，更不像是跳跃术，我不认识这是什么法术。” “诶，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另一个女孩惊叫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断线 在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下，三个女孩围着一个小圆桌喝着下午茶。 三十米外，安德身形向前倾倒，从锥形的房顶上一扑而下，双臂张开如生双翼，轻描淡写横渡三十米空间，直到来到这处阳台上空，才双臂一合，整个人轻如鸿毛般缓缓落下，正好站在阳台护墙之上。 没等女孩们回答，侍候在一侧，穿着一身黑色侍女服饰的女孩抢先迎上前去。 她警惕的用身体挡住来人望向三位女孩的视线：“这位先生，这里是泰伦斯子爵的别墅，您是——？” 无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能如此轻描淡写横渡三十米距离的人，都不可小视，这样的危险人物自然不能让他直接接触小姐——这是侍女的责任。 不过，这里是格拉城的贵族区域，她倒也不太担心对方直接动手——这等高手，应该不屑于做胁迫人质这种事。 “在下安德，安德*蒂尔斯。请问在一刻钟前，几位小姐是否看到有人在那里出没？”安德尽量在脸上露出笑容，转身指了指自己刚刚离开的那座建筑楼顶。 “对不起，蒂尔斯先生，一刻钟之前，三位小姐还没有开始下午茶。”侍女恭敬的回答，生恐激怒了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么，那时候有人在这里吗？”安德心中一沉，依然不甘心的问。 侍女摇摇头。 “呼——，那打扰了，在下深表歉意。”安德一边说着就要朝后退去。 ———————————— 说安德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他根据长箭射来的方向，判断射手定然在这附近。 安德为什么坚持不肯带着爱蜜莉雅同来？ 就是因为对方实力着实惊人！如果在十五米内，这等射手射出的箭，就连安德都没把握能护住爱蜜莉雅。 这两支长箭是用一张弓同时射出的，要知道，这种长弓硬箭，箭本身的重量决不可忽视，两支箭同时射出，就代表长箭离弦的初速度，要比单单射出一支箭，最少要减少四分之一。 别小看这四分之一，要是换算到子弹上面，威力减少一半都是轻的。 所以电影里看到一弓射多箭的时候，先不说这么多箭的准头问题，光是威力就要大打折扣——没有特殊原因，这么干的人都是傻逼。 可是，这等威力大打折扣的箭，竟然还能在安德已经出手的情况下，击穿黑铁木打造的车厢，射伤了在他身边的爱蜜莉雅——对方是安德从未见过的可怕射手，恐怕比在荒原中暗杀罗德尼爵士的超远程射手还要厉害不少。 至于为啥对方隔着马车还能知道他们的位置，这倒是不值一提。 安德乘坐罗德尼爵士的马车，是一种标准形式的四座马车。 主位是面向马车行进方向的两个位置，客位是背向马车前方的两个位置，四个位置两两相对。 如果罗德尼爵士乘坐这辆马车出行，必然是坐在主位上，而主位只有一左一右两个位置，人家一弓同发二箭，把两个位置同时照顾到了，如果车里真是罗德尼爵士，无论他坐哪个位置，现在都一命呜呼了。 这也是安德赞同爱蜜莉雅的说法，认为对方不是冲他们来的主要原因——如果真是冲他安德*蒂尔斯来的，对方绝不会同时射出两支箭，导致减弱威力。 安德之所以急匆匆赶来，是希望能通过气味等痕迹抓到对方的尾巴，他在这绿色长箭尾部，可以嗅到对方的气味特征，那是带着一种清凉味道的植物气息，有些像是薄荷和柠檬的混合气味。 如果接近对方，安德有把握通过气味认出这刺客来。 当然，对方如果傻呵呵的呆在原地就更好了。 可是，等安德一路急奔，找到这里的时候，安德傻了眼。 对方射箭的地方，竟然是在房顶上。、 房顶这种地方环境空旷，风也比地面大，就算对方真的留下点气味什么的，也早就被大风吹散，反正安德是半点异常气味的都没闻到。 不过，边上女孩们的话又让他升起一丝希望——从她们坐着的角度，应该可以看到射手。 但是现在，这个希望也落空了。 ———————————— 安德正准备离开，通向阳台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三个年轻人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们泰伦斯家看成什么了？” “华纳哥哥、弗吉尔、约特，这位先生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站了起来。 “卡洛儿，带着你的朋友进去，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交给我来招待。”红发青年华纳摆摆手，让妹妹带着朋友进去。 他身后的两名青年更是快步向前，拦在安德和女孩们中间。 说句实话，他们这么做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在自己家阳台上，还未出嫁的妹妹和她的两个朋友在喝下午茶，结果一个不速之客居然不请自来，威胁到自己妹妹的安全，不好好把他留下来，泰伦斯家的脸往哪儿放？ “这位不请自来的先生，下来吧，难道还要让我再请您吗？” 华纳*泰伦斯用戏谑的语气说，同时他掏出一根带着白色宝石的短杖，用杖端指着对方。 那是他防身的装备之一——冰霜射线法杖，冰霜射线是具备不错杀伤力的法术，但是这还不是这法术最大的特点。冰霜射线的最主要特点是速度极快，近乎无法闪避。 只要被冰霜射线命中，不但会受到法术伤害，还会产生冻结效应，是活捉敌人的合适法术。 “华纳哥哥，小心！”红发女孩卡洛儿在他身后一声惊呼。 这让华纳*泰伦斯心中极为不爽。 任何一个哥哥，总觉得这世界上有大批窥伺自家美貌妹妹的色狼，自己冲上来保护妹妹，结果妹妹还让他小心别伤着人家，这叫当老哥的情以何堪？ 仔细一看，华纳*泰伦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比自己还帅了那么一点点。 被冰霜射线法杖指着，对方却没有反应，而是自顾自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哼！” 看到对方对自己不理不睬，红发青年华纳*泰伦斯一声怒哼，想也不想就激发了手中的短杖。 一道白色光线，从短杖杖头的宝石中激射而出，笔直指向安德的后背。 ‘冰霜射线！’ 这一记冰霜射线哪怕不能重创对手，也可以限制对手的行动。反正对方私闯贵族居所，就算被杀了，也没地方去说理去。 看对方服饰，应该是一位爵士，如果能挨一记冰霜射线不死，有几分实力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接纳他的效忠——整个北地，除了奥托尔家族之外，子爵家族就是最顶级的贵族，也值得一位爵士效忠。 没人看到对方如何出手，只能看到一只纯白如玉的修长手掌宛如无中生有般虚虚一按。 ‘啪’一声轻响。 空气中绽放出一个白色气雾圆环。 那是冰霜射线中蕴含的能量，被人硬生生击散造成的散逸现象。 白玉般的手掌毫发无伤，被缓缓的收了回去。 那个穿着爵士服饰的少年瞥了华纳*泰伦斯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一步踏出阳台，身体直直向下落去。 等到华纳*泰伦斯扑到阳台边上向下望去，只看见那少年整理了一下衣领，从容不迫的朝外面走去。 —————————————— 华纳*泰伦斯：“————” 弗吉尔和约特：“康拉德在上，他是怎么做到的？” 康拉德是智慧之神，学者和法师们大多信奉这位神祇。 “他、他用手硬接了冰霜射线——？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了。”黑发女孩点头，表示自己刚才也看到了。 “茱蒂丝，你看到了吗？”两个女孩一起望向银白色头发的女孩。 “我不但看到了，我还知道，你哥哥用的冰霜射线法杖，是维托斯老师亲自充能的。” “啊！那不是接近中级法术的威力了？” 人与人是不同的，低阶法师施展的冰霜射线和接近高阶的中阶法师，施展的冰霜射线能是一回事吗？ 由于冰霜法师塔的存在，格拉城算是吉尔特王国塑能法师中的一个分支——冰霜法师的重要集中地。 这里虽然没有高阶的大法师，但是中阶的冰霜法师却不止一个。 他充能的冰霜射线法杖，威力至少要比初阶法师充能的法杖强一倍以上。 “你看到他激发斗气了吗？”弗吉尔低声问道。 作为盾卫者职业者，他实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没人能用血肉之躯硬挡冰霜射线，毕竟人不是魔兽，身体强度有限。 而且，就算是魔兽，也只有少数天然具备魔法抗性的魔兽才敢用身体硬扛塑能法术。 这里说的斗气，并不是特指战士或者骑士的斗气，而是指职业者具备的外放能量，只是战职者中骑士和战士最多，所以大家习惯性的斗气来指代。 “没有，好像他就是用手掌硬接住了冰霜射线。”约特不确定的说。 他是斥候职业者，如果说弗吉尔是盾牌，那他就是华纳少爷的眼睛。可即使如此，他也看不出对方刚才有激发能量对抗冰霜射线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华纳*泰伦斯走了过来，向三位女孩问道。 三个女孩把安德在屋顶上奔行、飞跃的样子描述了一番。 “——————” “弗吉尔，去打听一下这附近出了什么事。” “遵命！” “打听出对方的身份，替我送上一张拜帖，我要去拜访一下，为刚才的冒失行为表示歉意。” “约特，你替我去查一下，刚才一刻钟左右，有谁在斯托得家的楼顶。” “遵命！” 两个年轻人转身快步离开这座阳台。 子爵已经是颇为重要的贵族，华纳*泰伦斯更是泰伦斯家族的继承人，要不然也没有那个面子让中阶法师为他的法杖充能。 这样的人，手下自然有人追随——作为一位施法者，他也需要有肉盾挡在前面。 不过回想起刚才的事，华纳*泰伦斯依然出了一身冷汗——作为低阶冰霜法师，他也拥有学者身份。 能用手掌硬接冰霜射线，而且将其中高度集中塑能冰霜能量击散，这等能力，必然是能自由控制能量、中阶职业者中的佼佼者才能做到。如果妹妹和她的朋友们没有夸大的话，这人还能短距离飞翔，如果不是利用某种法术道具，那就得是高阶职业者才行。 他竟然敢在一位高阶职业者的背后出手，万一人家一怒之下，当场杀掉自己也不是没可能的。 一位高阶职业者，在没有深仇大恨或根本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没人会故意得罪对方。 如果能结交一二，那当然更好。 从刚才那黑衣爵士的态度来看，对方并非不可理喻。 ————————————— 望着安德从街道另一头拐了出来，温迪骑士连忙迎了上去。 “安德大人，您——” 没等他说完，安德把手里拿着的绿色长箭递了过来，摇摇头。 “大人，整个格拉城都在法师塔监控范围，我们一定能把刺客抓出来。” 温迪骑士热情的说。 他可不是看见安德是高阶职业者就来当舔狗，这句话中，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冰霜法师塔是奥托尔家族的骄傲，也是奥托尔家族的立身之本。 整个格拉城，就是以冰霜法师塔为中枢建立起来，比如说白色风雪旅店和其他一些关键建筑，其实都是冰霜法师塔的外延，如果奥托尔家族真正动用冰霜法师塔的威能，整个格拉城、包括格拉城外相当距离，都在法师塔的打击范围。 哪怕是高阶职业者，在格拉城里挑战奥托尔家族的威严，也是自寻死路。 “站住，这里被封锁了，闲杂人等回避。”有士兵拦住两个想要靠过来的行人。 “让他们过来，是我带来的人。”安德说道。 温迪骑士招呼一声，士兵们让这两个人走了过来。 “安德大人。”两人恭敬的行礼，然后站在安德身后一言不发。 那是葛吉尔骑士的骑士扈从，萨内蒂和班克。他们两个人一头是汗，想来是一路急赶的结果。 “温迪骑士，那这件事就拜托您了，我等您的好消息。” 安德礼节性的点点头。对方热情中蕴含的警告含义，安德不是听不出来，不过他原本就没准备在格拉城闹事，倒也无所谓。 现在线索也断掉了，现在只能等待这位骑士的消息了。 第一百二十章 武器店 萨内蒂和班克老老实实跟在安德身后，走进白色风雪旅店。 白色风雪旅店对客人有基本要求，如果不是贵族，那也得是著名人物。 这著名人物不是说像安德这样，在莱斯特镇倒是具有传奇名声，但是出了北方四领，基本就没人知道他是哪路毛神的那种地域性名声。 至少得是在整个吉尔特王国都有着名声的人物才行。 像是萨内蒂和班克这种骑士扈从，不过是区区乡绅等级，在莱斯特镇上倒是有几分面子，可在格拉城，没有主君的带领，他们根本没资格进入这等高级场所。 安德带着他们来到白色风雪旅店的一间待客间——作为北地最高等级的旅店，这里有许多功能性房间供客人们使用。 当侍者关上房门，萨内蒂和班克急不可待的半跪下来，说道：“安德大人，我们找到杀死主君的凶手了！” “你们找到凶手了？”安德很是吃惊。 他亲自出手，都没抓住凶手的尾巴，可这两位一上午时间，居然就找到了凶手？ “是的，大人，是格拉城的阴影行会发布任务，刺杀了葛吉尔大人！” —————————————— 萨内蒂和班克两人扮演穷疯了的冒险者，找到阴影行会的接头人——实际上，对于懂行的人来说，阴影行会的接头人并不算太难找，不然一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组织，怎么发布任务、付出报酬？ 说来也是运气，可能是阴影行会内部信息更新慢，也可能是重新制作一次任务清单比较麻烦，反正他们两个拿到的任务清单上，刺杀葛吉尔骑士的任务还明晃晃的挂在上面，只是后面打了个勾，表示已经被人完成而已。 “知道是谁接下的任务、是谁发布的任务吗？安德皱起眉头。 他假假的也算是阴影行会分会的会长，虽然没真正管过阴影行会里的具体事务，可好处也没少拿，对阴影行会内部运作也有几分了解。 阴影行会的任务清单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是作为达成初步意向的玩意，真正的刺杀任务，实际上根本不会出现在这样的清单上。 这种清单实际上是一个展现阴影行会实力的广告——你看，我们连杀死贵族骑士的任务都敢发布，很有实力吧！ 但是，这玩意真的只能作为参考，通常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其中某些不切实际的悬赏撤销。 现在由于南方战争的缘故，阴影行会的榜单上，还有刺杀精灵王奥克塔薇尔悬赏呢。 有谁吃饱撑了，敢去刺杀这位精灵王？更何况精灵王奥克塔薇尔在传奇中，也算是最顶尖的几位大能。 比如说阴影行会背后的三位大佬，如果敢真身踏足主物质界，精灵王奥克塔薇尔就敢屠神——屠神这种事，这位彪悍的大姐已经干了不止一次。 反正，吉尔特王国和与精灵部落发生冲突的两个南方王国，都没有自己的传奇，更别说人家精灵王奥克塔薇尔号称‘七精灵之主’，住在苍翠之海，根本就不在这个小小的精灵部落之中。 —————————————— “安德大人，我们只能查到这一步。”萨内蒂和班克惭愧的低下头，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阴影行会不是好惹的，如果在莱斯特领，他们还可以和阴影行会掰掰腕子，但是在格拉城，区区两个骑士扈从算是哪颗葱？ “唔，”安德皱着眉，在屋子里踱了两圈：“你们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班克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萨内蒂阻止了：“是，一切都拜托大人您了。” 打发走两位骑士扈从，安德回到房间。 他重新检查了爱蜜莉雅的伤口，确认爱蜜莉雅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之后，才柔声问道：“爱蜜莉雅，我们还出去吗？” “当然！”爱蜜莉雅毫不犹豫的说。 “————”虽然这个答案在安德预料之中，不过爱蜜莉雅回答的如此坚决，还是让安德无语。 这是把逛街看得比命还重要啊。 对于爱蜜莉雅这种名为大小姐，实际上是充满好奇心的乡下女孩来说，又是第一次来到繁华的大都市，别说是伤口现在已经好了，就算是伤势还没好，也别想阻止她逛街的欲望。 狂战士号称伤越痛、战越强——他们的技能树主干为狂暴技能。 现实世界可不像是游戏设定，只要起个名字做个设定就算完事，现实世界的每一种力量，都必然有着物质基础和内在逻辑。 狂战士由于选择自身血液作为能量载体，血液比常人要粘稠许多，在受伤情况下，会本能的分泌肾上腺素，促进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 而肾上腺素除了能够帮助止血之外，还会能让人呼吸加快（提供大量氧气），心跳与血液流动加速，瞳孔放大，为身体活动提供更多能量，使反应更加快速。 经过一系列专门修行以后，狂战士能掌握分泌肾上腺素的技巧和使用肾上腺素定向刺激部分人体组织的方式。 这才是狂暴技能的物质基础——当然，其中还牵涉到大量的血液能量使用、转化技巧，不过那就是狂战士的其他辅修技能了。 不过，掌握归掌握，但是遇到危险自动分泌肾上腺素乃是狂战士的本能，虽然狂战士能够选择是否借助肾上腺素激发狂暴技能，但是即使不激发狂暴，这肾上腺素却还是有的。 而换到此刻的爱蜜莉雅身上，刚才受袭击自动分泌的肾上腺素，既然没有地方发泄，就被转化为逛街的期待感了。 这也是地球上许多女性在遇到危险以后，会爱上自己救命恩人的原因——被危险激发的肾上腺素无处可去，就会化为强烈的兴奋感和期待感。 （胖子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正在信口胡诌中） —————————————— 爱蜜莉雅换好了一件白色鲸骨裙，上半身另外披上一件狐皮披肩，头上戴着一种在贵族女性中极为流行的宽檐帽，和安德肩并肩走出白色风雪旅店。 按理说，一般女管家应该走在主人身后，不过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爱蜜莉雅早已知道安德不是那种讲究身份的人，更何况这位落了难的大小姐也从未把自己真正当做一个女管家看待。 这次他们两人出行，并未乘坐马车，也没有带侍从，就像是其他年轻情侣一样，手挽着手在大街上漫步。 苍青的条石道路上，横刻着浅浅的纹路，就算在下雨天也不会打滑。 沿路都是些贵族的别墅建筑，虽然靠大街的一面没有花园，但是带着精美花纹的栅栏和各种雕塑，也将整个街区衬托的高雅不凡。 这里是贵族区域，行人并不是很多，街道上有些马车和行人经过，也都是衣着精美，看起来颇有身份。 遇到熟人，大家会互相脱帽致意，就算停下来交谈，大家也会注意音量——打扰到别人是不礼貌的。 在这片街区里，到处分布着小花园和供人休憩的长椅。还有一些穿着体面的侍者和园丁不时游走，他们会清理一些树叶和杂物，修剪花园树木，保持街道整洁。 整条街道，就像是一副宁静优雅，彬彬有礼的贵族生活画卷。 这是在莱斯特镇上绝对看不到的地方。话说回来，整个莱斯特领的贵族加起来，也填不满这里的一条街道，更别提整个社区了。 不过，爱蜜莉雅想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这里，要去到她想去的地方，还得再经过两条街道才行。 “这里真是优雅而美丽。”爱蜜莉雅感叹的说。 相比之下，洛科威城堡就像是一个军事堡垒，防御能力倒是不错，可居住起来感觉就不怎么样了。 至于洛科威镇，比起这里也不过是个乡下小镇，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里是整个北地的中心，北方贵族有一大半都定居在这里。整个城市都是为这个片街区服务，当然看起来不同凡响。” “我想住在这里。”爱蜜莉雅羡慕的望着街道两边的贵族别墅。 说是别墅，但是这些贵族别墅更像是三四层的楼房，建筑精美不说，而且透过马车出入的拱门，还能看到被楼房遮掩的花园和喷泉。 （地球上三四层楼建筑的逼格不怎么高，可是在这个世界，楼房的逼格可是比平房要高多了。） “如果卡兰咜比不上这里，我们将来就定居在这里好了。”安德轻轻拍了拍爱蜜莉雅放在自己臂弯中的手，温柔的说。 “嗯。”爱蜜莉雅乖巧的答应道。 穿过两条街道，两人眼前霍然开朗。 这里，就是格拉城最繁华的‘翡翠广场’。 翡翠广场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是一片拥有复数舞台的空地，有许多吟游诗人、演奏者在这里表演，时不时还有格拉城官方组织的各种活动。 但真正让这里繁华起来的，还是翡翠广场边上的商铺。 两人走进一间武器店。 倒不是安德和爱蜜莉雅特别喜欢武器，而是这间店铺规模颇大，而且店铺内装潢精美，武器更是像艺术品一样陈列在精美的玻璃柜子里。 安德还好点，可爱蜜莉雅根本没见过这样的武器店铺，特意拉着安德走了进来。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爵士大人？”一位穿着白色服饰的侍者迎了上来，恭敬的说。 “帮我把那柄剑拿来看看。”安德也不客气，随手指着一柄长剑。 侍者恭敬的把长剑捧了过来。 “爱蜜莉雅，你看着柄剑怎么样？” 这剑的剑锷上带着玫瑰装饰，而且玫瑰居然是用一种鲜艳的红色金属打造，看起来极为美丽。 在安德看来，这种秀美的长剑才是爱蜜莉雅应该使用的武器。 爱蜜莉雅平日里使用的那柄双手剑，充分体现了洛科威家的武器审美——彪悍、狂野、锋利、沉重。 而且，爱蜜莉雅平时看起来像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可一动手就先是一声大喊，然后跳劈（落刃）顺势斩外加十字斩，别人啥感觉安德不知道，反正安德第一次看到爱蜜莉雅出手，差点把下巴惊掉。 爱蜜莉雅作为安德内定的妻子，安德自然不希望看到她这样彪悍狂野的一面——反正出手搏杀自有安德出面，难道还能把爱蜜莉雅推到前面不成？ “不要，这剑太轻，使用起来不舒服。”爱蜜莉雅没发觉安德的好意，她摇摇头，居然还看不上这柄剑。 事实上，爱蜜莉雅从小到大的武技修行，全是大剑和战斧，从来没练过单手剑——洛科威家就看不上单手剑这种娘娘腔的武器。 “这位女士，我们这里有各种重量的武器，如果您对展厅里的武器不满意，还可以量身定制。”侍者连忙说道，他觉得这笔生意还可以抢救一下。 “把那柄战斧拿来我看看。”爱蜜莉雅指了指放在展厅侧面，架在一个深红色木架上的单刃大斧，说道。 这位风度翩翩的白衣侍者先是扭头看了看爱蜜莉雅手指的方向，然后再扭头打量了一下爱蜜莉雅的身材，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女士，我们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请不要随意开玩笑。” 那柄大斧乃是掺入了精金的大型武器，连斧柄长度接近两米，乃是专为狂战士职业者打造的武器，一般人别说使用，就连拿起来都有些吃力。 看着侍者怀疑的眼神，爱蜜莉雅不满的哼了一声，绕过侍者，自己朝战斧走去。 “这位女士，请您小心，那柄战斧重达——” 侍者还没说完，爱蜜莉雅已经把战斧拎在手里，信手轻轻横斩。 巨大的战斧横着划出一道波浪形的轨迹，三起三伏，稳稳的停在半空。 这等臂力和控制能力，一般的初阶狂战士都不可能拥有，只有借助气血双行，在锻炼血液的同时，还增强了体质的变异狂战士，才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它重达多少？”爱蜜莉雅回头问道。 “呃————应该是二十公斤。” 望着穿着蓬松的白色鲸骨裙，一只手随随便便平端着大斧，淑女打扮的爱蜜莉雅；然后再回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这个身形瘦削、容貌清秀的少年爵士。 （原本应该用‘修长’来形容安德，不过当他看到爱蜜莉雅单手挥舞大斧的惊人表演，侍者自动把安德的身形定义为‘瘦削’） 白衣侍者对这位清秀少年产生出一丝同情。 胖子推书《怪物被杀就会死》 灵气复数，邪恶复苏，那么，善良也在复苏；混乱复苏，秩序也会复苏。 很好看，立意很好，符合胖子的三观，推荐一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提亲 ”，既可以像传统战斧一样进行砍杀，还能可以像长刀一样横扫敌人。 宽斧有多重、多长呢？它是一种斧头，重05-1千克，手柄长近2米的长兵器，随着维京人的征服和扩张，扩散到了欧洲各处——网络可查。） 这边，爱蜜莉雅手持着外形，还斧刃上还有一抹金光的精美巨斧随手挥舞，同时感受着武器的手感和惯性反馈，自觉得这武器无论重量还是重心都颇为称心如意； 那边，不仅仅是负责销售武器的白衣侍者，整整半个大厅客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来。 这里是格拉城最好的商业区，一边是商人和富裕人家居住区，另一侧没有点身份，连进都进不去的贵族区域。 所以这家武器店向来以质高价高闻名，根本就不是针对那些穷鬼冒险者和佣兵的店铺，能出入在这里的人，不是钱包异常丰厚，就是真正的高手。 “嚯，这位女士可真是——生猛。”说到生猛两个字的时候，说话的安泽尔把声音压低，毕竟私下评价一位女士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的臂力可能和我差不多。”另一位男士——巴顿——微微点头，嘴角微微扭曲，脸上的表情难以描述。 作为七级的护卫者，他的胳膊都赶得上爱蜜莉雅的腿粗细了，结果，人家的力气一点也不比他小。 “不一定，看她那轻松的样子，这一斧肯定还未尽全力。”安泽尔嘿嘿一笑，火上浇油。 “你说她是什么职业？”这种日常拌嘴，巴顿自然不会因此心生嫉妒 “可能是巨斧战士？不太确定，刚才那一下可不像是巨斧战士的路数——总不可能一个大小姐去走狂战士道路吧。” 刚才，爱蜜莉雅轻轻横斩的一斧，却是潮汐秘剑的一种基本运力法——波动劲，既不是巨斧战士的路数，也不是狂战士的斧技。 “你说我们要不要过去结识一下？”巴顿问自己的伙伴。 “还是算了，看那位女士的样子不像是真正战士，倒像是一些贵族家里的小姐，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有失礼貌，回头打听一下他们的身份再说。” 安泽尔摇摇头，贵族之间打交道有很多讲究，并不是直接上去搭讪就可以的。 “也好，你说那个爵士和她是什么关系？” 安德穿着的衣服，是爵士才能穿着的贵族服饰，有点贵族知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大概是姐弟？要么是兄妹，再不然是情侣？如果是情侣，那位爵士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要是婚后发生家庭暴力，还不得被打成饼啊？” 安泽尔啧啧称奇，别说那个小白脸爵士，就算是他这等斥候职业者，如果和这位女士近身，也得被打成饼好不。 “嘿嘿嘿，也许人家就喜欢这种风格的。” 两人说话间，从门口匆匆走进来三个年轻人。 “咦，那不是泰伦斯家的华纳先生吗？我记得他是法师职业者，怎么会到这里来？” “安德先生，您在这里，这位是——？”华纳*泰伦斯打了个招呼，礼貌的问起安德这位他盯着的女士，和他是什么关系。 毕竟，以华纳*泰伦斯的见多识广，也被这位挥舞巨斧如木棒，打扮如同贵族小姐的爱蜜莉雅吓了一跳。 不是他没见过这个等级的战士，只是爱蜜莉雅的形象，和她手中的武器实在不大协调。 华纳*泰伦斯是得到手下送来的消息，才赶紧找来的。 对于一般人来说，白色风雪旅店的客人情况自然是保密的，但是对于泰伦斯子爵的继承人，又有人在暗中支持，自然很快拿到了相关情报。 “那是我的未婚妻，爱蜜莉雅女士。”安德向他介绍道。 “嗖——”随着安德的话语未落，巨斧破空而来。 “啊，小心——”这是爱蜜莉雅的惊呼。 突然听到安德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爱蜜莉雅的心脏像是突然炸开一般欢喜，甭管她是不是洛科威家的大小姐，可陷入热恋的女孩总会患得患失——安德如此出色、如此英俊，其他人看上他的话，我怎么办？ 把婚姻当做筹码，向更高阶层攀升；或者通过联姻，巩固势力，拉拢奥援，这在贵族圈子里算是基本操作，连爱蜜莉雅这样的大小姐，也听说过不少案例。 虽然安德一直对她非常好，也表示过自己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向上爬，可是爱蜜莉雅心中总是有些发虚。 刚才，安德直接介绍自己是他的未婚妻，爱蜜莉雅的这颗心，顿时像是飞上蓝天一般，仿佛整个人都轻的要飘起来。 这是直入心底的喜悦，问题是，她正在通过挥舞来适应这精金战斧的手感和重心，现在惊喜过度，手一滑，战斧就朝着安德飞了过去。 ——安德该不会以为自己想谋杀亲夫吧？爱蜜莉雅的额头，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至于安德安全，她倒并不担心。没有成为狂战士之前，爱蜜莉雅知道安德很强，可成为狂战士之后，安德在她的眼中，却变成了一个黑洞——在安德身边，一切能量被排斥出去。 弗吉尔连忙闪身挡在华纳身前，却见主君身前这位可怕的强者头也不回，伸出一个食指，正好按在飞旋而来的巨斧顶端。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柄沉重的巨斧在空中微微定格了一瞬间，然后直直的倒飞出去，落入那位挥舞巨斧的女士手中。 “没事，爱蜜莉雅，小心点，砸到别处就不好了。” 爱蜜莉雅心虚吐了吐舌头，把巨斧放回到木架上。 “安德先生，爱蜜莉雅女士，这柄战斧就当做我送给你们的赔礼吧。”华纳定了定神，勉强笑着说。 “不用，女孩子用巨斧像什么样子，我回头会给她创造一套大剑的剑法。”安德很是大男子主义的替爱蜜莉雅决定了她的武技发展方向。 —————————— 安德对于爱蜜莉雅使用大剑还能承受，不过使用巨斧，这形象实在过分了些。 他情愿花心思，给自己的未婚妻量身定制一套狂战士进阶大剑技巧。 反正狂战士初阶也就是那几种战技——碎岩斩、惯性跳跃、大顺势斩和逆风连斩。 在如今的安德眼中，这些玩意基本上就是落刃、顺势斩、十字斩的升级版本——如果单从技巧角度来说，其实比这三种战技高明有限。 就连爱蜜莉雅自己，不也是把潮汐秘剑中的几种基本发力技巧，应用在战斧上面了吗？ ———————————— “安德爵士，您要找的刺客，我们已经有消息了。”华纳也不强求，毕竟他要交好的人是安德，而不是这位疑似狂战士的贵族女性。 “侍者，给我们找一个单独谈话的地方。”在华纳*泰伦斯和安德说话的时候，弗吉尔已经找上侍者，交代下去。 侍者连忙安排了一间雅室。 等五人跟着侍者离开以后，大厅里顿时嘈杂起来。 爱蜜莉雅挥舞大斧，已经够惊人、够引人注目了，可是，安德那一指点回飞旋的巨斧，让整个大厅里都轰动起来。 那是双手战斧，是给大力士们用的武器，一般人想要轮动都得双手全力以赴，结果竟然被人用一根手指给弹了回去。 在场的人可不乏识货者。 格拉城里，出现了一位少年中阶职业者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过，这消息暂时和安德没什么关系。 “您是说，这刺客名叫‘无息之影’？是专门对付葛吉尔骑士的？”安德有些诧异。 刺客是靠完成任务领取赏金的，如果不是任务目标，刺客根本不会多看一眼，除非阻碍了他们完成任务。 但从这刺客出手的情况来看，可不像是专门对付葛吉尔骑士——对罗德尼爵士的第一次刺杀就很奇怪了，更何况还追到格拉城里进行第二次刺杀，这绝不可能无缘无故。 “是的，我敢保证，最初的悬赏就是针对葛吉尔骑士的，我这里有最初的悬赏单。” 说着，华纳*泰伦斯把一张羊皮纸从桌子上推了过来。 这种悬赏单安德并不陌生，实际上，几乎所有阴影行会分会的悬赏单都是这个格式，不过，这只是阴影行会面向刺客发布任务的任务单据。 “华纳先生，这张单子并没有太大意义，阴影行会完全可以将葛吉尔骑士和罗德尼爵士的悬赏任务分成两张单子。”安德敲了敲桌子上的羊皮纸，沉声说道。 “安德爵士，我知道您一定会怀疑，不过这真是一场误会。”华纳*泰伦斯也没指望能靠着一张羊皮纸就说服对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只能在这里说，出去我是不认的。” “安德爵士，您也是北方四领的人，下面我说的话，请您尽量不要传回北方四领去。” “这件事要从白狐萨里想要吞并北方四领，将家族晋升为子爵说起——” 华纳*泰伦斯很是坦诚，从安斯艾尔*奥托尔要求格拉城阴影行会，给想要晋升子爵的莱斯特家族一点教训开始讲起，讲到刺客自作主张行刺罗德尼先生，现在奥托尔家族正在通缉‘无息之影’为止。 安德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讲完停了下来，问道：“华纳先生，这些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呢？” 这是很关键的。 悬赏刺杀一位骑士，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以奥托尔家族的实力，哪怕找人，用决斗的名义杀死葛吉尔骑士，也比使用刺杀的手段要光彩许多。 更何况就算是找人刺杀，难道奥托尔家族手下就没有合适的刺客了吗？还需要通过阴影行会来操作，平白增加变数吗？ 更何况对方这些解释，根本不用对他说的。 安德并非名侦探出身，又是在格拉城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抓住刺客谈何容易？ 如果真像对方说的，这次刺伤是奥托尔家族背后主使，安德就算跑断了腿，也不可能抓到奥托尔家族的破绽。 “安德爵士，看来您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听到安德的质疑，华纳*泰伦斯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 “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区区葛吉尔骑士、甚至莱斯特家族和您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安斯艾尔先生托我转告您这些，是希望得到您的谅解——哪怕萨里*莱斯特先生坐在这里，也不配让安斯艾尔先生托我解释这些。” “您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华纳*泰伦斯问。 “他今年才十六岁。”爱蜜莉雅插了进来，抢先替安德回答，表示自己能替代安德发言。 “呼——看到这位女士已经察觉到我的用意。”华纳*泰伦斯眼中带着笑意。 “？” 安德吃了一惊，对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自己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呢，爱蜜莉雅已经反应过来了？ “刚才您称这位小姐为未婚妻，那么您还没有正式结婚？如果您愿意，泰伦斯家族希望能和您结为姻亲，我的妹妹卡洛儿您昨天也见到了。” “不行！”爱蜜莉雅拍案而起！ “呵呵，爱蜜莉雅小姐，我只是在和安德爵士探讨一下他的婚姻问题，您也是贵族出身，想必知道，一位如此出色的年轻贵族，婚姻决不能马虎草率。” 有奥托尔家族背书，有关安德和爱蜜莉雅的情报，因为刚刚开春的缘故，还没有把最新情报送来，但是已有的情报虽然不能说非常详细，可也足够让华纳*泰伦斯做出一些判断。 在他看来，一位来历不明的贵族小姐——撑死就是男爵家的旁支庶女——对于一位野心勃勃，仅仅获取区区一个勋爵领，就迫不及待开始制定法律的少年爵士来说，能提供的帮助，远远没有泰伦斯子爵家族来的有力。 事实上，如果奥托尔家族不是术士家族，以家族血脉为第一优先，所谓嫡女根本不可能外嫁，只能和其他家族分支结合，安斯艾尔*奥托尔都表示，愿意用一位家族女性来招揽这位年轻到让人惊叹的中阶职业者。 莱斯特男爵家族担心安德*蒂尔斯爵士反客为主，只是因为北方四领池塘太小，又相对独立。 但是对于格拉城的泰伦斯家族，他们只担心安德不够强——最好他成为传奇才好呢！ 反正安德孤家寡人，这是天然的上门女婿啊——就算安德不愿意放弃姓氏，也必然和泰伦斯家族密不可分。 安德越强，就越能为泰伦斯家族争取利益——如果安德真的踏入传奇境界，泰伦斯家族也有门路，争取到一个开拓新领地的机会，那时候，成为侯爵家族、乃至公爵家族都不是梦。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婚 “爱蜜莉雅女士，您只是安德爵士的管家。如果您真心希望安德爵士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就应该知道，安德爵士与我们泰伦斯家族结为姻亲，对他有多么大的帮助，无论在融入贵族社会还是获得各种资源，甚至提升爵位到男爵也不是不可能——当然，我也不讳言，这对我们泰伦斯家族也有极大好处。” 华纳*泰伦斯微笑着看向爱蜜莉雅，接着说道：“当然，我并不反对您还继续担任安德爵士的管家，甚至不反对您和安德爵士诞下子女，您的子女也可以作为安德爵士家族的一个分支存在，我们甚至可以对您的子女在教育方面提供帮助。” 这个条件在他看来既照顾了安德的面子，也足以安抚一位贵族女孩——当然这里的贵族女孩仅指那些小贵族家庭中，没有爵位继承权的女孩。 不过，有哪家贵族会让有继承权的女儿去给一位爵士当女管家？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够了！” 安德一声怒叱，声波到处，他面前的茶几应声崩裂。 安德站起身，一把拉起爱蜜莉雅走出门外，扔下房间里目瞪口呆的华纳*泰伦斯三人。 贵族们讲究一个风度翩翩，就算是生死大仇，也得先扔个手套才好决斗，何况自己提供的条件很有诚意，对方怎么直接掀了桌子？ “安德，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你觉得——” 爱蜜莉雅被安德拉着快步朝外走去，用委委屈屈的声音问。 自从和安德在一起以后，爱蜜莉雅向安德撒娇的次数，比向自己老爹撒娇的次数都多。 “爱蜜莉雅，我们这就去阿尔托兰女神的神殿，请一位主教为我们主持婚礼！”安德毫不犹豫的说。 按风俗，平民的婚礼请牧师主持，贵族的婚礼要请主教主持。这不仅仅是因为贵族比平民要高上一等，更多的原因是主教可以施展三级以上的神术——辨识术。 这个世界，贵族对血脉纯洁的重视绝非地球可以想象，女性如果在婚前失贞，身体中包含其他男性的遗传信息，会导致男性贵族的血统受到扭曲和污染——在地球上这是绝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规则不同，生命的活性要远比地球上强盛许多——如若不然，也不会出现半精灵，半兽人等跨物种的混血生命了。 贵妇人生下合法继承人以后再出去鬼混，在上流社会中虽然依然不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但是大家也不太在乎； 但是还未给夫家生下继承人就出去鬼混的贵族女性，被夫家一脚踢出家门都是轻的，很有可能直接被关进修道院，直至老死也不能离开。 “安——德——”爱蜜莉雅拖长了声音，声音中几乎可以拧出蜜来。 “现在你可以把短斧收起来了吧？”安德揉揉太阳穴，一边拉着爱蜜莉雅朝外走，一边无奈的说。 说来说去，华纳*泰伦斯也是给他送妹子来的，就算翻脸，安德也不至于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不过，当华纳*泰伦斯企图说服爱蜜莉雅主动退出的时候，安德耳力感知何等惊人，他惊悚的发现爱蜜莉雅气血开始加速运行，左手更是悄悄从鲸骨裙的裙缝中伸了进去，在裙摆中抽出一柄短斧！ 也就是鲸骨裙裙子特别蓬大，像一把大伞一样扣在地上，爱蜜莉雅的手握着短斧藏在裙摆的皱褶之中，还没被人家看见而已。 麻蛋，这鲸骨裙竟然还有这种设计吗？不，重点是爱蜜莉雅啥时候带着一柄小斧头？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对现在的爱蜜莉雅最熟悉，那非安德莫属。 他光是从爱蜜莉雅体内气血运行方式的变化，安德就能推断出爱蜜莉雅将要做什么。 那边华纳*泰伦斯还在肆无忌惮大放厥词，这边爱蜜莉雅马上就要跳劈开大了！ 要不是安德直接呵斥翻脸，爱蜜莉雅就要血溅三尺，这间房屋里得立马发生血案。 到时候，安德如果阻止爱蜜莉雅杀人，未免伤了爱人的心；可是，为了别人给自己送妹子这种破事，和一个子爵家族彻底翻脸，弄得不死不休——尤其还是在格拉城这种有冰霜法师塔镇压的地方，未免太傻了。 所以，安德所能想出来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赶紧先翻脸，把爱蜜莉雅这个爆竹带离现场再说。 至于说立刻正式结婚，那是安德走出房门之后才想起来的。 原本安德就准备和爱蜜莉雅结婚，这种女孩在地球上可遇而不可求，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渐渐展示了自己力量的安德，也未必会再遇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女孩。 这就和有钱人要求女孩完全不是为了钱嫁给他一样困难。 —————————— “这暴发户真是无礼之极！” 等到安德带着爱蜜莉雅走出去半晌，约特开口怒道。 华纳*泰伦斯和弗吉尔都侧目而视。 您现在骂的这么响亮，刚才人家还没走远，你怎么不说？ 约特脸也不红，大义凛然的说：“刚才我要是这么骂，那安德爵士恼羞成怒，会对华纳大人造成威胁，我这可全是为了您的安全啊！” “猴子，你的身手要是有你这张破嘴一半利索，我们刚才也不至于不敢吭一声！”弗吉尔不屑的说。 弗吉尔和约特都是泰伦斯家族的谱代家臣之后，三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有主仆和上下名分，但是偶尔放肆一下也不算什么。 “好了好了，别吵了。”华纳阻止两人继续抬杠，指了指茶几的碎屑，说道：“你们两个看看这个，这安德爵士真的仅仅是中阶职业者？” 刚才，安德一声怒叱，根本就没有动手，面前的茶几就突然崩碎成木屑。 这等威能实在骇人听闻——反正华纳是没听说过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 当时三人对安德非常不‘贵族’的带着爱蜜莉雅摔门而去，而没有半点反应，也是被安德这骇人听闻的一声怒喝惊呆了。 实际上，这世界上是有音波类魔法的，但是无论哪一种音波法术，哪怕像是‘女妖之嚎’这样近乎至高无上的九环法术，也是以音波为载体，主要是靠死灵系法术进行杀伤。 像安德这样，一声怒斥，连实体的木制茶几都崩碎的声波杀伤，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未出现过。 “也许这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技巧。”弗吉尔说道。 “就是，他才十六岁诶，这个年纪成为中阶职业者，甚至还是顶级的中阶职业者已经很可怕的，总不可能有十六岁的高阶职业者吧？” “除非是哪位神明圣者转生。”弗吉尔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除非有动摇整个主物质界的大事，否则没有哪位神明会转生人间。”华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扯淡的可能。 不过，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被安德吓住的羞怒感却是淡了不少。 “爵士，虽然安德爵士是罕见的强者，但是今天这件事瞒不过别人，我们是不是要采取一些手段，教训一下这位安德爵士，维护泰伦斯家族的尊严？”瞎扯完毕，约特正容说道。 华纳*泰伦斯是子爵的继承人，按照继承人与被继承爵位差两阶的贵族法则，他自动拥有勋爵称号。 “我觉得这不妥，安德爵士年少气盛，如果我们真要动手脚，恐怕弄不好就是不死不休——除非我们能一下把他杀死，不然，这么年轻的顶级中阶职业者，未来定然是泰伦斯家族的心腹大患。” 弗吉尔开口反对。 约特和弗吉尔其实关系很好，不过这两位从小抬杠，偏偏两人还言之有物，并非为抬杠而抬杠——这正好能让华纳同时倾听两个方向的建议，这也算是杠精的贡献了吧。 “算了，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泰伦斯家族面对一位高阶刺客。”华纳摇摇头，想想自己看到的资料，决定放弃报复的念头。 以泰伦斯家族的势力，又是在格拉城里，想杀死/拿下一位中阶职业者并不算太难。 而且活着的天才才叫做天才，死了的天才只能是死人，那怕他有成为传奇的潜力，但是要是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从获取的资料来看，这位安德爵士居然还有一位高阶刺客老师——不过这也不稀奇，能把一位十六岁的少年调教成这个样子，说有传奇出手，华纳都不奇怪。 那可是高阶刺客啊！别说泰伦斯一个子爵家族，就算是奥托尔侯爵，如果知道有一位高阶刺客虎视眈眈，那他出门也得小心几分。 —————————— 圣者转生和圣者化身不同。 圣者化身是指神明将少量本质投射在某一位足以容纳自身力量的信徒身上——通常是高阶职业者、甚至是传奇等级的信徒身上。 这里强调一下，能容纳神明投放本质的信徒，除了有足够强悍的身躯和体质外，必须是正信徒。 神明的信徒一般分为一般信徒、狂信徒和正信徒。其中正信徒最为宝贵，因为他们的思维模式和神明方向完全一致——比如说，战斗之神的正信徒不是因为信仰而热爱战斗、热爱挑战强者，而是因为热爱战斗，才会选择战斗之神作为信仰。 只有共同的思维模式，才能以信仰作为桥梁，接引神明的本质进入自己的躯体——这就是神降术的本质。 神明借助正信徒的身躯行走人间，也不是抹灭了他们的灵魂，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灵魂，和走在同一道路上的低层次灵魂共存现象。 根据神明投射本质的多少，这些圣者化身一般拥有初等乃至中等传奇的能力。 而圣者转生则是神明将自身的神魂压缩并层层保护，然后通过冥河托生转世，成为自然诞生的婴儿。 用这种方法，神明可以规避主物质位面的排斥，制造出一个完全符合自身本质的躯体，这才是真正的圣子/圣女——地球传说中的耶稣诞生方式，就是这种方式，因此耶稣和耶和华其实是一体两面，并非血缘意义上的父子关系。 这样自然成长起来的神明化身，可以将神明自身的能力发挥到顶点，除了不能将神国中积蓄的力量带入人间之外，这个化身具备的知识和力量使用技巧，几乎就相当于神明的本体。 这种方式形成的化身，威能仅次于神明用本体强行降世——当然，这化身被人干掉的话，神明也将永远失去这一部分神魂，就算跌落神座都不稀奇。 —————————————— 格拉城号称北地之心，在城市里分布着许多神殿。 其中，最主要的大型神殿有五座。 分别是战斗之神奎托、丰收女神伊迪斯、生育女神阿尔托兰、仁慈之心阿姆拉和智慧长者康拉德。 战斗之神奎托就不用说了，奥托尔家族的地盘虽然比北地四领要暖和些，可也有限的很，这里的人不能打根本活不下去；至于丰收女神，凡是靠种植吃饭的，都信仰这位女神。 生育女神阿尔托兰则是想要繁衍后代的人信仰的对象。许多贵族和平民都信仰这一位；而仁慈之心阿姆拉的神殿则位于贫民区，他们会定期为贫民施舍饭食，收养孤儿，减少社会矛盾，许多贵族和商人都会对这个教派进行捐助。 智慧长者康拉德的信徒倒是不多，不过，既然格拉城里有冰霜法师塔，法师和学者们，是这位长者的浅信徒乃至正信徒——智慧长者康拉德基本没有狂信徒。 安德带着爱蜜莉雅走出武器店，直接招手叫了一辆公共马车：“带我们去阿尔托兰女士的大神殿。” “遵命，爵士大人”马车夫很有眼力。 生育女神不太好听，一般大家都称之为阿尔托兰女士。 “安德，我就穿这一身好吗？”事到临头，爱蜜莉雅倒有几分担心起来。 “亲爱的，你穿什么都好看。”安德拍着马屁。 “可是、可是，就我们两个吗？”爱蜜莉雅还是有些犹豫。 在每一个女孩的心中，盛大的婚礼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浪漫。 可是现在这样，就两个人坐着一辆公共马车直奔神殿，这和她想象中的婚礼差得未免太远了些。 “亲爱的，我是一个孤儿，你的家人也不在身边，其他人的祝福，对我们没有那么重要，现在，让神明见证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路上，安德挨挨蹭蹭的日子过得早就欲求不满，不过，正因为贵族对女性婚前的纯洁要求严格，婚礼上更是要经受主教等级的神职者施展辨识术的考验——要是通不过，那可就笑话大了。 所以，受着贵族教育长大的爱蜜莉雅在这方面还是很矜持，安德欲求不满也只能憋着。 现在正好有华纳*泰伦斯挑事的引子，安德决定抓住机会结婚。 不然，到王都卡兰砣还有一个多月，难道他还得忍着吗？ “爱蜜莉雅，你愿意嫁给我吗？”安德盯着爱蜜莉雅的眼睛，认真的说。 “我愿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家人 生育女神阿尔托兰女士的大神殿，位于格拉城的商业区和平民区之间。 远远望去，在大神殿尖顶的顶端，高高耸立着一个蔚蓝色水瓶雕塑，那是生育女神阿尔托兰女士的神徽，象征着生命之水。 而在大神殿外面的广场上，一左一右各有一座喷泉，喷泉的中心是两座不同年龄层次的女神雕塑。 其中一座雕塑是阿尔托兰女士的少女形象，谈不上美丽，但是却面貌温和善良的她，手捧蔚蓝色水瓶，喷泉从水瓶中涌出，有许多儿童雕塑围绕着她，做嬉戏状。 另一座雕塑则是阿尔托兰女士的中年形象，她手中的水瓶是直立的，水从水瓶中溢出，流淌下来形成水池。 公共马车不能驶入神殿前广场，这一段路必须自己走过去。 安德和爱蜜莉雅下了马车，手牵手朝神殿走去，引起许多女士的注意。 在这广场活动的人，多半都是些年轻的女士和孕妇，阿尔托兰女士是孕妇的保护神，也是祈求后裔者的祈祷对象。 但是，像安德和爱蜜莉雅这样年轻男女一起过来的并不多。 “日安，两位年轻人，我是玛莎牧师，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一位带着蔚蓝色头巾，面目温和女士站在神殿门口，柔声的问。 “玛莎牧师，我们希望请一位主教，来为我们主持婚礼。”安德开口说道。 “主持婚礼？你们是要结婚吗？”玛莎牧师吃了一惊。 要结婚，一般都会请神明见证，并不稀奇，安德身上穿着的爵士贵族服饰，也说明他有理由请一位主教帮助他主持婚礼。 不过，贵族要结婚，总要提前通知并安排，哪有这样，只有男女二人，直愣愣的跑来说要结婚的？亲友和证婚人都不要了吗？ “是的，这是我们供奉给阿尔托兰女士的奉献。”安德也不多做解释，而是直接递过一个钱袋。 钱是非常有用的东西，哪怕是神的宗教，对于这样肯大笔奉献金钱的人，不管是不是信徒，都是要另眼相看。 “请你们先进来吧，我会把您的请求转告给南希主教。”玛莎牧师接过钱袋，转身带路，朝神殿里走去。 大神殿和地球声天主教的教堂并不一样，它更像是一座大型建筑，其中分出许多功能性房间，既有容纳神职人员住宿的地方，也有供信徒祈祷乃至组织活动的场所，甚至在有的神殿里还有田地，可以种植食物。 生育女神的神殿内部并不怎么奢华，更多的是一种温和而慈祥气氛，神职人员也多半是有些年纪的女性。 “玛莎牧师，您好。”有年轻的女性看到玛莎牧师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过来，连忙让在一边，并恭敬的行礼问好。 “茉莉，你好，为法里斯夫人接生还顺利吗？”玛莎牧师微微点头回礼，并问道。 “很顺利，托女士的福，母子平安。” “那就好，你已经积累了许多功绩，再努力一些，就可以蒙受神恩成为牧师了。”玛莎牧师勉励着。 为产妇接生、为母婴提供护理服务，是阿尔托兰女士教派神职人员的一种修行，同时也是教派活动资金的一大来源。 “谢谢您，玛莎牧师。”女孩明显心情很好，连说话都轻快了一些。 “嗯，继续努力吧。”玛莎牧师点点头，继续带着安德和爱蜜莉雅朝前走去。 拐过两道走廊，玛莎牧师将两人带到一间无人的祈祷室里。 “请两位在这里稍等，我去请南希主教。”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安德觉得，爱蜜莉雅抓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力了许多。 “爱蜜莉雅，你怎么了？”安德扭头，却发现爱蜜莉雅容颜惨淡，碧绿的大眼睛中，泪水盈满了眼眶。 “安——安德，如、如果我骗了你，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爱蜜莉雅艰难的说。 “怎么了，你骗我什么了？” “我——我不是爱蜜莉雅，我叫百丽儿，是洛科威男爵的女儿——”说着，女孩的头低了下来，等待着爱人的裁决。 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安德看见有两滴水滴朝地面坠落下去。 爱蜜莉雅的坦白也是被逼无奈。 牧师的三级神术——辨识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神术不仅仅能够辨别女性的身体是否纯洁，也可以辨识是否说谎。 （按照潜规则，在贵族婚礼中，辨识术只针对新娘而不针对新郎——因为贵族新郎是处男的比例实在太少了。） 爱蜜莉雅原本想着逐渐对安德讲明白自己的身世，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婚礼，让爱蜜莉雅没有机会坦白。 “傻孩子，我爱的只是你，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女儿，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如果不能为你挡风遮雨，又怎配做你的丈夫？” 安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百丽儿的长发，说道。 “说的好！安德爵士，我愿意为您主持婚礼！” 门被推开，一位身材高大的女性走了进来，她穿着蓝色的神职服装，背后跟着玛莎牧师。 神职人员也不是随便为人主持婚礼的。 在某种意义上说，某个宗教的神职人员为一对新人主持婚礼，就意味着这对新人得到了神明的祝福，这不仅仅是一种见证，也是一种背书。 要是提前提出申请，准备周全的婚礼倒也算了，一般哪怕双方不情不愿，也不会闹出事来； 但是像安德和爱蜜莉雅这样，小两口直接跑到神殿要求神职人员主持婚礼，这里面变数可就大了。 贵族小姐私奔、贵族少爷和女仆，这种狗血事情在这个世界也不算罕见——吟游诗人在酒馆里说的段子，就特别喜欢这种桥段。 神殿要是不小心主持了这种私奔型婚礼，就意味着神殿支持了他们的婚姻，认定他们的婚姻合法，回头这些小姐少爷的家族找上门来，神殿也有麻烦的。 虽然说神明在某种意义上无所不知，但是神明祂老人家也不可能盯着每一对新人，被蒙混过关也是有的。 神职人员如果主持了这种婚礼，又惹出麻烦的话，对自己的前途大大不利。 ———————————— “安德爵士，你愿意保护这位女士，为她遮风挡雨、对她不离不弃，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幸福还是悲伤，都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我愿意。”安德肃容回答。 当安德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这是拥有家人的感觉吗？ 无论前生此世，安德都只是一个孤儿，虽然有很多人对他很好，但这种好，和真正家人的感受其实是不一样的——安德把每一个人对他的好都记在心底，并已经加倍偿还了。 这也意味安德把这种‘好’，视为一种可以偿还、可以量化的交易，感情当然有，但是，这些感情并不能深入安德的心底。 是的，特利根、科里和莱瑞拉对他很好，有救命之恩；赖尔特夫妇将他视为家庭一员，和儿子一般对待。 但是，这是凭空而来的吗？不是他百般刻意讨好，努力工作，改进厨具和菜谱，别人会这样对待他吗？ 为莱瑞拉、科里和特利根赢得贵族爵位；为赖尔特旅店遮风挡雨，他现在，不亏欠任何人！ 孤儿不会有安全感，一切都要靠自己，所以安德从未指望别人对自己无偿援手。 但是今天，简单的一句‘我愿意’，却让安德通过婚姻、把自己和百丽儿两个人的命运紧密连接在一起。 说出‘我愿意’三个字以后，安德觉得，仿佛在自己的胸中多了一颗心脏，让安德有加倍的力量、加倍的温暖。 我，周安、安德*蒂尔斯，两个世界的孤儿，现在终于要有一个家了吗？ “百丽儿女士，你愿意追随这位男士，为他诞下血脉，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幸福还是悲伤，都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我愿意！”百丽儿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如果说，安德的回答‘我愿意’是一种肯定，百丽儿（爱蜜莉雅）的回答‘我愿意’就是一种感恩。 从死亡中、从社会底层爬出来的安德，不会理解百丽儿（爱蜜莉雅）这种从高高在上，跌落下来的贵族之女的绝望。 百丽儿为什么会主动跳出来，以自身为人质，为哥哥争取一条生路？ 这其中自然有很大原因，是为了哥哥杰拉尔德肩负复兴洛科威家的希望，可又何尝不是她对未来绝望？ 复兴一个实地男爵家族是何等艰难？古往今来，有多少贵族丢掉了领地，变成空有头衔的破落贵族，可又有几个家族能复兴起来？ 每一个能复兴起来的家族，其中牺牲和幸运，都可以编成一本传奇小说。 百丽儿原本也对自己命运早有准备——不外乎成为某个权势贵族的情人，为家族复兴争取一点筹码。 可是，自从成为安德的女管家之后，她体验了这个世界贵族女性绝不可能体验的男女相处方式。 拌拌嘴、撒撒娇，没事还可以发发小脾气，这等轻松愉快的相处方式，几乎让百丽儿忘记自己是被夜魔捉来，为自己弟子准备的辅助者。 不，不是她忘了，只是她在欺骗自己，不愿意想起这一点而已。 可是现在，她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在可以望见的未来，无比光明的幸福正等待着自己——抱歉，哥哥，我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以后，我就是百丽儿*蒂尔斯了。 百丽儿用力握着安德的手，仿佛自己用力轻了，掌心的幸福就会偷偷溜走。 —————————————— “华纳，你是说，对方突然和你翻了脸？” 安斯艾尔伸手挪动了一枚棋子，问道。 “是啊，简直莫名其妙，我承认如此年纪的中阶职业者很难得，可我们泰伦斯家族难道还辱没了他不成？那可是我妹妹卡洛儿，不是旁支！” 华纳也移动了一枚棋子，愤愤不平的抱怨道。 两人正说着，一位穿着白裙的女仆送来一份信件。 泰伦斯家族是奥托尔家族的铁杆支持者（作为整个领地位于奥托尔侯爵领内的子爵家族，也必须是奥托尔家族铁杆支持者）。 华纳作为泰伦斯家族的第一继承顺位，许多事情都无需避讳他。 安斯艾尔拆开信件，扫了一眼。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翻脸的原因了。” “怎么？” “他离开那里，第一时间就带着那位女管家，去阿尔托兰女士的神殿结婚了。”安斯艾尔把信件递给华纳，自己先笑了起来。 华纳这是在人家恋情最甜蜜的时候，上去就想硬拆散这对情侣啊！也难怪碰得头破血流。 这要是对一位成熟的贵族来说，还会权衡一下利弊，可安德*蒂尔斯才多大年纪？ 从获得的情报来看，这位少年爵士是贫苦的孤儿出身，根本没机会受到完整的贵族教育，要让他用贵族的视角来理性看待婚姻，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一些。 华纳*泰伦斯仔细看了看这份情报，也不禁苦笑起来。 这是在错误的时间，对错误的人，做了错误的事啊。 “好了好了，没必要和一个愣头青计较，下棋下棋，该你走了。”安斯艾尔安慰自己的朋友。 安斯艾尔是术士职业者，而华纳是法师职业者，两人其实都在冰霜法师维托斯门下求学，说起来还是学长和学弟关系。 （术士并不是不需要学习，否则，术士就只能施展自己血脉自带的法术了。） 华纳把情报放在一边，走动了一步棋，随口问道：“那就让这么年轻的中阶职业者为莱斯特那个老狐狸服务？” “呵呵，咱们比起那只老狐狸还嫩得多！”安斯艾尔苦笑一声。 “你都难以想象，我父亲昨天跟我说了什么——萨里*莱斯特特意把这位安德*蒂尔斯爵士派出来，跟着商队经过格拉城，就是为了让我们有一个拉拢他的机会。” “什么？他疯了吗？”华纳惊讶的问。 别说那位安德*蒂尔斯如此年轻，中阶职业者未必是他的终点。 就算是他从此再也无法前进半步，那一位中阶职业者也具有极大价值——萨里*莱斯特的手下，似乎还没有那位职业者踏入中阶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强买 “怎么可能？白狐萨里要是发疯，这世界上就没几个清醒的人了。”安斯艾尔失笑道。 “说来说去，不过是北方四领被群山围绕、又有无法耕种的百里荒原阻隔，只好算是孤立于吉尔特王国的一块飞地而已，如果这位安德*蒂尔斯爵士野心勃勃，将来莱斯特家族难以自处罢了。” 北方四领原本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只不过当年的开拓骑士们本身没啥好选择，能有一块可耕作的土地立足算是不错了，在一代代开拓骑士努力下，总算在两条山脊间开拓出四个男爵领大小的领地。 可这些领地被群山和荒原围绕，发展潜力已经竭尽，养一个子爵家族就已经是勉强。 “我觉得白狐萨里的胆魄还是小了些。”华纳悻悻的说：“要是我，就以这位安德*蒂尔斯为锋芒，到南方去争取一块更大的领地！” 没人规定贵族的领地必须连成一片。 比如曾有有一位利尔伯爵，他的主领地在莫索兰王国，而另有两片领地分别在莫索兰王国的死对头迪斯内王国和力度王国境内。 每次三个王国开战，这位老兄就要把领地里的骑士分成三拨，分别为三个王国效忠卖命。 “呵呵。”安斯艾尔只是笑笑，没有评述这位学弟的雄心壮志，而是低头走了一步棋：“将军！” “啊——” 华纳的话说起来容易，可莱斯特家族从男爵家族升级为子爵家族，已经辛苦积蓄百年，又有萨里*莱斯特数十年谋划、伪装，终于一朝功成，震动吉尔特王国。 这也就是北方四领与吉尔特王国其他领地相对孤立。 要是在吉尔特王国腹地，你让莱斯特家族这么操作试试？不知有多少人要插上一手，就算他能吞并一个男爵领，别人也不可能容他吞下另外两个男爵领地的，更别说想晋升子爵家族了。 再说了，这一次领地战争之后，莱斯特家族积蓄下来人脉和财富都消耗一空，凭什么去争夺伯爵之位？ 而且别说莱斯特家族，就算是泰伦斯家族，明明白白说一声我要争取实地伯爵爵位试试？ 信不信第一个出手按死泰伦斯家族的，就是奥托尔家族！交情归交情，但是在我的地盘上，你想发展出威胁我的势力，那就是找死。 莱斯特家族既然无望更上一步，留着安德*蒂尔斯这样前途无量的年轻人，那就是自寻死路。 棋局已经结束，自然有仆人走上前来撤下棋盘，端上茶点——这是下午茶的时间了。 “华纳，这件事就先放下吧，为这点小事，与一位前途无量的中阶职业者结仇未免太不值得。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去为妹妹提亲了，不是吗？” “那倒是，这件事我连卡洛儿也没说过。”华纳*泰伦斯点点头。 丢脸的事情只要没外人知道，也就不算丢脸。 “对了，既然这样，那我干脆送上一份贺礼，恭喜他们今日结婚。”华纳*泰伦斯也是拿得起来放得下来，既然对方不是能直接碾死的小蚂蚁，那就没有必要为这件事结下仇怨。 当然，这份礼物主要不是给安德*蒂尔斯的，而是给那位被自己大大得罪的爱蜜莉雅小姐的。 “也算我一份，这里到底是奥托尔家族的城市，客人在这里受到刺杀，我们也有一份责任。” ———————————— 安德与爱蜜莉雅肩并肩，走入白色风雪旅店。 作为新晋爵士的安德和从未来过格拉城的爱蜜莉雅，两人在这里是半个朋友都没有，倒是赖尔特夫妇的长子罗恩，据说在格拉城里开有一家旅店。 不过，现在的安德哪有功夫惦记这位老兄？ 吩咐旅店的侍者准备一份丰盛的晚餐之后，安德直接带着爱蜜莉雅回到房间。 进到房间里，安德转身，望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安德很想要组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爱意。 胸中有千万种感慨，亿万种爱意，争先恐后的想从唇齿中吐出，但是也许是咽喉太狭小、也许是一根舌头无法同时表达如此众多的爱意，千言万语都堵在咽喉，一时间让安德的脸憋的红了起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德——我爱你！” 爱蜜莉雅伸开双臂，轻轻环抱着安德腰背。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靠在墙边。 时间安静的流逝，两个人静静的拥抱着，谁都不说话、谁都不想动，生怕打破这甜蜜的宁静。 阳光从窗口中射了进来，在墙上慢慢的移动着、移动着，直到窗外只能看见一片红色的晚霞。 “安德爵士，爱蜜莉雅女士，你们的晚餐来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爱蜜莉雅轻轻放开安德，悄悄的走到房间里。 安德拉开房门。 三位侍者推着一辆餐车进来，开始合作布置餐桌。 他们不仅仅是晚餐的布置者，同时也是侍候贵宾用餐的侍从——当然，这是指贵宾没有自带侍从的情况下。 白色的桌布、红色的玫瑰，燃烧中散发着清香的蜡烛，精美到精致的菜肴和玫瑰金制成的餐具。 一位侍从弹起竖琴，轻快中带着淡淡的喜悦。另外两名侍从为酒杯中斟上了如红宝石般的酒液。 安德和爱蜜莉雅盛装坐在餐桌两侧。 “蒂尔斯夫人，干杯！”安德举起酒杯，话语严肃，眼中含笑。 “蒂尔斯先生，干杯！”桌子的另一侧，爱蜜莉雅笑颜如花。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相视微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自然是春宵苦短，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大早。 安德与爱蜜莉雅起床时间比平时略晚了一些。 走出房门，穿过花园，来到白色风雪旅店的入口大厅，罗德尼爵士早已等在这里——并不是他与安德夫妻有约要一同游览格拉城，而是专门道歉来的。 “安德，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我真是抱歉之极！” 罗德尼爵士这么大岁数了，安德和爱蜜莉雅都能想到刺客是冲他来的，难道他自己想不到吗？ 也正是因为罗德尼爵士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昨天才没敢跑出白色风雪旅店来给爱蜜莉雅送药，而是让侍从罗特把伤药和其他用品带来。 不然，不是罗德尼爵士出面，罗特一个小小的爵士侍从，如何能让白色风雪旅店帮忙准备这么多东西？ “没关系，罗德尼爵士，这也不能怪您。”今天的安德，心情格外愉悦，自然不会把这点无心之失放在心上。 “我还是要——咦？” 罗德尼眼前一亮，突然发现爱蜜莉雅今天的装束不同以往。 贵族服饰上有标志自己爵位的金属纹饰，而对应的，贵族夫人的服饰上，也有标记丈夫爵位的丝线花边，这都是常识，比起识别千奇百怪的贵族纹章来要简单的多了。 罗德尼自然也认识爱蜜莉雅如今穿着的衣服上，带着勋爵夫人的特有标志。 “爱蜜莉雅，安德，你们——？” “嗯，我们昨天在阿尔托兰女士的主教见证下，缔结了神圣的婚姻。”安德点点头，肯定了罗德尼爵士的猜测。 ——所谓神圣的婚姻，专指经过神职人员主持的婚礼。这婚礼会被该宗教记录在册，具有被普遍承认的法律效力。 “太遗憾了，真是太遗憾了，我竟然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罗德尼爵士上半身微微后仰，向前伸开双手，他摇着头，脸上做出一副既喜悦、又遗憾的表情。 仿佛自家女儿喜结良缘，自己却没有赶上女儿的婚礼一般。 “你们现在要出去吗？”唏嘘了一阵，罗德尼爵士收敛了伤感的表情，问道。 “我们出去逛一逛，顺便去看看罗恩先生。” “唔，祝你们玩的愉快，我这个糟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这对小夫妻了。” 目送安德和爱蜜莉雅走出旅店大门，罗德尼爵士招招手，侍从罗特走了过来。 罗德尼爵士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为我仔细选择一份足够体面的礼物，好作为安德爵士新婚的贺礼——礼物的份量，一定要足够弥补我昨天的失礼！” “遵命，爵士。” —————————————— 也许是倒霉事昨天已经都过去了，今天安德和爱蜜莉雅倒是非常顺利的逛了起来。 宏伟的神殿、精美的雕塑、各有特色的商铺，甚至还有许多饭店、点心铺子。 这个世界的商业区，也许在先进性上不能和地球想比，但是在繁华程度上也并不逊色多少。 安德和爱蜜莉雅都是气血道路的武者，虽然比不得正宗狂战士胃口那么大，但是两人其实都算是颇为能吃。 这一路上，两人手里几乎没有断过吃喝。 “我说，这两位真是爵士和爵士夫人吗？”远远有人在嘀嘀咕咕。 “他们可不光是爵士和爵士夫人，那位安德爵士还是一位中阶职业者！” “那位爵士夫人据说也是一位职业者，还是职业者中斧战士。” “不是吧？那位爵士夫人是斧战士？你没开玩笑？” “要么是狂战士，反正都是以力量见长的职业者。” “其实都不管我们什么事，只要我们盯着他们，不要惹出麻烦就好。” 虽然他们声音很小，但是既然提到安德的名字，安德集中注意力之下，这话安德也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既然对方并无恶意，安德也不准备追究下去 这些人的身份，不外乎维持城市治安的便衣之类的官方人员。 这里已经是格拉城的平民区，在这里，巡逻的已经不是格拉城的正规士兵，而是拿着短棍的巡警。 街面上，行人们的服饰远远比不上安德经过的十几个街区，人们都穿着布料衣服，很少有呢子大衣。有些人身上的衣服还有着补丁。 “爱蜜莉雅，拐过这道路口，前边应该就是罗恩大哥的法奥特旅店了。”安德向爱蜜莉雅介绍道。 可是，等转过这个路口，安德和爱蜜莉雅看到的却是许多人，拥堵在法奥特旅店的门口。更有一些巡警在边上拉着绳索划出区域，禁止其他人进入。 “这里出了什么事？”安德随手抓过一个巡警打扮的中年人，不客气的问道。 “你——额，爵士老爷，您如果有什么问题，应该去问我的长官。”中年巡警正要发火，却看见安德身上的纹饰，把话又憋了回去，不过，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安德的问题。 勋爵贵族当然是大人物，可在格拉城里也不算罕见。 尤其是管不到他们的勋爵，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反正城里真正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中绝没有这个年轻人。 “哼！”安德随手把他推到一边，大步走进隔离区。 随着安德的前进，人群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路，让安德走进旅店。 这可不是别人看到安德，才特意让开去路，而是有一种无形的力场，强行将人群向两侧推开。 潮汐秘剑——分波！ ———————————— “罗恩*赖尔特，你的旅店里死了四个人，在我们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不允许开门营业！” “可是，华生警长，这四个人都是被人潜入刺杀的，您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这和我的旅店无关啊！” “人是在你这里被杀，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华生警长板起一张脸，训斥道。 “华生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罗恩谄媚的笑着，指缝微微分开，露出一丝颜色——那是金币的颜色。 “嗯，好吧，我听听你有什么辩解，其他人继续搜查，寻找凶手的线索。” “华生大人，您就直说吧，这件事我要花多少钱才能对付过去？”带着警长华生，罗恩进入一间客房，把手里的金币递过去，然后直白的说。 “罗恩，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实告诉你，有人看上你这间旅店了——你干脆直接卖掉算了。” 华生警长数了数手里的金币，头也不抬的说。 “是托鲁斯爵士？难道是他派人在我这里杀人？你们不管？”罗恩又惊又怒。 托鲁斯爵士是经营旅店和车马店的商人出身，通过和一位破落贵族的寡妇结婚，才获得的爵士称号——当然是没有领地的那种。 但即使如此，也不是罗恩能够抵挡。 “谁说是他杀的人？老实跟你说，死掉的这四位，都是在阴影行会被人挂了悬赏的冒险者，我看多半是有人接了阴影行会的任务，托鲁斯爵士不过是顺势而为。” 华生警长低声说道。 “可是——”罗恩惊怒不已——听这华生警长的语气，整个巡警队其实是站在托鲁斯爵士那边的？ “别可是了，现在托鲁斯找了我们老大，一定要让你这店开不下去，我能帮你把你自己的嫌疑摘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这店一下子死了四个人，就算还能开张生意也大不如以前，我看你干脆把店卖给托鲁斯爵士算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权势 有朋友觉得安德和爱蜜莉雅深情款款，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既没有生死与共的患难，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折，凭啥你们俩就爱起来了呢？ 这里胖子解释一下： 主角安德是两世孤儿，人生里第一次遇到一位纯洁漂亮姑娘对他很好。 而且，爱蜜莉雅是安德亲手抢回来的，安德知道这女孩为了家人牺牲自己，本来就对她具有一定好感。所以主角非常容易被这个女孩攻略下来。 爱蜜莉雅算是安德两世人生中的第一次初恋。 这也是为什么，贵族青年在承担重任前，通常会被家族安排经历一些女人的缘故——就是担心发生这种事。 爱蜜莉雅则是家道中落，在近乎绝望的深渊中，抱着一个牺牲的心被夜魔抢过来的。本来就已经是落在底层了，结果发现地下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爱蜜莉雅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她自以为安德不知道她是俘虏，对她更是像朋友伙伴一般亲切，安德对她来说，是绝望中的救赎。 这种救赎在轻松的日常相处中潜移默化，让涉世未深的爱蜜莉雅渐渐放下防备，爱上安德。 安德也是爱蜜莉雅的初恋。 胖子笔力不好。 本来这段设定，可以写出大篇温暖而曲折的感情发展过程。 但是这设定到胖子手里，却只能被读者们评价为‘啊，两人之间没发生啥事啊，为啥安德和爱蜜莉雅突然就情深似海了呢？’ 胖子果然是个只能做设定的人吗？ 还是因为胖子当年太纯情，从恋爱到结婚，只认识一个女的，导致生活经验不丰富的缘故吗？ 这一段写在这里，是因为安德和爱蜜莉雅的感情是非常重要的设定，对以后情节发展有关键性作用，如果放在其他地方，有些读者看不见。 ———————————————— 这边，华生警长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罗恩先生，他不说话，只是将金币默默的揣进口袋里。 警长在一般市民眼里，多少已经是个人物了，但是实际上，他们离真正的大人物差得还不知道有多远呢。 如果是一般小麻烦，华生警长收了这钱，当然会帮罗恩解决一下。 可问题是现在死了四个人，好吧，其实死了四个冒险者也不是不能遮掩一下，毕竟冒险者不是市民，这帮人虽然风一样自由，却也容易想风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但是，现在罗恩这家旅店被托鲁斯爵士盯上，再想暗箱操作，却是风险太大，罗恩和华生那点小小交情，还不足以让华生警长冒这样的风险。 “什么人？”过道上传来一阵喧哗：“巡警办案，闲人莫入！” “滚！”有人短促有力的说了一声‘滚’。 “duang——哗啦——呯——” 人体倒地的声音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怎么回事？”华生警长不满的推开房门。 外面，一个穿着爵士服饰的年轻男子，背后站着一位盛装的女士，两人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 在他们身后，两名巡警倒在走廊上呻吟。 法奥特旅店自然不是像白色风雪旅店那样的高级旅店，为了节约空间，腾出更多地方建造可供住宿的房间，法奥特旅店的楼上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旅舍的房门。 这样可以最大化的利用楼层的空间，但是，为了让这没有窗户的走廊显得光亮一些，在墙壁上挂了许多玻璃框架——这个世界，由于炼金术士们的需要，玻璃早已经被发明出来了。 刚才那些玻璃碎裂的声音，就是拦路的巡警被安德随手拨开，撞到墙壁上，把玻璃也撞了下来。 “你——” 看着摔倒一地的手下，华生警长大怒，作势要拔出腰间的短剑和对方拼命。 “罗恩大哥！” 那位陌生的年轻爵士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和他擦肩而过，伸手握住罗恩的手：“听说你有麻烦？到底是什么事？” “额——安德？你怎么来了？”罗恩喜出望外，安德可是正牌的领地勋爵，论起地位来，要比那个拐了七八道弯，靠和寡妇结婚，名不正言不顺的托鲁斯爵士要高的多。 “我要去王都卡兰砣，顺路经过这里，就来看看你。”安德笑着说：“这是我的妻子爱蜜莉雅。” 赖尔特夫妇有两个儿子，长子罗恩和次子波尔图。安德和波尔图关系更好，但和这位罗恩关系也不错。 “什么？你都结婚了？我父母知道吗？”罗恩大吃一惊，年前才听说安德因战功封爵，怎么一转眼就结婚了？ “他们还不知道呢，爱蜜莉雅的身份有些敏感，不方便在领地那边结婚，我们是昨天刚刚在阿尔托兰女士的神殿举行的婚礼。” 安德笑着说，虽然爱蜜莉雅认为自己是昨天才向他吐露的真实身份，但他却不是昨天才知道的。 “罗恩大哥，你遇到麻烦了？”安德把话题拉回来。 在他背后，华生警长的短剑刚出鞘了一半，却被一只雪白的手给按住了。 明明是做爵士夫人打扮的女孩，身姿更是高挑优雅，按在华生警长剑柄上的这只手纤美修长。 但这只手上传来的力量简直无法阻挡——华生用尽全身力量拔剑，连脸都挣红了，可短剑依然一分分滑回了剑鞘。 和爱蜜莉雅这位变异的狂战士比力气，战士等级不过二级的华生警长还远未够班。 “唉，是啊。”罗恩叹了口气：“我这点小小产业，被人盯上了。” “哦，是谁？”安德问道。 “托鲁斯爵士，一个做旅店和车马行生意的商人，说起来也是我自己倒霉，店里正好有四个冒险者被人杀了，结果被人盯上一口咬住——” 罗恩想要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才好向安德求助。 毕竟安德不是奥托尔侯爵麾下的领地勋爵，虽然地位远比托鲁斯爵士要高，但是两者并不相互统属，就算想帮助他，也要花费许多力气。 “罗恩大哥，不用跟我说这么多，托鲁斯爵士他在哪里，今晚我就去干掉他。” 罗恩：“——————” 华生警长的剑也不拔了，目瞪口呆的望着这边：“——————”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当着格拉城官方执法者的面，直接说要去干掉一位贵族——破落贵族也是贵族啊，至少人家名义上是可以免除一部分赋税的。 说句实话，安德原本今天新婚燕尔，感觉好得不是一点点。 昨天出门遇刺、刺客没抓住，又在武器店被人强行做媒，这些破事，安德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今天只想着带着自己新婚妻子来看看罗恩大哥，也算是走走亲戚。 结果就遇上罗恩大哥被人强夺旅店的破事。 安德的火气‘蹭’的一声就窜了上来——昨天那是一个子爵家族，又是上门送妹子的，怎么也不好发作。 今天一个什么爵士——还特么是强夺这么小旅店的一个爵士，这种爵士能强到哪里去？ 在格拉城，不方便对付一个子爵家族，但还对付不了这种破落户爵士吗？ 能给格拉城的奥托尔家族添点堵，也算是小小出了一口当街遇刺的气——主要是刺客伤到了爱蜜莉雅，要是伤的是罗德尼爵士，安德还未必这么恼火。 “这位安德爵士，这里是格拉城，请您注意言行！”华生警长警告道。不过他只是开口，倒没有其他动作。 刚才，华生警长努力了几次都无法把剑柄抽出来，干脆就放弃了。 毕竟能干到警长也不是傻瓜，身边这位爵士夫人明显是一位职业者，动手岂不是自取其辱？ 不过，自己不行，不代表格拉城不行，自己身后也是有人的。 “安德爵士，请您息怒。” 华生警长充满警告的话音还没落地，走廊上却传来一个声音。 “安德爵士，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疏忽了。”一位年轻英俊的骑士快步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致歉。 “温迪大人！？”华生警长吃惊不小，连忙把身体靠在墙壁上，让走廊显得更宽敞一些。 这位温迪骑士大人和他倒是同属于格拉城的治安人员序列，问题是，人家是贵族骑士，向来是负责贵族区治安的高级人员。 他们这种平民区管一条街的小警长，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安德爵士，请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一上来，这位安迪骑士就把整个事件定义为需要对安德做一个交代！ 这种态度，让靠在墙壁上的华生警长噤若寒蝉，根本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像他这样的执法者，最明白法律是为谁服务的。 所谓法律的公正，是给那些势力和实力相差无几的人准备的；当天平的一端突然跳上一只大象的时候，公正不公正已经没有了意义。 “那个什么托鲁斯爵士，让他去死。还有，我这位罗恩大哥的名誉受到了损伤，也需要一些补偿。” 温迪骑士的姿态放得很低，说话时上半身微微前倾，保持一种谦恭的姿态，说道： “这些都是小事，安德爵士您尽管放心。对了，安德爵士，安斯艾尔爵士和华纳*泰伦斯爵士希望今天能和您见一面，华纳爵士想对昨天的失礼表示歉意。” 爵士和爵士是不一样的。 华纳*泰伦斯这种爵士是泰伦斯子爵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子爵； 至于安斯艾尔爵士更是奥托尔家族直系成员，虽然不是第一继承人，可他的地位还在华纳*泰伦斯之上。 托鲁斯爵士对付罗恩，还要抓住旅馆里出了命案的机会，而这些大人物要捏死托鲁斯，根本不需要找什么机会，只要授意下去，自然有人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有这两位授意，温迪骑士处理一个车马行出身、家底不干不净的商人爵士，简直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至于罗恩这种开一个平民旅店的小老板，在那些大人物眼中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但问题是，他身后不是有人嘛——看在安德的面子上，有今天温迪骑士做出态度，下面的这些人自然就知道如何对待罗恩。 这边安德和温迪随口说了几句，就决定了一位爵士的生死； 在走廊上，警长华生和两位刚刚勉强爬起来的巡警都把身子紧紧贴在墙上，恨不得把身子挤到墙里面去。 刚才他们对待罗恩老板可不算客气，而这位赶来给罗恩老板撑腰的大人物，明显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这要是被这位惦记起来，那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至于刚才挨了两下，被揍倒在地、失了体面？ 那还叫事儿吗？只要对方现在不要想起自己，那就比啥都强。 “唔，那我就去见见他们，罗恩大哥，明天有空，我再来看你。” 安德自己可以干掉那个什么托鲁斯爵士，但既然有人代劳，他也就算了，毕竟是新婚燕尔嘛。 “啊——安德大人，您只管去、只管去！”罗恩连忙点头哈腰，说道。 他脸上的笑容，带上几分谄媚；他的腰，弯下再也直不起来。 看着罗恩脸上变得谄媚的笑容和弯下的腰，安德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作为告别，带着爱蜜莉雅转身走了出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也许安德有些看不惯，但是不可否认，小人物只有保持谦卑，才能在这个并不文明的世界里活下去。 安德觉得自己没资格指责罗恩，当年他最无助的时候，面对赖尔特夫妇和特利根等人，态度并不比罗恩好到哪里去。 安德只是感到有些遗憾，从今以后，罗恩*赖尔特也许就不能和他做朋友了。 如果将来自己越走越远，是不是朋友就会越来越少？ ———————————— 乘坐温迪骑士带来的马车，安德夫妻二人来到一家位于贵族区的高级酒店。 “蒂尔斯夫人，昨天我真是太失礼了，竟然妄想拆散一段如此美好的情感——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恭喜您成为蒂尔斯夫人，我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华纳*泰伦斯热情的迎了上来，首先在爱蜜莉雅面前深深弯腰，亲吻爱蜜莉雅的手背，然后一挥手，几名侍女双手托着礼盒走了过来。 礼盒里是一套红宝石首饰，包括一根项链、一副耳坠和一只手镯，都镶嵌着红宝石，与爱蜜莉雅洁白的皮肤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爱蜜莉雅微微侧脸看了安德一眼，安德点了点头。 “谢谢您，华纳爵士。”爱蜜莉雅微微屈膝行礼，这是女士特有的屈膝礼。 “哪里，只要您能原谅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华纳*泰伦斯笑着说道。 “我原谅您了。”爱蜜莉雅微笑着回答。 “安德爵士，华纳取得了您妻子的谅解，我也有一件事，希望能取得您的谅解。” 安斯艾尔微笑着走了前来。 胖子推书《第6666次重生》 这只是一本逗逼书，问题是胖子看了一晚上，笑得把老婆吵醒了两次——当然，也可以作为一个最新科技发展方向的简介来看看。 作者对这些新科技发展方向只是提了个基本概念，用来装逼大概是不够的，但是了解些常识还是可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监控 “安斯艾尔先生，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谅解呢？” “安德爵士，对您昨日遇刺这件事，我们已经竭尽全力追查凶手，不过很可惜，目前我们只知道对方是号称‘无息之影’的刺客，却没有办法“这些？” “对，我们原以为这‘无息之影’是一名刺客，可是从追查得到的线索来看，这‘无息之影’应该是以弓箭为主要刺杀手段的一个刺客组合。” 安斯艾尔一边说，有侍女送上一份资料，他转手交给了安德，说道： “这是我们查到发布刺杀葛吉尔骑士的阴影行会地址，还有所有有关‘无息之影’的资料。今天我们派人一直跟随您，是为了他们再次刺杀。” 安斯艾尔看着安德，接着解释道：“安德爵士，那些人并不是用来保护您的，像您这样的强者也不需要一般士兵保护。他们那些人只是准备在‘无息之影’再出手刺杀您的时候，抓住这些他们的尾巴——我们经过一天一夜的追查，实在找不到他们躲在哪里，才出此下策。” 说着，安斯艾尔微微低头表示歉意。 ———————————— 真实的情况当然不是这样。 ‘无息之影’连续出手两次，刺杀目标根本不是安斯艾尔指定的葛吉尔骑士，而是携带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证明文件的罗德尼爵士，挑起争端的意图极为明显，要是这样奥托尔家族还没反应过来，那可就是笑话了。 罗德尼爵士那边早已有人私下沟通，这自然不必多说。 至于派人跟着安德和爱蜜莉雅，却是因为像安德这种半步高阶职业者，是一颗定时炸弹——这种人如果没有被纳入控制下，谁那么大心，可以放着他随便活动？ 当然，这种话就不方便直接说了。 要知道，半步高阶职业者这个评级，是综合了温迪骑士、泰伦斯家族女仆茉莉还有华纳*泰伦斯爵士的描述，由一群学者法师和武技共同认定的。 他们认为这位安德爵士应该已经踏出关键一步，一支脚进入高阶职业者层次！ 安德当日借助空气进行滑翔在几个女孩和华纳*泰伦斯眼中当然惊人之极，非高阶职业者不可。 可是在那些见多识广的法师和学者眼中，只要有合适的地形和奇功秘技配合，其实有不少中阶职业者都能做到这一点。 尤其是法系职业者，如果配上合适的装备，人家还能飞呢！ 可是，格拉城乃是奥托尔家族的核心领地，贵族区更是重中之重，这里有各种探索魔能扰动的侦测设备，任何超过二环法术的魔能扰动，都会引起监测法师的关注。 事后向值班法师查询证明，在安德出手的前后，那一带根本没有魔能扰动迹象。 尤其根据温迪骑士的描述，安德爵士曾经脚不落地空中行走，在三步间横跨大街到了街道的另一侧。 那条街道宽不过十米，这几步横跨的距离自然比不得滑翔几十米来的惊人，但是在有心人看来，这几步空中行走，要比在空中滑翔高明十倍。 滑翔可以借助空气的浮力——空气有浮力，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秘密，羽落术、羽翼术和飞行术等法术原理，都是建立在空气浮力基础上。 但是空中行走完全不同。 事实上，哪怕高阶职业者，想要进行空中行走也绝不容易——据说有些传奇战士能够在空中行走、乃至奔跑，速度还要超过传奇法师的飞行术。 但这种空中行走能力，即使是传奇战士也不是每一位都能具备。 ——正是因为亲眼目睹这一幕，所以温迪骑士一直坚持保留意见，认为安德*蒂尔斯爵士并非中阶职业者，乃是一位高阶职业者。 不过，依然有些专家认为，中阶职业者如果对能量控制达到极为精微程度的话，应该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据说有些武技方面的大师，在还没能成为职业者，不能控制能量之前，就可以通过精微控制自身，达到短暂的水上行走效果。 只用几个正规士兵和骑士温迪远远跟着这位安德爵士，已经是安斯艾尔担心引起误会，能够容忍的最低数量。 —————————————— “安斯艾尔爵士，您的歉意我收到了。”安德拍了拍手边的资料。 刚才他随手翻了翻，发现这资料中，对‘无息之影’和阴影行会分会的描述，出人意料的详尽。 其中包括近十年来‘无息之影’所有的出手记录，而且，在资料最后还说明，‘无息之影’原本擅长伪装和使用近身毒弩在中距离刺杀，但是从一年前开始，开始使用弩箭和长弓进行刺杀，而且攻击距离越来越远。 资料上注明，怀疑这‘无息之影’称号可能已经被某些魔弓手取代，主要的嫌疑人就是暗月之森的精灵游侠。 至于阴影行会的分会位于格拉城外的寒风镇上。在安斯艾尔给出的资料上，不但有阴影行会的地址，甚至连内部房屋结构图和一些暗道、陷阱都有。 不过这也不算稀奇，毕竟阴影行会想要长期立足，必然要和当地统治者打交道。 阴影行会并非纯粹的地下组织，而是一种半黑半白的行会，就连佣兵/冒险者行会中，有许多不方便发布的任务，都会放在阴影行会里发布。 “不，安德爵士，能够表达我歉意的，还不只是这些。”说着，安斯艾尔递过一枚黑色指环。 “这是‘耐受者指环’，恒定‘忍受环境’法术效果，可以让您抵抗一部分元素伤害，北地有许多冰霜法师和冰霜术士，这个指环可以给您提供一份额外的保护——我们真心想和您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剑士交一个朋友。” 安斯艾尔诚恳的说。 他的蓝眼睛中左边写着‘真诚’、右边写着‘友谊’，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诚意。 这枚指环至少价值七百枚金币，几乎抵得上一个勋爵的全部财产。 ‘忍受环境’是‘忍受元素伤害’这个法术的进阶版本，属于四环法术。 这个法术几乎可以让人在任何环境下生存，包括但不限于海水、真空、岩浆和毒素环境。 ‘忍受环境’只是四环法术，但这个法术的恒定难度几乎赶得上六环法术了。 “承蒙厚爱，不胜惭愧！” 安德嘴里说着不胜惭愧，手却很麻溜的把指环接了过来，套在自己的食指上。 这指环不愧是中等魔法装备，明明原本不是非常合适，可套在安德手指上的同时就微微收缩，正好贴合在手指上。 “安德爵士，这种附魔装备需要使用自身能量慢慢洗刷，直到它能契合你的能量体系，才能充分发挥防护效果。” 安斯艾尔介绍道。从资料上看，这位少年爵士应该没有多少使用魔法装备的经验——魔法装备不是戴上就能充分发挥作用的，必须慢慢融入职业者自身能量体系，充分契合才行。 “谢谢，我会经常带着它。”安德说道。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当然，能成为您的朋友，是我和妻子的荣幸！”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您这次无法在格拉城停留太久，不过，等您回来，我们三个可要好好聚一聚。” 安斯艾尔、华纳和安德对视一眼，三人同时大笑起来，仿佛一见如故。 —————————————— 入夜，白色风雪旅店。 “安德，你这是要干什么？”爱蜜莉雅惊讶的望着安德。 安德换上了一身不反光的黑色衣服，明显是一副刺客夜行的模样。 “亲爱的，我去城外的阴影行会走一趟，毕竟答应了别人。”安德轻轻抚摸着爱蜜莉雅的头发，温柔的说。 “你不要自己去冒险，你不是和安斯艾尔他们成为朋友了吗？请他们出手清理阴影行会就好了。” 爱蜜莉雅连忙拉住安德，虽然她对安德的武力极有信心，可阴影行会从来不是什么正面交锋的对手，各种机关陷阱和刺杀手段防不胜防。 安德没说话，只是摇摇头，然后伸出手将一枚黑色指环套在爱蜜莉雅的中指上。“爱蜜莉雅，这个指环给你。” “这是你的指环。”爱蜜莉雅把手向后一挣，拒绝安德的好意。 “他们敢送，我还不敢带呢。”安德一把捉住爱蜜莉雅的手，硬把指环套进她的手指。 “万一这指环带有定位功能，今晚我可就有麻烦了。”安德拍拍爱蜜莉雅的手，笑了笑：“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 安斯艾尔的别墅，书房。 “你说‘夜魔’今晚会去吗？”华纳*泰伦斯有些怀疑的问。 “谁知道呢？”安斯艾尔无所谓的说：“去固然好，不去也没什么。” “那你这本钱可不是白下了吗？”华纳将代表斥候的棋子移动了三格。 “怎么可能，就算我一切打算都落空，结交一个半步高阶的职业者，这点投资也是值得的，当然，最好还是能把‘夜魔’找出来。” ‘夜魔’是莱斯特镇阴影行会挂名的分会长，如果这位真跟着安德来到格拉城，那么去询问格拉城阴影行会分会、关于刺客‘无息之影’消息的人，以他出面最为合适。 ———————————————— 寒风镇，韦德炼金商店，地下室。 巨大的房间里一片空荡荡的，地面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池子，池子中并不是水，而是一池轻轻飘荡的白色雾气。 在墙壁上，镶嵌着共计十四面巨大的玻璃镜，每一块镜子前面都站着一位施法者。 这个世界，制造玻璃的工艺早已成熟，但是如此巨大的玻璃镜依然是颇为难得的物品。 “都准备好了吗？” 在房间的一角，一位银发法师问道。 “老师，我们都准备好了。” “开始投影！” 银发法师一声令下，十四名施法者按照顺时针顺序，一个个面对镜子，开始念诵咒语。 一面镜子明亮起来，从镜面中投射出一道光柱，射入位于地面的水池中。 当最后一面镜子开始投射光柱，十四道光柱在水池中汇合，奇迹出现了。 水池中的白色雾气化作街道、行人、花坛和楼房，映照出一个具体而微的寒风镇！ “好了，保持能量通道稳定，现在休息。” 银发法师格拉德*奥托吩咐道。 格拉德*奥托是一位中阶法师，是奥托尔家族的第二级分支血裔，平时他在冰霜法师塔里负责监控整个格拉城。 一般任务自然不可能劳驾他老人家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寒风镇这破地方来布置监控法阵，不过，要揭开一位高阶刺客老底，那就另当别论。 “格拉德老师，我们不准备一些攻击法阵吗？”一位年轻的法师问道。 如果说什么职业最让法师和贵族憎恶，非刺客莫属，而格拉德*奥托的这些弟子们，通常同时具备贵族和法师两个身份。 “我们今天只是旁观者。”格拉德摇摇头，否定了弟子的建议。 高阶刺客岂是易于？ 监控法阵魔能波动不强，防御法阵只要没有被触发，魔能也处于惰性状态； 可是攻击法阵不同，为了蓄积能量并让能量保持随时可以激发的攻击状态，攻击法阵在具有能量观测视角的人眼中，简直像是黑夜中篝火一般明亮。 对于高阶刺客来说，身边有这样的攻击法阵，简直就是吸引仇恨——别到时候人家不去阴影行会了，却跑到这边来。 “应该是目标来了，大家都注意了，从加尔开始，按顺时针轮流施法，朝留影卷轴中刻印留影记录。”格拉德吩咐道。 如果是幻术法师，一个人就可以维持较长时间的留影法术，但问题是，在场的这些人，不是冰霜法师就是冰霜术士，想施展留影术都得借助道具——而且每个每个留影术戒指只能坚持十分钟，自然得轮流施展法术。 好在奥托尔家族不差钱，这留影术戒指更是监控人员的必备品，几乎每人一个，而每个戒指每天可以激发三次留影术，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在地面中间的水池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从正门走进阴影行会分会所在的小楼。 格拉德*奥托低声颂唱咒语，在水池投影中，阴影行会的小楼变得澄澈透明，里面的所有人都像是在一个水晶楼房中活动一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伏杀夜魔 作为阴影行会分会，位于寒风镇上的这座小楼并不起眼，外墙灰土土的不说，就连窗户也不是用玻璃，而是可以开合的木板。 不过这也是正常，玻璃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不算是奢侈品，可是想拿来做窗户成本还是很高，一般人家乃至普通乡绅都用不起。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务必全力以赴，放手去做，哪怕把这里毁了也不要紧，如果不能击杀夜魔，就按照计划，立刻转为欢迎仪式，明白吗？” 阴影行会分会会长山迪脸色阴沉的说道。 无论是谁，知道自己被推出来当做试探他人的棋子，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明白。”这是山迪手下的阴影刺客们。 “知道了。”这些是专门请来的两位施法者。 “各种损耗和开销，都由您负责？”这位则是和阴影行会有联系的炼金术士。 “当然，这次行动中，一切损耗都由我负责，如果成功击杀夜魔，每人另外还有五百金币的报酬。” 这可不是吝啬钱财的时候。 外地阴影行会内部人员来到当地阴影行会，会有一次名为‘接风’的考验，通常最多受点伤，不会导致残疾乃至出人命。 名声越大的刺客，受到的考验级别越高，等到了高阶刺客这一阶段——好吧，其实到了中阶刺客阶段，就不怎么受到这种考验了。 刀剑无眼，刺客又都是些警惕性极高的脆皮，那些被考验者反击起来，必然是石破天惊的全力一击，如果不是考验者具有压倒性优势，那还是不要出来献丑了，所以，真到了中阶刺客，就很少有人敢这样给下马威。 但是，这次面对夜魔，这种惯例性考验却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就算不能击杀夜魔，也可以想办法用这个理由下台阶，不至于彻底翻脸。 至于为啥杀招尽出、层层罗网？ 这可是号称高阶刺客的夜魔大人，给他准备的‘接风’如果档次低了，那是看不起谁呢？ 站在小楼门口，夜魔低着头，斗篷之下，没人能看到他的脸色如何。 他伸出手推开小楼的大门，门里面——是一片光的海洋！ —————————————— 寒风镇，韦德炼金商店，地下室。 “嗷——” “我的眼睛！” “该死，这是什么？” “这是光爆术！该死的，我们早该想到他们会用这个，怎么没人准备滤光法术？” “这下完了，看不清还怎么留影？”有人哀嚎起来。 由于生怕看不清楚，大家特意把监控法阵的监控重点，跟着夜魔移动，反正这玩意纯属接受信息的法术，不发送任何探测波动，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人感知。 但是，夜魔吃了这一记‘光爆术’，也代表他们也吃了这一记。 ‘光爆术’并无杀伤力，也不是什么攻击法术，级别更是和‘赵明术’同一等级的一环法术。 实际上，这玩意就是个大号闪光弹，和闪光弹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法术足足可以持续十秒钟——在这十秒钟内，在强大光线照射下，可以最大程度的驱逐暗影能量。 阴影刺客被称为最危险的职业，同时也是最脆弱的职业。 他们神出鬼没，到了高阶阴影刺客级别，更是可以掌握‘阴影跳跃’这一亚空间移动方式。 暗影空间其实不是正式的空间层次，它只是寄托在主空间上的一层夹层，就好像一层镀膜而已——想要靠暗影空间开辟半位面根本不可能。 但是，充分掌握暗影能量的高阶阴影刺客，可以利用这层暗影空间进行‘阴影跳跃’，短距离瞬移。 正面作战，就算其他职业的中阶职业者，也不会害怕高阶的阴影刺客。 但是突袭刺杀的话，除了高阶骑士的‘势’时时刻刻笼罩周边，不惧刺杀之外，其他职业者，哪怕是高阶法师对于高阶阴影刺客也有些发虚——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能够抵挡高阶刺客全力一击的防御法术，至少都是六环起步，别说高阶法师，就算传奇法师也不可能全天候维持六环等级的防御法术。 强光爆闪中，四支巨弩破空而至！ 这根本就不是个人使用的重弩，而是小型化的床弩。 它们早已被固定在大厅的尽头，用座椅和桌子遮掩着，弩箭事先已经对准了大门。 四名暗影刺客带着黑色镜片，伪装成客人坐在这些座椅上，‘光爆术’虽然光线强烈爆发，但是经过墨镜的过滤，对他们这些久经训练的刺客来说，已经不妨碍他们把握时机激发弩箭。 这还不算，四射的铜锥拉开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笼罩一切可以闪转腾挪的角度；脚下，方圆五米的地面猛然沉落，务必不让这位推开大门的夜魔有半分可以借力之处。 这一切，都是通过机关术和炼金术同时发动，为了防止夜魔感受到魔能扰动，除了‘光爆术’是一个一环法术之外，没有其他法术在发动。 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法术打击，不代表后续没有法术打击。 天罗地网，限制了夜魔的移动能力之后，法术打击接踵而来。 “冰雾术！”——冰雾术，二环法术，可以制造方圆十米的寒冷雾气，大幅降低敌人移动速度并遮蔽敌人视线。 “冰爆术！”——冰爆术，四环法术，可以带来大量冰冻伤害，如果体质不足以抵抗整个法术，整个人都将被冻结并爆裂成一地冰块。 “冰霜打击！”——冰霜打击，三环法术，任何敌人受到的伤害都将附加寒冷伤害。 “冰霜之地！”——冰雾术的升级版，四环法术，除了营造更寒冷的环境并冻结敌人之外，还可以造成持续性的寒冷伤害。 “冰风吹息！”——这是最后的杀手锏，‘巨龙吐息’的简化冰霜版本，是高达五环的可怕攻击法术。 以上四种冰霜法术，每一种都会营造出更寒冷的环境，在这四种法术顺序爆发支撑下，‘冰风吹息’带来的伤害远远超过一般五环法术——这五个法术组合起来在三秒内依次发动，就是序列法术‘冰霜巨龙的吐息’，威力与七阶法术等同！ 没人愿意被当做弃子。 也许安斯艾尔认为，夜魔受到攻击后，可以用一句‘接风考验’应付，但是阴影行会的会长山迪却绝不会这么想。 尼玛，如果夜魔真翻脸，难道安斯艾尔能跑过来帮他扛着不成？ 更何况，夜魔的背后还有一个满肚子坏水的赫鲁夫。 大家共事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啊？ 德福*必利尔和肖恩*多特死的不明不白，然后赫鲁夫把莱斯特镇的阴影行会几乎给经营成商会，还卖了个好价钱，给自己换了个实地勋爵，自己之所以无法追查下去，就是因为赫鲁夫推荐这个夜魔成为名义上的阴影行会分会长。 按照赫鲁夫那个老骗子的一肚子坏水，他不想办法撺掇夜魔来干掉自己，那才叫见了亡灵。 —————————————— 先是‘光爆术’驱逐暗影能量、克制阴影跳跃；接着四支巨弩飞射、大网封锁上方、地陷让人无从借力。 这本来就已经是接近百分之百的死局，然而，如果真的是最顶尖级别的高手，在这局面下，依然还有一条生路——那就是在地面裂开时，主动加速坠入陷阱，就可以避开这连环杀招。 然而，这坑洞才是真正的陷阱。 大网封住坑洞上方，确认对方一时不得脱身，接着就是‘冰霜巨龙的叹息’。 冰霜巨龙的叹息，威力相当于七环法术，！ 别说高阶刺客，就算是传奇等级的刺客，也扛不住七环塑能法术正面一击。 很多法师认为塑能法术太过简单粗暴，无法体现法师的智慧，然而直到如今，塑能法术依然是主流中的主流。 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塑能法术直接控制能量、塑造能量，是纯粹的暴力法术。 顶着住就是顶得住，顶不住就是顶不住。 “成了，他死定了！”在二楼，炼金术士贺德克说道。 “哈，这不是废话吗？如果这还不死，我们就可以自己去死了。”两名法师开口嘲笑道。 能躲避四支巨弩的人他们听说过，但是硬抗‘’冰霜巨龙之叹息’的人，嗯，传奇骑士大概可以顶住，传奇战士也许也可以，不过得脱层皮。 至于刺客？别说一个高阶刺客，就算是传奇刺客，正面硬抗‘冰霜巨龙之叹息’，除非有什么针对性的准备，否则也得一命呜呼。 “呼——”望着那个被彻底冰封的陷坑，山迪长出了一口气。 这次他倾家荡产购置法术序列装备、聘请施法者，总算度过死劫，这钱没有白花。 不过回头一想，自己可能是小题大做了。 只是有人怀疑夜魔是一位高阶刺客，可实际上，压根没人看到过夜魔施展‘阴影跳跃’，他到底是不是高阶刺客，其实还有待商榷。 想想自己花掉的那些钱，山迪又觉得很是心疼。 韦德炼金商店，地下室。 “光爆术”的强光渐渐散去，水池中的投影模型上，清清楚楚的显出现场的情况。 四支巨弩没入院墙，只留下尾羽露在墙外。 在小楼门口处，一个大坑被彻底冰封，坑洞上面的冰山，甚至把小半座小楼都封了进去。 这魔法形成的冰山澄澈透明，透过冰晶，还能看到里面被封住的‘夜魔’。 “这就死了？”一名初阶法师惊叹道。 一名高阶职业者，哪怕在整个吉尔特王国都是不可忽视的力量，就这么无声无息，死在这种角落里？ “那你想怎么样？”另一位初阶法师反问：“这可是‘冰霜巨龙的叹息’！猝不及防中了这法术，就算是传奇刺客也难逃一死。” “可惜了。” “可惜什么，刺客都该死。”另一位术士不以为然。 “我说的可惜，是可惜那枚‘耐受者指环’，肯定报废了，那可是相当难得的装备。” 耐受者指环的附魔并不是非常高级，但是难度很大，而且这指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魔法装备。 这指环就等于一个随身空调，冬暖夏凉寒暑不进。 就算不说这指环的其他环境抗性，光是带着这个指环，无论在哪里都像是处在最舒适的环境中，就吸引很多人了。 格拉德*奥托冷哼了一声，引起大家的注意，才说道：“哼，说不定就是那指环害死了他，以后你们要记住，不要得到什么魔法装备都往身上套！” “老师，这耐受者指环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一名法师问道。 “耐受者指环能抵抗环境变化，是因为恒定了‘忍受环境’这个法术，忍受环境法术的原理是什么？”大局已定，格拉德不再关注水池中的投影，开始现场授课。 “老师，忍受环境法术是以自身环境作为基点，取外界能量环境和自身环境的差值，引导能量流动形成以自身为中心的区域性能量循环，可以减缓能量流失、也减缓外界能量侵入，形成贴身稳定环境的法术，其中还附带过滤等功能。” “不错，如果受到强烈的塑能法术打击，让区域性能量循环瞬间崩溃呢？”格拉德冷冷的说。 “咝——”几个学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受环境法术，转化外界能量形成形成贴身能量循环需要时间——这法术本身就不是防御法术——如果这循环被瞬间撑爆，大约就是施展火球术失败，火球术在手心爆炸的结果。 “好了，准备魔法通讯，既然夜魔死了，那位安德*蒂尔斯也不能留下了。” 格拉德*奥托随口吩咐道，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掉监控法阵。 安德*蒂尔斯乃是夜魔的弟子，若是他不成器还好，可他这样年轻，已经是半步高阶职业者。 如果将来他真的踏破那一步，就会变成奥托尔家族的心腹大患。 这一步，不是指成为高阶职业者，安德*蒂尔斯成为高阶职业者已经是板上钉钉，只是时间问题。 踏破哪一步，指的是他成为传奇！ 如此天才，绝不可留！ “好的，老师。啊！老师！您快看！” 格拉德霍然扭头——在水池中间的投影上，那座冰晶般透明的冰山中心，冻结着夜魔的地方，有密密麻麻的白色纹路在迅速蔓延，就好像将要粉碎的玻璃开始出现裂纹。 第一百二十八章 驭剑成虹 晶体的定义是分子在三维空间内，呈周期性重复排列的固体。 当水温降低凝结成冰时，将水分子松散地束缚在一起的薄弱氢键，会把无秩序的分子集群间的距离拉扯得更大，最终形成笼子似的排列布局，同时由于分子排序规则化，使得液体水成为固体冰。 这种宽敞有序的晶格结构，支撑起冰的硬度，同时也是冰的密度比水低的原因。 ‘冰霜巨龙之吐息’形成的冰山和自然界低温形成冰块不同，其中所有晶格近乎完全一致，因此这冰山坚硬程度更是超乎钢铁，被这冰山凝固束缚，先不说低温伤害，光是实体禁锢，就足以将一只巨龙囚禁其中！ 然而此刻，明明应该澄澈如水晶、坚固如钢铁的冰山，先是变成一片纯白，然后‘铮——’的一声，巨大的冰山突然崩散成一片光之颗粒，然后在空中化作白雾。 白雾之山塌陷下来，寒气四散扩张，让整个小院和中间的小楼染上了一层白霜。 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冰山自然不会这样，但是由魔法元素形成的冰山，在被击散了魔法构型之后，就恢复成为冰霜魔能，裹挟着水汽化作一天白雾。 ‘铮铮铮铮铮铮——咝咝咝咝————昂————’ 在茫茫白雾中，先是有连绵不绝的隐隐剑鸣传出，然后剑刃撕裂空气的声音连成一道长音，最后，这声音终于化作一道不似人声的怪异嘶吼。 白雾翻涌激荡中，一道灿烂辉煌的光华夭矫翻腾、破雾而出！ 说来这是好长一段话，但是从冰山核心处有白色纹路蔓延开始，整个冰山猛然崩散、化为寒冷白雾四向涌动，直到最后，这道犹如龙蟒般的光华破雾而出，其间间隔不超过三秒。 ———————————— 这次伏杀夜魔虽然主要依靠陷阱和序列法术，但是这些人却也是刀头舔血，出生入死不知凡几。 包括法师和炼金术士在内，每个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山迪也不敢请他来参与伏杀高阶职业者。 要按照一般电影情节，这时候他们这帮人就该做目瞪口呆状，好衬托主角的英明伟大。 问题是，一帮真正的老油条，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冰山刚开始出现异状，两名法师立刻转身、起步，脚上的鞋子上有淡淡光芒开始缭绕——那是法术‘脚底抹油’。 不是这两位法师没有更强的法术，而是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哪有时间慢慢施展其他法术？当然是用性价比最高，施展速度最快的法术跑路。 这‘脚底抹油’法术激发，甚至没有占据他们半秒施法时间——在两位法师转身撒腿跑路的同时，这鞋子上‘脚底抹油’法术就自动被激发出来，这就是所谓的‘预设特定动作激发施法’。 只要他们的步幅超过一定程度（跑步），这法术就会被自动激发。 两位法师互相之间一句招呼都不打、一左一右分头跑路，动作之流畅、身姿之优美当真是千锤百炼，不下于任何一位战职者。 至于他们那位掏了大价钱的雇主——阴影行会分会会长山迪，别说打招呼了，两位法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死人还有什么好看的？ 伏击不成就立刻转成欢迎仪式？ 这种鬼话只好骗骗不到十岁的儿童——如果当时夜魔压根没中陷阱，或者只有几发巨弩攒射，后面的杀招不曾发动，大家都可以努力转圜，说这是对高阶职业者的接风仪式。 可是连‘冰霜巨龙之吐息’这种大杀器都拿出来了，你跟人家说这是欢迎仪式？ 两位法师对着木板窗户合身飞撞，他们竟然连推窗这点时间都生怕浪费了。 法师们的反应都如此迅捷，刺客们自然也不会更差。 四名负责控制弩箭的刺客一跃而起，各施奇能，有的四肢着地，有的在墙壁上奔行，全都向小楼后门飞窜；二楼走廊上，会长山迪笔直倒退，撞入一根粗大的木柱之中——那是预留的暗道，可以让他从中空的木柱中迅速到达地下，通过地道跑路。 唯一镇定自若、没有开溜的人，是炼金术士贺德克。 他只是侧身横走几步，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左手拿出一把没有锋刃的匕首手柄往自己的胸口一按，这手柄顿时牢牢的粘在上面，血液从匕首手柄下溢出，就好像被人一刀穿心似的。 于此同时，他右手也没闲着，拿出一管药剂迅速倒入嘴中，这药剂效果立竿见影，他的气息衰落下去，呼吸停止，人软软的侧倒在椅子上——鲜血滴滴答答，从椅子上流淌到地板上，血腥刺鼻，这味道绝对是新鲜的人血，冒着热气，绝非用鸡血猪血冒充。 ———————————— 韦德炼金商店，地下室。 这短短几秒钟内的变化，看的一众法师和术士目瞪口呆。 先不说那夜魔是如何抵抗住‘冰霜巨龙之吐息’，单单是阴影行会里一众伏杀夜魔的人士，在短短数秒内展现出来各自跑路方式，就已经让这帮平日里只是做些监控工作的学院派施法者大开眼界。 更何况除了那些各显神通逃命的人之外，居然还有位炼金术士直接在现场装死——这实在极大开拓了这些学院派施法者的视野，装死还能这么专业？ 不过，还没等他们发表各自感慨，那一道破雾而出的白色剑光凌空飞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能够认出这是一道剑光，还多亏了监控法阵的福。 监控法阵除了投影作用之外，最基础的配置就是识别各种能量属性，虽然不敢说能识别所有能量种类，但是大致上将监控范围内的活跃能量归类，还是可以做到的。 监控法阵显示，这一道光华是再精粹不过的生命能量，是顶尖武者性命双修的核心能量！ 格拉德*奥托双手十指颤抖，努力操作手中的白色晶板，想要追踪这道剑光，进一步分析这剑光的实质——如果真是他想得那样，这次他们就闯下大祸了。 —————————————— 体外剑光流转，体内千刀万剐。 这是安德为了能在‘冰霜巨龙之吐息’下活下来而做出的选择，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安德以夜魔的身份出现，其实也不怀好意。 正像山迪所猜测的那样，安德此次出行之前，赫鲁夫这老骗子的确旁敲侧击，说了许多干掉格拉城阴影行会分会长山迪的必要性——其中最大的原因，当然是赫鲁夫爵士他老人家的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 要知道，即使放在现在的安德来看，赫鲁夫每年提供的五百枚金币也不是一个小数字，更何况这刺杀任务乃是这座分会发布。 现在刺客抓不着，那边的任务发布者，奥托尔家族也有点惹不起，也只有这个软柿子可以捏一捏了。 安德倒没想着一定要杀掉会长山迪，但是恐吓一番，要求阴影行会对刺杀有个交代，比方说扔出一两个背黑锅的倒霉蛋，自己顺手杀了，在名义上给葛吉尔骑士报了仇，也算成全了他对葛吉尔的两名骑士扈从的一番许诺。 毕竟安德*蒂尔斯爵士的亲口许诺总不能落在空处，穿越者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安德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挺不要脸的了，结果，人家比他更杀伐果断。 安德对杀气很敏感，这也是他敢大摇大摆推门的依仗。 问题是，以前他的对手都是些战士和贵族，他们都是正面作战，没必要收敛杀气——至于德福*必利尔和肖恩*多特，都是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击杀，那时他是突袭者而不是被袭击者。 但是现在，安德面对的是阴影行会的蓄势伏击，这个世界可不是地球，对杀气敏感的人简直是一抓一大把。 作为阴影刺客，要是没本事收敛自己的杀气，压根就不用干这一行了。 所以，直到推开大门，安德才感受到突然爆发的杀气。 四只巨弩牵制了安德的闪避空间，等安德将身体扭得和麻花相仿，避开这四支巨弩之后，上空已经被罗网笼罩，下面地面陷落，已经陷入了死境。 等到他发现寒霜魔能超乎寻常的聚合，安德已是人在陷阱避无可避，只能施展全身解数垂死挣扎。 恐怖的寒冷能量轮番打击。 不过，‘天罡*练形’产生的气血高频震荡更是这个世界史无前例、毫不掺杂半点外界能量的精纯生命力量，魔能虽然总量庞大，但是一接触到安德皮肤上蕴含的震荡力量，顿时一触即溃，根本对安德造不成半点威胁。 如果山迪有门路去咨询曾经和安德交手的狂风骑士文森，就会知道安德的高频气血震荡波纹，带有天然的破魔效果。 当初，安德赤手空拳，硬生生击碎了狂风骑士文森的臂甲，靠的不是他的拳头比秘银重甲还要硬，而是‘天罡*练形’的震荡力量足以击溃一切魔法能量。 所以，文森秘银重甲上的各种能量法阵半点防护作用都没有起到，才会被安德赤手空拳击碎了一块臂甲。 除非达到传奇境界，达到所谓‘能量即意志，意志即能量’的地步，也就是地球道门传说中‘法有元灵’境界，否则，一切没有灵魂的能量，都无法与安德的‘天罡*练形’相抗衡。 也就是说，这序列法术‘冰霜巨龙之叹息’，对安德的直接威胁甚至还赶不上那四支巨弩。 安德才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被冻结在冰山中。 冰霜魔能虽然不能对他造成直接伤害，但是却可以改变周围的环境。 这可就坑爹了。 哪怕安德有万钧神力，没有发力空间也是白搭。 这座冰山几乎是紧贴着安德的皮肤，把他整个人紧紧锁住——谁让安德‘天罡*练形’不能及远？ 安德挣了挣，发觉无从发力的他，根本无法打破冰山，无奈之下，安德只好催动自己体内，唯一可以帮助自己打破困境的东西。 在安德肺部，有一道经过高度压缩，成为实体的震荡波纹，那是为了拯救晋升狂战士失控的爱蜜莉雅，才在天意状态下，锻炼出来的一段具有实质的丝！ 下一刻，这道凝结的丝线化作万千光华，顺着安德身体的各种结构缝隙流转，它穿过细胞与细胞之间的间隔，撕裂安德血肉薄弱之处、硬生生在安德体内开拓出一条又一条从内脏到体表的通道，最后透过全身毛孔，透出安德体外，击打在禁锢安德的冰山上。 冰晶晶格在这光华之下不堪一击，氢键被直接撕裂，约束聚合的魔能化作原始的寒气，整座冰山在半个呼吸内成为虚无。 接着，随着恼羞成怒的安德愤而拔剑，这光华像是百川汇海一般被吸引到银精长剑上，随着安德挥剑再次发散出去，这一聚一散之间，便是漫天剑气绕身。 接安德原本是想施展潮汐秘剑*奔流，以剑带人、以人推剑，人剑合一，以最快速度追杀这些胆敢暗算他安德爵士的混账们。 但是，在这剑气漫天，绕身飞舞的情况下，他这一剑‘奔流’出书，却身不由己被这漫天剑气将自己也卷了起来、离地飞起。 “天罡剑*驭虹！” 久违的声音在心底响起，那是‘自我审视’技能，也是安德的系统面板。 这位号称安德潜意识的老兄，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说过话了。 “啥？”安德一惊，险些气息散乱，从剑光中掉下来。 “这是天罡剑法第一式！是一切天罡剑法的基础，好好体会吧。”系统冒出来解释了一句，接下来又沉默下去。 “————————”这许久不见，安德还以为这系统变哑巴了，结果跑出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就又没声音了。 不过，此时安德御剑行空，也没时间多想。 在剑光之中，安德闭着双眼，方圆五十米内天上地下，虫飞蚁走、温度湿度、风向风速、能量波动，空间扭曲，这一切一切，都巨细无遗映照在他的心湖。 这是安德从未达到的境界，也是他‘天意’更进一步的明证。 天罡*练形两次破而后立；每日带着弟子们和爱蜜莉雅修行潮汐波动，不断引导气血冲刷全身，让每一个细胞都获得充分营养供应；每日夜里，短时间催发天罡*练形的五脏和鸣，努力引导全身细胞共鸣； 这林林总总，日日夜夜的努力，终于在今天爆发。 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耳朵听、也不是用皮肤的触觉去感知，纯粹通过自己的心灵力量，笼罩着方圆五十米的空间——在这五十米的球形空间范围内，安德虽然远远称不上全能，但是已经接近于全知。 一群伏击者鸡飞狗跳的种种丑态，都在他心湖映照的清清楚楚，宛如闹剧。 一道白虹般的剑光长约十米，冲出白雾以后，在小楼中纵横盘旋只是一绕，便冲出小楼没入黑暗之中。 小楼中，白虹所过之处，无论是梁柱、地板、座椅还是人体，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仿佛被一块橡皮凭空擦去了痕迹。 失去了三根梁柱的和部分承重墙壁的小楼，前后摇摆了几下，终于不堪重负，在一阵‘吱嘎、吱嘎’的声音中，坍塌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恐惧 “快、快啊！” 格拉德*奥托甚至没发觉，自己已经低声说出声来。 他的十根手指像是抽风一般弹动，面前架子上的白色晶板上，有无数复杂的线条随着他手指弹动而变化转移。 如果说房间中央的水池是投影屏幕，各位弟子和手下负责的镜面的投影源，那格拉德*奥托手里的白色晶板，就是控制整个监控法阵的调节中枢。 随着格拉德*奥托的操控，水池中的画面迅速拉远、从放大的数十倍的画面上，很快找到了飞出小楼的剑虹。 剑虹已散，只有一个人影半蹲半跪的蹲在地面，他正要站起身来。 在格拉德操控下，画面急速拉近，正好对着背影。 那人影一身褴褛，斗篷早已不知去向，身上的衣服像是用了七八年的抹布和拖把布条的组合，连屁股上的肉都露出来了——好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投影镜头旋转，眼看就要转到此人的正面。 突然，画面上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水池中的投影顿时崩散成一池白雾，再也无法投影出任何画面。 “解除共振场、断掉能量循环、各人保持魔能稳定、尽量保持魔能波动与自然界魔能背景同调——快快快！” 格拉德*奥托发出一连串指令，语气之惶急，早已没有半点中阶法师镇定自若的风度。 各位施法者都诧异的扭头，向导师望去。 这里不仅仅是十米深的地下，同时也是寒风镇监控法阵的中枢，这里别看只是炼金商店的地下室，实际上从地面通向地下的曲折回廊中，层层防御罗列、机关陷阱密布，先不说监控法阵隐秘之极，就算真有人发现这里，想要从地面上打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而此刻，格拉德*奥托发出的指令，简直是自废武功。 解除共振场，就无法投影外界影像，监控法阵算是作废；断掉能量循环更是让魔能池无法从外界吸收魔能，不能提供能量支持；至于保持魔能稳定、保持魔能波动与自然界魔能背景同调，那都是施法者隐蔽自身，防止魔法侦测到的基本操作。 这些，都是两军对战，施法者隐藏法术阵地的操作，老师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指令？ “格拉德老师，您怎么——”一名施法者一边断开能量循环通道，一边恭敬的问道。 他话音未落，在格拉德面前的白色晶板突然从中裂开，缺口平整如线、仿佛被一柄无形利刃斩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众人雅雀无声。 逐渐断开的能量循环，让一个个照明魔法器具熄灭了光明，地下室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有人问道：“老师，我们这次监控的到底是什么人？” 沉默了许久，格拉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沉郁的声音中饱含愤怒：“根据拿到的情报，夜魔应该是一位高阶刺客——但是从刚才情况看，他多半是一位剑圣！” 在格拉德看来，夜魔施展的这种‘驭剑成虹’，分明是‘剑刃风暴’的缩小版本和改进版本。 它虽然失去‘剑刃风暴’如龙卷风一般的狂暴和面积杀伤，但是这凝聚版的‘剑刃风暴’竟然能化成一道白虹，人剑合一、御空飞翔——其灵动夭矫之处，又比‘剑刃风暴’要高明许多了。 这下没人再埋怨格拉德*奥托的决定了。 如果被一位传奇发现他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监控，人家只要愿意，绝对可以轻轻松松的干掉他们——这里可不是冰霜法师塔，想要挡住一位传奇纯粹就是做梦，还不如专心隐藏。 刚才从投影上看，小楼中应该只有那位炼金术士贺德克幸免于难，其他人无论是法师还是刺客，都没来得及逃出小楼，就被那位剑圣的剑虹追上，全部人间蒸发，连一根毛都没剩下。 不过，在小楼坍塌时，那位伪装装成尸体的炼金术士贺德克被埋在废墟里，也看不清下场如何——说不定被砸死了。 过了许久，才有人在黑暗中咒骂：“该死的情报部门，他们都是吃屎长大的吗？” “是啊，这也能搞错？”有人附和道。 “该把他们全都吊死！” 剑圣就是传奇，而且是专属于战职者的传奇职业。 想要进阶剑圣，可以选择的前置职业有剑士、战士、骑士、游侠、剑舞者，他们都可以进阶剑圣。 但是，绝对没有阴影刺客能进阶剑圣，因为暗影能量是一种以虚幻、虚无为主的能量，根本无法凝成剑气——也就是说，这些饭桶情报人员，不但把对方的职阶搞错了，而且连人家的基本职业方向都弄错了。 ———————————— 安德情况并不怎么好。 这不是说安德身受重伤、垂垂欲死。 实际上，安德现在体质远胜从前，对‘天罡*练形’的支撑时间也从两分钟不到，延长到超过三分钟。 刚才击破‘冰霜巨龙之吐息’形成的冰山、并驭剑成虹击杀几名伏击者，总共使用的时间不超过半分钟，这点点负担，对现在的安德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天罡*练形’的负担不重，不代表‘天罡剑——驭虹’这等近乎剑仙的手段，安德就可以毫无代价的使用。 说句实话，如果安德慢慢修行，成就这一步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想把以年为单位，打通经脉的时间在短短数秒内完成，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也就是安德凝成最初的一道‘剑气’，全靠自身生命能量凝成，完全没有外界能量混入，等同是安德身体的一部分。 只有这样，它才能在强行穿透安德身躯的情况下，没有把安德的身躯弄成一个筛子。 别说剑气这么凶暴的能量，就算地球上传说的内功，想打通全身经脉还非只一日之功呢。 安德的最初‘剑气’藏身肺部，这一来是因为受到小说影响，肺属金，这玩意这么像是剑气，自然要放在肺里；二来却是只有肺部有这么大的空隙，可以让这道‘剑气’藏身。 本来放胃里也行，不过安德总要吃饭，这玩意放在胃里，和食物混在一起，让安德觉得有些不自在。 结果，就是因为这剑气在肺里，安德急怒之下，催发剑气破除困境的时候，全身上下不知道被这剑气穿了多少个孔洞——幸好这孔洞极小，而且自动避开要害，安德才算没受重伤。 问题是，为了施展‘天罡剑——驭虹’，这些剑气简直把安德身体当做一个天然基地出出进进、游走不休。 每当剑气有所消耗的时候，就回到安德体内‘补魔’，也就是吸纳‘天罡*练形’产生的震荡波纹，然后再次杀出体外。 安德身体的内外通道，可是直接被剑气穿出来的，这都是肉，而不是钢铁管道，剑气每出入一次，就好像捅了安德一刀似的。 这还怪不得别人，再疼安德也得先忍着，连停都停不下来——天罡剑*驭虹完全是通过剑气高速流转，搅动大气化作飞行之力，只要一个控制不好，这些剑气把自己切成肉末也不算太难。 要知道，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呢，不是说这剑气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砍不动自己身上的肉了。 如果不是在‘天意’状态下，安德精神坚定纯净犹如万古寒冰，光是驾驭高速流转的剑气就够他喝一壶的。 杀掉那些伏击安德的混蛋们，只用了安德半分精力；然而收敛这些剑气，却用了安德九成五的精力——毕竟是新手，没啥经验不是吗？ 结果，安德这边正在强忍疼痛站起身来，却发现有一种不显眼广域力场正在朝自己这边聚焦。 安德顺手一挥，以长剑挥斩，一道高度凝聚的剑气顺着这力场波动直传了出去。 在地球的通信技术上，载波是由振荡器产生并在通讯信道上传输的电波，被调制后用来传送语音或其它信息。 载波频率通常比输入信号的频率要高得多，输入信号调制到一个高频载波上，就好像搭乘了一列高铁或一架飞机一样，然后再被发射和接收。载波是传送信息（话音和数据）的物理基础和承载工具。 安德的修为，还远远没有达到‘顺着电线去砍人’的地步。 甚至要不是格拉德操之过急，为了看清楚安德形象，并尽量搜集数据，使得监控场过度聚焦，安德还未必能发现这监控场的存在。 （这也不能怪格拉德着急，得罪一位高阶刺客和得罪一位剑圣，这差的不是一点点，高阶刺客只是一种不上台面的威胁，剑圣却是能威胁到整个奥托尔家族存亡的可怕强者。） 但是，格拉德将监控场聚焦在安德身边，也意味着他在监控核心和安德之间搭起了一道桥梁——哪怕换一位真正的剑圣在这里，也顶多是知道附近有监控法阵，但绝不可能通过监控力场来攻击监控人员。 但是安德不同，他的武道源头就是高频振荡，对这种利用共振传递信息的模式特别敏感，虽然无法判定对方到底在哪里，却也不妨碍他加一道同频剑气进去，让对方通过共振，把这道剑气一并传输回去。 至于这剑气被传过去能干些啥？安德自己也不知道。 他还做不到‘法有元灵’的地步，无法通过剑气观察世界。 他只是觉得不爽，顺手来这么一下，甚至不知道这是一种监控法阵。 —————————————— 远处，开始有人喧哗起来。 阴影行会的小楼地处寒风镇东边，比较靠近外围。 不过，一栋楼房坍塌下来，动静着实不小，引起别人注意也是寻常。 安德拄着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超过巴掌大的布头，什么斗篷，更是早已被剑气撕得粉碎，剩下的衣物能够以破布形式挂在身上，而不是彻底裸奔，已经是走了狗屎运。 身上还挺疼，全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血点，不过大的伤口倒是没有，体内多了无数条孔道，其中大部分正在愈合，但是还有一些剑气残留的孔道依然保持畅通。 趁着人群还没涌来，安德灰溜溜的沿着墙角阴影，一溜烟窜了出去。 无论是以安德爵士的身份，还是以夜魔的身份，被人看到裸奔都是非常耻辱的事情——反正这时候要是谁迎面撞见安德，那是要被杀人灭口的。 如果监控中枢没有被剑气破坏，看到安德如此狼狈溜走的一幕，格拉德一定会重新判断夜魔的职业等级。 莱斯特领联合商队宿营地。 “呜呜呜——老师就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自己进城去玩了，我好想去格拉城里玩啊！” 凯莉紧紧抱着菲拉，用脑袋在菲拉饱满的胸口蹭来蹭去，抱怨道。 “懒虫，我们五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气血共振，这时候偷懒一天，将来就要用十天来弥补。”菲拉嫌弃的推了推凯莉，结果却被她紧紧抱住根本脱不开身。 “凯莉，赶紧吧，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明天大家还要跟着各位老师学习如何整理车队、准备出发呢。”哈里劝说。 他们这些人，包括几位安德自小认识的伙伴，都被安德留在格拉城外的商队营地里，跟着商人和护卫队学习各种实务。 商队在格拉城仅仅能够停留三天，要在这三天里，处理掉一些货物并购置一些格拉城的特产，好顺路到王都卡兰咜贩卖。 如何销售产品，如何选择商品，找什么门路，都是商队高层才有的经验。 这种学习的机会非常难得，一般人想有这样的学习机会，最少也得在商队里先干上五六年、而且还得表现杰出才行。 “就是，凯莉，赶快就位。”罗比也有些抱怨。 “是啊，凯莉姐姐，我们还要去王都呢，到时候有得你玩的时候。”阿诺德也早已做好的位置，催促道。 “好了好了，我来就是了。”凯莉无奈的放开菲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天，安德为了抢救进阶狂战士失控的爱蜜莉雅，进入‘天意’状态，大大推动五名弟子的潮汐波动的修行进程，让他们可以在五人合力之下，不靠安德推动，就自行引发气血流转。 当然，不是每次都能引发成功，大约发动个十来次，可以成功一次。 但这已经是从零到一的突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代表他们可以不依赖安德就自行修炼——如果他们能独自一人引发潮汐波动，那就代表安德创立的潮汐波动，真正成为了一门独立的传承。 安德进城之前，给他们留下的作业，就是尽可能在他不在的情况下，修行潮汐波动。 “这次我来发令，大家准备推动气血！”菲拉说道。 “嗯，我准备好了。”哈里回答。 “我准备好了。”罗比回答道。 “我也好了。”凯莉也坐直了身体。 “我也准备好了，菲拉姐姐。”阿诺德说道 “好，潮汐涨落、气血波动，起！” 第一百三十章 冰雪精灵 没有安德居中主持，他们五个人合练的座位，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互不接触的大圆环。 不然，互相之间感应不到其他人的气血波动，还谈什么互相促进，引动气血流转？ 所以在帐幕里，菲拉等五人按照五行相生顺序团团而坐，每人的双手都按在前面一人的后背上，感应对方的气血波动。 菲拉的气血波动起于肾脏，按照五行学说，肾属水，最是接近潮汐本意，她双手按在哈里的背上； 哈里的气血波动起于肝脏，肝属木，他的双手按在凯莉的后背； 凯莉性情活泼，她的气血波动起于心脏，心属火，双手按在阿诺德的肩胛骨上（阿诺德才刚刚十一岁，个子矮）； 阿诺德的气血波动起于脾脏，脾属土，他的手只能落在罗比的腰背之处； 至于最后的罗比以肺脏为气血源头，双手按在菲拉的背上。 五个人彼此相连，在安德特殊定制的这座练功帐幕里，围成一个小小圈子。 这是安德给他们五个人定下的修行姿态。 至于他们五个的气血波动源头，为啥正好分为五脏——那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体质恰好分为五脏五行，而是安德刻意为之。 正常人的身体，包括安德这五名学徒弟子的身体中，五脏发育其实都是基本均衡的，不然早就身体崩溃、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五名弟子都是安德手把手推动气血，开辟体内气血循环渠道的试验品。 从哪一处内脏开始发起气血波动，其实只看安德从哪里开始推动气血运行而已——天长日久之下，习惯了这种气血发动感觉的弟子，就会自然从该脏器，发动气血运行。 即使如此，最终这气血运行也是巡行五脏，滋养全身上下。 并不是说气血波动起于心脏，就不走其他脏器主导的循环系统了，如果那样，迟早五脏失衡，一命呜呼。 安德只是希望找些弟子做些试验、收集数据而已，可并不是打算让他们去死。 菲拉一声口号，五人各自鼓动气血，努力推动气血震荡、流转。 气血并非单纯的血液，而是一种可控生命能量。 想要感知到生命能量原本就不是容易事，想要用精神驱动生命能量有序流转，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什么事情只要有成功的可能，就可以通过数量来弥补，一个人成功引发气血震荡，通过互相之间的同频感应，其他人就能更容易的产生气血震荡。 今天他们运气不错，凯莉一次成功，首先引发了气血震荡，这震荡像是水中的波纹，很快让其他四人都引动了各自气血波动，然后，大家互相砥砺，催动气血行走循环，滋养全身上下。 淡淡的潮汐声若有若无，在五人之间轻轻回荡，这声音好像是一个节拍器，使得五人推动气血波动更加顺利。 —————————————— 安德的斗篷和衣服全完蛋了，虽然格拉城在和平时期，晚上并不会关闭城门，但是安德总不能光着屁股进城。 正好莱斯特领联合商队的驻扎地，就在寒风镇郊区，虽然和阴影行会所在地不是一个方向，不过寒风镇并不算太大，以安德的脚程，绕上半圈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安德悄悄潜入营地，趁着看守马车的侍女不注意，飞快的溜回到自己的马车里，从放置衣物的格子中取出换洗衣物——至于身上的污垢和血点，对于如今的安德，不过是身体微微一震，就自然清洁溜溜。 到了他这一步，通身明澈、无垢无漏——佛门谓之‘琉璃身’，道门称之‘清净体’！ 如果在武道界，便是传说中‘化境’巅峰，人体大丹，也被称之为‘无漏之身’。 如此境界，在地球上，安德便是自称一声‘武圣’，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个人战斗力上限要比地球上高了不知多少，安德就不足以称‘圣’了——这个世界带有‘圣’字的职业者，全是传奇起步。 换好了衣服，安德松了一口气，原本准备直接回城，不过既然来了，顺便也看看弟子们修行进度如何。 安德站在帐幕外，微微点点头。 虽然他没有进去，但是以他现在的境界，哪怕不曾发动‘天意’，也可以清楚掌握帐幕里的情况。 五名学徒这两天里倒不曾偷懒，已经摆脱对自己的依赖，能独立修行‘潮汐波动’。 等他们气血根基再雄厚一些，就可以修行基本剑术——那时候，成为一级、乃至二级战士都是很容易的事。 至于潮汐秘剑，却非得他们先把潮汐波动练得如臂使指、分合如意，然后才谈得上修行潮汐秘剑——不然，光是第一路心法‘涛涛两岸潮’就是千难万难。 到了那个时候，想必自己也能从他们身体变化上，看出起源自不同脏器的气血波动，对身体的影响有什么不同。 不过，现在还不是收割经验的时候，这些幼苗还远远没有长成。 安德转身离开悄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无声无息走入黑暗之中。 自己未来的道路，还要靠这些弟子来探索，可如果等他们慢慢成长，搞不好来不及等他们为自己探路，自己就要先要面临岔路的选择了——也许自己该参照职业者进阶的思路，给他们拔苗助长一下？ 安德一边走，一边思索该如何操作。 安德原本对职业者进阶，只是一个模糊的认识。 但是，在帮助爱蜜莉雅晋升狂战士职业的时候，安德却发现了职业者的部分秘密——那是通过特定性质外界能量和身躯融合，改造身体结构以适应这种能量，然后进一步融合同类能量的过程。 这种融合应该有其极限、或者说饱和点，所以初阶职业者想要突破中阶、中阶职业者想要突破高阶，就不能按部就班的修炼，而是需要借助各种仪式、药物、乃至神恩来进一步改变人体微观结构，从而达到突破极限的效果。 这应该也是血脉术士的奥秘——人家的体质，先天上符合某些能量的融合要求，所以术士才能成为天生的职业者。 如果安德没有猜错的话，必然有些道路的最终进阶，是将整个身体能量化，让自己彻底转化为能量生物。 安德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是这种改造和让他们修行潮汐波动不同，那个修行不成，大不了就当做没发生过这回事，可安德这个想法却是基于狂战士进阶仪式而来，可以说是性命攸关。 都是追随自己一段时间的弟子，养些猫猫狗狗还有点感情呢，总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吧？ ———————————— 寒风镇，韦德炼金商店，地下室。 “现在过了多久？”格拉德*奥托在黑暗中开口问道。 作为一个中阶法师，他原本应该对时间流逝，掌握的非常清楚。 不过刚才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时间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不得不开口向弟子们求证。 “大约五十三分钟。”一名弟子说道。 “我觉得是五十四分钟。”另一名弟子也说出自己的感觉。 “我觉得是五十一分钟。” 几名弟子纷纷报出自己对时间的判断。 作为施法者，通过自身生物钟来判断时间流逝是基本功。 “再等十分钟，然后联通能量通道。”格拉德*奥托做出决断。 如果那位剑圣真的要挖出他们，这时间早已绰绰有余；如果对方没有找到监控法阵的中枢，这时候也该离开了。 “好的，老师。”弟子们沉声回答。 刚才大家的确惊惧不已，但是接近一个小时了，都没发生什么事，大家也就渐渐镇定下来。 地下室里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十分钟。 “连接能量池！”格拉德的命令在黑暗中响起。 “能量出口通道已联通。” “能量入口通道已联通。” “接通能量循环。” “已接通。” 恒定了照明术的水晶球开始一颗一颗的亮了起来，照亮了黑暗的地下室。 “开启投影法阵。” 格拉德一咬牙，发出命令——如果对方还在附近，开启投影法阵时引发的魔能波动，很有可能暴露这里的存在。 “——是！” 弟子们没人提出异议。 作为负责监控的施法者，他们都是奥托尔家族的旁支和附庸家族子弟，自然知道老师为什么要如此冒险——得罪了一位剑圣，当然要赶紧把消息传回去，以便奥托尔家族做出应变。 不开启投影法阵，就没办法开启通讯法阵。 因为都需要通过魔能波动的共振来传递信息，通讯法阵其实只是投影法阵的一个功能子模块。 它不能传递复杂的信息，类似地球上用0和1来作为编码来传递电报，这通讯法阵可以向格拉城传递一些简单的文字内容。 至于投影？这个世界的法师们，脑洞还没有开到用魔能波动，来传递复杂图像的地步。 ———————————— 格拉城核心圈是指以冰霜法师塔为中心，两公里半径的一个小圈子。 在这个范围内，冰霜法师塔可以锁定、模拟传奇领域压制、乃至发动预设法术精确打击敌人。 奥托尔家族的嫡系核心就在这里。 “叮铃、叮铃” 床头的铃声响个不停，让克拉伦斯*奥托尔侯爵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来人！替我更衣。” 克拉伦斯*奥托尔侯爵并不因为被铃声惊醒而恼火，因为只有真正的紧急事件发生，才会半夜把他叫醒。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 在侯爵卧室门口轮值，彻夜醒着的仆人们连忙跟了上来，他们追上侯爵大人，手上展开宽大的袍服，披在侯爵大人身上。 有的仆人一边倒退，一边给侯爵大人系上身前的扣子；有的仆人则追在侯爵身后，为他整理衣领和袍服花边——这是便服，简易舒适，穿起来并没有太多讲究。 短短十几米的走廊还没走完，侯爵大人已经穿的整整齐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伯利克叔叔？”推开会议室的门，克拉伦斯*奥托尔问道。 会议室里已经有四个人在，其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冰霜法师塔所有监控体系的总负责人——中阶巅峰冰霜术士，上一代奥托尔家族成员，伯利克*奥托尔。 这位老术士年龄已经超过七十岁，不过由于冰雪女妖血脉，看起来还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英俊中年人。 “我们有大麻烦了，侯爵大人。”伯利克面色沉重：“北地四领的那位夜魔先生，不是什么高阶阴影刺客、而是一位传奇剑圣！” “什么？”听到传奇二字，克拉伦斯侯爵大惊。 半夜被叫醒，头脑还有些混沌的克拉伦斯侯爵，整个人顿时彻底摆脱睡意，精神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拉伦斯急忙问道。 夜魔不是阴影刺客，而是传奇剑圣，这消息虽然令人震惊，但更令克拉伦斯侯爵感到惊悚的，是伯利克*奥托尔的脸色。 无冤无仇，就算是一位传奇剑圣，也不会随便和一个侯爵家族为敌——侯爵家族的底蕴，并不会比一位传奇来的差。 但伯利克叔叔沉重的脸色说明，揭露那位夜魔并非什么高阶阴影刺客、而是一位传奇剑圣的过程，必然不甚愉快。而且多半和奥托尔家族有关！ 尼玛——哪怕以克拉伦斯*奥托尔的城府，也不禁心中骂娘——这情报人员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这也能搞错？ 还有，自己的次子负责北方四领事务，到底他干了什么？把那位传奇剑圣招惹到什么地步？双方有没有缓和的机会？ 传奇剑圣不会随便与一个侯爵家族为敌，可侯爵家族也吓不住传奇啊！这要是和一位传奇硬拼起来，奥托尔家族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已经派人去叫安斯艾尔那个小家伙了，等他来了，我们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通知我的是格拉德，他正在冒险从寒风镇赶回来。” “呼——好吧，那就先等等。”克拉伦斯点点头坐了下来，然后抬头向空中问道：“冰雪精灵，您在吗？” “我在！”一个空灵的女声在空中响起。 “请提高冰霜之塔的防御等级到四级，授权您在核心区受到攻击时，可以自发反击，最高动用法术请不要超过七环。” “知道了，奥托尔族长，您还有什么吩咐？”那个空灵的女声回答道。 “没有了，谢谢您。”克拉伦斯很是客气的说。 “不客气，我与奥托尔同在。”女声回答道。 这声音渐渐淡去，在这小型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缓解了许多。 只要奥托尔家族血脉不绝、冰雪精灵还在、冰霜法师塔不倒，奥托尔家族就不会断绝——就算是传奇剑圣，也不可能击破冰霜法师塔！ 大不了，大家就缩在冰霜法师塔庇护下，不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加入 清晨，白色风雪旅店。 白色风雪旅店内，有一座巨大的花园，虽然只是早春三月，但是在法阵影响之下，这里的风都带着几分温暖，更有一些抗寒的花朵已经早早开放。 安斯艾尔站在花园中的白色阁亭中，遥望着远方天空，身姿挺拔如同一柄长剑。 作为奥托尔家族的嫡系成员，又是冰霜术士，他有一头白的近乎透明的白发。 这一头白发不但不显得衰老，配上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英俊脸庞，让他有一种近乎妖异的魅力。 这是术士的通病。 术士血脉天生契合某一种能量——如果在地球上，这就是所谓的‘天生道体’，天然的‘天人合一’。 然而在这个世界，天生契合某一种能量，也代表个人发展路线被限定死了，成也血脉、败也血脉，当到达血脉的尽头，想要再进一步，就要遇到加倍的阻碍。 不排除有惊才绝艳之辈能够打破血脉的上限，但是这其中难度，绝不比一般高阶职业者突破传奇来得差——事实上，能够打破自身血脉极限的术士，几乎全都成了传奇。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事实上，从凌晨三点开始，他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昨晚，他被人半夜从床上叫了起来，赶往父亲宅邸。 “您说什么？”安斯艾尔刚坐下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又蹦了起来。 按理说，他也是独当一面的人了，虽然不能说城府深沉，但是能把他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的事情绝对不多。 可这其中，绝不包括突然得知夜魔不是刺客、而是剑圣这等劲爆的消息。 “没错，已经确定了，格拉德带回来的投影石也证明了这一点。” 安斯艾尔的父亲、克拉伦斯侯爵淡淡的说：“安斯艾尔，我的儿子，我很失望。” “父亲大人，我、我——”安斯艾尔有心为自己辩解几句，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颓然的坐了下来。 的确，这主要是情报人员的错误，但是，作为总负责人，对后果的责任无可推卸——更何况，企图谋杀一位剑圣，等于是与这位剑圣结下大仇。 哪怕对整个奥托尔家族，这都是无法承担的恶果。 “不过，总算你做事还算巧妙，这事情未必不能遮掩过去——但是，我们不可能派其他人试探这位剑圣是不是知道这一切，安斯艾尔，你要亲自去确定那位剑圣的情况。” 克拉伦斯*奥托尔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口，望向窗外黑暗的夜空，语气有些软弱、：“孩子，比起你一个人的性命，我们奥托尔家族的安危更加重要，你知道吗？” “父亲大人，我明白。”安斯艾尔低着头，回答道。 “你去吧，去找安德爵士，与他结伴前往卡兰砣。”克拉伦斯*奥托尔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谢谢您，父亲大人。”安斯艾尔猛然抬头，眼中有一丝泪光。 哪怕自己犯下如此大错，父亲依然没有放弃自己。 父亲叫他去找安德爵士结伴同行前往卡兰砣，是让他以奥托尔家族的次子身份，成为安德爵士的朋友，这也代表父亲为了保护他，做出了最后努力。 这其中凶险，在于夜魔的态度，如果夜魔依然坚持要杀掉自己，那安德爵士自然无法阻挡——而自己作为罪魁祸首，又是以安德爵士同伴的身份被杀掉，可以大概率的避免夜魔迁怒整个奥托尔家族。 奥托尔家族的次子身份，多少是一层保护伞，然而真正的保护并不是这些。 真正能救自己性命的，是夜魔不知道自己才是幕后指使者。 夜魔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幕后指使者吗？当然可能！ 安斯艾尔从未亲自出面，唯一可能泄露情况的山迪会长，更是已经灰飞烟灭，根本不可能出面指证他。 但是，安斯艾尔知道，像是奥托尔家族这等大家族，做事从来不存侥幸心理——而一位剑圣的怒火，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直接交出他去，向夜魔说明他的罪过，用他来当做祭品、彻底熄灭一位剑圣的怒火才是正常操作。 父亲现在的决定，固然把他放在剑圣的眼皮下面，但是却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当然不是向奥托尔家族解释，而是向安德解释，从而把这解释传入夜魔的耳朵里。 只要自己能过得这一关，不但性命能够保住，还可以获得安德爵士的友谊。 原本安德爵士的友谊就已经颇有价值了——那可是一位前途无量、眼看就要踏入高阶剑士境界的强者的友谊——现在再加上他背后的剑圣，这份友谊的价值，说翻了十倍都是轻的。 ———————————— “哈哈哈，安德爵士、爱蜜莉雅爵士夫人，你们早啊。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望着走出楼道，朝花园这边走来的安德和爱蜜莉雅，安斯艾尔张开双臂，热情的迎了上去。 安斯艾尔他们当然认识，可安斯艾尔如此热情，却让安德和爱蜜莉雅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安德还是和安斯艾尔轻轻拥抱了一下。 接着，安斯艾尔转身大弯腰成九十度，抬起爱蜜莉雅的左手轻轻亲吻了一下，同时，他看见了爱蜜莉雅手指上戴着‘耐受者指环’。 “安斯艾尔爵士，您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们？”安德有些奇怪。 “是啊，家族里有些事需要我去卡兰咜一次，想起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打算来凑个热闹，和你们一路同行，怎么样？感动吧？” 安斯艾尔哈哈大笑着，他用力拍了拍安德的肩膀，仿佛两人是多年至交。 只有缺心眼，才会一上来就努力解释误会，如果那么做，没事都能被解释出事儿来。 安斯艾尔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现在，想办法和安德拉近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昨晚他离开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关于这位安德爵士和夜魔的所有情报翻出来，一字一句仔细研究。 去除掉情报人员的分析建议以后，光看客观事件的记录，安斯艾尔简直后悔莫及。 这些情报上，明明白白记录着，安德爵士以剑术和射术出名，击杀整个盗贼团用的也不是什么刺客手段，完全是剑术和射术。 至于那位夜魔，人家也没用过阴影跳跃这高阶刺客的招牌技能。 从头到尾，两份有关夜魔的情报里，人家几乎都是提着剑正面硬钢的好不？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剑士路线！ 真不知道这情报人员干什么吃的，竟然会评价夜魔为高阶刺客？ 如果这位情报人员现在站在安斯艾尔面前，安斯艾尔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当然，不用安斯艾尔自己生吃了他，估计这位情报人员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导致奥托尔家族莫名其妙和一位剑圣结下大仇，这个混蛋绝对活不过明天。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别人能活多久的问题，而是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安斯艾尔迅速收回联想念头，专注于眼前的表演。 “安德爵士、嗨，带着爵士头衔实在太麻烦了，我可以直接叫你安德吗？” “呃，安斯艾尔爵士，您这是——” 安德有些吃惊，这位安斯艾尔爵士的热情，和他高冷的相貌着实有些不协调，昨天他还没这么热情呢。 “嘿嘿，是不是觉得我太热情了？”安斯艾尔伸着脑袋靠近安德，在他耳边故作神秘的说。 “你现在可是一条金大腿，我是来抱大腿的。” 安斯艾尔的高冷帅脸上，居然能笑出几分谄媚的意思来。 说句实话，安德已经算是小帅哥一个，自从修持到通身无垢，明澈悠远的境界之后，颜值更加提高几分，已经勉强可以算是大帅哥一枚。 可是，比起安斯艾尔这种天生术士来说，魅力还是要差了不少——术士靠魅力吃饭可不是假的，也许有文盲的术士，但是绝对没有丑陋的术士。 如此英俊到高冷的冰霜术士，露出这样的笑容，着实让安德和爱蜜莉雅两人吃了一惊。 “你还不知道吗？昨晚寒风镇上，夜魔大人扫平了阴影行会！”安斯艾尔压低了声音，说道。 “当时有一个炼金术士装死活了下来，我们有人拿到他的口供，确定夜魔大人是一位传奇剑圣！”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家那帮长辈们听说夜魔大人居然是一位传奇剑圣的时候，那是又想上来拍马屁拉交情，又觉得上杆子攀交情有失侯爵家族的尊严。” “这不，他们听说我昨天结交安德你们夫妇做朋友，今天就早早把我赶出来，让我想办法和你一路同行，最好相交莫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通过咱俩的关系，和夜魔大人攀上交情。” 安斯艾尔一面自黑，一面朝家族身上泼些不太脏的脏水。 想和人拉近关系的一条捷径，就是在别人面前说另一个人的坏话——尤其是说自己家族的坏话。 这既不损道德形象，又可以显示大家亲密无间——看，连我家的丑事我都可以和你说了，我们的关系够亲密吧？ 至于说家族想和一位传奇剑圣攀扯关系，那有啥丢脸的？ 这世界上，想和传奇搞好关系的家族车载斗量，倒是没事主动和传奇结仇的家族绝无仅有。 安斯艾尔一边说，一边盯着安德和爱蜜莉雅的脸色变化。 安德脸色纹丝未变，倒是身边的爱蜜莉雅惊呼起来：“安斯艾尔爵士，您说什么？夜魔老师是剑圣？传奇剑圣？” 自从正式嫁给安德，爱蜜莉雅连罗恩*赖尔特这样的平民都肯开口叫哥哥，对夜魔自然也改口称为老师。 “嗨，你们称呼我阿尔就好，不用叫安斯艾尔爵士这么麻烦。我们的消息应该没错，活下来的炼金术士贺德克虽然只是初阶炼金术士，但是他以前生活在王都卡兰咜，亲眼见过传奇的。” 看到安德和爱蜜莉雅两人的不同反应，安斯艾尔觉得自己又掌握了一些情报——安德*蒂尔斯明显是知道自己老师的身份； 倒是这位爵士夫人的惊讶不像伪装，她应该不知道丈夫的老师竟然是一位传奇。 至于炼金术士贺德克，自然已经落入奥托尔家族掌握之下，或者说，是这位老兄屁滚尿流，求着奥托尔家族庇护自己。 虽然如此，如果夜魔坚持要杀掉此人，贺德克的人头将立刻被送过来。 “安德、安德，夜魔老师真的是传奇？”爱蜜莉雅用力摇着丈夫的手臂，希望能获得一个准确答复。 安斯艾尔也把耳朵竖的高高的。 “我不知道。”安德摇摇头：“老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的职业和职阶，他只是教导我剑术和体术，平时他在哪里我都不知道，除非他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夜魔这个身份，是安德的保护伞，只要一天不被别人知道夜魔就是安德，就一天没人敢打安德的主意。 没人愿意因为一个年轻人，得罪一位隐身在黑暗中的可怕强者。夜魔被传的越强，安德也就越安全。 “这样啊——”爱蜜莉雅有些失望。 不过，一转眼间，她又高兴起来。 爱蜜莉雅原本对复兴洛科威家族已经放弃，自己已经成为蒂尔斯勋爵夫人，复兴洛科威家族的重任已经交给哥哥他们。 可是，如果能在不损害蒂尔斯家族的基础上，帮助哥哥复兴洛科威家族，爱蜜莉雅还是愿意出一把力的。 如果夜魔老师真的是传奇剑圣，想要复兴一个男爵家族，说是举手之劳也许没那么轻飘，但是也绝不会难到哪里去。 爱蜜莉雅觉得，如果自己有机会见到夜魔老师，以安德妻子的身份好好恳请他的帮助，也许真的有机会复兴洛科威家族——至少比哥哥他们打生打死来的容易多了。 “安斯艾尔爵士，商队只在这里停留三天，我们现在就要出发离开格拉城，您——” 安德打量了一下安斯艾尔，这位两手空空、服装打扮可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请叫我阿尔！”安斯艾尔认真的说：“安德，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做您的朋友，也可以把我视为您的下属，我还是很能干的——反正我是来拉关系的。” 安斯艾尔放低姿态开了个玩笑，然后继续说道：“我的长途马车就在外面，还有，我为你们这对新婚夫妇准备了一辆马车，保证让你们满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马车 安斯艾尔不是说瞎话，他真的为安德和爱蜜莉雅准备了一辆马车。 白色风雪旅店作为格拉城最好的旅店，又是接待贵族的旅店，不但装潢豪奢、而且面积广大。 光是用来停放各位贵宾马车的院落，就占地足有十几亩，院子里被隔成一个个遮风挡雨的棚子，让马车可以停放在里面，不至于被风吹雨打。 （这时代贵族的马车，至少相当于劳斯莱斯，嗯，基本没有更低配置了） 至于长长的马厩，更是足足绕了这停车场半周，足可以保证数百匹马受到良好照拂。 贵族们对于自身行头还是非常看重的，除了安德这种没有家底的暴发户之外，许多贵族用来拉车的马，甚至比一般骑士的战马血统还要高贵，这些马价格昂贵，不好好照顾是不行的。 “喏，就是这辆了，时间有点紧，只是一辆备用长途马车临时改造而成，不免有些简陋，还请不要见怪。” 安斯艾尔带着安德和爱蜜莉雅来到停车场一角，指着一辆马车，用略带羞愧的语气说道。 “——————”安德。 爱蜜莉雅：“——————” 停在车棚里的马车上自然没有马，但光是这车厢就足有八米长，两米半高，宽度也超过两米四，体积超过地球上的中巴车。 这还不算，车厢下一共有三对直径一米半的巨大车轮，车轮本身是一种安德不认识的黑色材料，车轮辐条更有寒光闪烁，明显不是木条、而是用金属铸造而成。 整个车厢通体呈现一种深沉的黑色，除了在侧面打开的车门上。镶嵌着一个由海浪托着剑组成的蒂尔斯勋爵家徽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色彩夹杂其中。 “安斯艾尔先生，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安德摇摇头。 “叫我阿尔，安德，我老实和你说，这其实是我们奥托尔对夜魔大人的赔罪谢礼，我们怎么也没想到，阴影行会的山迪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设下陷阱伏击夜魔大人。” “你能想象我们得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吗？ 主动谋杀一位传奇？真亏他想得出来，要不是夜魔大人除掉了他，奥托尔家族今天必定要把阴影行会连根拔起。” “安德，说实话，奥托尔家族并不惧怕一位传奇。” 安斯艾尔指了指远处的冰霜法师塔，以证明自己言之不虚。 冰霜法师塔足有近百米高，在格拉城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不被其他建筑挡住，都可以看到这座奇迹建筑。 “但是，因为这种和奥托尔无关的原因与一位传奇开战，那实在太愚蠢了！我们家族没办法找到夜魔大人解释误会，也只有麻烦你——这只是一些小小的心意，如果时间充裕，我们还可以做的更好。” “你要是不肯收下这马车，我家的那些长辈们，估计今晚连觉都睡不好。” “哪怕你用这辆马车来拉货、把车厢劈了当柴火、把四匹拉车的霜风巨马杀了吃肉，我也不可能把这马车收回去。” 说完，安斯艾尔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安德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道: “安斯艾尔先生，老师何时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并无把握，我只能将你的话转告给老师，但是能不能澄清这误会我并无把握。” 做戏做全套，安德当然不可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夜魔肯定听我的——到底谁是师父啊？ “哈哈，安德，只要你能向夜魔大人转告这些话，就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安斯艾尔大喜。 ———————————— 根据调查得来的情报，夜魔对这位弟子的宠溺，早已超出老师和弟子之间的关系。 有哪位老师会爱屋及乌，主动出手，为弟子的友人争取爵位？ 一般的老师，能出手为弟子报仇，就称得上护短了。 单单看昨天发生的事，因为安德受到刺杀，这位夜魔就急不可待、亲自出马去阴影行会讨公道，这等关爱，早已脱离了师徒关系范围——要知道，哪怕是安斯艾尔的亲爹，都不会因为安斯艾尔受到刺杀，就不管不顾为他出手讨回公道。 根据安斯艾尔手下智囊的分析，这位安德爵士搞不好就是夜魔的私生子，而且是那种独一无二的血脉继承人——多年不见，夜魔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生怕他受到半点委屈，出于补偿心理，才会做到这样地步。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无论这推断是不是靠谱，从已经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夜魔对安德的宠溺却无可怀疑，只要安德肯说这是一场误会，想必夜魔就不会追究下去。 —————————————— 话都被说到这里，安德也无法拒绝这件礼物。 安德没好意思直接问这马车值多少钱。 其实这马车车厢虽然巨大，但是比起安德自己带来的那辆旅行马车，也不见得就大到哪里去。 但是养在旁边马厩里的四匹‘霜风巨马’，每一匹肩高超过两米，马蹄足有小号面盆大小，浑身毛发纯白一片，站在那里稳如泰山，浑身肌肉线条清晰流畅，看着就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感（参见夏尔马）。 这等马匹，比起特利根叔叔珍爱无比的那匹战马还要强壮的多，但是在这里，却只是四匹拉车的挽驹之一。 安德也有拉车的马，不过那马不过是一般健马，先不说血统这么高大上的问题，光是外形和体积，两匹加起来也比不上一匹‘霜风巨马’啊。 再看看这浑然一体，边角上有黑色金属包裹的车厢，这辆马车的价值，以安德的见识眼光根本无法估量——反正绝不是自己那辆用胶合板做车厢的马车能比。 “请跟我上来，我给你们介绍这马车里面的各种装置。” 看安德收下这马车，安斯艾尔额笑容愈发真诚灿烂。 安德的态度不仅关系到奥托尔家族安危，也关系到他的小命安危——什么奥托尔家族不怕传奇？那是纯粹往自己脸上贴金。 冰霜法师塔虽然能护住奥托尔家族核心，可诺大的侯爵领，冰霜法师塔才能护住多少？ 难道从今以后，奥托尔家族就统治冰霜法师塔下方圆两公里吗？ 所以，听安德说要帮助澄清误会，如果不是多有历练胸怀城府，安斯艾尔几乎都要当场欢呼起来了——能过了这一关，后面就是一片海阔天空。 安斯艾尔脚步轻快的带着安德和爱蜜莉雅步入车厢，开始一项项介绍这马车各种功能。 什么恒温法阵、照明法阵和车厢坚固魔纹等等，在安斯艾尔嘴里都是些标准配置，不值一提。 马车车厢自带悬浮术，车轴与车轮之间是炼金术士的秘制金属环，互相之间有非法术形成的斥力结构（类似磁力同极相斥），根本不发生接触，更不产生摩擦力。 马车自带浴室和卫生间，车厢里的造水法阵，每天可以最多提供三立方米的纯净水，无论沐浴还是饮用都够了；净化法阵不但可以保持车厢空气清新，还可以让污水自动净化； 车厢的四个上角，固化了四个法师之眼，可以让人不用离开马车就可以看到马车外的情景。 甚至连拉车的挽马位上，都有离地一尺半的马匹专用托架和遮挡阳光雨水的顶棚。 走累的霜风巨马完全可以站上托架睡觉——马可以站着睡觉。 四匹以耐力和负重著称的霜风巨马，可以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日夜不停轮流拉车奔行，在路况良好的情况下，每天走上三五百里，连续奔行十天半月毫无问题。 这林林总总的奇妙装置，别说爱蜜莉雅这样的乡下男爵之女，就算安德以地球科技水准来看，也是惊人之极——除了还需要用马来拉之外，而且没有电视电影电子游戏，在享受方面，这马车已经不比地球上任何一辆豪华房车来得差了。 “安德，爱蜜莉雅，我亲爱的朋友，这个马车还有一个缺陷。” 介绍完马车的所有功能，安斯艾尔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马车需要一位施法者才能激活所有功能。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为你们提供一位施法者，如果将来你们有自己的施法者，也可以让她回到奥托尔家族。” 事实上，这马车原本就是奥托尔家族直系人员专用的长途马车连夜改造而来。而经过冰雪女妖血脉改造的术士家族，奥托尔家族直系成员哪有不是施法者的？ “她？”虽然在惊叹马车的奢华，爱蜜莉雅对这个词依然敏感。 安斯艾尔解释道：“洛尔瑞女士是一位初阶施法者，已经四十一岁了，她不但擅长塑能法术，还曾经担任奥托尔家族的宫廷礼仪教师，在卡兰咜，她的经验和知识对你们会有所帮助。” 没有施法者，这车就不算完美，这个不是破绽的破绽，却是奥托尔家族特意留下的——安德身边没有施法者，这对奥托尔家族来说不是秘密，能有机会在安德身边插入一个自己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安德新婚燕尔，感情正在最浓烈的时候，华纳泰伦斯刚刚碰过钉子，安斯艾尔绝不会仅仅介绍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施法者过来。 奥托尔家族的女性术士不会外嫁，但是附庸家族和仆从家族中的女性施法者可没这个限制——哪怕是给传奇的弟子做个情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谢谢您，阿尔。”听到这位女性施法者已经四十朝上，爱蜜莉雅大为满意，连称呼都改变了。 “能够成为您和安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安斯艾尔微微弯腰，微笑致意。 ———————————— 安斯艾尔加入，带来的不只是手下四名骑士、十名职业者护卫和上百名侍从，还有这一路上的安全顺畅。 原本莱斯特领联合商队已经是人数众多的大商队，防御能力强悍，除了那些贵族武装伪装的盗匪，几乎没有盗匪敢打主意。 而安斯艾尔加入之后，更是直接打起了奥托尔家族的旗帜。 这一路上，不但真假盗贼彻底绝迹，沿路贵族更是高接远送，各种宴席接待不断。 所以这一路上，大家轻轻松松像是郊游一般毫无压力，整日里各种篝火晚会，安斯艾尔更是挖空心思，努力结交安德和爱蜜莉雅。 都是年轻人，哪怕是安德，其实城府也不算多么深沉，安斯艾尔知情识趣，总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合适的时候离开，半点不会打扰安德等人修行武道，让大家对他印象很好。 更何况，安斯艾尔可不是只结交安德夫妇，他在这一路上放下架子，极为平易近人，安德的手下和朋友们，全都对这位出身高贵的冰霜术士心怀好感。 “明天过了费多迪大桥，就差不多可以看到王都卡兰咜了。” 安斯艾尔朝远方望了望，随口说道。 “我从未想到，旅途也能如此享受。”爱蜜莉雅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红茶，说道。 这是下午茶的时间。 安德、爱蜜莉雅和安斯艾尔三人坐在精美的椅子上，一边喝着红茶，一边闲聊，观赏着沿途的风景。 已经是五月末，随着车队不断朝南方行进，沿途的草木渐渐丰盛起来，各种动物都活跃起来，时常能看到麋鹿和狼在野地里追逐奔跑。 他们三人喝茶的地方是在安斯艾尔的车顶，车队并没有停下。 安斯艾尔的马车，和他送给安德的旅行马车是同类型的马车，车顶宽大结实，足以让三人在上面舒舒服服的享受下午茶。 “这不算什么，爱蜜莉雅，等到了王都卡兰咜，我再好好招待你们。”安斯艾尔摆摆手，这点享受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准备借此机会进入王立学院求学一番，需要在卡兰咜购置一处落脚点，阿尔你有什么办法吗？” 这两个月来，安德和安斯艾尔早已混熟了，从安斯艾尔那里听说了许多卡兰咜的规矩。 其中一条，就是想在王都置业，需要有足够的贡献度，哪怕是贵族也不例外。 “我送你一套房子就是。”安斯艾尔摆摆手，表示安德为此操心实在全无必要。 到了奥托尔家族这等层次，整个吉尔特王国都有他们三分之一天下，王都置业对平常人来说再艰难，又怎么可能难倒他们这个等级的大贵族？ 一套房子而已，别说奥托尔家族在此早有产业，哪怕他们直接伸手去向国王要，都可以要得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卡兰砣 车轮缓缓向前滚动。 天气晴朗。 蓝天上只有几朵白云，懒洋洋的飘浮在空中。 在上午阳光照射下，这几朵云彩洁白到有些耀眼。 宽阔平直的道路两侧，连绵不断的农田仿佛一直铺到天边，偶尔有些村落和庄园，也不过是这些农田中的点缀。 这里，是吉尔特平原的中心地带，也是吉尔特王国的命脉之地。 远方，一座宏伟的城市拔地而起，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显得如此雄伟而气势磅礴！ 走在车队最前面的，是车队里地位最高的人，如安德、爱蜜莉雅、安斯艾尔和罗德尼老爵士等人。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身先士卒，要亲自为车队开路——这里算是吉尔特王国的首善之区，也许会有些小毛贼，但是巨魔、猛兽以及成规模的大型盗贼团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们走在车队前面，纯粹是不想在后面吃灰。 随着时间流转到了五月的尾巴上，天气渐渐温暖起来，路面早已干燥，小型车队在路上行走还好，可像是他们这等规模的车队，所过之处，必然要扬起大量尘土。 “那就是‘不坠之城——卡兰砣’。”罗德尼爵士用马鞭指着远方的城市，感叹的说。 “真是一座伟大的城市。”爱蜜莉雅惊叹道。 格拉城已经算是规模宏伟，可是远远望去，这座吉尔特王都，不坠之城卡兰咜，面积比格拉城最少大了五六倍。 城市里面的建筑看不清什么模样，但是越过城墙，最少有六座塔尖高耸其间，如果这些都是法师塔的话，那吉尔特王都至少拥有六座法师塔。 “卡兰砣建成于一千两百年多前，由吉尔特王室先祖，传奇骑士奈哲尔*吉尔特邀请十七位高阶施法者合力建造而成——其中包括您的祖先。” 说道这里，罗德尼爵士在马背上扭头，向安斯艾尔点头致意。 安斯艾尔微笑着点头回礼，风度翩翩的补充道：“建设格拉城的前辈法师们，多半都参加过卡兰砣的建设。” “卡兰砣号称不坠之城，它自从建成以来，就从未被人击破过城门——其中有两次，敌人中甚至有传奇法师的存在，可依然无法击破卡兰砣防线。” 说到这里，罗德尼爵士哪怕已经是一把年纪，骑在马上都有些晃晃悠悠，依然不自觉的挺了挺胸。 这个动作让他有些重心偏移，使得骑行在他身边、负责保护的侍从紧张不已，连忙伸手，企图帮助主君坐稳。 “去去去，我还没老到骑不动马。” 罗德尼爵士自己在马背上调整了一下姿态，把侍从的手拨到一边，嫌弃的说。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卡兰砣不只是坚不可摧，而且是北地著名的学术中心——第九代国王奥斯蒙*吉尔特建立了王立大图书馆，使得卡兰砣成为北方最大的学术中心；第十一代国王罗德里克*卡兰砣建立王立学院，更是让许多其他国家的学者不远千里赶来求学。” “如果你进入王立学院，就算遇到其他王国的王子和公主都不用惊奇。”罗德尼一脸笑容的对安德说道。 在这座繁华的大城市里呆的越久，眼界越开阔，越不容易回到北方四领给莱斯特家族带来麻烦。 这并非是萨里*莱斯特给安德安排下什么阴谋诡计，而是人性的必然选择，仔细说起来，对安德这样的天才武者来说，只有这样的广阔舞台才适合他。 如果安德回到北方四领发展，迟早会与莱斯特家族正面冲突，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 马蹄声哒哒作响，两匹战马从背后赶了上来。 “唏遛遛——”两名身着轻甲、披风上绘制着纹章的骑士绕到车队前方，勒住战马，挡住车队的去路。 “史考特子爵麾下、史迪威骑士，现在命令你们把车队停下！”一名骑士趾高气扬的大声喊叫道。 这位拦路者自称骑士并无问题，因为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家徽，他的披风上带着家徽纹章，如果不是私自绘制上去，那就说明他是一位受到法律承认的骑士。 安德和爱蜜莉雅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这是哪儿来的冒失鬼？ 虽然已经可以远远望见王都卡兰咜，可这里是平原，本来就没什么遮挡物，望山跑死马，这里距离卡兰砣其实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估计明天才能真正赶到卡兰砣。 现在，这周围除了商队之外并无他人，周围农田里更是空空荡荡，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他们这么说话不怕被人砍死吗？ 要知道，在北地，当大家遇到陌生人的时候，手必然是握着剑柄的，哪怕对方是平民百姓，也不意味着安全。只要肯纳税，顺手做一票并不留痕迹，在北地依然可以被称之为良民。 在一路上遇到的其他人，看见车队这么兵强马壮的势力，早就远远的绕道走了，谁会凑上来？ 不过，安德自知经验浅薄，说不定也许人家另有依仗呢？ 他对惊讶的妻子摇摇头——咱俩经验少、别说话，先看看别人如何应对。 看到安德和爱蜜莉雅毫无动静，安斯艾尔也一言不发。 他们都一言不发，罗德尼爵士只能策马上前两步。 说到底，罗德尼爵士才是名义上的商队最高领导者，毕竟这是莱斯特领的商队，而无论安德还是安斯艾尔，他们都是与商队同行，并非商队的主人。 看着两名耀武扬威的骑士，罗德尼爵士有些犹豫，他仔细打量着对方，突然大笑起来：“史迪威，连你这样的人都能成为骑士？想必史考特家族也没有什么人了。” “罗德尼，你不过是个丧家之犬，竟然沦落到亲自经营商队——不过现在我不和你说这些，赶紧把商队停下，让开道路，让史考特子爵大人先走。” 史迪威骑士不屑的望着罗德尼勋爵，继续说道：“难道你想再一次违反史考特子爵的命令？” “史考特子爵不过是一名子爵，既不是王室家族也不是侯爵家族，他还没有资格要求我让路。” 罗德尼爵士不屑的说：“现在——滚开！” 拦路的史迪威骑士像是被捏住嗓子的鸡一般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罗德尼勋爵不慌不忙的重复了一遍，还另外加了一个‘请’字：“我说，请你滚开！”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我、我要和你决斗！”史迪威气急败坏，摘下左手手套，一把甩了过来。 安德叹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倾斜，伸手把飞来的手套接了下来，免得这手套砸中罗德尼老头的脸。 刚才他就发现这位老爵士情绪不对，生怕他有什么意外，特意策马走上两步，站在罗德尼爵士身边。 “罗德尼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安德问道。 ———————————— 从去年冬天开始，这位罗德尼爵士就时常邀请安德参加各种活动、有事没事的赠送各种礼物，努力拉近关系。 虽然这些都是为了引诱安德向往更广阔的天地，但是不可否认，罗德尼爵士的确为安德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法师和法术、神祇和传奇、机关术和炼金术、各种奇妙的非人种族、世界发展的历史、乃至不同位面的传说，都可以从罗德尼爵士那里获得一鳞半爪。 罗德尼爵士不是什么知识渊博的学者，但是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光是道听途说的各种传言，就足以让安德对着世界有更宏观的认识。 传说中，大家站立的这块大地并非世界上唯一的陆地，甚至不是这个位面的主要大陆。 包括吉尔特王国在内的六大人类王国，两大精灵部落和一个巨魔部落、一个兽人王国，其中历史最悠久的，也不超过两千年——大家都是外来的开拓者，只是上千年过去，这里已经相对独立，除了精灵部落之外，其他势力都不再奉主大陆的国度为君主国。 ——至于这里的原住民，可以参考印第安人的下场，只是这世界比地球还要野蛮的多，可不会有人特意留下什么印第安人保护区。 而整个世界，也不过是一块被称为‘主物质位面’的位面，在位面之外，还有其他位面存在。 位面也不仅只有主物质位面这一种，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位面，不过罗德尼爵士只知道有其他种类的位面，至于到底有些什么种类，那就超越了罗德尼的极限。 即使如此，罗德尼爵士依然为安德找来不少书籍和吟游诗人，尽力为安德解除疑惑。 —————————————— 史迪威破口大骂道：“小杂种！你怎么敢接决斗手套？想死的话，你过来，老子成全你！” 骑士的手套并非我们日常见惯的、轻飘飘的棉麻质手套。虽然今天史迪威骑士并未穿着全套骑士铠甲，但是这所谓的轻甲，配套的手套上依然镶嵌着铁片保护指节。 他扔出手套就是为了砸罗德尼勋爵一个满脸开花，半路却被小白脸截下手套，史迪威骑士大人心中的不满，急需向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蛋发泄出来。 他这一句怒骂出口，整个车队的前端顿时安静了下来。 雄狮一声怒吼，鬣狗鸦雀无声——史迪威自我感觉良好，心中得意之极，忍不住洋洋得意的用眼角瞥了一眼同伴。 他这个骑士水分着实不少，平日里面对其他真正骑士的时候，心里总有点发虚。 别说主动扔出骑士手套要求决斗，就算别人扔给他骑士手套，他都不敢接。 现在面对罗德尼这倒霉蛋，他总算可以过一把主动扔手套的瘾了。 ———————————— 为啥说罗德尼爵士是倒霉蛋？ 罗德尼家族原本是史考特家族的附庸家族，现任史考特家族家主安普顿*史考特，年轻时曾经在王立学院求学，和这位罗德尼爵士的女儿迪莉娅相识。 安普顿大人希望迪莉娅能成为他的情人——正式妻子当然不行，因为史考特家族不会接受一位勋爵的女儿成为家主的正式妻子。 结果迪莉娅不识抬举，硬是与北地的一个乡巴佬订婚，打了史考特家族一个耳光。 当时的史考特家族家族还是老史考特，安普顿大人虽然觉得愤怒，却也无法任性作为。 可偏偏不久以后，老史考特一命呜呼，安普顿大人继任子爵，顺手就封住了通往罗德尼家族领地的道路——罗德尼家族领地位于史考特家族领地内部，想要去罗德尼家族领地，必然要通过史考特家的领地。 从此以后，罗德尼爵士就有家难归，眼睁睁看着家族领地一步步败落下去，只能靠王都里一些生意来维持生活。 看看他现在的模样，都一头白发苍苍，还得跟着商队奔走经营。 如果不是看到罗德尼的家徽，他还不敢特意跑来拦路挑衅呢。 毕竟这年头谁都知道柿子得捡软的捏，这么大规模的商队，万一是那家惹不起的势力，说不定主君就会把自己扔出去赔罪。 现在，为了让主君不再跟在商队后面吃灰，自己英勇的提出决斗，并大吼一声震慑住这许多人马，对改善自己在史考特家族的形象，应该有正面作用——至少身边这个混蛋，应该不敢看不起自己了吧？ —————————————— “安德，我看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吧。” 安斯艾尔策马走上两步，站在安德身边低声说道，在他身后，两名骑士也跟了上来。 他当然不想和一位实地子爵直接冲突，不过既然和安德一路同行，这时候可不能后退——敢辱骂安德为‘小杂种’，这等货色不死，简直就是把传奇剑圣的面子扔在粪坑里浸泡。 再说了，根据智囊们的分析，那位夜魔多半是以某种身份混在这车队之中，说不定此刻，那位剑圣正看着这里呢。 这时候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阿尔，不用你手下的骑士出手——罗比，你去试试，如果可以的话就杀了他。”安德摆摆手，随口交代下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从冬天到现在，五名学徒已经培训了半年多，也应该拿出来试试成色如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咳嗽 从去年秋天开始，安德的五名弟子光是锻炼身体、做各种基础训练，每天就要花上三个多小时，傍晚更有一次安德亲自导引潮汐波动的机会，让他们体验到能量在体内运行的感觉。 原本他们还只觉得这是一种职业者的前期训练。 等安斯艾尔带着手下骑士加入车队以后，为了拉拢安德，安斯艾尔命令手下骑士协助训练安德的弟子和部下，作为安德的亲传弟子，他们五人自然受到重点照顾。 直到这时，罗比他们才知道，能够催动能量在体内运转，乃是初阶战职者的专利！ 这下，五名少年自信心顿时膨胀起来，虽然不敢说自己可以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但是也跃跃欲试，一心想要找个合适的对手，试试剑锋如何。 而且罗比他们五人都不是出身于富裕人家，能够成为安德的学徒已经是机缘巧合，安德成为爵士以后，他们更是鸡犬升天。 不但他们自己受人尊重，光是家人生活条件改善、家庭社会地位跃升，已经让他们有拼命的理由。 尤其是从格拉城离开的这段路程，他们度过潮汐波动的筑基阶段、可以自行引导潮汐波动，加长了潮汐波动的修行时间。 他们正处于身体发育阶段，营养供应也跟得上，五个人无论体质、耐力、力量和速度全都突飞猛进。 要知道，潮汐波动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连绵不绝的发力，而在于这种气血运行法可以将营养尽可能推送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这对于还处于发育期的少年男女来说，就意味着真正的身体全面发展——追随安德的十个月时间，五名学徒平均每人长高了十厘米！ —————————————— “是，老师。” 听到安德的命令，罗比从车队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双手握剑，兴奋的向前走去。 胸怀利器，杀心自起！ 好不容易有一展身手的机会，这可不能被人抢走了——没看见哈里他们还眼红着呢？ 至于杀人会不会有心理障碍？ 那大可不必担心，这个世界走在路上，说不定就能看到倒毙在路边的尸体。 北地大多数人对于杀人都没啥感觉，当热闹看的人倒是很多——每次莱斯特镇公开处死罪犯的时候，看热闹的人都能挤满广场。 “混蛋，让一个毛头小子和我决斗，你是在侮辱骑士吗？”史迪威大怒。 “你能击败他，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安德冷冷的说。 史迪威黑着脸，翻身下马、抽出挂在战马身上的大剑，快步向前走去——手套是他自己扔出去的，罗德尼爵士又是文职人员，找一个人来替自己决斗是完全合理的。 ———————————— 安斯艾尔轻轻侧头，向跟上来的手下骑士问道：“他有把握吗？” “大人放心，罗比已经很不错了。”骑士艾文低声回答。 那位史迪威骑士连骑马的动作都不严整，说是骑士实在有些勉强。 如果他全副武装、一身重铠，倒也能占点优势，可现在他穿着轻甲，战斗力未必就比一位四级战士强到哪里去。 而少年罗比气力悠长，速度惊人，比史迪威还要强上一两分——只是战斗经验有些欠缺，未必能杀掉这个水货骑士就是了。 “你们多注意一些，不能让罗比有生命危险。” “明白，德克斯就在那边看着。”德克斯是安斯艾尔的一名护卫、斥候职业者出身，以飞刀和快速移动见长。 “那就好。”安斯艾尔点点头。 如今，罗比在安德指导下辛苦锻炼了近十个月，甭管他如今战力如何，但外形倒是精悍了不少。 罗比头上的棕色头发，被剪得只留下一寸长，显得人很是精神；方形下巴上，刚刚冒出几根还有些稚嫩的胡须，他双手握着剑，一双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紧紧盯着迎面而来的史迪威骑士。 “史迪威，小心点，对方不简单。”与史迪威同来的另一名骑士提醒道。 “放心，比斯克，一个小毛孩子而已，敢和骑士对抗，简直是不知死活。”史迪威不以为然。 “当面侮辱我的老师，我看不知死活的是你！”罗比狠狠的回了一句。 说着，罗比一声大喝，一剑暴斩而下。 ‘落刃斩！’——这是爱蜜莉雅惯用的起手剑法。 这一剑，是以挥舞双手大剑的惯性，带动人体前冲跳跃——这是狂战士们常用的起手剑势。 当对手以为两人间还有三米左右安全距离时，这一跃一斩之下，突然一剑临头——很多时候，狂战士这第一剑就能奠定胜局。 “铛——”一声大响。 史迪威横剑格挡，两柄大剑碰撞在一起。 毕竟有同伴警告在先，史迪威嘴巴虽然硬，可依然谨慎了不少。 “吱嘎嘎——”刺耳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 两柄大剑之间，摩擦出一溜火花。 罗比想在落刃斩之后接上顺势斩；而史迪威则希望用倾斜的剑身卸开对方的冲击力。 两个人一左一右，各自奋力提抽双手大剑，结果就是两柄剑剑刃咬合在一起，在抽拉中硬生生摩擦出一片火花。 “这两柄剑完蛋了。”艾文骑士低声说道。 在剑刃咬合的情况下，也敢玩这种滑移剑身的技巧？罗比也就罢了，那史迪威号称骑士，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 罗比倒退一步，剑柄下沉，剑锋上指，做出防御姿势。 在他对面，史迪威也做出一个类似姿势——这姿势是吉尔特王国军用剑术的标准防御姿态。 安德微微摇头，罗比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罗比此刻的表现，既没有狂战士一往无前、决死无当的勇猛；也没有吉尔特王国军用剑术攻守平衡，谨慎自持的周全，在两者之间不但没有取长补短相互融合，反而有些弄巧成拙了。 狂战士剑技和军用剑术两者的剑术思想南辕北辙，两者只学其一倒还好些，可是同时学习，却不是一般人能掌握好平衡。 ——这是一场菜鸡互啄的比赛。 不过，周围的观众们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这才是一场精彩的决斗。 两柄大剑上下挥舞，叮叮当当如同打铁铺子一般——你下劈我横斩、你前进我后退，两人对格挡和劈砍都用的非常熟练。 至于刺抹挑撩这些细节***，在这两位决斗者手里根本看不见。 吃瓜群众们的喝彩声连绵不绝。 这样磨磨蹭蹭的打下去，就算罗比能占到上风，也不可能顺利击杀对手。 “咳咳。”安德低声咳嗽了两声。 罗比正要向前迈进半步，双手剑斜向上撩。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的气血突然不听使唤的向上一涌，原本斜向上撩的双手剑向上划出一道微妙的圆弧，剑锋一缩一伸，绕开对方格挡的剑身，先上撩再横扫，一扫而过！ 这出其不意的一剑，斩断了史迪威骑士大半个脖子，鲜血飞溅，史迪威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他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窟通——’他仰天跌倒在地。 “你、你们真的杀了他？” 事发突然，来不及救助史迪威的比斯克骑士又惊又怒。 和北地不同，在这里，所谓的‘骑士决斗’，一般是不出人命的。 除非有深仇大恨，只要分出胜负即可——大家混到骑士爵位，好不容易能享福了，合作表演一下就好了嘛，又何苦拼命？ “决斗嘛，哪有不死人的。”望着横尸在地的史迪威，罗德尼爵士心怀大畅。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安普顿*史考特固然可恶，可论起让人厌恶，还得说是这几个狗腿子。 当年老史考特子爵其实不是那么不讲理，只是安普顿*史考特上位以后，他在这些狗腿子的撺掇下，才让罗德尼家族不得不和效忠了数百年的史考特家族彻底翻脸。 “请让我为他收敛尸体。这件事我会原原本本向主君报告。”形式比人强，比斯克骑士只能低头认输。 “恐怕不行，按照决斗的规矩，他身上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战利品。”罗德尼爵士坚持道。 “罗德尼爵士，请您保持贵族的风度。”比斯克猛然抬头，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按照决斗法则——您可以为他赎买尸体，我想三百个金币是一个合适的价格。”老爵士狮子大开口。 “你这是讹诈！”比斯克额头青筋暴起。 “请您注意，这样诽谤一位老爵士的荣誉，您可能会挑起另一场决斗。”罗德尼爵士微笑着说道。 在他身边，安德胯下战马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挡在罗德尼身前。 现在罗德尼老头底气足的很，首先有安德在身边，肯定不会看着他吃亏；其次，车队还有安斯艾尔这尊大神坐镇，别说只是史考特家族的一名骑士、就算史考特子爵亲自站在这里，又能把他怎么样？ 反正翻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看到史考特家族吃瘪，老爵士心里爽的很——要不然，史迪威拦路的时候，老爵士也不会直接说‘滚’了。 “我——我，哼！”比斯克骑士怒哼一声，拨马便走。 “安德，还请您注意一下车队后面，安普顿*史考特子爵是个性情急躁的人，也许他会袭击我们的商队。”望着疾驰而去的比斯克骑士，罗德尼向安德提醒道。 “我们车队后面的史考特子爵有多少人？”安德扭头问道。 “大概有两百人左右。”一位车队护卫回答道。 “罗德尼先生，史考特子爵和您有深仇大恨？”安德问。 大家都不是瞎子，罗德尼爵士平日说话可不会这么冲——这明明就是故意挑起争端，逼着对方撕破脸大打出手的节奏。 “是的。” 罗德尼爵士将罗德尼家族和史考特家族从附庸到反目成仇的过程一一道来。 “那您是希望？”安德自己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也不觉得罗德尼爵士挖坑给史考特子爵跳，有什么不对。 “如果史考特子爵真的发动袭击，我希望您能将他俘虏，让我能把领地置换出来。” 罗德尼家族的领地被史考特家族包围其中，得罪了史考特家族，这块领地对罗德尼家族来说，和没有也没啥区别——但是如果放弃了这块领地，罗德尼家族可就变成无地贵族了。 “我没有把握能生擒史考特子爵。”安德摇摇头：“如果仅仅是击杀他，倒是还有几分把握。” 如果他可以化身夜魔亲自出手，活捉史考特子爵应该并非难事。 但是安斯艾尔就在自己身边，如果他用安德的身份展现出夜魔的力量，恐怕会引发一些难以预测的变数。 安德从未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上次遇到伏击也给了他一个教训。 如果不是在此之前为了帮助爱蜜莉雅晋升狂战士，他正巧炼成一道超高频波动，是不是能施展出‘天罡*驭虹’脱困反扑，还在两可之间。 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多的很，自己这点小聪明不算什么，谨言慎行才是最重要的。 “安德，这件事交给我来安排好了。”安斯艾尔在一边说道。 “啊，太谢谢您了，安斯艾尔先生。”罗德尼一脸惊喜。 “这没什么，这不光是为了您，那人竟敢如此辱骂安德，仅仅是死亡，还不能洗刷他的罪责。”安斯艾尔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不屑的说。 —————————————— “你说什么，史迪威发起决斗，还被他们杀死了？你连尸体都要不回来？”史考特子爵从马车车窗里探出头来，难以置信的问。 “是的，子爵大人，那个罗德尼爵士还说，史迪威的装备和尸体是决斗的战利品，想要拿回尸体，您需要付三百枚金币。” 比斯克骑士策马走在马车边上，老老实实的说。 “什么？！罗德尼敢这样说？他找死！” 罗德尼这个老王八蛋，竟然敢如此嚣张？ 当年的事情，史考特其实忘得差不多了——只是一个没能到手的情妇而已，他又不缺女人，何必盯着一个迪莉娅不放？ 刚才他命人去拦住前面的车队，只是不想跟着大队人马后面吃灰。 他甚至连罗德尼家族的家徽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只知道前面的商队是一位勋爵带领。 勋爵和骑士只是贵族的起点，很多老牌贵族甚至不认为勋爵和骑士算是真正的贵族——史考特子爵就是这种老牌贵族。 在他看来，要求一支商队给他子爵让路，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甚至不需要专门提出要求，只要手下过去向商队之主提起，有一位高贵的子爵跟在商队后面，商队就该主动让开道路。 小小一个勋爵，竟然敢杀死自己的骑士，还扣下骑士的尸体——这等侮辱如果不能立刻回报，史考特子爵家族就会在吉尔特王国沦为笑柄。 “停车，士兵列队！”史考特子爵愤怒的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活捉 安斯艾尔虽然拍着胸口说能活捉史考特子爵。 但是他这二少爷身骄肉贵，所谓出手活捉史考特子爵，其实就是带着安德和爱蜜莉雅跑到车顶上，坐着喝茶并负责观战而已。 大家分宾主落座，自有侍女端上温度适中的奶茶。 安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里的茶以奶茶为主，倒是比地球上那种清苦的茶叶更符合安德胃口。 放下茶杯，安德问道：“阿尔，我在莱斯特领也见过一些战争场面，他们的作战队列似乎和你们不太一样？” 他有些疑惑，北方四领作战时，大家的方阵规模更大，队伍更紧密，更接近地球上冷兵器时代的军阵。 而眼前，无论是安斯艾尔手下的骑士，还是史考特子爵的士兵，都是十个八个人一组，组与组之间保持一定距离，与其说是军队列阵作战，不如说是以小队形式独立作战，这样的战法，根本无法发挥大方阵作战的优势。 “这是有原因的。北方四领、不，整个伦纳德山脉都属于低魔区，所以士兵才会排成大方阵作战。”安斯艾尔解释道。 “什么是低魔区？”安德更加疑惑，这个词语他从未听说过。 “世界上有些区域魔能的活跃性很弱，在这些区域里构建塑能系法术模型非常困难，伦纳德山脉就是其中之一。” “而到了这边，想要释放魔法就容易多了，低阶施法者也可以通过卷轴和法杖，施展出火球术——如果士兵的阵列过于密集，一个火球术就会造成巨大伤害。” 安德点点头，涨了知识。 在北方四领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哪怕是最强大的领主莱斯特男爵，身边也只有两个低阶施法者，而且他们只会施展一些扩音术之类的小把戏——像是火球术之类的杀伤性法术，从来没听说他们用过。 以前，安德还以是初阶施法者不能释放中阶法术，可是到了格拉城，他遇到好几位初阶施法者，都可以通过附魔装备施展出中阶法术。 ， 如果说，北方四领根本不适合施法者生存，那就说得过去了。 马蹄声响起，两军对战、骑士先行。 安斯艾尔一方只有四名骑士，带着八名骑士扈从出阵；而史考特子爵一方足有七名骑士列阵冲锋。 双方骑士身上都有光华缭绕，应该是被加持了法术，不过，安斯艾尔这边的骑士们身上亮的简直像是点起了彩灯一样，光是从视觉效果来说，就要比对面要强的多。 双方一接触，史考特子爵一方足足跌落了五名骑士，而安斯艾尔这边的骑士毫发无伤，连骑士扈从都稳稳坐在马上——史考特一方还有一名骑士，是被安斯艾尔这边的骑士扈从击落马下的。 “杀！” 安斯艾尔手下的士兵，以及随后奔出的商队护卫士气大振。 本来莱斯特领联合商队的武装人员就超过三百人，而葛吉尔骑士带来的正规士兵也有一百人左右，安斯艾尔加入车队以后，也带来上百名士兵，更别提其中还配备有五名施法者。 双方实力本来就颇为悬殊，而史考特子爵的骑士们还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只普通商队，根本没做防范失败的准备，结果骑士交锋被击败以后，整个队伍在商队优势兵力掩杀之下一败涂地，根本没有挽回局面的机会。 此时的史考特子爵还大摇大摆坐在马车里，连出来看一眼都懒得看。 在史考特子爵看来，区区一只由勋爵带领的大型商队，里面绝大多数人肯定都是伙计和车夫，哪怕有些商队护卫，又怎能和自己身边精锐骑士和正规士兵抗衡？ 更何况自己的骑士身边还配有一名施法者，那些来自北方的土包子们，知道什么叫法、骑协同作战吗？ 等下将车队俘虏，自己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能把这商队吞下，贴补一下史考特家族这些年来的财政空洞。 嗯，这个理由一定要找得好，在法庭上的演讲一定要义正言辞，牢牢占据道义上风才行。 不然，一个堂堂子爵亲自带人抢劫商队，实在太有失身份了——对，就用这商队主动袭击子爵车驾的理由好了。 反正这些商人们在野外无人时会客串一把强盗角色，这也不是什么新闻。 不过这样一来，那个饭桶混混骑士史迪威，就得变成一名道德高尚、为了救人而被商队诱杀的正义骑士——哪怕以史考特子爵的脸皮，想到自己要这么吹捧史迪威那个垃圾的时候，也觉得心里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和即将到手的收益一比，也就不算什么了。 史考特子爵把即将发表的正义演讲腹稿，仔细捋了三遍。 确信这篇演讲无论逻辑上还是语气上都没什么问题，足够说服吉尔特王国法庭那帮老家伙们——毕竟他是子爵身份，而对方不过是一名勉强说得上是贵族的勋爵，这种贵族身份之间的差距，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站在他这一边。 当然，要是自己手下能争点气，把对方全部俘虏下来，扔进自家领地里，那就连上法庭都省了。 史考特子爵正盘算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史考特子爵拉开具有一定隔音效力的窗帘，不满的问道：“怎么回事，还没解决吗？” “已经解决了，您可以下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 史考特子爵倒也没有束手就擒，他奋力反抗。 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倒还有那么两级战士等级，可随着这些年养尊处优，现在估计连一级战士也不如了。 所以，这位子爵两脚离地，被人架到了安斯艾尔的马车前。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待一位王国子爵！” 史考特子爵大声怒吼，声音倒是颇为有力，只是配着站不到地面，只能空蹬的两条腿，不免有些滑稽。 “哦，不能这样对待一位王国子爵？史考特子爵，我倒要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单单因为我没有给你让路，你就敢对奥托尔家族发起攻击——你是要掀起和奥托尔家族的领地战争吗？” 安斯艾尔靠在椅背上，一手端着茶杯，从马车车顶平台上探出头来，低头看着史考特子爵，玩味的问道。 史考特子爵正在愤怒的嚎叫。 可是，当安斯艾尔的那张脸从马车上露出来，他顿时像是被人一把掐住喉咙一般，嘴巴张的更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认识安斯艾尔。 对于他这种欺软怕硬的贵族来说，罗德尼老爵士长什么样他早就忘记了，可吉尔特王国的王族和两个侯爵家族，主要人物的长相，他是断断不可能忘记的。 袭击一位贵族的继承人，哪怕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是一种不死不休的宣战。 史考特子爵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一点点扭动脖子，颈骨‘咯咯’作响，望向马车的车门——这马车的车门上有一个白色圆锥形标志。 那是冰霜法师塔的简化几何图形。 和奥托尔家族进行领地战争？就连吉尔特王族都要好好想想。 “好了，把他带下去，我会去向奥斯维德国王申请，与史考特家族进行领地战争。” 安斯艾尔摆摆手，示意手下的骑士们把这位子爵架走。 上位贵族不能主动对下位贵族展开领地战争，但是在受到严重挑衅的时候例外——袭击上位贵族的继承人，是仅次于袭杀上位贵族本人的挑衅，绝对可以作为开启领地战争的理由。 “不、不，这是误会、这是误会！安斯艾尔大人，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的！”想起展开领地战争的后果，史考特子爵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大声喊叫着。 “等我有空的时候再来听你的解释吧。”安斯艾尔的声音从车顶上传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史考特子爵的声音越来越远，明显是被人架走了。 车顶上，安斯艾尔对安德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好了，无论是罗德尼先生的领地置换，还是你在王都的住所，这下都有着落了。” “阿尔，你为什么不直接吞并他的领地？”爱蜜莉雅好奇的问。 对于贵族来说，领地不但是根本，也是最值钱的东西。 在爱蜜莉雅看来，奥托尔家族既然抓住了史考特子爵的把柄，吞并他的领地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爱蜜莉雅，吞并领地可不那么容易。”安斯艾尔摇摇头。 “史考特子爵领和我们并不接壤，王族也不会让奥托尔家族在卡兰砣附近取得一块子爵领地，刚才只是吓吓他而已。不过，这次我们怎么也得从他身上好好剥下一层皮来。” ———————————————— 入夜，车队在一片农庄边上扎下营地。 卡兰咜城市之外，自然也有类似寒风镇一样的卫星城。 只不过马上就要进入王都，商队有许多事情都要最后整理一下，所以商队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留在一片农庄边——这片农庄还是属于史考特家族的一块飞地。 商品买卖不用安德操心，商队的货物自有销售渠道，就连安德带来的一些特产，如香料粉末等，也有人帮忙售卖。 “安德，你带了多少钱？”安斯艾尔问道。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王都卡兰咜的消费水平向来首屈一指，决不能拿北方四领的生活水平衡量王都的开销。 “爱蜜莉雅，我们还有多少钱”安德问。 “我们已经把领地里一大半钱都带来了，现在还剩下八百多枚金币，银币——” 安斯艾尔摆摆手，表示剩下的零头就不用提了：“银币不要算了，这点钱，还不够你们在王都开销三个月的，更不要说安德还准备进入王立学院学习。” 安斯艾尔知道安德这次前来王都，除了开拓眼界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想进入王立学院学习。 吉尔特王国的王立学院久享盛名，但是千万不要把王立学院和地球上的高等学府等同起来。 这座王立学院并不对外招生，想要进入这里求学只有三个途径。 第一，拥有贵族身份并得到王室批准；第二，本身是著名学者，来王立学院进行学术交流； 至于第三种途径就很直白了——交钱！每年花费一千金币，你就有资格在王立学院求学。 而且，这一千金币还只是进入王立学院，旁听普通课程的资格，想要真正拜入某一位老师门下获得真传，还要打通那位老师的门路，获得他本人认可才行——至于怎么打通门路，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但钱绝对是少不了的。 “那怎么办？”爱蜜莉雅有些发愁。 “钱我可以帮忙，不过安德你也知道，像我这种大家族里，牵涉到大笔开销，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主的。” 安斯艾尔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夜魔这等传奇剑圣，正面搏杀无可抵挡，但是人活在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剑来解决——只要能把安德拖下水，还怕那位剑圣不上钩吗？ “钱的事情我能解决，不用担心，爱蜜莉雅。”安德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让她放轻松些。 安斯艾尔打的什么主意，安德清楚的很。如果顺着安斯艾尔的话头说下去，想必就是各种交换条件和协议。 安德并不想把自己绑定在任何一个家族身上。 “安德——”安斯艾尔有些不甘心，想要再努力劝说一下。 “你能给我在王都弄上一套住宅已经很不容易了，其他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安斯艾尔说要送给安德的那套房子，本身就是安斯艾尔名下的财产。安德收下他的房子，也只是欠安斯艾尔个人的人情，并不欠奥托尔家族的人情。 而安德在王都的生活本来也用不了那么多钱，不过一来安德准备进入王立学院求学，二来安德还带着三十多人，这花费起来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他自然不能指望安斯艾尔为他掏这些钱。 “其实你真的不必和我这么客气，只要夜魔大人能出面证明他和奥托尔家族之间存在友谊，家族长辈们一定愿意花大价钱——别说你在王都居住、上学的花费，就算你想去王立学院里最贵的法师学院学习，奥托尔家族也一定愿意出这笔钱。” 安斯艾尔苦笑着说。 自己还是太嫩了，大概是自己操之过急的表现，让安德产生了警觉，可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有那么一位剑圣隐身在附近，谁敢有坏心眼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冲击剑 虽然安斯艾尔心有不甘，不过安德坚持自力更生，他也无法强行改变安德的主意。 他只能叹息，自己太急于把利益交换的事情放在台面上。 事实上，他的智囊团早已经提出过这个问题，结论就是，按照已有情报分析，安德应该是一个相当知恩图报的人——但是最佳投资期已经过去了。 无论是特利根等人还是赖尔特夫妇，在安德最困难的时候对他施以恩惠，现在都得到十倍百倍的报答。 但是，这是‘雪中送炭’才能获得的感恩型回报，等安德开始强大起来以后，其他人就不再有这种机会了。 现成就有一个例子，罗德尼爵士在安德身上付出的财富，远胜特利根等人，可安德对他的安危，远远没有安德嘴巴上说的那么上心。 本来，对于安德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最有吸引力的不外乎财富权势美色，美色的成本原本最低，可惜已经被爱蜜莉雅捷足先登，短时间内插不进手；而财富方面，刚才自己的试探又引起了安德警觉。 现在，只能看看在权势方面，是不是能让安德改变主意。 不过，这方面的操作却要谨慎万分。 根据情报，安德在区区一个勋爵领地里就开始尝试制定法律，万一把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捧上高位，他一转身反噬主家，取而代之，那可就玩崩了。 —————————————— “亲爱的，你打算怎么赚钱啊？”等到安斯艾尔离开，爱蜜莉雅有些担心的问。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钱袋子就在爱蜜莉雅手中，她自然知道养着三十多人的开销有多大。 每天光是食物就要用掉近一个金币，这还不包括他们夫妇两人的饮食费用；他们的薪水加起来，每个月更是超过一百二十枚金币。 这还只是在路上，如果进入王都以后，各种支出肯定更高。 被妻子这么一问，安德有些挠头——他只是这么一说，哪里真想好了什么赚钱的办法？ “要不，我把这个指环卖掉？”爱蜜莉雅看着手上的‘耐受者指环’有些不舍的说。 这个指环的模样不怎么样，可带上去，身体周围恒温恒湿，真是非常贴心。 “我们的钱不是还能撑一段时间吗，到时候再说吧，我会想出办法的，大不了我去做剑术教师。” “可是，你那些剑术实在太难了，恐怕没人学得会。”爱蜜莉雅不太看好安德的想法。 安德的剑术自然惊人之极，可问题是安德那些剑术全是由内而外，以气血波动为主导推动剑术运行，肌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只是辅助。 别说没有练过气血波动的人，就算是爱蜜莉雅和安德的五名学徒已经初步奠基，可对于潮汐秘剑也只能摆个花架子。 看起来倒是似模似样，可一动手，就露馅了，只要气血锻炼的不到家，潮汐秘剑的各种奥妙变化全用不出来，还是得靠狂战士的双手剑法顶上。 “原来如此。” 听爱蜜莉雅对自己的评价，安德恍然大悟，原来罗比表现如此拙劣，还是自己的锅？ “这好办，把他们都叫过来，我给他们好好上一课！”既然发现问题在哪里，这就好解决。 反正每天晚上的功课时间就要到了，顺便把这个问题一起解决掉。 —————————————— 安德扫视着面前的五位弟子，这些少年乃至儿童，一个个气血充足饱满，精力旺盛，手脚身材都在朝人体最优比例发展，皮肤光洁柔韧，只要眼不瞎，就可以看出这些都是些好材料。 安斯艾尔手下的骑士眼界何等之高，哪怕是有安斯艾尔的命令，如果这五个孩子不是真的值得雕琢，那些骑士又怎么会尽心传授他们剑术？ 原本这些孩子并不是这样子的。 还记得去年秋天，安德第一次见到菲拉时，她穿着土黄色的裤子和红色上衣，衣服上都是补丁，头发是脏兮兮的暗红色，脸上有许多雀斑，说话畏畏缩缩，总是躲在凯莉身后。 可是现在，菲拉的头发变成明艳的亮红色，脸上的雀斑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些不显眼的白色斑点，现在她站在那里，人挺得笔直，眼中充满自信。 至于凯莉，这个女孩一向活泼，只不过以前是乡土大妞的活泼，现在却是带出几分‘大姐大’的样子，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有那么两三分霸气——当然还很稚嫩，目前还是个空壳子。 再看看两个男孩，当初第一面，安德对他们印象并不好，是因为安德杀掉了村老文德尔，为了避免露出马脚，才勉为其难收下这两个学徒。 不过，自从收下这两个男孩以后，他们做事确实颇为勤恳，锻炼也从未偷懒过，的确帮了安德不少忙。在安德受封勋爵，还没有招募到领民之前，这两个小子跑前跑后，人都快累的脱形了。 这些，安德都看在眼里。 最后，最小的孩子阿诺德，这个孩子富有责任心和同情心，在安德力战文森骑士，最虚弱的时候帮助过安德，而且论起资质，应该是这五名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一个。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潮汐波动脱胎于‘天罡*练形’，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可以弥补人类身体弱点，保证人体全面平衡发展。 只要能够修行到一定境界，就自然而然形成了‘完美身躯’！ 到那个时候，资质自然都在同一水平线上，也谈不上什么好坏之分。 安德的‘自我审视’面板上，第一项天赋就是‘绝对平衡’！ 原本安德并不知道这项天赋的意义，可是直到他根据‘天罡*练形’，创造出潮汐波动以后，才渐渐反应过来，他这一身所学，恐怕都是从这不起眼的第一项天赋发展而来。 比如说太极拳，这拳法乃是大学体育必修课之一，地球上会的人多了，又有多少人能把太极拳在短短五年内练到入微入化、蠕动内脏，甚至激发出技能‘流转’的地步？ 仔细想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能量从高势能向低势能流动，是万世不易的真理，而安德的技能‘流转’，最初也不过是五脏之间的气血能量流动——也就是说，是‘绝对平衡’这个天赋强迫安德体内不平衡的气血流转起来，最终给安德以灵感，创造出技能‘流转’。 ‘天罡*练形’更是在技能‘流转’的基础上，以五脏之弦共鸣的形式产生。 归根结底，安德一切能力其实都从这‘绝对平衡’天赋，与‘自我审视’系统而来。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和别人说了。 有些秘密，哪怕是父母妻儿也是不能分享的。 “以前是我疏忽了，潮汐秘剑想要应用到实战上，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在此之前，传统格斗剑术对你们更加有用。” 安德承认自己的错误。“你们现在都用的是双手剑吗？都是和爱蜜莉雅学的？” 五个人一起点头，安德老师的潮汐秘剑看着真是好，但是老师出手，剑光如潮水涨落，一剑在手无可克当，但是同样的剑术到他们手上，那就是一剑接一剑直来直去，和其他剑术没啥两样——发力姿势还别扭之极。 “爱蜜莉雅的双手剑也不错，不过其中也有些值得改进的地方，罗比，你来施展一下‘落刃斩’。” “是！”罗比应声站了起来，走到营帐的一侧。 这座营帐乃是大型帐幕，本来是那种供多人开会用的，只不过安德觉得修行潮汐波动需要有一个安静宽敞的地方，才特意要了一个这么大的营帐过来。 安德走过去，站在罗比身侧：“你只管像平时一样施展‘落刃斩’，我会调整一下你肌肉发力顺序和发力节奏。” “啊？”罗比有些发懵。 啥叫调整一下肌肉发力顺序和发力节奏？难道老师还能钻到自己身体里吗？ “快点，抓紧时间。”安德可没耐心等他想明白。 “呃，好的，老师。” 罗比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和站立姿态，把双手剑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大剑一挥之下，整个人就要跃空而起。 安德突然出脚，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侧面，力量震荡之下，罗比不但没跳起来，反而整个人身体前倾，朝前扑倒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安德手拍脚踢，口中呼喝，只见正在向前扑倒的罗比大剑加速挥动，把向前扑倒的力量硬生生传到手臂之上，大剑挥斩速度暴增的同时，人居然在倾斜中保持住了平衡！ 罗比为了担心跌倒，另一条腿快速向前迈出，这一步还未着地，他的整个人，已经被大剑挥斩的力量带着向前冲出！ 在旁人看来，就是罗比一剑当头劈下的同时，一步向前迈出。 而这一步，却是将着地未着地，贴着地面向前滑出，仿佛脚下不是土地，而是冰面一般。 这一步一剑快如闪电，在帐幕里恒定了照明术的水晶照耀下，罗比整个人拉出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三米外。 ‘撕拉——’大剑劈斩之处，撕裂空气的声音有如裂帛！ 罗比的双腿前弓后箭、稳稳的扎在地上，他双手紧握剑柄，剑锋斜斜向下，已经完成了一次肉眼难辨的劈斩。 帐幕中，包括爱蜜莉雅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爱蜜莉雅向他们传授‘落刃斩’的时候，可没有任何藏私，这一剑人人都会，而且罗比原来施展这一剑是什么样子，大家也心里有数。 可是，安德老师只是动了些手脚——动了那些手脚，安德动作太快，大家看不清楚——这一剑竟然有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 “嗯，到底是通过外力调整的发力顺序，还是有些问题！本来这一剑可以再快点、发力再流畅一些。如果只是这样，后面的顺势斩就接不上去了。” 安德抱着双臂，用右手摩挲着自己没有半根胡须的下巴，自言自语的说。 “罗比，别在那里摆造型了，赶紧再来一次！”安德望着还在摆造型的罗比，没好气的说。 “啊、啊，是，老师！”罗比如梦初醒，赶紧再一次站到帐篷边上，做出挥剑的样子。 —————————————— 这一式改进的‘落刃斩’，最后被爱蜜莉雅命名为‘冲击剑’。 原版的‘落刃斩’通过跳跃劈斩而下，大剑从天而降，因此被称为‘落刃’。 而通过安德的改进，却变成把身体向前摔倒的力量，转化为大剑挥斩的力量，再通过这加倍挥斩之力，叠加迈步冲前的力量，带动人体贴地前冲。 这其中的力量转换精妙无比，对时机把握要求更高，如果不是安德在身边亲自带动，包括爱蜜莉雅在内，谁都没本事独立作出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改进了‘落刃斩’，安德用了不到一分钟；给每个人调整姿态和发力节奏，让他们能够勉强施展出‘冲击剑’，安德用了两小时都不止。 还好，如今五名学徒可以自发推动潮汐波动进行修炼，不然这么多时间花费下去，安德连自己修行的时间都不够了。 夜渐渐深了。 安德独自坐在马车中，爱蜜莉雅还没回来，应该是在外面苦练刚刚学会的‘冲击剑’。 安德闭上双眼，发动了技能‘自我审视’！ 在黑暗的视野中，一张桌面大小的面板无声无息的弹了出来。 姓名：安德*蒂尔斯 种族：人类 属性：体质6、智力6 天赋：绝对平衡；天视地听；动态视力；直觉； 技能：自我审视；流转；天罡*练形；地煞*凝华；剑法入门；心灵死角；天意 剑技：天罡剑*驭虹； 不知不觉中，安德的体质已经从5变成了6；鸡司晨、犬守夜的天赋，居然变成了天视地听；地煞*凝华和天意，加入到技能栏。 而让安德更加吃惊的是，自己的栏目中竟然多了一栏————剑技。 剑技下面只有孤零零一个名字——天罡剑*驭虹。 说句实话，安德很想吐槽，尼玛这系统的要求到底有多高啊？ 被人误认为是传奇剑圣的‘天罡剑*驭虹’，居然才能在剑技中挂一个名字。 像潮汐秘剑、冲击剑之类，让其他人惊叹不已的绝技，这‘自我审视’面板根本不予承认。 第一百三十七章 系统是善意还是恶意？ ‘自我审视’技能中，有一个自称是他潜意识的系统。 安德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激发‘自我审视’技能的时候，这个系统还大肆嘲笑他‘废材不要总想着抱大腿，一切应该靠自己。’ 可是，从安德成功激发‘天罡*练形’之后，虽然‘自我审视’面板依然正常工作，但是那个毒舌的系统，说话的次数却越来越少，近一段时间，除了激发‘地煞*凝华’和‘天罡*驭虹’之外，系统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这让安德有些担心，不知道这根原本就不大靠得住的‘金手指’出了什么问题。 安德在这世界上已经生活了六年，现在的他，就连午夜梦回，也很少梦见地球上的生活。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打开‘自我审视’面板，检查自己的各项数据变化，安德已经快忘记自己是个穿越者了。 “系统，你还好吗？”安德喃喃的自言自语。 “不太好。”系统的声音突然在安德意识深处响起。 安德其实也就顺口那么一说，没准备得到回答，这系统突然说话，倒把他吓了一跳。 “最近你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安德关心的问道。 “没事，这是正常的，你越强大，我越弱小。”系统罕见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你踏入真人境界的时候，也许就是我消失的时候。” “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安德大吃一惊。 在地球的网络小说中，这莫名而来的金手指，往往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坑。 这也难怪，在那个时代，一切都以利益为主，讲究的是‘没有白吃的午餐’，金手指又不是你爹亲手给你量身打造的辅助工具，凭啥白白便宜你？ “呵呵，我是你的潜意识——这句话并不是骗你的。大脑能够被人主动使用的部分不过是百分之十——这你明白吗？” 安德摇摇头，说道：“根据我了解的知识，人类大脑的利用率已经是百分之百，只是大脑其他部分并不负责思考，而是用来协调身体其他功能——生命不可能浪费。” 系统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你既然已经完成第一轮‘天罡*练形’，将体质推至第一道人类极限；又完成了‘地煞*凝华’凝结出进化之种，就告诉你一些我刚刚解读出来的东西——道门传承，人定胜天法！” “啥？”安德吃惊不小。 要知道，他在地球上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又是学的哲学系，唯物主义乃是现代中国哲学的根本——好吧，现在安德又是穿越，又是来到一个有神的世界，这唯物主义已经被他扔到脑后很久了。 道门他倒是听说过，人定胜天这四个字也耳熟的很。 问题是人定胜天的权威解释是——人为的力量，能够克服自然阻碍，改造环境——没人会把这句话，和道家唯心主义联系在一起。 这‘人定胜天’怎么和道门扯上关系，又变成道门传承了呢？ “你吃惊什么？”系统不满的说：“你以为道门就只有你那个宇宙中有吗？” 如果是以前，安德听到宇宙之外还有宇宙的消息，说不定会惊得跳起来，但是现在嘛，他自己就呆在另一个世界里，这消息好像也没啥奇怪的。 “宇宙无限又有限，在三维层面上，宇宙是无限的；但是在高维层面上，宇宙又是有限的。” “高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在宇宙之外，有通天大能可以横渡时光长河与生命母河，自由往来高维空间。时光长河乃是一切能量信息的集合，而生命母河乃是一切生命信息的源头和归宿。 时光长河与生命母河并非善地，那些大能即使能够横渡长河，也会在长河中留下自己的信息——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地球和这个世界连基本规则都不同，却有同样的人类生存？你，为什么能穿越为人，却不是穿越到其他智慧生物体内？” 系统的最后两问，让安德悚然而惊——看多了关于穿越的小说，以前，安德对于自己魂穿为人，根本没有任何疑问，仿佛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现在系统提出这两个问题，才让他发觉这等巧合，未免真的太巧了一些。 地球上，澳大利亚和亚洲大陆的动物，就有许多区别；海水中的生物和陆地上更是截然不同。 而两个宇宙，怎么可能出现一模一样的人类？ 更别提安德有‘自我审视’技能在身，对自身五脏六腑清清楚楚——那完全是和地球人类一模一样的内脏结构！ 这绝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再说，就算是穿越小说，也有许多人穿越到其他生物体内。 自己何德何能，就能直接转世为人？要知道，这可不是自己的灵魂，像个幽灵似的在天上飘，选好了合适目标，再夺舍进来，而是无知无觉中，被自动分配到这个身体中。 “地球上的人类，和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或者说，所有宇宙的所有人类，都来自于一位在生命母河中留下烙印的大能——那位大能应该强横之极，所以她的生命烙印才能随着生命母河横贯诸天，在不同规则的宇宙中留下完全相同的人类形态。” 安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并不是百分百相信这个系统，但是系统的解释，却也能解答他心中的疑问——但问题是，这系统号称是他的潜意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系统怎么知道？ “最初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是你的灵魂并非外来者，而是从这宇宙的星海中诞生——星海是宇宙中所有智慧生命的意识集合体，也是生命母河的分支。 不要笑，所有智慧生命灵魂最初都是从星海中诞生的，你的诞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特殊之处在于我！” 系统越说，语气越是骄傲，就差指着安德鼻子说：大爷我才是本体，你不过是个渣渣。 “我和你都是在安德*蒂尔斯失去灵魂的那一刻，获得了最初的智慧，只不过你掌控了安德*蒂尔斯负责思考的那一部分；而我，接管了安德*蒂尔斯几乎所有本能的部分——如心脏跳动、激素分泌、神经传导。” “我和你原本就是一体，都是从生命母河中涌起的一朵浪花！幸运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从生命母河中带出了一点信息。你掌控了安德*蒂尔斯的大脑思考区域，为了在逻辑上确认自己的身份，你从生命母河带出的信息中，解读出一个名叫周安的地球大学生的经历。” “你，并不是周安，只是拥有周安的记忆而已；而我，则要整理压缩从生命母河中带出的信息，以免信息冲毁我们的生物体大脑，不得不成为一个类似计算机系统的东西——正因为我们带出来的生命母河信息都是不完整的碎片信息，所以只有当你将技能基本完成，我这里才能对应显示出技能的名字。” “人定胜天法，乃是根据人类社会发展而来，以自身模拟人类社会的修行之法。” “人类最初的社会组织，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人人平等，社会分工并不明显，以维持部落生存为第一要点，壮男需要打猎，就可以吃饱；老人对部落贡献不足，往往就要饿死。” “在‘人定胜天法’中，这一阶段便是生存第一。快饿死时，一切生命本源全部用来保障大脑、内脏活性，尽量留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以待转机。” “这一阶段，人体对应原始共产主义，为生存而奋斗，营养资源优先供应有助于生存的身体组织，谈不上什么修行，不过是求生的本能而已。” “等到性命无碍，人开始为生活而奋斗时，需要奔跑的，优先供应腿部营养，使得腿部肌肉发育粗壮；需要战斗之人，则手臂力量强大，手臂营养优先——这无需我细细解释，你只要想想不同职业战士的肌肉分布便可以了解这一点。” “这一阶段，人定胜天法对应的便是奴隶社会，大脑意志开始主动逼迫身体组织，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集中力量办大事，身体其他部分的营养供应削减，需要变强壮的身体部分优先供应。” “但是你不同，在这一阶段，由于‘绝对平衡’天赋的存在，你走上了一条全面发展的道路，直接进入共产主义阶段，更由于周安的记忆，你通过太极拳，炼成技能‘流转’，等于在身体内部开辟了高速通道，进入到工业社会。” “到此为止，你还不算真正传承我们带出信息碎片中的道门一脉，但是你炼成‘天罡*练形’之后，以‘天罡*练形’为骨架，潮汐波动作为基础，气血形成循环，便是第二套能量与信息传递系统，这便对应着‘人定胜天法’的信息时代。” “由此，你才真正满足道门传承的基础，开始阴神阳识融合之路——阳识就是你、阴神就是我！这也是我为什么越来越少和你对话的原因。” “因为随着能量气血越来越充足，你的修为越来越进入精微层次，你渐渐开始掌握了原本属于潜意识的大脑区域，你掌握的越多，我们融合的就越多，我的独立性就越少——谁会自己和自己说话？” “也正因为如此，你才可以施展出‘天意’，‘天意’技能的真正主持者其实是我——阴神！所以你施展‘天意’时，才能毫无感情波动，视万物为刍狗！” 系统前所未有的长篇大论，让安德着实吃惊，他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会说这么多，一次说这么多，和系统原本的风格完全不搭啊？ “下一步，你该不断加强‘地煞*凝华’，升华自身生命能量，并将这升华过的生命能量反哺自身，使得自己能突破第二道生命极限——也就是‘自我审视’面板上的体质达到20！到了那一刻，我们将彻底合二为一。 努力吧，安德，到了那一刻，我们将合为一体突破传奇。真正的‘人定胜天法’，将在那个时刻向我们开放!” 系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有‘自我审视’的系统面板，还在安德的意识中坦然展示。 安德盘膝静坐，面沉似水。 这系统金手指说的话，安德半信半疑，并不敢完全相信，但是有一点不可不防——系统说，当安德体质达到20，想要突破传奇的时刻，便是系统和安德彻底融合的时候。 自己和系统融合才能突破传奇，这乍一听是好事，可系统从未说过，融合之后，到底是谁来主导！ 系统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它是希望自己尽快努力，突破传奇，还是希望自己畏难不前，保持在如今的状态？ 看起来系统是有独立智慧的，但是它的思维模式，好像也不能简单的用人类思维模式去套——人类中还有不少精神病呢，更何况系统这玩意多半不是人。 安德很是发愁，他现在连系统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都难以确认。 似乎是善意多一点——因为直到目前为止，系统都在帮助安德。 可是这能拿来赌吗？如果系统是恶意的，自己一步踏错，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想象一下，自己一切外观都全无变化，内里却彻底换了一个思维方式，那还是自己吗？ 就像自己难道真的是安德*蒂尔斯吗？ 安德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是那个在冬天冻饿而死的孤儿，自己只是继承了这个身体而已。 庄周梦见蝴蝶，他可以认为自己就是那只蝴蝶，因为他感受到在花间飞舞的快乐；但是蝴蝶梦见庄周，它会认为自己是这个笨手笨脚，连飞都不会的大家伙吗？ 智慧是可以覆盖的——庄周的智慧远远超越蝴蝶，所以他可以感受蝴蝶的快乐；而蝴蝶的智慧不可能及得上庄周，真让一个蝴蝶的灵魂主持庄周的身体，恐怕庄周连吃饭都成问题。 自己和系统如果真有融合那一天，谁会覆盖谁？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祸源 众人离开资料登记室，罗德尼爵士和迪莉娅男爵夫人还想拜访一些长老院成员，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几位长老院贵族那里拜访下来，要么吃了闭门羹，要么对方顾左右而言他，没人愿意把原因告诉他们。 “罗德尼爵士、迪莉娅夫人、安德爵士，二王子殿下有请。” 一位穿着宫廷侍从制服的男子匆匆赶来，拦住在长老院里到处游走，希望打听出缘由的罗德尼爵士一行人。 罗德尼朝安德望去，有些惴惴不安。 二王子动用监国权力，要求对莱斯特家族晋升爵位进行三道考验，其中必有缘故。 但是，如果跟着这宫廷侍从去见二王子，以二王子展现的敌意来看，说不定会有什么不测之处。 安德轻轻拍了拍剑柄，说道：“一切由您做主，我只负责陪同，不过，老师答应的事情，我会努力做到。” 罗德尼呼出一口气，到了现在，他和女儿也只能相信夜魔的信誉了。如果这次不能顺利晋升子爵，后面就会更加困难。 他朝迪莉娅点点头。 “请您带路。”他微微点头，说了一个‘请’字。 宫廷侍从回了一礼， 宫廷侍从并非简单的侍从，他们往往自身也拥有贵族爵位，就算没有爵位，也多半是贵族人家的次子、三子等，出身并不低。 甚至像宫廷总管这样的人，往往还拥有宫廷伯爵的爵位，虽说这种空架子爵位向来被实地贵族们看不起，也不被其他国家承认，但是在宫廷里，这就是实打实的爵位——该享受的福利半分不少。 吉尔特王廷分为外廷和内廷两部分：外廷是正式办公，公开处理政务的地方，内廷则是私下沟通，做一些桌面下交易的地方——各种王室舞会也在内廷举行。 大概是因为开国君王，传奇骑士奈哲尔*吉尔特是一名风系传奇骑士的缘故，吉尔特王廷崇尚青色。墙壁、楼梯扶手、地毯，大多是白底青纹的图案。 墙壁上悬挂着大师绘画作品、墙角和室内喷泉中，摆放的精美雕塑把整个宫廷点缀的古雅大方。 安德等四人，跟着宫廷侍从的脚步，穿过外廷，有经过一道宽敞的走廊，朝后面的内廷走去。 在这道连接内外王廷的走廊上，光线有些阴暗，两边摆放的装饰品也不再是绘画和雕塑，而是一具具伤痕累累的铠甲——这是历代王室成员穿着的铠甲，只有亲自上阵的王室成员，才有资格把铠甲放在这里。 穿过这道走廊，是一个不大的花园，又穿过花园，才是真正的内廷。 进到内廷，气氛就和外廷不一样了。 这里警备森严，两人一组的宫廷禁卫巡逻游走，骑士和盾卫者，监控法阵和施法者比比皆是。 有些会议室的门紧闭着，应该是有人在里面。 哪怕以安德的如今的听力，五十米内他可以听到任何人的窃窃私语，但如此敏锐的听觉，在这里依然难有用武之地。 每一个会议室，从墙体到大门，都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法阵。这法阵并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但是只要大门合起，这法阵就开始工作，以墙体和大门为载体，形成一个迟滞空气流动的壳子，屏蔽掉房间里的声音。 宫廷侍从一言不发，带着大家七绕八绕，专门找人少的路走，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内廷西北角处，最偏僻的一个房间。 “班尼骑士，人已经带到了。”宫廷侍从对守在门外的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说道。 “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了。”班尼骑士沉声说道。 “遵命。” 宫廷侍从转身就走，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安德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迪莉娅夫人的脸色却变了。 宫廷侍从的礼仪训练，绝对是整个吉尔特王国中最严格的，他们每个人出去，担任一位小贵族的家庭礼仪教师都毫无问题。 此刻，这位宫廷侍从明显是察觉些什么，才会如此失礼，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转身就走——死人是不需要礼貌的。 “安德爵士，他们可能要杀死我们，请您小心！”迪莉娅当机立断，尖叫起来。 ———————————————— 从城门到王廷，只是短短一段路，迪莉娅当然不可能知道安德性情如何，但是如今她别无选择，只有搏一把，希望安德爵士的能力真像狂风骑士文森所说的那样强悍。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萨里*莱斯特号称北地之狐，迪莉娅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她叫这一嗓子，顶多就是被人嘲笑几句，可如果对方真的心怀杀机，这一嗓子有可能救了大家的命。 迪莉娅并非完全因为宫廷侍从的失礼，才做出如此判断。 刚才，他们跟着那位宫廷侍从，从长老院一路走来的时候，迪莉娅就觉得有些不对，那位宫廷侍从带他们走过的路，一路上除了王廷侍卫和一些守卫之外，竟然没有见到一个大臣。 如果不是宫廷侍从特意带着他们选择了一条人少的路，那就是今天恰好没有大臣来内廷商议政务。 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上一周，国王奥斯维德*吉尔特为了接应大王子，亲自出征，离开王都，而大王子早已率领援军在三个月前就出发了，据说目前陷入困境。 在这样情况下，整个吉尔特王国虽然还不算乱做一团，但是也人心惶惶，各位大佬会议连连，根本没有空闲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那宫廷侍从带他们一路行来，专门走偏僻的道路，一个人也遇不到，怎能让迪莉娅不产生疑心？ 迪莉娅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二王子是不是要杀了他们，但是二王子直接动用监国的权利，插手爵位晋升仪式，他的恶意却是无可置疑。 别说什么二王子不敢擅杀贵族，实际上，死的不明不白的贵族，每年都没缺少过。 —————————————— 安德手握剑柄，盯着班尼骑士，黑铁细剑缓缓出鞘。 另一边，班尼骑士被迪莉娅的尖叫吓了一大跳，连忙大声解释：“胡说！没这回事，二王子只是召见你们询问一些事情！” 虽然这一行人最高位的贵族也只不过是男爵夫人，但是那可是实地男爵夫人，与宫廷男爵不是一回事。 骑士或者爵士这种半吊子贵族，在真正的贵族眼中顶多就是个兵头或者干吏，无缘无故杀了也就杀了。 但是杀死一名实地男爵的妻子，长老院全体成员都得跳起来——无他，兔死狐悲而已。 这个世界，王国就是一名或者几名大贵族，联合一帮小贵族合伙成立的合作社，国王本质上只是一个带头大哥而已，并不能随意处分其他贵族。 要是有人传出，吉尔特王国的二王子在内廷杀死了一位实地男爵夫人，恐怕连二王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大概是听到外面的声音，房间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位衣角出绣有王室纹章，年龄大约有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殿下，这是我的失职，这位——”班尼骑士连忙行了一个骑士礼，解释道。 “这是我安排上的疏忽。迪莉娅男爵夫人，我向您道歉。但请您放心，我以吉尔特王室的荣誉担保，我只是想向您和您的父亲还有这位安德爵士，询问几个问题而已。” 二王子没管班尼骑士，而是先是向迪莉娅夫人致歉，然后侧身让开大门，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你最好把剑收起来，在殿下面前无故拔剑，我有权直接杀死你！”一个声音冷冷的对安德说道。 从敞开的房门里，有走出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男子，他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服饰，这衣服在手腕处收紧，袖口有着蕾丝边装饰，在腰身处也特别收窄，使人活动方便。 他的腰上佩戴着一柄宫廷礼剑，剑柄上用金属丝编成一个半圆形的网套，把整个剑柄都护在其中。 听了对方的话，安德默默的把剑插入剑鞘。 他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这里动手，他独自一人也许还能杀出去，但是想带着身边三个人一起冲出去，基本上就不用想了。 更何况，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弄清楚二王子为什么要针对他们，在没弄清这个问题之前，直接翻脸，那就要面对整个吉尔特王国的打击。 “把你的剑交出来。”这名中年人看到安德把剑收起来，面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接着命令道。 “嗯？”安德皱起眉头：“阁下是谁，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交出佩剑？” 二王子扭头吩咐：“安德爵士，这位是海兹大师、是首席宫廷剑师，他负责保护我的安全，请听从他的命令。” 区区一个新晋勋爵，并不值得他多看一眼，能这么解释一句，已经是迪莉娅刚才大声尖叫，他生怕引起误会的缘故。 “对不起，这是对剑士的侮辱，既然这位海兹大师没有信心保护您，那么我可以离您远一点。但是想要拿走我的佩剑，还得请这位海兹大师亲自动手。”安德冷冷的说。 眼前情况颇为诡异，如果一切都按照别人划出的路线走，恐怕到了最后，自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至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行。 “你——格雷格殿下，我希望您能批准我和这位安德爵士进行决斗！” “海兹大师，我还有问题没弄清楚，如果这位安德爵士同意，你在我问完问题之后，再和他进行决斗，可以吗？” “——遵命，王子殿下。” ———————————————— 除了这位监国王子和海兹大师之外，房间里还有三名护卫。 双方按宾主落座，海兹大师站在这位格雷格王子的身后，冷冷的盯着安德。 互相致以问候，并按照地位差距行了礼之后，格雷格王子急不可耐的说道：“迪莉娅*莱斯特男爵夫人，如果莱斯特家族能够送回王室失落的冰之盾，我们必有厚报。” 冰之盾与吉尔特家族血脉绑定，只要冰之盾出世，吉尔特家族当代守护者立刻就能生出感应，他连忙通知法师塔，什么预言术、定位术都接二连三，不要钱一般的施展出来。 可问题是，当时安德他们都看到这盾牌生出异象，知道这玩意搞不好就是吉尔特王室的冰之盾，所以谁也没敢拿出来用，直接又锁到箱子里去了。 这箱子乃是维尔特家族精心打造，专门隔绝各种印记感应的，北地又是低魔区，所以等到吉尔特家族反应过来，也只能根据冰之盾散发出来的一点能量，定位到北地四领那一带。 不过此刻的迪莉娅简直是一头雾水——冰之盾是啥玩意？她虽然也有初阶战职者的水平，不过对这种早已失落的传奇武具并不关心，从来没留意过。 安德心中却是一震，不过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骇人听闻，别说脸上不动声色，就连血液流动也没有加速半分。 “迪莉娅夫人，冰之盾是吉尔特王室的传奇装备，我们是一定要收回来的。 它是先祖奈哲尔骑士击杀一条蓝龙，将蓝龙之魂熔铸其中的传奇盾牌——宫廷法师在八个月前发现了冰之盾的踪迹，它就在你们莱斯特家族的领地里！” 看着迪莉娅*莱斯特男爵夫人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啥’的样子，二王子也不绕圈子，直接说出要求。 “格雷格殿下，我并没有收到有关冰之盾的消息。”迪莉娅摇了摇头，然后表态承诺：“如果莱斯特家族真的发现了冰之盾，必定将其还给王室家族。” “那么，罗德尼爵士，安德爵士，还有巴伦先生，你们听说过有关冰之盾的消息吗？” 二王子看向其他三人，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三人脸上虽然神情各异，可谁都不像是知情者。 “请回答！”二王子坚持道。要想测谎，哪怕有神术和魔法，也必须在别人开口以后才能判别是否谎言。 “殿下，对不起，我不知道什么冰之盾。”巴伦首先回答道。 “我听说过冰之盾，但是我并没有听说过冰之盾出现在北方四领。”罗德尼爵士也回答道。 “我也听说过冰之盾，但是也没听人说过这盾牌重新出现。”安德摇摇头，说道。 二王子静静的等了片刻，耳朵里传来一个声音：“殿下，他们都没有说谎。” 二王子遗憾的摊开双手，说道：“如果莱斯特家族能够为王室寻回冰之盾，将毫无疑问完成爵位晋升仪式，且王室另有回报； 但是，如果莱斯特家族不能寻回冰之盾，我们只能认为莱斯特家族连领地上发生的事情都无法掌握，这样的领主有什么资格晋升子爵？” “接下来，海兹大师，您可以向这位安德爵士提出决斗了。” 第一百四十章 愣头青 原本按照决斗的规矩，作为上位者的海兹大师，不能主动对安德爵士发起决斗。 但是，这种潜规则仅限于上位者没有受到下位者挑衅的情况下。 刚才安德明明白白说‘想要拿下我的剑，有本事你就自己来！’，这种态度已经构成非常明确的挑衅，所以海兹大师提出决斗并无不妥之处。 “安德爵士，请——！”海兹大师缓步走到屋子中间的空地，他并未直接拔剑，而是站在那里等待安德下场。 “我拒绝。”安德毫不脸红的说道：“现在决斗对我不公平。” “安德爵士，你对海兹大师的侮辱，需要一场决斗才能洗清——请您保持贵族的尊严。”说这话的并不是海兹大师，也不是二王子格雷格殿下，而是另一位护卫。 他言下之意，是请安德保持贵族尊严、然后去死。 “如果这位海兹大师真的希望与我决斗，大可以申请担任莱斯特家族爵位晋升的考核者，我将在那时和您一分高下；至于在这里决斗，呵呵，所有见证者都是格雷格殿下一方，谁知道我赢了以后，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安德毫不犹豫的撕破脸皮，直接说道。 “无礼之徒，格雷格殿下乃是吉尔特王国监国，他的品行岂是你区区一个新晋勋爵可以质疑？”另一名护卫大声斥责。 “呵呵！”安德只是冷笑。 “明天，由长老院各位贵族见证，海兹大师担任第一场莱斯特男爵家族爵位晋升考验者，同时也是海兹大师与安德爵士的决斗——指定由安德爵士代表莱斯特家族出战。” 格雷格殿下一怒之下站起身来，做出最后决定，然后看也不看莱斯特家族的三名正牌代表，自顾自走出房间。 “班尼骑士，你带他们离开王宫。”海兹大师吩咐一声，然后和另外三名护卫一起，跟在格雷格殿下身后走了出去。 “各位，请跟我来。” 既然已经翻了脸，自然不能指望班尼骑士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不过王室的风度还是要的，这位班尼骑士维持基本礼貌，把他们一行人带到王宫的出口，然后连告别也没有，直接转身走了。 望着班尼骑士气哼哼远去的背影，罗德尼爵士，迪莉娅男爵夫人，巴伦*莱斯特，三人脸色都难看得要死。 迪莉娅男爵夫人最先转过头来：“安德爵士，对不起，把您拖进这场麻烦中来。” “母亲，安德爵——”巴伦想说些什么。 “闭嘴！”迪莉娅猛地转头训斥自己的长子，然后才扭过头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她微笑着对安德说：“安德爵士，您已经尽力了，明天的晋升考验，您如果没有把握，莱斯特家族可以放弃。” ———————————— 知子莫如母，巴伦一开口，迪莉娅就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巴伦不外乎是想抱怨安德不该如此作为，硬把二王子往死里得罪，使得莱斯特家族晋升压力大增。 但是这时候，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时是迪莉娅担心被人谋杀，首先尖叫，提醒安德保持警戒。严格说起来，安德不肯放弃佩剑的源头还在迪莉娅身上，人家没开口抱怨就不错了。 而且，人家马上要迎来一场和宫廷剑术大师之间的决斗，生死难料——不，死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时候你还去给人家添堵？信不信这位安德爵士干脆彻底不要脸，直接脚底抹油离开王都？ 难道王室还会因为一个小小勋爵，在这等紧张情况下派兵去追杀不成？ ———————————— 安德摇摇头，他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信守诺言却是一直坚持的。 当然，如果真的危及性命，安德是不是还能坚持信守诺言，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至少现在，他没有从那位海兹大师身上，感觉到有多强大的压迫感——去年面对狂风骑士文森的时候，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顶多在激发‘天罡*练形’之后，能有一战之力。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应，很难描述，安德自己猜测，这可能是一种综合生物等级的感知——人家的生物等级比自己高，自己就有压迫感；如果相反，安德就轻松自在的很。 面对这位海兹大师的时候，安德没有半点被威胁到的感受。 “迪莉娅夫人，请您放心，既然我的老师承诺过要为莱斯特家族晋升出手，我就不会半途而废。 不过，您也要做好准备，第一场我可以赢下来，但是第二场的百人对抗，人选却要你们准备。” 听安德这么说，迪莉娅略微放下心来。现在情况已经难以挽回，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当然，这位安德爵士却是必须招待好的：“安德大师，今晚您——” “我另有安排，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准时到来。” 安德挥挥手，独自转身离去。 “——母亲，外公，这位安德爵士不会逃走了吧？”看着安德远去的背影，巴伦小声说道。 也难怪他这么想，和一位大师决斗，那岂是开玩笑的？ 大师并不是职阶，而是一种尊称，是指技艺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在这一门技艺中难寻比肩之人。比如说绘画大师、音乐大师等等。 凡是有大师称号的战职强者，越级挑战只是等闲。 安德爵士到底是什么职业等级，到现在都没人说得清楚。 —————————————— 当安德跟随迪莉娅夫人前往长老院，办理莱斯特家族爵位晋升手续的时候，其他人由洛瑞尔女士带路，来到一所别墅前。 洛瑞尔女士是安斯艾尔赠送给安德*蒂尔斯家族的雇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相貌端庄的初阶施法者。 这一路上，都由她来操控马车上各种魔法设施，为安德和爱蜜莉雅的旅途，带来不少方便，而也正是如此，使得洛瑞尔女士和爱蜜莉雅熟悉了不少。 “爱蜜莉雅夫人，这里就是安斯艾尔少爷为安德爵士准备的别墅，从东边出去只要穿过两条街道，就是王立学院的南门；从西边走，大约半个小时的马车，可以到达王立大图书馆。” 洛瑞尔女士温和的介绍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觉爱蜜莉雅其实是一位还保有几分天真的大小姐——就是练剑的时候着实暴力了一些。 矗立在大家眼前的别墅是一座三层楼房，用灰色岩石构成墙体，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爬山虎，十米宽的台阶共有七级，通向别墅正门，黑色木门上有一层厚厚的包浆，无声诉说着这栋别墅的历史。 大家没有下车，马车从专用通道驶入别墅内部。 眼前是一个面积五亩的花园，错落有致的植物把花园点缀的很有层次感——这别墅就是围绕花园建造的一圈楼房。 花园里，最高的是一株云松，足有五十米；接下来是三棵红松和望天树，都有二三十米高度，再往下，就是草坪和花从。 这座别墅的面积不如安德在自己领地里的庄园，不过这里可是王都卡兰砣，能有一所带花园的别墅，已经是颇为难得。更何况这里距离王立学院如此之近，更是寸土寸金，在卡兰砣里也是一等一的好地点。 仆人们在管家的带领下列成一排，迎接新主人。 仆人们的脸上有些不安，对于可能离开这间别墅，他们有些惶然——虽然以奥托尔家族的能量，肯定能给他们作出安排，不过在这里工作了许多年，将要离开熟悉的工作环境，他们也有些茫然。 “爱蜜莉雅夫人，这间别墅最少需要十名仆人和一名管家才能维持，您看是不是——？”洛瑞尔女士略带倾向性的劝说道。 “他们的去留等安德回来再做决定吧。” 爱蜜莉雅摇摇头，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她倒是想把这些人留下，可想想自己的钱袋，又把这话吞进肚子里。 —————————————— 安德走在街道上。 他已经换掉了爵士礼服，穿上一身皮甲，现在他更像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冒险者。 吃一堑长一智，安德在格拉城吃够了没有情报的苦头，这次，他怎么会犯同样的错误？ 当然，以他这点人脉，想要刚到王都就铺开自己的情报网，那是白日做梦，但是他可以利用王都现成的情报网络——阴影行会。 这种半公开的地下行会，在有心人眼里，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安德只是在进城前，吩咐葛吉尔的骑士扈从萨内蒂和班克去打听一下，很容易就打听出来阴影行会一个半公开据点。 安德走进这间黑龙酒馆时，还只是下午，里面的人不是很多。 “一杯红尼维斯。”安德靠在吧台前，把一枚金币按在柜台上，推了过去。 酒保楞了一下，拿起金币微微翻转，看了一眼。 这金币的正面就是正常的金色，而背面却是一种略微发蓝的黑！ “这位客人，红尼维斯是非常名贵的酒水，请您到里面，会有专人为您服务——请那边走。” 酒保一边说着，一边把金币推了过来。 这金币就是阴影行会内部的一种身份代表，安德假假的也是一位阴影行会分会会长，虽然他不怎么插手阴影行会内部事务，不过有赫鲁夫这位内奸在，该有的东西他也是有的。 安德朝吧台侧面走去，有一位大汉守在通道入口，他和酒保交换了一个眼色，将安德带入一间密室中，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安德不动声色，也没有动桌上的酒水，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片刻以后，一名年轻女性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坐在距离安德三米以外，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真正的高手刺客对于距离非常敏感，三米是他们能够相对放松的距离。 “暗影在上，请问您是——” “安德——安德*蒂尔斯，夜魔是我的老师。”安德直接报上了真名。 能在王都开设阴影行会，能量绝不简单，安德才不信他们查不出来自己的身份。 “安德、夜魔——夜魔！”女孩低低的惊呼一声：“请大人稍等，我们另有其他人来接待大人。” 高阶职业者在任何国家都不会被人忽略，哪怕是前面标注着‘疑似’二字。虽然来的人不是夜魔本人，而是夜魔的弟子，但也不是她这个小小的接待人员可以做主。 （格拉城的最新情报根本传不过来，见过安德施展天罡剑*驭虹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奥托尔家族控制起来。） 女孩出去不久，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安德爵士，抱歉，我们失礼了，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我需要了解宫廷剑术大师海兹先生的资料，另外，我还需要有一位专家，为我讲解一下现在王都卡兰砣的局势。” “安德爵士，海兹先生的资料需要五百枚金币，另外讲解王都局势，不知道您需要讲解到什么程度？还有，您准备如何付账？”发福的中年男子问道。 他乃是小偷出身，随便扫一眼，就知道安德身上没有放得下五百枚金币的地方。 “五百枚金币吗？这个价钱有些高了，让我看看你们这里的任务清单，有没有关于这位海兹先生的悬赏？” “呃——好吧。” “这里、这里和这里，共有三条任务有关海兹大师。阉掉海兹大师，三百五十枚金币；废掉海兹大师的右手，一千七百枚金币；杀死海兹大师，三千三百枚金币。” “唔——如果杀死海兹大师的话，这些奖金可以重复领取吗？还有，接下这任务，你们是否提供目标说明？” 安德用黑铁细剑剑柄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着问道。 “可以——如果您接下任务，我们会免费赠送一条关于海兹大师的评估。”发福的中年男子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这样的操作他还没遇见过。 海兹大师是何等人物，那是吉尔特王室的御用护卫，专门在王宫等外人不能穿戴重甲的地方，负责王室关键人员安全。一般王室人员，甚至没资格出动这个等级的护卫。 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想要击杀海兹大师？如果他是认真的，光是这一条消息本身就可以卖出五千金币以上。 “安德*蒂尔斯先生，我要事先告诉您，由于您使用高等成员的信物，可以无抵押的接取任务，但是如果不能完成，会扣除夜魔大人的会员等级，您确认要接取击杀海兹大师的任务吗？ 而且，这必然会引起王室全力追查，我们并无把握在王室压力下，能够保住您的情报。” 中年发福男子认真的向安德确认，并且在话里行间，努力暗示这位愣头青不要接取这个任务。 这种任务其实只是阴影行会的一个幌子，甚至可以说是用来钓鱼的诱饵。 在王都讨生活，阴影行会这种半公开的地下行会，如果完全不受王室控制，根本生存不下去。 所以，安德勋爵这边接下击杀海兹大师的任务，最多不过半个小时，他的资料就会摆在王室相关人员的案头。 到时候，这位安德爵士被针对倒是小事，问题是他身后的夜魔，不肯善罢甘休怎么办？ 整个格拉城阴影行会也只有一位高阶刺客，就这一位高阶刺客存在，就让阴影行会和王室有了些讨价还价的余地——高阶刺客的可怕可想而知。 “当然，这任务我接下了，除此以外，我还要知道在卡兰砣，有谁站在格雷格殿下的对立面，其中又有谁有足够实力与王室对抗——那位二王子说话那么难听，总有人看他不顺眼吧？” 安德毫不在意的说，尽显愣头青本色。 第一百四十一章 缓解财政危机 “安德大人，这一条情报价值三百二十枚金币。”这位有些肚腩的中年男子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说。 他连称呼都改为‘大人’。不为别的，就为安德这不怕死的楞劲——人家都巴不得远离王权争夺的漩涡，可这位倒好，主动往里跳！ 宫廷剑术大师海兹的武技还在其次，他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人家是监国王子的随身护卫，这位愣头青安德爵士在说要刺杀海兹大师，那妥妥要被重点关注，他的行为很可能被解读为刺杀二王子的前期准备工作。 “哦，那算了，替我免费发布一条信息，就说我安德*蒂尔斯被二王子迫害，准备破釜沉舟、绝地反击好了。”听了胖子的报价，安德打消购买情报的念头，转为发布信息，等别人找上门来好了。 安德现在正缺钱呢，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去买情报？十枚八枚金币也就算了，超过一百枚金币决不能忍。 “安德大人，发布一条信息要五枚金币，这个——”胖子说话愈发的小心翼翼。 安德一皱眉：“嗯——？你不是说，在王室压力下，你们保不住我的情报吗？那么我的情报值多少钱？” “安德大人，夜魔大人是我们高级成员，我们会尽可能提供含糊的情报——” “我的情报值多少钱？”安德有些不耐烦。 “目前值四百枚金币左右，如果您真的刺杀海兹大师，您的情报能值五千枚金币。”胖子很老实的说。 阴影行会尽可能保持中立，这是他们能够半公开存在的主要原因，他们这里基本上没啥不能卖的，只看价格足够与否。 “嗯，那先给我三百九十五枚金币好了，等我杀死海兹大师，再来拿剩下的四千六百没金币。”安德理所当然的说。 “啥——”胖子目瞪口呆。 —————————————— 第二天，早晨。 络绎不绝的马车从石桥上经过，驶入王宫。 “母亲，安德爵士会不会不来了？其实，他不来也好，反正我们过不去这一关，何必让他冒险。”巴伦*莱斯特有些心烦意乱。 不到王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来到王都，巴伦*莱斯特才知道在王都卡兰砣，不到三十岁的七级战职者根本不算什么，只有中阶职业者才能拿出来抖一抖。安德爵士如此年轻，就要与一位大师级的剑客决斗，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们等着，不要多说话。”迪莉娅微微侧头，小声的说。 他们的马车就停在石桥前不远，和许多没资格乘坐马车进入王宫，所以把马车停在这里的人一样。 “咦，那是安德爵士的马车？他真的来了？”巴伦惊讶的说。 “嗯，务必尊重安德爵士，他既然真的来了，说明我们还有希望。”迪莉娅夫人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可她的儿子巴伦，依然能从这话中听出自己的母亲陡然兴奋起来。 迪莉娅的兴奋不是没有原因的，没人会故意送死，就算这位安德爵士年轻冒失，但他身后的夜魔却绝不会如此冲动——既然安德敢来决斗，想必夜魔大人觉得在他帮助下，莱斯特家族还是有几分可能，可以度过难关。 “母亲您放心，如果安德爵士真能帮助家族晋升子爵，我就算效忠于他都可以！” “傻孩子，你去效忠安德爵士，莱斯特家族该由谁来继承？”迪莉娅不满的‘哼’了一声、 —————————————— 吉尔特王国武风极盛。哪怕是在长老院里，也有便于长老们伸展筋骨，活动身体，甚至切磋武技的场所。 所谓‘长老’，并不是说这些人岁数有多大，而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各位实地贵族的代表。 他们也是与吉尔特王族、奥托尔侯爵家族以及克拉伦斯侯爵家族共治王国统治者——假如莱斯特家族真正成为子爵家族，那么，莱斯特家族的代表也可以成为长老会一员。 除了这些大贵族的代表之外，长老院里其他成员要么是各大教派的成员、要么是著名学者和法师，反正没有贵族背景而能进入长老院的，就没有一个等闲之辈。 据说在有的国家中把决斗视为违法，但是在吉尔特王国里，决斗依然是勇气的象征，甚至是被赞美传颂——所以，长老院里发生决斗也不是第一次了。 “嘿，海兹先生，听说您要和一位小毛孩子进行正式决斗？哈哈哈。这下您可以给我们好好表演一番您的花式剑术了。” 一位穿着将军服饰，头发发黄，且微微卷起的大汉，不怀好意的望着海兹大师，讽刺说道。 “哼！” 海兹大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偏偏没法为自己辩解。他只好快走几步，站到决斗比武场中间，免得被这位塞西尔将军继续讽刺。 要说谁最看不惯这些宫廷剑士，那非军方人员莫属——在王前比武时，宫廷剑士们屡战屡胜，让军方高手们出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两军对阵，大家都是重铠大盾长枪。 宫廷剑术流派和刺客剑术非常接近，为了身体灵活，穿着布甲，使用细剑，在正面战场上自然屁用都没有——哪怕海兹这样的剑术大师，在两军阵前，也比一名三级战士强不到哪里去。 所以塞西尔将军和海兹大师矛盾由来已久，能有这样拆台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这次决斗无论怎么说，他这样老牌剑术大师，向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提出决斗要求，实在有些丢脸，强行辩解只会越抹越黑。 所以，赶紧结束这场决斗才是正经，不然，时间拖得越长，自己就越丢脸。 身穿红色主教袍服的主教克莱肯特走到场地中间，大声宣布：“我宣布，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家族的第一道考验，暨海兹大师与安德*蒂尔斯爵士剑术决斗，现在开始！” 他是战斗之神的主教，海兹大师的决斗，已经有资格引起神明的关注和见证。 不过，从身上的神恩变化克莱肯特主教知道，神明对这场决斗并不感兴趣，没有把目光投注过来——海兹大师的资格倒是够了，但是他的对手安德爵士，却还不够资格引起战斗之神的关注。 “海兹大师，您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可以。” “安德爵士，您准备好了吗？” “对不起，请稍等片刻。” 安德转身走出场地，来到一位穿着白袍的长老院成员身边。 “这位先生，我可以押注吗？”安德彬彬有礼的问道。 有人决斗，自然有人开赌，贵族们的赌性并不比一般人少到哪里去，只是他们更优雅，大家只是默默的投下赌注，并不会大喊大叫就是了。 “——当然，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只能押注自己获胜。” 科托尔有些无语，他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人，虽然不觉得这位年轻人能够活下来，但是他还是秉承着教义——有钱赚就一定要赚——为安德解释了一下。 科托尔主教是商业女神沃金的主教，他也是长老院的一员，这种临时赌局，向来是由他主持的。 “好，我压四百零五枚金币。顺便问一下，如果我获胜的话，能够拿到多少钱？” 安德现在比较穷，原本他身上总共只有十个金币，还是从阴影行会勒索了一票，才有四百零五个金币。 “您可以拿到两千零三十枚金币，如果您真能获得胜利。” 科托尔主教认真的解释道。 坐在附近的贵族们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都快要死了，要钱有什么用？”有人在远处低声说。 “等等，我也押注，压二十枚金币，安德爵士获胜。” “嗯，我看着年轻人不像是找死的样子，我也押一些。”也有人觉得这位年轻人既然还有心思押注，倒是未必不能跟一把。 把鼓鼓的一袋子金币放下，安德就像放下了一桩心事一般，轻松的回到场地中间。 克莱肯特主教侧着头看着安德：“年轻人，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没有了。”安德轻松的说。 “好吧，请两位各自退后三步。”克莱肯特主教站在两人中间，把右手高高举起，说道。 海兹和安德各自退后三步，加上原本两人之间的距离，中间已经相距五米。 “各自预备，决斗——开始！”克莱肯特主教把右手用力挥下，人向后急退，让开通道。 就在这一瞬间，克莱肯特主教的眼前一片模糊，流光漫天、剑气生寒，他还没来得向后退出第二步，耳边已是响起一片惊呼！ 等克莱肯特主教定下神，就在他身前一步，安德爵士和海兹大师面对面站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步。 海兹大师的细剑从安德爵士肋下和手臂之间的夹缝中穿过；而安德爵士的黑铁细剑只剩下半截，但是这半截细剑却插在海兹大师的太阳穴处。 海兹大师的双眼，瞪得几乎要从眼眶中脱落出来。 他勉力挣扎着，从嘴角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这样的——剑术——传——奇——” 勉强说到这里，他终于还是坚持不住，‘窟通’一声，尸体向后，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 “克莱肯特主教，按照决斗的规矩，他的剑和护甲都是我的战利品，对不对？”扭头看向克莱肯特主教，这位年轻的爵士微笑着问道。 克莱肯特主教望着这少年人脸上的微笑，再看看倒在地上，死都双眼凸出、无法闭合的海兹大师。 他简直觉得自己见了鬼，不，对神职人员来说，见鬼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对此刻的克莱肯特主教来说，这位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少年爵士，他的微笑虽然看起来温和无害，但是在这无害的笑容后面，就好像有一头巨龙在身边张开了血盆大口！ —————————————— 满座的贵族大佬们，全都张大了嘴，还没人从这结局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没人能想到这样的结局。 也没人能想到这场决斗，居然连半秒都不到，就结束了。 在克莱肯特主教发令决斗开始的那一刻，站在五米外的两个人，同时形影难辨的朝中间冲去！ 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观战者中虽然不乏高手，甚至中阶职业者也有好几位，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楚。 大家只知道有模糊的剑影闪了闪，似乎有一声很轻的‘噌’一声，还有‘当啷’一声。 然后那位安德爵士就和海兹大师几乎面贴面的站在一起。 地面上，半截断剑还在翻滚，而决斗的两人已经分出生死。 —————————————— “哦，是吗，那我可以收取我的战利品了”安德问道。 “是的，但是请您为海兹大师留一份体面，我们会把您的战利品收好，等下交给您。”克莱肯特主教刚从海兹大师最后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对于其他贵族，他当然不用这么补上一句，但是这位年轻爵士好像对贵族之间的礼节并不是很清楚，万一他当场把海兹大师的遗体脱的赤条条的，贵族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要知道，海兹大师也是一位宫廷子爵呢。就算决斗败亡，也不能被人如此侮辱遗体。 “我明白，那就请你们处理了。” 安德点点头，他转身离开场地，直奔科托尔主教而来。 “主教大人，我的赌注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安德倒没有直接逼着这位主教立刻要金币。 这里都是贵族，大家下的赌注都是口头说说，也只有安德这等土包子才会拎着一包金币直接下注。 当然，当时他马上就要下场决斗了，如果不是拿着现金，科托尔主教也未必肯让他下注——向死人收取赌注很麻烦的。 科托尔主教盯着这位年轻到几乎可以说是少年的爵士，眼中充满的不可置信的惊讶——海兹大师何许人也，这里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也许在正规战场上，海兹大师未必能比得上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士。 但是在这种一对一，没有穿着防具的决斗中，海兹大师就是近乎无敌的剑客！ 可是这样的剑术大师，竟然在一瞬间被杀了，甚至连怎么被杀的都看不清！ “科托尔主教大人？”安德催促了一句，这位穿着商业女神神职者袍服的老头，该不会想赖账吧？ “啊，安德爵士，您可以以这块牌子为凭证，去我主任何一座神殿领取金币。”科托尔主教回过神来，拿出一块三寸长，一指宽的淡金色水晶方块，交给安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影之舞 “这是——？”安德有些疑惑，在莱斯特领，甚至格拉城里，他都没见过这种东西，这可以代替钱吗？ 没等科托尔主教做出解释，迪莉娅男爵夫人走到安德身边，为安德解释： “这是商业女神沃金的票符，安德爵士您可以尽管放心，这里面通过女神神力烙印进去的符号，无法伪造。如果想取钱，只要持这票符前往沃金女神的神殿，通过牧师的神术读出里面的金币额度，就取出钱来——这是最保险的方法，商业女神的信誉无可置疑。” 科托尔主教赞许的点点头，对于商业女神宗教来说，在金钱方面的信誉，就是他们的根本命脉，迪莉娅男爵夫人的话，正是极大的赞扬。 “安德爵士，如果您还是不放心，我可以通过神术，将您的灵魂特征烙印在这票符上，只有您亲自持有票符，才能取出钱来——我们这项服务历史悠久、信誉卓著，传奇大法师席德特曾经进入下层位面，等他转生恶魔，回归主物质界，时间已经过去的九百年，而他存在商业神殿的金币依然可以顺利取出。” 科托尔主教强烈推荐这种灵魂认证服务——灵魂特征极难改变，比什么指纹瞳孔特征可先进多了。 安德摇摇头，拒绝的科托尔主教的好意。 他对于法术、神术和神明全无了解，怎么肯在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让别人对自己的灵魂动手脚？ 看安德不准备继续和科托尔主教继续交谈下去，迪莉娅男爵夫人拉着安德朝一间休息室走去，她有许多话要说。 “安德大师，恭喜您击败宫廷剑术大师海兹，您将成为吉尔特王国毫无争议的剑术大师。” 用一句恭维话开场，迪莉娅男爵夫人把话题转到未来的两场考验上去：“安德大师，下面两场考验，您觉得莱斯特家族有希望通过吗？” 迪莉娅男爵夫人和巴伦*莱斯特眼巴巴的看着安德，等待他的回答。 安德并未直接拍着胸脯保证，也没有直接否定，而是先问道：“迪莉娅夫人，您能给我介绍一下，接下来两道考验的详情吗？” 迪莉娅夫人点点头，介绍道：“连续进行三场爵位晋升考验，在吉尔特王国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发生过了。不过昨天晚上我请教了几位研究历史的学者，得到了信息。 第二场考验的是谋求晋升的领主拥有何等军事实力，通常用小型军阵对抗形式表现。 最近一次考验是在一百一十年前，博尔子爵家族晋升伯爵，由克拉伦斯侯爵家族担任考官，双方各动用了三个百人军阵进行对抗，当时的战场就在卡兰砣大竞技场——如果是男爵晋升子爵的考验，不会超过一百人。” 安德问道：“那次晋升结果如何？” “那一战，从开战到博尔子家族战旗被折断时为止，博尔家族一共损失了三十五名骑士和五名施法者。其中包括两位中阶骑士和一名中阶施法者。 博尔家族从此一蹶不振，现在仅仅保有一块男爵领地，家族重心已经转移到帕特莱姆王国去了。” 迪莉娅男爵夫人艰难的吐出答案。 说完这些，迪莉娅男爵夫人盯着安德的眼睛，等待他的决断。 ———————————— 这些资料都是瞒不过人的，随便找一位对贵族学有研究的学者，都可以得到正确答案——也许都不用安德去找，就有人会找上门来，告诉他这些情报。 昨天离开王宫以后，迪莉娅几乎一分钟都没有浪费，四处寻求帮助，可结果让她很失望。 她的闺蜜们有一些嫁入豪门——甚至有些朋友本身就是豪门女孩，但是大家都四五十岁，都要为家族考虑。 不如意的手帕交，自然没法提供帮助，但就算是嫁给现任财政大臣的珍妮特，也直言不讳的告诉迪莉娅，她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给莱斯特家族任何帮助。 但是，只要有半分可能，迪莉娅就不能放弃——拿到子爵的地盘，却不能拿到子爵的爵位，那地盘就不算合法占据。 在两次领地战争的保护期过去以后，在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之前，任何人来攻击这三块男爵领都是合法的。 这中间会产生多少变数，实在难以估量——要知道，这年头，有六级以上实力的战职者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而且这些人，很多都是贵族的次子或者私生子。 这些人想要领地，都快想疯了！ 如果这次晋升不成功，恐怕莱斯特家族想做一个男爵家族都不可得。 想一想那些人像疯狗一样两眼通红、成群结队的涌入北地，迪莉娅就浑身发冷。 —————————————— “我可以试一试，不过我的手下不能参加这场战斗，其他人你们得自己去想办法——而且，我还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和相应的铠甲。” 安德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又不是上场士兵必须全部战死为止，再说，对方最多不过一百人，如果没有意外，安德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干掉这一百人。 “什、什么——您答应了？”迪莉娅男爵夫人的欣喜简直难以形容。 二王子以监国殿下的身份，亲自阻挠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这几乎就是一个死局。 如果莱斯特家族受到奥托尔家族的全力支持，倒也未必不能挣扎一下。 问题是，莱斯特家族吞并三家男爵领地本身就违逆了奥托尔家族的意志，能不被针对打压，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哪里还能指望奥托尔家族的支持？ “嗯，我可以出战，不过其他人要你们去找，还有，我需要一些适合战阵的武器。”安德点点头，重复了一遍。 “您放心，一切都会准备好的！” 迪莉娅男爵夫人脸上几乎要笑出花来——安德不得不承认，这位迪莉娅夫人如果能年轻三十岁，多半要比自己的妻子爱蜜莉雅还要美丽。 “好了，这几天我要练习一下用于军阵的武技，我需要这样一柄武器，还有战马和铠甲，都要早点送来。” 巴伦去叫来侍从，要了纸张和笔，安德大致画出自己需要的武器图形和尺寸重量，交给男爵夫人。 “我保证在两天内把这些东西交给您！您还需要一块骑术训练场，我们也会为您准备好！对了，您还需要一些附魔装备——对对对，马铠，还有什么来着？巴伦，你是骑士，你好好替安德叔叔想一想！” 巴伦*莱斯特：“————” 这就变成叔叔了？这位爵士可还不到二十岁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真能帮助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别说让自己叫叔叔，就算自己那位白狐老爹，搞不好也愿意叫他一声叔叔。 —————————————— 吉尔特王宫，内廷。 “格雷格殿下——”一名宫廷侍从轻轻把房门推来一道缝隙，小声叫道。 “我说过，没有紧急情况不要来打扰我。”二王子殿下不满的说。 好不容易成为监国王子，对他来说，这大权在握的机会是何等宝贵？ 他正和自己的幕僚商讨眼前形势和对策，哪里能够容忍被小事打扰。 “格雷格殿下，海兹大师决斗失手被杀。”宫廷侍从汇报道。 “什么？他和谁决斗？” 格雷格殿下吃了一惊，海兹大师乃是宫廷剑士中最强的三人之一，又是他的护卫，身份敏感，怎么会突然和人决斗，也不先汇报一声？ “格雷格殿下，是您让海兹大师担任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的第一位考官，同时约定与安德爵士进行决斗。”宫廷侍从回答道。 “————你是说，海兹先生是被安德爵士杀死的？” “对，刚才在长老院里，在各位长老见证下，海兹大师与安德爵士进行决斗，当场失手被杀——这是当时的留影水晶。”宫廷侍从双手奉上一块水晶石。 幕僚中的一位法师伸手将水晶石接了过去，放置在秘银圆盘正中的凹槽里卡好，然后激发法阵，让晶石中的影像在房间中投影出来。 在投影上，克莱肯特主教大手一挥，两道人影霍然相对而进，瞬间分出生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海兹是怎么死的？莫尔？” 格雷格殿下一脸懵逼，他到是看清了结局，但是从克莱肯特主教宣布开始、到海兹太阳穴中剑而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啥？ 名叫莫尔的幕僚，曾经拥有斥候职业，他向来以眼力著称，不过此刻，他只能尴尬的回答：“殿下，我也没看清楚。” “殿下不要着急，我来调整一下，放慢速度就好。”法师站起身来，重新走到播放留影石的圆盘前，对着圆盘施法调整法阵。 图像再次在空中被投影出来。 也不知道这图像被放慢了多少倍，反正，那位主持决斗的克莱肯特主教，手从头顶挥到胸口就用了近十秒时间。 “开尔文，你来解说一下。”格雷格王子点名道。 开尔文也是一位宫廷剑士，宫廷剑士对无甲目标的杀伤力远胜其他职业，因此王廷中的重要人物身边总有这么一位保镖，专门用来应对刺客。 “遵命——从这投影上看，天！” 开尔文刚解释第一句，就突然变成惊呼：“海兹大师拔剑，安德大师竟然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剑出鞘！”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格雷格殿下不以为然。 “不不不，王子殿下您不知道，从这投影上看，是海兹大师先拔剑，然后安德大师看到海兹大师的动作才开始拔剑。” “王子殿下，人是有反应时间的。从看到对方的动作，到做出应对，中间必然有一个时间间隔——安德大师居然能把自己的反应时间压缩到近乎没有，这实在太可怕了。” 开尔文没说的话是，光是从这反应速度上来看，海兹大师这次决斗被杀，就算不上什么失手。 要知道，宫廷剑士号称最适合无甲决斗的剑手，除了剑术本身之外，靠的就是快剑和个人反应速度！ 而从这投影上看，这位安德大师的反应速度，可能已经达到了直觉反射的地步，那是高阶宫廷剑士才有的特征！ 接着，投影上两个人几乎同时身体前倾，剑还没完全拔出来，两个人已经冲了出去。 这时候，作为裁判的克莱肯特主教，后退的脚步还未落地！ 在投影上，海兹和安德两个人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一脚前一脚后弓步前冲，他们的前脚还没落地，两柄细剑几乎同时挥出，划向对方的咽喉。 到了这一步，就连格雷格殿下也看得清楚了——他虽然在武道上下的功夫不大，但是作为吉尔特王族，一些基本骑士训练总是有的。 明明两个人几乎同时挥剑，可海兹的剑才挥舞到一半，安德爵士的剑已经快到海兹的肩膀高度了。 ‘噌——’留影水晶并没有录音功能，不过在场的人好像都听见到了削断金属的声音。 海兹的剑和安德爵士的剑撞到一起，两人的细剑同时以接触点为中心产生弯曲，但是海兹的剑很快就弹直了，安德爵士的剑却断成两截！ “海兹的剑是掺杂了米尔钢和精金的优质细剑，安德大师的剑好像只是普通的黑铁细剑。”开尔文仔细看着飞出去的半截细剑断口，说道。 就在剑断的一瞬间，从图像上看，安德的双眼眼珠朝下转去，胸腹微微收缩、看起来就要低头躲闪。 这等反应速度当真骇人听闻！ 要知道，剑客的剑在决斗中别人削断，绝对是一种突然意外，而在慢放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图像上，安德爵士在剑将断未断的那一刻，就开始做出躲避的准备。 海兹手腕一扭，细剑急转，努力从横削变为竖斩，从投影上可以看到，由于剑的转弯太急，细剑都弯曲起来。 可是安德爵士并未弯腰，而是左肩塌陷下去，右肩微微耸起，刚才那个动作竟然是假动作，他是要往右侧躲避，同时拉开距离，避出海兹大师的细剑杀伤范围。 海兹大师后脚跟上的同时，利用身体前冲惯性，前脚硬生生向前滑了半尺，手中细剑下斩到一半，突兀急挑而起，出人预料的追刺过去。 “呼——也难怪安德爵士下了杀手。”看到这里，开尔文无奈的说。 明明已经斩断了对方的武器，此时收手，也可以勉强说是胜利。可海兹依然不依不饶追杀而去，可见他杀意已决。 你要杀人，就怪不得人家要杀你。 （安德表示，自己本来就要杀人的，只是没想到武器质量差了这么远，所以他才要求迪莉娅给他定制武器，不然再断了可就坑爹了。） 这一剑追刺，简直是在无法变化的死局中，硬生生另开局面的一剑，当真出人预料。 除了开尔文这等对海兹大师剑术了如指掌的老对手之外，在场的人，谁都觉得这是必杀必死的一剑。 可是，就在这一刻，在放慢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投影上，安德爵士的身姿突然变得诡异万分！ 他的左脚向前、他的身体向后、他的头朝左、他的手朝右、他的眼睛发出‘我要进攻’的信号、可他的表情在说：‘我要逃命！’ 这种姿态让人看着就难受之极，仿佛安德爵士同时做出了千百个选择——既是朝前、也是朝后；既是向左、也是向右；既像是要拼命、也像是要逃走！ 好像有千百个他，做出了千百个动作，然后把特征最强烈的一部分统统切割下来，再拼凑出现在这个别扭万分的姿态。 “这是——影之舞？不，这不是影之舞，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里面——不，那其他的东西才是最主要的，影之舞不过是外表，天啊，这种身法，怎么可能？” 开尔文语无伦次。 ——影之舞乃是暗影之神留下的刺客最高体术，宫廷剑士也有很多人学习。 开尔文大师作为宫廷剑术大师自然认识这种这种体术。 可是，能把影之舞完全炼成的刺客已经是凤毛麟角，比高阶刺客的人数还少，更何况安德爵士此刻展示的身法，明显已经突破了影之舞的范畴。 在放慢的投影上，可以明显看出海兹大师犹豫了一瞬间，可就是这一瞬间，决定了他的剑只能落在安德爵士手臂和腰肋的空隙之间。 所谓绝杀之剑、必死之剑，也意味将一切力量放到尽头，再也没有变化余地。 海兹大师细剑追刺的同时，安德爵士并未闲着，他的右手反握剑柄，像是持着一柄匕首一般信手一挥， 本来这一挥，只是落在空处，可是，海兹大师这一剑追刺而来，却正好把自己的，头伸到了断剑之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购买书籍 投影上，海兹大师最后勉强说了一句什么，但是他的嘴型扭曲，让人无法通过口型辨认出他说了些什么。 倒是旁边克莱肯特主教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分明听清了海兹大师最后遗言。 海兹大师的尸体缓缓向后倒下，在慢放的投影上，尸体摔倒的过程有一种诡异的优雅。 安德爵士的双眼幽暗而平静。 这是一双平静到了温和的双眼，很正常、很普通，似乎下一刻，这双眼睛的主人就会温和的微笑起来似的。 开尔文沉默下来，战斗已经结束，该解说的他已经解说完毕。 虽然他觉得，这其中还有些自己想不通的地方，但是这些没有把握的话，他不会说出来。 “看来这位安德爵士并不简单，关于他的情报送来了吗？”格雷格王子沉声说道。 “昨天晚上就送来了，不过您随手扔进废纸框里了。”宫廷侍从小心的说。 “好了，你去把这份情报找出来——开尔文和鲁滨逊，你们有什么建议？” （鲁滨逊是一名中阶骑士，也是王室卫队的统领之一。） 二王子不以为意的说。 对于一般人来说，一位宫廷剑术大师自然是重要人物，但是对于现在手握大权的二王子来说，无论是稳定国内情况，还是筹集后勤物资，准备供应前方，都比这重要的多。 开尔文说道：“这位安德爵士异常年轻，剑术和体术却深不可测，我建议拉拢一下。” 鲁滨逊骑士持相反态度。 他站起来大声反对，神情兴奋，一脸络腮胡子都张了起来：“不可！格雷格殿下初掌大权，本就威信不足，现在向区区一名勋爵妥协，别人会怎么看格雷格殿下？——我们必须用雷霆万钧之势，碾死这只蚂蚁，才能维护殿下的威严。” “我赞同鲁滨逊骑士的看法。”另一名幕僚说道。 二王子的幕僚并非全都是职业者，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学者和他拉拢的大臣。 开尔文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 他真正担心的，并非是那位安德爵士的战力，而是从那有些变了形影之舞看来，这位安德爵士搞不好还有其他身份，比如说——刺客！ 但是，这一点，他并没有证据。 影之舞，并不是只有刺客进阶才能掌握的能力。 那是纯粹的体术，甚至不需要成为职业者，也能依靠对身体的强大控制力炼成的绝技。 这技巧的第一步是控制全身每一处肌肉；第二步是让每一块肌肉能独立动作；第三步，能控制这些动作随意分解组合，便是炼成了影之舞。 这玩意说的轻巧，可实际上难如登天！ 比如说，顺时针转动眼珠谁都会，逆时针旋转也很简单，但是，要让一个眼珠顺时针旋转的同时、另一个眼珠逆时针旋转，这有几个人能做到？ 想要炼成影之舞，就要控制全身肌肉都做到这样的相互独立运动，难度比这更高了不知多少。 高阶刺客虽然极为罕见，开尔文还是见过几个，就算正面和高阶刺客交手他也不虚，但是真正炼成影之舞的人，他一个也没见过。 ———————————— “我也赞同鲁滨逊骑士的看法。”另一名幕僚也跟着说。 这些幕僚并不是针对开尔文，只是这个时间节点实在不巧，二王子威权初立，要是阿猫阿狗都能来挑战一下，那还了得？ 鲁滨逊先是朝开尔文点点头表示歉意，然后大声说道：“我承认安德爵士的剑法、身法极为高明，但是在正面作战的时候，这些技巧没什么用处——等到半个月后的第二场考核，我带些骑士，一定可以碾碎他们。” 宫廷侍从迈着小碎步，快步急走进来：“各位大人，关于安德爵士的情报都在这里了。” “你们先看一下，我们继续讨论筹建预备军团的问题。”格雷格指定几名幕僚与开尔文、鲁滨逊处理这些情报，然后带着其他幕僚，把话题拉回到今天的议题上来。 事务有轻重缓急和大小之分，不能因为一件小事耽误了整体计划推进。 —————————————— 阴影行会据点，某一间密室中。 还是那位略有发福的中年男子，接待了安德。 “安德大人，您这是——”他有些疑惑，这位年纪轻轻，却精明的要死的安德爵士，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我来取钱。”安德理直气壮的说。 “额——您完成任务了？”中年男子颇为吃惊。 “海兹大师已经死了，我杀的，把赏金给我。” “——，大人，不是我不相信您，只是我们得求证过以后，才能支付赏金。”中年男子露出难色。 刺杀海兹大师不是一件小事，如果眼前这位安德爵士真的成功刺杀了海兹大师，王都警卫队的人早就像屁股着了火一般跳起来了，他们第一个就会找上阴影行会。 “把钱给他。”门被推开，一个声音在门外说道。 “呃，遵命。”中年男子连忙答应下来。 一个蒙面人走了进来。 “安德爵士，很抱歉我不能用真面目和您相见，不过您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蒙面人身材高大，露出袖口的手掌宽厚有力，手背上骨节凸出。在安德看来，拥有这样手掌的人，像是一位骑士多过像一名刺客。 这位蒙面人浑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能量场，让安德的‘天视地听’无法感知到他的心跳呼吸。 “您拥有无与伦比的剑术天赋，听说您的老师夜魔，是一位高阶刺客？从您的身上，就可以看出夜魔先生的强大。” “安德爵士，听说您拿的您老师的信物，您还没有正式加入阴影行会——安德爵士，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蒙面人说出自己的目的。 “加入阴影行会对我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义务呢？”安德也不矫情，直接问道。 “首先，您会直接成为高级会员，在情报方面会得到阴影行会的支持和保护，出售有关于您的情报时，必须先经过您的过目、首肯；其次，您可以领取行会真正的核心任务——都是些必须保密，但是报酬丰厚的任务——这就算是您的义务。” 蒙面人的声音中带出几分笑意，声音也温和了不少。 安德却有些不信，他追问道：“这就算是义务？如果不肯承接这些任务会怎样？” “不怎么样，不接就不接了。真不知道你的老师都教了你些什么？难道只教你武技吗？” “不想做就不做，大不了离开这座城市，谁能强迫你这个等级的强者？更何况你背后还有一位老师。” 蒙面人倒有些惊讶起来。 强者是有特权的，这特权就是在任何情况下，强者都可以选择说‘不’！ 力量归于自身，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既然这样，那我加入。”安德痛快的点点头，这等好事自然不能拒绝。 ———————————— 如果在莱斯特领，他不会主动加入阴影行会，因为那里的就那么几个势力，相互之间关系都摆在明面上；可在王都卡兰砣，光是迪莉娅带着他在长老院里走了一圈，就可以发现长老院成员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 从王室角度来说，有支持大王子的、有支持二王子的、就连三王子也有几个支持者。 从宗教角度来说，丰收女神伊迪斯和战斗之神奎托是主要信仰，但是其他神明也有神殿在这里，各位主教虽然明里并不支持任何一位王子公主，但是从迪莉娅的介绍来看，依然有些倾向。 其他还有什么行会首领、商业代表和学院院长等学者代表，其中商业往来、利益共同体和阵营分别，那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其错综复杂之处，绝不是安德一个外来户短时间弄得清楚。 平时不弄清楚这些没关系，但是得罪了监国王子还消息不灵通，那可就是找死了。 所以，加入阴影行会，代表他有了一条消息渠道——虽然这渠道不一定可靠，也总比没有要强的多。 “安德爵士，我想你不会同意暗影之神在你的灵魂上留下印记，那我就直接给你高级会员权限，不给你阴影行会核心会员权限了。” 蒙面人拿出一枚金币，这金币和安德已经有的，代表夜魔的金币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一面黄金一面黑暗，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黑暗的那一面，隐隐浮现的花纹，有一些小小区别。 “以后不用到这里来，这里是半公开的招待据点，所有高级会员都会安排专门接待人员，并由自己指定会面地点——这是为了高级会员的安全和隐私。” —————————————— 安德手里提着一个麻袋，走在路上，虽然不能说人人侧目，但也颇引人注目。 穿着如此华贵的衣物，手里却拎着一个麻袋，着实有些不协调。 不过安德不管这些，手里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中踏实——这里面有五千枚金币呢！ 这是杀死海兹大师和废掉海兹大师右手，两个任务累加起来的赏金。 至于另外一条阉掉海兹大师，悬赏三百三十枚金币。 这任务是海兹大师的妻子发布出来，而杀掉海兹大师显然不符合雇主的利益，因此那位阴影行会的首领，很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安德提取这份赏金的要求。 安德原本还想把自己的情报卖给阴影行会——他准备作价四千六百枚金币，其依据是那位接待员曾经说过，如果他成功刺杀海兹大师，王室追究起来，他的情报可以卖出高价。 阴影行会那位首领表示，安德杀死海兹大师的方式合法合理，王室根本不会挂出悬赏追查，安德出售自己情报卖钱的企图，自然也可耻的失败了。 （阴影行会有标价，初阶职业者两百枚金币，中阶职业者一千枚金币，高阶职业者基本就是面议了，不是金币能解决——海兹大师因为身份特殊、还有大师称号，因此身价高于一般中阶职业者，却低于高阶职业者。） 真正进入王都才两天，他已经感受到生活的压力。 光是在安斯艾尔赠送的别墅中安顿下来，了解了一番这诺大别墅的日常开销，安德就心中发虚。 这别墅不用干别的，光是每个月日常保养、花木维护、食物开销等，就要一百枚金币，要让这么大的别墅，符合贵族体面的运行起来，三百枚金币都撑不住一个月。 据说，有些贵族会放弃城里的房子，住到乡下去，美其名曰回归自然，其实多半是负担不起城里房子的开销。 回到别墅，安德带来的人中间，有些是洛科威城堡出身的年轻人，他们虽然比不得这别墅中原来的仆人，但好歹有些底子，上手很快。 爱蜜莉雅得到通知，匆匆迎了出来：“安德，你回来了？咦，拎着个麻袋干什么？” “这是些钱，我们暂时不用为钱担心了。爱蜜莉雅，我要去王立大图书馆买些书，你要一起去吗？” —————————————— 乘坐马车——这马车不是安德带来的大型旅行马车，而是在城里使用的敞篷轻便马车，是别墅里本来附带的马车。 安德和爱蜜莉雅，还有新任内务管家洛瑞尔女士，一起乘坐马车前往王立大图书馆。 所谓王立大图书馆，其实是以一座法师塔为中心，扩建出来的建筑。 这里有恒温恒湿法阵和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保护措施，收藏、保管了大量图书，是整个吉尔特王国、甚至包括周围几个国家在内，最大的图书馆——就连卡兰砣的施法者行会也在这里。 “安德大人，您希望买些什么书呢？”洛瑞尔女士微笑着问道。 “唉，要不是惹上这样的麻烦，我情愿来这里看书而不是买回家去。”安德叹息一声。 买书当然比看书贵，安德从罗德尼爵士那里弄到过一份借阅证，只要每天支付一定银币，就可以阅读大量书籍——安德对自己读书速度颇有自信，一目十行是小意思。 但是大图书馆出入不便，如果有什么情况，内外信息隔绝，却是难以应变。 “我想买一些关于法术和冥想的书，其他职业方面的书也可以，最好是说明原理的书籍。” “那我推荐您购买《法师冥想原理》、《物质解析——炼金术入门》，《从龙血洗礼说术士血脉》这三本书——唔，也许还可以买一本《血液的奥秘》。” 洛瑞尔女士毫不犹豫的说。 这三本书，凡是有正规传承的施法者肯定都听说过。 第一本是法师职业入门，第二本是炼金术士入门，而第三本，则是术士施法者必看的书籍。 至于最后一本，是血法师的偏门知识，和术士也有些关系，但是更重要的是，据说这书的内容，与狂战士职业有关。 “我还想买一些关于法师使用的文字知识，该买些什么书。”安德问道。 “那得看您想学习哪一种文字了，精灵文字比较普及，儒而文字和奥特兰斯文字也很常用，其他施法用的文字还有很多，您需要专门的法术文字字典才行——最好请专门的老师指导，自己看书，很容易理解错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冥想的原理 安斯艾尔赠送给安德的这所别墅位置很好。 马车只是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带着三人到达王立大图书馆。 从外面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座法师塔高耸入云，而王立大图书馆就在法师塔前面不远处，看上去像是法师塔的基座一般。 整个王立大图书馆外观结构像一只展开双翼的白鸟，绵延超过百米，主楼高度更是达到三十多米。 大图书馆的主楼分为六层，两侧翼楼各有四层，是整个城市里，除了法师塔以外，最高的建筑之一。 洛瑞尔女士对这里很熟悉，她带着安德和爱蜜莉雅没有直接前往主楼，而是绕过喷泉、走过小桥，直接来到左侧翼楼的一间大厅。 大厅里有一些人，但并不多，靠着墙摆放有许多书架，书架上全是书。 与其说这里是销售书籍的地方，还不如说是一间阅览室。 “你好，请问您要购买什么书籍吗？请自行挑选。” 看到洛瑞尔女士，安德等人走进来，正在看书的一个年轻人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迎了上来介绍道。 这为年轻人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瘦削，和安德以前见过的斥候、刺客、游侠职业者不同，这年轻人瘦削的身材并不显得矫健敏捷，倒有点像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你是这里的管理员吗？我们是需要购买一些书籍，但是这里并没有陈列在外面。”洛瑞尔女士微笑着说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请问您需要那些书籍，有确切的书名吗？”年轻人不着痕迹的朝洛瑞尔女士身上佩戴的徽章上扫了一眼，客气的说。 洛瑞尔女士把要求报了出来，年轻人点点头，转身朝大厅后面走去。 安德目送这年轻人走入通道，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安德先生，这里的服务人员要么是求学的年轻学者、要么是法师学徒、要么两者兼而有之。他们不像外面那些商铺里的人一样卑躬屈膝，说到底，这里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些兼职而已。” 看到安德的若有所思的表情，洛瑞尔女士主动为安德解释道。 安德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只是觉得这年轻人的样子有些熟悉，这并不是说安德见过这位年轻人，而是这年轻人的气质，和地球上泡在图书馆的那些学霸们颇有些相通之处。 那年轻人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三本书，恭敬的说道：“洛瑞尔法师，《法师冥想原理》、《物质解析——炼金术入门》，《从龙血洗礼说术士血脉》都有现成书籍，但是《血液的奥秘》需要等专人抄写完成以后，才可以交付给您。” “这三本书多少钱？《血液的奥秘》抄写一份需要多少时间？”洛瑞尔女士问道。 “这三本书籍共有两百一十五页，其中承载零环法术能量的特殊页数为十五页，按照图书馆的规定，普通页每页纸一枚大银币，零环能量页每页一枚金币，合计五十五枚金币。” “至于《血液的奥秘》，抄写需要三天时间，费用为二十七枚金币，合计八十二枚金币。” 这个数字让安德和爱蜜莉雅都吓了一跳，不过洛瑞尔女士在路上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总算没有露出震惊的样子。 这几本书都是分析原理，探究本源的书籍，说来当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实际上，由于不怎么牵涉到具体能量运作，在法术书中，这些还算是最低档次的。 就算这样，这四本书也要八十二枚金币，可见这世界关于力量的知识是何等宝贵。 “唔，这些年价格涨了不少。我刚才说的有关法术文字的书籍呢？”洛瑞尔又问道。 “对不起，洛瑞尔法师，这种关于法术文字的书籍，早在六年前，因为一位法师学徒错误使用托瑞克文字，在卡兰砣召唤出恶魔造成极大破坏，从而被图书馆列入禁售书籍，必须在施法者行会才能购买，这里不再向外售卖。” 虽然在这里没有买到法术文字的有关书籍，不过洛瑞尔女士表示，入手这种基础书籍并不困难，安德也就放下心来。 在洛瑞尔女士带领下，安德夫妻逛了逛王立大图书馆——说是逛大图书馆，其实逛得主要是王立大图书馆附属炼金商店和魔法奇物商店。 对于北方四领的平民来说，和魔法沾上边的东西，往往都是价格昂贵，罕见罕闻的宝物，但是对于王都卡兰砣来说，魔法和富人、贵族们的生活分不开了。 中阶和高阶的附魔装备价格还是异常惊人，但是零环到三环法术的附魔物品，在王都这里也不是那么难得。 附加了光亮术的水晶比日光灯亮度虽然差一些，但是光线更加柔和，无论是用来照明还是当做台灯都很好用；附魔了次等寒冷之珠法术的珍珠，放进密封柜子里，就和冰箱功能基本一致——还有类似的，能当空调的窗户。 什么自来水、热水器、抽水马桶等，也都有对应的附魔家具可以替代——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地球人能想到的便利，这个世界的人也想得到。 不过，这些附魔设备的价格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的起，无论什么设备，哪怕是零环法术附魔，价格最少也是十枚金币起步。 除此之外，这些设备的维护和充能，还要花掉更多的钱。 “迪莉娅，天啊，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剑术大师，居然能在公平决斗中杀死了海兹大师？” 安德可以逛图书馆，但是迪莉娅男爵夫人却不敢闲着。 “说来也是运气，这位剑术大师是我领地里土生土长的年轻人，并不是从外面请来的帮手。对了，芬妮，你能帮我打听一下第二场考核的消息吗？” 迪莉娅男爵夫人一边说这，一边把一个精致的盒子从小桌上推了过去。 “缔梵思的项链，迪莉娅，你真的准备强行通过晋升考核？”芬妮夫人吃了一惊。 缔梵思是一家著名的高档饰品店，这里的每一件饰品都是大师精心设计并亲手制作，通常还要附加一些不太高级，但是非常实用的魔法——比如说‘保持水汽’，‘容光焕发’等。 当然，价格也非常感人。 “我有什么办法？”迪莉娅的笑容有些苦涩：“如果完全看不到希望也就罢了，既然安德爵士通过了第一关，莱斯特家族怎么也得赌一把——这次不能通过，下一次申请就要等到三年后，这三年我们等不起。” “也是，领地贵族就是这点麻烦。”芬妮夫人同情的点点头。 领地贵族地位远胜宫廷贵族，但是为了保护和发展领地，花费的心血乃至鲜血，也绝非宫廷贵族所能想象。 “我帮你打听一下，但是能打听出多少，我就没把握了。”芬妮夫人说道。 “谢谢你，芬妮，你是我的好朋友。”迪莉娅由衷的说。 别看这位芬妮夫人收了礼物，才说帮忙打听一些消息，迪莉娅这几天拜访了许多朋友，也只有芬妮夫人等寥寥几位，肯答应帮忙。 “对了迪莉娅，三王子殿下很喜欢结交年轻职业者，如果让那位安德爵士去拜访一下三王子殿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芬妮夫人端起茶杯，微笑着说。 —————————— 安德的别墅，傍晚。 “亲爱的，这些钱是怎么回事？”爱蜜莉雅两眼发亮的问。 不到大城市，不知道自己钱少。 在北方四领，有十个金币，就可以让爱蜜莉雅这样的大小姐舒舒服服的过一个月。 可在卡兰砣，先不说买什么心仪的物品，光是维持这座别墅、按时发放薪水，就让数着金币的爱蜜莉雅，觉得自己心好累。 安德犹豫了一下。 “这么了，亲爱的，这钱有什么问题吗？” “钱本身没有问题，但是我恐怕得罪了二王子殿下。”安德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说出来。 爱蜜莉雅并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别人保护的大小姐。她一马当先杀入盗贼群中，悍勇无双的身姿，让安德也曾惊艳一时。 自己未必能时时刻刻守在爱蜜莉雅身边，如果让她对形势有些了解，至少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做得对，亲爱的，虽然我不喜欢莱斯特家族，但是在这件事上，既然夜魔老师答应莱斯特男爵，我们就该支持到底。下次的考核，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安德一口拒绝。 “亲爱的，能和你并肩作战，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爱蜜莉雅温柔的说。 “那也不行！爱蜜莉雅，你出现在战场上，只会让我分心。” 爱蜜莉雅的话让安德吓了一跳——这种念头必须给她趁早打消。 第一场考核人家就出动了剑术大师，第二场考核还不知道这位监国王子会动用什么手段呢，他怎么敢让自己的妻子出现在那种战场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爱蜜莉雅，亲爱的，等你晋升高阶狂战士，拥有‘天神下凡’技能，我就能放心了，到时候我们一定并肩作战！”安德把妻子搂过来，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安慰道。 “这几天，你先代替我指导学徒们武技，我要专心调整状态，好应对第二次考核。” 说着，安德捧起三本书，拿着剑，朝练习室走去。 爱蜜莉雅望着丈夫的背影——他为什么说，要等自己晋升高阶狂战士，才能和他并肩作战？ —————————————— 武技练习室面积足有近百平方米，坚实的木制地板光可鉴人。 在练习室的墙边，放着剑靶、铠甲和没开锋的武器。天花板上更是有不少附加照明术的水晶镶嵌在铁架子上，把房间照得一片明亮。 安德拿出今天买来的三本书，放在小桌子上——虽然是武技练习室，但是供人休息的桌椅还是有些。 书籍承载知识，而这些关于施法者的书籍，更有可能揭示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和地球有那么大的区别——地球上可没有施法者。 翻开《物质解析——炼金术入门》，书里的文字安德根本不认识；再翻开《从龙血洗礼说术士血脉》，这字也不认识——而且和《物质解析——炼金术入门》里的文字还不是同一种。 只有《法师冥想原理》这本书，是用吉尔特流行的通用语写成，安德可以勉强看的懂。 真正看到《法师冥想原理》这本书，安德才发现法师的冥想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类似得道真人通过冥思天人合一，光凭精神便能够通天彻地，游走八方的大能。 法师的冥想，根本就是清晰明确的思维建模方法！ 法师冥想，要求通过在脑海中进行明确清晰的思维建模，并通过这思维模型和外界能量产生共振。 这思维建模是指集中精神，以精神为笔，在脑海中一遍遍绘制某些特定的立体图形。 这些图形原本就是某些能量的具体波动形态，只要能够将这些图形深刻刻印在脑海里，并用精神一遍遍反复描绘，就有机会在描绘过程中，让人体脑波与外界能量波动契合，进而产生共振，让脑海中的思维建模化虚为实！ 以此为起点，法师可以通过脑海中的思维建模，撬动外界的同频能量，施展出种种法术。 因为法师思维建模的基本模型对应的能量不同，所以法师会分为冰霜法师、火法师等不同系别。 而法师思维建模的细节不同，则对应撬动能量的效率和侧重点不同——有的法师法力雄厚，那是撬动的能量多；有的法师擅长精微控制，那是撬动能量的准确性高。 还有的法师施法速度快，那是他们的思维建模模型与能量波动的一致性高，所以才能快速引起能量共振。 而法师之所以不方便穿戴金属铠甲，就是因为大多数金属会干扰能量波动，影响法师思维模型和外界能量之间的共振。 只有少数如秘银等特殊金属，才可以不影响法师施展魔法。 看到这里，安德颇为失望的把《法师冥想原理》放在一边，静静的思索起来。 到了安德这种境界，对自我的认识已经非比寻常。 他体内一切能量，都来自于自我产生的生命能量，这能量早已贯通安德的全身内脏、筋骨毛发，当然也包括大脑在内。 在大脑里构建思维模型，对安德并非难事，但是要想让这思维模型和外界能量产生共振，那是想都别想！ 因为安德的生命能量，本身就对其他能量有所排斥，就像人体本能的排斥外界入侵的异物一样——这种排斥，要比金属铠甲造成影响效果更强上千百倍。 也就是说，安德可以绝了魔武双修这条路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王子的反击 不过，这书上记载的法师冥想术，对安德自己没用，却不代表其他人不能用。 能将生命能量贯通骨髓和大脑，在地球上已经是传说中的武道境界，称一声‘武道宗师’也毫无问题。 修到了这一步，安德道路方向已定、再也无法扭转。 但是，包括爱蜜莉雅在内、其他人离这一步可还差的远呢。 也就是说，这法师冥想对安德没用，却不一定对爱蜜莉雅他们没有用。 不过，从这《法师冥想原理》的价格来看，书籍虽然昂贵，但是乡绅阶层以上的人物并不是拿不出这笔钱来——哪怕算上商人长途贩卖的加价也是如此。 而且这书里列举的三个基本思维模型更是画的清清楚楚，比地球上的工业制图还要清晰明白——书上虽然说这并不是最先进的基础构型，可也真能引起能量共振，引导人进入法师学徒境界。 （建立思维模型以后，能引起能量共振，让思维模型化虚为实，便是法师学徒；如果在思维模型基础上，能够再构建法术构型，牵引魔网能量进入形成具体法术构造，便是正式法师——能建立什么等级的法术构型，便是什么级别的法师。） 但是，如此条件，这世界上法师依然绝少，却不仅仅是因为知识的价格问题，而是哪怕是最简单的基本思维模型，也有三百多个笔画，需要在脑海中，用精神之笔按照特定顺序一一画出。 别说这基本模型是一个立体构型，哪怕是三百条长短一致的横线，想要在脑海中完整绘制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这可不是想出整个形状就行，而是要在脑海中一笔一笔的画出来。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无论专注力和空间想象力都非同小可，至少也是学霸等级的人才——至少也得高于211/985本科大学生的平均智商。 所以，就算安德真想通过这种冥想法门，设计一套他这一脉气血修行专用的冥想法，也是难之又难。 首先要保证，这套创立出来的冥想法门不能影响与气血合一的那部分人体精神，然后还要专门针对加强气血的外界能量设计一种合适的思维架构。 就算不说以上这两步，光是适合引入体内，能和气血合一的外界能量，其能量特征是什么样子，安德两眼一抹黑。 除了爱蜜莉雅晋升狂战士时，引入的那几种血色能量安德略微有些印象，其他能量是什么特征，安德全无所知，想要筛选出能够被他创立的潮汐波动/气血武道使用的能量，恐怕还得仔细研究相关知识才行。 潮汐波动/气血武道对安德的意义，绝非只是培养一些弟子和帮手，而是有更重要千百倍的用途。 那个敌友难辨的系统曾经说过，当安德踏入传奇的那一刻，便是它和安德彻底融为一体的时刻。 为了预防万一，安德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制造几张底牌出来——哪怕要无中生有、另开道途，也是不得不为！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还不算迫在眉睫。 突破传奇，对安德来说还是一个相当遥远的话题。 眼前，倒是有些事情需要立刻去做。 得罪了监国王子，安德可没觉得别人会轻松放过自己。 在地球上，得罪了权贵还会遭到打压呢，这个世界，得罪了吉尔特王国的最高统治者（临时），你以为人家会一笑泯恩仇吗？ 安德把书放在一边，开始另一项准备。 他拿过银精长剑，拔剑出鞘，横放在自己面前。 这柄长剑，乃是安德从林特盗贼团首领林特*法鲁手中缴获而来。 对于现在的安德来说，这柄剑现在其实不算什么，无论是罗德尼爵士还是安斯艾尔的赠品中，都有比这柄剑更加坚韧锋利的武器。 但是，这柄剑却是安德使用最多的一柄剑。 也许是陪在安德身边太久的缘故，这柄剑使用起来越来越顺手，剑身传递安德特有生命能量的通过率，更是要比其他武器顺畅的多。 这让安德有了一个想法。 安德正襟危坐，双眼似闭非闭，轻轻一哼。 从安德鼻孔中，有两道白烟游走而出，没入这银精长剑的剑身之中。 ‘滋滋滋——沙沙沙——咝——沙——’ 仿佛砂纸打磨金属的声音，从剑身传来。 这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在安静的房间里，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又过了很久，像死人一般，胸口毫无起伏的安德终于开始缓缓吸气， 随着安德的呼吸，有一道白气脱离了银精长剑，被安德吸入鼻中。 就这样，安德的一呼一吸之间，间隔近乎有半个小时之久。 呼气时，白烟从鼻中出，到剑中去；吸气时，白烟从剑中出，到鼻中去。 一呼一吸、一吸一呼。 刚开始的时候，安德不过是胸膛缓缓起伏，可到了后来，却连全身的汗毛头发、都随着呼吸起伏循环。 不仅如此，那道往来与安德口鼻和银精长剑之间的白烟，也从弥散波动的白色烟气渐渐变为一道白色烟柱，宛如实物。 长夜渐深、剑气渐冷。 —————————————— 卡兰砣外，伊德利庄园。 伊德利庄园距离卡兰砣大约有一日路程，盛产黑水晶葡萄。 黑水晶葡萄含糖量很高，是吉尔特王国糖类水果中价值最高的一种，直接吃都嫌太甜，如果不是被切成小片，放进甜品饮料等作为调味用，就是用来制取名贵的黑水晶糖。 而且，榨干糖分的黑水晶葡萄残渣，还可以用来酿造著名的水晶之梦——水晶之梦是一种非常名贵的甜酒，基本上就没有低于五个金币一瓶的。 如果是某些特定年份的水晶之梦，更是可以卖出上百金币一瓶。 光是这一座庄园，就可以为三王子杰弗里*吉尔特每年提供超过三万枚金币的收入——说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也不为过。 伊德利庄园并不全是葡萄架，这里也有草坪和马场。 吉尔特王国的三王子杰弗里和他的哥哥，二王子格雷格长的一点也不像。 这位三王子殿下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微微有些自来卷。 这位王子懒洋洋的骑在一匹纯种吉安特马上，他刚刚和朋友们进行一场赛马，现在他们一边信马由缰，一边随意闲聊着。 “比特尔这次可能走了大运，据说他的两个哥哥都战死在南边，该轮到他继承爵位了。”一个年轻人羡慕的说。 “那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现在已经进入王国战争时期，连国王都亲自出征，想要继承爵位必须有军功才行，比特尔也得去南边走一趟，凑够军功才能继承爵位。”另一个年轻人不以为然的说。 “那有什么，要不是这样，能轮到他继承爵位？如果去战场上走一趟就能继承爵位，我巴不得去呢。” “哈，怪不得这段时间比特尔*德伦不来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德伦家族的精锐差不多都已经埋葬在南方，比特尔要是去南边就得另外召集人手，这段时间他都在冒险者行会里转悠，希望能找到一些靠谱的佣兵和冒险者。” “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大王子德维尔*吉尔特出征的时候带走了一批，国王出征的时候又带走一批，现在有名有姓的高手已经不多了。” “最近听说北边来了一帮蛮子，想要强行晋升子爵，里面应该很有几个高手。” “那有什么用，比特尔总不可能招揽这些人做手下。” “这事我听说了，我那位二哥好像对这些人有些看法，放出风声要阻击他们晋升爵位。”杰弗里*吉尔特随意说道。 “哦，那他们没戏了，你二哥现在可是监国，随便调动一位高手，就能捏死他们。”一个金黄头发的年轻人说道。 “康奈尔，这下你可猜错了，他们现在已经通过了第一场考核，在公平决斗中杀死了宫廷剑术大师海兹。”杰弗里王子摇摇头，说道。 “什么？！居然有人能在公平决斗中杀死海兹大师？”康奈尔大吃一惊。 海兹大师是著名的决斗型选手。 按照晋升决斗规则，这第一场考核，纯粹是个人武力之间的决斗，不但施法者不可介入，也不能携带魔法装备。 就算是武器，也只能带有坚固、锋锐等加强武器本质的附魔，而不能带有那种动不动射出一道灼烧射线什么附魔武器。 想在这种规则下击杀海兹大师，对方的武技要达到什么程度？ “嗯，这家族是一个叫莱斯特的男爵家族，现在正在像疯狗一样到处寻求帮助——他们马上就要面临第二场考验了。”杰弗里王子笑着说。 “——你二哥居然还有心管这种小事？他不是该忙着巩固权威吗？”康奈尔惊讶的问。 “就是因为他要巩固权威，才不可能让莱斯特家族通过第二场军事对抗考核。”杰弗里王子解释道。 “怪不得你说莱斯特家族急得像疯狗，要是我遇到这种倒霉事，恐怕比他们还疯呢。”另一个年轻人嘿嘿怪笑起来。 这种倒霉事百年难遇，在爵位晋升的紧要关头得罪了上位贵族，被上位贵族阻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消息应该和比特尔说一声，等他们晋升爵位失败，比特尔也许能从这些人中招揽几个好手。”康奈尔说道。 “嗯，也许再过些年，我们还得在比特尔手下讨一口饭吃呢。现在多卖几个人情也是好的。”另一个年轻人无奈的说。 其他几个年轻人，包括三王子在内，听了这话都唉声叹气起来。 和三王子混在一起的人，多半都是些大贵族和大臣的次子、三子等，要说权势他们这些人是没有的，要说地位，这些人倒也不低。 可如果父亲过世，新继承人上台，这些人都会被排除出第一序列继承人行列——同辈之间也有继承权，但是并非第一序列，除非新继承人的子女全部死光，才能轮到他们这些叔叔伯伯。 所以，这些次子、三子们也得为自己找些后路。 围绕在三王子身边，通过三王子弄一个宫廷贵族爵位，再弄一些产业，有日常收入维持生活水平，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条极好的出路。 作为大贵族/权势大臣家里的次子或者三子，想要领地很困难，但是弄些产业却还是不难的。 像那位突然天上掉下爵位继承权的比特尔老兄，就不再赶过来围着三王子转悠——有了小轿车，还要啥自行车啊。 （三王子的处境和他们类似，如果大哥或者二哥登上了吉尔特王国王位，他也就不能再称为王子，不过，毕竟是国王的亲儿子，他还可以弄个宫廷子爵或者伯爵爵位，更因为拥有这所庄园和其他产业，处境比其他人好很多。） ———————————— 送走了这些朋友，杰弗里王子回到自己的书房，早有人等在里面。 “殿下，按您的命令，我已经通过芬妮夫人暗示迪莉娅男爵夫人我们愿意提供帮助。而且我们控制的两百三十五名吟游诗人已经开始散布消息，最多两天，安德爵士的威名就会传遍整个卡兰砣。” “卡恩，你说，安德爵士能通过第二次考验吗？” 杰弗里有些犹豫，如果莱斯特家族不能通过第二次考验，那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处，反而会助长格雷格王子的威望。 “王子殿下，现在是您唯一的机会。无论安德爵士能不能通过第二次考验，您都得借助这次机会打击二王子的威望，王后和您的妹妹们也会全力帮助您——而且安斯艾尔*奥托尔先生非常肯定的说，安德爵士能带领莱斯特家族度过第二关考验，只是需要一些帮助。” 杰弗里*吉尔特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沉吟片刻，下了决心：“安斯艾尔他毕竟也只是次子，这次机会对他来说也很重要，应该不会骗我，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们现在损失多少？” “因为两条走私渠道被封闭，六个工坊被征用，还有三个市场的物资被强行征收，我们的损失大约有四十五万七千枚金币。”另一名幕僚走上一步，轻声汇报道。 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要知道，整个卡兰砣一年的税收也不过是八十万金币左右。 像是莱斯特男爵家族苦心经营数十年，也不过攒下不到十万枚金币。 三王子杰弗里咬了咬牙，脸色阴沉无比。 作为三王子，原本他并无继承吉尔特王国的野望，但是现在连钱也不让他赚——要是再忍下去，那他就不是三王子，而是窝囊废了！ 而且，这些钱并不是他一个人能赚到的，其中更牵涉到方方面面许多利益，哪怕他贵为三王子，要是就此退避任由二王子肆意打压，也会引起可怕的反噬。 别的不说，母亲和两个妹妹就一定非常不满，外公那边也难以交代。 吉尔特王国的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是吉尔特国王奥斯维德*吉尔特的第一任王后所生，这位帕特莱姆王国的二公主，生下大王子和二王子以后重病身亡。 而现任王后是克拉伦斯侯爵家族族长的次女昆娜，现年四十一岁，三王子杰弗里王子、长公主海洛伊丝和小公主杰西嘉都是她所出。 杰弗里王子殿下的外公，就是正身陷战争的克拉伦斯侯爵，许多被征收的物资，都是准备运往南方，帮助克拉伦斯家族支撑下去的物资。 没人能想到，这场战争会打成这样。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实用的方天画戟 “安斯艾尔大人，杰弗里殿下的手下已经开始行动了。”一名手下推门走进了包厢，低声禀报道。 “哦，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去拜访安德爵士。” “遵命。”这名手下倒退着离开包厢。 “文登先生，这下您可以放心了，杰弗里殿下并不会白白牺牲大家的利益。” 下面的演员还在卖力表演，花式唱腔伴随着激烈的打斗，让底下观看这场剧目的观众们目不转睛。 通过幻术投影出来的冰霜巨龙，咆哮着喷吐出铺天盖地的龙息；严整列阵的骑士，唱着激烈高昂的战歌，把斗气汇聚成刺破苍穹的神枪。 这是屠龙之战，是吉尔特王国引以为豪的史诗级战斗。 不过，包厢里这五人，都没有朝舞台上看一眼，他们要讨论的事情，比这场戏剧要重要的多。 “呵呵，杰弗里殿下还算有担当，看来我们也该行动起来了。” 在包厢里并不是只有安斯艾尔一个人，包括他在内，一共有五个人。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再确定一次——安斯艾尔先生，你确定那位安德爵士，能够带着莱斯特家族通过第二次考核？如果没有把握，我们最好另想办法。” “我当然确定。如果安德爵士拒绝参加第二次考核也就罢了，只要他同意，莱斯特家族必然可以通过这次考核。” 安斯艾尔伸出手端起酒杯，靠在椅背上悠然的喝了一口，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虽然安斯艾尔看起来宛如二十余岁的俊美青年，但实际上，他的年龄已经超过三十五岁——这是冰雪女妖血脉带来的特点，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他和这包厢中的四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与合作。 虽然原本卡兰砣这一带是他的大哥伯特里克*奥托尔负责，但是前一段时间，根据立国时的三家族协议，伯特里克*奥托尔不得不跟随国王出征南方，这里就交由他来接手。 “既然安斯艾尔先生这么说，那我们就以此为基础执行计划。我认为，格雷格殿下的倒行逆施，已经严重损害了大家的利益，我们需要一位更合适的监国人选。”一个坐在墙角里的人说道。 他的面目有些模糊，身形更是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沉入阴影之中。 “我附议，但是我们应该先确认一下，到底谁最合适担任新的监国。” “难道我们在讨论的，不是三王子杰弗里殿下吗？”另一个人质疑道。 “这些年，杰弗里殿下与我们合作的很愉快，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他担任监国并反咬一口的话，会对大家的利益造成更大损害。” 在座的五个人，分别代表五个不同势力，之所以推选杰弗里王子作为代言人，是因为杰弗里王子地位特殊，而且几乎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 这就决定了这位三王子殿下不会百分之百站在吉尔特王国的立场上，而是更看重自己的利益——这才让他和大家有合作的余地。 但是位置决定立场，如果有一天，这位杰弗里王子有机会登上王座，他还会和大家一起走私、偷税漏税、利用各种漏洞和王族的特权，为大家谋取高额利益吗？ 如果这位三王子登上监国宝座，并反咬一口的话，他对大家造成的威胁，还要远远超过格雷格殿下——因为这位三王子就是整个灰色利益链中最重要的一环，他对整条产业链知根知底，自然针对性更强。 “那你有其他人选吗？”包括安斯艾尔在内，其他四人都盯着这位提出异议的老者。 “当然，长公主海洛伊丝是我主的虔诚信徒，对我们来说，她是比杰弗里殿下更合适的人选。”老者淡然说道。 众人沉默下来。 神权干涉王权是贵族统治者的大忌，然而这种事情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避免，一般情况下，除了该宗教的信徒之外，没人会支持一位神明的信徒掌握国家权力。 但是，这位老者的身份却与众不同——他是商业女神沃金的主教。 大家其实都是奔着发财去的，没人真正想要推翻吉尔特王室的统治地位——真要推翻吉尔特王室，第一件事就要控制王都卡兰砣的六座法师塔。 而这六座法师塔虽然分别由不同势力使用，但是最高权限一直都在吉尔特王室手中。 让这位女神的信徒，长公主海洛伊丝殿下坐上监国之位，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 第二天。 “安德，我来看你了，在这里住得还可以吧？” 安斯艾尔大大咧咧的闯进安德的别墅，大声招呼道。 “安斯艾尔，你来了，我们正说要去看你呢。”爱蜜莉雅迎了出来。 在卡兰砣，安斯艾尔算是他们少有的朋友，看到他上门，爱蜜莉雅也颇为高兴。 “前两天估计你们要先安顿下来，所以我没来打扰，现在安顿好了吗？” 有侍从上来，接过安斯艾尔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安斯艾尔一边朝里走，一边问道。 “嗯，基本安顿下来了，你呢？” “我只要听取一些主管汇报就行了，不用自己操心。对了，安德呢？” “他在练功房，我带你过去。”爱蜜莉雅微笑着说。 练功房的门虚掩着，爱蜜莉雅直接推开房门，两人走进了练功房。 练功房里有兵刃破空的声音‘呜呜’作响。 安德正在挥舞一件长兵器，在房间里上挑下刺、左挥右砍的练习着。 “安德，这是什么兵器？”安斯艾尔吃了一惊。 这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武器层出不穷、奇形怪状的多了，不过以安斯艾尔的见识，也没见过的武器却也并不多。 而且，安德明明以剑术称雄，怎么突然弄出这么一柄大家伙？ “这叫方天画戟。安斯艾尔，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安德并未停下，一边随意挥舞着方天画戟，一边问道。 风声呼呼，长戟的月牙刃上寒光闪烁。 安德说话的声音一如平时，根本不像在激烈运动中。 “还不是听说你要参加莱斯特家族的第二场考核？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安斯艾尔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道。 这种不见外的习惯，是安斯艾尔一路上用几个月时间才潜移默化培养出来的，更何况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地方，虽然送给了安德，但是安德和爱蜜莉雅并未做大的改动，所以东西摆设，安斯艾尔都熟悉的很，进入这里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这事你不太好插手，这件事我会解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等帮莱斯特家办完这件事，我也和他们两不相欠了。” 长戟越舞越快，‘呼呼呜呜’的风声中，开始夹带出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嘶声，那是锋锐的月牙刃劈开空气的声音。 “你这是准备骑马作战吗？这柄——对，叫方天画戟的武器有多重？” 一般的武器带起的风声，都是‘呜呜’作响，只有特别沉重的武器，才会带起‘呼呼’的风声，而这柄武器两者兼而有之，安斯艾尔又不是真正的战职者，一时倒也不好判定。 “四十三公斤，据说这里面加了不少精金。”安德随口说道。 一边说，安德手中长戟突然一收，螺旋形收束而回的长戟，在收束到极点的时候猛然向前吐出，‘呲——’的一声，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白色痕迹，久久不散。 “见笑见笑，随便练练，刚拿到这武器，还不熟悉，只是随便玩玩。”安德把长戟平放在地面上，走过来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安斯艾尔对面。 “————要是这样的武技还是随便玩玩，别人都要去死了。”安斯艾尔叹了一口气。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到了安斯艾尔这种地位，中阶职业者、甚至高阶职业者出手应该是什么样子，多半都心里有数。 刚才那一戟，竟然能在空气中留下到现在还没消散的白痕，说明那一记突刺，已经击碎了空气中的微小水滴，并形成短暂真空，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想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就是突刺的速度必须短暂产生真空才行——这是有名的留痕击刺，是宫廷剑士中的顶尖角色才有的能力。 比如说，死在安德手下的海兹大师，就曾经当众表演过这种惊人剑术。 问题是，用一柄不到半斤的细剑做到这一点、和用一柄沉重的长戟做到这一点，完全是两个概念！ 安斯艾尔不信邪的亲自走过去，伸手提了提那柄名叫方天画戟的奇怪兵器。 这柄方天画戟有四米多长，戟身足有鸭蛋粗细，黑沉沉的长柄上，有一道道小拇指粗细的金边镶嵌，使得戟身略带一些凹凸不平，便于增加摩擦力。 那是黑铁和精金嵌合打造的戟身。 而在前段，一尺长的戟尖呈现三棱型，下面更是有新月形的锋刃，被两截短支架在半空。 这种奇特的架构，使得这极为沉重的武器，看起来居然颇有几分轻盈灵巧——当然是和长柄战斧比。 “我说，安德，这么重的武器，你居然想用它来骑马作战？” 虽然这武器看起来威力惊人，但安斯艾尔并不赞同安德使用这柄武器骑马作战。 “平地上使用这种武器倒没什么，可在马背上，肯定会打乱战马平衡，你还是使用骑枪来得好一些。”安斯艾尔忠告道。 骑士们的传统武器是骑枪，这是被数千年的实战证明的武器。 就像是骑车带人，如果背后那位老兄不停的左扭右扭，这车就很难保持平衡，更何况战马狂奔四蹄离地，这时候你在马背上，轮着四十几公斤的武器，这马还能平稳落地吗？ 这世界不是没有类似的武器，斧枪也是可刺可砍可勾的长柄武器，但那是长枪兵的进阶武器，是在地面作战使用的，没人会轮着斧枪在马背上作战。 听安斯艾尔这么一说，安德也吃了一惊——方天画戟在地球上赫赫有名，看过三国演义的人谁不知道？ 安德先入为主，觉得这武器肯定特别适合骑马作战，所以才让迪莉娅夫人帮忙打造——别看这柄方天画戟并非大师级人物精工打造，但是用料却扎实的很。 哪怕是最差的黑铁底子，对一般兵器来说都是比较名贵的材料了，更别说精金、银合金和米尔钢，光是材料费就超过一千五百金币。 为了打造这柄长戟，迪莉娅夫人也算下了血本，要是回头安德对她说，这玩意不能用，浪费了，迪莉娅夫人还不得气晕过去。 “唔——我想我还是可以试试。” 安德死鸭子嘴硬，反正大不了到时候跳下马来，在地面上作战。 “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多说了——在武技上你比我高明百倍，也许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第二次考验是军事对抗，双方可以携带各种道具，也可以有施法者出阵——安德，你还没有对抗施法者加军阵的经验吧？” “而且我估计，男爵夫人那边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施法者，北方四领在这方面就是一片空白，到时候恐怕要你自己顶着各种法术作战——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安斯艾尔并非危言耸听，第一场比试的是武力，第二场却是综合作战能力，有施法者辅助的战阵和没有施法者辅助的战阵，完全是两码事。 “常见的战阵法术有地刺术、迟缓术、蛛网术、油腻术、火球术、风沙术、冰雾术、致盲术等等，如果你这边没有反制方法，光是这些法术就很麻烦，更何况二王子殿下手里还有宫廷法师团，他们就算准备一两个高阶法术都有可能。” “那怎么办？” 安德还没说什么，但是爱蜜莉雅已经听的是心惊肉跳。 法术的威力深入人心，更何况北地四领是法术的荒漠，缺什么就羡慕什么，在北地四领，法术的威力更被吹上了天。 “有三个办法，一个是找到足够等级的施法者，牵制对方的施法者；另一个是弄到足够威力的远程武器，压制对方施法者不能顺利施法——不过这很困难，只要几块盾牌就可以保护施法者远离弓箭威胁。至于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找到增加魔法抗性的装备。” 说到这里，安斯艾尔摇摇头：“就算有增加魔法抗性的装备，也不完全保险，法术有许多种类，根本防不胜防。”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二场考核 六月份的阳光明媚，但是杰弗里三王子的心情却不太好。 这几天，在王都卡兰砣里，对于各种地下市场、偷税漏税以及仓库物资的清查越来越严，甚至开始清查正常囤积物资的商家和贵族。 而在长老议会中，也有风声传出，说格雷格殿下有意提出，让吉尔特王国进入全面动员战争状态， 杰弗里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所以他的心情也烦躁许多。 “去查一下，那位安德爵士怎么还没来拜见？”杰弗里不耐烦的说。 一位中阶职业者虽然有些份量，但是在他这样身份的人面前，也只是这样了，除非是手握大权，否则一位中阶职业者还翻不了天。 但是，那位安德爵士却关系到后面的种种计划实施。 如果莱斯特家族倒在第二场考验之下，不能打击二哥的威望，后面许多计划都要做出改变——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引子。 书记官凯恩斯回答道：“殿下，那位安德爵士最近在卡兰砣北边的农场里训练，我们没有收到他送来的拜帖。” “嗯？！”杰弗里皱起了眉头。 幕僚法尔科开口说道：“殿下，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这说明安德爵士很重视这场比斗。” 杰弗里望着远处的葡萄林，说道：“团体对抗不是靠一个人就能获得胜利，莱斯特小小一个男爵家族，手下哪有什么人才？如果他来拜见我，我还可以用看他顺眼的理由，支援一些人手装备；但是他如果不来的话，我硬要插手，做得就太难看了。” “更何况安斯艾尔如此肯定，这安德爵士必有其他过人之处，如果他仅仅是一位剑术大师，还不足以赢得军事对抗考验。 我想亲眼看看这位安德爵士，到底凭什么让安斯艾尔有如此信心。” 法尔科想了想，说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要怎么做才能既不显得我与二哥作对，又能让安德爵士衷心感激我的赏赐，当然，还要尽量帮助安德爵士提高胜率。法尔科，你要仔细谋划一番。” “——遵命，殿下。” 法尔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上哪有这么多一举多得，方方面面、全部照顾到的好事？ 这位三王子赏赐手下向来大方，但是常有异想天开的地方，做他的幕僚（顾问）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 十五天的时间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不过只有半个月。 一转眼，已经到了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的第二场考核日子。 王立大竞技场位于卡兰砣的西北角，和王立大图书馆、王立学院正好相反。 大竞技场占地广大，外墙有三十米高，是一个超大型露天竞技场。 在竞技场中间，用于竞技对抗的露天广场大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呈椭圆形，用黄土铺地、并碾压坚实。 观众席在四米高的台子上，并以此为基础，如楼梯般节节上升，、共有六层，足以容纳近万名观众现场观看竞技。 在这六层以上，则是贵族专用包厢，这些包厢并非属于大竞技场所有，也不能买票进入，是属于那些贵族的私有财产——哪怕整整一年大竞技场不举行一场竞技，但是贵族们想要保有这些包厢，也需要付出至少一千枚金币维护费。 当然，如果嫌贵也可以出售这些包厢，有的是宫廷贵族想要接手——这些包厢也是一种身份象征。 能在观看竞技之余，可以和上位权贵们拉拉关系，对新晋的宫廷贵族们是多大的帮助啊！ 这种钻营之事，只要是人类社会就不可避免，倒也并不稀奇。 巴伦*莱斯特手持战旗，抬头仰望着安德，沉声说道：“安德大人，这次真得全要靠您了。不过，如果事有不谐，还请您务必保重自己，我会为您断后。如果我死了，请您支持莱斯特家族渡过这这段艰难时光。” 这一声‘大人’，巴伦*莱斯特叫的是心甘情愿。 这十几天，他眼看着这位安德爵士把马战技法，从磕磕绊绊演练到骇人听闻——巴伦*莱斯特可以说，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赋。 任何武技、任何法术、在安德大人面前都只能生效一次，甚至一次也生效不了。 让他唯一不满的是，安德大人为本次对抗所设计的战法、未免有些太过莽撞——不过令人无奈的是，根据收到的情报，也只有安德大人设计的这种战法，才能对抗对面如此豪华的阵容。 这战法也许有效、也许无用。如果战法不能取得理想效果的话，巴伦*莱斯特觉得，自己牺牲的时刻就要到了——安德大人如此年轻、具有如此天赋，只要他能活着，莱斯特家族三年以后卷土重来，必然可以晋升子爵！ 安德大人的命，比他作为莱斯特家族长子的性命还要重要！ 所以，巴伦已经有了战死于此的准备。 即使他战死于此，莱斯特家族也还有弟弟可以继承爵位。 ‘北地白狐’之子，绝不缺乏战死沙场的勇气。 “你保护好战旗就行，夜魔老师亲口答应帮助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我自然能做到。”安德望了望通道尽头的大门，居高临下，温和的对巴伦*莱斯特说道。 他的话语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巴伦*莱斯特和周围士兵心里都踏实了许多。 大门敞开，竞技场就在眼前。 “遵命。”巴伦*莱斯特短促有力的应答。 然后，‘咔铛’一声，面甲放下，骑士战甲再无漏洞，几乎闭合成了一个铁罐头，骑士只能通过面甲上的无数小孔来观察外界情况。 ———————————— 大竞技场并不是天天开放，这么大的场地，也不是阿猫阿狗都有资格来这里竞技的。 能在这里出场的，如果不是极有名望的战士，就是具备相当水准的团体战斗，要么就是表演围猎强大魔兽——还有每年一度的王国体育竞技。 欺凌弱小的虐杀式角斗在这里是看不见的，吉尔特王国也不会允许弱者登上这竞技表演的最高舞台。 从地下甬道，通往竞技广场有两个出口，一个在东端，一个在西端。 两个出口正好是竞技广场距离远的两个点，大约有一百三十米，而绝大多数法术射程不超过四十米，就算加上法术增远效果，也不会超过八十米。 “现在，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临——时隔百年，吉尔特王国又有一个强悍家族崛起了，让我们欢迎北地强兵——属于莱斯特家族的强大军团入场！” 主持人通过扩音法阵，用咏叹调一般的声调大声赞美——甭管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强大军团，嘴巴上却是万万不能放松的。 哪怕出来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这位主持人也敢说那是北地狂战士军团——反正都是不怎么穿护甲的货色嘛。 先是排成三列的七十名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入场地，然后队形一转，流畅之极的变成左右两个方阵，分列在入口两侧。 接着，一匹高大之极，光是马背高度就超过两米的纯白色巨马走了出来。 在这匹巨马背上，是一名身穿纯白色皮甲的，不带头盔的年轻骑士，他手中倒提着一柄四米多长的武器，缓缓策马踱入战场。 “我去，这是什么马？这么高大？”看台上嘈杂起来。 “让我看看——好像是霜风巨马。”有人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不太确定的说道。 爵位晋升之战打到第二关，这种事百年难见，大竞技场自然也做足了广告，门票最低价一个金币，好点的位置更是要五到十个金币不等。 观众人数众多，有人认出霜风巨马不足为奇。 （这个世界有鹰眼术这种法术，说明这个世界对光线已经颇有研究，开发出望远镜这种道具非常正常——当然是魔幻版本的。） “霜风巨马？你没看错吗？谁会骑着霜风巨马上战场？”有人质疑。 “应该就是霜风巨马没错了，只有霜风巨马的马蹄边才会有这么一圈长毛，把整个马蹄都遮住。而且，除了霜风巨马，北地也什么马有这么大个子了。” “霜风巨马可不适合作为战马，不知道这位骑士是怎么想的。让我仔细看看，嗯，人长得倒是不错，也很年轻，手里的武器——这是什么玩意？” 看台上的观众议论纷纷，总体来说，莱斯特领排出的阵容中规中矩，精锐士兵在前，弓弩手在后，还携带了一些盾牌防护箭支。 更有两位施法者站在最后，摆明了不准备上前作战，只是提供辅助和防护。 唯一的缺点就是骑兵少了点，只有一名骑士带着五名骑士扈从，组成了一支骑兵小队。 这在一般战场上也算是标准配置，可是在爵位晋升的考核中，攻击力就显得有些不足。 而另一个败笔，就是那位孤零零站在两个方阵之前，手持一柄奇怪武器的年轻骑士。 这位年轻骑士竟然骑着一匹霜风巨马上了竞技场，要知道，霜风巨马以耐力和负重著称，可是由于体型过于庞大的缘故，爆发力和奔跑速度却不怎么样——所以霜风巨马乃是挽马中的极品，作为战马就差了许多。 这还不算，有细心的观众已经看到，这位年轻人竟然没有马鞍，自然也没有马镫。 对于骑士来说，马鞍和马镫是绝对的必需品。 没有马鞍就无法坐稳、没有马镫就无法发力，没有这两样东西，还当什么骑士？这个年轻骑士是来哗众取宠吗？ —————————————— 三王子杰弗里的专用包厢。 “法尔科，这位安德爵士脑子没有毛病吧？”三王子杰弗里抱怨道。 三王子杰弗里自然不需要像下面那些观众，自己举着望远镜观看出场人员。 他鼻梁上带着一副带有鹰眼术附魔的眼镜，这使得他能看清楚整个大竞技场的所有角落。 “很抱歉，大人，我只能说，如果安斯艾尔先生没有欺骗我们的话，这位安德爵士应该可以一战。” 法尔科只好把安斯艾尔拖出来当做挡箭牌。 “哼，希望如此。” ———————————————— 压轴的总是最后出场，等莱斯特领的士兵们列阵完毕，大竞技场另一端的大门敞开了。 “哗——”整个大竞技场中一片惊呼。 从甬道中策马而出的骑士两两排列，并肩前行； 全身重甲后面拖着长长的深蓝色披风，手中竖立的长枪上，蓝色旗帜飘扬，旗帜上有巨龙咆哮的图案； 胯下战马一色纯黑，马蹄同时抬起、同时落下，二十只马蹄踏落地面，让大地微微震颤。 明明只有二十名骑士，却硬生生走出横推一切的气势。 “冰龙骑士团！这是冰龙骑士团！” “冰龙骑士团不是随国王远征了吗？” “这应该是留守人员。” “这次真是值了，竟然能看到冰龙骑士团的英姿！” “天啊，王子殿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冰龙骑士团出来欺负人？” “哈，莱斯特家族真够倒霉的，我猜王子殿下根本不是为了对付他们，而是要向其他大人物宣布，冰龙骑士团已经站在王子殿下这一边。” 冰龙骑士团是吉尔特王国的最强的骑士团之一，如果在等同人数下，甚至可以把这个‘之一’去掉。 冰龙骑士团成员多半是王族的旁支，他们修行的斗气都是奈尔哲传奇骑士留下的骑士传承。 他们的斗气不但威力惊人，而且同出一源——如果有同属性的王族高阶、乃至传奇骑士带队，就可以形成无坚不摧的屠龙战阵。 二王子能动用这支骑士团，说明他已经得到大部分王族的支持。 在这二十名骑士身后，走出的严整的步兵方阵，前面是长枪兵、中间是剑盾兵、最后则是弓箭手。 原本这是士兵也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有冰龙骑士团在前，这些士兵走出来，压根就没有引起大家注意。 直到最后，甬道中又驶出了两辆大型马车。 “我没看错吧？那是什么——？” “额，也许你没看错？” “这太夸张了，这有点不公平。” “这是爵位晋升的军事对抗赛，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只是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这两辆马车驶出甬道，让整个竞技场都沉默了一下，然后猛然爆发出更大的嘈杂声。 “二哥这是不要脸了！”三王子杰弗里的脸色铁青。 这是号称移动法术阵地的吉尔特军用战术马车，这根本就不是小规模作战时使用的武器，而是大军作战时，为了保护法师，让法师可以从容准备而精心打造的军用重器！ “雷斯，现在赌注情况如何？”看着下面这用豪华都不能形容的阵容，三王子有不详的预感。 雷斯是负责这场盘口的手下，他连忙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而，雷斯快步回到包厢，脸色苍白：“——押二王子胜利的赌注，突然增加了二十万金币！我封闭了盘口，但是已经投注的赌注——” 第一百四十八章 破阵 听到这个消息，三王子杰弗里反而镇定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大家坐下来吧——就让我们看看，安斯艾尔如此推崇的安德爵士，到底有多强。” 主持人还在声嘶力竭的喊着：“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挑战！格雷格王子殿下排出的阵容实在太强大了。 这场战争对于莱斯特家族来得太早了，也许他们成为子爵家族以后再努力经营百年，还可以抵抗一下。现在，一个小小的男爵家族，要面临这样的战争，这实在太艰难了。” “看看双方的阵容对比就知道，一边是冰龙骑士团的二十名冰龙骑士，另一边是——嗯，让我先看看资料——巴伦*莱斯特，七级骑士，安德爵士，呃，安德爵士不是骑士，是一位剑士。” “好吧，这场对抗让我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动了，安德爵士独自策马而出，他想干什么？哈，安德爵士向对面招了招手？他以为这是骑士决斗吗？哈，看来这位安德爵士对军事对抗的规则还不太了解。” 主持人的声音伴随着多重扩音法阵，在竞技场上方回荡，让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嘿嘿，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我还以为这位安德爵士打扮成这幅模样，是什么特别骑士战法呢，搞了半天，竟然连军事对抗的规则都没弄清楚。莱斯特家族居然请这样的货色来，也真是够蠢的——幸亏辛西娅你没答应那个蠢货的求婚。” 在德雷多侯爵的包厢中，德雷多侯爵本人并不在这里，而是一群年轻人在里面观看这场军事对抗竞技。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指着下面巴伦*莱斯特说道，而她说话的对象，就是德雷多侯爵的亲孙女，辛西娅女爵。 “如果莱斯特家族晋升成功，巴伦真能成为子爵，看在迪莉娅阿姨的面子上，我也许就嫁给他了。”辛西娅叹了一口气。 实地子爵在吉尔特王国里已经是上层的大人物，在长老院都可以拥有一名代表，哪怕是代表诸神的主教也得卖他们一些面子——子爵代表着超过三万领民的信仰倾向，哪个宗教不重视？ “我倒觉得这位安德爵士聪明的很，在这样的场合提出邀斗，冰龙骑士们难道还会一拥而上？冰龙骑士的面子往哪儿放？这是最聪明的办法。”一个年轻男子提出不同意见。 果然，只有一名冰龙骑士策马而出，其他冰龙骑士根本动都没有动。 “斯蒂文，九级冰龙骑士。” 骑士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双腿微微一夹，纯黑色的战马开始冲刺。 蹄声哒哒，马速渐渐加快。 斯蒂文骑士把手中骑士长枪放平、指向安德的胸口，任由胯下战马如何奔跑颠簸，四米长枪的枪尖却纹丝不动。 “安德*蒂尔斯，中阶剑士！” 安德沉声报出名号，胯下霜风巨马却站立原地纹丝不动，等待对方的冲锋。 骑士最强的杀招便是策马冲锋，原地不动迎接对方的冲锋，那是把自己放在导师地位上，为新人做指导的态度。 虽然安德做出这种姿态，有许多人都看不过眼，但是一时间也没人说什么。 自己的小命自己负责，如果能接下来，说明安德有资格这么做；接不下来、甚至因此死掉的话，那这位年轻爵士也能为卡兰咜留下足足一年的笑料。 蹄声如雷，战马越冲越快，斯蒂文骑士在马背上开始地低头、弯腰、缩身蓄势，他要在刺击的那一瞬间，爆发出全身力量，推动长枪再次加速。 这姿势其实不怎么好看，有点像是一只猴子缩在马背上，但这就是骑士冲锋的秘诀，可以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把战马冲击的力量完全集中在枪尖一点，近乎无坚不摧！ 近了、近了，大家屏息静气等待着结果，连主持人都不说话。 安德单手持戟，漫不经心的把长戟向前一压一拨。 ‘唏遛遛——’ 在战马惊嘶中，这位年轻的冰龙骑士被安德强行拨转了冲锋角度，跌跌撞撞的斜向冲出了三十多米，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一时间起不来。 这简直像是小孩朝大人冲锋，结果大人随手拨拉一下，小孩就跌跌撞撞的摔倒在一边。 “想不到这武器能这么用。”鲁滨逊低声和同伴说道。 ———————————— 鲁滨逊是王室卫队的统领之一，同时也是冰龙骑士团的一员，也是这次出战的冰龙骑士中，两名带队的中阶骑士之一。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作为现场参战人员，看得一清二楚。 小斯蒂文的骑士刺枪术其实非常扎实，不然大家也不会让他去迎战。 可是，在双方即将接触的那一刻，颠覆传统骑士对决的场面出现了。 那位安德爵士把手中奇怪武器（长戟）向前一伸，正好用前端支撑月牙刃的横枝卡住了斯蒂文的骑枪，然后安德爵士把武器向外一撇，推动斯蒂文的骑枪从侧面压在战马的脖子上！ 当时，斯蒂文正在高速冲锋中，哪里能停下冲锋的战马、把骑枪抽出来？战马被枪杆一逼，强行侧开冲锋角度，最终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这种奇葩战果，在长达数千年的骑士对决史上从未出现过——大家都是骑枪，两柄骑枪在同一水平面上对冲时，绝对不可能出现强行卡着对方骑枪压出外门，导致对方摔倒的情况。 这是武器本身结构决定的，倒不见得是这位安德爵士有多高明。 鲁滨逊骑士认为，如果自己拿着安德爵士手里的那柄武器，也可以使用这种战法。 这种战法只需要手稳、胆大和一柄前端带有分岔的武器，单从技巧上来说并不算难。 —————————————— “现在怎么办？我没把握对付这种战法。”布朗克低声问道。 布朗克是另一位中阶冰龙骑士，也是鲁滨逊的副手。 他看清楚了交锋全过程。 不过，看清楚是一回事，想破解是另一回事——这种奇特的武器，实在太克制只能直来直去的骑枪了。 “法兰德、卡列尼，你们两个一起上。”鲁滨逊吩咐道。 两名骑士从队列两端策马而出，来到队列前方，并肩转向安德所在的方向。 “哦哦哦，安德爵士轻而易举的击败了一名冰龙骑士，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不过这并不是骑士决斗的场合，现在两名冰龙骑士并肩作战！让我们看看，安德爵士是不是能击败两名冰龙骑士呢？” 主持人刚刚从冰龙骑士被轻易击败中回过神来，连忙继续解说，烘托起现场的气氛： “骑枪只有一柄，所以骑士有强侧和弱侧之分，难以兼顾两侧，所以骑士需要骑士扈从帮助掩护自己的弱侧——安德爵士既没有盾牌，也没有骑士扈从掩护，他该如何面对两名冰龙骑士的夹击呢？” 两名冰龙骑士并肩冲锋，一左一右、两柄骑枪从左右两侧同时指向安德的胸口。 安德的左手终于握住了长戟。 下一刻，长戟跳跃如精灵，翻转的月牙刃轻而易举的切断了木质骑枪，长戟左右摆动，将两名骑士扫下战马，跌落尘埃。 做完这一切，安德单手倒提长戟稳坐马背，霜风巨马第一次迈开脚步，开始逐渐加速！ （骑士使用的骑枪大多数是木质枪杆，而且采用相对脆弱的木材制成，这是为了让骑士不至于被骑枪击中目标以后的反作用力挫伤自己——骑枪会自行崩断，消除反作用力。） “安德爵士开始主动冲锋，他要一个人向整个军阵冲锋了！” 主持人大声喊道，这等场面难得一见，主持人也开始激动起来。 原本以为是冰龙骑士团的碾压局，现在看来还不一定——如果这位安德爵士能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这场决斗，必然在王立大竞技场的历史上成为传奇。 奥托尔家族持有包厢之一。 “洛瑞尔，安德他不会有事吧？”望着竞技场里骑乘霜风巨马独自冲锋的安德，爱蜜莉雅紧张的问。 “爱蜜莉雅夫人，你抓疼我了。”洛瑞尔女士苦笑着说。 这位爱蜜莉雅夫人别看身形秀美，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狂战士职业者，哪怕是无意间用力，她这个初阶施法者也承受不了。天晓得，一位受过教育的贵族女性，怎么会就职狂战士职业。 “啊，对不起、对不起。”爱蜜莉雅连忙放手，洛瑞尔女士的手上已经有些发青。 “夫人，我很难判断形势，不过，安德大人既然敢独自冲锋，想必有把握吧？”洛瑞尔女士知道，爱蜜莉雅心中不安，她只是需要一个安慰而已。 “嗯，你说的对，安德最强了，再说，还有夜——额，没什么。”爱蜜莉雅自觉失言，连忙摆出一副正经脸，从包厢的窗口，望着竞技场上独自冲锋的丈夫。 洛瑞尔表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是大吃一惊——听爱蜜莉雅的口风，那位剑圣夜魔，竟然也在竞技场上？ 他在哪儿？他是谁？ 霜风巨马的速度不算太快，沉重的马蹄让黄土压成的地面都有些震动。 “弓箭手！” 如果安德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冰龙骑士上去挑战，鲁滨逊骑士还真拉不下这个脸，让弓箭手放箭。 但是当这位安德爵士主动冲阵，性质就变了，从骑士对决变成了骑士破阵冲锋。 作为防守一方，用各种手段阻碍骑士冲锋是绝对正常的防御措施——不这么干的，都是不合格的指挥官。 “骑士团，准备侧向冲击！”鲁滨逊继续发令。 剩下的冰龙骑士们，分别在鲁滨逊和布朗克带领下，避开安德马首所向，朝两侧移动。 骑兵是非常昂贵的兵种，用来正面冲击严阵以待的军阵是不得已的行为，哪怕真能击溃对方军阵，但是骑兵也会受到很大损失——除非有高阶骑士带队，形成无坚不摧的骑士战阵。 “法师注意准备控制法术，等法术起效后，步兵上前围杀！” 鲁滨逊率领八名骑士移动到竞技场一侧，口中不断的发号施令。他身上携带的传音术附魔装备，可以保证每一个士兵听到他的命令，不用扯着脖子大声喊叫。 这是拥有王立大图书馆，吸引许多法师研发法术的成果之一。 这种传音术装备作用范围有限，没有那两辆马车居中支持，这种传音术装备也不能使用。 从包厢里看，就是安德爵士单枪匹马向前冲锋，而对面的冰龙骑士团主动让在两侧。 步兵队列中，长枪兵走上前来，长枪稳稳指向迎面而来的霜风巨马。 队伍最后面两辆马车上，车顶如花瓣开放，形成了一个巧妙的掩体，让法师只露出肩膀和头部，开始施法。 蹄声如雷，两侧的冰龙骑士开始催动战马，向安德爵士的侧面冲击；八名弓箭手长箭几乎同时离弦，八支长箭四支射人、四支射马； 两辆马车上，一辆上射出一道黄色光线，没入地面；另一辆马车上飞出淡绿色的一团酸液，直射而来。 吉尔特王国禁卫绝不是供养纨绔子弟的地方，每一名禁卫都要有赫赫战功，只要成为宫廷禁卫的小队长，就可以拥有宫廷爵士爵位！ 而宫廷法师，更是中阶施法者才能担任的重要岗位。 霜风巨马一往无前，长戟搅动风云！ 空气在长戟搅动下，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漩涡，将八支长箭绞成粉末！ 长戟一指，淡绿色的酸液团变成雾气、化为乌有。 刚刚形成的沼泽，马蹄所到之处，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白色光环扩散、驱散了法术构型，让沼泽变回坚实的地面。 禁卫长枪闪着寒光，那是锋锐术的附魔；禁卫双脚踏入大地，那是‘立地生根’，是原本属于悍卫者的技能。 十柄长枪形成一个小型枪阵，严阵以待。 下一刻，长戟翻绞如毒龙，区区十柄长枪组成的小型枪阵一触即溃，长枪如折断的稻草飞上半空，禁卫士兵的人体接踵飞起。 没人想得到，在安德手中有如稻草般轻盈的长戟，竟然是重达四十三公斤的凶器。 重达四十三公斤的长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盘旋挥舞，可以将全副铠甲的战士整个人打飞出去，长枪更是不堪一击。 长戟所向，无可克当。 那是压倒性的优势，安德根本没用上月牙刃的锋芒、也没有用上戟尖的锋锐，光靠沉重的戟身，已经把挡在前面的士兵，连人带武器一起打飞出去。 不能说这些宫廷禁卫不勇敢，他们甚至挡在霜风巨马的马蹄前，要用盾牌和身躯硬挡，但是，再勇敢也架不住连人带盾牌一起被打飞出去。 短短数秒，安德已经冲破军阵，直奔后面的马车——施法者必须优先干掉。 背后马蹄声渐渐接近，冰龙骑士们追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旗 隐隐光华在空中时隐时现，让空气中平添了许多色彩。 那是战术马车中，法师依仗预先布置的微型法术阵地瞬发种种法术——这些法术并不算太强，但是都是麻烦之极的干扰性法术。 致盲术、微型地陷术、恐惧术、弱智术、光线偏移、虚弱射线等等。 长戟舞动、在空中留下万千残影，一道道法术射线、力量波纹在长戟所指之处，全都化作一天流光。 那些投射法术也就算了，毕竟那些是从战术马车上架构完成以后，将法术力量投射出来，还能让那位安德爵士挥动手中长戟，能看到法术被击溃而能量溢散的光影； 可其他通过远程投影构建法术架构，牵引魔网能量填充的法术——如微型地陷术——根本就没有成型的机会，只要靠近霜风巨马身前两米，就自动变形散去。 这等效果，鲁滨逊并不陌生，那是相当高端的炼金装备——禁魔炼金装备的效果。 ———————————— 有法必有破。 法师这么强势的职业，自然有无数人针对这个职业想出种种破解之道。 禁魔炼金装备并不是指某一种特定装备，而是使用一种炼金合成的特殊金属（禁魔金属）打造而成的装备，这种金属本身就具有破坏魔法构型的效果。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 任何法术，都有建立构型——填充能量——发射/原地爆发/共鸣，这三步作用过程。 禁魔金属能在一定范围内，引起许多种能量的震荡波动，这会导致法术构型难以顺利成型（就好像你在画图纸，旁边一个熊孩子，不停掀你的制图图板一样），这种金属打造成各种装备以后，更能根据形状和结构，将这种干扰效果放大并延伸干扰距离。 这是其他职业者对抗法师的常用装备。 当然，这玩意作用其实也不是万能。 比如说火球术这种塑能型投射法术，法师在构建法术构型的时候，距离你还很远；等法术构型填充了能量，形成火球投射过来，你再去破坏火球术的法术构型，那就是主动去引爆火球。 对于那些已经填充好能量的法术装备来说，禁魔炼金装备更是没用——想要破坏这些玩意，得用裂解术才行。 ———————————— 鲁滨逊骑士都快后悔死了。 让开正面，然后用骑士冲击对方骑兵队伍的侧后方，乃是使用骑兵、避实击虚的基本常识，这算不得失误。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作为中军的步兵，必须能够暂时抵挡对方的冲击才行。 以步兵阵列为铁毡、以冰龙骑士为铁锤，才能一举粉碎对方。 这已经是非常重视这位安德爵士的战法，是把他一个人视为一整支强悍骑士小队来对付。 更何况在步兵阵列后面，还有格雷格王子殿下派来撑场面的两辆军用战术马车。 有他们的法术支持，再加上禁卫部队的强悍，别说区区一人一马，就算整个骑士中队冲过来，也该顶得住了。 结果没顶住。 白色巨马所到之处波分浪裂，勇敢的禁卫连人带盾都被一起打飞，连路障的作用都起不到，更别说阻拦战马的脚步。 鲁滨逊拼命催发马力，更是将身上能够加速的附魔装备全部使用，什么加速术、轻盈术等等，骑士冲锋的队形更是顾不得，务必要在安德爵士杀到战术马车之前，把他截住。 这战术马车的种种防护手段，几乎全是针对远程攻击和法术攻击，对骑士近身攻击防御力并不算强，如果让安德爵士近身，那战术马车可撑不住他长戟一击。 总算霜风巨马奔跑速度不算快，而那些禁卫们多少也挡住了几秒，鲁滨逊和布朗克两人又都是中阶冰龙骑士，无论胯下战马还是身上装备，都是一等一的豪华，在安德已经突破步兵方阵，还没够到战术马车之前，双双催马赶到。 鲁滨逊狂喝一声，胯下战马四蹄离地，猛然飞跃前冲。 就在这一刻，鲁滨逊手中的骑士枪突然通体化为冰蓝，在枪锋之上，更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光华吞吐不定，直指安德爵士的背肋之处！ 这一击，哪怕是三尺厚的岩石，也要化为齑粉！ 几乎是同一瞬间，在安德爵士另一侧，布朗克骑士也飞马赶到，他的骑士长枪指向安德爵士的大腿，枪尖上同样有虚无不定的光芒吞吐——如果安德避开这一枪，那这一枪也会穿透霜风巨马，将安德爵士的坐骑杀死！ 这是双保险，也说明这两位中阶骑士，把安德当做更胜自己的可怕人物——如果在有把握战胜对方的情况下，骑士不会特意针对敌人的坐骑。 在这两位中阶骑士身后，其他冰龙骑士排成队列，挺枪冲锋。 从安德开始杀入步兵队列开始，战术马车投射法术干扰、禁卫舍身抵抗、安德爵士长戟舞动扫平步兵杀出重围、两侧的冰龙骑士激发各种加速魔法，拼命赶来救援。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负责煽动现场气氛的主持人，嘴巴吐词早已跟不上场上变化，只能用‘嗷嗷嗷、啊啊啊’来表示战况激烈。 安德睥睨斜视，右手单手持长戟中段，长戟斜斜下挥。 布朗克骑士的骑枪，被方天画戟的月牙刃毫无悬念斩断，长戟的戟柄正好斜挑而上，挑开鲁滨逊骑士击刺安德侧背的长枪。 看上去安德爵士仅仅是侧手一撇长戟，两名中阶骑士的‘骑士冲锋’便被同时化解为无形。 这还不是结局！ 被斩断长枪的布朗克骑士瞬间放手弃枪，胯下战马继续冲锋，他的手按上剑柄，骑士剑已经出鞘三分！ 挟着战马冲锋之势，他这一剑挥出，布朗克骑士有把握把安德爵士连人带马一起斩断！ 中阶骑士岂是易于！？ 下一刻，下挥的长戟倒卷而上。 长戟的倒钩勾住战马腿根，重达一吨的战马无助嘶鸣着凌空而起，鲜血抛洒长空！ 另一侧，长枪击刺被戟柄拨开的鲁滨逊骑士也同时做出应变，他也把骑士长枪抛开。 （骑士长枪本来就是骑士冲锋的一次性用品，每个骑士对于抛开骑士长枪这个动作都是千锤百炼，熟极如流。） 但是他离安德爵士更近，近到连拔剑都来不及。 不过，鲁滨逊骑士果断之极，来不及拔剑就不拔了，他整个人向前伏在马背上，要靠战马冲击力来撞击安德爵士胯下的霜风巨马！ 如果是正面相撞，两匹战马都毫无防御的话，哪怕鲁滨逊胯下的黑雷马更为名贵，也绝对撞不过体型如此庞大的霜风巨马。 可是，一来，黑雷马是从侧后方撞向霜风巨马最虚弱的腹背交接处；二来，鲁滨逊坐下的黑雷马可是披着全副马铠，这马铠甲是吉尔特王室精心制造，防御力比一般战士的铠甲还要高出不少。 虽然双方体型颇有差距，可既是用马头撞击马侧、又是全副铠甲对赤膊，黑雷马万万没有撞不过赤膊霜风巨马的道理！ 然而，一只五指修长、白皙细腻，没有一根汗毛的手掌，按在的全力冲锋的黑雷马额头上。 全力冲锋的战马，其冲击力用万钧巨力都不能形容！ 可是，如此可怕的冲击力，被那只手掌一按，却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 那只按在黑雷马额头上的手掌看似纹丝不动，其实在一瞬间已经震颤了千百次，硬生生把战马的冲击力化作无数道震波，通过安德千锤百炼，达到人类生物极限的躯体传递出去。 “潮汐秘剑奥义——身化沧海，潮汐无量！”叠加“天罡*练形！” 在安德另一侧，右手长戟挑起的战马悲嘶一声，化作漫天碎块迸溅八方，血雨散落十米方圆！ 安德吸收如此可怕的冲击力并非全无代价，这代价就是把冲击力化作冲击波，从长戟上爆发出去。 这爆发的力量，撕碎了骑士布朗克的坐骑、另一匹黑雷马。 骑士布朗克倒是没有被这可怕的冲击波撕碎。 一来有战马缓冲，二来战马的马铠，也承担了一部分冲击波。 而中阶骑士本身，能量循环已经构成体系，他自己就具备相当的抗冲击能力，三者叠加防护之下，布朗克骑士不过是从空中跌落，摔倒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而已。 他再想作战，已经不可能了。 右手向后一抽，戟柄重重的敲在鲁滨逊的头盔上，将他打落马下。 至于鲁滨逊骑士的那匹战马？ 它冲击的如此猛烈，停止的又是如此突然，就算有马铠的保护，也不可避免被折断脖子。 它勉强挣扎了两下，还是口角淌血，摔倒在黄土地上，大大的马眼盯着身边的主人失去知觉的身躯，流出两滴泪水——这匹战马终于还是断了气。 “冰龙骑士，荣誉冲锋！” 年轻冰龙骑士咆哮着冲击而来。 两名带队的中阶骑士，比他们这些初阶骑士高明十倍，可是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一瞬间击倒在地，生死不知。 那位安德爵士出手更是优美舒畅，举重若轻。 单手用长戟挑起一吨重的战马，这是人干的事吗？ 用手掌按住冲锋的战马，自己却连人带马纹丝不动，这是人干的事吗？ 那战马的冲击力都哪儿去了？被狗吃了吗？ 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硬是展现在这些年轻的冰龙骑士面前。 这些剩下的冰龙骑士们，早已放弃了胜利的指望，只求死的不太难看就可以了。 所谓‘荣誉冲锋’，就是指为了维护骑士荣誉，进行必败乃至必死的骑士冲锋。 安德的左手再一次握上了长戟。 贯注在霜风巨马体内的生命能量，催动霜风巨马灵活的跳跃转身，长戟化作黑色风暴席卷八方！ 遇枪斩枪、遇马斩马。 长戟所过之处，骑枪折断如草棍，马首跌落尘埃。 任凭这些骑士们，把骑士刺枪术练得如何炉火纯青，但是这用肋下夹着枪柄，单手持着四米长骑枪的持枪姿态，如何能在安德长戟下幸免于难？ 这些年轻的冰龙骑士，简直就像是一个个稻草靶子，等着被人砍。 不过片刻，剩下的冰龙骑士们一个个都失去了战马，全都变成步兵了。 当然，变成步兵不代表这些骑士失去战斗力，他们还有长剑和盾牌，只是到了这个时候，继续战斗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从左边战术马车上，利索的伸出了一面白旗。 “安德爵士，您是一位伟大的战士，您赢了，我们认输了。”一个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干脆利索的承认失败。 宫廷法师地位超然，而且往往是吉尔特王族的长辈（核心法师塔不能掌控在外人手里），哪怕是格雷格王子殿下请他们出动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们有权在发觉形式不妙的情况下主动认输。 这种军事对抗考核可以合法杀人。 直到现在，哪怕是被这位安德爵士打飞出去的禁卫，也没有一个人失去生命，这说明人家是手下留情了，可要是大家硬要死缠烂打下去，万一对方觉得实在不耐烦，那就危险了。 人家敢当众杀掉海兹大师，难道不敢杀冰龙骑士？敢杀冰龙骑士，难道不敢杀宫廷法师？ 别说杀宫廷法师，就算是摧毁这两辆战术马车，也是极大的损失。 说句实话，这两位宫廷法师心里早已把格雷格王子骂的狗血喷头——要什么样的脑残，才会和如此强大的战士结下仇怨？ 这等强大的战士，原本是可以轻易拉拢过来，引为王室臂助的。 区区一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带男爵，就算升级成子爵又怎么样？别说那么偏远的地方对王室毫无影响力，就算莱斯特家族真正崛起，麻烦的还不是奥托尔家族？ 你多什么屁事？ 这位安德爵士如此强悍，明显不是区区男爵家族可以供养的起，这要是拉拢过来岂不是美滋滋？ 再说了，刚才他们可没闲着，虽然这两辆战术马车还没彻底完善，算是半成品，但是许多法术已经可以施展。 心智类法术，这位安德爵士完全免疫；死灵系法术也基本没啥用处，唯一有作用的倒是塑能系法术，可是在长戟之下，任何法术都一触即溃，完全近不了身——这几乎就是一位魔免战士。 也不知道这位安德爵士到底是如何修行的，长戟上携带的能量精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任何魔法能量与之相比，就好像是稻草遇到的钢丝，根本不堪一击。 第一百五十章 获胜 整个赛场安静下来，无数人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当然，还有许多人手里还拿著作废的赌票欲哭无泪。 本来稳赢的比赛，谁能想到，竟然会蹦出这么个怪物！ “赢了——我们就这样赢了？”迪莉娅男爵夫人同样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第二关，是强行进行爵位晋升最难的一关，考验的是家族的底蕴和综合实力——无论是兵力、人脉还是财富，都可以影响最终结果。 莱斯特家族有什么？ 虽然说是各出一百人，人数有着限制，但是莱斯特家族动员的一百人，和吉尔特王室能动员的一百人，那质量能一样吗？ 更何况还有附魔装备、施法者、法术配置等等影响因素，莱斯特家族在这方面的底蕴，给吉尔特王室提鞋都不配。 迪莉娅虽然抱有一丝希望，可也只能拼死一搏——她连自己的长子都派出去了，不可谓不竭尽全力，但是能不能获胜，她其实心里没底。 罗德尼爵士的脸色也有些潮红，那是过度兴奋的表情。 对他这个岁数的人，过度兴奋其实对健康很不利，不过这时候谁还管这个？ 吃惊的不光是他们。 巴伦*莱斯特的嘴巴张得老大，口水顺着嘴角滴了下来，脸上表情比弱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时候没人关心他的表情，站在甬道出口处的整只队伍，表情基本上全都是这幅模样。 在出战之前，安德爵士曾经吩咐，让其他人列阵保护好莱斯特家族的战旗，他说自己要独立作战。 大家还以为安德爵士所谓的独立作战，是指这位安德爵士要游走八方，用游斗的方式，为他们的战阵减轻压力。 （军事对抗的胜利条件是让对方弃权认输，或者夺走对方的战旗。两项达成其一，便可以宣布获胜） 结果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什么游走作战？安德爵士一人一马，直奔对方大本营就去了，正面踏阵冲锋，完全就是没有任何花样的正面硬碰硬。 王室禁卫组成的军阵被安德爵士一马踏平，冰龙骑士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就连法师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总共不过五分钟过，对面就把白旗挑出来了。 这最关键的一场爵位晋升考核，赢得简直让巴伦*莱斯特觉得有些不真实——我还啥事都没干呢，这就结束了？ “哦哦哦，这是一场伟大的比赛，现在我宣布，莱斯特家族在军事对抗中获得胜利，成功通过爵位晋升的第二次考验——下面，他们只需要完成符合身份的功绩，就可以成功晋升为子爵家族！” “这是百年来，吉尔特王国第一个通过第二轮考验的家族，他们的名字也许不会被大家记住，但是，勇猛无伦的安德爵士、和他那柄奇怪的斧枪，以及奇妙骑马作战方式，必然在骑士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尘埃落定，这位主持人总算可以发挥特长，用煽情的语句大肆赞美这场对抗。 这是他的工作，甭管说的合不合理，能把现场气氛调动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正当主持人说的口沫横飞，兴高采烈的时候，有人推开了解说室的房门，做出赶紧结束的手势。 ——吉尔特王族的脸都被扔到地上踩了，还解说个屁啊，赶紧结束才是正经，人家就算输了这一场，那也是吉尔特王族好不？你在这里嘚吧嘚没完没了，是觉得吉尔特王室还不够闹心？ “现在，完成了一场英勇战斗的骑士们，开始缓缓退场，这是一场伟大的战斗，唯一可惜的就是结束的太快了——呃，好的，我解说完毕，大家再见。” 主持人匆匆忙忙宣布比赛结束，救护人员蜂拥而入，将受伤人员抬进甬道。 一些施法者进入竞技场，通过耕耘术和平整术将地面的血迹翻到地下，并再次把土地压实。 —————————————— “安斯艾尔，你的眼光着实惊人，这位安德爵士简直、简直——” 说了两个‘简直’，文登先生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他只能略为尴尬的用双手挥舞了一下，表示自己的惊讶。 “安斯艾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位安德爵士如此强悍？” “安斯艾尔，这位安德爵士和你一路同行，你应该知根知底，他到底是不是高阶骑士？” “安斯艾尔，你得给我引见这位安德爵士，我们商业女神教会正缺少这样强大的骑士！”这是沃金女神的主教。 包厢里的众人七嘴八舌，向安斯艾尔提出各种问题，让安斯艾尔也有些头大，偏偏这些人都是奥托尔家族的合作伙伴，不能等闲视之。 他的确曾经打过包票，说莱斯特家族必然获胜，但是那是建立在夜魔亲自出手的情况下。 那位传奇剑圣如果出现在竞技场中，出其不意出手一击，摆平这点对手是小菜一碟。 可问题是，安斯艾尔也没想到，传奇剑圣还没出现，光是安德自己就踏平了整个军阵。 这也太夸张了，与他对安德*蒂尔斯的印象完全不符。 他对安德的认识，仅限于安德是半步高阶的中阶职业者。 这个等级的战职者已经非常可怕，但是想正面对抗王国禁卫、二十名冰龙骑士、两名带有战术马车的中阶法师，还差得远呢。 现在安德一马踏阵，看上去简直是大人打小孩一般取得胜利，这时候他要是说‘我不知道安德有这么厉害’，谁会相信？ “好了好了，各位先生，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联系三王子开始行动。 格雷格殿下的威望受到沉重打击，许多人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发泄这段时间积蓄的不满。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现在每一分钟都非常宝贵。 至于安德爵士那里我会为大家引见，不过，安德爵士是一名专志武道的大师，在人际交往方面可能有些迟钝，还要请大家谅解。” 安斯艾尔连忙转移话题，而且把安德的人设朝不通人情世故的武痴方面引——开玩笑，自己辛苦投资，一路同行讨好，到了卡兰砣更是又送别墅又是送管家，眼看安德价值进一步上升，他吃撑了才会给别人引荐。 人脉也是一种资源，而且是最宝贵的资源。 “三王子杰弗里殿下到。”守在门外的仆从轻轻敲了敲包厢的房门，通报一声。 “哈，这下人齐了。” ———————————— 吉尔特王宫，内廷。 格雷格殿下正在召集幕僚开会，讨论如何推动吉尔特王国转入战时体制。 可是，一个坏消息打断了他开会的兴致，让他不得不中断会议，来到小会议室专门听取汇报。 不是二王子不知道轻重缓急，而是转入战时体制这件事本身阻力就非常大。 如果战火烧到吉尔特王国还有可能，但现在战争还在吉尔特王国境外，事情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想要说服长老院，同意进入战争体制谈何容易？ 本来就很麻烦的事，现在莱斯特家族居然异军突起，在军事对抗中打败了自己派出的人手，这让别人怎么看？ 吉尔特王室连一个新兴的男爵家族都对付不了？ 更别说还输了二十万金币——这笔钱数目惊人，甚至影响到许多工作的进展，哪怕他是监国王子也不能忽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请来了什么人？我记得和莱斯特家族关系不错的文森大骑士，不是已经随父亲出征南方了吗？莱斯特家族还能请出谁来？谁会为了一个男爵家族和我作对？” 格雷格王子发出一连串问题。 “他们根本没有请什么人！你决定阻击莱斯特家族之前，难道就不调查一下他们的实力吗？” 维特列宫廷法师推门走了进来，没好气的说。 幸好今天认输的快，损失还不算大。 要知道，每辆战术马车造价就超过两万金币。 而且制造周期长，成功率不高，光是解决如何在移动的马车上，安装作为能源的微型元素池，就已经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更别提其他魔法阵列的设置、嵌套、调试工作一个比一个麻烦。 这两辆马车还没完成最后调试，不能发出五环以上的法术。 纯粹是看在格雷格王子是监国殿下的面子上，宫廷法师们才把这两辆马车借出去，表明对格雷格王子的支持。 “维特列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格雷格王子惊讶的说。 维特列是宫廷法师，全名是维特列*吉尔特，按辈分来说，算是格雷格王子的叔叔，他并不是国王的亲兄弟，而是堂兄弟，并不具备继承权。 “哼，你自己看吧，这是我从竞技场要来的留影石。”维特列把三枚留影石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房间。 “维特列叔叔、维特列叔叔——” “呼，麻烦放一下里面的内容，对了，去把开尔文，海博他们找来，对于武技他们更了解。” 既然叫不住维特列法师，格雷格不得不让幕僚中的施法者负责播放，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不祥预感。 大竞技场本来就有保存精彩竞技投影的习惯，而这场军事对抗百年一遇，自然也被记录下来。 投影上，那位安德爵士长戟前端空气扭曲，形成一个白色漩涡，将八支长箭吸引、绞碎。 “中阶骑士的斗气外放——能把斗气顺着武器延伸四米还有如此威力，这位安德爵士在中阶骑士中也是顶尖角色。” 一名武者评价道。 “鲁滨逊和布朗克都是中阶骑士，可还是输了。”另一个人反驳。 “他们可能是输在武器上，这种武器和这位安德爵士双手使用长柄武器的骑士战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在非常克制传统的骑士长枪。” 接下来，安德冲阵，长戟左右扫荡，将一名又一名禁卫打飞出去。 “可怕的力量！可怕的武技！”不止一个人评价道。 能打飞一个人，这长戟的重量可想而知，然而更可怕的是，被打飞出十米的禁卫们，竟然人人伤而不死，这种可怕的控制力，哪怕对于中阶职业者来说也是骇人听闻。 “他还是一位剑术大师，拥有这样的控制力不算出奇。”宫廷剑术大师开尔文说道。 在他看来，除了安德的力量远超他想象之外，对力量的控制倒不足为奇，能够在公平决斗中，用细剑击杀海兹的剑客，本来就该有这样的控制力。 投影中，长戟向前一挥，空气中迸发出一团亮光。 “等等，这里停一下！”两名施法者同时叫停。 “怎么了？” “格雷格殿下，这是致盲术啊！致盲术是以光线形式投射的魔法，居然被他在半空中击中了！” 一名施法者惊讶的叫起来。 这世界上有一种魔法是公认的只能抵挡，无法躲避的魔法，那就是射线魔法。 射线魔法速度极快，虽然不是真正的光线，但是比弓弩还要快的多，什么冰霜射线、灼热射线等等，都是此类法术。致盲术也是其中一种。 如果这位安德爵士靠法术抗性或者斗气，强行抵抗致盲术的效果也就罢了，可在半空中击中致盲术，那怎么可能! 几位施法者一致认为，这完全属于运气。 可是，随着投影播放下去，大家蛋疼起来。 虚弱射线也被长戟在半空击破，这可就没话说了。 既然这等奇迹都发生了，后面什么单手按住冲锋的战马；长戟在半空中撕裂战马等等骇人听闻的表演，大家都已经完全麻木了。 倒是那长戟挑起战马的一幕，几位中阶战职者表示并不稀奇。 那其实是一种导力技巧，是利用战马本身的冲击力才能做到，并不是这位安德爵士真有那么大的力气。 实际上，这和安德爵士一开始对付第一位冰龙骑士，用长戟推偏他的骑士长枪，导致这位冰龙骑士冲锋方向偏移、最终摔倒在地的技巧，都是同一种技巧。 不过就算这样，看完了这场时间不长的投影以后，房间里还是沉默下来。 “格雷格殿下，我不得不说，您做出一个极坏的选择。这位安德爵士虽然还不是高阶骑士，但是恐怕不会比狂风大骑士文森阁下更容易对付。” “而且，他还有一位老师，能调教出这样的弟子，那位夜魔先生恐怕也不是高阶刺客那么简单。” 幕僚中年龄最长的安拓万先生开口说道。 “那您有什么建议？”格雷格皱起了眉头。 “您应该把这位安德爵士和莱斯特家族切割开来！从情报上看，这位安德爵士并非宣誓效忠莱斯特家族的家臣，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而且我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位安德爵士，至少他没有痛下杀手，说明他对王室还心存敬畏，我们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目前，我们最大的麻烦是通过这场军事对抗，暴露了二王子您的力量不足。 我担心您的反对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确保那些支持我们的人不会动摇立场，同时争取原本保持中立的人继续保持中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发财和入学 “我认为安拓万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认为我们不能将那位安德爵士置之不理。” 等安拓万先生说完，另一位幕僚开口补充： “即使不论安德爵士的个人武力，也不论那位在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夜魔先生，单单这次竞技之后，安德爵士就会成为一种象征、一种符号，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成为反对我们的一个象征，无论对我们，还是对安德爵士本身，都非常不利。” “而且我认为，安德爵士开发的新武器和新型战法，很可能会改变骑士的战斗方式，这对我们吉尔特王国非常重要，我们要将这种新型骑士战斗方式学习过来。” “我们应该尽快派出一位不至于让安德爵士产生厌恶的人选，尝试与安德爵士进行接触，即使不能让安德爵士加入我们，也要让他保持中立。” 众人纷纷点头。 失败已经发生了，结局已经不可改变，能改变的只有后续的应对方式。 这里没人会觉得，在一场公平战斗中被人击败，就必须撕破脸、不择手段打击对方来挽回面子——这种人不是没有，但是心胸如此狭隘的人，走不到真正的高处。 越是既得利益者，就越不会轻易破坏规则，因为那规则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而设定。 吸取别人的长处，甚至直接把击败自己的强者，拉入合作阵营，才是上位者正常的操作方式。 “那我提议，让哈洛特男爵的次孙女、维罗妮卡作为接近安德爵士的人选。”开尔文宫廷剑士说道。 他可比海兹会做人多了，仅仅是十几天时间，已经从单一的护卫角色，变成二王子格雷格的半个幕僚。 当然，在真正的政治话题上，开尔文不会主动发言，免得惹人讨厌。但是在关于武技和武者的话题上，他说的话还是颇有份量的。 ———————————— 维罗妮卡有王室血脉，又是冰龙骑士团的成员。 她的祖父哈洛特男爵是罕见的纯粹靠个人武力，获封实地男爵的高手——他是吉尔特王国唯一一位高阶角斗士，也是战斗之神奎恩的名誉大主教。 角斗士是战士职业的变种，他们擅长使用任何武器乃至空手战斗。 当年，雷恩*哈洛特在一场为战斗之神奎恩献礼的神前角斗中，赤手搏杀了一头准传奇生物——雷霆巨熊，并因此获得神恩，从重创垂死状态霍然痊愈。 也正是那一战，角斗士之王雷恩*哈洛特被观礼的上代吉尔特王册封男爵，并从王室土地中割裂出土地，授予他男爵封地，甚至还把一位庶女嫁给了这位出身落魄贵族的勇猛战士——从此哈洛特家被称为‘吉尔特之熊’。 不过，这位哈洛特男爵的后人倒是没走角斗士这条路，毕竟角斗士其实都是没办法的穷逼才会去干，有钱的话谁去当角斗士啊？ 那位维罗妮卡就是冰龙骑士团的一员，而且是著名的天才女骑士，二十二岁已经成为十级冰龙骑士，眼看有望突破中阶冰龙骑士。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才和天才之间总是共同语言会多一点，而且男性在面对美丽的女性时也好说话一些。 不求维罗妮卡能把安德爵士拉拢过来，只要她能言明厉害，消除安德爵士对二王子一系的敌意就可以了。 别看这‘言明厉害’就四个字，可是许多脑子里塞满肌肉的战职者还真做不到，倒是自小受着正规骑士教育的维罗妮卡，应该不算太难。 如果她能从安德爵士那里学到长戟战法，那就赚大了。 至于如何说动这位维罗妮卡女士来担任说客角色，那倒不用太担心，只要把这段留影给她看过，这位女士自己多半就忍不住去找安德爵士了。 ———————————— 莱斯特家族爵位晋升考核第二场出乎绝大多数人预料的胜利，像是一块石子投入池塘，在卡兰砣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不过，这些事情都和安德暂时无关。 有想法的人都在收集情报、分析情报并拟定下一步计划；没想法的人也在坐观形势发展，甚至还有许多人根本不关心这些。 世界不是围绕一个人转的。 夜晚，安德的别墅。 爱蜜莉雅放下鹅毛笔，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安德，亲爱的，你击败海兹大师，依靠赌注获得两千零三十枚金币；海兹大师家人赎回海兹大师的配剑和皮甲，支付了四百七十五枚金币。” “从阴影行会那里，你又拿到了海兹大师的两笔悬赏，一共是五千枚金币。” “这次比赛，我把你拿回来的五千金币一起押上了，现在我们一共有一万七千零三十枚金币！这还不算我们带来的那点金币。 亲爱的，我们有钱了！” 说到这里，爱蜜莉雅‘噌’的一下，毫无作势、只是膝盖微屈，就从书桌边跳过五米距离，‘duang’，准确的用膝盖砸在躺在床上的安德肚皮上。 突如其来的天降正义，哪怕以安德这等达到人类生命体质巅峰的狠角色，也不得不运转‘潮汐秘剑奥义——身化沧海、潮汐无量’，将爱蜜莉雅带来的冲击力，化作扩散的生命力场波纹，散发出去。 原本下垂在大床边缘的床单陡然昂起，超过十平方米的床单伸展的如同一张摊平在桌子上的纸，足足过了三秒，才重新垂落下去。 “爱蜜莉雅，教你‘踏波’不是让你用在这里的。” 安德望着跪在自己身上，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的爱蜜莉雅，只能无奈的说。 ————————————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爱蜜莉雅的问题，这位大小姐自从嫁给自己以后，在人前倒还努力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两人独处的时候，这位大小姐一边抠着脚丫一边算账，刚抠挖脚丫就拿着点心往嘴里塞，这等邋遢模样，哪里像是玄幻世界培养出来的贵族大小姐？ 这形象倒是和地球网络上，那些邋遢的大学女生图片有的一拼。 说起来，爱蜜莉雅变成这样，安德自己要负一大半责任。 无论安德在这个世界上变得如何强大，但是和女生相处的知识，依然来自于地球上的网络世界。 爱蜜莉雅原本也老老实实的当着大小姐，就算家道中落，人家也努力保持着大小姐的风度。 可是，自从和安德确定了关系之后，爱蜜莉雅顿时觉得人生至此，已经完满无缺。 自己还奋斗毛啊——王子和公主已经结婚了，安德已经骗到手了，故事剩下的部分，就是代表幸福生活的省略号了。 所以爱蜜莉雅开始放飞自我，塑形的鲸骨紧身衣早就扔了，唯有两人和贴身女仆能进入的房间里摆满了她爱吃的零食。 要不是安德实在看不过去，为了省掉穿衣服的麻烦，这位大小姐恨不得光着屁股在屋子跑来跑去。 不过还好，这次不能和安德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危险，让爱蜜莉雅从咸鱼状态振奋起来。 这十几天来，安德固然在努力推演长戟战法，并附带推演出‘潮汐秘剑奥义——沧海之身、潮汐无量’，爱蜜莉雅也掌握一些简单的气血运用法门。 如果说‘沧海之身，潮汐无量’，代表安德创立的潮汐波动一脉修行大成，那么，‘潮汐秘剑——踏波’不过是一种初级应用法门。 安德施展‘踏波’的时候，可以通过气血能量牵引方圆一平方米左右的气流同时向下涌动，自己获得反作用力，借此，安德可以在水面、草尖、树梢上奔跑。 而爱蜜莉雅现在的‘踏波’，只能控制体内气血涌动，增加跳跃距离和弹跳力而已。 不过，即使如此，也足以让落刃斩这一系列的狂战士跳斩技能、以及安德改良的冲击剑等剑技威力大增。 为了将来能和丈夫并肩作战，这位蒂尔斯夫人只要有时间，就会像一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好时时刻刻练习技能。 —————————————— “亲爱的，是你说想要将武技练入骨髓，就得把武技应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我这不是努力修行嘛？” 爱蜜莉雅像一只橘猫一样蜷缩在安德胸口，用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安德。 ——自作孽，不可活。 被顶的哑口无言，安德只想起这句地球上古话。安德修行的第一步，就是把太极拳化入生活中，直到入微入化。 可问题是，太极拳倒是可以，狂战士的跳斩也可以吗？ 哪怕以安德如今的武学修养，都想不出该如何把狂战士的战技化入生活细节。 “对了，亲爱的，你不是说我们还有一些其他收入，那是什么？”爱蜜莉雅把脸贴在丈夫的胸膛，努力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趴在丈夫身上，问道。 “那柄长戟，价值一千七百金币，是迪莉娅男爵夫人送给我的；我穿的那件白色皮甲，是用阿克雷恩地行龙的下腹部软皮制成，是三王子送来，也是我的了，大约也值一千金币；为了试验通过气血控制马匹的效果，安斯艾尔第二次送来的三匹霜风巨马，还有两匹活着，也值四百金币。” “还有一套四只禁魔金属的马蹄铁，大约值八百金币，这些都是可以卖钱的东西。”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笔很大的收入，可能还要过上几天。” 安德平躺着，望着天花板随意的说。 他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就像撸着一只小猫。 “还有什么钱？” 前一段时间，明明手里只有八百枚金币，却要支撑一个每月开支超过三百金币的别墅，可把爱蜜莉雅愁坏了，现在她对金币特别敏感。 “我独力击败二王子派出的军阵，他们身上装备都算是我一个人的战利品。已经有人来跟我说过，请我宽限一段时间，二王子会用金币和等价物品来赎回这些装备。” “啊，那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爱蜜莉雅精神一下子就振奋起来，人从爬伏状态一蹦而起，变成跪坐在安德胸口的姿势。 那可是冰龙骑士团和王宫禁卫，他们身上的装备，不值一万枚金币，好意思出来见人吗？ 不对，全副武装的一百名战士——不，其中还有两个施法者——平均到每个人身上，装备才值一百金币？ 那明显是瞧不起吉尔特王室啊！ 肯定不止一万枚金币啊。 “我怎么知道，不过做保的人是商业女神的主教科尔沃，他说至少有六万金币。” “啊啊啊——六万金币——今天我气血不稳，不能进行潮汐波动修行了。”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爱蜜莉雅气血上冲。 她表示自己气血不稳，暂时无法修炼潮汐波动，不过，她还可以和安德在另一方面努力一下，以发泄激动的心情——比如说努力生个继承人。 ——这也是很重要的正事！ —————————————— 第二天，上午。 一辆接一辆马车驶入安德*蒂尔斯爵士别墅。 仅仅一夜之间，安德*蒂尔斯爵士就变成了王都卡兰砣炙手可热的人物。 代表二王子和冰龙骑士团的维罗妮卡女士；代表战斗之神教派的克莱肯特主教；代表商业女神的科尔沃主教；代表三王子的卡恩先生；甚至连王立学院的骑士分院都有人前来拜访。 幸好安斯艾尔早有预料，他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还带来不少专业人手，以半个主人的姿态帮助安德接待各方客人，总算没有让安德和爱蜜莉雅在贵族礼仪方面露怯。 整整一天，从早上九点就开始有人登门，一直到晚上七点，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等客人们都走了以后，就连安斯艾尔这样经验丰富的侯爵之子，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长条沙发上，靠在沙发靠背上，毫无风度的斜躺下去。 安斯艾尔虽然累，其实还没到这样撑不住的地步。 但是在安德和爱蜜莉雅面前，他总是做出一幅非常随意放松的姿态，这是拉近距离的小手段之一。 “呼——安斯艾尔，卡兰咜贵族之间的交往都这么麻烦吗？” 看到安斯艾尔都这幅德行了，安德也不再维持形象，靠在另一张沙发上，无力的问道。 “当然，这还算好的呢，这只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大家混个面熟而已，等到你深入卡兰咜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你就会发现，规矩比这还要多十倍都不止——我建议你聘请一位专职的礼仪管家。” 安斯艾尔有气无力的说——要不怎么会有礼仪管家这个职业？ 还不是因为就算是贵族，也无法记住这么多规矩，以至于需要专门学者来担任顾问。 “呼——我怎么能摆脱这种应酬？”安德头都大了。 “摆脱是不可能了，除非你进入王立学院，用进修求学的名义躲在里面不出来。虽然他们还会找人在里面和你接触，不过就没有这么多麻烦的礼仪了。” 安斯艾尔笑着说。 这也是今天他一大早，就赶来帮忙的主要目的。 目前，所有吉尔特贵族中，只有安斯艾尔和安德夫妻关系最亲近，想要把这种人脉优势维持下去，就不能让安德进入卡兰砣社交圈沉醉于纸醉金迷之中。 推动安德尽快进入王立学院学习，避开这些人际应酬，是一个好主意。 反正这也是安德前来卡兰砣的主要目的之一，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历史学院 经过一整天迎来送往，从商业女神主教科沃尔口中，安德才知道，安斯艾尔送给自己的这栋别墅，在王都卡兰砣也是小有名气。 这栋别墅原名苍翠花园，曾经有人出价七千五百枚金币，也没能购买下来。 从苍翠花园到王立大学并不远，马车行驶十几分钟就到了，就算是走路，也不过半个小时多一点。 安德和妻子并肩站在王立学院的大门口。 吉尔特王立学院布局看起来和王立大图书馆有些相像，从校门外望进去，都是一个带有喷泉的花园，在花园后面，才是学校的大楼。 安德和爱蜜莉雅并肩走入校园，送他们前来的管家和弟子们，不能进入到里面。 这是王立学院的规矩，除了吉尔特国王可以带着护卫进入此地，其他人，哪怕是大王子想要进入学院，也得事先取得学者联合会的许可。 能进入学院的只有三种人，求学者、教师和交流学者。 安德和爱蜜莉雅自然属于求学者。 王立学院的入学没有考试，离校也没有门槛，只是得到认可的求学者，会获得吉尔特学派颁发的学者证明——学历史的拿历史学者证明；学建筑的拿建筑学者证明，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也有一些人天资聪颖，能够同时拿到多个领域的学者证明，这对他们求职拿高薪颇有帮助。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如果在王立学院求学没有看得见的好处，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安德大师，爱蜜莉雅夫人，两位请跟我来——我是骑士学院的导师尼尔森。” 一名身形高大强壮，有着褐色头发和同色络腮胡的中年人早已等候在校园门口。 他看见安德夫妻走进校园，连忙迎了上来，首先用右拳击打左胸，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就要带着两人朝里面走。 今时不同往日，安德*蒂尔斯在竞技场大显神威，于万千观众面前，以一人之力举重若轻，踏破超豪华配置的百人军阵，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此刻的他，被尊称一声‘大师’，绝对实至名归，没人会有意见。 安德和爱蜜莉雅同时还了一礼，安德有些疑惑的问：“你好，尼尔森骑士。我记得我们没有报名骑士学院。” “哈哈，当然当然，安德大师您要是真报了骑士学院，我们去哪里找人来担任您的导师？我是特意把迎接您的任务从历史学院那边抢过来的，就为了和您先见上一面。” ———————————— 安德申请的既不是最高端的法师学院，也不是最热门的骑士学院，而是冷门的历史学院。 法师学院为什么最高端那就不说了，骑士学院则是贵族候补，能获得王立学院的骑士证明，无论到哪个国家，都会承认你拥有骑士的能力。 这些持有骑士证明的毕业者，无论是为大贵族服务还是为王室服务，弄到封地可能比较困难，但是弄到一份骑士应有的薪水还是很容易的。 至少不用像特利根这种野生战士那样，付出极大代价，才混到一个镇卫队的副队长当。 ———————————— “尼尔森骑士，您太客气了，我也只有个人战斗还算可以，真正的骑士可不只是会战斗而已。”安德微笑着说。 安德并不是客气。骑士学院号称贵族预备役，除了战斗、指挥等技能之外，贵族礼仪也是必修课。 “安德大师，以您的身份，很多规矩已经不用太在意了。”尼尔森抢过安德手里的提箱，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笑着说：“历史学院那边的课程对您来说并不难，我们想聘请您作为骑士学院的名誉导师，您看可以吗？” “尼尔森骑士，我要学习许多东西，恐怕抽不出时间。”安德摇摇头。 先别说自己有没有时间去教导他人，就算是有时间，一个名誉导师的名头，可换不来自己独门长戟战法。 尼尔森骑士一愣，他没想到安德会一口回绝。 骑士学院的名誉导师本身就具有相当价值，不然，尼尔森又不是少不经事的愣头青，怎么会随意开这个口？ 问题是安德不识货啊！ 当年蒋光头发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曾经担任过黄埔军校的校长； 而在古代，能担任一任主考官，也是文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所有的金榜题名者，都得称呼他为座师，等于是毫不费力就弄到一批政治资本。 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甚至更严重。 导师地位非常高，尤其是这种战职者传承的导师。 如果安德在吉尔特王立学院担任骑士学院的名誉导师，光是这个名头，就够他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了。 —————————————— 虽然安德拒绝了尼尔森骑士的提议，不过这位大胡子骑士依然脾气很好的将他们送到一栋独立小楼门口。 和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尼尔森骑士导师告别，安德和爱蜜莉雅走进这座小楼。 这里是安德预定的宿舍，按照规定，王立学院的导师和交流学者可以自由出入校园，但是求学者却不行。 王立学院会按照求学者缴纳的费用，和求学者的个人身份，提供不同级别的居住权限，像这种独立小楼，已经是仅次于侯爵继承人的待遇了。 这栋小楼并不大，和苍翠花园别墅的规模更是天差地远。楼上有有一大一小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和一间练功室，楼下只有一个客厅和厨房。 洗手间倒是上下都有，更有魔法水池以及魔改的马桶和浴室，热水随时供应，总算是稍微对得起每年一千金币的租用费。 安德说道：“爱蜜莉雅，等我放好东西，我们先去你上课的地方报道。” “嗯！”爱蜜莉雅用力的点头，乖巧的说。 嫁给安德的婚后生活，比爱蜜莉雅少女时代的最美好想象还要美好。 原本以为是离经叛道的事情，在安德嘴里总是：“啊，这点小事不要在意。” 想玩就玩、想吃就吃、想买就买，爱蜜莉雅自己都心疼钱了（管账的容易心疼钱），安德还说：“喜欢就买好了，没钱的话我来想办法。” 而且，原本都是妻子、乃至仆人负责的事情，有时安德也毫不在意的去做——比如说亲自做菜，再比如说整理房间。 现在，他们选择了主卧室作为两人居住的房间，小卧室（客房）也略微整理了一下，也许有需要的时候。 安德手脚不停，把带来的箱子里的换洗衣物随手抛掷，这些衣物稳稳的落在柜子里，摞得整整齐齐，就像是亲手摆放，没有一件散开。 爱蜜莉雅羡慕的望着丈夫，这些动作看起来简单，其实却代表着惊人的身体控制力，换到自己，衣服扔在半空就得散作一团。 放好自己的衣服，安德又把爱蜜莉雅的东西挂在柜子里，顺手把银精长剑也竖在床头。 这里没有仆人伺候。 只要你还是求学者身份，哪怕是国王之子，顶多也是聘请学院里的专职校工来打扫卫生，想要带仆人进来根本不可能。 “嗷呜——亲爱的，我爱死你啦！” 眼看安德将房子收拾的整整齐齐，爱蜜莉雅‘嗷呜’一声从跪坐在床上姿态笔直跳了起来，抱着安德的脖子，把脑袋从安德肩膀上伸了出去，用力亲了安德一口。 在这个世界，这样的丈夫哪里去找？ —————————————— 王立学院入学并不容易，不但需要有人推荐担保，还需要交纳大笔学费，不过这对安德都不算什么，自然有人主动帮他解决问题。 为了让安德尽快入学，安斯艾尔甚至帮爱蜜莉雅也弄了一份入学证书。 爱蜜莉雅加入女子学院，安德加入的是历史学院。 这段时间以来，爱蜜莉雅觉得以自己的能力，管理规模越来越大的蒂尔斯家族越来越困难。 而王立学院的女子学院是整个吉尔特王国培养淑女的最权威学院——这里所说的淑女，不是指那些行为符合贵族礼仪的表面淑女，那要求太低了，找个家庭礼仪教师就可以，不用来到这里求学。 王立学院的女子学院，培养的是能够管理整个家族，安排家族财富运作，拥有政治嗅觉，擅长培养继承人，甚至在必要时，能够独自撑起整个家族的强悍女性。 当然这只是理想状态，不过从这里走出去的女性，依然是贵族们追捧的对象，而她们之间的手帕交关系网，本身也是卡兰砣的重要关系网之一。 迪莉娅男爵夫人能在卡兰砣左右逢源，和她当年在这里求学的经历是分不开的，要不是莫名其妙跳出一个‘冰之盾’，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目送爱蜜莉雅走进女子学院，安德掉头朝历史学院走去。 王立学院占地面积很大，不过这里的指示牌也很多，安德并没有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历史学院。 历史学院只有一栋砖木混合结构的两层楼，暗红色的墙体和深棕色的木柱，都说明这栋建筑颇有年头。 走进楼里，面对入口的是一条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左右两侧，都是幽暗的走廊。 过道里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比起其他学院，这里冷清的简直不像是王立学院的一部分。 安德走上楼梯，以他如今境界，进化到‘天视地听’的视听能力，在方圆三十米内可以听到虫行蚁走，自然也能听到哪里有人声。 “笃笃笃——”安德敲响半掩着的房门。 “啊，谁啊？”一名蓝头发的年轻人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我是来报道的求学者安德*蒂尔斯，请问李维斯导师在吗？” 安德并不是明知故问，虽然房门上标着导师的名牌，问题是这位年轻人手里捧着一本插图为赤**性的书籍，怎么看也不像是德高望重的历史学院的导师。 “哈哈哈，原来是安德师弟啊，我是欧格登*卡菲尔，你叫我欧格登师兄就好，李维斯导师去大图书馆了，不在这里，你要办入院手续？” 年轻人热情的伸出手、握住安德的手摇了摇，继续说：“跟我来，入院手续这套我熟的很。” 他带着安德一边走，一边说：“蒂尔斯家族，我好像没听说过，你是哪儿的人？是家族里的次子吧？能进王立学院，说明你父亲还是很疼爱你的，不过只能进历史学院，说明你家族能量也有限的很。 不过这也不稀奇，真有背景的人，都去法师学院和骑士学院了；没有背景但是有本事的人，也去建筑、管理、农业、数算那些能学院，谁会来我们这历史学院啊。” “你也别气馁，历史学院虽然不怎么样，但出路还是有的，很多暴发户要妆点家族，就要找我们去考证族谱，甭管他们有没有高贵血脉，我们都能给他找些贵族和女仆的私生子啊、早已绝嗣的贵族姓氏等等。” “当然，我们不能找那些还活跃的贵族姓氏，得找那些死无对证，被证明绝嗣的贵族血脉，用旁证来佐证他们的先祖，有可能是这些血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定要注意，必须说他们是私生子，不能说是合法血脉，不然就要牵涉到财富继承，会有大麻烦的。” 这位欧格登师兄滔滔不绝，还没等安德问一句话，就把历史学院的黑暗面揭得飞起。 “你胡说些什么呢？”一个声音打断欧格登的口沫横飞的介绍。 “这位师弟，不要听他胡说，我们是考证历史的学者，有时的确会帮助一些人考证家族血脉，但是绝不会做恶意伪造证据的事。”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穿着黑色便服，面容严肃的男子。 “嘿嘿嘿，我不是给新来的师弟打打气嘛，不然小师弟觉得我们历史学院没前途，学习内容又枯燥乏味，没信心学下去怎么办？” 欧格登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我们历史学院如果再招不到新人，经费又要被学院消减了。” 安德皱起眉头，问道：“请问两位师兄，历史学院到底有多少人？导师有几位？又是如何上课？” 在安德天视地听感知之下，整栋历史系的二层楼里，只有不超过十个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护卫 历史学院的这栋楼虽然只有两层，但是占地面积不小，一眼望去，上下两层，过道左右两侧，加起来有上百个房间。 这么多房间里只有区区九个人，实在让人怀疑历史学院如何展开教学，求学者到底有多少。 “你闭嘴！”黑格学士先是瞪了一眼刚想要开口的欧格登，打断了这位总是放飞自我的师弟。 然后黑格学士转身向安德解释道：“真正想要学习历史，需要查阅大量资料，有时还需要实地调研取证，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许多导师会在大图书馆那边查阅资料，并不会常在这边。” “我们历史学院共有三十四名导师，在册的求学者五十二人，求学者中获得学士称号、可以担任助教的正式成员也有十七人之多。” “去年还有两名师弟得到了王室赞助，得以进入法师学院。” 黑格略带有一丝自豪的说。 成为学士其实已经算是学有所成，不过比起学者来说还差了不少，而他黑格*罗斯就是历史学院的学士之一。 “我们历史学院有通向法师学院的直升通道，如果具有学士称号，并成功构建基本模型，只要缴纳足够的钱，就可以直接转入法师学院。” 黑格一边说，一边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 如果硬要说起来，黑格学士也有资格进入法师学院学习，只是他年纪大了，没有人愿意投资一个三十多岁，才刚刚初步构建基础思维结构的法师学徒。 法师学习简直是在烧钱，虽然能进入王立学院，本身就没有穷人，但是不穷和富有之间，还差着十七八个财富等级呢。 法师学院要比历史学院高端多了，如果说历史学院是王立学院金字塔地基部分，法师学院就是王立学院的金字塔塔尖。 法师之路可以说是知识的具现化。也许在法师学徒阶段，个人天赋能够决定进阶速度，但是在成为初阶法师以后，学习能力比个人天资更重要，到了高阶法师，创新能力又比学习更重要。 至于传奇阶段，那无论是什么职业，都只能沿着自己开辟道路走下去，倒也无所谓是不是法师了。 “对了，安德师弟，请你在这里签名，好了，这些是基础书籍清单，这是学院图书馆的借阅证，一定要保管好。这些基础书籍你可以从学院图书馆借阅，也可以自己购买。” 黑格拿出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列出六十多本书籍的名字。 “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请教各位师兄，没有学位的求学者，每次讲解需要付出两枚金币；拥有学士头衔的师兄，每次讲解需要十枚金币，至于请导师专门讲解，则需要五十枚金币一次。” 安德听得目瞪口呆。 交了那么多学费，结果只给了一份书籍清单？ 而且根本没有上课这回事，全是自己看书，然后出钱雇佣导师讲解疑点？ 这和地球上的大学完全不一样。 “奥，对了，还有这份清单，也一并给你吧。”黑格转身从桌子里又掏出了一份卷轴。 “这是经过导师们多方论证，确认基本可信的历史资料，共有七百二十六本，我们学院里有四百四十一本，其他在大图书馆里都能找到，把这些书读完，你就可以申请考核晋升学士了。” “这其中，有许多历史资料是其他种族的记录，为了真正理解这部分资料，我建议你学习精灵语和儒而语这两门语言。 我们历史学院的李维斯导师是精灵语权威，安碧德导师是儒而语专家，多安导师则专门研究语言和文字的演变历史，对大多数历史上出现过的语言文字都有了解，如果你在学习中，遇到完全不懂的陌生文字，可以去请教多安导师。” 黑格说道：“安德学弟，请导师讲解答疑需要提前一周预约，导师们各有研究课题，不可能随时答疑。” “谢谢黑格师兄。”安德大喜，这真是意外之喜。 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学习历史无疑是一条捷径，这也是安德放弃骑士学院，进入历史学院的主要原因。 安德一直想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德的前身周安是大学哲学系的大学生。 哲学的基础是世界观。 竖立正确的世界观，是决定自我前进方向的基础，而竖立正确世界观的基础，就在于对世界的认识。 学习历史，是认识世界的可靠途径。 现在，居然听说这里还有文字语言方面的导师，这对安德来说是意外之喜。 安德从未忘记，自己手里还有一本和‘冰之盾’同时获得的书籍，那本书籍的封面上绘制有九层高塔——如果说法师塔的层数代表着等级，安德到现在见过的最高等级法师塔，也不过只有五层！ 以安德现在精纯无比的修为，都无法揭开后面的书页，甚至无法感受到是什么力量在阻止自己翻开这本书。 可见保护这书的机制，还远在安德理解之外。 那本书的价值，搞不好还在传奇武具‘冰之盾’之上。 而那本书唯一的线索，就是第一页上的那些疑似文字的图案。 安德当然不敢直接拿出这本书来，向那位多安导师请教书上的文字——那位多安老师认不出还好，万一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说不定会引大麻烦。 要知道，一个传奇武具‘冰之盾’就让吉尔特王室念念不忘，多年之后依然追查不休，要是这本书真是什么神器，那带来的麻烦绝对比‘冰之盾’还要大。 —————————————— “安德爵士去了历史学院？他没去骑士学院？”维罗妮卡惊讶的问。 “对，这是尼尔森导师传来的消息。他说安德爵士拒绝担任骑士学院的名誉导师。”安琪莉烦恼的说。 冰龙骑士团里女性成员并不多，安琪莉和维罗妮卡自然而然成为了好友。 “这就麻烦了，怎么才能让他传授长戟战法？这可是布朗克统领亲自交给我的任务。”维罗妮卡抓了抓头上的短发，烦恼的说。 和别的贵族女孩不同，维罗妮卡从小由祖父亲自训练武技，接受的是骑士教育，长大以后，更因为具有王室血统，直接加入了冰龙骑士团。 从安德爵士那里弄到新式骑士战法，并不只是维罗妮卡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冰龙骑士团的意志。 安德一人一骑独自击败二十名冰龙骑士，这在冰龙骑士团的历史上是罕见的大败。 而看过投影之后，有百分之九十的冰龙骑士团成员都认为，安德爵士个人战力虽然惊人，但是也没有强大到让人绝望的地步。 他施展的长戟战法才是他任意纵横的关键——这是骑士战法革命性的进步，冰龙骑士团作为吉尔特最强的骑士团，必须弄到手。 “对了，几位导师不是在解析这种长戟战法吗？结果如何？” 自从看过投影，包括骑士学院导师和冰龙骑士团成员在内，凡是有名有姓的骑士，谁不在研究这种新式战法？ “根本不行。我们从位安德爵士打造长戟的铁匠那里，弄来了模具和配方，并让他打造了两柄一模一样的长戟，你知道安德爵士使用的长戟有多重吗？” “多重？难道超过三十公斤？”维罗妮卡吃了一惊，问道。 假如有人全力以赴，能举起三百公斤的重物，那他能灵活使用的武器，重量绝不会超过十公斤。 这是因为杠铃只要举起来就行，而武器需要快速挥舞，变化转折之间更要克服惯性，和举杠铃的负重完全是两码事。 当年，她那位号称‘吉尔特之熊’的高阶角斗士祖父，擅长使用任何种类武器，他在年轻时使用过最重的武器，、柄战锤也不过是三十公斤，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击碎巨石，把全副武装的骑士打飞出去。 “远远不止，那柄长戟足有四十三公斤！”安琪莉用惊叹的语气说道。 这几乎已经快赶上一个人的重量了，从投影上看，安德爵士长戟挥舞都产生残影了，能把这么沉重的武器挥舞出这样的速度，安德爵士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从安德爵士的身形上完全看不出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后来我们又弄了两柄十公斤重的长戟，试图模仿安德爵士的战法，直刺的时候还好，侧挥的时候长戟带动重心偏移，把战马都带倒了，巴克拉还受了些伤。” “真难以想象安德爵士是怎么使用这么沉重的武器，还能同岁保持战马平衡，其中肯定另有奥秘。” “对了，安德爵士骑着霜风巨马，是不是也有原因？霜风巨马可不是合适的战马。”维罗妮卡想了想，提出一个新问题。 “有可能诶！”安琪莉恍然说道。 “跑题了跑题了，我来这里是告诉你，布朗克统领问你什么时候去和安德爵士拉关系，弄到他的骑士战法。” “我能怎么办，安德爵士跑王立学院里去了，我难道还能追进去？我可是已经从骑士学院毕业了。”维罗妮卡愁眉苦脸。 冰龙骑士团虽然是王室血脉组成的骑士团，但依然是一个骑士团，上级下达的命令必须完成。 “嘿嘿嘿，你们家老爷子不是说过吗，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丈夫，直接弄个种回来也行——你去借个种呗。” “要死了，你这小浪蹄子，是欠收拾了！”维罗妮卡一跃而起，朝自己的闺蜜扑了过去。 ‘吉尔特之熊’雷恩*哈洛特虽然靠个人武力创立了哈洛特家族，迎娶了王室旁支，私人生活作风也糜烂的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招了上门女婿。 等到了第三代，哈洛特家族只有两个孙女。大孙女嫁给一位来自艾比利王国的骑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已经不在卡兰砣；倒霉的维罗妮卡被暴躁老头指定为家族爵位继承者——她想要繁衍后代的话，要么招赘、要么借种，嫁人是没指望了。 —————————————— 苍翠花园，护卫宿舍。 “莫特，我们出去转转吧，来到王都这么久，我们还没有出去游玩过。”修普顿对同寝室的莫特*梅尔斯说道。 作为安德*蒂尔斯带来的亲兵侍从，又是安德还没成为勋爵之前的小伙伴，他们在苍翠花园中地位比一般仆从要高一些，和安德的五名弟子地位相若，除了没有得到安德亲自指点之外，一切待遇都和安德的五名弟子一样。 安德刚来到王都，就赶上二王子阻击莱斯特家族爵位晋升的破事，一时间也顾不上他们。 等到安德马踏军阵、尘埃落地，又被接踵而来的拜访者缠住，更顾不上安排他们这些人。 修普顿他们对此并无怨言，在安德表示许可之前，他们连门都不出，生怕给安德惹来麻烦。 人要知道好歹，他们又不是真正向安德发誓效忠的手下，安德能带他们来卡兰砣见识一下，已经是看在当年的友谊份上了。 如今他们住在整洁的房间里，有随时提供的热水，有仆人定时倾倒马桶、定时更换床单毛巾，厨房定时供应美食，无论吃穿用度都是在北方四领是想都想不到的——每个月还有十枚金币的薪水。 （这是卡兰砣贵族亲卫的一般薪水，不算高，而且是安德发财以后才提升上来的，但是比起北方四领，这已经是大多数乡绅才有的收入了。） “修普顿大哥，我想向安德发誓效忠，成为他的部下。”莫特低着头，没有回答修普顿的提议，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 莫特*梅尔斯是莱斯特镇镇卫队梅尔斯队长的长子，同时也向特利根学习武技，如果从特利根那里算起，还算是安德的师弟，他从小就管安德叫大哥，论起关系来，可比安德那五个学徒要早得多。 “嘿，不光是你想，我也想啊。”修普顿苦笑一声。 他是面包店老板的次子，既然无法继承家业，他就想着搭乘安德的顺风车，来王都卡兰砣见识一下，就算不能立足，回去也可以吹一辈子。 现在这种生活状态已经超乎他的想象，如果能抱着小伙伴安德的大腿，在这里生活下去那就更好了。 可惜，当时安德不过是个爵士。 他们当时如果向安德效忠，就会失去自由民身份、变成安德的领民，社会地位等于大幅下降。 现在改口去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被盗 “最初的神明从何而来，到现在已不可考。不过，根据搜集到的不同种族史书和传说，乃至其他物质位面的历史文献来看，几乎所有延续超过万年、出现过强大神力的文明，都认为最初之神至少有两位，其定义分别为秩序和混乱。” “在地精建立的奥美尔文明中，最初之神体现为秩序和混乱双蛇，以两条古蛇的形象出现；在半人马建立的卡兰比多西文明中，最初之神体现为天之河与地之河，分别以白色和红色河流的形象出现；而在精灵创立的第一文明翡翠文明中，最初之神则化身为梳理混沌、创造世界的世界树和毁灭世界、将世界重新转化为混沌的灭世龙。” “而在这些文明之后，人类最早的文明，儒而文明的记载中，第一次出现中立古神——除了负责秩序和创造的秩序古神、负责毁灭和新生的混乱古神之外，还有一位维持物质存在的中立古神。” “从儒而文明以后的文明中，包括兽人建立的班列文明、巨魔建立的托恩文明、精灵的第二文明太阳文明，地精建立的森博特文明都采用了儒而文明对最初之神的定义，现代被普遍承认的秩序、中立和混乱三大阵营由此确立。” “但是，无论哪一种文明、那一位神祇，都不曾宣布自己掌握了秩序、混乱乃至中立的权柄，历史上出现的所有强大神力神祇，都不曾如此宣布。 因此可以基本确认，这三大古神之位并非任何一位神祇可以登临，它们更近似于抽象的概念，而不是真正存在的神祇。” 《论最初之神》是一本黑色封面，大约四指厚，外表朴实无华的巨大书籍。 这本书用加工过的摩罗蛇皮制成——魔罗蛇有点像大约相当于地球上的蟒蛇，主要吃草和老鼠维生，醒的时间短、睡的时间长，性情温和，适合大规模放养。 这种蛇的肉有毒，也没什么羊毛可以剪，唯一可以称道的是，这种蛇类一年要褪六次皮，这些皮虽然不如硝制过的小羊皮那样适合书写，也不能承载魔法，但是胜在平整坚硬，用来制作那些需要长时间保持的书籍，倒比羊皮能保存的时间更长一些——而且也比羊皮书更便宜。 这本《论最初之神》长度足有半米，摊开来宽度更是接近一米，是货真价实的巨无霸，光是重量就接近六公斤，比绝大多数武器还重。 不过这也不算稀奇，在安德的书桌上这样的书还放着两摞，每一摞都接近一米高。 这些都是黑格学士给他的书单上，最基础的入门级历史文献书籍。 别看这些书堆起来像一座小山，但是里面的内容其实没有那么多。 地球上的书籍，每一页薄如蝉翼，都是纸质书页，四指厚度放下七八百页都算是少的；而安德书桌上这些庞然大物全是各种皮质书页，每一页厚度接近半个毫米，厚达四指的书籍，如果扣掉封面和封底的厚度，整本书内容还不到八十页。 “安德，一次借这么多书，你背的下来吗？”说话的是欧格登，因为安德刚来历史学院就是他负责接待，所以现在负责指导新晋求学者的任务也落在他身上。 “是欧格登师兄啊，我并不准备把这些都背下来，只是看看。”安德抬起头，解释道。 “那可不行，学士考核要当场背诵答案，错一句话都不行。”欧格登难得正经脸。 他也是一片好心，如果通不过学士考核，无论学费还是时间，都被白白浪费。 进王立学院并不容易，尤其是对那些只能来到历史学院镀金的小贵族和中等商人来说，想送一个孩子进入王立学院，不光是开销的问题，还要消耗许多人情，要是白白浪费几年，也许这位少不更事的师弟就要被家族扫地出门了。 “我没准备考学士，进入历史学院只是来涨涨见识而已。”安德不以为然的说。 “你——安德师弟，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界的险恶，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弄个学士甚至学者的称号，以后你怎么在竞争激烈的卡兰砣立足？家族也会对你失望，不会再给资源支持。 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你的家族还算好的，肯出大价钱让你来上学，有的家族直接给一小笔钱，就把次子打发出来不管不问，你去看看平民区，很多次子都在那边靠给人抄写、打零工维生，惨得很呢。” “我真的不需要考学士。”安德哭笑不得。 他知道这位老兄是一番好意，不过要让安德把上千本书背下来，好吧，哪怕只是基础的那部分，也太浪费时间了。 “你——难道你是传说中学业不成、就要回家继承爵位的继承人？”欧格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喜过望。 “额，我可没有什么爵位可以继承，只是不缺钱，不用为生活发愁而已。”安德笑着说。 “那也很让人羡慕了——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拿到学者证明，所求的也不过是将来不为生活发愁而已。”欧格登羡慕的说。 欧格登一屁股坐在安德的书桌上，和安德聊起最近学院里发生的趣事。 比方说，在女子学院那边，有一位原本早已经从骑士学院毕业的女骑士，现在竟然又进入了女子学院，要学习如何当一位淑女。 再比如说，历史学院的某位导师被人邀请，去考察一座巨魔文明遗留下来的古迹，结果里面早已被亡灵法师开辟为隐蔽据点，到处都是亡灵生物，一行人屁滚尿流的逃出来，差点把命送在里面。 欧格登是历史学院给安德安排的引路人。 按照欧格登的说法，安德这样一味埋头苦学是不行的，应该像他那样，没事多到女子学院那边去看看美人，说说八卦，这样可以调剂身心，更好的投入学习。 —————————————— 吉尔特王廷，内廷。 “维罗妮卡那边有进展了吗？”二王子格雷格殿下有些急躁的问。 如今的他，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憔悴的面孔配上黑眼圈，再加上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连续好几天没睡过觉似的。 “殿下，维罗妮卡刚进入王立学院女子学院，还没有和安德爵士联系上。” “让她动作快，不要想着走什么夫人路线了，直接去找安德爵士，问他需要什么条件，才肯将长戟战法交出来——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格雷格殿下用力的挥了挥手，烦躁的说。 那场意料之外的惨败才刚刚过去三天，但是整个王都的形式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是冰龙骑士团，虽然大部分成员都追随大王子和国王，分两批出征南方，但是剩下的成员对他都极为不满。 这不满主要集中在他安排冰龙骑士团出战竞技场，结果大败亏输，导致冰龙骑士团声望大幅下跌。 虽然有鲁滨逊和布朗克作为他的支持者，在为他辩解，但是失败就是失败，被一位年轻的安德爵士一人一马，正面击溃二十名冰龙骑士，任谁听着都会觉得冰龙骑士团浪得虚名。 说来说去，很多冰龙骑士团成员认为，二王子明明知道海兹大师在公平决斗失手被杀的情况下，居然还对强敌如此轻忽，连搜集情报的最基础工作都没做好。导致出战的冰龙骑士没有做出应对预案，才输得连内裤都掉了。 要知道，冰龙骑士团是由具有王室血脉的嫡系和旁支组成，团长更是吉尔特王国继承人大王子德维尔*吉尔特，他们的看法可以影响相当一部分吉尔特王室核心势力的意见。 其次，宫廷法师团体也对格雷格殿下产生不满。 为了威慑各方力量，格雷格不但派出冰龙骑士团出战，也借调了两辆没有最后安装调试完成的战术马车，结果在安德冲锋的过程中，一部分法术回路被烧毁，大大拖延了战术马车正式交付使用的时间。 更不要说决斗失败，这两辆战术马车在名义上成为安德爵士的战利品，想要把它们赎回来，更要付出超过三万枚金币——这还是欺负安德爵士来自北方四领，没见识且不懂法师物品行情，偷偷打了折扣，按成本价核算的赎金。 如果按照对外出售的价格，三万枚金币只能买一辆战术马车。 而且，格雷格殿下刚刚输掉二十万金币，根本没钱替宫廷法师们付账，这就让宫廷法师团体更为恼火——他们也是王室成员，是比冰龙骑士团更接近核心的成员。 所以现在，二王子格雷格几乎已经失去了王室势力的支持。 至于第三点，原本格雷格王子努力推动吉尔特王国进入战争状态，更开始清查市场，整顿王都秩序，很是让一些见不得人的地老鼠破了财。 本来这不算什么，他有大义在手，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不敢公开跳出来，用非法囤积物资被征用的理由来反对他。 但是在失去大部分王室势力支持，甚至影响到中立派的情况下，这些人联合起来，在长老院中游说罢免自己的监国权力，竟然已经成了气候。 根据自己收到的消息，在长老院中至少已经有过半席位支持他们提出的罢免建议，连接替自己的人选都是现成的——自己的弟弟，三王子杰弗里。 现如今，如何争取宫廷法师和冰龙骑士团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宫廷法师那边一时间没办法——主要是没钱。 如果自己敢把前一段时间没收的物资变卖，倒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凑足这笔钱，但是这等于授人以柄，最后肯定保不住位置，还不如自己主动放弃监国权力，至少还落个好名声。 冰龙骑士团那边，脸已经丢了，暂时找不回来，但是如果能弄到安德爵士的长戟战法，对冰龙骑士团算有个交代，至少能挽回冰龙骑士团的一半人心。 这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果等维罗妮卡搞迂回策略，说不定自己都下台了她还没接近安德爵士呢。 只要能把冰龙骑士团争取回来，保证反对自己的人数不超过三分之二，那么自己还可以稳住形势。 如果安德爵士那边好言好语不能解决问题，说不得也要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他这个等级的上位者，谁还没有些干脏活的手下？ 对付不了安德爵士，还对付不了他的新婚妻子爱蜜莉雅？ 至于卑鄙不卑鄙，大人物的高尚是为了维持面子，现在里子都快掉了，就算饮鸩止渴都得干，谁还在乎这点面子？ —————————————— 卡兰砣，平民区。 修普顿、莫特和安德的五名弟子都在这里。 安德住所附近的店铺档次太高，他们根本没敢进去。 那里的店铺和餐厅连价格都不标，站在门口迎宾的侍者穿着华贵、彬彬有礼，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这些人消费的起。 所以他们走了好一段路，又乘坐公共马车来到平民区，才算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 这里说是平民区，其实这里比莱斯特镇上最繁华的中心广场还要热闹。 道路两侧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地面用整块条石铺成，打磨的平平整整，还要胜过莱斯特镇上最好的道路。 莫特指了指马路对面，那是一家挂着红色招牌，招牌上浮雕着面包图案的店面，在橱窗里除了面包之外，还放着三个大蛋糕。 蛋糕对北地人来说是颇为奢侈的东西，哪怕他们都是乡绅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 “三个大银币和四个小银币，都大半个金币了，真贵啊。”菲拉感叹道。 在莱斯特领，这钱足够六口之家吃一个月的黑面包，还是那种不掺杂麦麸的好面包。 “都别跟我抢，这个蛋糕是我给凯莉十四岁生日的礼物。”修普顿抢先说道。 他现在一个月有十枚金币薪水，吃饭住宿又不要钱，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莫特愤愤不平的说。 修普顿伸手去掏钱袋，突然愣住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说道：“莫特，恐怕真得你来买了，我的钱袋被人偷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闯祸 “你被偷了多少钱？老板，给我拿那个最大的蛋糕出来。”莫特*梅尔斯一边问修普顿，一边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钱。 “三个金币、七个大银币，还有十一个小银币，都被该死的贼给偷了！” 修普顿咬牙切齿的诅咒：“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总有一天会被人抓出来吊死！” 修普顿正在诅咒着，却发现莫特的手伸在口袋里，也拿不出来了。 “难道你也——”修普顿吃惊的说。 莫特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还是我来吧。”哈里准备掏钱，既然说了这是要送给凯莉的生日蛋糕，总不能让凯莉失望。 可是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大家连忙检查自己的口袋和钱袋。 七个人中间，只有年龄最小的阿诺德没有被小偷光顾，其他人的兜已经比脸还干净。 可惜，阿诺德还不到十二岁。 北地四领虽然不禁童工，但是作为安德大人的亲传弟子，他自然不可能做什么童工，也没什么薪水，零花钱都是爱蜜莉雅负责保管，这次出来，他身边只有三个大银币，根本买不起这个大蛋糕。 大家只好垂头丧气的走出蛋糕店。 “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偷的？一个人被偷也就算了，这么多人都被偷了，大家都没发觉？”菲拉郁闷的说。 “可能是刚才冲过去的那帮混蛋干的。不然别人没有机会把我们这么多人的钱一起偷走。”莫特气哼哼的说。 莫特的老爹原本是镇卫队的小队长，莫特常常在镇卫队训练的时候蹭着训练，他对于小偷的伎俩不算陌生。 十分钟前，他们在马路对面的时候，有两群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人，五个人在前面，六个人在后面，一前一后、追逐着和他们七个人穿插而过。 大家多半都被撞了一下，只是那时候对方跑得快，撞的也轻，大家也懒得为这点事追上去。 如果说一个人丢了钱可能还是别的原因，但是要是七个人中有六个丢了钱，只可能是那一群人同时下手。 “难得出来玩，就遇到这种倒霉事。”凯莉一脚踢飞了一颗石子，满心不高兴。 今天是她的生日，结果遇到这种倒霉事，自然心情不太好。 凯莉跟着安德修行了快一年时间，每天要跑十公里左右（从猎人小屋跑到村子，然后再跑回来），又有每天肉食不断供应，营养跟的上；后来更是放弃了难度太高的潮汐秘剑，改练爱蜜莉雅传授，安德亲手改良过的双手大剑，肢体力量早已今非昔比。 她心情郁闷之下一脚踢出，小石头应脚飞射。 不过，就算是凯莉心情不好，她也知道不应该对着人踢石子，所以这石子飞行方向，是街边一片长满灌木的无人绿地。 “啊！好痛，妈的，哪个混蛋用石头砸老子？”灌木丛中传来一声痛叫。 看起来并不高的灌木丛里钻出一群人，足有二十四五名少年，他们恶狠狠的朝这边望了过来，其中有人叫到：“就是他们！” 那群人的岁数并不大，都是些少年和小孩，最大了也不过十七八岁样子，最小的看起来比阿诺德还要小。 他们这一群人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不过还算完整，看起来就像是卡兰砣平民区里常见的半大小子。 这个岁数的孩子最是好勇斗狠，一群人气势汹汹朝凯莉他们奔了过来。 “呃，我们要不要赶紧跑？” 看着对方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样子，菲拉有些心虚，毕竟是凯莉乱踢石头惹的祸。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偷了我们的钱！”莫特突然叫了起来。 别人莫特印象不深，但是刚才撞了自己那个小子左脸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莫特记得清清楚楚。 “是他们？” “对，就是他们！”被莫特这么一说，罗比也反应过来，对面这群小子中，面熟的不是一两个。 “妈的，偷了我们的钱还敢找上门来，打！”哈里怒喝一声，迎着人群就冲了出去。 “干他们！” “上！” 想起自己口袋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好不容易第一次出来消费，就被这帮混蛋给偷走——而且小偷还敢公然对苦主喊打喊杀，这还有天理吗？ 众人的怒气瞬间满格，摩拳擦掌冲了上去。 两边路人侧目，上来拉架的一个都没有，围观的吃瓜群众倒是瞬间汇集了不少。 这年头，打架不算什么稀奇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都不少。 但是，在大白天，街上人来人往的地方，三十多个半大小子公然群殴，也是很少见的。 更何况，人少的那一方真是有种。 明明比对方少了那么多人，七个人里面还有两个女孩和一个小孩，可是这七个少年无论男女，面对敌人没有一个退缩。 更有种的还在后面。 人多的一方争先恐后，虽然混乱但是气势凶悍；人少的一方在短短数步之内、就分出前锋侧翼，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军阵！ 哈里大喝一声，上半身一摇，眼看是要出拳打脸，对方连忙把上半身向后一仰，抬手作势防御，结果哈里却是下面一脚飞出，脚底板正正踹在对方的胸口，把对方踹得离地飞起，不但自己摔倒，还撞翻了后面两个小子。 这是百劫幻剑的最初级应用——‘虚上实下！’ 与讲究内修、难以速成的潮汐秘剑不同，百劫幻剑如果不追求对自身的精密控制，只追求通过假动作误导对手的话，炼成几种基本技巧并不难。 哈里虽然只是略得百劫幻剑的皮毛，但对付街头小混混却也绰绰有余。 在哈里动手的时候，别人也没闲着。 罗比和凯莉在哈里的一左一右杀出，身体前倾急冲，猛然撞入人群。 前倾到四十五度的身躯，猛然冲锋用肩膀去撞击目标，这力量绝不比大锤重击轻上半分。 两个被选做目标的倒霉蛋当口吐鲜血，倒飞而出，撞翻了几个同伴，落地不省人事。 比起哈里那一脚，这两人施展的才是真正的正面杀伐之技。 这是经过安德改良的狂战士双手剑——冲击剑！ 人影晃动，哈里等三人一击之下，对面人仰马翻，这还不算，菲拉、阿诺德、莫特、修普顿等接踵而出，每个人都身手不凡，下手更是没轻没重。 他们这七个人中，最差的是莫特和修普顿，而他们平日里的陪练对手，不是车队护卫中的好手，就是安斯艾尔手下的精锐战士。 随便哪个人拿出来，至少都是资深的二到三级战士，安斯艾尔手下的战士中甚至还有些六级以上的狠角色——有他们这些人指点陪练，这几个月下来，修普顿和莫特除了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力量方面有些吃亏以外，论起正面作战来，也不比一般的二级战士差到哪里去了。 至于安德的五名弟子，虽然潮汐波动的修行进度不怎么理想，但实际上，炼成了几招改进型狂战士双手剑法的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甚至不逊色于三级战士。 当然对安德来说，这点战斗力屁用没有，甚至没资格跟在他后面当背景板喊666 但是要知道，在一般男爵的部队中，一级战士就是主体，二级战士就是骨干；哪怕在吉尔特王国正规军中，二级战士也算是精锐士兵了。 这种街头少年群殴的场面中，他们这七个人简直是虎入羊群，说一拳一个小朋友夸张了点，不过三拳两脚摆平一个都算是浪费。 转眼间，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 剩下的混混们躲在远处，色厉内荏的叫骂着：“你们这些乡巴佬，竟然敢打我们的人，你们有种等着，马上有人来收拾你们！”。 其实莫特、修普顿等人的服装都算不错，别说在平民区，就算在商业区也算是体面——他们的服装都是爱蜜莉雅统一配置，虽然不是找高级裁缝私人定制，可也是比较好的店铺里买的。 但是他们的口音和姿态，让这些混混认出他们来自外地——就像上海人认为外地人都是乡巴佬一样，王都卡兰砣对外地人的歧视只有更厉害。 看起来有钱，又是外地的乡巴佬，不偷你偷谁啊？ 至于会不会偷到惹不起的人身上，都在平民区了，还有啥惹不起的？ “这些软蛋，躲那么远放狠话有什么用？”修普顿鄙视的看着距离自己最少十五步远、只会放嘴炮的混混们，不屑的说。 “别管那些废物，先看看我们的钱还在不在。”凯莉伸手去翻混混的口袋，这才是正事。 “嗯。” “这是我的钱袋，果然是他们偷的！”菲拉首先有了收获，接着修普顿也找到了自己的钱袋。 “我的金币呢？怎么只剩下银币了？”修普顿翻了翻钱袋，才发现只有大银币和小银币还在里面，三枚金币不翼而飞。 “我的也是，金币不见了，只剩下银币。” “说不定在那些人身上。” 众人一边在倒在地上的混混身上搜索自己的钱袋，一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躲在远处的混混们。 莫特搜过一个人，然后去翻另一个混混的衣襟，翻了两下，他脸色一变，把手从对方衣襟中拿了出来，低声说道：“大家别找了，早点回去吧。” “我的钱袋还没找到呢。”凯莉有些不高兴。 “快点走，等他们的人来了，我们就麻烦了。”莫特坚持说道。 “怕什么，这样的废物来多少我们都不怕。”凯莉不屑的说。 修普顿发觉莫特的脸色有些不对，附和莫特道：“我们这里不熟，也没带武器铠甲，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要走你们走，我一定要找到我的钱袋。”凯莉不满的说。 “我们必须走！”莫特低声喝道。 他脑门上青筋迸起，面部表情扭曲。 “啊？”凯莉被莫特的表情吓了一跳：“好好好，走就走吧。” 大家站起身，挤出人群急急离开。 后面传来混混们的叫骂：“有种等着啊，妈的还是一群没胆子的乡巴佬，刚才那么牛逼，现在跑了？” 接着，有人大声惊叫：“杀人了，他们杀了宾恩和费克！宾恩和费克被那几个乡巴佬杀了，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 王立学院，图书馆。 “你好，还书！” “呯——”的一声，沉重到可以砸死人的两摞书落在接待台上，让厚实的实木台面震的一抖。 “哇，你们的力气真大。” “哈，真是厉害。”、 “你们是骑士学院的吧？” 三名站在柜台里的管理员大吃一惊。 这些超大部头的历史书籍，每一本重量都不下于五公斤。 这两位身材欣长的美丽女士，每人抱着七八本书走上楼梯，放下书的时候连大气都不喘一口，显得轻轻松松。 就算是男人，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多。要知道，一副骑士铠也不过二十多公斤，而这两位女士抱着的书至少也有四十公斤。 “我们不是骑士学院，是女子学院的。” “现在女子学院的求学者都这么厉害了吗？”三名管理员目瞪口呆。 “哈哈哈，我原来是骑士学院的，只是现在在女子学院。”维罗妮卡笑了起来。 “我们要把这些书还掉，我们还要借这些书。”爱蜜莉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长长的纸条，递给图书管理员。 “这些书都是三天前借的，一共三天时间，每本书租借费三个大银币，你们一共要付四十二个大银币——对了，你们真看完了吗？” 接过纸条，管理员看着面前的两位女士，有些怀疑。 “嘿，你管我们看完没有，这些是租金，你只管去把书拿来。”维罗妮卡‘啪’的一拍桌子，直接把管理员的疑惑怼了回去。 像她这样的女骑士，在骑士学院里遇到的各种搭讪多了去了，对这些男人不能太好说话。 “好吧，随便你们，我只是说，如果借了不看的话，就是白白浪费金钱。” “比瑞特，你带几个人，推一辆车，去把这些书找来——《历史上出现过的文明》、《职业者的由来》、《多元宇宙构成》、《文明与文字》、《文字演化历史》、《国家制度的演变》——”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结识 维罗妮卡和爱蜜莉雅是怎么结识的呢？ 维罗妮卡：“您是蒂尔斯夫人，爱蜜莉雅女士吧？上次我曾经去您的苍翠花园做客，您还记得我吗？” 爱蜜莉雅（警觉的看着维罗妮卡）：“您有什么事？” 维罗妮卡：“安德*蒂尔斯爵士纵横沙场、挥动长戟的姿态真是太帅了，您能帮我引见一下吗？上次人太多，我没有时间和安德爵士仔细交谈，这次，我想请求安德爵士为我做一次个人辅导——价钱好说。” 爱蜜莉雅：“你先等等，我去拿件东西。” 然后，爱蜜莉雅拎着一柄双手大剑回来了。 原本维萝妮卡是准备买通爱蜜莉雅，走夫人路线，通过爱蜜莉雅劝说安德来担任冰龙骑士团的教官，就算不成，至少也得请安德讲解一下长戟战法的关键要点。 “想打我丈夫的主意，要先问过我的剑。”暴躁的爱蜜莉雅直接提出决斗。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句话倒过来说也成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夫妻长时间相处、磨合，互相交流，两人对世界的认知和处世方法会渐渐趋于一致——如果不能互相认同，那就会出现同床异梦和婚姻危机。 安德奉行的处世方式是在弱小的时候尽量苟住、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等发达了以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至于解决问题的思路更是简单粗暴——我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人吗？ 爱蜜莉雅作为传承狂战士职业的洛科威家族一员，又是本身又是初阶狂战士，暴力因子流转在她血脉深处，别看爱蜜莉雅在安德面前老是一副可爱小猫的样子，那是她乐意、是夫妻情趣。 在安德视线以外，爱蜜莉雅根本就是一个暴躁老姐。 这婊子竟敢窥视她最最珍视的丈夫，爱蜜莉雅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接剁了她。 不过，爱蜜莉雅虽然心情激愤，倒也没有直接在女子学院大打出手。 贵族之间的决斗是有规矩的，不能像野生冒险者一样，一怒之下血溅五步、直接干就完了，总得有个见证人什么的。 ———————————— 安德*蒂尔斯纵横竞技场，以一人之力，击败整个包括冰龙骑士团、宫廷法师、王国禁卫在内的豪华百人军阵，在卡兰砣轰动一时。 但是在王立学院里，除了少数来镀金的贵族子弟和骑士学院的准骑士们，大多数求学者也不过是将之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谈资料。 别说只是一场竞技比赛的胜利，就算是花旗的911事件，端着茶杯看戏的吃瓜群众也满大街都是——有谁记得那几个恐怖分子长啥样？ 不过，在女子学院发生的这起决斗事件，却让坐在房间里苦读历史书籍的安德，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出了名。 在王立学院里，为了女子学院的某位女性进行决斗不算稀奇，每年总有那么五六次；但是女子为男子决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 几乎半个王立学院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在宿舍里读书的安德还蒙在鼓里。 爱蜜莉雅：“我出去一下，下午就回来。” “嗯，顺便帮我把这本书还了，再借两本书来。”安德头也不回的说。 王立学院几乎是卡兰砣最安全的地方，他没啥好担心的。 双方决斗过程不值得专门描述，如果按照纸面战斗力来看，通过王室秘传仪式晋升的十级冰龙骑士，当然胜过晋升全靠安德辅助、连秘药也来没有服用的六级变异狂战士。 但是在决斗中，经过安德改良、连正宗狂战士都不认识的双手剑技，在爱蜜莉雅手中爆发如雷霆！ 先是冲击剑开路，几乎一击就把身穿重铠的维罗妮卡打得双脚离地；然后，胧月斩光影难辨，要不是维罗妮卡盾牌遮挡的严实，这一剑就能决定胜负，至于后面紧跟着的连招雷蛇连斩、回风三剑和瞬击刺，更是犹如狂风暴雨，把维罗妮卡打成了缩头乌龟，躲在盾牌后面根本不敢露头。 “停停停停——爱蜜莉雅夫人，您赢了。”作为裁判的尼尔森连忙喊停。 维罗妮卡一路被压着打，几次想要反击都差点被直接带走，到现在骑士剑都被打飞了，只靠着一面盾牌苟着，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她绝无胜利希望。 要不是这场决斗并非生死决斗，只是赌注决斗，维罗妮卡这次多半要一命呜呼。 （所谓赌注决斗，就是双方对某一目标争执不休，最后决定用决斗来判定胜负。比如说两位男子追求同一位女性，双方决定通过决斗来判定胜负，决斗失败者必须自行退出追求者行列——在吉尔特，这是合法排除竞争者的手段。 当然，决斗胜利不代表你能抱得美人归，也许人家看上了第三个追求者。） 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爱蜜莉雅觉得自己感觉好多了，也听得进人话了——尤其是维罗妮卡表示可以为自己的铠甲支付一大笔赎金之后。 而且维罗妮卡表示，自己真的就是单纯为了学习方天画戟战技而来，她可以支付大笔费用，请安德爵士去冰龙骑士团担任教官。 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请爱蜜莉雅花费时间，从丈夫那里学会方天画戟骑士战法，然后转授给她也行——如果能加上刚才爱蜜莉雅施展的双手剑法，那就更好了。 钱的方面好说，别说二王子那里破船还有三斤钉，就算是冰龙骑士团，在这方面也舍得大笔花钱。 随着维罗妮卡详细解释自己的打算，赎回铠甲的九百枚金币现场到账，两位女士之间关系迅速结束了冰河时代，眼看朝着赤道几内亚前进。 —————————————— 莫特和修普顿和安德的五名弟子一路狂奔，甩掉了跟着后面的几个小混混，迅速逃出这个街区，奔进繁华的商业区。 到了这里，基本上就安全了。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没能出来玩，但是卡兰砣的一些基本常识，还是向苍翠花园里的仆人们打听过。 卡兰砣很大，大到必须划分区域管理。 贫民区有南北两个大区。 平民区则分为十个区，不是平民区比贫民区大，而是这里划分的更细致一些，从西一区到西十区，房价依次下落，过了西十区就是贫民区了。 商业区也不小，共有四个，三个分散在平民区里，一个在贵族区和西一区的交界处。 只要逃出刚才那个平民区，基本就算安全了——就连巡警都不能随便跨区域抓人。 “都甩掉了吗？莫特，你确定他真的死了？”菲拉顾不得气喘，看看身后没人追来，连忙问道。 跑这点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杀人她还是第一次，不免有些紧张。 “呼呼呼——肯定死了，胸骨全塌下去，胸口都陷下去了。” 莫特喘的比她还厉害，毕竟菲拉每天要跑十几公里，又有潮汐波动滋润全身，体质已经超过常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凯莉有些发慌。 “我们赶紧回去。”修普顿说道：“只有回去才安全，在这里我们对付不了那些地头蛇。” 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他们这七个人，最大的修普顿也不过十七岁，还远远称不上强龙。 “可是，他们如果追查过去怎么办？”阿诺德担心的说。 “我们先回去再说，以安德大人的身份，这件事没那么严重。”修普顿解释道：“如果我们在这里被抓住，才会给安德大人带来真正的麻烦。” 论起见识来说，安德这五名弟子还真不如修普顿。 修普顿和莫特跟着车队护卫们学习的时间更长，听到的东西也多，再加上他本来就住在莱斯特镇上，又是出身乡绅家庭，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种种仗势欺人，转变黑白的传闻听的多了。 仗势欺人固然可恼，但是如果轮到自己这边能仗势欺人的话，那就很爽了。尤其这件事的起因并不能完全怪他们。 几个人把从混混身上找回来的钱包拼凑一下，急吼吼的包了一辆公共马车，回到了苍翠花园。 回到苍翠花园，几个人依然有些惊魂未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修普顿，你说，我们要去和老师说这件事吗？” “要说，这种事情不可瞒着安德大人，不然等同背叛。”修普顿也有些麻爪，这可是在卡兰砣里杀人，不过他脑子还是很清醒。 “老师人在王立学院，我们进不去，怎么通知呢？”哈里挠了挠头。 逃回来以后，他有些担心，但是并不像修普顿和莫特那么坐立不安。 安德老师杀人如麻，他们只不过杀个几个小混混，比起安德老师过去的战绩简直不值一提，而且这件事的起因也是对方偷了他们的钱包，安德老师会庇护他们——吧？ “那我们报告给洛瑞尔女士吧，她应该有联系安德大人的方法。” “嗯。” “洛瑞尔女士好说话些。”菲拉表示赞同。 “对，洛瑞尔女士人很好的。”凯莉也同意。 作为安德的弟子，又是女孩子，她们两个受到的照顾更多，对洛瑞尔的印象更好。 —————————————— 监国王子殿下格雷格坐在主位上，环视一圈。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和幕僚。 “现在还有多少人明确支持我。” “情况比前天更加恶化，现在只有十九席表示支持，其他人不是态度暧昧，就是明确表示反对。” 他们说的是长老院里的席位。 整个吉尔特王国长老院，如果不计国王的话，共有九十四个席位，其中王族有关的贵族占据二十个席位、两个侯爵家族中克拉伦斯家族占据十八个席位，奥托尔家族占据十五个席位。 至于国王，他单独拥有五个席位的表决权，不计入王族席位，更有一年可以动用一次的否决权。 这三大家族就已经占据了五十三个席位。 实地子爵可以占据一个席位，整个吉尔特王国的实地贵族只有王族、侯爵和子爵，没有公爵也没有伯爵。 三十四名子爵占据三十四个席位，如果莱斯特家族晋升成功，也会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每个有神的教派，都会在这里占据一个席位，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保持中立，投弃权票的时候比表态的时候多。 这里一共有七个教派席位。 至于商人和各大行会，他们顶多算是王国的中层，还不配在这里拥有席位。 冰龙骑士团在王族席位中占据三席（冰龙骑士团的正式成员全是王族或者王族旁支，扈从不是王族成员），宫廷法师团更是占据了五席。 “维罗妮卡那边有消息吗？”格雷格王子问道 “她刚和安德爵士的妻子爱蜜莉雅进行了一场决斗，虽然失败，但已经和爱蜜莉雅拉近了关系。” 一位负责汇总情报的幕僚推了推眼镜，翻阅着手头的资料回答道。 “爱蜜莉雅多少岁？居然能击败维罗妮卡？” “十八岁，安德爵士十六岁。资料上说，爱蜜莉雅是初阶狂战士职业者。” “女性贵族的狂战士职业者？她出身什么家族？”有人问道。 “洛科威家族，在领地战争中被莱斯特家族吞并。” “我记得安德爵士是为莱斯特家族出战，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位幕僚问道。 姻亲是贵族之间非常重要的结盟方式，那位安德爵士就算没有为洛科威家族而战，也不应该为莱斯特家族出征。 “情报上并未说明原因。”汇总情报的幕僚摇摇头，他是情报梳理者，又不是预言法师，怎么知道情报上没有记载的事情。 “派人探究一下原因。”格雷格王子发出命令。 幕僚用笔记下这道命令。 然后格雷格王子转身对鲁滨逊骑士问道：“有办法催一下维罗妮卡吗？” 鲁滨逊骑士受伤并不重，他只是被安德打晕过去，当天就恢复过来。 鲁滨逊骑士摇了摇头。 维罗妮卡是冰龙骑士团的宝贝，追求者众多，让维罗妮卡去接近安德，已经在冰龙骑士团中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哪怕鲁滨逊是冰龙骑士团的统领之一，也不敢逼迫过甚。 说句实话，爱蜜莉雅在决斗中击败维罗妮卡，固然让许多冰龙骑士觉得不爽，但是也有许多人很高兴——至少可以不让维罗妮卡直接接触安德爵士了。 “安托万，你去替我约一下安斯艾尔先生，明天我想和他进行一次单独面谈。至于克拉伦斯家族——先想办法稳住他们。”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战局 外面的纷纷扰扰，并没有打扰到躲在学院里潜心攻读的安德。 “人类最强的职业——法师，最早出现在人类第一文明、儒而帝国时期。” “法师是人类开创的职业道路。在精灵第一文明——翡翠文明覆灭之后，德鲁伊利用自然能量的方式从精灵帝国流传出来，被当时还弱小的人类部落获得部分知识，并与巫医、祭祀等职业混合，形成最初的法师职业。” “等到儒而帝国末期，法师职业已经建立起完整的理论体系和进阶仪式。 为了延长寿命，传奇大法师们对生命本质的研究已经到达相当高的地步，他们发现了许多延长寿命、强化身体、改善体质的方法，这些方法就是现代职业者的基础。” “骑士职业也在那个时代初步形成。” “最初的骑士进阶是使用特定进阶法阵、用高浓度生命能量对身体进行全面强化，是当时法师学徒用来改善体质的基本福利。” “而同一时代，战职者道路只有一些基础理论，并没有得到进一步发展，各方向的研究不过是法师们探索人体奥秘的副产品。” “等到了儒而帝国因内乱而覆灭，兽人建立起班列文明、巨魔建立起托恩文明、复兴的精灵建立起太阳文明、地精建立起森博特文明，这些文明基本上都吸收了一部分儒而文明的文化，建立起自己的施法者体系和强化身躯的职业道路。” “残存的人类一部分融入这些异族文明中，一部分逃往冰雪大陆格蓝恩——这部分人成为现代野蛮人的祖先。” “残存的人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被允许接触施法者体系，因此希望获得力量的人类，在儒而文明留下强化身躯方法研究的基础上，创建了各种战职者道路。” “盾卫者职业提高骨骼韧性和肌肉强度、刺客职业提升身体协调性和反应速度、斥候职业提高视力、感知和耐力、剑士提高协调性和爆发力、狂战士提升爆发力和血液循环系统，至于战士职业其实是骑士职业的简化版，对肌肉、和协调性进行均匀化强化，算是战职者中的万金油，在初阶职业者阶段可以弥补短板，转为其他职业路线。 这些战职者是人类低潮时代的火种，是人类重新崛起的根基。” “几乎所有的战职者，都会侧重于提高某一方面的能力，只有骑士最为平衡，既没有特长也没有短板。” “当时人类缺乏各种物资，原本骑士进阶所需要的高浓度生命能量提炼方法早已失落，又因为当时人类处境艰难、急需强大的战士，所以简化的骑士进阶仪式，引入的不再是生命能量，而是各种元素能量，并因此获得了比原始版本骑士更强大的身躯和战斗力。” “骑士号称最强的战职者，是因为骑士通过元素能量全面强化改造躯体，几乎没有短板，所以在战职者中间，骑士的耐力最强，可以负担沉重的铠甲连续作战。” “骑士在开始阶段，并不能迅速形成战力，但是由于骑乘技术的出现，铠甲和武器在战斗中占据的重要性越来越大，所以能够负担更重的铠甲和武器、能长时间作战的骑士，在战争中重要性越来越强。” “而真正奠定骑士最强战职者称号的，是世界上第一位传奇骑士——巴雷亚*阿碧利斯。他晋升传奇之后，发现以完美之躯晋升的传奇骑士，可以和自身领域结合一体，形成微型场域，具有小范围内无损能量传递效果，并据此发明了骑士战阵。” “骑士战阵可以通过传奇领域，将范围内所有类同性质能量无损传递，聚焦成强大无比的打击力量。” “这是儒而帝国覆灭后，人类第一次出现压倒其他种族的力量，也正因为骑士职业广为传承，人类重新取得上位智慧生物资格，不再受到歧视。” 这些内容，只是《职业者由来》这本书中的内容。而安德手边，还有许多类似的书籍。 这些书并不牵涉到具体力量，都是些历史知识，借阅价格不算昂贵。 但是对安德来说，这些书补全了他的短板。 从这些书里，安德看到的不是历史，而是这个世界的发展脉络。 ———————————— 爱蜜莉雅推开门，惊讶的看着放在卧室外间，靠墙的桌子上又放着厚厚一摞书。 这里是安德专门放那些已经看完的书地方。没看过的书，安德会放在卧室的书桌上。 安德看书的速度，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种冲击。 这并不是说这个世界没有天才——实际上能进修法师专业的人，除了那些镀金的贵族，几乎个个都是学霸，就算过目不忘的人也所在多有。 但是没人会像安德这么看书。 书籍知识非常宝贵，借到一本书，求学者会彻底吃透，最好全文背诵下来。谁会像安德这样一目十行，一掠带过？ 这样的阅读方式，光是学士考核就无法通过。 不过在地球上，对于那些并不牵涉到复杂运算了前后逻辑关联的书籍，这种只求大略，不求详解的阅读方式极为普遍——要是每本书都背下来，安德就不用干别的了。 “安德，你又看完了？你看的也太快了。”爱蜜莉雅惊讶的说。 “看过了解一下就行，不求甚解当然看的快，你也该看看这些书，知道历史的脉络，才能预测未来的走向。”安德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啊？哈哈哈——有你研究这些就行了，我只要跟你走、不用自己看了吧？”爱蜜莉雅有些心虚。 她进入女子学院的时候倒是一脸的雄心壮志，要学习管理家族、要学习教育子女、要学习打理财富和上流社会交往，一定要让未来的蒂尔斯家族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 结果没过两天就遇到维罗妮卡，两人决斗之后不打不相识，关系拉近了一大步，她常常被维罗妮卡拉到骑士学院交流武技，更是被授予了一个名誉助教的称号，在骑士学院的时候比在女子学院的时候还多。 学习枯燥的家族管理和计算，哪有和人打架有意思？ 尤其是虐菜，这种单方面殴打小朋友，可以给爱蜜莉雅的身心带来极大愉悦——而且虐菜完毕之后，观众投来的崇拜目光更让爱蜜莉雅心情更上一层楼。 到了现在，除了在某种意义上拓展了上流社会社交圈（靠双手大剑），其他方面一塌糊涂，压根没有任何进展。 “多少还是要看一点的，把握历史的脉络才能看清楚未来的走向，不光是国际形势，就算是力量体系发展也是一样。”安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啊，我突然想起来，洛瑞尔管家说家里有些事情要向我汇报一下，我先出去了。” “奥，你去吧，早点回来。”安德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的说。 爱蜜莉雅如蒙大赦，慌慌张张的溜了出去。 夫妻分工很明确，小事由爱蜜莉雅做主，大事由安德决定。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需要赚钱，以及帮助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替夜魔老师完成承诺这件事以外，安德还没有关心过其他事。 爱蜜莉雅如今有一个骑士学院名誉助教的名头，可以自由出入学院。 “洛瑞尔女士，出了什么事？”爱蜜莉雅坐着马车回到苍翠花园，招来洛瑞尔问道。 “蒂尔斯夫人，菲拉、凯莉和莫特他们几个孩子出去游玩，遇到一些小偷发生冲突，失手打死了三个小偷，现在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洛瑞尔女士穿着一身黑色女管家服饰，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区区几个小偷的性命根本不被她放在心上，这件事甚至不是她亲手处理，只是让原本管理苍翠花园的密西威，通知了负责贵族区域治安的巡游骑士。 这个世界可没有人人平等这一说，再说，安德*蒂尔斯的威名也许对一般人来说还影响不大，但是对卡兰砣里，任何关心时事的骑士来说，哪有不知道这位的道理？ 向爱蜜莉雅*蒂尔斯汇报这件事，不过是因为管家的责任——她现在只是以个人身份，通过雇佣方式为蒂尔斯家族服务，并没有正式成为蒂尔斯家族的家臣，需要特别注意，避免欺瞒主家的嫌疑。 “哦，就是这点事？” “几个孩子对此有些不安，可能需要您或者安德爵士出面安抚一下。”洛瑞尔回答道。 那七个孩子不是安德的弟子、就是安德儿时相识，地位有些特殊，并不是她一个内宅管家可以随意安排。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惊动安德了，我会处理。”爱蜜莉雅坐在办公桌后，腰背挺拔，她点点头，颇有当家作主的气势：“还有其他事情吗？” “这几天来，共有二十七位贵族在门房留下拜帖，希望在合适的时间登门拜访——我已经把其中相对重要的十六份拜帖挑了出来，您要过目一下吗？” “把二十七份拜帖都拿来，我会一一过目。” 虽然爱蜜莉雅在女子学院里的学业打了极大折扣，但是偏偏在贵族的人际交往方面大有进步。 人各有偏好，管家也是——有的管家还会收受贿赂。 爱蜜莉雅并未怀疑洛瑞尔女士收受贿赂，不过也不能完全按照洛瑞尔女士的标准来选择客人，不然蒂尔斯家族就会不知不觉中，加入到洛瑞尔女士选择的阵营。 —————————————— 蜜葳特平原。 旌旗招展，两军列队。 两只军队并不是攻击队形，而是盟友相见的欢迎阵列。 吉尔特王国国王奥斯维德*吉尔特带着六名骑士——狂风骑士文森也在这六名骑士之中——骑着一匹蓝色骏马越众而出，在这匹蓝色骏马的肋下，还有鳞片隐隐浮现。 在对面，同样七名骑士策马而出，为首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虽然白发披肩，但是身材雄壮如狮虎，脸色红润，脸上更是半条皱纹都没有。 “国王陛下，很抱歉把您也拖进来。”那位身材雄壮如狮虎的老人，用如同洪钟一般的大嗓门说道。 对其他人来说，这音量大概已经可以纳入‘呐喊’的行列，但是对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来说，这不过是稍微大声一点的打招呼方式。 “哈，克拉伦斯，没想到三十年后，我们还有并肩作战的机会——就让我们再一次并肩冲锋、横扫千军！” 奥斯维德国王豪迈的一挥手，苍蓝色的披风在他一挥之下，迎风扬起，好像一面舒展的战旗。 两位老人跳下战马，抓住对方手臂把臂而立，互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同时仰天大笑起来。 两军转向，平行而进，前方是早已建设完成的军营。 军帐中，奥斯维德国王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的问道。 “克拉伦斯侯爵，咱们就不要互相客气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说起来，这位克拉伦斯侯爵是三王子和两位公主的外公，可以算是奥斯维德国王的岳父。 但是国王是不能向除神以外的任何人低头的，所以即使他的妻子是这位克拉伦斯侯爵的次女，他也不可能称呼这位老侯爵为岳父，更不可能把大军的主导权拱手相让。 “情况很不妙，帕特莱姆王国的前锋骑兵被半人马和精灵们歼灭以后，机动兵力不足，主力被拦在依托菲尔河南岸的菲尔平原西部，目前依托那里的三座主城防御有余，但是想过河进攻能力不足。” “德维特率领的援兵和艾比利王国残部已经汇合，但是由于帕特莱姆王国的援兵被击溃，没有得到及时支援，他们被精灵和伊恩王国的灼热之鹰军团被牵制在萨福特城和布斯特城一带，只能依托城镇进行防御，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赶到，他们很可能撑不了多久。” “如果撒福特城和布斯特失守，精灵、半人马和伊恩王国的联军就可以包围帕特莱姆的主力，现在情况非常危险。” 克拉伦斯侯爵表情严肃的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他只是客观陈述事实，并不因为大王子和自己的儿子处境危险而添加感情语气。 像他们这样的贵族巨头，在商议正事的时候，什么友情故旧、子女亲情都要放在一边——这些因素都只能作为参考，不会影响最终决策。 德维特*吉尔特是奥斯维尔*吉尔特的长子，也是吉尔特王国的继承人，今年三十九岁。 依据吉尔特王国立国时的约定，在他率领的那支救援部队中，还有克拉伦斯家族和奥托尔家族的继承人和他并肩作战——三大家族在对外的时候，一定要共同进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安德的符文 “好了好了，没事的，不就是杀两个小混混吗？没事，杀两个人算什么？我当初一下跳入敌阵，大剑挥舞一砍一大片，那才叫痛快！” 爱蜜莉雅坐在主位上，拉着菲拉和凯莉的手安慰道，其他三名弟子站在面前——只是这安慰的话说着说着，就有些不大对劲，更像是嫌他们杀得不够痛快。 对于别人，爱蜜莉雅有时还端着主母的架子，但是对于安德的五名弟子，爱蜜莉雅却只能算是师母，不能算是主母。 安德对这五名弟子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如果不是狂战士传承出乎预料的契合潮汐波动气血修行法门，爱蜜莉雅现在还未必能获得安德的真传。 “可这真的不会给老师和您带来麻烦吗？”菲拉还是有些担心。 “麻烦？哈哈哈哈——”爱蜜莉雅笑容中带着腾腾杀气。 “别胡思乱想了，我和安德都不是怕事的人，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你们老师的爵位就是杀人杀出来的，你们才杀了几个人，也配称作麻烦？” “好了，有这个时间，你们去指导一下护卫们的战技练习，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苍翠花园，公用武技练习室。 蒂尔斯家族为爵士家族，按理说不能拥有私兵编制。但是吉尔特立国已经足有千年以上，对于各种规章制度，贵族们都有钻空子的办法。 比说如蒂尔斯家族虽然不能拥有正规士兵，但是安德*蒂尔斯作为爵士，他可以有护卫和男仆；作为一名武者，更是可以拥有不限数量的学徒和弟子。 “铮铮铮、铛铛、叮、叮当、噗噗噗——嘿哈——” 兵刃交击的声音在练习室里从未间断过。 举重、往返跑、俯卧撑、马步、弓箭步、左右横跳、平板支撑是护卫们做基础练习的主要方式。 这是护卫每天的课程，除了轮流巡视苍翠花园，并且看守大门之外，这些护卫的主要任务就是锻炼身体、磨炼武技，保护主家安全。 安德共有二十名从蒂尔斯爵士领带来的领民，其中十名是前洛科威城堡副总管老唐恩，从洛科威城堡移民中选出来，追随保护爱蜜莉雅的年轻人； 另外十名则是出身于莱斯特领民兵，因为家人被迫辱骂莱斯特男爵，而不得不驱逐出莱斯特领，加入蒂尔斯爵士领的战士。 以上二十名来自蒂尔斯领的人员，多半都追随安德剿灭过盗匪，发掘过宝藏，是见过血的蒂尔斯爵士领精锐。 “小唐恩，最近你见到大小姐和爵士了吗？”霍克问道。 小唐恩是老唐恩的长子，老唐恩在领主夫妇不在的情况下，主持爵士领手握大权，自然知道大权在握应该避嫌，而在这个世界，避嫌的最好方式莫过于抵押继承人—— “没有。”唐恩用力的撑起身体，咬着牙说道。 他现在在做俯卧撑，这是战士锻炼上肢力量的常用姿势。 “也不知道大小姐和爵爷干什么去了，按理说，我们这些人才应该是爵爷和大小姐的心腹才对。”霍克话语中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唐恩，你说，大小姐和爵爷是不是觉得我们伺候的不好，以后就让我们当护卫，不让我们做仆人了？” 来到卡兰砣，他们这些自以为比寻常领民高出一筹的洛科威城堡遗民，完全丧失了优越感，甚至在苍翠花园原本的仆人眼中，他们就是一帮乡巴佬。 除了大小姐带来的两名侍女还在大小姐身边服侍之外，他们这几个男仆居然连安德爵爷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成为爵爷的贴身男仆了。 “唐恩，前几天哈里他们都出去过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见识一下？”霍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虚应故事的做着俯卧撑。 正说着，练习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两个少年肩并肩走了进来。 “咦，是哈里和罗比来了，我正好去问问他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见识一下卡兰砣。” 霍克一跃而起，高兴的朝练习室门口跑去。 ———————————— 卡兰砣，南贫民区。 “奴比大哥，宾恩和费克就这么白死了？”一个十七八九岁的年轻人蹲在断头巷子里的垃圾桶上，烦躁的揪着一根破破烂烂的麻绳，愤懑的说。 在这条黑暗的巷子里，有三十七个年轻人聚在这里。 “哼，宾恩和费克肯定不能这么白死了，不然谁还看得起我们鬼手帮？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那苍翠花园是被一个北方来的暴发户爵士买下的。 如果是王都的爵士，那我们肯定惹不起，但是北方来的乡巴佬爵士，我们还是可以碰一碰。” 奴比用力的吸了一口烟斗，吐出一口白烟，狠狠的说。 爵士和骑士不同，爵士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 “老大，你果然是条汉子，你说怎么办，我们都跟着你！”另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我们想要杀进苍翠花园，那是找死。平民区的巡警不过是二级战士，就已经那么厉害了，据说苍翠花园那边的巡警至少是三级战士，带队的都是骑士，就算我们这些人一起上，一个骑士就能把我们杀光。” 奴比老大又吸了一口烟，这次他并没有吐出来，而是任由烟气在嘴角慢慢溢出。 过了半天，他才说道：“宾恩和费克的仇要报，但是我们也得活下去。这件事不能急，找人盯着苍翠花园，等他们的人离开贵族区到平民区，我们才能下手。” “——————”众人沉默下来。 所谓的鬼手帮，说好听一些叫做帮派，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一帮敢打敢杀的年轻人组成的扒窃团伙。 他们中间最强的奴比老大也不过是一级战士，离职业者还差的远呢。他们靠着团结和义气，在最差的平民区西十区争取到一条街的扒窃权，已经是很不容易。 就这样，为了维持这块地盘，他们还要将大部分收入缴纳给黑手会。 黑手会是正儿八经、能公开收好几条街保护费的帮会，和他们这种小偷小摸完全不是一回事。 黑手会的后台是毒手联盟，传说中毒手联盟是一群可怕的黑暗职业者组成的强大联盟，是直属阴影行会的强大力量。 “我会找人想办法盯着苍翠花园，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外地来的乡巴佬爵士也是爵士，到时候动手杀人一定要干脆利索，杀了就跑，谁要是慢一步被抓住了，多半就是绞死的下场，我可救不了他。” “放心老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杀人。”那个年轻人说道。 —————————————— “都安排下去了？” “嗯，奴比是按照我们吩咐去说的，没打折扣。我答应他，只要这次做的漂亮，就提供一份力量魔药给他。” 提升等级不止一种方法，最正宗的方式自然是通过苦苦修炼自然晋级，然而除此之外也有捷径可走——通过特定的魔药，可以永久性刺激肌肉膨胀变形，变相提升力量，这虽然不能让人进阶职业者，却也可以提升人物等级。 因为单方面提升某些身体素质很容易导致身体失衡，所以不可过度服用，不然就是自杀。 越高级的魔药后患越少，不过再怎么少也比不上自我锻炼得来的力量。 “上线让我们给那位安德爵士找些麻烦，最好能找到让城防军介入的机会，你到时候安排一下，想办法多死几个人——至少十个——目击者也要多一些。” “明白，这很容易。” “不，你不明白，绝对不能用我们的人直接动手，连法术诱导的痕迹都不能有。” “啊？” “安德*蒂尔斯号称不是高阶骑士的高阶骑士，南方正在打仗，这种人注定要成为大人物，如果落了痕迹，别说是你，就连我和上线都有大麻烦。” ———————————— 王立学院，历史学院分院。 安德一大早就等在历史学院门口，等待一位重要人物的到来。 “多安老师，您好，实在抱歉用这种方式将您请来，只是我实在有很多疑问要向您请教。” 多安学者个子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多一点，有一个相对瘦削的身形和一个大脑袋，头发是灰色的，并且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从安德的高度，可以透过这些头发，清晰的看到多安学者的头皮。 “安德爵士，您用不着抱歉，这次人情是皮顿骑士欠我的，我会找他要回来。”多安学者笑呵呵的说，倒也并不生气。 安德用来交换知识的代价也是知识，虽然不是直接付给他的，但是也并不辱没他的身份。 多安学者是著名的文字演变历史权威，许多中阶、乃至高阶法师都拜读过他的大作，如果不是多安学者没有半点施法者天赋，早就被某位高阶法师收为弟子了。 但即使如此，多安学者也兼任法师学院的客座教授，他在法师学院和王立大图书馆的时间，远比在历史学院的时间多。 安德请这位多安学者亲自指点并不容易。 安德不过是一个连学士考核都没有通过的历史初学者，多安学者带的学生最少也拥有学士称号——而且这位多安学者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带过历史学院的学生了。 不过，由智慧生物组成的社会中，越到上层人数越少，大家产生瓜葛的可能性就越大。 骑士学院的副院长皮顿骑士和多安学者是过命的交情。 由他出面邀请，多安学者不得不来——至于安德付出的交换代价，自然是到骑士学院传授长戟战技。 “安德爵士——” “多安老师，你叫我安德就可以了。” 学习态度要端正，有求于人的时候，安德向来放得下身段。 “好吧，安德，你对文字历史学习到哪里了，有什么疑问？” “多安老师，从您的文字演化历史》和文明与文字》两本书中可以看出，您认为文字最初并非知识的载体，而是能量本身的不同形态，是这样的吗？” 安德恭敬的拿出小羊皮笔记本，指着自己摘录的内容，问道。 “咦？”多安学者吃了一惊，来了兴趣。 这些内容分散在两本书各个角落，本来并不是太显眼，但是被安德摘录出来放在一起，就形成一条足以表达书中精髓的主线。 总结出这一点，对于认真学习的求学者来说并不算太难。 但是多安学者听说，这位安德爵士读书马马虎虎，短短两周时间，已经借阅了两百多本书——这种读书方式，很难相信他是在认真学习。 “那你说说，这里、这里和这里是什么意思？”多安学者指着安德的笔记，问道。 “这里您说的是文字从记录能量形态过渡到描绘能量图纹，从描述静态能量特征变成描述动态能量特征，这是巫术文字和法术文字的过渡时期。” “至于这里，则是说文字开始大幅简化，从写实型描述直观能量特征，转化为抽象化符号，这是文字的特征。” “还有这里，因为抽象化的文字符号依然太过复杂，为了进一步简化，变成近代的拼音文字。” 安德一一解释自己的理解，这本笔记可不是别人替他整理的。 “好、好、好！”多安学者惊喜的说。 能把这些内容说得如此清楚，可见这位强大的战士不是附庸风雅，而是真的下功夫看懂了。 “那你想问什么？”多安学者问道。 “是这样，多安老师，如果按照您在书中提出的理论，从精灵太阳文字、班列文字、托恩文字和森博特文字，结合更早的儒而文字乃至奥美尔文字的变化趋势，我们是不是能倒推出能量文字？” 安德认真的问道。 “哈哈哈——”多安学者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他终于停下笑声，忍俊不止的说：“安德爵士，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真没有这个必要。” “你说的能量文字早已经有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体系，法师分为八个主要学派你知道吗？” 安德点点头，只要对法师略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 “他们分为八个学派不只是研究方向不同，而且他们使用的能量文字也不同，还有其他各种小学派，往往也有自己的能量文字体系，过去的文字体系还不如现在的，我们没有必要花这么大工夫，就为了倒推出一套不知道是不是存在过的能量文字。” 听了多安学者的话，安德没有说话，只是摊开右手。 一道淡淡清气在他掌心升起，宛如活物一般扭曲盘旋，渐渐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立体金字塔形状，在他掌心上空三寸处悬浮。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阳光中，有无数灰尘轻轻飘荡。 就在安德掌心那立体金字塔形成的那一刻，这些灰尘百川汇海般聚集过来，围绕着安德掌心的立体金字塔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浮在半空的圆环。 就好像冰霜法师塔外缓缓旋转的白色光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斗气符文，另开思路 “咝——” 多安学者望着悬浮在安德掌心的金字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百念纷纭，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倒不是为安德掌心的金字塔能量符文而吃惊。 这种能量结构虽然繁复而巧妙，但是对于多安学者这种研究过无数文字、包括法术符文在内的专家来说，也不算多稀奇——不过是一种没见过的能量符文而已。 他真正吃惊的是，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构成这金字塔结构的清气，并非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而是从安德掌心冉冉升起！ 如果能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就是初阶施法者用精神投射法术能量架构，吸引同频能量构成法术模型的施法过程——这是非常正统的施法手段之一，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像刚才他看到的这样，清气从安德掌心升起，不但蜿蜒曲折变幻如意，更能编织成如此复杂的符文模型——这代表着面前这位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老师，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骑士斗气已经洗练到了随心所欲，无有半点烟火气息的地步。 这种境界，距离骑士斗气融合自身精神，斗气自生灵机的传奇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对于到达这种境界的骑士，这个世界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巅峰骑士！ 吉尔特王国出现上一位巅峰骑士，还是三百多年前的事。 一般来说，到了这个境界的骑士就该游走世界、经历人生百态，想办法把自身最强烈、最执着的情感融入到自身斗气之中，促使斗气生灵、才能有望进一步踏入传奇境界。 这个时候，没人会分心在其他方向。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倒好，大好前程、不、这岂止是大好前程，简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放在眼前，却不知道勇猛精进，分心搞什么文字历史研究——居然还像模像样的研究出了一些东西出来。 要是多安学者有对方这等本领，还研究个屁的文字演化历史？ 等到成为传奇，寿延五百载，想要啥有啥，还要什么自行车？ 即使现在，哪怕这位年轻的爵士没有成为传奇，就凭刚刚这一手，让吉尔特王室知道，保管他们的立马冲来把这位绝世天才拉回去供起来，只要这位安德爵士肯点头，那就是吉尔特王室骑士总教习，终身供奉、宫廷伯爵——还是身兼三职、拿三份薪水那种。 吉尔特王室是传奇骑士的后人，而这两百年中都没有高阶骑士出现，只有几个高阶守护者充着场面，他们对于巅峰骑士的渴求，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这和高阶法师不一样，贵族建立法师塔是为了保护家族势力，法师塔的最高控制权限决不可落入外人之手。 但是高阶骑士不过是一人之力，野外作战威力惊人，但是在法师塔控制范围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至于高阶守护者，则高阶骑士进阶失败者所走的职业道路，换句话说，就是中阶骑士在晋升仪式上出了问题。 要么是身体平衡性不够、要么是精神意志没有完全契合骑士之道，导致晋升失败，没有出现‘势’，不得不走守护者路线。 想到这里，多安学者才注意到，这位安德爵士也没有‘势’的能力——可是，没有足够精神展开成为高阶骑士的‘势’，他又是怎么把斗气控制到如此地步？ “多安老师，您看我推演的这个能量文字有什么问题没有？” 安德掌心微微一鼓，一寸大小的金字塔形结构迅速放大，将里面纵横交错的架构展现出来。 被安德的话打断了飞散的思绪，多安学者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个能量文字上。 能量文字又称符文，是施法者施展法术的基本架构。 “安德爵士，以我的经验，您这个符文有些太复杂了。”多安学者仔细看了半天，客气的说道。 “我并不是施法者，对于符文无法直观感受，不过符文和它调用的能量体系直接相关，所以法术研究才会分出八大体系。” “您是用自身斗气形成符文结构，您能告诉我、您的斗气属于哪种类型吗？” 斗气也是分能量种类的，比如说狂风大骑士文森，他选择勇气之道，引入的能量是风系能量，他的‘势’引动的外界能量也是风系能量，绝不可能引动其他性质的能量。 而安德引动尘土，原本应该是土系能量才能办到，而走忠诚之道（土系能量）的骑士，斗气应该是黄色，绝不是清气。 安德脸上露出难色。 他那根本就不是斗气好不，斗气引入外界元素能量，而安德这纯粹是自身独一无二的生命能量，完全来自自身。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能量才能精纯之极，如臂使指，让多安学者误认为是接近传奇的巅峰骑士斗气。 “啊，我知道了，您不用告诉我，我会提供一些建议给您。”多安学者看到安德面有难色，善解人意的说。 有许多传承是秘不示人的绝学，这些传承流派有千奇百怪的规矩，不能说出斗气能量类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反正多安学者本身也不是法师，不能外放精神力感知能量类别，安德说不说其实都一样。 “基本符文尽量不要太复杂，不然构成法术模型的话，动不动就要成百上千个符文，复杂的基本模型会造成整体模型臃肿，构成难度加大。” “您这个符文应该是从‘坚固’、‘坚韧’、‘牵引’这些文字中推演出来的，并且依据您的能量特性进行了一些改动，既然您已经有了推演的经验，我可以提供一些能量文字模型给您作为参考，并且把我的一些经验提供给您。” 说起推演文字，多安学者可是很有信心。 在考古发掘中，常常会发现一些谁也不认识的文字，而多安学者能从已知文字中，通过这些陌生文字的形态、结构、文明背景、所处时代的信息，推演出这些文字的含义。 这种方法也可以套用在能量文字的演化上。 实际上，能量文字从未失传，一直在发展变化，只是这部分知识被列入到法术资料中，很少出现在历史文献里。 安德爵士能从常见文字中推演出能量文字，已经是这方面的奇才——应该说不愧为天才吗？ “我这里有四十七个法术派系的能量文字，其中这些能量文字主体结构都很相近，只是根据对应能量类别，在细节方面有所不同——金字塔型、代表‘坚固’的文字有五十一个；菱形、代表‘坚韧’的文字有三十七个；倒棱椎体、代表‘牵引’的文字有四个，这些都可以提供您进行参考。 不过，骑士斗气和法师的精神力不同，想要形成符文极为浪费，您恐怕需要远比一般高阶骑士还要深厚的斗气，才能建立一个一级法术模型。” 多安知道这位年轻爵士想要做些什么，他是想为自己的能量体系量身订做一套专用能量文字——这原本是高阶法师的研究工作，根本不是骑士干的事。 安德难道不知道，研究能量文字不是一般战职者该干的事吗？ 但是安德心中，始终有一个疑虑。 他的那个所谓系统，现在基本不说话了，只留下一个‘自我审视’面板。 但是，系统消失前最后的一句话，让安德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当你踏破传奇的那一刻，就是我们融为一体的时刻。” 这句话的含义实在有些吓人，安德借尸还魂而来，如果系统也是这么打算的话——虽然系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但是这后果实在有些严重，安德不得不防。 他曾经通过‘自我审视’面板，从细胞层次仔细查看全身内外，结果没有找到半点系统存在的痕迹。 确切的说，别说系统存在的痕迹，就连‘自我审视’面板的痕迹在哪里都没找到。 所以安德觉得，自己应该朝横向拓展一些领域，最好能先弄明白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至于朝传奇发展可以顺其自然，不必过于着急。 安德的确相当聪明，尤其是将体质和智力同步推进到16以后，更是脑力大增。 但是要说他能从历史文字中推演出能量文字，那也也太夸张了。 实际上，那金字塔能量文字有两个来源：一个是银精长剑中的‘坚固’‘坚韧’附魔结构；另一个则是那本只能翻开一页、封面上有九层高塔的魔法书。 从那本只能翻开一页的魔法书上，本来就有一个金字塔型结构文字，安德原本以为只是一种文字，可是直到看了多安学者著作的《文字演化历史》才明白，这应该是一种能量文字模型。 安德展示给多安学者看的，就是金字塔型大文字后面跟着的十九个小文字之一，而且安德怕多安学者认出来，还特意削减了一部分结构，并加入从银精长剑上获得的‘坚固’符文和‘坚韧’符文结构。 —————————————— “多安老师，今天真是辛苦您了，现在时间已经很晚，我想邀请您来我的宿舍共进晚餐，可以吗？” 学习告一段落，安德把两本小羊皮笔记本分别合了起来，恭敬的邀请多安学者共进晚餐。 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中间两人除了吃了一些面包和牛奶之外，几乎一直没有停下，一直在针对安德那种斗气形成的符文进行测试调整。 这是安德自己无法完成的项目，只有经验丰富的多安学者，才知道该如何从各方面测试符文性能和符文与斗气的适应相性。 通过一次次试验、两人一共整理出六个大致适合安德斗气性质的基础符文——至于细节优化只能以后再说，反正有了思路，剩下不过是水磨工夫。 一天下来，安德倒还好，他那清气根本不是什么斗气，而是通过‘地煞*凝华’，炼化自身气血能量形成的高级生命能量，只要不是用来对抗同等级的力量，几乎不会造成损耗。 而且安德乃是顶尖武者，气血旺盛精力充沛，十个小时下来不算什么；可是多安学者除了知识丰富之外就是一个普通人，这么一天连轴转下来，早已经吃不消了。 “呵呵，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晚餐就不用了，现在一放松下来，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得回去了，这些资料也得趁着印象深刻，好好整理一番才行。老了老了。” 一边叹息着，多安学者一边把自己的笔记本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今天他收获也不小。 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幸看到别人根据能量性质推演符文的，这对于专门研究文字演变历史的多安学者，也是一份极为难得的宝贵资料。 “那您明天还来吗？”安德意犹未尽的说。 有人指点和自己摸索完全是两码事，今天这一天时间，比安德过去两周努力，进展还要大的多。 “明天不行，我得缓一缓，而且我还得去图书馆查阅些施法者资料才行，等到下周三吧，我们下周三，争取把对应四条骑士道路的基础符文都推导出来。” 多安学者也有些兴奋的说。 如果这件事真能成功，他可就不仅仅是一位研究文字历史的学者，而是能被载入史册的历史名人。 如果再放开心思畅想一番，他以后借此功业传颂四方，从而进入知识之神的视野，被知识之神册封为圣灵，都不是不可能的——知识之神的神国中，有许多圣灵都是因为创造出影响深远的知识、或者开创出一个知识体系而成为圣灵，和他们生前的力量等级倒没多少关系。 要知道，法术符文种类繁多，光是已知可以被法师利用的能量种类就有一百三十七种，每种能量根据不同的法师流派，对应的符文系统还不止一种，想要把所有这些符文都弄清楚，别说安德和多安，就算是传奇法师也不行。 但是骑士利用的能量种类就简单多了，只有牺牲之道（火焰）、忠诚之道（大地）、勇气之道（流风）和守护之道（水华）四种。 而且从来没人研究过骑士专用符文——目前给骑士配置的施法装备，都是让骑士通过附魔装备，用斗气作为能源施展出法术效果。 这等效果，实际上是给骑士一把手枪，让骑士扣动扳机而已，根本不是骑士自行施法。 比如说狂风大骑士文森一身秘银重甲，已经算是骑士最顶级配置，但是他施展出来的法术，最高也不过是四环水平，只是因为作为填充介质的骑士斗气要比魔法能量更加精纯十倍百倍，才能达到六到七环威力。 如果能创造出骑士专用符文，开启骑士施法之路，哪怕仅仅是一颗火种，其影响也必然深远之极。 安德严格说起来要比他的贡献更大，但是安德可不是知识之神的信徒，怎么也不会跟他争抢圣灵的位置——更何况安德爵士说不定要成为传奇，那就更当不了圣灵了。 圣灵追随神的道路，传奇开辟自己的道路。 两者不可兼容。 第一百六十章 报复 送走了多安学者，安德回到自己的宿舍。 “亲爱的，你回来了？今天学习累了吧，饭还在热着，赶紧吃吧。” 安德一进门，爱蜜莉雅迎了上来，伸手帮安德把外套取下，一边说道。 在王立学院里，没有前呼后拥的仆人在身边，两人之间颇有一种平民小夫妻的温馨感觉。 “那你吃过了吗？”安德问道。 “我已经吃过了。”爱蜜莉雅老实不客气的说。 她正是刚刚成为狂战士职业者，血液正在产生质变，而且气血双行之下，她的身体细胞对营养的渴求也不在血液之下。 因此爱蜜莉雅扛不住饿，她现在一天要吃五顿，每顿都顶得上两三个成年男子的饭量。 安德在饭桌边坐下，爱蜜莉雅为他端来用热水保温的饭菜，他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随便问道：“对了，苍翠花园那边到底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没什么大事，就前几天菲拉她们出去玩，遇到小偷，发生了点冲突，凯莉和罗比失手打死了两个人，管家已经处理好了。” 爱蜜莉雅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爱蜜莉雅坐在饭桌对面，用手肘支着桌面，单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丈夫吃饭的样子，心中充满柔情蜜意。 安德走进她的生命，就像是一道阳光照进了黑暗的深渊，把她从家破人亡、前途茫茫的黑暗中拯救出来，来到幸福的天堂。 安德是她现在拥有一切幸福的根源。 谁想夺走她的幸福，她就要不择手段弄死对方！ 安德发觉爱蜜莉雅气息有所变化，抬头看去。 “亲爱的，不够吗，我出去叫人再做一些。”看见丈夫望过来，爱蜜莉雅笑颜如花。 能在独立宿舍居住的求学者，身份都非比寻常，如果不是安德身份特殊，区区爵士等级贵族还没资格住进来。 小区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待命，为这些特殊求学者提供各种服务，只是需要花不少钱——这钱也是王立学院给杰出学生发放奖学金的资金来源之一。 “这些够我吃了，爱蜜莉雅，你在女子学院那边都学了些什么？”安德被爱蜜莉雅这么柔情蜜意的盯着，不觉心里有些惭愧。 爱蜜莉雅很关心他，连他吃饭都要在一边看着，可他却很少问起爱蜜莉雅过得怎么样。 “对了，亲爱的说起这个，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咱们以后是要定居在这里吗？” “我们至少要在这里住四五年，直到我把能学到的东西都学到手再说，而且我觉得这里比莱斯特领那边生活要方便多了。爱蜜莉雅，你喜欢住在这里还是我们的领地里？”安德问道。 “当然是这里。”爱蜜莉雅斩钉截铁的说。 “那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了。”安德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安德来说，莱斯特领那个爵士领太小了，能够提供的资源也少。许多东西在北方四领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何况那边区区一个爵士领，就算经营的再好，也赚不到多少钱，更没有大图书馆这种知识集中地——那里连本书都少见，更别提和法术相关的知识了。 在安德计划中，以后蒂尔斯爵士领就是为自己提供人手的地方。 领民要比自由民更容易控制，从领地里招人，要比在卡兰砣雇佣临时工要可靠的多——让领民从北方四领赶来，花的路费可能多了一些，不过比起一群切实可靠的手下来说，这些路费也不算什么。 “亲爱的，我想做一些赚钱的生意，好维持我们的生活。”爱蜜莉雅柔声说道。 “我们又缺钱了？”安德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这个世界里，吃饭使用刀叉和勺子，但是安德自己喜欢使用筷子，硬是自己做了几双，名义上是锻炼手的灵活性，实际上只是懒得切换餐具。 “我们还有七万多金币，但是总要有些进项，不然钱总有花光的一天。”爱蜜莉雅已经开始为家庭的未来打算。 “你准备做什么生意？”安德问道，继续吃饭。 “我打算开设家具工坊。亲爱的，我们在领地里家具工坊可赚钱了，如果能开在卡兰砣，一定可以赚到更多的钱。”爱蜜莉雅美滋滋的笑着，很有把握的说。 北方四领所有人口加起来才几万，王都卡兰砣一座城市就有二三十万人，围绕着卡兰砣，还有许多城镇和乡村。 而且这里的人比北方四领的人更富裕，同样的人口数量下，买得起家具的人只有更多。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入股一些比较可靠的商行，还准备做一些放贷的生意。” 爱蜜莉雅不打算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分散投资是规避风险的有效方法。 “入股商行可以，放贷就算了。”安德吃晚饭，放下筷子，说道：“放贷的贵族名声不好，我们在王都立足未稳，不适合做这个生意。” “那我们就不做放贷生意好了。”爱蜜莉雅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在大局方向上，蒂尔斯家由安德做出最后决定。 放贷在这个时代，的确是一个可靠省力的生意，但是历来纠纷众多，逼人家破人亡的事情时有发生。 王都卡兰砣这边的贵族即使做这种生意，也要找个商人来代理。 等安德吃完晚饭，爱蜜莉雅把碗筷都收拾起来放在门口，明天自然会有人来把餐具收走。 ———————————————— 练功房。 独栋学生别墅里，各种功能房间齐备，练功房也是其中一间。 安德和爱蜜莉雅背靠背，坐在房间正中的大床上。 这张床却不是练功房里原配的物件，而是爱蜜莉雅专门买来放在这里。 安德创立的潮汐波动，取静中有动、动静合一的修行方式，在最初阶段全靠意志催动体内气血运行，所以需要有盘膝打坐的地方。 至于这张大床，却是每次安德运行气血时，总会带着爱蜜莉雅一起，同时引导她气血运行。 有安德这么带着，可比爱蜜莉雅自己努力拿捏气血要效率高多了。 安德瞑目低头，先是照例打开‘自我审视’面板，观察自己身体状态，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在‘自我审视’面板上的身体剖视图上可以看出，安德全身上下所有组织都一片赤红，色泽宛如天边红日。 这是气血充盈到了极点的现象，代表了安德全身上下都已经达到圆满境界，生命能量已经满溢，再也无法多出半分。 ‘自我审视’面板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标识细胞健康状态，经过这段时间的‘天罡*练形’，在细胞层面屡次汰弱留强、更新换代以后，安德终于达到了人体极限，进无可进。 如果在地球，到达如此境界的安德，已经前无去路。 但是在这个世界，安德的前方依然有路可走！ ‘地煞*凝华’凝结出来的一缕超高频震荡，将五脏之弦引发的气血震荡波动凝固成半虚半实的丝线，让安德有了继续前进的方向。 气血产生的能量，通过这条‘地煞*凝华’练就的丝线，可以提炼为更高层次的生命能量，这种生命能量不再是震动产生的波纹，而是一缕清气。 这其中的转化比例大约是十比一左右。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干，安德也不例外。 十比一的转化比例，还要做大量的水磨工夫，但这辛苦都是有价值的。 在清气的滋养下，安德部分细胞开始出现变异，从赤红饱满变成莹白如玉，坚韧程度大大提升，在一片赤红色细胞组织中显得特别显眼。 这是细胞层次的生命等级跃迁，是打破人体极限的道路。 做完了气血转化功课，安德开始催动爱蜜莉雅体内气血运行。 原本安德催动自身气血波动，通过共鸣，带动爱蜜莉雅的气血运行，不过现在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真气更柔和，更有渗透性，安德可以用真气直接进入爱蜜莉雅体内，推动气血运行。 这样使真气渗透进入别人体内，不可避免要产生磨损，不过损耗掉的真气会融入爱蜜莉雅体内，帮她改善体质； 而安德自己也并非毫无收获，他可以收回更精纯的真气——被磨损掉的，总是质量比较差的那部分真气。 就这样，安德练就真气短短一个多月，自己还不知道晋级了没有呢爱蜜莉雅倒已经快要晋级为七级狂战士了——还是气血双行、比正常狂战士体质强悍一倍以上的变异狂战士。 ———————————————— 苍翠花园。 学生也有放假的时候，安德和爱蜜莉雅自然也有休息的时候，他们回到苍翠花园。 早晨，爱蜜莉雅望着窗外湛蓝一片的天空，兴致高昂的说：“亲爱的，今天天气真好，连菲拉他们都出去玩了，我们也出去走走好吗？” “唔——好吧，正好我也要找铁匠把长戟重心调整一下。”安德从书桌前抬起头，想了想，同意了妻子的建议。 下周他就要去骑士学院教授长戟战技，可经过上次实战，他发现这柄长戟还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得找铁匠铺调整一下。 —————————————— 南贫民区。 “苍翠花园的人出来了。” 一个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告诉鬼手帮的老大奴比这个消息。 “他们出来了？有杀死宾恩和费克的凶手吗？”奴比猛地站起身来，问道。 “不知道，哈克在盯着，我是中间传话的，他们去火焰之区了。” “哼，把人叫上，带上匕首，我去请卡特先生。” 卡特是一名巡警小队长，是奴比的靠山。 如果他们占据优势，卡特自然不会出面；如果事有不谐，卡特就会出面各打五十大板，顺便帮他们解围。 ———————————— 火焰之区又叫商业二区。 如果以王宫为起始点，顺时针旋转，首先是贵族区和学院区，大图书馆、王立学院和安德住的苍翠花园等，都在这块区域里。 接着是流水之区，流水之区又被称为商业一区，卡兰砣最高档的店铺基本上都在这里，包括大剧院和商业女神神殿。 而过了流水之区就是西一区到西四区，房价依次下降，西一区是最后钱的大商人们居住的地方，到了西四区，就是中产阶级和所谓体面人住的区域了。 过了西四区，在西四区和西五区之间，也有一个商业区，就是火焰之区，这里出售各种中档货物，大部分铁匠铺和炼金商店也在这里。 这里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佣兵和冒险者许多都在这里出没，酒馆旅店赌场妓院比比皆是，比流水之区那种高尚商业区要热闹十倍。 唐恩、霍克等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年，这里正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真不愧是不坠之城卡兰砣，刚才那妞，可比洛科威领里的妞强多了。”霍克意犹未尽的说。 他们刚从一个酒馆里出来，酒馆里有舞女表演。 “哈，这不是废话吗，王都这里的女人，平均比我们那里最少高三个档次。”另一个同伴说道。 “我要是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做妻子就好了。”霍克说道。 “切，这有什么难得，我们可是爵士的护卫，每个月有八枚金币呢，找一个漂亮女人有什么难？” 八枚金币的收入，在北地已经是乡绅以上的收入——当年安德刚刚成为守卫猎人，一个月也不过是两三个金币，已经被人高看一眼。 即使在卡兰砣，八枚金币也算是体面的收入了。 “哈，我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的卡兰砣女人做妻子！”霍克坚定的说——平时锻炼都没见他这么有决心。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在做梦，乡巴佬！” 一把匕首从背后刺入他的心脏，彻底截断了他的梦想。 第一百六十一章 “啊——啊！” 惨叫和惊呼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被袭击的不只是霍克一个人，维尼、波特、蓝思和多得特都被匕首刺中，随着凶手拔出匕首，维尼和波特两人的腰肋处的衣服上，可以看见鲜血迅速殷开，他们一身不吭朝地面倒下，显然已经凶多吉少。 “小心，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小唐恩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小唐恩站的位置在十人中间，那些袭击他们的凶徒没有直接攻击到他。 小唐恩猛地侧身踢腿，厚实的牛皮靴踹在一名凶徒的胸口，把他踹倒在地，解救了一名同伴的生命危机。 包括小唐恩在内，几个没受伤的人迅速拳打脚踢，硬是击退三四个凶徒，把倒在地上的维尼、波特和霍克保护起来。 代价就是他们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唐恩他们好歹也是一级和二级战士，虽然没有携带武器铠甲，但是如果不是突然受到袭击的话，这些年轻人还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妈的，动作快点，一波干死他们我们赶紧撤。” 一名上半身穿着土黄色衣服、下半身是一条灰色裤子的人急忙催促道。 这里可是商业区，是巡警们重点巡视的地方，虽然卡特答应拖住巡警一会儿，可这边这么大动静，巡警们又不是瞎子聋子，肯定反应过来了。 二十几个凶徒拿着匕首的短剑冲了上来。 “跟我上！” 小唐恩怒吼一声，将上衣脱下来裹在左手上，迎着人群冲了上去。 他虽然是文职人员，但也是出身于洛科威城堡的仆从，想在狂战士阿姆斯*洛科威男爵手下立足，不可能有软蛋。 包括蓝思和多得特在内，只要还能站起身来，都跟着小唐恩冲了上去。 人影交错，拳头和匕首共舞、鲜血和牙齿同飞。 没有铠甲和武器的一级和二级战士，在混战中并不能保证自身安全。 就算小唐恩等人力量更大、配合更好、技巧更高明，但双方对抗之下，他们打倒了七八个对手以后，他们还是渐渐落入下风。 每个人身上都有了刀伤，失血和肌肉断裂导致身体机能下降，眼看就要撑不下去。 不远处有人惊呼：“是唐恩！唐恩顶住，我们来了！” 一群少年少女向这里狂奔而来。 “弟兄们再顶住一会儿，哈里和修普顿他们来了！”小唐恩精神一振，大声招呼道。 他们可是知道，哈里他们年龄虽小，却是安德爵士和爱蜜莉雅大小姐亲自点拨，身手比他们要强的多。 哈里他们就在附近，这说是巧合，其实也不是巧合。 奴比能派人盯着苍翠花园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 至少得凑出一套像样的衣服，不然在贵族区里，穿得跟个苦力似的，分分钟就有人上来盘问。 小唐恩他们出来，盯梢的人自然跟着他们离开；而更哈里他们之后出来的时候，苍翠花园附近已经没有盯梢者。 至于哈里、修普顿他们为什么也在这个商业区？ 那是因为上次在西十区那边失手杀了人，他们不想再到那边惹麻烦。 而流水区的店铺都是给贵族和吉尔特最顶端的商人们服务，未免过于高档，他们这点收入，在那些低调奢华的店铺玻璃窗外看看就好，口袋里的钱根本不支持他们进去消费。 所以火焰商业区就是修普顿和哈里他们这几个年轻人唯一选择。而更巧的是，他们买东西的地方正好和小唐恩出来的酒吧不远。 “有人来了，我们撤。” 奴比倒不是怕了这几个奔过来的年轻人，只是在火焰区弄出人命，如果被巡警抓到后果相当严重。 “老大，就是他们杀了宾恩和费克。”奴比想及时撤退，可是杀红了眼的手下却不肯。 “妈的，等下巡警就来了，我们干他们一波就走，不能再拖了！”奴比真有些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光是奴比手下的年轻人两眼充血，哈里等人也急怒攻心。 小唐恩那些人身上鲜血淋漓，几乎个个带伤，身后霍克等三人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搞不好已经死了；而对方人群中很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分明是来向他们报仇的。 凯莉、菲拉、哈里、罗比和阿诺德五人并排狂奔，把莫特和修普顿甩在身后足有四五米。 潮汐波动的气血滋养和每日里超大运动量的锻炼，以及最正确的发力姿态，让安德这五名弟子拥有过人的体力和爆发力。 凯莉一边躬身前冲，一边低声问道：“我们杀？” 哪怕在狂奔中，她的气息依然稳定如常。 “爱蜜莉雅师母说，该杀就得杀，千万不能手软。”菲拉狠狠的说。 “那就杀光他们！”哈里的声音响起。 五人对二十人，双方迎面对冲，距离十米！ ‘冲击剑！’ 两个男声和两个女声、外加一个正处于变声期阿诺德，五个声音同时叱喝。 ‘仓——’ 五柄长剑同时出鞘，剑身和剑鞘的摩擦声连成一声长吟。 五人同时身体前倾四十五度，冲锋速度霍然增加一倍；借助这冲锋之势，五柄长剑劈斩如长虹跨海，在半空中画出五道美丽的虹桥。 虹桥的尽头，就是人头！ —————————————— 哈里等人上次被人偷了钱，小偷不但不逃走，而且还气势汹汹的要打人，这让哈里等人深刻认识到，即使是王都卡兰咜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所以今天他们都带了长剑出来。 本来，他们现在最擅长的武器是双手大剑，不过长剑他们用的也不错。 毕竟一开始他们是跟着安德学习长剑，只是后来发现安德老师的剑术实在太过高端，有点学不来，而爱蜜莉雅的双手剑威力更大，在安德并不反对的情况下，他们这五人都改练了爱蜜莉雅的狂战士双手剑术。 虽然用长剑，不能充分发挥狂战士双手剑术的威力，不过对付这种无甲的对手也绰绰有余。 他们手中的长剑都是罗德尼爵士和安斯艾尔爵士送给安德的武器，至少都是精良级别，别说这种没有护甲的对手，就连劣质一点的刀剑都能削断。 —————————————— 长剑劈开头颅和肩膀，脑浆与鲜血溅射中，五个人身形出奇的一致，五个人同时下挫、把嵌入人体的长剑拖滑而出、身形顺势旋转、长剑随之横斩——正是顺势斩！ 如果不是用长剑而是双手大剑的话，这时候就该是把对方一劈两半，然后借助身形旋转，扭转大剑的惯性横扫而出。 长剑使用狂战士双手剑术的效果没有大剑好，不过面前的敌人也只是拿着短剑和匕首的小混混，并非穿着皮甲的正规战士。 腰斩！ 五名混混的上半截身体坠落地面，两条腿还带跨部走出几步，才倒在地上。 腰斩并不会让人立刻死去，上半截身体还能存活一段时间。甚至如果有神明愿意展现奇迹的话，这些人还有希望能抢救回来。 不过，神明自然不可能为这几个小混混展现什么奇迹。 惨烈的嘶叫响彻天空，五个拖着肠子在地上挣扎爬动的半截身体，旁观的吃瓜群众面无人色。 放开手脚的五名弟子绝不是这些混混可以抵挡，而这五个年轻人也没有上阵厮杀的经验。 平日他们实战训练，不是安德自己出手就是由爱蜜莉雅代劳，要求他们全力以赴。 所以养成全力出手习惯的五人下手没轻没重，等到真的和人动手，就造成了如此惨烈的景象。 双方刚一接触，混混这一方就已经死了十个人，而且是那种死无全尸的死法。 奴比的鬼手帮都是些好勇斗狠的年轻人，日常职业是小偷而不是杀手，这些人打顺风仗没问题，发起狠来也敢杀人，可是面对这屠宰场一般的场面，顿时全崩溃了。 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久经训练的精锐士兵，遇到这种一转眼间就阵亡了一半队友的情况，也未必能撑住——那种面对刀山血海，依然坚持战斗到最后一人的军队，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诗篇中。 “踞踞踞——”刺耳的哨声从侧面和前方传来。 两组巡警远远望见这边的情况，硬是不敢靠过来，大声吹响口哨请求支援。 “我们怎么办，要赶紧跑吗？”凯莉低声问道。 安德这五名弟子相处时间长了，互相之间也多有了解。 凯莉是个急性子，别看是个女孩，有时候动手比动脑还快。而哈里比较稳重，很多时候大家都会听听他的意见。 “呕——哇——”哈里还没说话，菲拉已经弯腰吐了出来。 满地鲜血，臭味和血腥味一起扑面而来，而且还有五个半截人嘶声惨叫，这等场面，对于第一次杀人的女孩来说，未免太过鲜活了一点。 虽然他们五个人中，有四个人都是猎户家的孩子，动物尸体和鲜血见得多了，菲拉甚至剥过不少兔子皮、也烧过兔子肉，可杀人和处理兔子还是不一样的。 “踞————” “踞————” “踞————” 四面八方都有哨声响起，并朝这边快速接近，那是巡警们听到这里的哨声，纷纷赶来。 “霍克死了！”小唐恩摸着霍克的胸口，愤怒的喊道。 “维尼和波特也快不行了，血流的太多了，我们得赶快去找神殿，最近的神殿在哪里？”蓝思手忙脚乱，撕下衣服想堵住维尼和波特的伤口止血，可是完全止不住。 他们的伤口都在腰肋处，而且伤口被插入的匕首绞了一下，让伤口扩大了许多。 大家也不要讨论是不是要脚底抹油了，赶紧救人才是真的。 “那边有丰收女神的神殿。”阿诺德大声说。 神殿一般比较高大，尤其是神徽，一般都挂在最高处的尖顶上，很容易看到。 “我来背着维尼。”哈里奔过去，轻手轻脚的把维尼背了起来，用手托住他的臀部，尽量减少震动。 小唐恩几个人想要伸手帮忙，被后面赶来的修普顿阻止：“你们身上也有伤，让我们来背。” 背起伤员和霍克的尸体，众人就想赶往神殿。 “站住！你们还不能走。”巡警们围了上来，为首的巡警拦住他们的去路。 “请让一让，我们的朋友伤重垂危，请等我们把他们送到神殿再说好吗？”修普顿站出来，说道。 “你们当街杀人还想跑？跟我们走！”卡特巡警大吼。 卡特觉得自己简直日了狗。 本来他就是收了奴比的钱，应奴比请求来压个场子，到时候拉着火焰商区的巡警聊上两句，让那帮小子有时间逃走。 火焰商区是最乱的一个商区，冒险者和佣兵之间打架斗殴，死了个把人不算稀奇，只要不牵扯到卡兰砣市民事情就不大。 可是现在事情闹大了。 众目睽睽之下死了这么多人，绝对会引起上面的重视，只要有人查出自己收了奴比的好处，哪怕自己还没有做任何事，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心情当然恶劣之极。 “再拖下去维尼就撑不住了。”小唐恩试了试维尼的鼻息，焦急的说。 “我们一定要去神殿，让开！” 哈里和罗比背着两个重伤员直直走向前方，无视拦路的巡警。 卡特巡警把剑拔了出来，接着另外六名巡警也拔出了剑。 吉尔特武风强悍，巡警不是拿着棍棒，而是佩剑。 ‘仓——’ 凯莉、菲拉、阿诺德，乃至莫特和修普顿也都拔出了剑，护在哈里和罗比身前。 哈里和罗比继续朝前走，双方一触即发。 “你们竟然敢公然对抗吉尔特王都巡警，这是重罪，如果不立刻放下手中武器，我们将直接击毙。” 马蹄声响起，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六匹高头大马上，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当先，后面有四名穿着锁子甲的骑士扈从，还有一位手持法杖的施法者。 这是负责维持王都秩序的巡游骑士小组，由一位六级以上骑士负责带队，更有施法者配合，专门负责镇压那些跳得太欢的冒险者。 “骑士大人，我们的朋友要死了，必须赶快送去神殿，我们保证不跑。”凯莉连忙喊道。 对付巡警还可以，但是对付全副武装的骑士，那还是省省吧，更别说还有施法者在。 “放下武器，听候审判。”骑士威廉不耐烦的说。 “我们是安德*蒂尔斯爵士的弟子和护卫。”凯莉大喊。 凯莉这时候也顾不得会给老师招惹麻烦了，先把老师的招牌扛出来，度过难关再说。 “别说是爵士的弟子，就算是子爵的弟子也不行！把剑给我扔掉！”威廉骑士不耐烦的说。 虽然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不过区区爵士的名头有屁用，他威廉还是骑士呢，不还是一个小人物。 他正不耐烦的用马鞭指着这群小鬼说着，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呜呜——’怪响。 ‘钪噌——’ 一柄巨大的长戟从天而降，碎石飞溅，长戟前端的锋刃硬生生没入石板路，只留下锋刃后面的月牙刃和一丈长短的戟柄，拦在威廉骑士马前。 第一百六十二章 威压 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唏遛遛’一声长嘶，两只前蹄在空中一阵乱刨。 不过，威廉骑士虽然是半路出家的骑士职业者，但是这点意外还不至于让他跌落马下。 “是老师的长戟，老师就在附近——老师在哪儿？”凯莉等人大喜，不过他们左右张望了一番，却没发现老师的身影。 一阵手忙脚乱安抚好战马的威廉骑士，望着插在路上的长戟，不敢再向前半步。 他是佣兵出身，可以说身经百战，别说这么大一根长戟，就算是一只箭飞过来，他也能准确判断射箭者的方向。 正因为他知道这长戟从何而来，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长戟从隔壁街道飞过来、越过十五米高的建筑物，从天而降、准确插落在他战马之前。 这就很可怕了——先不说对方看不到这里的情况，却能准确把长戟抛掷到他马前，是如何不可思议。 光是看这长戟的体积和插入石板路的声势，就知道这长戟是如何沉重——这长戟足有四米半长，鸡蛋粗细的戟柄由黑铁铸成，上面好像还有几道精金嵌入其中，来增强戟柄的强度。 这长戟绝对比最重的战锤还要沉重，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很难想象有人能把如此沉重的长戟从隔壁街道，越过十五米高的建筑物抛掷过来，从这长戟插入地面的角度来看，这柄长戟最少在空中飞跃十五米高度，四十米距离。 威廉骑士知道，自己的臂力就算是再强上一倍，也做不到这种事。 “我们得赶紧去神殿，维尼他们不能拖了。” 环视一圈，没找到老师的身影，哈里果断的说。 众人朝前急走。 威廉骑士骑在马上一言不发。长戟就插在他战马之前，警告的意味极为强烈——哪怕对方是一位实地子爵，威廉都不会这样沉默。 但是，这柄长戟代表的那个人，在大竞技场那一战之后，被许多骑士称为‘不是高阶骑士的高阶骑士’，在某种程度上，那人的地位已经超出他一个小小骑士所能处理的范围。 不光是威廉骑士保持沉默，他身后的骑士扈从、乃至最后那位施法者，也都一言不发。 眼看哈里等人越过威廉骑士一行人，朝人群外走去。 “站住，安德爵士又怎么样，杀了人还想走？” 一名彪形大汉带着八名士兵拦住去路，他们穿着城防军的军服和护甲，手里拿的也是城防军制式武器。 ———————————— 片刻前。 火焰之区和其他两个商业区虽然在售卖商品的侧重上有所不同，但是在建筑和道路布局上同出一人之手。 他们都是围绕一个中心花园形成广场，广场四周是最好的商业地段，其次则是从广场辐射出去六条道路，两侧的商铺。 给安德打造长戟的铁匠铺，就在其中一条道路上。 勇武之锤铁匠铺的后院。 “库鲁德大师，我希望把长柄的横截面改成椭圆形而不是正圆形。”安德指着横放在石桌上面的长戟，说道。 “安德爵士，按照传统，长枪类武器都是使用正圆形的横截面，您为什么觉得要改成椭圆形呢？” 矮人库鲁德把手里的大号银质酒杯放下，略带不满的说。 其实库鲁德现在的态度，已经比上次要好的多了。毕竟安德用实战证明了这件武器的实用性。 上次安德和迪莉娅夫人来打造长戟的时候，这矮人横挑眉毛竖挑眼，把这武器喷的一无是处，要不是迪莉娅夫人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高价，这位库鲁德大师绝不肯打造这种有损自己名誉的武器。 安德提起长戟，沉腰坐马双手一振，长戟带出凄厉的嘶啸，划破空气横斩而出； 下一刻，安德前手手腕一拧，后手一绞，横斩的长戟月牙刃突然翻转，借着这股长戟戟头重心翻转的力量，长戟霍然画出一个圆弧，竟然速度分毫不减的斩了回来！ “您明白了吗？”安德把长戟又放在石桌上，问道。 “明白了，原来这结构还有这样的用处。”老矮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如果光是用来刺杀，甚至单方向的挥斩，那种传统横截面圆形的杆柄都没问题。 但是像安德刚才的使用方法，他利用长戟顶端两侧重量不平衡，通过快速扭转戟身，让长戟重心产生微妙变化，施展出一些出人预料的战技，这就对长戟把柄就有些要求了——横截面是正圆形的杆柄，总没有横截面略带椭圆的杆柄形状更合适。 “那您答应为我修改了？”安德问道。 “当然，安德*蒂尔斯爵士，不是高阶骑士的高阶骑士，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认为，这里和这里也修改一下比较好。 你既然能利用重心转换施展出如此奇妙的战技，那这里的重量可以再加重一点，增加转换流畅，还便于接上突刺技能。” 老矮人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也不至于在别人拿出足够说服力的证据之后，还坚持不改。 更何况安德是付钱的，作为商人，他虽然有矮人的脾气，可也不至于和钱过不去。 术业有专攻，对于武器和人体互相作用的方面，这位老矮人要胜过安德不少。 “您说得对，不过您过奖了，我哪里称得上高阶骑士？——咦？”安德笑了起来，他刚刚笑了两声，突然止住笑声、侧耳倾听。 到了他这等境界，感知远非常人可比，视觉和听觉甚至进化到‘自我审视’认证的‘天视地听’境界，可以说，只要他留意，方圆五十米内，几乎没有他听不到的声音。 但是，就像我们能看到一页书，却未必能同时留意这书页上每一个字一样，如果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就算声音传到安德耳内，也会被他忽略过去。 要是安德对周围每个人的心跳、乃至放屁都去留意一下的话，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我们的朋友快不行了。” “我们是安德*蒂尔斯爵士的弟子！”那是凯莉的声音。 “把剑扔掉！”一个声音在呵斥自己的弟子。 安德皱起眉头。 虽然隔着不止一道墙壁，但是安德依然可以根据这声音，描绘出对方的位置、身形、相貌和穿戴的铠甲。 ‘天视地听’是道门中，近乎传说的能力。 到了这一步，人类的五感不再泾渭分明，而是统一构成立体视角。 外界信息不再被感知器官割裂分开传递，听觉、视觉、嗅觉、味觉、触觉浑然一体，由超乎器官的第六感统合，在脑海中还原出真实的场景。 “库鲁德大师，我的弟子在隔壁遇上了麻烦，我恐怕要先去处理一下。” “隔壁？那是小欧特的铠甲店，不用你亲自去，我叫人去说一声就行了。” 矮人捋了捋胡子，说道。 矮人的天然寿命大约是一百六十岁，这位库鲁德大师在矮人中也可以算是老人，足有一百二十岁。 隔壁的欧特大师虽然也有一把年纪，可库鲁德大师称呼他一声‘小欧特’真不算离谱——更何况这条街上，和武器装备有关的匠人，大多数都在库鲁德铁匠铺里学习过。 “您误会了，我说的隔壁不是您的隔壁，而是隔壁那条街。” 说着，安德抓起石桌上的长戟，手臂扬起，身形倒弯如长弓，下一刻，矮人库鲁德仿佛听见巨弩离弦的声音！ 这柄长戟乃是库鲁德指点弟子打造，有多沉重他最清楚。 可是现在，这柄四米多长，重达四十三公斤的长戟破空而去，飞越十五米高的三层楼房—— 老矮人库鲁德目瞪口呆：“——您该不是一位发育不良的泰坦吧？” “大师，我先去看看，等下再来向您请教。” 安德顾不得目瞪口呆的老矮人，他打了个招呼，振衣而起，一步迈出五米开外，脚不落地，在空中虚虚一踏，下一步已经跨出十米开外。 他就这么在半空中一步步节节升高，直到超过房顶，离开老矮人的视线。 望着行走空中如履平地的安德，老矮人捋着胡须的手不小心用力过度，把自己珍爱如性命的胡子拔下了四五根。 “大地之神在上，这哪里是中阶骑士？——啊，我的胡子！” —————————————— “我们的朋友不能在耽搁了，如果因为你们的阻拦，导致我们的人死去，我们将认为你们是蓄意谋杀。” 修普顿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喝道。 丰收女神的神殿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路，再拖下去维尼他们真不行了。而且安德的长戟就矗立在身边，让他勇气十足——反正有兜底的人。 “别给我来这套，你们的人只是快死了，那边已经死了一地，他们能等、你们不能等？” 泽勒指着修普顿等人身后的场景，反驳道。 修普顿等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 在修普顿等人身后是一个血肉屠场，几个被腰斩的混混满地乱爬，将鲜血和肠子拖的一地都是，现在他们虽然已经叫不出来、也爬不动，但是半截身体还在微微挣动——那种惨相，连他们这些始作俑者都不忍卒睹； 而在这些人边上，还有五个几乎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倒在地上，更是几乎把全身血液都飚了出来。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急着送维尼等人去神殿救命，修普顿他们都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自己这些人。 这场面实在太惨烈，不抓住自己这些人，估计这些巡警和城卫队成员要受到重责。 至于边上鬼手帮幸存的混混们，早已被赶来的巡警和城卫队控制起来。 除了鬼手帮的老大奴比趁乱混入人群逃走之外，其他人根本都被吓傻了，一个个面目痴呆，跑都不知道跑，被巡警绑起来也不知道反抗。 除了巡警以外，城卫队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刚才巡警发出连续三声短哨，代表出现严重治安事件，附近治安人员、包括城卫队人员都要赶来相助。 不过，这虽然是个理由，但绝不是泽勒敢在天降长戟的情况下，还站出来拦阻哈里等人的真正理由。 泽勒是城卫队第七队第三中队的小队长。 他的长官是二王子的支持者——整个城卫队都是王室的支持者，军队不像巡警容易被各方势力掺沙子，只要国王和大王子不在，作为监国王子的二王子就是他们效忠的对象。 二王子让手下寻找机会、抓住安德*蒂尔斯爵士的把柄，而泽勒就是执行命令的人员之一。 原本泽勒并不准备直接跳出来。 如果巡警把安德的弟子们抓起来，只要能把安德爵士拖入卡兰砣的司法程序，他们就算完成任务，剩下的事情都是大人物之间的事，和他们这些人没有关系。 可是，天降长戟，这位巡警骑士明显退缩了，如果让这些人就这么走了，回头安德爵士一句硬顶，他们现在都拦不住，难道还敢进入安德*蒂尔斯的府邸搜人不成？ 要知道，就算是二王子传下来的命令，也是让他们抓住把柄，而不是和这位炙手可热的骑士正面对抗。 —————————————— 泽勒用话语拿住这些年轻人，心中略有些得意。 然而下一刻，恐怖的压力从天而降。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气压力，而是直接作用在心灵上的恐怖。 这恐惧让泽勒明明知道这恐惧的来源从天而降，可身体却坚定的拒绝抬头仰望，不由自主的匍匐在地。 五脏六腑如同浸入冰水，又好像突然丢失重量。 那是一种极难形容的感受，泽勒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空荡荡，像一个空袋子一般，思维被冻结，他趴在地上，脸上的笑容尚未绽放就已经凝固。 在思维冻结的茫然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交谈，声音很近，又好像很远，反正泽勒只是听着，无法思考。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说道。 “老师！”这是男孩的声音。 “爵士大人！”这是成年男人的声音。 “维尼和波特快死了，唐恩他们几个也流了很多血。”一个女孩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都是我的错，爵士大人，我没有提防暗算。”成年男子的声音。 “不，这是我们的错，上次偷我们钱袋的就是这些人。”男孩的声音。 “嗯？那些人是？” “就是他们突然掏出匕首杀了霍克，重创维尼和波特。” “好了，血止住了，他们内部的创口我也捏合了，等下去神殿请求牧师施展治愈轻伤就行了。”那个声音说道。 “——抵抗威压！——鼓舞士气！”两道法术灵光同时绽放。 泽勒觉得浑身一松，又有了活着的感觉，脑子终于可以转动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隐瞒 虽然可以动了，但是泽勒依然爬伏在地上，半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那位安德爵士，可怕程度远远超过他的预计——光是来自心灵的恐惧，就能把他这位三级战士压倒在地! 即使是法师的恐惧术，也不见得如此效果，而安德爵士绝不是法师。 所以泽勒决定继续趴着，反正城卫军的法术顾问已经出手了。 伊尔施大师乃是中阶法师，地位绝不是他这个小队长可比，有这位大佬主持局面，自己就不要跳了。 刚才自己对安德爵士的弟子们这样不客气，万一冲突起来，那位安德爵士碾死自己只是顺手的事情。 “安德爵士，请您息怒。”伊尔施法师喊道。 虽然泽勒可以听出这是伊尔施法师的声音，但是他可从未听到伊尔施法师用这个带着讨好的腔调说过话。 安德没有回头，他径直走到长戟边，伸出右手提起长戟。 方圆三米地面随之隆起，然后又平复下去，只有一块足有半米多长、厚达一尺的石板被长戟从地面带了出来。 街道上的石板都是成块的长条型石板，这些石板几乎是永久使用的，每一块大小都一样，重量也基本一致，都在三十公斤左右。 这是一个拥有魔法的世界，这些石板铺就的道路如果被往来车辆磨损，可以通过‘化泥为石’来修补，当然，这只有在拥有魔法塔支撑，可以近乎无限提供魔法能量的超大城市，才有这样维护道路的能力。 “安德爵士真是神力惊人。”伊尔施法师走了过来，带有几分谄媚的恭维道。 安德侧目一瞥。 于此同时，他右手微微一震，如此粗大的长戟一阵‘嗡嗡’震鸣，插在长戟锋刃上的石条顿时化为齑粉，石粉洒落一地，还有些飘扬在空中。 “安德爵士武技真是惊人，我看您距离传奇也不差多少。”伊尔施法师的姿态放得更低了。 安德今年十七岁，由于他武道成就近乎登峰造极、气血旺盛之极的缘故，他的身体发育状况一直非常良好，身材细腰乍背符合人体理想模型自然不必说，单单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九，正在朝两米发展。 而凑过来的这位伊尔施发水比安德低了一个头，从安德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的头顶。 他略有些胖，头顶中间光秃秃的，迎着阳光还有些反光，头顶周围一圈头发被打理的整整齐齐，显然主人很是重视这些剩下的倔强。 再加上他穿着灰色法师袍，显然是一位用脑过度，以致于聪明绝顶的法师。 这种秃顶形象在法师中并不算罕见——想要成就如此强大的职业，掉点头发只是正常情况。 地球上程序猿们比法师轻松多了，不也是秃顶的一大把？甚至求职时，顶着一头茂密的头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资深程序猿。 从他法师袍上的标记来看，这位应该是十一级的中阶法师。 不过安德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提起长戟朝前走去。 “安德爵士，您的弟子杀了这么多人，我们城卫军真的很难办，这里是商业区，有这么多人看到，我们总要走个过场才行。” 这位微胖的中阶法师用小快步跟在安德身边，嘴里不停的低声解释。 “安德大人，我保证您的这些弟子不会受到伤害，只要您让他们去法庭上走一趟就行，真的，只是走个过场！” 安德朝那些被巡警绑起来的混混们走去。 巡警们脸色大变，纷纷向后退去，把那些混混留在原地。 伊尔施法师还在安德身边嘀嘀咕咕，不过当他发现安德的目标，顿时着急起来：“诶？诶诶诶——安德大人，这不好，这些人我保证他们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反正他们已经被抓起来了，不用脏了您的手。” 安德长戟探出、随手横扫。 雪亮的月牙刃带起一道波浪般的起伏轨迹，人类的脖颈在如此沉重的长戟、如此锋利的月牙刃前连阻碍都做不到，这一扫之间，竟然连续斩落了十颗头颅。 “我会找一位讼师，作为代表出庭接受审判，就这样吧。”安德收回长戟，淡淡的说，仿佛刚才杀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 “您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伊尔施法师目送安德爵士倒提长戟，带着学生、护卫朝丰收女神神殿方向走去，所有的巡警和城防军士兵没有得到命令，只能坐视他们渐渐走远。 从路边的餐厅和酒吧里走出十七个全副武装的战士。 为首的战士全副武装，持着重盾，腰间佩戴一柄短剑，分明是一位盾卫者职业者。 “不让他走又能怎样，难道在这里和他动手吗？”伊尔施法师冷冷的说。 此时的伊尔施法师语气阴冷之极，哪里还有刚才的谄媚？ “大人，难到他还敢违背王国法律？这里是卡兰砣，不是北方乡下。”盾卫者加兰不以为然的说道。 就算是高阶骑士，也不能对抗国家力量。 “他敢不敢违背王国法律我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敢杀了我。” 伊尔施法师沉默了片刻，望着安德的背影已经拐过路口，再也看不见了，才低声说道。 “大人，有我们在，只要您退到我们中间，就可以放心施法。”盾卫者加兰不以为然。 今天跟着伊尔施法师来到这里镇场的人，都是城卫军中的精英高手，光是中阶盾卫者就有四人之多。 如果安德*蒂尔斯骑着战马，那这里没人敢保证，能挡住他携带战马冲锋之势的战戟一击，但既然安德*蒂尔斯没有战马，加兰觉得，自己一个人就算挡不住，加上另外三位盾卫者，总能把他挡下来。 “呵呵，让我放心施法？就凭你们能挡住他？”伊尔施法师半点面子都不留，冷笑着说。 “伊尔施大师，我知道安德*蒂尔斯爵士非常强大，但是请您也不要小看我们这些人。”加兰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因为伊尔施的身份，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是的，加兰看到安德从楼顶一跃而下，十五米高度，落在地面上也只是双腿微微一曲。 不过这没什么，也许对于法师来说还看不出其中奥妙，但是对他这种中阶武者来说，安德落下的速度明显比正常人跌落速度要慢一些。 多半他身上有缓冲坠落速度的魔法装备——不过是改良型的‘羽落术’附魔，这个级别的法术装备甚至不值五十个金币。 他也承认安德*蒂尔斯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用长戟在一挥之间变化七八次方向，斩落十颗头颅，招式变幻之巧妙，的确不是他们能够企及。 但是盾卫者可不怕什么招式变幻无穷，大盾往前一竖，什么巧妙变化都是白给，他们四人联手互相支援，再巧妙的戟法也没用。 “不要小看你们？你知道刚才安德爵士用什么对付这位吗？”伊尔施法师手指着刚刚爬起来的泽勒队长，眼睛直直的盯着盾卫者加兰，直到加兰觉得浑身不自在，才慢慢的说： “那是威压！是可以操控自如的威压！”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威压’我可以告诉你，龙威也是‘威压’的一种，是传奇生物特有的能力——你能保护我放心施法？你放心、我可不放心。” “如果不是安德爵士已经发现我在边上，我根本就不会出来。请转告你的上司，以后凡是和安德爵士有关的事，千万不要把我扯进去，不然我只能认为他是想借刀杀人。” 说完，伊尔施法师掉头就走，两名追随者连忙跟了上去。 临走时，这两位追随者还表情不善的看了加兰一眼。 —————————————— “呯！”沉重的银质酒杯，重重的砸在名贵地毯上。 “查、给我一道道环节查下去，一定要查出来是哪里出现问题！” 二王子格雷格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隔着门传到走廊上，让刚刚把门推开一半的布朗克骑士有些进退两难。 “进来！” “二王子殿下。”布朗克只好推门进去。 “什么事，布朗克。”格雷格压住火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 他就算再恼火，也不会把气撒在布朗克身上。 布朗克和鲁滨逊都是冰龙骑士团的统领级骑士，是他的重要支持者。 “没什么大事，只是团里的人让我来问一下，安德爵士的弟子和护卫当街遇刺到底是怎么回事？”布朗克有些尴尬的说。 “呼——我们正在说这件事，安拓万，麻烦你再说一遍。”格雷格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懊恼的说。 “布朗克，这件事不能怪二王子。”安拓万的脸色也不好看，这件事他作为幕僚之首也有责任。 “我们曾经拟定，从侧面对付安德*蒂尔斯的策略，准备利用他身边人，通过软硬两手，让安德爵士传授他的长戟战技。” 安拓万并未详细说明如何通过安德身边人来影响安德*蒂尔斯的决断，这种策略是上位者的正常操作，上位者也不会具体安排到每一个细节——就连安拓万也不会管到具体实施细节。 “现在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现问题，明明安德爵士已经答应传授长戟战技，但是城卫军那边没收到这个消息。 有人找到机会，挑动一群底层混混对安德爵士的人发起报复，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把安德爵士拖入司法诉讼，好卖他一个人情作为以后的沟通桥梁。”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但是没人想到，安德爵士隔了一条街，还能发觉隔壁街上的动静。” “更糟糕的是，被城卫军请去预防万一的伊尔施法师，也被安德爵士发现，一位中阶法师和一群中阶职业者不可能这么巧，正好都出现在那里——安德爵士想必已经猜到有人在背后推动。” “虽然没人能直接指控王子殿下在背后指使，但是对有些人来说，有这种怀疑就够了。幸亏当时准备对付蒂尔斯夫人的人，看到冰龙骑士团的维罗妮卡和蒂尔斯夫人一起购物、没敢动手，不然现在更麻烦。”安拓万无奈的说。 这种事其实不算罕见。 任何一个组织或者体系，只要规模大到一定程度，信息传递必然会出现滞后和失真情况，只是严重程度不同而已。 就算在地球上最强大的花旗国，在控制最严密的政府系统中，也会有信息传递失真的事情。 何况在这个世界里，信息传递要么靠口头转告、要么靠文书送交，再经过七八个人转手，别说出现信息传递滞后和误差，就算传着传着，把信息传丢了也不是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布朗克也担心起来。 他当然不是担心安德跑来刺杀二王子，而是担心眼看要到手的长戟战技会有变数。 “我准备亲自跑一趟，登门向安德爵士解释一番，除此之外，我们只能在庭审中作些文章了。”安拓万也没有太多办法好想。 这不是说安德势力强大到无隙可乘，正相反，安德*蒂尔斯爵士出了自己强悍超人之外，论起势力来真是乏善可陈。 别说和二王子相比，就算卡兰砣里随便一个中等商人，能够动用的手下人数都要超过安德爵士。 安德的社会关系是简单到让人无隙可乘——他很少欠别人人情，唯一疑似欠着人情的，是奥托尔家族的第二继承人安斯艾尔。 但是想让安斯艾尔出面为二王子说话，代价比直接和安德爵士达成谅解还要高昂。 “我和骑士学院的副院长皮顿关系不错，要不要我通过他，请多安学者出面调解一下？”布朗克骑士想了想，说道。 “咦——这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安德爵士传授长戟战技的承诺？你有把握吗？” 二王子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有些犹豫。 “额，二王子殿下，您还不知道？伊尔施法师没有告诉您？”布朗克骑士惊讶的问。 “伊尔施法师不是去北方奥托尔家族的格拉城交流学习去了吗？他说什么了？” 二王子有些莫名其妙。 伊尔施法师是他通过城防军统领比恩将军邀请，帮忙压阵的中阶法师。 这位法师昨天前往奥托尔领地进行学术交流去了。 这对于法师来说是很正常的学术交流活动，除了时间安排上好像有点仓促，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听伊尔施法师的一位追随者说，出事当天，安德爵士曾经施展了传奇生物才能具备的‘威压’，伊尔施法师离开卡兰砣去格拉城，是为了避祸。” 布朗克骑士说道。 房间里，以安拓万为首的三位幕僚和二王子殿下对视一眼，四个人同时脸色大变！ 根本没人对他们说过这件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超然 这么关键的信息，下面的人竟然没报上来！ 当时在伊尔施法师身边的城卫军足有十几个人，这些人听到如此关键的信息竟然没有上报？ 这绝不可能。 一个人可能会疏忽，一群人绝不可能每个人都没脑子，更何况从布朗克带来的消息中，伊尔施法师为了避祸离开了卡兰砣，这位法师的行踪更是不可能瞒过他们。 这种情况下，安德爵士可能在体质上已经突破传奇的消息，依然被拦阻下来，必定有人出手了。 而能拦阻这个消息的人只有一个——城卫军最高统领，阿尔瓦将军！ 这才是他们面色大变的原因。 城防军向来掌握在王室手中，阿尔瓦将军不但拥有王室旁支血统，而且是绝对铁杆的王室支持者。 如果连他都转变了立场，二王子要面对的形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安拓万，立刻发动人手调查长老院立场，我要在今晚之前知道有多少人在反对我，他们都是谁！” 格雷格殿下猛然站起身，发号施令：“阿尔瓦将军那里，我亲自走一趟，培恩，命人给我备车，布朗克，麻烦你跟我一起去。” 现在每一分钟都非常宝贵，决不能浪费在安德*蒂尔斯身上，如果不能用最快速度稳定局势，也许明天长老院就会有人发起弹劾提案。 幕僚们赶紧四面奔走。 二王子格雷格带着布朗克骑士走出房间。 敞篷马车驶出王廷，朝城北的城卫军总部驶去。 格雷格王子要带着布朗克骑士，是因为他必须向阿尔瓦将军表示，冰龙骑士团依然站在他这一边，那怕只是一部分。 不然，他连半点说服阿尔瓦将军的机会都没有——阿尔瓦将军效忠的是王室、是国王，而不是他这个二王子。 “格雷格殿下，那安德爵士那边怎么处理？”坐在格雷格王子身边，布朗克问道。 二王子顾不上处理安德爵士那边，但不代表布朗克骑士不关心。 他过来的目的，就是要了解二王子在这件事情上扮演的角色，更是要避免和安德爵士产生误会——说句实话，格雷格殿下不过是临时监国而已，如果换个王室成员也一样能坐这个位置。 但是安德爵士的长戟战技，对冰龙骑士团、乃至整个吉尔特王国的骑士们来说无可取代。 “布朗克，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根本没时间去向安德爵士解释误会，我想全权委托您去解释这个误会，无论需要花多少钱都可以——当然，我最近可能没钱，但是可以用收藏品来支付。” 二王子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休息好。 明明是想做一些事来展现自己的才能，可事与愿违，他越努力，事情就越糟糕，简直成反比——明明在父亲和大哥手里，很多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可轮到自己担任监国，却变成说不完的扯皮和利益交换。 “你有些什么收藏品？说来给我听听。如果代价合适，也许我能帮你解决问题。”一个声音插进来说道。 “嗯？” 二王子格雷格吃了一惊，这声音从车夫的位置上传来，但绝不是车夫格鲁亚的声音。 格鲁亚是一位中阶剑士，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绝不是这样在清亮中带着金铁铮铮的说话声音。 “你是谁？” 格雷格王子并没有大声惊叫，而是平静的问。 “仓——”布朗克骑士拔出佩剑。 四位随行骑士也急忙策马靠近马车。 “不要慌张，他没有恶意。” 格雷格伸手虚按，阻止布朗克和四位随行骑士动手抓人。 格雷格王子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格鲁亚能成为他的专用车夫，忠诚久经考验、无可置疑； 对方能无声无息替换掉这位中阶剑士，大摇大摆和他一路同行到这里，如果对方没有把握，怎么会主动暴露自己？ 这时候轻举妄动，也许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险。 车夫没有回头，双手‘啪啪’的抖了抖马缰，像一个正常车夫一般驱使拉车的四匹白马前行。 等做完了这一切，车夫才‘嘿嘿’的笑了两声，说道：“你们既然要对付小安德，难道就不知道，他还有一个护短的老师吗？” 格雷格王子、布朗克骑士，还有负责格雷格王子安全的四名护卫骑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 ‘夜魔’这个名字，在王都卡兰咜，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是，凡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无不对‘夜魔’忌惮万分。 安德*蒂尔斯的来历清清楚楚，他七岁父母双亡，十岁被冒险者特利根等人救起，进入一个小旅店当帮工。 到那时为止，完全是一个幸运孤儿的正常成长经历。 如果运气好，这个小子将来可能攒够一笔钱，娶一个妻子，作为莱斯特领民安家立业，如果运气更好的话，也许还能正常的生老病死度过一生。 可是，被这位‘夜魔’收为弟子之后，安德*蒂尔斯的命运出现了翻天覆地、令人目不暇接的变化。 而随着安德*蒂尔斯展露出来的武道成就越来越惊人，情报人员对夜魔的评价也水涨船高。 从阴影行会花大价钱弄来的最新情报中，这位夜魔的评估已经到了高阶职业者中最巅峰的地步。 （关于安德和夜魔的情报，阴影行会卖出了许多份，而且每一份都卖出了大价钱——其中有一大半钱落入安德的口袋里。 谁让这份情报乃是由安德亲手编写，并且授权阴影行会进行出售呢。） ———————————— “夜魔先生——” 格雷格王子的声音有些苦涩。 如果安德*蒂尔斯在体质方面已经了突破传奇境界，那么，作为安德*蒂尔斯的老师，‘夜魔’的真正境界又到了何等程度？ “不用担心，我现在不准备杀掉你们。刚才的话我也听到了，这是一场误会。” 夜魔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用某种特殊的发声方法改变了口音，不过大家没心思关心这个——也许这是刺客的怪癖呢？ “不过，小安德到底是受了些委屈，我也得给他讨个公道。” 夜魔‘呵呵’的笑了起来，就像是听说子女受了些教训，但并没有严重吃亏的家长：“你不是说愿意用收藏品来解释误会吗？不用他去解释了，你说说看准备拿出什么东西，如果值得的话，我去替你解释好了。” 格雷格王子：“——————” 布朗克骑士、四位随行骑士：“————” 厚颜无耻的人见得多了，但是如此强者，却还这样厚颜无耻，倒是少见的很。 “夜魔先生，您需要什么东西？”格雷格王子试探的说。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我就这一个弟子，不希望有人再去找他麻烦，我可不想将来没人给我养老送终。好了，你们的车夫没死，我把他塞在马厩水槽下面。” 夜魔大笑起来，把手中的缰绳挂在桩头上，跳下了马车。 ‘喈喈可可——’一阵骨节乱响。 夜魔头也不回朝前走，身形节节收缩。 三步之内，夜魔已经从身高一米九、肩宽背厚的大汉身材，变成了身高一米八不到，瘦削如标枪的样子。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眼看要转过墙角，夜魔转过头，阴冷的说。 夜魔的眼中有一缕寒芒闪过。 马车继续前进，也经过了路口。 明明只是前后脚，差了不到两秒时间，可是，刚才转过墙角的夜魔已经无影无踪。 二王子和布朗克骑士呆呆的坐在马车上一声不吭。 一名护卫骑士觉得有些不对，他策马靠近马车，低声请示道：“王子殿下，我们要通知法师塔搜索刺客吗？” 二王子像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猛然向后仰了一下头，等他再坐直身体，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啊——不用了，不要追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二王子的声音有些虚弱，还有带有几分庆幸。 “呃——”布朗克骑士呻吟一声，也醒了过来。 “你觉得怎么样？”二王子关心的问道。 “可怕，他真的是——”最后面两个字的声音低了下去，没人能听清楚布朗克骑士说了什么。 ———————————— 第二天，苍翠花园。 “在投资上面，我建议你投资哈比思商行和夏洛克商行，这两个商行做军备武器生意，又有战斗神殿的背景，至少在南方战争结束前，不会有什么商行比这两家利润更高。” 安斯艾尔坐在安德和爱蜜莉雅对面，热心的为他们选择投资对象。 “那他们愿意接受我们的投资吗？”爱蜜莉雅有些怀疑。 她倒不是怀疑安斯艾尔的话，只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商业运营方面，爱蜜莉雅这段时间也学习了一些， 人家正是发财的时候，凭什么要带着你一起发财？ “哈哈哈，如果是别人入股，他们自然不愿意，你们可不一样，他们求之不得。”安斯艾尔大笑起来。 ———————————— 事到如今大局已定，长老院那边今早已经发起弹劾，二王子殿下在长老院里的支持者绝不会超过十个，至于一心想上台，当监国王子的杰弗里，也会大吃一惊。 二王子格雷格殿下当然不是因为得罪了安德导致下台，不过也不能说没有关系。 安德就像是一根稻草，压在平衡的天平一端，导致天平开始倾斜。 二王子作为监国王子，连明明白白站在面前的对手、底细都摸不清楚，连续出现应对失误，不但折损王室尊严，而且还导致大笔资金亏损——由竞技场失败开始，前前后后，王室方面至少已经损失了五十万金币。 这样的巨大损失，外加宫廷法师、城卫军和冰龙骑士团各方面压力，再加上反对二王子各方势力齐齐发难，足以让王室集团另外选择一位监国人选。 原本自以为优势很大的三王子，也被二王子拖下了水——他的优势就是他的劣势，这位三王子在走私和聚敛私人财富方面做得太过分了，王室绝不会在南方战争吃紧的时候，让这么一个人上台监国。 而安斯艾尔这些人，也不会让一位对各种走私渠道、地下市场了如指掌的人上台——最能抓小偷的就是小偷，如果三王子杰弗里上台，一旦南方他外公家吃紧，难说这位三王子不会彻底翻脸。 倒是长公主迟早是要嫁出去的，继承王位的机会微乎其微，不会为了王室和克拉伦斯家族利益做的太绝。 不过，这些政治方面的勾心斗角、风云变幻，没必要和安德夫妇这种局外人一一说明。 —————————————— “现在王都暗流涌动，想要平稳下来最少要两个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别看这两家商行有神殿背景，但是战斗神殿不可能直接出面支持他们。 你们夫妇现在、在卡兰砣地位超然的很，不但王室不会找你们麻烦，其他人也不会有这个胆子，如果你们入股商行，对他们来说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他们背后的战斗神殿也乐见其成。” 在安斯艾尔获得的最新情报中，安德由于曾经展现出传奇生物的‘威压’，被视为个人战力接近传奇的高阶职业者。 只是因为他没有高阶骑士特有的‘势’，所以还不能被认证为高阶骑士。 到了高阶战职者等级，已经足以进入诸神的视线。 战斗之神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强大战士。 如果不是安斯艾尔答应帮忙牵线搭桥，今天来的就不会是他，而是战斗神殿的大主教登门拜访。 “战斗神殿——”安德有些犹豫。 这个世界无信者还是有的，尤其强者中，无信者特别多。 毕竟大多数神明在封神之前，不过就是传奇；他们在封神之后，哪怕是神明真身降临主物质位面，也不过是传奇等级——至于化身和投影，得看神明自身的境界了，有的神明投影，甚至只有高阶职业者程度。 封神，只能极大拓展生命等级的宽度和长度，实际上并不能提升生命的高度。 如果不计能量总量，单以能量的质量来说，传奇未必就比神明差到哪里去。 在主物质位面，有的传奇简直屠神如屠狗——七精灵之主、精灵王奥克塔薇尔，传奇中第一人的有力竞争者，就曾经在主物质位面杀死过十一位神明化身和两位神明真身。 第一百六十五章 血潮戟 “安斯艾尔，谢谢你，家族经营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还请你多帮一下爱蜜莉雅。”站在客厅里，安德对安斯艾尔表示感谢。 “说的哪里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这点小事还用的着说谢谢？”安斯艾尔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不过也就是现在，我还能帮上些忙，如果南方战事不顺，就该轮到我领兵出征，到时候就帮不上你了。” “怎么会轮到你出征南方？”安德微微一愣。 安斯艾尔负责奥托尔家族北方事宜，在家族虽然说是第二继承人，但是实际上权力和影响力并不太大——这些事情两人一路上都曾经聊过。 这也是所有第二继承人的共同特征，不算稀奇。 这个世界里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为了家族传承的稳定，对于那些家大业大的大家族来说，拥有复数继承人是绝对必需的。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受到重用、掌握权柄的第二继承人谋害第一继承人的惨剧也屡有发生，所以大家族对于第二、第三家族继承人的态度是进行适度培养，但不能授予过高的权柄。 这样，既可以让他们拥有相当的能力，必要时可以顺接接掌家族稳定人心，同时也可以避免他们萌生野心。 安斯艾尔也是如此，虽然术士家族因为血脉珍惜的缘故，家族内斗不严重，但是这些基本规矩还是要遵守——不然，堂堂奥托尔家族的第二继承人，怎么会负责北地四领那块隔着百里荒原、鸟不拉屎的飞地？ 安斯艾尔解释道：“根据吉尔特立国之约，在对外方面，三大家族共同进退。如有对外战争，首先是三大家族第一继承人出征。大王子、我大哥，还有克拉伦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率军征战南方。” “他们战事不利，就轮到各族族长出马接应。说起来，这次二王子这样急功近利、希望做出成绩，就是因为大王子德维尔在南方被人包围，让他看到了继承王位的希望。” “原来如此。”安德点点头，算是涨了知识。 “这次奥斯维德王亲征南方，如果有胜利消息，随军法师一定会用最快速度传递消息回来稳定人心，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消息那很有可能战局不利。” 安斯艾尔分析道。 在事情发展顺利时，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在战局原本不利的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其实格雷格的决定不算有错，如果南方需要第三批援兵，战局肯定已经恶劣，国家进入战争状态不可避免，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早点准备。”安斯艾尔说道。 “但是他触及了别人利益。”安德接了一句。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今天一定要下台。”安斯艾尔肯定道，同时诧异的看了安德一眼。 这种判断对于他这样出身、接触政治圈子的人不算稀奇，但是安德这样出身低微，几乎没见识过上层政治的人，也能一瞬间做出如此判断，政治智慧就很惊人了。 不过，安德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种破事在地球上比比皆是，别说大学生了，随便找一个看过历史、不、哪怕只是看过历史小说的初中生都能做出如此判断。 “如果南方战事继续恶化，需要第三批援兵，就该轮到各家族第二顺位继承人带兵出征——我就是其中之一。”安斯艾尔苦涩的笑了起来。 他是初阶冰霜术士，同时也是初阶宫廷剑士。 这两种职业在战阵之上都不是什么强力职业者，而且他也从未亲自带兵上阵，连剿匪这种小场面都没有经历过，如果真要面对举国之战，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军作战，谁都可以死，没人管他是不是奥托尔家族的第二继承人；或者说，正因为他是第二继承人，才会被放到最危险的地方——第一继承人能保还是要保的，而第二继承人正好是展现家族作战决心和家族勇气的最佳人选。 吉尔特立国千年，光是国王就有六位战死沙场，至于第一顺位继承人战死沙场的更是数倍于此；至于第二、第三继承人，有多少战死沙场，根本没人会去统计。 “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好了。”安德看着愁眉苦脸的安斯艾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反正到了举国之战的时候，他这样的人肯定也要被派上战场，跟着安斯艾尔好歹有个熟人照应，不怕被人莫名其妙给卖了——除非他不要领地和手下，带着爱蜜莉雅脚底抹油，可这名声就彻底毁了。 “——真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安斯艾尔大喜，他用力拍打着安德的臂膀，激动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安斯艾尔如此激动，一半出于习惯性表演，另一半却是真心感动。 安德*蒂尔斯看似随和，其实警戒心极高，从奥托尔一路走来，哪怕又是送礼又是送人，可这位安德爵士从未主动表现亲近——不光对自己是如此，对那位从北方四领一路同行的罗德尼爵士也是如此。 现在，自己终于获得安德的友谊。 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友谊，而是一位有望传奇的年轻职业者的友谊，而且还附带一位传奇剑圣。 这份沉甸甸的友谊，对奥托尔家族都举足轻重。 ———————————— 数日后，骑士学院。 安德不得不来，这是他和皮顿骑士，多安学者之间的交易，符文推演也到了关键时刻，断断离不开多安学者和两位中阶法师的帮助。 只要再有一个月左右，安德就可以通过诱导多安学者和两位中阶法师，把那本书上第一页的三百一十六个小字符改变形状，让这三位帮助自己一一推演出大致使用方向和内在含义。 至于第一列十九个大字符，安德根本没敢拿出来。 光是这些小符文的复杂性，已经大大超过一般基础符文，让多安学者觉得太过繁复，应该进一步简化。 那十九个大符文比小符文说复杂百倍都不为过，万一那十九个大符文是类似集成电路一般的综合符文，直接对应某种法术，安德就有大麻烦了。 “我很荣幸，受到皮顿骑士的邀请，为大家展示这种武器——长戟的使用方法。” 安德骑着一匹霜风巨马，在骑士学院的骑士训练场上朗声说道。 在他身边七八米外，十几名骑士各自骑在战马上仔细倾听——这十几名骑士，都是中阶以上的骑士，分别是骑士学院的导师和冰龙骑士团的统领级骑士。 至于那些初阶骑士，只能在后面排着，如果不是安德胯下战马着实高大，他们连安德的影子都看不到。 “传统骑士长枪在骑士冲锋时具有极大优势，如果想用长戟达到相同效果需要花费极大功夫——注意，长戟并不是不能达到并超越传统骑士长枪。” “但是，单手使用的骑士长枪在骑士对抗中，远远比不上长戟。下面，我会施展长戟的专用战技，如果有疑问，大家可以等我展示完毕后，再进行提问。” 安德说着，他稳坐马上，人毫无动作，胯下的白色巨马却自动倒退了几步，为他留出施展空间。 “长戟的基本动作包括刺、斩、削、勾、绞、荡、拦、摆、拖、甩、崩、抽、提、砸等等。” 白马盘旋跃动，湛蓝色的长戟伴随着安德解说挥舞，一人一马一戟，方圆十五米内，长戟勾削斩绞、刺抹摆提，虽然动作并不快，一招一式清清楚楚，但是空气‘轰轰’作响，显然这慢腾腾的动作，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害。 ———————————— 这柄长戟已经不是安德原来那柄长戟，而是通体用蓝文金打造，在长戟顶端的锋刃月牙刃处，更是使用了极高纯度的精金。 光是造价，就已经比原本那根长戟要贵了一倍，重量更是达到整整五十四公斤——这个重量纯粹是安德强迫症犯了，反正都超过一百斤了，干脆凑个一百零八斤算了。 这柄长戟是二王子的赔礼之一，高纯度精金乃是主物质界已知金属中最沉重坚硬的一种，还附带天然破魔效果。 一般所谓的精金武器，只是在武器锋刃上弄一层镀膜而已，绝不会用上整块精金，至于纯度更是值得怀疑。 至于另一样赔礼，却是一本内容直到高阶的狂战士训练手册。 这柄长戟也就算了，虽然价格高昂，安德自己也不是买不起，但高阶狂战士训练手册却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一般子爵家族中都未必有这样的高阶职业者训练手册。 当爱蜜莉雅看到这本手册，眼睛都红了——当年她的父亲如果看到这本手册，未必不能突破到高阶狂战士。 如果阿姆斯*洛科威男爵能成为高阶狂战士，那北方四领之争，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 “好了，基本动作就是这些，大家有什么问题？”这些基本动作并不太多，哪怕安德特意放慢动作，也不过三五分钟就演示结束。 眼前这些人全都是中阶骑士，论起武道修为也至少是导师级别，这种基本动作一看就会，没必要手把手教导。 “安德大师，您是如何在马背上保持平衡？”皮顿导师迫不及待的问。 这是关键中的关键。 长戟在这个世界虽然是第一次出现，但是对于这些武技大师们来说，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也不难理解。 但是他们揣测了快一个月，始终无法在马背上施展长戟，就是因为重心摇摆不定，根本无法在马背上战斗——长戟抡出去，砍不砍到人暂且不说，自己先连人带马侧翻倒地，那不是送人头吗？ “这是人的重心、战马的重心和长戟招式的配合问题，用人的重心移动抵消长戟的重心移动，不要影响战马的重心就可以了。”安德解释道。 他一边说，一边做出一个横斩的动作。 在长戟横挥的同时，安德整个人从腰胯以上，朝相反方向划出一道半弧，正好抵消了长戟带来的离心力。 金属长戟比木质骑士长枪沉重许多——四米多长的武器，如果不够沉重坚硬，根本无法用来缠战。 而长戟直刺的时候还好，如果横舞，就代表着重心和战马奔行方向不一致，这时候就需要骑士做出对应动作来平衡长戟的重心。 这种秘诀的原理非常简单，说穿了，就是人和长戟形成一个动态平衡，抵消长戟挥舞带来的重心失衡，不要让这种重心失衡影响到战马。 “当然，这只是初步，等到大家熟练以后，也可以借助战马的重心移动，发出更强烈的攻击，同时也可以通过重心转移来调控战马奔行姿态。” 说着，霜风巨马在奔跑中，重心猛地向左侧倾斜，眼看就要倾倒，安德双手持戟朝左侧一刺，空气‘撕拉’一声，发出类似丝绸被撕裂的声音，留下一道白痕久久不散。 安德这一刺发力凶狠之极，竟然靠刺出一戟的反作用力，将霜风巨马侧倒的力量抵消，让这匹侧倒重新笔直奔跑起来。 “——————”一众骑士相顾无言。 安德说的轻轻松松，做起来似乎也不太难。 问题是这里都是骑马作战的导师级人物，谁看不出其中难度？ 能在步战中，做到人与武器取得动态平衡，就已经算是难得的高手，想在马背上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大师级别的骑手也得反复苦练； 至于利用武器和人的重心转移，驱动马匹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这种技巧大家连想都没想过。 刚才安德长戟一击，不但他自己发力，还携带有霜风巨马侧倾之力，这一戟的力量，绝不逊色骑士冲锋时，骑士长枪的正面冲击之力。 而看安德爵士刚才展示的种种技法，似乎在战马的配合下，他可以向任何一个角度发出类似骑士冲锋、借助马力的强力攻击——这可是比当日在竞技场上，他展示的长戟战技更可怕的技法。 一个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角度，发起骑士正面冲锋般强力攻击的骑士，那是什么概念？ 那几乎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这技巧就算再难练，大家也得练！ 问题是怎么练？ 众人一时间沉默下来，哪怕以他们的见多识广，也想不出该如何入手。 安德爵士展示也展示了，窍门也说了，理论上没问题，可以实现。、 但是可以实现，和能够做到，中间的距离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安德爵士，这是划时代的骑士战技，我认为，您应该给它起一个配得上它的名号，这战技必然和您一起，在骑士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皮顿骑士重重的说道。 留名青史在任何一个世界里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而安德如果真想留名青史，就必然要想办法将这战技传承下去——有谁能比创造者更明白给如何炼成这种战技？ “这战技纯为杀戮而生，就叫它血潮戟好了。”安德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子嗣问题 等到安德离去以后，十几位骑士导师聚在一起。 “这关键窍门并不复杂，但是想练好这种战技绝非易事。” 皮顿骑士导师同时也是骑士学院的副院长，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安德爵士真正展示的不过是一些基本功，并非真正的长戟战技。” 安德刚才的确说了不少，也演示了许多动作，但是那些东西就像是剑术中的刺、劈、挑、撩一样，只是基础中的基础，还谈不上战技。 所谓战技，类似于武术中的套路和招式，是基本功的组合，是协调连贯、一气呵成的杀招，在某些条件下，可以发挥出比基本功更强悍十倍的威力。 比如说狂战士双手剑术中的落刃斩，其实就是强力跳跃和劈斩的组合，但是怎么选择跳跃时机、跳跃距离、如何在半空中发力劈斩，却是经过千锤百炼，是无数人用鲜血、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技巧。 “对，我也注意到了。”另一位骑士学院的导师说道。 “到安德爵士这等境界的强者，不至于特意藏私，也许他认为，需要等我们掌握了基本技巧之后，才能传授真正的战技。” 还有一位导师说道。 “依我看，这长戟大有简化余地。”来自冰龙骑士团的一名统领突然说道。 “怎么说？” “在战马上用双手使用长柄武器，比原本单手夹持骑士长枪战斗方式具有强大优势，这一点无可置疑；但是依我看来，这长戟重心在前象战斧一样，对于保持平衡非常不利，如果能把它换成长枪，就容易掌握多了！” “咦——有道理！” “不错，我怎么没想到？” “对，骑士长枪重心在后，比长戟容易掌控——” “不对，不能使用骑士长枪，必须用全金属打造的长枪，应该和长枪兵的长枪形式接近，重心要放在中间而不能放在后端，不然就变成了一柄大号长剑。” “对，这样许多技巧都无法施展。” “如果用长枪的话，恐怕很难施展勾、提、劈斩等技巧，威力会下降许多。”有一名骑士导师提出异议。 “可以把枪尖铸造成短剑样式，一样可以劈斩，只是威力会小一些，不过全金属的长枪份量不轻，应该也够了。” “等大家能熟练掌握长枪以后，再换成长戟也不迟；假如连长枪也用不好，这种长戟肯定没法用。” “我们应该先从长枪开始，掌握安德爵士说的诀窍以后，才谈得上使用长戟。” 大家都是明眼人，安德刚才展示的虽然只是长戟基本技巧，但是这些骑士导师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大部分技巧和长枪有相通之处，只是运力方式更加巧妙、具体使用方法更加复杂而已。 众人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来，说着说着，大家意见又产生分歧。 于是这些统领骑士和骑士导师们吩咐学生们送来各式各样的长枪，骑上战马，开始挥舞长枪试验自己的想法。 除了几位冰龙骑士团统领之外，对其他骑士导师来说，长戟战技的威力固然让人羡慕，但是总结出一条由浅入深的学习路线更为重要。 安德倒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这些骑士导师们从长戟战技中推演出使用长枪的方法。 不过即使知道，他也只会点点头。 论起经验来说，这些中阶骑士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更别提作为吉尔特王国最高等级骑士学院的导师，他们每一个都是武器大师级别的高手。 说不定他们握着武器的时间，比安德从生下来到现在、所有时间加起来都长。 ———————————— “多安学者，布罗夫大师、艾琳娜大师、诸位老师，抱歉来晚了。” 安德把长戟和大白寄存在骑士学院，急匆匆赶到法师学院的七号炼金实验室，可是两位中阶法师和多安学者还是已经到了。 这间炼金实验室里，除了两位中阶法师和多安学者之外，还有两名初阶法师和三名法师学徒充当助手，阵容远非当初可比。 “哪里，安德大师您并没有来晚，是我们来得早了些。”艾琳娜法师笑着说道。 艾琳娜法师大约五十多岁，身材瘦小，有一头稀疏的红色头发，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 她专攻法阵和炼金术，对符文有极深的认识。 她和布罗夫大师都是法师学院的导师，半路加入多安学者和安德这个研究小组，为安德和多安的研究工作提供了极大帮助。 “好了，时间宝贵，我们不要说这些，赶紧开始吧。”布罗夫大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布罗夫是一位表情严肃的学者，身材是法师中比较罕见的高大壮硕，一头茂密的褐色头发，让很多法师都很羡慕。 “今天从哪里开始？”安德也不废话，时间不仅对这些法师们来说非常宝贵，对他也是一样。 “今天先从精灵法术体系的符文‘贝拉’开始。开启法阵，做好记录。”布罗夫吩咐道。 旁边初阶法师们有条不紊的激发各种法阵，多安学者拿着笔记本快速记录。 一缕清气从安德掌心升起，按照布罗夫投影出来的立体图案生成数据，建立起一个符文模型。 “好，安德大师请坚持住，维持符文稳定——从最低能阶开始，导入光明谱系能量！”艾琳娜大师急忙道。 助手们一阵忙碌，从一个法阵中射出一道光芒，穿过安德掌心的符文，没入对面的黑筒中。 “能量损耗百分之三十五，发现偏移，相位角8度。” “提升一个能阶。” “能量损耗百分之四十二。偏移加大，相位角19度。” “再提升一个能阶。” “能量损耗百分之四十。偏移在减小，15度。” “继续提升一个能阶。” “能量损耗百分之三十七。偏移继续减小，11度。” “好了，停止。” “安德大师，请您凝聚下一个符文‘伊特’。我们开始下一组测试，哈鲁，你们动作要快，不要浪费这么难得的试验品——呃，安德大师，我不是说您，我是说——这个、这个——” 话说了一半，布罗夫发觉不对，他一时间找不出转移话题的方法，房间里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像安德此刻施展的精纯斗气，是布罗夫几十年生命中前所未见，说是传奇强者的斗气她都信。 这种斗气想必经过层层提炼而来，是不可轻易示人的核心能量种子。 安德大师肯拿出这等核心能量来做实验，可见这位年轻的大师志存高远，具有战士职业中罕见的研究精神，如果不是走岔了路，本可以成为一位法师的。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研究战职者核心能量种子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法师都有的，尤其是这位安德大师对斗气的控制能力惊人，解决了他和艾琳娜大师的一个极大难题。 ———————————— 布罗夫和艾琳娜两位中阶法师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多安学者在法师学院寻求帮助，希望能找到对能量符文认识更加深刻的法师，帮助安德建立一套适合安德自己能量性质的专用能量符文体系。 而布罗夫和艾琳娜两位法师的研究项目，就是希望找到一种稳定的能量来承载能量符文——也就所谓的‘能量炼金’。 这不是什么新鲜课题，而是早就有人提出的一种设想。 传统炼金方式，是将能量符文刻画在物质载体上面，通过激活能量法阵达到施法效果。 这种炼金方式行之有效，但是成本太高而且过于呆板。 于是六百年前，一位传奇炼金术士玛丽女士提出一种构想，试图模仿法师施法的过程，将法阵直接刻录到可控能量之上，就可以做到便携、低成本、高效率、高负载的炼金施法。 这其中，最困难的就是找到一种稳定可控的能量，第二困难的就是如何将符文稳定的刻画在能量上——能量可不是纸张，一旦收起，形成的符文就自然散去，下次展开能量时，还得重新刻画。 不过，安德的出现，让这两位法师看到了希望——自然界产生的能量固然有无数种类，但是稳定性很少有能超过骑士斗气的。 而安德的斗气精纯无人可比，稳定性更是前所未见，唯一的麻烦是，在建立对应这种斗气的符文体系之前，得先测出安德这种奇特斗气的能量特征，才能计算出对应调整公式，优化并调整安德提出的基本符文。 —————————————— 在安德忙碌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一天天过去，蒂尔斯家族渐渐在卡兰砣扎下了脚跟。 在安斯艾尔和维罗妮卡的帮助下，爱蜜莉雅用相当合算的价格买了两座餐厅，一座车马行和一家旅店，另外投资了两家商行。 至于计划中的家具工坊也在筹措中，已经委托莱斯特领的商队把霍克的骨灰送回蒂尔斯领埋葬，同时接一部分熟练工人过来组建工坊。 爱蜜莉雅打算在城外购买一座庄园，把家具工坊建造在庄园里，一来可以节省地皮资金，二来也可以保护家具工坊成本的秘密；至于在城里，买两家店铺作为售卖蒂尔斯家具的场所就可以了。 至于那两座餐厅，一家是位于王立学院附近的高档餐厅，除了对外营业之外，还可以解决安德和爱蜜莉雅的吃饭问题； 另一家是位于商业三区，是最大众化的平民餐厅，这没什么好说的，只能采取薄利多销的策略。 不过因为有安德的背景在，不用给当地帮派缴纳保护费，利润也是可以期待的。 打理餐厅自有专业人士负责，爱蜜莉雅安排维尼担任巡视人员，负责查账和监控。 维尼送去女神神殿的时间太晚了，虽然被抢救回来，但是肝肾和脊柱受到治疗神术都难以挽回的创伤，从此腰部难以发力，无法再担任护卫任务。 不过，他受过一些教育，在安德手下也经过一些数学培训，只要进行对口培训，看懂账本还是不难，因此转入管家仆人序列，通过知识为蒂尔斯家族服务，每个月的收入还增加两枚金币。 至于另一位伤者波特倒是恢复过来，目前正和其他护卫一起，被爱蜜莉雅送去专门的护卫训练场所，训练如何做好护卫工作——这帮人出门竟然被一群小混混偷袭了，简直是开玩笑，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指望他们保护蒂尔斯家族？ ———————————— “安德，亲爱的，还是大白天呢，有人看着呢，我们这样不好吧？” 爱蜜莉雅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依然一脸娇羞的跟着安德走进卧室。 ‘啪——你想什么呢？’安德轻轻的在爱蜜莉雅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道。 “什么嘛？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好。帕里薇娅主教都说，你这样体质突破常人极限的强者、想要留下孩子就得趁早，不然等到你彻底转换体质、成为传奇生物之后，我们就很难有孩子了。” 被弹了一个脑蹦，爱蜜莉雅捂着额头、嘟着嘴，不满的看着丈夫。 传奇级别体质和正常人之间，会有一定程度的生殖隔离，这不是绝对的，但是双方诞下子嗣的概率将大幅降低——至少降低到原本概率的百分之一。 当然，如果爱蜜莉雅也在体质方面突破传奇，那两人之间的生育概率又会回复不少，但是即使如此，也不会超过正常夫妇生育概率的百分之十。 爱蜜莉雅原本不知道这种知识，不过两人的证婚人乃是生育女神阿尔托兰女士的主教，来到卡兰砣，爱蜜莉雅去生育女神的神殿供奉金币，同时咨询一下生育问题——这是许多想要生育的贵妇人都会做的事，不算稀奇。 这段时间，安德*蒂尔斯在各大神殿都是挂着号的，发现爱蜜莉雅来神殿供奉，帕里薇娅主教出面攀谈，谈话中，有意无意的透露了许多关于生育的知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丹，王陨！ “你瞎想什么，我离全面转化体质还早着呢！” 看着妻子嘴巴嘟嘟，安德哭笑不得。 他和别人不同，可以通过‘自我审视’技能，详细了解自身体质蜕变的进度，而且也可以通过控制真气供给，选择性的使身体某部分提前进化。 在安德计划中，首先要进化的是肺部和大脑、其次是心脏和肾脏、然后才是肝脏和脾脏——至于生殖系统，那得排在进化顺序最后面。 这玩意对安德来说虽然不至于可有可无，可也并非急需进化的器官。 （在蟹钳的阴影笼罩之下，主角就是这么清心寡欲。） “可是、可是，我们总得有孩子，才能称得上家族啊！”爱蜜莉雅急了起来。 说是蒂尔斯家族，实际上整个家族就他们夫妻两个，上没有靠山和长辈，下没有子嗣和继承人，这算什么家族啊？ “不急不急，孩子总会有的。”安德揉了揉妻子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 随着安德不断长高，爱蜜莉雅在他面前显得愈发娇小了，这摸头杀也越来越顺手了。 “你当然不急，大不了到时候你再找个情人——”爱蜜莉雅抬起手，一巴掌把安德的手拍开，老大不高兴的说。 虽然安德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躲在王立学院里不出门，但是爱蜜莉雅为了打理家业，和许多贵妇人都有交集，很多人提示她，必须尽快生下继承人，蒂尔斯夫人的地位才能稳固。 一个人这么说，爱蜜莉雅不当回事，她相信自己和安德的感情；但是十个人这么说，爱蜜莉雅就有些动摇，更何况说的人还不止十个。 其中有些人还试探着向爱蜜莉雅提出借种请求，这让爱蜜莉雅大受刺激。 本来，一个爵士夫人的称号不算什么，真正有地位的女士，也不会在乎这个称呼，但是，安德*蒂尔斯本身的价值却非同小可。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贵族当然更重视自身血脉，但是既然安德开始朝传奇生物转化，也意味着他的后代可能出现血脉传承，具备某些术士特征，这价值就非常之高。 如果借种成功，就意味着有可能把某种传奇特性融入到家族血脉中，这可是一本万利都不能形容的生意。 “胡扯！我还要找什么情人，难懂有你还不够吗？”求生欲驱使下，安德大义凛然、斩钉截铁的说。 听到安德这么坚决的表态，爱蜜莉雅眼角弯了起来，眼睛中盈满甜蜜。 “那我们现在——”爱蜜莉雅的声音中仿佛要滴出蜜来。 她环抱着丈夫的腰，仰头望着安德，一双美目中，眼珠儿却朝着柔软精美的大床方向瞟了过去。 “想什么呢？我真的有重要事情。” 看着妻子的小儿女态，安德忍不住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她反搂在怀中，说道。 “啊，什么事啊？”爱蜜莉雅背靠在安德怀里，惊讶的问 安德伸出食指，指尖有一缕清气凝聚如丝线冉冉升起，在空中飞旋如闪电、百转千回、纵横交错，构建种种复杂之极的花纹——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构成了一个繁复到难以形容的巨大镂空球体！ 淡青色的球体大约有一立方米大小，密密麻麻全是由各种细小如米粒的符文构成， 接着，安德五指张开，这球体迅速缩小，把里面的空气挤压出来，就好像漏了气的轮胎一般塌陷下去，直到变成一颗拇指大小的青色弹丸。 “快，把你的精血融进去。”安德连忙催促。 爱蜜莉雅毫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出。 所谓‘精血’，和地球上的精血不是一个意思，特指与狂战士吸收的血之力融为一体的那部分血液，也是狂战士力量的来源。 而爱蜜莉雅比一般狂战士更胜一筹，除了这部分产生质变的血液之外，还有潮汐波动修行出来的气血之力附着其上。 安德掌心的青色弹丸滴溜溜急转，将爱蜜莉雅喷出的血雾精气一丝不剩的吸了进去。 整颗拇指大小的青色弹丸变成浅红色。 然后，安德手掌一翻，按在爱蜜莉雅小腹处，将这颗浅红色的弹丸拍入爱蜜莉雅体内。 “啊——”爱蜜莉雅大吃一惊。 虽然她亲眼看见这颗弹丸的诞生，而且融入自身精血之后，似乎和这颗弹丸也建立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但是眼睁睁看着这宛如实质的东西被丈夫一把拍进自己的小腹，爱蜜莉雅还是吃惊不小。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亲爱的，这是怎么回事！”爱蜜莉雅惊讶的问。 爱蜜莉雅的小腹突然热了起来。 那颗弹丸好像真的被丈夫拍进了自己的小腹中，第一件事就是吞噬了自身通过狂战士晋升仪式，好不容易才凝聚而成的能量种子，并取代能量种子的位置，盘踞在自己下腹处。 这还不够，它还在大肆抽取自己气血，让爱蜜莉雅有一种身体将要被抽空的感觉。 如果不是相信安德怎么都不会害自己，爱蜜莉雅已经要为自己小命而挣扎，哪怕剖腹，也得把这玩意从自己身体里弄出来。 “哈哈哈哈，怎么回事？这就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安德感知着爱蜜莉雅身体内种种变化，直到这人造金丹正常运转，他才放声大笑。 随着安德的笑声，吸收爱蜜莉雅气血的金丹开始反哺能量——那是比原有气血能量精纯至少三倍以上的能量，偏偏与爱蜜莉雅契合无比，绝非从外界引入的能量可比！ 有了这粒‘金丹’，爱蜜莉雅在进阶传奇之前，在能量纯化方面已经毫无问题，进阶道路全是一片坦途，连所谓的‘进阶法阵’和改造身体的秘药都不需要了。 这‘金丹’本身就含有为爱蜜莉雅设计的进阶法阵，至于改造身体，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产于自身、经过‘金丹’提纯的气血能量，更适合改造自己的身体呢？ 这‘金丹’实际上就是一个提纯能量的符文阵列，安德除了对自身能量最为了解之外，最熟悉的就是爱蜜莉雅的能量——毕竟爱蜜莉雅的气血能量全是安德一手导引培养而成，就连爱蜜莉雅进阶狂战士，引入外界能量、选择外界能量的过程，安德也是一手包办。 这段日子以来，安德以自身充当试验品、与多安学者、两位中阶法师一起、探索研究的最终成果，就是终于完成了一套针对安德能量特征、专门建立的能量符文体系！ 这套符文体系以安德改头换面、掺杂了大量水分，拿出来的九层高塔之书上、三百一十六个小符文为基础，吸收了多个文明、包括精灵、巨魔和人类法师的系列能量符文的特征，最后建立起来的一套能量文字。 与此同时，他还学到了一套法师们根据能量偏移，来微调能量符文的计算公式，让他可以根据自身能量变化，随时调整自身符文体系。 这种调整能力，对于一件死物炼金物品没什么作用，但是对于法师则是人人必备的基本能力。 因为随着法师的进阶仪式，法师的能量特征也会产生一些变化，如果没有自我调整能量符文的能力，用原有的符文结构随意施法，成功率会大幅下降，那还不如不进阶呢。 这段日子以来，安德一身修为不进反退，每日里转化而来的真气（清气）大半都提供给两位法师进行研究，少部分也被自己做实验用掉了，毕竟他有许多秘密却是不能真正在人前展示出来。 两位中阶法师以为真气就是安德的核心能量，所以对安德的牺牲大表赞赏——核心能量在初阶战职者来说就是能量种子，对于中阶战职者来说就是能量循环，这两个阶段里，核心能量的损失难以弥补。 但是对于高阶战职者，核心能量则是可以再生。 大多数高阶职业者，他们已经可以交流天地，通过摄取外界同源能量，自己提炼核心能量出来——但即使如此，核心能量对高阶战职者来说依然非常宝贵。 只有到了传奇境界的战职者，精神与能量已经融为一体，意志即是力量，他们的核心能量能够自我吸收外界能量、自我复制增殖，才能摆脱核心能量匮乏的困境。 但是实际上，安德真正的核心能量是用‘地煞*凝华’修成的剑丝——至于真气，不过是通过剑丝提炼而出，并且经过细心纯化的气血能量，根本就不是安德的核心能量。 整整一夜，安德怀抱着爱蜜莉雅在床上静静安坐。 为了监控金丹运作，安德不得不小心翼翼。 实际上，当这由安德真气构成的‘金丹’压缩成为拇指大小以后，就连安德也无法改造，如果真出了问题，安德只能把它从爱蜜莉雅体内取出。 如果爱蜜莉雅不是气血双行，除了能量种子之外，还有改造过的精血作为狂战士能量的承载体，光是取出‘金丹’，就足以能让她失去初阶狂战士的力量。 还好现在一切顺利，金丹在充分吸收了爱蜜莉雅的精血之后，吞吐气血能量渐渐达到平衡——到了这一步，爱蜜莉雅可以自行掌控是否继续提纯气血能量，不用担心自己被抽干。 “嗯，应该没问题了，这段时间你如果觉得不对就赶紧来找我，产业方面可以放一放，身体最重要。” 安德把手从妻子小腹处移开，叮嘱道。 爱蜜莉雅潜心调动气血，从‘金丹’中新生的气血之力虽然少了许多，但是变得如臂使指、服服帖帖，所过之处一片清凉，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狂战士有一个弱点，就是在利用外界能量强化血液的时候，不可避免造成血液温度升高，一旦催动血液暴走进行战斗，会造成浑身燥热，性情狂躁等现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狂战士哪怕在冰天雪地里也喜欢光膀子的缘故。 爱蜜莉雅也不例外，不过因为她有气血之力作为分流，相对好过一些，但是不代表就没有这种问题。 现在，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了。 “呜呜呜，亲爱的，你真是太棒了——‘金丹’是什么意思？金色的丹药吗？” 爱蜜莉雅一翻身，紧紧抱住丈夫。 “大概就相当于魔兽的魔核？”安德有些不确定的说。 不同魔兽驱动能量的方式也不一样，但是高阶以上魔兽驱动能量的方式却大部分依靠魔核——龙晶也是魔核的一种。 “————那我将来会不会变成魔兽？” “不可能，这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能量提纯符文阵列，没有影响血脉的能力。”安德肯定的说。 “呼——那我就放心了，那我们赶紧生孩子吧！”爱蜜莉雅放松下来，说道。 “喂喂喂，天都亮了。” “谁让你耽误了一晚上？今天一定要补上！” 安德被爱蜜莉雅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 下午，王立学院，图书馆，个人包间。 “咦，安德大人，您今天的气色不太好啊？” 把安德要的书放在桌子上，勤工俭学的安图斯关心的问。 安德如今既是骑士学院的名誉导师，又是法师学院的重要项目小组的研究员，这等地位，已经可以在学院图书馆占据一个导师才能使用的独立阅览室。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安德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 “安德大人，这是最新一期的情报，请您过目。”安图斯递过来一本麻布编织的册子，封面上是一柄长戟的图案，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推销武器的手册。 安图斯除了是建筑学院的一名求学者之外，还受到阴影行会的资助，是阴影行会放在王立学院里的一名探子——同时也是安德的联系人。 “哦，放在这里吧，我会看的。”安德点点头，这是他专门订阅的情报。 上次，他能够顺利潜入王廷，并找到二王子的车夫取而代之，阴影行会提供的情报功不可没。 二王子试图掌控王都卡兰砣的黑暗面，阴影行会的利益受到冲击，有人肯出手对付二王子，阴影行会不介意提供些帮助。 “有人要我转告您一个还未证实的消息——南方战局有变，奥斯维德国王战死。”安图斯低声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先锋骑士 “是谁让你转告我这个消息？”安德问道。 虽说是未经证实的消息，但是这种消息岂是可以乱放的？人家既然说出来，至少都有六七分把握。 而且这消息非同小可，关系到吉尔特王国整体策略调整，如果是真的，吉尔特王国进入战争体制已经不可避免。 “是会长大人。”安图斯低声说道。 这个答案不出预料，阴影行会就算知道这个消息，有资格在未经证实前，向自己透露出这个消息的人，也只有阴影行会的会长大人了。 “他想要什么？”安德问道。 “会长希望您看在夜魔大人份上，能为阴影行会说几句话，让阴影行会能保留下一部分种子。” “转告你们会长，我只能替阴影行会说几句话试试，不保证有作用。”安德说道。 如果吉尔特王国转入战争体制，王都卡兰咜首当其冲，在王国存亡大义下，阴影行会不堪一击。 别看阴影行会会长是一名高阶刺客，可是在这种大势下，根本无从抵抗。安德最近虽然颇刷了些名望，但是要正面对抗急红了眼的吉尔特王国，那也和螳臂当车没什么区别。 不过，因为吉尔特上层人物都知道他有一位老师‘夜魔’，是一名刺客，所以他为阴影行会说几句话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效果就不知道了，反正安德不会为阴影行会正面硬抗大势。 “谢谢安德大人，我会将您的话转告会长。”安图斯躬身告退。 ———————————— 得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安德也没心思看书了。 他收起书本，放入准备好的口袋里，离开了图书馆。 白色风雪，距离苍翠花园大约有一公里左右。 这座别墅虽然名字叫做白色风雪，但实际上，除了外墙颜色是白色之外，并没有风雪。 安斯艾尔就住在这里，这里是奥托尔家族重要人物来到卡兰砣的落脚点，算是家族产业，并非安斯艾尔的私产。 “这件事你怎么看？”安德把阴影行会会长托人转告的消息说出来，然后问道。 安斯艾尔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我很难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奥斯维德国王经验丰富，不会轻易冒进，如果连他都战死了，那南方战局已经无可挽回，也许吉尔特远征军已经全军覆没。但这种军国大事，阴影行会不可能比我更快得到消息。” 阴影行会的消息途径大部分来自冒险者、佣兵和商队，还有一些贩卖消息的消息贩子，如果说哪里发现了遗迹古城、哪里出现魔兽截断商路，可能还算消息灵通，但是这种军国大事，不可能比官方通过法术通讯的渠道更快。 安斯艾尔先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从容的放下杯子，‘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也许是这段时间阴影行会承受的压力太大，那位先生有些过分敏感，连这种没有完全证实的消息也拿出来说。” “报告，安斯艾尔大人。”门外有人叫。 “进来。”安斯艾尔说道。 “监国公主殿下海洛伊丝，请大人和安德大人立刻前往王廷议事，特急！”侍卫连忙禀报道。 ‘特急’是一种急迫等级的说明。 如果用在情报上代表这份情报的优先级最高；而用在召开议事会议上，那就是出大事了。 安斯艾尔和安德两人一愣，同时望向对方。 安斯艾尔的一张老脸忍不住有些发红。 —————————————— 吉尔特王廷，长老院。 长公主海洛伊丝有一头灿烂如阳光的金发，她高坐监国之位，神色凛然，二王子和三王子、乃至小公主，王室直系成员全部坐在长老院的旁听席上，各个神情严肃，没有半点笑容。 今天的长老院，所有席位坐得满满的，旁听席也不例外。 也许有人已经收到一些小道消息，但绝大多数人还蒙在鼓里。不过，光是‘特急’等级的会议召开通知，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 安德也列席于旁听席，在他前面坐着的，就是二王子和三王子两位殿下。 安德没有长老院席位，不过他被监国长公主点名参加，因此也有一个旁听席位，而且还相当靠前。 “哐当——”下沉式阶梯会议室的大门关闭，侍卫持剑守卫在大门两侧。 “笃、笃、笃——”长公主海洛伊丝从监国位置上长身而起，用手中一人高的权杖尾部重重击打地板，让整个巨大的会议室安静下来。 “昨天，我的父亲，吉尔特王国国王奥斯维德，在酷儿伦城，因为艾比利国王菲特拉鲁的卑劣出卖——战败了。” “根据随军法师最后传来的消息，我的父亲身受重伤，在克拉伦斯侯爵保护下突围而出，目前生死不知；我的长兄德维尔被围困在萨福特城，虽然收到父亲身边法师传去消息，及时处理了艾比利王国叛徒，但是法师塔已经被艾比利王国法师损毁。” “卑鄙的艾比利王国！吉尔特王国为两国之间的友谊拼死援助，却遭到如此出卖！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海洛伊丝一头金发无风自动，冰蓝色的斗气覆盖在体表熊熊燃烧，飞扬跃动宛如火焰！ “我宣布，自此刻起，吉尔特王国进入举国战争体制！”海洛伊丝的怒吼如同巨龙咆哮，整个议事大厅雅雀无声。 “一天时间准备、一天时间整军，后天此时此刻，我亲自率军出征、踏平艾比利王国！” “格雷格！”海洛伊丝大声喝命。 “在！”二王子低头应答。 “负责整顿预备军，一个月内，要给我输送三万名合格士兵！” “遵命！” “杰弗里！” “在！” “负责征收军备粮草，一月内，准备五万人、持续作战两月的粮食军备。” “遵命！” 大势之下，整个议事厅里无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提出反对意见。 海洛伊丝借助哀兵之势，一举将权力收归王室。 ———————————— 吉尔特王室最先收到战败的消息。 海洛伊丝长公主向来以智慧和手腕著称，她当然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在长老会议上大声咆哮。 这种方式，弄好了叫做‘王霸之气、威震八方’，弄的不好，人人反对，就变成无能狂怒，剩下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海洛伊丝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封锁消息，召集王室成员说服他们支持自己，然后再借助二王子、三王子的潜势力，连夜上门说服长老会部分成员。 有了这些人支持，在长老议会上足以形成一股合力，再加上她如此强势表现，更主动强调自己准备亲自出征勇于任事，这种气势足以压制一切反对意见，造成既成事实。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长公主殿下居然不声不响的踏入中阶骑士最巅峰境界，而且是以最正宗的冰龙斗气突破，斗气已经开始影响周围环境，如此骑士境界，更是为她统领大军出征带来合法性。 “吉尔特王国立国千年、不曾有辱先祖勇决之名，艾比利王国卑劣无耻，吉尔特人必有报答——诸位，时间紧迫会议结束，吉尔特王国转入战争体制，三日后我誓师出征，踏平艾比利王国！散会！” 海洛伊丝当机立断结束会议，就算有人有心反对，也没有机会提出异议。 “安斯艾尔爵士、安德爵士，布朗克男爵留步。” —————————————— 长公主海洛伊丝带着三人来到小会议室。 “三位请坐，刚才我有些激动，失态了。”海洛伊丝并起双腿，收拢长裙，微微侧身坐在椅子上，很是一副淑女的样子。 此刻的的海洛伊丝长公主笑容温婉可人，根本看不见刚才那种如同母狮咆哮的样子。 “安斯艾尔兄长，很抱歉我擅自做主，不过父亲和德维尔哥哥那里情况危急，现在每一分钟都非常宝贵，实在不能拖了。”海洛伊丝首先像安斯艾尔致歉。 三大家族的每一代继承人都有相互交流，同辈人之间往往以兄弟姐妹相称。 安斯艾尔摆了摆手：“这是迟早的事，早几天晚几天没什么区别，越快越好，倒是你，你真有把握率领大军吗？” 他作为奥托尔家族第二继承人，有义务随军出征。 而海洛伊丝能够说服格雷格二王子、杰弗里三王子，并争取整个王族支持，也是用自己在如此逆境中、主动锐身赴难换来的。 “我会建立一个参谋团帮助我决策，不过有时候勇气比智谋更重要。安德爵士，这次吉尔特王国要借助蒂尔斯家的力量。” “您太客气了，蒂尔斯听凭您吩咐。” 安德点点头，接着说：“不过我作为奥托尔家族客卿，要首先保护安斯艾尔的安全。” “安斯艾尔哥哥的安全您不用担心，我会将他留在我的身边。”海洛伊丝说道。 “我要征召您的妻子，蒂尔斯爵士夫人、骑士学院名誉助教爱蜜莉雅担任我的贴身护卫；除此之外，安德爵士，我还要以吉尔特王国监国公主的名义，征召您为吉尔特王国大骑士长，担任先锋骑士，与布朗克统领一起，带领一支轻骑兵中队用最快速度赶往南方战场，侦查战局变化。 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请接应他回来。” 海洛伊丝说完，平视着安德，等待他的回答。 ———————————— 她提出征召爱蜜莉雅作为贴身护卫，便是将安德和自己都置身于毫无转圜的地步。 任何一个国家，对安德这种战力都非常重视，如果在平时，肯定是慢慢收拢人心，可是现在情况骤变，她已经没有时间慢慢拉拢。 爱蜜莉雅和安德感情深厚。 她醋坛子名声不小，闺蜜维罗妮卡只是稍稍试探借种话题，就差点被爱蜜莉雅打成猪头，这还是两人关系已经很不错的情况下，不然爱蜜莉雅能把剑拔出来拼命。 要知道，借种这种事情无关男方家族继承权，生下的孩子在法理上与男方家族完全无关。 实际上，能被身份高贵、又因为种种原因不便出嫁的女性借种，对男性贵族也是一种荣誉。 可见爱蜜莉雅和安德*蒂尔斯的感情好到什么程度。 现在她开口征召爱蜜莉雅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一来是要把这位爱蜜莉雅作为人质；二来爱蜜莉雅的确战力惊人，能把初阶骑士顶峰的维罗妮卡打的全无还手之力，作为她的随身护卫也真的够格了。 只要能控制爱蜜莉雅，不愁安德不卖力作战——至于安德当场反噬，如今吉尔特王国正是哀兵之势，大势所趋之下，安德如果敢做出这种事，名声就彻底烂了。 大骑士向来是高阶骑士的名誉称号，先锋骑士更是骑士中最勇猛者的称号——两军列阵，骑士先行。所有军中之士，遇到先锋骑士时，都得退避三舍，让先锋骑士先行。 当然，冲锋的时候，先锋骑士也得第一个上。 更何况，海洛伊丝当着安德的面这样说，正是要把自己置身险境以示诚意、也显得自己光明正大——如果这次兵行险着能够压下这个少年的气焰，将来彻底收伏此人的概率就会大幅增加，对她未来计划大有帮助。 ———————————— 海洛伊丝一句话出口，整个房间里安静下来。 可怕的压力降临，房间里空气凝固成实体，房间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知不觉停止了。 “——可以。”安德沉默足有一分钟，才点了点头。 “呼——哈——”房间里一片喘息声。 在安德的感知中，方圆五十米内至少有十五台巨弩、七处法阵正在对准这个房间——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手段，都锁定了自己。 不过即使如此，安德依然有把握在这些威胁下，抢先一步控制这位胆大包天的长公主，但是他没把握的是，这位长公主是不是会不顾一切，和自己同归于尽。 哪怕今天自己能硬杀出去，吉尔特王国也不用混了，甚至名声都能臭到国外去——因为他没有效忠莱斯特男爵，作为独立爵士，他被默认为效忠吉尔特国王。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妻子从未服侍过别人，我不希望她在你身边受委屈。”安德沉声说。 “请您放心，我会像对待妹妹一样对待爱蜜莉雅。护卫只是名义，如果爱蜜莉雅受到半点委屈，您尽管来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海洛伊丝用手撩起金色长发，柔声说道。 这声音中不但没有在长老议会中咆哮的气势，连刚才平视三人，把三人任务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英气都没有，充斥着女性柔媚的气息，。 她盯着安德的眼睛，左里眼写着‘诚恳’，右眼写着‘柔情’，反正怎么突出诚意怎么来，哪怕显得自己像个花痴也无所谓。 天晓得刚才这片刻间，作为主动引发安德怒意的靶子，她承受了何等沉重的压力。 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这冒险是有价值的——光凭一丝引而不发的怒意就能带来这等压力，安德*蒂尔斯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 如此强大的男人，正是她征服的最好对象。 安德摇摇头，不再看海洛伊丝。 这等气质千变万化的政治女性，他可消受不起。 第一百七十章 马踏狼骑，狂牛蛮骑 安德眺望着远处战场。 吉尔特一方，骑兵大队开始整队，骑士在扈从帮助下着重甲，并翻身上马，扈从帮骑士穿戴好重甲以后，也开始整理自己的武器铠甲，准备作战。 “第九、第十小队在备用马上绑上树枝，在后面反复奔走，务必做出烟尘大起、大军赶到的样子。” “遵命。”两名骑兵小队长答应一声，连忙掉头准备。 树枝和备用战马都是现成的，只要把树枝挂在马镫上就行，这个任务不难完成。 ———————————— “呵呵，老伙计，我们两个今天是不是要去见战神奎托，就看这一搏了。” 克伦威尔侯爵左手抱着铜色斑驳的厚重头盔，骑在一匹高大雄壮的战马上，他侧过头，对躺在马车里吉尔特王奥斯维德说道。 奥斯维德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他听了克伦威尔侯爵的话，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我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如果情况不妙，别忘了叫人帮我发动这车下的焚灭法阵——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落到艾比利人手里。” “哈，我早就安排好了，等下如果看到我军旗折断，随军法师万德就会发动焚灭法阵，保证你一根骨头都剩不下来。” “呵呵呵，这样最好不过。”奥斯维德王低声笑了两声，却引起一阵急速喘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好了，我去了，你好好休息，别打通了去路，你却死在车上。”克拉伦斯侯爵大笑着，带上厚重而狰狞的头盔，策马朝骑士队列前方赶去。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是克拉伦斯侯爵用无数战士的鲜血，苦心经营出来的机会。 这连续一天的鏖战中，克拉伦斯侯爵通过巧妙的调整军阵，依次在左右两翼轮流进攻、展示弱点，将对方长枪方阵和重骑兵队列一一牵引到右翼，使得艾比利王国左翼处虽然仍有重兵镇守，但都以剑盾兵、弓箭手，狼骑兵、半人马和精灵轻骑兵这些不适合对抗重骑兵的兵种为主。 左翼这些士兵其实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论起战力等级来说，都远在长枪兵方阵之上。 尤其是精灵的白马轻骑，如果有大范围的回旋余地，连同等数量的重骑兵和他们对抗都凶多吉少。 但是，论起正面对抗骑士冲锋，这些兵种都没有长枪方阵和重骑兵队列来得合适。 生死胜败，在此一举。 —————————————— 吉尔特王国右翼，也就是艾比利联军的左翼，一个中队的精灵弓箭手发挥出惊人的杀伤力，箭如雨下，对吉尔特王国右翼刚刚调上来的长枪兵方阵造成大量杀伤。 接着，艾比利联军中，剑盾方阵踏阵而出，长剑有节奏的击打着盾牌朝前压去。 弓箭手和剑盾兵两个兵种，都可以是长枪兵的克星——虽然这不是绝对的，但是在双方士兵精锐程度相若的情况下，长枪兵方阵绝不是这两个兵种的对手。 更何况长枪兵就算不是炮灰，但也决不能算是最精锐的部队。 “他们顶不住了。”望着前方，艾比利国王亨特三世低声说道。 不过，在他身边的两位盟军首领，都是一等一的高阶强者，别说他只是说话声音低了一些，就连他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们还有最后一张牌，火焰大骑士克伦威尔侯爵还没出手。” “不用担心，亨特陛下，我们早有准备不是吗？灭了吉尔特王国和帕特莱姆王国以后，您的国土绝不会减少半分——只是换一块地方而已。” 精灵拍了拍身边半人多高的箭囊，毫不在意的说。 站在艾比利国王亨特左侧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肌肉强壮的精灵，他两手自然下垂的时候，长度竟然超过了膝盖。 他手里提着一张几乎和他人等高的黑色长弓，身边的巨大箭囊里只有五只长箭。 不是箭囊太小，实际上这箭囊已经比一般箭囊更大了许多，以至于不方便背在背上、只能放在身边。 箭囊里的五只长箭与其说是箭，还不如说是五根细长的标枪。 其中每一只箭都有两指粗细，纯黑色的箭杆上有暗银的细密纹路组成令人眼花缭乱的符阵。 圆锥形的金色箭头上、一圈圈银色螺纹从锥头延伸到锥底，明明箭杆静止不动，圆锥形的金色箭头却在缓缓旋转。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火焰大骑士的牺牲冲锋强横，还是我们的蛮牛骑兵更勇猛。” 站在亨特国王另一侧，是一位身高两米五以上，头上戴着一只牛角盔的巨人。他无聊的把手中双刃巨斧向地上轻轻一劈，双手抱胸而立。 斧刃一半没入土中，大斧斜立在地上，手臂粗细的斧柄上缠绕着护手皮绳，皮绳上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耀。 —————————————— 上有飞箭如急雨，下有剑盾兵步步逼上。 长枪方阵死伤惨重，队形从中间凹陷了一大块，已经快要崩溃了。 “呜——嘟嘟嘟——”沉郁的号角声在后方响起。 这号角声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被压制的变了形的长枪方阵彻底崩溃，长枪兵们扔下长枪，赤着双手朝两侧拼命奔逃，哪怕被身后的敌人杀死，也顾不得那么多。 一排从头顶到马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蓝色铠甲重装骑士，在号角声中，出现在长枪方阵后方的丘陵顶端。 沉重的马蹄声响起。 借助倾斜度不大的斜坡，这些重装骑士加速度比平地上要快了三分。 别看仅仅是快了三分，有时候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并排冲锋的重装骑士，真有山崩地裂的气势。 “啊——！”这下，轮到剑盾兵们扔下武器，拼命朝两侧逃走。 武装到马蹄的重装骑士，一人一马重量超过一吨，骑士长枪更有四米长短，顺着地势冲锋下来，剑盾兵的盾牌就和纸糊的差不多，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整整一个方阵的剑盾兵，除了少数及时逃向两侧，然后被掉过头的长枪兵用短剑，借助人数优势杀死之外；绝大多数剑盾兵都被骑枪戳死、被战马踩踏成肉泥。 处于这种境地，哪怕是六级以上的强大战士，也未必能比一个普通士兵活的更长。 第一排三十名重装骑士并排冲锋而下，接着，丘陵顶端出现第二排重装骑士，还是穿着蓝色重甲的骑士。 “是冰龙骑士团，火焰骑士团还没出现。” “报——后方出现吉尔特军队！” “什么——！？”包括两位盟军首领和艾比利国王，三人同时大惊失色。 腹背受敌乃是兵家大忌，这在冷兵器时代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斜后方的丘陵后面烟尘大起，仿佛有一只大军正朝这里扑来。 一只轻骑兵中队朝联军左翼后方疾驰而来。 “第三步兵团原地掉头。”亨特三世命令。 步兵想支援左翼是肯定来不及了，虽然说中军离左翼更近一些，但是跑起速度的轻骑兵要比步兵快的多。亨特三世这命令，其实只是让第三步兵团注意守护中军后方而已。 亨特国王下完命令，扭头望向两位盟友。 “狼骑兵第二大队，出动截击。”戴牛头盔的大汉也不废话，直接命令。 “珀薇安丝战队，戒备后方。”精灵指挥官发出命令。 —————————————— 布朗克带着手下冰鳞轻骑冲在最前方。 大地在马蹄下向后飞速倒退，他已经可以看到，艾比利王国的联军左翼后方，精灵弓箭手的长方形队列已经乱了阵脚。 有人转身射击，有人朝前射击，甚至有箭在空中自相碰撞，跌落下来，刺伤弓箭手的。 不过，他们来不及杀入精灵弓箭手阵列。 一只五百人左右的狼骑兵大队横向杀了过来，如果双方速度保持不变，他们在杀入精灵弓箭手阵列的那一刻，就会被狼骑兵从侧面截断队伍。 布朗克虚晃一枪，带着整队轻骑兵划出一个圆弧，在狼骑兵赶到之前，似乎想避开狼骑兵的锋芒。 “哈哈哈，原来是一帮废物。”狼人们兴奋高呼，追杀而来，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轻骑兵中队掉头奔行，而在轻骑兵中队的最后，却有一人一骑并未掉头，而是直直的像狼骑兵迎去。 红色披风如火焰飞扬，一人一骑，长戟倒拖在后，安德独自冲阵。 “杀——！” 为首的狼骑兵大队长霍尔托克嘴巴里大声高呼，双腿却微微使力，驱动战狼朝侧面闪开。 他当然不是害怕对方，只是对方这战马未免有些太过高大，自己的战狼本来就比一般战马低了一截，只是胜在灵活。 对方这战马的马背，比一般战马最少高出两个头，自己这一刀轮上去，最多砍到人家的大腿。 而且，对方人高马大，手中武器又粗又长又怪，怎么看也不像是摆在那里做样子的，这大家伙要是挨上一下，不死也残疾。 还是先让后面的士兵来试试对方成色，自己这等中阶剑士，还是发挥自己的武艺和骑术，利用战狼灵活性，从侧面攻击为好——对面那匹白马固然高大异常，但是转向肯定不如战狼灵活。 “呜——嘶拉——”一道光弧横空而起。 ‘血潮戟——横扫千军！’ 棍状武器破风声刚刚‘呜呜’响起，下一刻，就变成了丝绸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音！那是长戟速度过快，击碎空气的声音。 可怕的弧光一闪而逝，霍尔托克明明已经驱动战狼侧闪开来，可是当安德把掌中长戟放到最长，这‘横扫千军’一戟之下，方圆五米之内无可克当，碎裂的兵刃和残破的肢体同时飞起，就连中阶剑士的霍尔托克也不例外。 当安德长戟横扫到尾声之时，霍尔托克已经勉强能反应过来，他来得及把心爱的附魔长刀横在胸前。 可是，带有坚固、坚韧附魔的长刀，没能保护住它的主人，而是崩碎成碎片，和它的主人一起飞了出去。 霍尔托克甚至不是被长戟的月牙刃切开的，而是被长戟的杆柄硬生生抽飞起来，在空中变成了两截。 一戟横扫，连斩六人，血雨横空。 安德马前为之一空。 大白（霜风巨马）马不停蹄向前冲去，安德后手倒拉，长戟收回的同时，又翻腾扭转、如毒龙出洞！ ‘血潮戟——波分浪裂！’ ‘血潮戟——杀戮十方！’ 整整五百人的狼骑兵队列，和安德一人一马相对而进，短短片刻时间内，后面的狼骑兵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的了什么事，就被安德从队头杀到队尾，一条血路在狼骑兵队列里铺开，满地的残破肢体，有人的、有狼的、还有不少破碎扭曲的兵刃夹杂其间。 “啊——”直到安德已经杀穿狼骑兵大队，朝联军中军杀去，才有幸存的狼骑兵嘶声惨叫起来。 五百人的大队狼骑兵，竟然在这片刻间，被杀得只剩下一半不到。 “杀——”望着安德远去的身影，幸存的狼骑兵还没有回过神来，背后又响起一片杀声。 刚刚转弯避开狼骑兵锋芒的那一队轻骑兵，竟然又杀了回来。 ———————————— 看到只有一队轻骑兵从山丘后面杀出，包括艾比利王在内，联军的三位首领又把注意力转到吉尔特军中杀出的重骑兵上来了。 没办法，什么事情都讲个轻重缓急，背后有敌人援兵固然重要，不过一只先锋轻骑兵中队只能算是疥癣之患，暂时还动摇不了大局，布置狼骑兵大队迎战，还有一只精灵白马轻骑大队警戒，已经算是绰绰有余。 倒是正面的重骑兵冲锋，那是克拉伦斯侯爵的最后一搏，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三排冰龙骑士团之后，就是火焰一般的红甲重骑——那是克拉伦斯侯爵的亲卫队，火焰骑士团！ 杀入吉尔特军阵的艾比利剑盾方阵，已经被冰龙骑士团踏成血泥，后面的精灵弓箭手四散奔逃——另外两个剑盾方阵不进反退，让出前往中军的去路。 接着，沉闷的牛吼声在军阵中回荡，在剑盾方阵让开之后，五百头带着鳞片的怪牛口鼻间喷着粗气，低着头，锋利的牛角向前，它们刨着前蹄，双眼露出疯狂的红光。 每头牛的牛背上，赤膊的骑士手持双刃重斧，它们眼中露出的红光，和胯下坐骑眼中的红光，竟然一模一样。 第一百七十章 马踏狼骑，狂牛蛮骑 安德眺望着远处战场。 吉尔特一方，骑兵大队开始整队，骑士在扈从帮助下着重甲，并翻身上马，扈从帮骑士穿戴好重甲以后，也开始整理自己的武器铠甲，准备作战。 “第九、第十小队在备用马上绑上树枝，在后面反复奔走，务必做出烟尘大起、大军赶到的样子。” “遵命。”两名骑兵小队长答应一声，连忙掉头准备。 树枝和备用战马都是现成的，只要把树枝挂在马镫上就行，这个任务不难完成。 ———————————— “呵呵，老伙计，我们两个今天是不是要去见战神奎托，就看这一搏了。” 克伦威尔侯爵左手抱着铜色斑驳的厚重头盔，骑在一匹高大雄壮的战马上，他侧过头，对躺在马车里吉尔特王奥斯维德说道。 奥斯维德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他听了克伦威尔侯爵的话，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我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如果情况不妙，别忘了叫人帮我发动这车下的焚灭法阵——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尸体落到艾比利人手里。” “哈，我早就安排好了，等下如果看到我军旗折断，随军法师万德就会发动焚灭法阵，保证你一根骨头都剩不下来。” “呵呵呵，这样最好不过。”奥斯维德王低声笑了两声，却引起一阵急速喘息，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好了，我去了，你好好休息，别打通了去路，你却死在车上。”克拉伦斯侯爵大笑着，带上厚重而狰狞的头盔，策马朝骑士队列前方赶去。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是克拉伦斯侯爵用无数战士的鲜血，苦心经营出来的机会。 这连续一天的鏖战中，克拉伦斯侯爵通过巧妙的调整军阵，依次在左右两翼轮流进攻、展示弱点，将对方长枪方阵和重骑兵队列一一牵引到右翼，使得艾比利王国左翼处虽然仍有重兵镇守，但都以剑盾兵、弓箭手，狼骑兵、半人马和精灵轻骑兵这些不适合对抗重骑兵的兵种为主。 左翼这些士兵其实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论起战力等级来说，都远在长枪兵方阵之上。 尤其是精灵的白马轻骑，如果有大范围的回旋余地，连同等数量的重骑兵和他们对抗都凶多吉少。 但是，论起正面对抗骑士冲锋，这些兵种都没有长枪方阵和重骑兵队列来得合适。 生死胜败，在此一举。 —————————————— 吉尔特王国右翼，也就是艾比利联军的左翼，一个中队的精灵弓箭手发挥出惊人的杀伤力，箭如雨下，对吉尔特王国右翼刚刚调上来的长枪兵方阵造成大量杀伤。 接着，艾比利联军中，剑盾方阵踏阵而出，长剑有节奏的击打着盾牌朝前压去。 弓箭手和剑盾兵两个兵种，都可以是长枪兵的克星——虽然这不是绝对的，但是在双方士兵精锐程度相若的情况下，长枪兵方阵绝不是这两个兵种的对手。 更何况长枪兵就算不是炮灰，但也决不能算是最精锐的部队。 “他们顶不住了。”望着前方，艾比利国王亨特三世低声说道。 不过，在他身边的两位盟军首领，都是一等一的高阶强者，别说他只是说话声音低了一些，就连他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们还有最后一张牌，火焰大骑士克伦威尔侯爵还没出手。” “不用担心，亨特陛下，我们早有准备不是吗？灭了吉尔特王国和帕特莱姆王国以后，您的国土绝不会减少半分——只是换一块地方而已。” 精灵拍了拍身边半人多高的箭囊，毫不在意的说。 站在艾比利国王亨特左侧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肌肉强壮的精灵，他两手自然下垂的时候，长度竟然超过了膝盖。 他手里提着一张几乎和他人等高的黑色长弓，身边的巨大箭囊里只有五只长箭。 不是箭囊太小，实际上这箭囊已经比一般箭囊更大了许多，以至于不方便背在背上、只能放在身边。 箭囊里的五只长箭与其说是箭，还不如说是五根细长的标枪。 其中每一只箭都有两指粗细，纯黑色的箭杆上有暗银的细密纹路组成令人眼花缭乱的符阵。 圆锥形的金色箭头上、一圈圈银色螺纹从锥头延伸到锥底，明明箭杆静止不动，圆锥形的金色箭头却在缓缓旋转。 “我也想看看，到底是火焰大骑士的牺牲冲锋强横，还是我们的蛮牛骑兵更勇猛。” 站在亨特国王另一侧，是一位身高两米五以上，头上戴着一只牛角盔的巨人。他无聊的把手中双刃巨斧向地上轻轻一劈，双手抱胸而立。 斧刃一半没入土中，大斧斜立在地上，手臂粗细的斧柄上缠绕着护手皮绳，皮绳上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耀。 —————————————— 上有飞箭如急雨，下有剑盾兵步步逼上。 长枪方阵死伤惨重，队形从中间凹陷了一大块，已经快要崩溃了。 “呜——嘟嘟嘟——”沉郁的号角声在后方响起。 这号角声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经被压制的变了形的长枪方阵彻底崩溃，长枪兵们扔下长枪，赤着双手朝两侧拼命奔逃，哪怕被身后的敌人杀死，也顾不得那么多。 一排从头顶到马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蓝色铠甲重装骑士，在号角声中，出现在长枪方阵后方的丘陵顶端。 沉重的马蹄声响起。 借助倾斜度不大的斜坡，这些重装骑士加速度比平地上要快了三分。 别看仅仅是快了三分，有时候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并排冲锋的重装骑士，真有山崩地裂的气势。 “啊——！”这下，轮到剑盾兵们扔下武器，拼命朝两侧逃走。 武装到马蹄的重装骑士，一人一马重量超过一吨，骑士长枪更有四米长短，顺着地势冲锋下来，剑盾兵的盾牌就和纸糊的差不多，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整整一个方阵的剑盾兵，除了少数及时逃向两侧，然后被掉过头的长枪兵用短剑，借助人数优势杀死之外；绝大多数剑盾兵都被骑枪戳死、被战马踩踏成肉泥。 处于这种境地，哪怕是六级以上的强大战士，也未必能比一个普通士兵活的更长。 第一排三十名重装骑士并排冲锋而下，接着，丘陵顶端出现第二排重装骑士，还是穿着蓝色重甲的骑士。 “是冰龙骑士团，火焰骑士团还没出现。” “报——后方出现吉尔特军队！” “什么——！？”包括两位盟军首领和艾比利国王，三人同时大惊失色。 腹背受敌乃是兵家大忌，这在冷兵器时代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斜后方的丘陵后面烟尘大起，仿佛有一只大军正朝这里扑来。 一只轻骑兵中队朝联军左翼后方疾驰而来。 “第三步兵团原地掉头。”亨特三世命令。 步兵想支援左翼是肯定来不及了，虽然说中军离左翼更近一些，但是跑起速度的轻骑兵要比步兵快的多。亨特三世这命令，其实只是让第三步兵团注意守护中军后方而已。 亨特国王下完命令，扭头望向两位盟友。 “狼骑兵第二大队，出动截击。”戴牛头盔的大汉也不废话，直接命令。 “珀薇安丝战队，戒备后方。”精灵指挥官发出命令。 —————————————— 布朗克带着手下冰鳞轻骑冲在最前方。 大地在马蹄下向后飞速倒退，他已经可以看到，艾比利王国的联军左翼后方，精灵弓箭手的长方形队列已经乱了阵脚。 有人转身射击，有人朝前射击，甚至有箭在空中自相碰撞，跌落下来，刺伤弓箭手的。 不过，他们来不及杀入精灵弓箭手阵列。 一只五百人左右的狼骑兵大队横向杀了过来，如果双方速度保持不变，他们在杀入精灵弓箭手阵列的那一刻，就会被狼骑兵从侧面截断队伍。 布朗克虚晃一枪，带着整队轻骑兵划出一个圆弧，在狼骑兵赶到之前，似乎想避开狼骑兵的锋芒。 “哈哈哈，原来是一帮废物。”狼人们兴奋高呼，追杀而来，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轻骑兵中队掉头奔行，而在轻骑兵中队的最后，却有一人一骑并未掉头，而是直直的像狼骑兵迎去。 红色披风如火焰飞扬，一人一骑，长戟倒拖在后，安德独自冲阵。 “杀——！” 为首的狼骑兵大队长霍尔托克嘴巴里大声高呼，双腿却微微使力，驱动战狼朝侧面闪开。 他当然不是害怕对方，只是对方这战马未免有些太过高大，自己的战狼本来就比一般战马低了一截，只是胜在灵活。 对方这战马的马背，比一般战马最少高出两个头，自己这一刀轮上去，最多砍到人家的大腿。 而且，对方人高马大，手中武器又粗又长又怪，怎么看也不像是摆在那里做样子的，这大家伙要是挨上一下，不死也残疾。 还是先让后面的士兵来试试对方成色，自己这等中阶剑士，还是发挥自己的武艺和骑术，利用战狼灵活性，从侧面攻击为好——对面那匹白马固然高大异常，但是转向肯定不如战狼灵活。 “呜——嘶拉——”一道光弧横空而起。 ‘血潮戟——横扫千军！’ 棍状武器破风声刚刚‘呜呜’响起，下一刻，就变成了丝绸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音！那是长戟速度过快，击碎空气的声音。 可怕的弧光一闪而逝，霍尔托克明明已经驱动战狼侧闪开来，可是当安德把掌中长戟放到最长，这‘横扫千军’一戟之下，方圆五米之内无可克当，碎裂的兵刃和残破的肢体同时飞起，就连中阶剑士的霍尔托克也不例外。 当安德长戟横扫到尾声之时，霍尔托克已经勉强能反应过来，他来得及把心爱的附魔长刀横在胸前。 可是，带有坚固、坚韧附魔的长刀，没能保护住它的主人，而是崩碎成碎片，和它的主人一起飞了出去。 霍尔托克甚至不是被长戟的月牙刃切开的，而是被长戟的杆柄硬生生抽飞起来，在空中变成了两截。 一戟横扫，连斩六人，血雨横空。 安德马前为之一空。 大白（霜风巨马）马不停蹄向前冲去，安德后手倒拉，长戟收回的同时，又翻腾扭转、如毒龙出洞！ ‘血潮戟——波分浪裂！’ ‘血潮戟——杀戮十方！’ 整整五百人的狼骑兵队列，和安德一人一马相对而进，短短片刻时间内，后面的狼骑兵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的了什么事，就被安德从队头杀到队尾，一条血路在狼骑兵队列里铺开，满地的残破肢体，有人的、有狼的、还有不少破碎扭曲的兵刃夹杂其间。 “啊——”直到安德已经杀穿狼骑兵大队，朝联军中军杀去，才有幸存的狼骑兵嘶声惨叫起来。 五百人的大队狼骑兵，竟然在这片刻间，被杀得只剩下一半不到。 “杀——”望着安德远去的身影，幸存的狼骑兵还没有回过神来，背后又响起一片杀声。 刚刚转弯避开狼骑兵锋芒的那一队轻骑兵，竟然又杀了回来。 ———————————— 看到只有一队轻骑兵从山丘后面杀出，包括艾比利王在内，联军的三位首领又把注意力转到吉尔特军中杀出的重骑兵上来了。 没办法，什么事情都讲个轻重缓急，背后有敌人援兵固然重要，不过一只先锋轻骑兵中队只能算是疥癣之患，暂时还动摇不了大局，布置狼骑兵大队迎战，还有一只精灵白马轻骑大队警戒，已经算是绰绰有余。 倒是正面的重骑兵冲锋，那是克拉伦斯侯爵的最后一搏，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三排冰龙骑士团之后，就是火焰一般的红甲重骑——那是克拉伦斯侯爵的亲卫队，火焰骑士团！ 杀入吉尔特军阵的艾比利剑盾方阵，已经被冰龙骑士团踏成血泥，后面的精灵弓箭手四散奔逃——另外两个剑盾方阵不进反退，让出前往中军的去路。 接着，沉闷的牛吼声在军阵中回荡，在剑盾方阵让开之后，五百头带着鳞片的怪牛口鼻间喷着粗气，低着头，锋利的牛角向前，它们刨着前蹄，双眼露出疯狂的红光。 每头牛的牛背上，赤膊的骑士手持双刃重斧，它们眼中露出的红光，和胯下坐骑眼中的红光，竟然一模一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突进、剑芒 安德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再吐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灼热的蒸汽。 分明是七八月份的炎热季节，可这口气依然在空中凝成白烟，久久不散。 从安德杀入狼骑兵大队开始，一柄长戟翻江倒海、搅起血浪滔滔。 直接死在长戟之下的敌人固然死无全尸，但是那些被打飞出去的士兵尸体，砸死、砸伤的人也不在少数。 安德这一路杀来，人挡杀人马挡斩马，十几道盾墙、人墙密集到全无缝隙的地步，那就干脆把盾墙和人墙一并撕成碎片。 如此凶厉的战法，除了依靠这柄长戟沉重锋利惊人之外，安德自身体力消耗也是骇人听闻。 如果换了一个人，哪怕体质同样打破人体极限、进入传奇生物境界，也绝对难以挥舞如此沉重的长戟、激烈厮杀直到现在。 安德体内气血盈满全身，如潮汐般此起彼伏，更有一道道清气沿着奇妙的轨迹游走，构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网络，沟通了五脏六腑、肌肉骨骼，让他全身上下浑然一体。 如果有人能不仅仅看到安德挥动长戟，更同时看到他体内气血与真气的流转，就会发现，他发出的每一次刺击的时候，都是气血与真气爆发如波峰； 而他长戟荡回，顺路连勾带削、连抹带斩的时候，总是气血与真气沉凝如波谷。 在长戟一放一收、一击一荡之间，安德借力打力，绝无半分浪费。 血潮戟大开大合，但看外部戟法，的确消耗惊人，但是如果结合安德体内气血真气起承转合的巧妙运转，却已经是最省力的办法了。 这是安德参考了狂战士发力方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创造出不仅能够借助体内气血发力于外、更能够用体内气血运转、转化外部冲击力为己用的运力法门。 这一路法门，正是安德创造的潮汐秘剑的最高奥义之一——‘身化沧海、潮汐无量’！ 更何况这一路法门，还被安德开发出强有力的外挂——大白。 ———————————— 安德骑着大白，从未使用过马鞍、马镫和缰绳。 这不是安德特意逞能，而是马鞍和马镫的存在，会影响安德和大白之间的气血能量联通一体！ 自从可以通过剑气，从气血中提炼出真气之后，安德曾经试想过无数种真气的使用方法。 不过，这真气虽然比起气血能量来算得上强横，但是论起杀伤力来，比起那一缕剑气简直是天上地下，倒是在滋养身体方面独树一帜。更是可以凝成符阵，制造盗版‘金丹’。 安德为妻子爱蜜莉雅定制‘金丹’之前，自然要找些试验品才好，弟子们不就是派这用场的吗？ 但是直接对弟子们下手，似乎也有些不人道，所以真正的第一批试验品不是人，而是那几匹霜风巨马！ 霜风巨马皮糙肉厚，生命力就算在初阶魔兽中都算是强大的。 可就算这样也死了两匹，至于安德的坐骑大白，却是体质强、运气好，硬生生撑了过来，让安德初步完善了符阵构成盗版‘金丹’的方法。 如今的大白，比一般的霜风巨马体力更是强横三倍以上。 通过真气为桥梁，安德可以和大白体内气血能量直接沟连，借助大白的气血能量来帮助自己发力，同时可以抽取大白体内，因为大量运动产生的热量——免得让大白还没怎么累着、倒是先热死了。 —————————————— 一名骑士从安德侧后冲出，左手扔掉盾牌，右手放平骑士长枪，马靴根部的狂化附魔马刺荡出血光，刺入战马的腹肋，催动战马发挥出十二分的潜力，亡命向前冲刺。 一般情况下，骑士不会舍得用这种手段催发战马潜力，但是到了这个现在，已经不是心疼战马的时候了——他连盾牌都扔了，已经把生死寄托在这一次冲锋之上。 连自己都顾不得，哪里还顾得上战马。 骑士身躯前倾，骑士长枪顶端赤红色光芒闪耀。 那并非是附魔效果，而是骑士的火焰斗气贯通了枪身。 达到这等境界的骑士，距离高阶骑士也至有一步之遥，斗气贯通武器，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贯通了斗气的骑士长枪，锋锐度增加十倍不止！ 接着，一柄巨大的双刃战斧贴地飞旋如光轮，直取霜风巨马大白的马腿。 那是一位飞奔而来的巨斧战士，他来不及追上亡命冲锋的战马，干脆把战斧扔了出来。 这一击，他根本就不指望击伤那位可怕的红袍骑士，能斩断马蹄便是胜利。 这还不算，三支精金弩箭后发先至，一只直取安德胸膛、一只取大白马首、最后一只箭却是射向大白的后腿！ 一般来说，对于值得尊重的骑士，大家都不会特意攻击对方的战马，这是一种礼仪和尊重——通过杀死对方战马来击杀骑士，被认为是卑鄙的行为。 可是安德一路杀来，千军万马视同无物，眼看奔着王旗而去。 到了这种危机时刻，哪里还会有人讲究这些东西？ 这三箭分散开来，务必让安德一柄长戟无法照顾周全。 大白身上并非全无防御，和安德身上材质相同，地行龙腹皮制成的皮甲，包裹着大白全身上下，足以抵抗一般刀劈剑刺。 但是，守护在国王身边的强者，携带的哪会是一般武器？ 锋锐、破魔都是基本配置；坚固、破空、爆裂也没啥稀奇。 别说地行龙腹皮的皮甲，就算是地行龙防御力最强的胸口鳞片制成的护甲，也挡不住这些弩箭——更挡不住那柄飞旋而来的巨斧。 长戟反手挥斩如电，破风声如裂帛，超高速挥动之下，鸡蛋粗细的蓝纹金戟柄竟然弯出一个弧度。 于此同时，霜风巨马大白，诺大的身躯，竟然硬被安德双腿夹着离地而起，原地转了九十度角！ 两箭一斧落空。 反手挥斩的长戟，斩碎了精金弩箭、崩碎了贯通斗气的骑士长枪、斩断了马首、马上的骑士一分为二！ 大白一声惊嘶，刚才主人借助长戟挥斩的反作用力，靠双腿把它夹起来转了半圈，把它也吓了一跳。 不过，它和背上的主人气血勾连一体，主人可以直接驱动它体内气血，引导它做出种种动作。 就在这一刻，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跳芭蕾一般，左前蹄和左后蹄同时发力，平平向右横跳出两米距离——这等动作，在一匹马身上出现真是不可思议。 五六只精金长箭从身边一掠而过，大白明明是笔直飞奔，可由于背上主人的长戟左右飞舞，让它奔行的动作变得歪歪扭扭，硬是奔出了一道别扭的s型曲线——却正好避开大多数弓弩攒射。 在它背上，主人掌中长戟将那些避不开的箭矢击飞。 三名、四名骑士并肩冲上。 长戟翻卷，血肉横飞、人马具碎。 不是这些王国禁卫骑士不愿意一拥而上，而是骑士战马要占据很大地方，四名骑士并肩而上已经是极限，再多的人也挤不进去了。 长戟一吐，刺杀一名骑士；顺手一勾，勾起一名骑士，连人带戟横挥一斩，掺杂着精金的盾牌裂为两半，厚重的全身骑士战甲没能阻拦半分，两名骑士四分五裂。 “真是怪物。” 站在亨特三世身边的中年人，望着百米不到距离外，红袍猎猎飞扬、战马鲜血淋漓的骑士，面色沉重的说。 这位中年人有一头常见的黑发，身形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四肢不长也不短，五官在柔和中带着几分苍老，只有一双眼睛温润明亮，如同点缀在眼眶里的两颗黑珍珠。 如果这个人不是站在亨特三世身边，不看他的眼睛，没人会觉得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位骑士手中长戟到底有多重。 能把这柄长戟挥动的肉眼难辨、搅动风云，一路杀来，又需要何等体力和爆发力。 “一起上吧。”中年人摇摇头，说道 他从腰带上解下长剑，拔剑出鞘，并把剑鞘扔在一边。 中年剑客全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半件附魔装备，手中的长剑也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黑铁长剑——算是不错的剑，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老师？” “一对一我没有把握，但是有他们帮忙，我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中年人微笑着说：“你去下面的法阵里躲着，如果我死了，你就逃吧。” “瑞德特恩大师——” 亨特三世双手颤抖。 亨特三世当然不是因为他这位剑术老师，要去面对可怕的强敌而担心。 他是被吓的——如果他不得不扔下这些艾比利王国最后的精锐，以后还怎么当国王？ 没有士兵的国王，也配叫国王？ 更何况瑞德特恩是高阶宫廷剑士巅峰，是有望进阶剑圣的可怕剑客，他也许在冲锋陷阵方面比不得高阶骑士，可一对一的决斗，一般高阶骑士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都要拉下面皮要其他宫廷护卫高手帮忙，对方得强横到什么程度？ 瑞德特恩不再管亨特三世，他走下指挥马车，把长剑提在手中，剑尖自然下垂，朝跃马横戟冲来的红袍骑士迎去。 第一步，他踏出的脚没有落在地面，距离地面三寸，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在半空。 第二步，他掌中黑铁长剑明亮起来。 第三步，他迎着安德长戟正面急进。 他这一步之间，身形三折九转飘忽不定。前一瞬间还在安德战马左侧，另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安德战马右侧；右侧身形残影未消，左侧又冒出来一个身影。 青天白日之下，出没之间竟然有如鬼魅。 这是灵巧型剑士，对抗骑战者的专用身法。 虽然这位高阶宫廷剑士从未见过有人在战马上使用双手长戟，但是，有一点，却是骑士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弊端——无论什么坐骑，都是有头的。 正因为有头，所以放在战马左侧兵器要对付右侧的敌人，就不得不把长戟高高抬起，高度超过马首之后，才能对付右侧的敌人。 当然，你也可以说安德可以用戟尾来对付敌人，但实际上，要调转长戟，把身后的戟柄转到前面，用的时间并不比长戟越过马首，斩杀另一侧敌人的时间更短。 对付一般人，安德长戟舞动如暴风，速度形影难辨，这点时间耽搁也不算什么。 但是眼前这位可怕的剑客瑞恩德特竟然能在日照充足的白天，留下不止一个残影，可见他身法速度快到什么程度。 更何况瑞恩德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弩箭、弓箭、标枪、长剑、飞斧、甚至连两面一人高的大盾牌都飞了过来。 霜风巨马的马背有两米高，马首昂起时，高度超过两米四，加上安德也是接近两米的大个子，他坐在马上，要是长戟再短一些，都够不着地面。 这个高度，砍杀敌人当然很爽，可是别人用投掷武器攻击他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误伤瑞恩德特大师。 技能‘流转’！ ‘天罡*练形’！ “百劫幻剑总纲——天意！” 安德心中一片冰冷，精神抽离躯体，化作一片穹庐，心神冷冷如天意，笼罩住方圆五十米空间。 在这种状态下，方圆五十米内，没有任何变化能够瞒过安德的感应。 安德手中长戟向前轻轻一拨，拨中一柄旋斩而来的飞斧。 飞斧速度不减，打着旋斜飞而出，撞中一只弩箭，又改变了一次方向。 接着，飞斧撞上第二只弩箭，而前面那一只被飞斧撞偏的弩箭，恰好碰撞投掷来的标枪。 也就是在这短短一瞬间，瑞恩德特霍然再次加速，剑在前，人在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长虹，直冲而入！ 安德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上挑的长戟月牙刃猛然翻转，仿佛全无惯性，一斩而下！ ‘铛——’一柄黑铁长剑被长戟斩落尘埃。 大剑师瑞恩德特的人却不见了！ 在安德身边，一道身影凭空浮现，与安德等高。 瑞恩德特左手衣袖裂开，一柄锋刃只有一尺长短，剑身黯淡无光的短剑裂衣而出！ 一道尺半长短的白芒从短剑剑尖射出，吞吐不定犹如蛇信，直取安德咽喉！ 高阶骑士的最高成就叫做‘势’，讲究以自身斗气影响天地，裹挟同性质能量，化作无可抵挡的大势。 高阶宫廷剑士的最高成就则是‘剑芒’，把所有能量都精炼成无坚不摧的剑芒。 到了这一步，对剑客来说，剑本身变成一个载体，锋锐与否并不重要——反正再锋锐的利剑，也不可能比得上剑芒。 瑞恩德特大剑师，高阶宫廷剑士，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影之匕首。 “死了——” 两人距离不过两尺，正是瑞恩德特影之匕首杀伤力最大的距离。 短剑出手的同时，瑞恩德特在半空中已经准备转身。 在这个距离下，又是施展剑芒出其不意，绝不可能失手。 只是，近在眼前的红袍骑士，眼眸偏偏如万载寒冰毫无波动。 剑芒已到咽喉。 对方的嘴唇微微张开，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一缕若有如无的光芒，在红袍骑士嘴唇处闪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断旗斩王、意外惊喜 红袍骑士唇齿间那一抹光华，是瑞恩德特大剑师一生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深渊冥铁打造的短剑，从剑尖到剑柄，沿着剑脊左右分为对称的两半。 无坚不摧的剑芒在那道若有若无的剑丝面前，化作点点光尘飞散。 瑞恩德特觉得浑身一凉，就陷入了无知无觉的黑暗。 传说中，练剑成丝的剑仙可以凭借手中剑斩破一切——号为一剑破万法！ 而到了安德这里，这一缕通过‘地煞*凝华’炼成的高频震荡丝线，是不是真是剑仙的练剑成丝还很难说。 不过，这一缕剑丝，才是安德真正的核心能量种子，如果放出体外进行攻击，的确有无坚不摧、斩灭一切的威力。 在强烈的日光下，一抹淡淡流光盘空急绕。 如果不是这剑丝与安德性命相连，连安德自己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绕，剑丝就如倦鸟归巢，回头没入安德口中。 这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有质和无质之间的奇妙剑丝，速度几乎达到思维到达、剑丝到达的地步。 哪怕瑞恩德特这出手一剑，已经达到生平巅峰，依然被这一缕剑丝迎风斩灭——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力量。 —————————————— 与安德植入其他人体内、由真气构成的符阵不同，这道剑丝根本不需要任何符阵，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在这道剑丝上留下痕迹。 它太过精炼，以至于根本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存在——除了来自安德本身的气血能量。 只要它存在，就可以从安德体内雄厚的气血中，源源不断的提炼出真气来。 或者说，安德的气血能量被这道剑丝吸收以后、排斥出来的杂质，便是安德真气的雏形。 只是刚刚排斥出来杂质还有白色，只有经过再一次精炼，通过使用银精长剑或者安德掌中长戟、这类质地坚韧的金属作为过滤器，才能过滤出真正轻盈灵动的真气。 当然，用武器对真气进行杂质过滤，对长剑和长戟本身似乎也有些好处。 安德可以感受到，在银精长剑和蓝纹金长戟内部，有比较简陋的能量流动脉络开始渐渐成型，和安德自身隐隐呼应。 —————————————— 在紧紧追随瑞恩德特冲来的战士们眼中，这位几乎达到宫廷剑士巅峰的强大剑客，用空间跳跃的方式、突兀出现在红袍骑士身边。 然后，他们看见瑞恩德特大师在空中微微一顿，和马背上红袍骑士对视一眼以后，这位瑞恩德特大师就以更突兀的方式、凭空变成七零八碎的一堆肉块，跌落并散落了一地。 “——————靠！” “——————这下完了！” 追随在瑞恩德特大师后面急冲而上的战士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急骂。 没有几个人看到瑞恩德特破袖而出的短剑，更没有人看到短剑上一闪而逝的剑芒，大家看到的只是瑞恩德特死的莫名其妙。 一开始这位巅峰高阶宫廷剑士王者级别的闪现出手，就弄了个青铜级别的结局？ 现在这些战士们冲的太急，转弯都来不及了！ 他们勇往直前，冲上来近身肉搏的前提，是瑞恩德特得手，杀死、或者重创这位可怖的红袍骑士——至少也得缠住对方吧？ 他们配合瑞恩德特大师，还是有可能搏杀这位踏破千军的红袍骑士的，毕竟他们这些人作为艾比利国王亨特三世的近身护卫，最差的也是接近中阶的强大战职者，其中真正的中阶战职者也有好几位。 可是如此强大的瑞恩德特大师，竟然和红袍骑士深情对视了一眼，自己就变了一堆肉块——这让他们这些急冲而上的战士怎么办？ 要知道，红袍骑士战马从未停过半步，他们这些人也迎面急冲。 冲的最快的一个，已经冲进红袍骑士的长戟笼罩范围。 自己这些人还赤手空拳，手里顶多有把副手武器。 这是送死啊。 长戟上挑下压，两面旋转飞来的沉重盾牌挑飞左右，撞得两名战士胸口凹陷，眼看难以活命。 其他战士纷纷向左右急闪——人的勇气是有阈值的，眼看一个个比自己更强、更勇猛的强者像麦子一般被收割，哪怕他们是精挑细选的强者护卫，也不由得心生恐惧。 更何况对方身上本来就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那是生命等级开始拉开差距而产生的压抑感。 安德并未刻意追杀这些心沮气丧，让向两侧的宫廷护卫，而是跃马而前，直奔王旗。 艾比利王国的王旗并不是被持在某位骑士手中的旗帜，而是固定在指挥车上的一面大旗。 这辆巨大的指挥车车底足有三十多平方米面积，高度也达到三米以上。 车顶部是一个宽敞的平台，王旗就树立在平台一角，旗杆由金属铸成，把王旗高高挑起，让每个人都能看见。 平台顶端空无一人，亨特三世在瑞恩德特变成碎块时，就已经用最快速度钻进了指挥车。 “快快快，立刻传送！”亨特三世大声吩咐车里四名待命的宫廷法师。 巨大的车厢正中，有一块地板已经被人移开，露出下面足有十平方米大小、用秘银勾勒出来的一座复杂法阵。 法阵已经开始运转，一团明亮的光球悬浮在法阵上空。 四名法师对视了一眼：“遵命。” 四人动作整整齐齐，同时举起右手一招，法阵上悬浮的光团分成四团飞射而出，笼罩住四位宫廷法师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如同泡沫幻影一般，消失在车厢中。 亨特三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空空荡荡的车厢——只有几位不知所措的侍从站在车厢的边角处。 这四位宫廷法师自己传送走了，却把他这位最重要的国王留在了这里？ 亨特三世愣了好一阵，才发出嘶声裂肺的怒吼：“这是无耻的背——” “轰————！” 附魔了‘坚固’、‘轻盈’、‘坚韧’、‘吸收冲击’‘力场防护’等法术，用铁芯木制造，足有三寸厚的车厢被一柄巨大的长戟硬生生劈碎了一大块，外面的炎热空气流了进来，阳光也照射进来。 炎热的空气和炽烈的阳光，都不能驱散亨特三世心头的寒冷。 巨大的长戟如妖龙，在一探一收之间，竟然有一种轻盈灵活的感觉——当然，亨特三世是万万没有这种感觉的， 他的肩膀被长戟勾着，拖得双脚离地，整个人平平的从车厢中飞了出去。 “我是——”亨特三世忍着剧痛，急忙大吼道。 活着的国王是非常重要的政治资本，无论还是用来讨价还价还是要求赎金，都要比死了的国王更值钱。 他身上的袍服，是飞天蜘蛛的吐丝编织而成，更有重重附魔，哪怕以安德长戟的锋利，也只是把这位国王从车里勾了出来。 长戟短支的倒钩，隔着袍服陷入亨特三世的肩胛骨，并未能刺破这件昂贵的服饰。 “有头就够了。”红袍骑士冷冷的说。 安德左手一振长戟，亨特三世不由自主脱离长戟飞上半空。 长戟月牙刃上，有一层清光如水波荡漾。 信手一划，真气贯通的长戟轻轻松松斩破飞天蜘蛛蛛丝制成的袍服，把亨特三世的头颅割了下来。 战马大白一声长嘶，退后一步，前冲发力，庞大的身躯奇迹般高高跃起，跃上三米多高的指挥车顶部平台。 安德右手把亨特三世的头颅高高举起，大喝道：“艾比利国王已死！” 于此同时，他左手长戟反手横斩，斩断车顶的旗杆。 安德乃是靠天罡*练形的高频波动起家，对音波掌控别有一功，他的声音在战场上远远传了出去，不用任何魔法帮助，便可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艾比利联军指挥车的车顶上，红袍迎风舒展如旗帜，一人一马高踞其上。 原本应该在那里的联军指挥官们毫无踪迹。 艾比利王旗缓缓倾倒，白色明月旗跌落下去。 —————————————— 胜券在握！ 安德高坐马背，举着亨特三世的人头居高临下、从右到左扫视战场，目光所及，全是一片不可置信的眼神。 退出‘天意’状态之后，哪怕以安德的心神境界，也不由得产生一种自满自傲的感觉。 这一番破阵冲军、斩将夺旗，圆了安德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对冷兵器战争的最高梦想。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可是，等安德的视线看向左翼，嘴角的笑容顿时凝固。 如熔岩般势不可挡的火焰骑士团已经被狂牛蛮骑正面击溃，黑底火焰旗陨落尘埃。 这还不算，在吉尔特军后阵，几乎就在黑底火焰旗倒下的同时，有一道火柱冲天而起。 火柱冲天而起也就算了，可问题是这道火柱竟然把吉尔特王旗也给吞没了。 吉尔特王旗和艾比利王旗，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在战场上。 战场上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双方的战士戒备着缓缓后退，和对方拉开距离。 不仅仅是吉尔特王国军心不定，艾比利王国的士兵、乃至刚刚击破火焰骑士团军阵，还没展开大规模追杀的狂牛蛮骑，以及跟在狂牛蛮骑后面的精灵白马轻骑也有些心神不定。 安德那一嗓子传遍整个战场，没人能忽视这个消息。 战士们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朝前望着对面——对方的王旗已经不在了。 战士们再扭过头，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再看看自己这边的王旗——自己这边的王旗也不在了。 这是什么情况？ —————————————— 一个真实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哪怕安德觉得自己冲军破阵、断旗斩王、横行一时，应该是整个战场上最亮的那颗星。 但实际上，各处战场都在拼死厮杀，谁有功夫关心别人？ 安德一个人破阵直入，斩杀艾比利国王亨特三世，论起战绩来说当然无人可比。 但是以声势和动静来说，安德冲军破阵的声势却绝对比不上火焰骑士团和狂牛蛮骑两大主力重骑兵正面对冲。 一般情况下，重骑兵冲锋的方式和一般人想得并不一样。 他们并不会首尾相连，排成一个方阵或者大阵一同冲锋，而是分成一列列，中间保持大约二十米到五十米距离，一波一波进行波次冲锋。 这是为了避免前面的骑士摔倒后变成路障，把后面的骑士一同绊倒——当然也是尽量为了避免把坠落地面的战友踩死。 冰龙骑士团就是这样冲锋的。 冰龙骑士团是重装骑士团，人马具披重甲，每列六十人排成一列横队，冲锋之时马蹄震动大地。 每突破一次军阵，前队便放慢速度，骑士与骑士之间拉开距离，让后面一列骑士能够超越而出，形成了新的锋芒。 这种在重装骑士冲锋过程中调整队形，以保持第一列骑士战斗力的切换方式，绝非一般骑士团可以办到。 冰龙骑士团一路碾压，击破三个主力步兵方阵，自己只损失了不到二十名骑士，固然有兵种克制的原因，但是冰龙骑士团号称吉尔特王国最强骑士团却也名不虚传。 然后，他们迎头撞上了狂牛蛮骑。 狂奔的蛮牛迎面急冲，根本没有骑士作战精神。 哪怕是附魔过的骑枪，也无法在蛮牛背上狂战士守护下，将狂奔而来的蛮牛一枪毙命。 一列狂牛蛮骑和一列冰龙骑士团骑士正面相撞。 哪怕是比冰雷马更强壮一倍以上的蛮牛，也禁不起如此正面冲撞——冰龙骑士们更不行。 人仰马翻，蛮牛和战马摔倒一地，骑士和狂战士双双被抛飞出去，大部分在冲击中当场毙命，少部分及时跃起，避开冲击的强大战士，在空中还要对砍两下。 第二列狂牛蛮骑转眼就到。 而第二列、第三列冰龙骑士团却从中分成两半，各自划出圆弧朝侧面奔去。 在他们身后，一面黑底火焰旗帜迎风舒展。 火焰旗下，克拉伦斯侯爵一马当先、五十名火焰骑士列成骑士战阵追随在后。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五箭 按理说，重装骑士列阵冲锋，前后拉开一定距离，进行波次冲击才是正理。 不过，其中有个例外。 在‘势’笼罩范围内，高阶骑士可以把骑士冲锋的力量凝为一体，成为真正的骑士战争，所以，高阶骑士带队的骑士战阵，队形越密集越好。 这样，在‘势’的范围里可以容纳更多的骑士、更强的力量——而且，只有这样的战阵，才是真正的骑士战阵。 是的，只有到了高阶骑士境界，凝练出自己的‘势’，才有资格组建真正的骑士战阵。 冰龙骑士团的横列，整整齐齐如帷幕一般分开两侧，让火焰骑士团大三角战阵从中间越出。 面对最强的敌人，当然要出动最强的力量。 黑底火焰旗迎风猎猎舒展，大三角骑士战阵中，连空气都染上了一层红色，隐隐有成型的赤红色流光在其中飞舞——也不知道那是火焰的颜色还是鲜血的颜色。 骑士的修行之道，是从骑士应该遵守的四种美德中，延伸出来的四条道路。 这四条道路，也就是所谓‘骑士信念’，如果放在地球上，就是所谓‘心法’。 用不同骑士信念坚定意志，针对性引入四大元素能量锤炼身躯，最终成为高阶骑士。 它们分别是： 对应勇气之道的风系元素能量； 对应牺牲之道的火系元素能量； 对应守护之道的水系元素能量； 以及对应忠诚之道的土系元素能量。 （这里是异世大陆，不要把骑士八美德拿出来说。骑士在这里是战职者、统治者和杀戮者，不可能要求他们具有怜悯弱小、讨好女性这些属性。） 骑士的牺牲之道，是骑士四条道路中最难走的一条路。 他们吸收火元素之力，以牺牲寿命的代价激发潜力，来换取最强的爆发力，这种情况，一直要到中阶骑士境界，构建起能量循环才能缓解。 石子在地面震动跳跃，烟尘滚滚——狂牛蛮骑的冲锋到了。 牛背上的狂战士们面目扭曲、双眼通红，每个人都把战斧侧举过头，等待与火焰骑士团正面交锋的一刻。 随着克拉伦斯侯爵骑士把竖立的骑士长枪向下一指， 大三角骑士战阵仿佛活了过来，火焰般的流光从骑士战阵每一个角落，如百川汇海一般、同时向战阵最前端，克拉伦斯侯爵的骑士长枪汇聚而去。 ‘轰——！’ 平地起风雷！ 可怕的撞击声如同十个、百个爆炎术同时炸响。 血雨飞射如子弹，打在地面上激发出几朵土花； 三四柄扭曲的不成样子的战斧打着旋飞上半空、七八个带着破碎牛角的残破牛头倒飞而回。 接着，黄色的烟尘如海浪拍击礁石般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厚实黄色雾墙，遮蔽了人们的视线。 不过，仅仅下一刻，一面火焰大旗破雾而出，火焰骑士战阵紧随其后。 火焰骑士团大三角骑士战阵完好无缺，没有半点损伤——除了骑士战阵中的红色流光黯淡了一些。 ‘隆隆隆——’牛蹄踏动大地的声音迎面而来，第三列蛮牛狂骑已经迎面而来。 奔在这队蛮牛最中间的，一只浑身青色鳞片中泛着金红色的高大蛮牛，正是巨牛部落大长老哈鲁克； 在它背上，巨牛部落大统领修磨达勒两米多高的身材已经缩水到了两米不到，浑身上下皮肤一片铁黑，如同金属打造的人形。 那是狂战士的最高成就——‘天神下凡’！ 身如玄铁、刀兵水火不侵；意似精钢、七情六欲不入。 狂战士，向来是战职者中单人战力最强的有力竞争者。 如果不是克拉伦斯侯爵率领骑士战阵冲锋，而是一对一单挑的话，修磨达勒大统领绝不会畏惧半分。 为了对付克拉伦斯的火焰骑士战阵，他们准备的还不止如此。 ‘吱嘎嘎——’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高大的精灵双腿前后分开、稳稳站在地上。 在他身前，五根如标枪一般的巨箭、箭头朝上笔直立在地面——没有任何辅助支撑，这些箭就能笔直的站在地面上。 这五只箭，每一只箭杆上都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符阵。 而圆锥形的金色箭头上、更有一圈圈银色螺纹从锥头延伸到锥底，明明箭杆还在静止状态，可圆锥形的金色箭头却缓缓旋转。 高大的精灵猛然发力拉开巨弓，他浑身肌肉虬结坟起，有无数道符文在皮肤下面浮现出来，散发出明绿的光芒。 这是高阶精灵魔纹斗士的象征——魔纹入体，符阵叠加！ 他掌中与人同高的黑色巨弓，手臂粗细的弓臂上，同样明绿色的符文从握手处向弓臂两端蔓延。 个人专属魔纹武器——破阵弓。 破阵弓上带有精灵符阵‘速射’‘贯能’‘蓄力’，配合专用符文箭的‘爆震’‘破空’‘精神冲击’符阵，是精灵专门开发出来，用来对付法术阵地和骑士战阵的针对性武器——即使对精灵们来说，这种武器也珍贵异常，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用的。 “喝啊！”’高大的精灵大喝一声，双臂拉开手中长弓，最右边一只长箭自动从地面跳了上来，搭上弓弦！ ‘腾——嗤——’长箭离弦，势如急电！ 和一般长弓不同，这柄‘破阵弓’上的符阵‘速射’，可以将射出长箭，还在震动不休的长弓急速稳定下来，让射手可以直接进行下一次射击。 ‘腾——腾——腾——腾！’ 在三秒内，五只符文长箭先后离弦，在空中排成一条直线，笔直射向冲在火焰骑士战阵最前方的克拉伦斯侯爵。 这五箭连环射出，高大精灵皮肤上的魔纹黯淡无光，渐渐隐没在皮肤之下；掌中黑色长弓显出原色——这长弓的弓身竟然是暗银色的，就像是被一层薄薄云彩遮掩的弯月。 四名精灵白马轻骑各执一角，拉起一张软床，载起力竭的首领快速脱离战场。 一口气射出这五箭，精灵艾尔温已经虚弱到连站都站不稳了，全无战力可言。 这时候，随便飞来一支箭都能干掉他——那高阶魔纹斗士艾尔温死的可就太冤枉了。 —————————————— 踏碎了一列狂牛蛮骑之后，克拉伦斯侯爵手中骑士长枪重新竖立而起，枪尖在头顶划了一个小圈子。 “骑士之道，舍生忘死！”克拉伦斯侯爵吟唱道。 “吾等追随牺牲之道！”身后的骑士们同声高呼。 “冲锋——骑士劈开前路！”克拉伦斯侯爵大喝， “冲锋——鲜血染红征程！”骑士们随之怒吼。 大三角骑士战阵中红芒闪烁，红色流光隐隐流转，再次回复全盛状态。 这是接近顶级的高阶骑士才能拥有的‘鼓舞术’，除了需要极其强大的个人修为之外，还需要在骑士中拥有超人威望和过人的个人魅力。 整个吉尔特王国、不、整个次大陆。拥有这样能力的高阶骑士不超过三人。 比如说狂风大骑士文森虽然也是高阶骑士，可他就不会‘鼓舞术’。 所以他的骑士战阵只是一波流，等他用完了事先凝聚起来的战阵能量以后，就只能算是普通骑士冲锋。 就在火焰骑士战阵声势复炽这一刻，狂牛蛮骑急冲而来、黑色长箭破空而至。 克拉伦斯侯爵不慌不忙，带着小号臂盾的左手向前一指——在他左手中指上，套在手套外一枚指环‘呜呜’急转，急速变大、脱手飞射。 到克拉伦斯侯爵这种地位，除了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传奇装备之外，全身上下所有武装都是最顶级的附魔装备，各有功能，足以应付一切意外。 这枚干涉指环就是用来防御拥有爆裂附魔的远程箭矢专用，当然，即使不是附魔箭矢，这枚指环也可以形成一个偏移力场，将箭矢偏离出去。 在箭矢上进行爆裂附魔并不容易，成功作品更是异常昂贵，但是像克拉伦斯这等高价值目标，当然值得一支爆裂附魔箭。 “轰——” 精灵的魔纹附魔和人类的符文附魔方式其实只是同一种东西的两个称呼，当然，由于符文体系不同，具体功能也略有不同。 符文箭上附加的是爆震魔法，并非爆裂魔法，不过两者的原理效果非常相似，所以这枚干涉戒指顺利引爆了第一支符文箭。 长箭爆碎，戒指也化作碎片消失。 在第一支长箭后面，竟然隐藏着第二支长箭，而且第二支长箭竟然不受半点爆炸冲击波影响，依然笔直射来。 ‘破空’附魔是精灵族的不传之密。 这一道附魔没有其他用处，只是可以消除空气流动对长箭轨迹影响，当然也可以消除一部分空气阻力——这种附魔对于射手的好处简直不言而喻。 猝不及防之下，克拉伦斯侯爵左手急抬，用臂盾挡住了第二箭。 “轰——” 爆震附魔没有爆裂附魔的火焰杀伤力，但是这种附魔以破坏自身载体为代价，造成的震荡冲击却比爆裂附魔还要更胜一筹。 ‘咔——’一声轻响，克拉伦斯侯爵的臂盾上裂开一道纹路。 克拉伦斯的臂盾自然并非凡物，无论材质还是附魔，都是一等一的豪奢，但就算这样的顶级炼金造物，在可怕的符文箭下依然被摧毁了防御附魔，盾面裂开一道裂缝。 克拉伦斯侯爵胯下战马一声惊嘶，虽然有那面臂盾吸收了绝大部分冲击，可依然有一部分力量传到战马身上，让它前冲的势头一顿。 第三支长箭破空而至！ 会施展连环射法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算少，在精灵中更是毫不稀奇。 不过，那都是用软弓撘配轻箭才能施展出来的射法，如此沉重庞大几乎等同于标枪的符文箭，绝不是区区软弓能射出来。 说句实话，有人对克拉伦斯侯爵说，这箭是用床弩射出来的，克拉伦斯侯爵都相信——直到他遇见连珠箭。 这种超级重箭，竟然也能用连珠射法吗？就连克拉伦斯这样久经战阵的大骑士，也万万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一箭！ “喝！”随着克拉伦斯侯爵一声爆喝，红色流光在身前汇集。 “轰——”第三支箭矢爆碎，强烈的震波把克拉伦斯侯爵身前的红色流光炸碎了一个大洞。 克拉伦斯侯爵被强烈的冲击波抵住了前冲之势，在他左右两侧，两名中阶骑士跃马赶上。 第四支箭接踵而至。 克拉伦斯侯爵在看到第三箭的时候就做了最坏打算——他左手拔剑，直接沿着前三箭的来路脱手飞掷，正好撞上第四支符文箭。 “轰——”佩剑被远远崩飞出去，不过总算把第四支符文箭在半空引爆。 可是，第四支箭的后面，居然还有第五支箭！ 措手不及之下，克拉伦斯侯爵只能驱动‘军势’，正面迎上这第五支箭。 这种爆震箭，正是骑士军阵的克星——凭空爆炸的杀伤性倒也不会超过爆裂火焰，但是爆震附魔带来的强烈冲击，却可以打乱高阶骑士的‘势’，从内部破坏骑士战阵。 当然，这种箭对于法术阵地的破坏，也是基于同样的原理。 ‘轰——’符文箭破碎，爆震声如雷鸣。 红色流光四散，在两次连续爆震之下，以克拉伦斯侯爵的‘势’勾连起来的骑士战阵，彻底破碎。 虽然骑士冲锋依然锐不可当，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如山峦移动、碾压一切的感觉。 然后，狂牛蛮骑到了。 高阶精灵魔纹斗士，乃是精灵族仅次于传奇的顶级高手，艾尔温射出的箭，自然可以充分掌握时机。 最后一支箭，与狂暴中的狂牛蛮骑大首领修磨达勒，几乎前后脚到达，中间间隔绝不超过十米。 只有这样，才能使修磨达勒正好赶在骑士战阵破碎的那一刻，发起攻击。 两名追随在克拉伦斯侯爵身边的近卫骑士挺枪跃马，一往无前。 他们不是不认识这‘天神下凡’，但是克拉伦斯侯爵需要一个回气的机会——不要多，只要呼吸一口气的时间。 虽然随着骑士战阵的破灭，克拉伦斯侯爵受到反噬，但是骑士作为战职者综合战力排名第一职业，就是因为这个职业无论体质、力量、敏捷和意志，绝无半块短板。 哪怕一对一，他们也绝对相信，克拉伦斯大人能击败任何对手。 他们要为侯爵大人争取到这一口气的时间。 斗气贯通骑士枪，枪身通体赤红如水晶。 火焰斗气练到他们这个地步，距离成就高阶其实也只是一步之遥。 但是，这一步却是天差地远。 从中阶到高阶，对骑士来说就是体内的斗气能量循环从影响天地，变成天地呼应，构建体外能量大循环的过程。 只要能成功步入高阶，便可以在方圆十数米乃是数十米内，斗气和天地能量合一，形成裹挟一切的‘势’！ 从此，体内能量循环和体外能量循环同时进行、并行不悖，举手投足之间天地相应。 第一百七十五章 骑士无双 第一百七十五章骑士无双 ‘钪——’ 修磨达勒双刃战斧一挥，把右手侧刺来的骑士长枪砸成两段，哪怕是附魔的高等骑士长枪，又有火焰斗气贯通枪身，但骑士长枪依然禁不起他战斧一击。 可是，于此同时，在左侧刺来的那柄骑士长枪，他却无从抵挡。 修磨达勒可没本事像安德一样，人、戟、马，三者合一，重心在三者之间任意切换，可以随意转换武器惯性方向。 所以他一斧既出，需要一个收回动作。 不过，虽然无法抵挡，却不代表他无法闪避。 施展了‘天神下凡’，身躯坚固如铁石的修磨达勒依然不减灵活，他在死亡蛮牛哈鲁克大长老宽大的背上一扭，让胸腹避开骑士长枪锋芒，同时左肩一沉一抬，用半球形、上面有一个短锥的左肩甲，主动迎上刺来的骑士长枪。 ‘咔擦——’ 修磨达勒的肩甲崩碎，也把骑士长枪崩断了一截枪尖——中阶骑士冲锋岂同一般，力量汇聚一点之下，哪怕精金打造的肩甲也不能阻挡。 “咔擦——”斗气溃散，木枪崩碎。 失去破魔金属打造的枪尖，哪怕是贯通了斗气的骑士长枪，却再也奈何不得修磨达勒的钢铁之躯。 修磨达勒双刃战斧横斩，将骑士从马背上打飞出去。 修磨达勒可不是一个人，他的部下也在左右、护住他两侧，只是论起战术配合，狂牛蛮骑远远比不上火焰骑士团，所以才让两名护卫骑士找到机会夹击修磨达勒。 不过，他们也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也就够了。 有他们这一挡，克拉伦斯侯爵就缓过一口气！ 龙王神力、火焰壁垒！ 精纯到骇人听闻境界的火焰斗气，和铠甲上的火焰壁垒附魔融为一位，让克拉伦斯侯爵浑身烈焰飞扬，如火神降世！ 修磨达勒身形更缩小一分，露在外面的肌肤在火光下，甚至反射出金属寒光——这是铁与火正面碰撞。 战马与蛮牛交错而过。 克拉伦斯人头高高飞起。 修磨达勒肩膀处，出现一个碗口大小、前后穿透的空洞。 如果不是在两者交手的一瞬间，有两道幽幽绿芒从死亡蛮牛哈鲁克的眼中射出，这个空洞，原本是该出现在修磨达勒胸口的。 —————————————— 双方王旗同时陨落，这场大战还没结束。 安德骑在大白的马背上、大白站在艾比利国王的御用指挥车上，指挥车为了指挥方便，自然也找了一个视野良好的地方停着。 所以安德这个位置可谓居高临下，属于观看战场形势的最佳地点。 千辛万苦冲军破阵、斩王断旗，以为自己已经决定了整场战争的胜负，可结果只是把大家拉回到同一起跑线上——安德此刻，颇有一种‘虽然自己战绩已经超神，奈何队友却是猪’的感觉。 就在刚才，周围艾比利王国士兵，士气低落至谷底，根本没人敢抬头和他对视；可是，当他们吉尔特王旗也被火柱焚灭，周围士兵们的士气居然有回升的迹象。 已经有人在互相打眼色。 要知道，安德杀进来还算是有一个目标——击杀艾比利王，斩断王旗、以此扭转战局。 可是现在，艾比利王已经干掉、王旗也斩断了，战局却还在坚持，安德留在这里还能干吗？一个个人头杀过去吗？ 数万大军，就算站在那里不动，安德一个人也杀不干净。 更何况安德一路杀来，也已经相当疲劳。 人的体力——哪怕像安德这样突破人体极限的强大战士——也是有极限的。 “杀——”安德一声怒吼，把艾比利王的人头像垃圾一样扔掉，左手长戟斜指左翼！ “唏遛遛——” 霜风巨马大白应声人立而起，一声长嘶，从指挥车顶一跃而出，如同飞行般跃过十米距离，朝联军左侧直冲过去。 安德冲锋的方向，正是狂牛蛮骑背后。 只有从背后杀穿狂牛蛮骑，才能解救冰龙骑士团和火焰骑士团两大精锐主力，尝试扭转整个战局。 红袍飞扬如战旗，安德长戟所指，艾比利王国士兵像潮水一般分开两边，硬生生在军阵中为他让出一条康庄大道。 如果是正面对冲，不惧死亡的狂牛蛮骑借助冲锋之力，也许还能对安德造成威胁，可是当安德从背后出其不意、掩杀而来的时候，这些狂牛蛮骑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兽人一方，没人能想到有人会从联军指挥中心的方向杀过来。更没人会想到艾比利王国军竟然畏惧安德到如此程度，主动为他让开一条去路。 所以，哪怕有部分狂牛蛮骑开始转向，也来不及发起冲锋，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德冲到近前。 不过，这世界上如果评选出一个战职者不怕死的排名榜，狂战士和圣武士绝对是排在最前面的两个职业。 牛族狂战士们纷纷举起战斧，策动胯下蛮牛，甭管来不来得及冲锋，先挡在战马去路上再说。 红袍猎猎蹄声如雷，长戟下斩如巨斧开山。 当先一名狂战士双手持斧举火燎天，身形猛然膨胀了两圈都不止，鲜血从绽裂的肌肤上喷射而出，化为血雾笼罩全身——那是鲜血狂化，是可以让中阶狂战士挑战高阶战职者的自杀性技能。 月牙刃上有青芒流转——大剑师瑞德特恩引以为豪，凝聚剑芒的功夫，安德只是看过一眼，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施展出来。 手臂粗细的战斧断成两截； 施展鲜血狂化的狂战士从头到胯、身体左右分为两片； 斗大的牛头一分为二，蛮牛的庞大身躯倾倒尘埃，溅起一阵灰烟。 战马大白借助安德下斩长戟之力，一跃而起，从死亡的狂战士头顶飞过！ 马在半空，安德长戟左右摆荡，‘铛铛铛’几声震鸣，几名狂战士虎口破裂、掌心满是鲜血。 三柄大斧脱离主人的掌握，凌空飞起。 没人能硬接如此沉重的战戟！更何况安德人马合一，这战戟上还有战马大白的冲击力。 下一刻，马蹄踏下。 ‘咔擦！’骨骼破碎声响起。 大白踏足之处，正是一名被击飞战斧的狂战士头颅——安德的血潮戟可不是只会大砍大杀，其中也有各种精妙变化。 挡在安德马前的那名狂战士，在战斧被击飞的同时，有一股震荡之力直入肺腑，让他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脸盆大小的马蹄从上空踏了下来。 就算是强壮之极的蛮牛，也经不起霜风巨马这等体型的战马凌空践踏，它惨鸣一声，脊柱断裂，瘫倒在地。 在蛮牛背上一踏，大白借力落地，马不停蹄继续前冲。 与此同时，安德长戟勾画削抹，勾下一名狂战士的人头，顺手斩落一颗头颅，然后长戟回到中线，用侧面拍开一头挡路蛮牛，顺势再度弹起，长戟一点一横、一点一横，刺杀二人、腰斩二人，杀穿了挡路的狂牛蛮骑，直奔 这短短不到二十米距离，红袍骑士掌中长戟翻卷如惊涛，五米方圆之内无人生还，只有几头还没反应过来，觉得背上突然一轻的蛮牛，发出惊讶而茫然的鸣叫。 “哞——？” —————————————— 狂牛蛮骑对火焰骑士团加冰龙骑士团。 虽然修磨达勒受伤不轻，但是别说正施展‘天神下凡’的他，就算是中阶狂战士，也能把自身鲜血控制自如。 所以狂战士才能浴血死战，不然光是大量失血就让人虚弱无力。 他单手持斧，将一名名火焰骑士斩落马下，带着身边的蛮牛狂骑击穿火焰骑士团。 一个身边有足够战友掩护的高阶战士，在战场上可以化为无坚不摧的锋刃，击穿敌阵。 接着，修磨达勒大吼一声，要命令狂牛蛮骑急速掉头，要再进行一次冲锋——这一次，必然可以彻底击溃火焰骑士团和赶来支援的冰龙骑士团，把这两只精锐中的精锐彻底埋葬。 “哞——吼————”更响亮的牛吼声，从他胯下死亡蛮牛哈鲁克的口中发出，盖过了修磨达勒的声音。 别人听不懂哈鲁克的牛吼声，修磨达勒却是听得懂的。 那是“赶紧撤退”的意思。 没等修磨达勒发问，哈鲁克已经载着他一路飞奔，朝战场外面狂奔而去，速度比刚才冲锋的时候还要快出三分。 “哈鲁克爷爷，这是怎么回事？”修磨达勒大惊，急忙问道。 对方最后一张底牌已经被击破，胜利就在眼前，怎么哈鲁克爷爷倒是带着自己当了逃兵？ 只听说战局不利，有人当逃兵的；谁听说大占优势之下，还有人当逃兵？ “有人来了，以你现在的状态会死。”狂奔中，哈鲁克还解释了一句。 “我怎么会怕死？”修磨达勒大怒，不过哈鲁克是狂牛部落的支柱，他即使如此狂怒，也要客气几分。 “我也会死。”哈鲁克肯定的说。 —————————————— 对于哈鲁克来说，传奇生物的威压是它刻骨铭心的梦魇。 它的父母，两只成年死亡蛮牛，便是被一头黑色巨龙扑杀。 当时还是一头小牛的它，只能在巨龙的威压下瑟瑟发抖的躲在灌木丛中，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黑色巨龙吃掉。 当然，背后赶来的这只传奇生物，威压远远没有当年那只巨龙那样可怕。 可如今的哈鲁克其实只好算是青年死亡蛮牛，战力也赶不上它的父母，更何况此刻修磨达勒身受重伤，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可能是那只传奇生物的对手。 —————————————— 修磨达勒自己可以宁死不退，但是他可不敢让哈鲁克冒死亡风险，他沉默下来，转身朝后方看去。 一匹异常高大的白马上，红袍骑士挥舞着巨大的长戟，将一头狂牛蛮骑连人带牛、挑上半空，然后长戟翻转，将他们猛然拍在另一头狂牛蛮骑的身上——两人两牛摊为一堆烂肉。 仿佛感受到修磨达勒的视线，红袍骑士朝这边瞥了一眼。 修磨达勒双眼一阵巨痛，他急忙闭眼，眼角处忍不住溢出两行血泪。 —————————————— 安德立马横戟，狂牛蛮骑四散奔逃。 有些骑士追杀过去，大部分骑士都汇聚在安德身边。 安德身上的红色战袍异常显眼，那是先锋骑士的象征。 先锋骑士战袍是一军之中，最强、最勇猛的骑士才能拥有的荣誉，很多时候，连主帅都要让他三分。 如今，克拉伦斯侯爵战死，火焰骑士团打残，冰龙骑士团也阵亡了三分之一，就连吉尔特王旗都被火柱吞没。 那代表吉尔特王奥斯维德已经自尽身亡。 既失去了王，也失去了最高指挥官，大家只能指望这位悍勇绝伦的先锋骑士了。 安德把掌中长戟举起，朝艾比利联军的中军方向一斩而下。 “跟我来。”安德只说了三个字。 接着，他催动大白一马当先，朝艾比利联军中军冲去。 骑士们毫不犹豫追随在安德身后，这些精锐骑士在冲锋中自然而然调整队形，形成标准的波次冲锋队列。 安德就在第一列正中间。 长戟挥洒卷起血肉风暴，战马大白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其他人杀了几个敌人以后冲势一滞，便要让开角度，让后面的骑士上来替换，只有安德始终一马当先，所向无敌。 原本平齐一排的骑士冲锋对列，渐渐变成一个钝角，钝角的顶点，就是安德。 刚才，安德一个人就可以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入杀出，现在身边带上了整整一个骑士大队，杀伤力顿时从点变面。 他带领骑士大队，像一把镰刀从左翼杀穿中军，一直杀到右翼，连破十一个军阵，打碎了艾比利王国的兵线。 艾比利王国军一时大溃。 至于精灵白马骑兵和狼骑兵，早已各自护着自己首领，离开战场溜之大吉。 他们加起来也到三千人，虽然都是精锐骑兵，但是正面作战还是依靠艾比利王国——毕竟投降者总要交投名状的。 当艾比利王国军已经崩溃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为了拯救这些投降者，把自己的精锐也投进去。 追杀并没有进行太久，因为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对峙和鏖战，战士们体力消耗过大，也没有力气追杀下去了。 这一场血战，艾比利王国联军共出动士兵四万二千人；吉尔特王国军二万一千人，数量正好是艾比利王国联军的一半。 此战结果，艾比利王国联军伤亡两万七千人，吉尔特王国军伤亡一万一千人。 无双骑士安德*蒂尔斯，威震天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晋升:宫廷子爵 安德带着冰龙骑士团和火焰骑士团横扫军阵之后，莫名其妙的就以先锋骑士身份，被推上这只部队临时最高指挥官宝座。 一场战役不是打完就算数的，收尾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当然，这算是胜利者幸福的烦恼，至于失败者逃命都来不及，也用不着考虑别的了。 收拾战场、抢救伤员、追杀敌军、清点人数、撤销部分伤亡过大的军阵编号，合并部队、分配食物热水、管理俘虏、整顿军备物资，甚至还有建立坟墓，请随军牧师举行仪式，让战死的士兵的得到安息。 。 林林总总的事情千头万绪，足可以让一位经验丰富的主官忙疯掉。 不过幸好，吉尔特王国军的后勤编制和军队中层骨干基本保留下来，他们提出各种建议，只要安德点一下头，就驾轻就熟，各自分头完成任务，倒不用安德一一亲自安排。 战后会议一直延续到深夜，等到众结束会议以后，安德独自回到自己的营帐，用侍卫端来的水清洗一番以后，躺在大床上，睁着双眼、望着营帐顶部陷入沉思。 在战后总结会议上，军官和随军法师们马屁不要钱的如雨而下，对自己溢美之词铺天盖地，既称赞安德的勇武果决，又称赞安德的智慧，简直要把安德捧上了军神的位置。 安德虽然略有得意，心中也升起警觉——千万不要得意忘形。 这场仗到底是怎么赢的？别人不知道，安德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 前面独自一人冲军破阵倒也罢了，那的确是安德自己的功劳；可到了后面率领骑士团横扫千军，根本就不完全是他的功劳。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知道，克拉伦斯侯爵的指挥艺术是何等高明。 安德曾经站在艾比利王国国王、亨特三世的指挥车上，居高临下俯瞰全局，那时候他清楚的记得，艾比利王国重骑兵在右翼正中，负责突破；长枪兵方阵则在右翼尽头，防御一队重骑兵，至于中军所在，只有剑盾步兵方阵、双手剑士方阵、战斧方阵、弓箭手大队以及轻骑兵军团。 正因为是艾比利王国这样排兵布局，所以才会被安德带着冰龙骑士团和火焰骑士团一扫而过——艾比利王国的重骑兵被裹挟在自家步兵中，根本没发挥任何作用就完了，至于长枪方阵，被自己人冲的七零八落，更是没有半分抵抗能力。 原本安德也只以为是自己战术眼光好，时机抓的准，可是方才通过战术复盘来记录功罪的时候安德才发现，那是克拉伦斯侯爵通过调配军阵，引诱对方做出对应选择，刻意造成的局面。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兽人的狂牛蛮骑、精灵的符文连珠箭挡住了火焰骑士团和冰龙骑士团的联合冲锋，克拉伦斯侯爵也可以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将整个艾比利联军一举击溃。 所以安德取得如此战绩，不过是承接了克拉伦斯侯爵种种布置的最终成果而已，只能说他有眼光能够抓住机会，可论起指挥军队进行战术布局，他还差得远呢。 当然，这不是说安德功劳小。 他及时斩断艾比利王旗，实际上是整个战役的转折点——虽然没有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但也力挽狂澜。 至于后面他带领骑士团一路横扫，他自己那张脸也起到很大作用——高大的白马、鲜艳的红袍和巨大的战戟，对于艾比利中军来说，安德整个就是一个超大范围的恐惧光环，所以骑士团才能如此顺利击溃中军，进而扫荡右翼。 不然，那些军官们也不至于把安德吹成这幅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小看的因素： 两边都是王旗折断、君王陨落的情况下，对于艾比利王国士兵的士气影响，远远超过了吉尔特王国。 无他，这是王对军心影响。 吉尔特王奥斯维德座驾之下架设的是‘焚灭法阵’，表示与军同在死战不退；而艾比利王亨特三世车驾下，却用比焚灭法阵更高百倍的代价，架设了供他溜之大吉的‘传送法阵’。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两位王者的差距。 吉尔特王国军想着：‘国王宁愿自焚、也不愿受辱，当真是一条好汉，我等应该为国王报仇——虽然这位国王死起来实在太干脆了一点，动作慢点的话，似乎就不用死了。’ 艾比利王国军想着：‘现在老大都死了，我们还卖命给谁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 吉尔特王国军队抱持着‘我是来支援你们的，结果却被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出卖’的想法，心中憋着一股难以发泄的怒气，因此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士兵愿意死战到底。 说到这里还有个问题，当时启动焚灭法阵的随军法师万德，到底该怎么处理？ 说他有罪吧，好像不至于；可给他记上一功，那就更不对劲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问题一定要最高指挥官来处理，不能推给别人。 比如说大家到底是继续朝吉尔特王国撤退、还是整顿军队去救被围困孤城的大王子这种战略性决策，就不可能推给别人来做。 算了，反正吉尔特王国军已经久战身疲，急需修整，又虏获一批艾比利联军的补给，正好在这里安营扎寨，等海洛伊丝长公主的命令来了再说。 万一长公主殿下并不想救那位大王子德维尔殿下呢？ 这可不是安德胡思乱想。 如果吉尔特王奥斯维德依然健在，以他的威望，安德肯定长公主海洛伊丝不会有太多杂念，但是现在么——长公主和大王子同父异母，可未必有那么亲近。 至少自己名义上是效忠这位长公主殿下的，算是这位长公主阵营的人——安德接过先锋骑士战袍的时候，就意味着接受长公主殿下的册封。 爱蜜莉雅还在海洛伊丝身边，安德不可能不顾忌这一点。 安德闭上双眼，唇齿间缓缓飘溢出缕缕白色烟气，缠绕在床边的银精长剑和湛蓝色长戟。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白色烟气渐渐淡去，化作一缕清气被安德吸入鼻中。 就这样保持着口呼、鼻吸的悠长呼吸，安德进入睡眠。 —————————————— 吉尔特王国援军。 大军行进，不可能像安德率领少量轻骑一样，骑着精挑细选的战马狂飙猛进，一天行进一百八十公里，更何况还得带着各种辎重。 他们每天能走四十公里，就算是行军非常顺利了。 而且这一批援军已经是吉尔特王国能凑出来的最后机动部队，素质远远比不上大王子德维特和国王奥斯维德率领的精锐部队，一天能走三十公里，就已经谢天谢地。 所以当捷报和噩耗同时传来的时候，长公主率领的援军大部队距离大战发生的地点，还足有四百多公里。 “报！”一名传令兵骑着战马疾驰而来，翻身落马、半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艾比利、精灵、兽人联军在霍美思平原入口处，拦住国王和克拉伦斯侯爵归途，双方决战，我军击溃联军获得胜利。” “哈哈哈哈——” “太好了，我早就知道，吾王怎么可能输给亨特三世这种卑鄙小人。” “吾王战无不胜！” “火焰大骑士克拉伦斯侯爵可是无敌的名将，和克拉伦斯正面野战，还从未有人占到便宜过。” 周围一静，然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欢呼。 没人发现，传令兵的额头上冷汗冉冉而下。 说句实话，传令兵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有时候报告了噩耗，明明只是尽职尽责，也会被上位者当做出气筒给砍了。 所以他拿到情报之后首先要把好消息赶紧说来让人高兴一下，然后再说坏消息——这是传令兵的保命要诀。 “奥斯维德陛下、克拉伦斯侯爵大人均战死，先锋骑士安德*蒂尔斯单骑破军，阵斩艾比利王亨特三世。” 传令兵赶紧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然，等长公主来一句‘看赏’以后，再说出坏消息，那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什么？” “你说什么？” “不可能！” “父亲大人！”克拉伦斯的二儿子德恩直接晕了过去 军中一片混乱。 —————————————— “情况就是这样。” 负责收发情报的随军法师把卷轴展开，举在手里向众人展示，示意自己刚才介绍的内容都来自这份卷轴。 这份东西，就是安德他们连夜开会复盘整个战役，为确定赏罚依据弄出来的文件。 吉尔特王奥斯维德虽然自己不会使用传送法阵临阵脱逃，但是单单传送死物的小型传送法阵还是军中必备——那是保证军中情报畅通的渠道，成本也比起传送大活人的法阵要低多了。 “安德爵士勇冠三军，真不愧先锋骑士之名——长公主殿下有识人之明。” 有人先拍了一个马屁，接着说：“但是，鉴于安德爵士并没有统领大军的经验，我认为应该传讯前军，请安德爵士把最高指挥权移交给经验更丰富的冰龙骑士团统领、安威士子爵才好。” 这位发言者卢克子爵，是大王子德维特的忠实支持者，而安威士宫廷子爵也是大王子的支持者之一。 “不可，现在大战方兴未艾，精灵和兽人联军实力并没有受损，安德爵士此时的威望在军中无可取代，这时候临阵换军心不稳，将有极大隐患。” 另一人提出反对。这位反对者可以算是二王子一派。 “长公主殿下，我认为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命令安德爵士率军继续后撤，向我们接近——那里距离酷儿伦城只有两百公里，距离我们倒有四百公里，那里并不安全。”安斯艾尔说道。 “我同意安斯艾尔先生的建议，而且我们需要将国王陛下和克拉伦斯侯爵的骨灰、遗体迎回吉尔特王国。” “他们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既然亨特三世亲自出征，以这个怕死鬼的性格，一定是把举国精锐都带在身边，这批精锐损伤惨重，短时间内艾比利王国不可能组织另一只大军。” 说话的军中老将蓝思特宫廷子爵，他德高望重，在这里没人比他的战争经验更丰富。 每个国家的国力都是有限的，精兵强将更不是征兵就能直接征出来，那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鲜血的洗礼。 为什么吉尔特王国里无论哪一方力量，哪怕内斗的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也一致决定，立刻组织援军，没人有半句反对意见？ 就是因为奥斯维德王和大王子带着士兵虽然只有几万人，但却是整个吉尔特军方最精华的一部分。 失去这些士兵，短时间吉尔特王国内根本无法弥补，整个吉尔特王国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那精灵和兽人联军呢？”有人不服气的问。 “他们主力不是还分别在围困德维特殿下、与帕特莱姆军队对峙吗？”蓝思特子爵反问道。 “可是，万一——”那人死鸭子嘴硬，还在坚持。 “你说的也不可不防，不过安德爵士那边已成疲兵，兽人和精灵都以轻骑兵袭扰能力著称，暂时一动不如一静。”蓝思特子爵最后解释道。 “战况讨论到这里，现在开始讨论如何酬赏安德*蒂尔斯爵士的功绩。”长公主用权杖敲了敲地面，表示上个话题到此结束，开启下一个话题。 今天的长公主一身戎装坐在大帐上首，她先是用双目凌厉的扫视一周，然后对列席将领问道。 爱蜜莉雅把一柄双手大剑驻立地面，护卫在海洛伊丝的侧后方，听到长公主的话，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不过，她今天仅仅是以护卫身份参加这场军事会议，还没有发言的资格。 “我认为一座庄园和宫廷男爵的称号是合适的酬劳。” “如此大功，一个宫廷男爵的称号未免有些不足。” “那么宫廷子爵呢？” “一座庄园？是领地还是财产？” 一座庄园面积大小差不多相当于一个爵士领地。 如果作为领地，安德可以依靠这座庄园，在未来的家族中分封一个实地爵士或者实地骑士。 而且领地也意味着领主可以决定庄园内的一切，除非领主所作所为突破道德底线，否则其他人不可干涉； 但是如果作为财产，一座庄园就算不得什么了，庄园赚到的钱不见得比一间卡兰砣一间体面的商铺多，而且庄园要纳多少税，也要经过王国税务官的审核才行，贵族并不能自己说了算。 海洛伊丝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大声宣布： “我宣布，以战争状态下，吉尔特王国监国名义，册封安德*蒂尔斯宫廷子爵爵位，赏赐艾克罗庄园为其领地。毕克来宫廷法师，请将我的册封书和册封证明发送给安德爵士，并要求他在三日后率领部分轻骑兵，前出八十公里接应我的到来。” “？” “我将在明天率领第六、第七轻骑兵大队先行一步，与安德爵士的主力部队汇合，这里由蓝思特将军主持，稳步推进，不得有误。” “海洛伊丝殿下，还请您三思。”众人纷纷劝说。 哪有监国殿下自己带着兵跑到前面的？主帅就应该在中军坐镇，不然万一出什么事，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沉重。 “我意已决，那边更需要我。”海洛伊丝决绝的说。 安德那边，虽然士兵人数只剩下一万多，但论起战力来，绝对要胜过这边两万人马。 如果不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那部分人马掌握在手里，海洛伊丝睡觉都睡不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军议，再度出征 狂风扑面、战马奔驰。 冰鳞马是非常难得的、同时具备耐力和速度两种长处的马种，也是轻骑兵的最佳选择。 如果仅仅以耐力和速度这两项指标作为评价，冰鳞马并不比著名的精灵白马稍差半点。 如果再算上冰鳞马对食物的接受性来说，它甚至比精灵白马更适合作为轻骑兵战马——精灵白马每日食谱中都需要有一些水果，这玩意可不太容易保存。 “爱蜜莉雅，你还撑得住吗？”在周围一群女骑士的簇拥下，长公主海洛伊丝大声问道。 这些人都是玫瑰社的成员，可以说，玫瑰社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战职者，都追随长公主殿下远征艾比利王国来了——当然，爱蜜莉雅也是其中之一。 只有爱蜜莉雅是狂战士出身，以前没有如此长途策马奔袭的经历，而且狂战士爆发力惊人，耐力却不算太好，所以海洛伊丝才会特意问起。 “没问题，公主殿下。”爱蜜莉雅骑在马上，随着马身起伏而起伏，看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那好，你撑不住的话立刻说，千万不要硬撑——没想到你骑术这么好。” “哈哈哈，人家可是安德爵士在床上手把手教出来的，她家那位安德爵士号称无双，这点骑术算什么？”美瑞亚大笑着说。 美瑞亚是海洛伊丝的师姐，她是一名三十余岁的中阶女骑士，因为要继承家族子爵爵位的缘故无法出嫁，只好通过借种来保持家族传承。 （女子带着爵位出嫁，等于把爵位带给其他家族，这是原有家族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所以凡是要继承爵位的女贵族，都必须招收上门女婿或者干脆借种，后者更容易被家族所接受——因为借种一般不牵涉到赘婿对爵位的继承要求，后患更小。） 所以这位女士在玫瑰社里，是首屈一指的豪放派。 “美瑞亚！”爱蜜莉雅怒目而视。 “嘿嘿嘿，小莉雅，通融一下，让我借个种呗？”美瑞亚涎着脸，嘿嘿笑着说。 “想都别想！”爱蜜莉雅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可不白借，只要能怀上，一座庄园外加一个实地爵士爵位——小莉雅，将来你不会只生一个孩子吧？万一有两个、三个呢？总要给孩子一个领地做基础吧？不要多，只要有一个庄园，就是不坏的基业，宫廷爵位可能被人撤掉，实地爵位不可能被人撤掉。” “再说，到时候我的孩子和你的孩子留着同样的血，又没有继承权之争，肯定互相帮扶，这是多好的事情？” 别看狂风扑面，但是美瑞亚呼吸吐字清清楚楚，绝无半点含糊。 “————”爱蜜莉雅沉默了下来。 “好了好了，美瑞亚姐姐，不要逗小莉雅了，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 “明白！”众人齐声应答。 只有爱蜜莉雅微微摇头。 她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不然才不会凑这个热闹。 玫瑰社的宗旨，就是让女性可以真正掌握权势——当然，对外放在明处的招牌，是女性的友谊及互相帮助，。 而海洛伊丝号召大家的奋斗的目标，就是弄到一大片自有领地（至少得是伯爵级别，有城市的那种），在领地里建立起以母系传承为主的社会制度。 这样，大家就不用提心吊胆，被家族中的男性用各种似是而非的理由，来剥夺自己的爵位和财富。 这并不是没有成功先例——瓦勒莉大公爵领就是这样女性做主的地方。 （不止一位高贵女性被家族旁支绑起来送给别人，然后说她自愿出嫁、放弃爵位。只有最强悍的女性，才能牢牢把握住权势地位） “小莉雅，如果这次安德爵士能配合，我发誓会为蒂尔斯家弄到一块实地男爵领！” 海洛伊丝发誓道。 —————————————— 霍美尔平原入口处霍美尔丘陵地带。 由于不知道要驻扎多久，又有艾比利王国的俘虏可以驱使，所以吉尔特第一、第三军团的驻扎营地经过扩建以后，变得颇为坚实牢固，虽然还赶不上城池，可也比一般小镇的防御力更加坚固。 在各位统领的迎候下，安德带领两个轻骑兵大队，将监国公主殿下海洛伊丝一行人引入大营。 军情紧急，没有什么洗漱一番的说法，海洛伊丝直接下令召开全军大会。 “这么热的天气，监国公主殿下是疯了吗？”有士兵抱怨道。 “据说公主殿下是个大美人。” “她是大美人跟我们有关系吗？我情愿躲在阴凉地方睡一觉，妈的，老子伤还没完全好呢，又要折腾。” “哈，不折腾怎么行，她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不折腾一下，怎么控制军队？”这是一位士官。 监国公主地位尊崇，但是在这些底层士兵和士官眼里，其实也就是那样。 军队是最讲究上下秩序的地方，却也是最讲究隶属的地方。甭管你官多大，管不到我，就没啥可怕的。 “好了，别说了，反正就算还要打仗，跟你也没关系了，伤兵肯定要回国休养——妈的，我怎么就不受点伤呢。” “哈，按你这么说，老子少了一只胳膊，运气还不错？” “废话，你至少能活着回去。 “老约翰、贝德、索克他们都死了，大王子还被困着，仗还有的打，我们这些人中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去——你可不是运气好吗？” 士兵们沉默下来。 虽然吉尔特王国作为战胜者，可以从容抢救伤兵，但是已经阵亡的士兵、断掉的肢体却是抢救不回来的——贵族还有希望接续肢体，一般士兵能止血、把命保住就算不错了。 ———————————— “安德*蒂尔斯爵士阵斩艾比利王，扭转战局，册封为蒂尔斯宫廷子爵、领地为艾克罗庄园。” “托恩统领坚守防线，赢得时间，册封宫廷男爵，赏赐一千两百枚金币。” “布朗克统领袭扰艾比利王国军七次，支援正面战线有功，赏赐七百枚金币。” “将士们，你们英勇作战，击溃卑鄙的艾比利王国军，斩杀亨特三世，不坠吉尔特王国千年英名，为此，每位士兵晋升一级，赏赐三十枚金币，士官以此类推——所有阵亡将士，抚恤金增加一倍。” 海洛伊丝穿戴冰蓝色全身重甲，没戴头盔，露出美丽的容颜，站在高台上英姿焕发、一一封赏将士，引得下面士兵阵阵欢呼。 “但是，这场仗还没打完，出卖我的父亲、导致他死亡艾比利王国，不该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我要彻底将艾比利王国扫入历史的垃圾堆。” “下面，我宣布，除部分士兵负责护送伤兵、押送俘虏返回吉尔特王国之外，其他将士整顿军力，要做好出征准备。 艾比利王国从此，将地图上彻底消失，这里，应该是我们吉尔特王国的领地；你们、每一位立下功绩的将士都将拥有自己的土地、甚至自己的领地！” “你们——要为吉尔特而战，要为自己而战，也要为我而战！” 高台下突然安静下来。 “海洛伊丝殿下万岁！”惊人的欢呼声突然爆发，几乎要把高台掀翻。 “为长公主殿下而战！” “战——战——战！” “战——战——战！” “我还有一只手，还可以用剑，别送我回去！” 山呼海啸的求战声让大气都为之震动。 近两百年来，吉尔特王国周围已经没有新的领地可供开拓，连北方四领都被开拓完了，再向北就要进山了。 想成为实地贵族几乎已经不可能，每一位新的实地贵族，都需要从老贵族手里取得领地——这是在老贵族身上割肉，没有天大的功劳，想都不用想。 但是现在，听长公主海洛伊丝的话中意思，这是有成为领地贵族的机会了？ 哪怕这支部队刚刚伤亡接近一半，可剩下一半人突然觉得热血沸腾！ ———————————— 掌握了军心，海洛伊丝趁热打铁，在军帐中摊开地图，召开军事会议：“艾比利王国新败、亨特三世阵亡，我们不能等艾比利王国推举出一位统合全局的人物，必须乘胜追击彻底消灭他们。” 海洛伊丝命人在长桌上摊开地图，挟着军心在手的大势，开口第一句话就定下今天军事会议的调子。 军心沸腾之下，在这个主题上没人敢反对她。 不过，该怎么打却是争议的焦点。 “我认为，我们应该绕过酷儿伦城直接攻击菲尔河沿岸、精灵和兽人联盟的防线。” “绕过酷儿伦城？那我们的后路怎么办？后勤补给不要了？这样还不如强攻酷儿伦城算了！再说，德维特殿下被精灵和伊恩王国的灼热之鹰军团围困在萨福特城，援救大王子才是第一要务！” 冰龙骑士团的安威士子爵大声反对。 “我们现在有一万四千人，其中四千人有伤在身，短时间内不能作战，必须回国修养，而且还有一万一千名俘虏需要看守，您刚才命令把伤兵和俘虏送回国，至少需要两千人才行。这样算下来，我们现在只有八千人可以动用。” 另一位统领也提出意见。 他倒没有反对任何一方的意见，只是把现在兵力不够的困难提了出来——没有足够的兵力，说什么都是白搭。 “要不我们再等等，等后面的大军上来再说？” “不行，现在只有我们和帕特莱姆王国算是盟友，却要对付精灵、兽人、伊恩王国和艾比利王国残部，情况已经非常危险，如果等艾比利王国缓过劲来，帕特莱姆王国还可以依靠菲尔河暂时自保，但我们吉尔特绝对无法抵抗四国联军。” 说话的布朗克统领，他原本是二王子的支持者，不过在这里，他算是长公主殿下的支持者。 “精灵作战半径比不上我们人类，也不耐寒冷，不可能跨越遥远的距离攻击吉尔特。” “兽人可不怕冷，伊恩王国和艾比利王国都是人类为主，他们也未必怕冷。” “那怎么办，这点人能干什么？围攻萨福特城的兽人和伊恩王国联军最少有四万以上，加上艾比利人的背叛，大王子他们手头最多不超过一万人。” “有城墙优势，大王子暂时应该危险不大，以我说，我们应该不顾一切攻下酷儿伦城，消灭艾比利残部。” “呵呵，残部？他们就算逃散一部分、至少也还有一万人以上，加上原本的守军最少有一万五千人，我们只有八千人，去攻击酷儿伦城？” “酷儿伦城不算大城，也没有法师塔支撑——算了，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 众位统领纷纷讨论莫衷一是。 说来说去，吉尔特面临的形势极为险恶，手里这点牌，别说主动发起进攻，能够自保都不容易。 毕竟艾比利王国的背叛着实让吉尔特伤筋动骨，能够赢下这场战役纯属侥幸。 而精灵部落、兽人部落和伊恩王国，无论哪一个都是强敌，单对单吉尔特王国都不一定稳赢，更何况人家还联合起来，更把吉尔特主力之一、大王子德维特部下第二军团分割包围在萨福特城。 各位军中宿将争论的倒是非常激烈，可无论是谁，都拿不出一条哪怕看上去能够行得通的战略计划。 实际上，打仗不是开玩笑，没人可以脱离实际基础做出军事计划，这些人也不是无能之辈，只是在大局方面，吉尔特处境实在不妙。 海洛伊丝皱起眉头，她扭过头，朝一言不发、眯着眼睛坐在她身边的安德*蒂尔斯问道：“安德子爵，您有何高见？” 帐幕里突然安静下来。 安德虽然并未建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但是他跃马横戟的英姿，却不会在短短三天内被人忘怀。 “我没什么高见，只知道无论要做什么决定都要尽快了，三天时间不长不短，既然长公主殿下能够赶到这里，也许酷儿伦城也有援兵赶到。” “无论是进是退，都要尽快。不然，我们也许又要面对三家联军。” 安德微微张开眼睛，无所谓的说：“只要公主殿下有了决断，我愿意服从命令。” 海洛伊丝精神大振，从刚才她向安德提问时，帐幕突然安静，就可以看出安德在这些人心中的份量，有了这位表态支持，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决定被这些军中宿将驳回——即使有人反对，军心在手，又有安德支持，也可以强压下去了。 “安德子爵言之有理，无论何种决断，都比犹豫不决要好——我命令，尽数征发俘虏中的士兵，统共、两万士兵，向酷儿伦城进军！” 海洛伊丝站起身，把手狠狠拍在地图上，正好拍在酷儿伦城的位置上。 “先锋骑士安德子爵，明日一早率领前锋出发。” 在海洛伊丝身后，护卫剑士爱蜜莉雅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弑王者、破城 ‘哐当——’一声，巴特勒把手里的盾牌扔到地上，高举双手示意自己两手空空，大声喊道：“我投降，我要求骑士的待遇！” 骑士在绝境中投降并不可耻，反正还可以通过赎金等方式赎回自己，只是铠甲和武器恐怕要损失掉了。 马蹄却渐渐加速，全无一丝停下的意思。 “我们已经投降了！”望着毫不减速的战马，巴特勒拔出长剑，绝望的高呼。 对方没有半点受降的意思，就那么直直的冲了过来。 “和他们拼了！” 海尔勒怒吼一声，把手里的连枷旋转着投掷出去，想要缠住为首骑士的马腿。 红袍骑士手中巨大的长戟微微下沉，‘噌——’月牙刃切断连枷的金属锁链，就像是斩断一根稻草。 如此绝境，这些落入陷阱的骑士们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意志。 有人甚至迎着霜风巨马的马蹄主动扑出，只为了抱住一只马蹄，给战友创造反击的机会。 可是，长戟所过，人群中一片血浪涌起。 沉重坚固的骑士重甲，挡不住更沉重锋利的长戟，遮拦招架的兵器，就好像木棍一般被击飞、折断。 人体撕裂，镇子里传来的凄厉惨叫声，让后面跟上的士兵两股战战，几乎不敢钻进那段黑乎乎的城墙孔洞。 不过很快，他们也不需要犹豫了。 一声长嘶，高大的战马踏血而来，从黑洞洞的城墙空洞中一跃而出，落在士兵群之中，脸盆大的马蹄踩倒一名士兵，踏穿肚腹。 马背上，落入人群的红袍骑士长戟横扫八方，明明是一柄长戟横斩，却斩出了一面光墙！ ‘血潮戟——横扫千军！’ 横扫千军这一式，和一般的横斩完全不同。 利用潮汐波动和腰、臂、腕的抖动，借助月牙刃切入人体和脱离人体的出入角度，可以让血潮戟在这一斩中，同时覆盖上中下不同高度，杀伤范围是一个竖起来的平面，而不是一条横线！ 鲜血像被扔进池塘的石子，朝四面八方喷溅而出。 被‘血潮戟——横扫千军’杀伤的士兵，不会像被利刃切开身体一般，伤口只有一条线。 高速抖动的血潮戟，会在切入人体的一瞬间，把伤口撕裂到超过人头宽度，而当血潮戟离开人体，那些鲜血会随着长戟被抽离人体，飞溅出来。 一个士兵，不过是一蓬鲜血溅射。 可安德这一戟绕身一周，划出半径四米多的一个大圈子，斩杀超过十五名士兵。 十五个成年人的鲜血一起飞溅而出，就好像有一块巨石砸入池塘，溅起一圈水花——只是这水花全是鲜血构成。 “啊——” 距离安德稍远一些，侥幸没有被卷入血潮戟的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至于被卷进去的那些士兵，他们已经没有惨叫的机会了。 不管那些士兵如何惨叫，战马大白却发力前冲。 一回生、二回熟，独自一马在敌军中冲锋陷阵的感觉，对大白来说已经不陌生了。 前面哪怕有刀山箭海，只要主人安德还坐在自己背上，气血还勾连一体，大白就无所畏惧。 “唏遛遛——”大白兴奋的放声长嘶。 ———————————————— “怎么回事？”班杰明伯爵愕然问道。 刚刚还形势一片大好，前锋已经顺利撞开预先留下的空洞，杀入霍恩特镇里面。 他甚至亲耳听到士兵们士气高昂的大喊：‘杀——’ 可一转眼间，前面就一片大乱，惨叫声不绝于耳。 如果惨叫声能铺成一条路，那么，有一条康庄大道正在从远处，迅速向自己这里延伸。 “不知道，大人，但情况好像有些不对。”班杰明的随身护卫，中阶双手剑士艾伯特已经把剑握在手里，谨慎的说。 班杰明瞥了自己的护卫一眼，命令道：“去个人，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身边的骑士策马前行，前面已经传来惊慌的喊叫声：“弑王者！是弑王者！他来了！” ———————————— 班杰明伯爵是酷儿伦城的城主，在亨特三世阵亡后，酷儿伦城爵位以他为尊。 当然，不是说亨特三世没有继承人，而是艾比利王国的第一继承人早已在两年前就已经阵亡，连第二继承人也死了。 亨特三世的幼子，艾比利王国第三继承人今年还不到十岁，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残酷战争环境下掌握政权。 所以班杰明才会打摄政王的主意。 自从听到败退回来的王国军残部中几位将军、说起这一战失败的经过，班杰明有些半信半疑。 人总是相信自己知道的东西，而在班杰明伯爵的常识里，人力是有极限的。 哪怕是最适合战场的骑士职业者，也不可能独自横推战场。 就算是传奇骑士也需要组建自己的军阵，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这世界上，哪有一个人就能在千军万马之中随意杀进杀出的？军队可不是盗贼土匪，应对强者的手段之多，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 传奇等级的高手，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神出鬼没，能隐蔽、机动性强、爆发性杀伤力强大，可要是让传奇高手和精锐军队正面硬钢——在历史上，陷入包围中死掉的传奇也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班杰明对弑王者的传说，根本是嗤之以鼻——撑死不过是一位强大的战士，只是正好在两军僵持不下时，打破了僵局，所以才能得享大名。 可是现在，他登上高处，终于看到了‘弑王者’的真面目。 ———————————— 人、戟、马三者合一，长戟一刺一挑、一抹一拖、勾画盘转、挥洒涂抹，画出好大一副画来，用的颜料却是鲜血。 虽然看起来像是身陷重围，可那一人一马所过之处，竟然没有人能够阻拦半步——不，实际上，在那‘弑王者’马首所向，士兵们在拼命朝两边挤！ 问题是，‘弑王者’马首所向的方向，正是自己这边。 在这一刻，‘弑王者’那些像是吟游诗人大量注水过的故事，重新跳入班杰明伯爵的脑海。 远处，高大的战马侧身斜奔，红袍骑士长戟一插一挑，把一名骑士连人带马挑起，在骑士的惊呼声和战马惊嘶中，用长戟把这位重装骑士投掷出去，砸翻列成阵线的长矛士兵，纵马随后杀入，卷起一片血浪。 班杰明伯爵嘴张的老大，下巴好悬脱臼。 红袍骑士独自在前，连破七阵，眼看越杀越近。 而在红袍骑士身后，一排排重装骑兵滚滚而来，被杀散阵型，也吓破了胆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四散奔逃。 “卫队，快拦住他！”班杰明大声命令：“还有，巴德爵士，你们上啊，给亨特国王报仇的机会来了！” 班杰明当然不会只带着自己的人来伏击吉尔特王国军，他好说歹说，总算拉拢了一批艾比利王国骑士，要通过这一战来挽回骑士的荣誉。 现在，在班杰明伯爵看来，现在就是他们挽回荣誉的最好机会。 马蹄声响起。 不过这声音怎么越来越远？ 班杰明伯爵连忙转头一看——那帮号称要洗刷耻辱、挽回荣誉的骑士们，已经带着麾下的士兵朝远处奔逃而去。 “我——我——你们这帮懦夫！”班杰明伯爵狂怒的咆哮声，在军阵中响起。 ‘咔擦——’长戟斩落军旗。 月色下，寒光粼粼的巨大长戟，尖锋处离班杰明伯爵的鼻尖还不到一厘米。 “嘿、嘿嘿——伟大的骑士，嘿嘿，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您放心，我有足够的钱，可以按伯爵的最高标准来支付赎金。” 班杰明伯爵仰视着高踞战马之上的红袍骑士，满面谄媚的笑容。 ———————————————— 第二天，上午。 “不知道伯爵大人怎么样了。”酷儿伦城的城墙上，一名士兵担心的说。 “伯爵大人为什么不守在城里，出去和吉尔特那帮蛮子野战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伯爵大人不在城里，那些混蛋们越来越无法无天——我们当初就不该收留他们。” “咦？！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那该不是伯爵大人吧？” 一队骑兵狼狈奔逃，最中间的一个人，穿着服饰很像是班杰明伯爵。 在他们后面，追兵紧紧咬住他们的尾巴，时不时有几位骑兵转身离开大队，舍身阻挡追兵。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班杰明伯爵远远的就大声呼喊起来，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赶紧打开城门，集合士兵，准备接应伯爵大人！”负责守卫城门的拜尔德骑士连忙下令开门。 在战争时期，尤其是听说吉尔特人就在附近，酷儿伦城北城门白天也是关上的，只有南城门才会开放。 “吱嘎嘎嘎嘎——” 城墙上，城门正上方，十六头公牛分为四组，拉动绞盘，巨大的绳索牵动机关，让城门缓缓打开。 班杰明伯爵一马当先，冲入还未全部打开的城门，身边一百多名骑兵一拥而入，分散在城门四周。 “关上城门！”拜尔德骑士命令。 追兵眼看就要到了，不过，这时候关上城门还是来得及的。 “不许关门，我的人还在外面！” 班杰明伯爵大步朝城墙上面走去，似乎要去看看城墙外面战况如何。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 “可是大人——”拜尔德骑士急忙追着班杰明伯爵，急忙叫道。 什么叫‘我的人还在外面’？ 断后的人不是都被杀了吗？再等下去，敌人就要杀进来了。 “克拉拉拉——”班杰明伯爵拉下卡闸，齿条把绞盘节节卡死。 “大人——您——”拜尔德骑士大急，连忙冲上去想抽出卡闸，可是，他一个人根本操作不了。 这卡闸是用来卡死城门绞盘的。 平日里打开城门，为了防止有人惊动牛群把城门错误关闭，所以会用卡闸卡死绞盘，等到晚上要关闭城门的时候，必须几个人合作，先要控制牛群放松绞盘，然后才能抽出卡闸。 但是现在，敌人近在眼前，想要抽出卡闸，再反向转动绞盘可就来不及了。 “格拉拉拉——” 一阵轻微的骨骼错动声，在班杰明伯爵的身上响起，这位‘班杰明伯爵’转眼间就比原来高出了半个头。 转过身的‘班杰明伯爵’，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安德*蒂尔斯。 看了目瞪口呆的拜尔德骑士一眼，安德用手扶着城墙，望着越来越近的士兵，头也不回的说：“投降吧，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我、我家主上怎么样了？”拜尔德骑士犹豫了一会儿，苦涩的问道。 “还没死，不过他活命的机会不大。”城门处厮杀声响起，不过都是一面倒的屠杀。 守城士兵怎么也想不到，刚刚放进城的那些骑兵，会在自己身后举起屠刀。 “仓——”拔剑声和脚步声在安德身后响起。 一道剑光由下而上，无声无息一闪而过。 然后，安德转过身离开墙边，沿着梯道向城墙下面走去，顺手把银精长剑插入腰间的剑鞘。 拜尔德骑士手持长剑，站在安德身后，做出刺击的姿势，人却一动不动。 二十名士兵在一名骑士的带领下，沿着梯道急冲而上。 “比奇尔骑士，你带人守住绞盘这里。”双方错身而过的时候，安德随口吩咐道。 “您的意志，大人。”比奇尔骑士让在一边，恭敬的行了一个骑士礼。 在梯道尽头，一匹巨大的白马已经不耐烦的用前蹄刨着地面，等待主人的到来。 “大人，您的血潮戟！”一名骑士把蓝纹金铸就的长戟双手捧起，恭敬的递了上来。 —————————————— 城市里明明还有许多士兵，可一旦被攻破城墙，便兵败如山倒。 “好像是弑王者来了！” “怎么办，真的是弑王者！” “快跑，这里守不住了！” 白马血袍和长戟，是‘弑王者’安德*蒂尔斯的标志。 当他出现在酷儿伦城的主干道上时，本来还能聚拢成阵的士兵顿时士气崩溃。 士气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当士气高昂时，哪怕十个小兵也敢向大军发起冲锋； 可在士气低落时，哪怕有十万士兵，也会被风吹草动吓四散奔逃。 艾比利王国军失败之后，逃生的将领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把‘弑王者’安德*蒂尔斯吹的神乎其神——班杰明伯爵就是因为他们吹嘘的太过火，才压根不相信的。 谎话从一百不同的人嘴里，说出一千遍，很可能就会变成真理，最后甚至连造谣的人自己都深信不疑。 现在副作用来了。 当红袍骑士骑着高大的白马，手提长戟，从长街尽头缓缓而来的时候，本来阵列严整的士兵双腿颤抖，手掌拿不稳武器。 这些士兵，有许多都是从霍美尔丘陵那一战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弑王者’的传说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传说，还是真正存在的噩梦。 所以，当红袍骑士的长戟抬起、指向军阵的时候，‘叮当、叮当’艾比利王国军军阵中，有武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等到有士兵开始主动扔掉武器、转身逃走的时候，酷儿伦城就真的守不住了。 第一百八十章 幕僚霍特 酷儿伦城，原城主府，现在是安德*蒂尔斯的临时驻地。 班杰明伯爵走在熟悉的廊道上，额头上隐隐有一层水光——那是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 接下来的会面，关系到整个班杰明家族的生死存亡，当然，也直接关系到他自己这条老命。 如果是被其他人俘虏，班杰明伯爵并不会如此担心，但是，被这位‘弑王者’俘虏，却让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 当日，‘弑王者’杀入军阵，用长戟指在自己鼻子上，把自己俘虏以后，自己仅仅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就被扔进了战虏营。 在战虏营的经历，对班杰明伯爵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噩梦——倒不是对他有什么虐待，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哪怕在战虏营里都是有独立房间，有仆人服侍的。 真正让他恐惧的是，‘弑王者’收编俘虏士兵的手段。 ‘弑王者’带来的吉尔特士兵并不多，最多只有三千人；而在攻占酷儿伦城的过程中，俘虏却有超过一万。 一般情况下，这样头重脚轻的部队配置已经无法作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等待大部队前来汇合。 可是，让班杰明伯爵没想到的是，‘弑王者’很快就解决了这件事——他直接收编俘虏士兵，编制成自己的部队。 他首先甄选出所有军官和贵族单独关押、逐个审问，勒索财物和物资，然后让这些军官和贵族站在高台上，召集俘虏营士兵，宣布军官和贵族的各种罪状。 到这里为止，虽然手段有些残忍，但班杰明伯爵也还能够接受。 毕竟军官和贵族干的龌龊事的确让人看不过眼——贪污军饷、倒卖军需、虐待属下、私藏妓女，这些还算好的。 甚至有几位贵族军官为了占有士兵的功劳，指示亲卫杀死了有功之臣，然后借此得到晋升。 这种事情，连班杰明伯爵都不能忍。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班杰明伯爵感到恐惧了。 这位‘弑王者’当众宣布，士兵按照序列一一上台，亲手给这些军官和贵族一记响亮耳光的俘虏士兵，可以加入‘弑王者’的麾下成为他的士兵； 那些不肯抽打这些军官和贵族耳光的士兵，则被另外编队，扣上脚镣，被另行押送出去——看来前途不甚乐观。 开始的时候，士兵们畏畏缩缩，就算勉强动手，也是清风拂面一般在上级脸上摸一下就算了。 可是人多了，自然什么蠢货都有，有几位贵族竟然到这个地步还看不清形势，不但大声叫骂，还号称自己记住对方了，回头要杀人全家。 结果‘弑王者’直接下令，把这几位贵族绑在柱子上，谁捅他们一刀，就可以直接转为一等兵，至于扇耳光的那些士兵，却只能转为二等兵——最先动手的一些人，甚至被他提拔为近卫骑士。 整整一天下来，上台挨打的贵族和军官换了一波又一波，每一个人下台时，脑袋都肿得像个猪头。而那几位被绑在台前的贵族，早已经烂得看不出人形。 托那几个傻逼贵族额外加戏的福，现在班杰明伯爵走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宅邸里，收获了满满的敌意——能到‘弑王者’身边执勤的人，全是那些拿刀捅过那几位傻逼贵族的艾比利士兵。 这些人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没有对贵族的敬畏，只有疯狂的仇恨。 在任何一个国家里，平民殴打贵族都是重罪，更何况杀死贵族？ 这些人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紧紧追随在‘弑王者’身边。 班杰明伯爵知道，只要‘弑王者’点一下头，这些士兵就会扑上来把自己撕碎，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 “班杰明伯爵大人到！” 两名出身艾比利的士兵，用略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这位伯爵大人，并推开原本属于班杰明伯爵办公室的大门。 “从那些平民身上能刮出几个钱？比起这些，那些贵族以及大商人的库房更重要，就按照这份名单来搜刮——反正无论你们还是我都没有退路，不是吗？” ‘弑王者’正在和一名红头发的军官谈话，看见班杰明伯爵进入房间，他并没有回避的意思，继续交代命令。 这名军官班杰明伯爵认识，九级战士哈瑞恩，平民冒险者出身，在两年前加入班杰明伯爵麾下，成为步兵统领之一——就是他，第一个抢过短剑，刺入哥达男爵的胸膛，用哥达男爵的鲜血，完成自己华丽转身——其他统领还被关押着呢。 “大人，您说的对，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不择手段打赢这场仗。”哈瑞恩‘咔’一下双腿并拢，右拳敲击左胸行了军礼，大声说道。 “执行我的命令、杀掉抗命的人，就这么简单——如果杀不掉，来向我汇报。” ‘弑王者’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架在椅子扶手上，漫不经心的说。 “明白、大人，您真是最好的长官！”哈瑞恩激动的说。 “别拍马屁，下去干活。”‘弑王者’笑骂一声，挥手让他赶紧出去。 “遵命！” 哈瑞恩倒退三步，转身快步走出房间，整个过程，他连眼角都没有朝班杰明伯爵瞥上一眼。 “好了，霍勃特*班杰明，听说你有话要对我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安德淡淡的说，他并没有请这位伯爵坐下的意思。 现在这间原本属于班杰明伯爵的办公室里，只有三张办公桌，除了‘弑王者’所在的一张办公桌外，另外两张桌子全是记录员的位置。 两位记录员他也认识，一个是酷儿伦城著名的交际花阿西娜小姐，另一位则是库丁爵士的小女儿、薄有才名、十五岁的安妮小姐。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位小姐应该是城里的贵族们送来讨好这位‘弑王者’的礼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摆出一副记录员的样子。 除此之外，其他椅子、沙发、酒柜之类的东西都被清理出去，让酒红色的地毯上冷冷清清，根本没有可以坐人的地方——除非坐在地上。 “能请她们退下吗？”班杰明伯爵欲言又止。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弑王者’不耐烦的说道：“我有很多事要处理。” “无双骑士大人，您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班杰明伯爵一咬牙，说道。 “把你真正的目的说出来，这些废话可以省掉。”安德声音一冷。 在班杰明伯爵的感觉中，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而冰冷，从毛孔中，像水一样渗入体内，内脏和骨髓失去热量，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像凝固了一样。 “大人，我想活下去、我想带着班杰明家族活下去，并且保住班杰明家族伯爵爵位。”班杰明伯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一切像是梦游一般，不由自主的说出实话。 —————————————— ‘天罡*镇心！’ 这一路法门，却不是从‘天罡*练形’中衍生而出的力量，而是安德的‘心灵死角’技能在安德突破体质16以后，出现传奇生物特征时，毫无征兆的蜕变为‘心灵压制’技能。 ‘心灵压制’技能配合‘天罡*练形’，安德就可以定向放出属于传奇生物的威压，而且由于有意识控制作用的缘故，比一般传奇生物广域扩散的威压更加集中、更加富有冲击力。 安德能在战场上横行无忌，这一路‘天罡*镇心’功不可没。 —————————————— “你有什么价值。” ‘弑王者’的声音远在天边，可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天雷击地，直接轰击在霍勃特*班杰明的心灵上，让他本能的说出实话。 “我有资格争夺艾比利摄政王，甚至有希望成为艾比利之王。”班杰明伯爵木然的说道。 “哦，继续说。”安德坐直了一些。 “这几年连续不断的战争下来，艾比利光是阵亡的士兵超过十万，贵族开始留存实力联合自保。艾比利王室压不住国内贵族，这场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这次吉尔特和帕特莱姆联合出兵援救，本来亨特三世对其寄予厚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并主动派出王室直属军团配合作战，结果大败亏输，王室第二、第七军团几乎全军覆没，二王子当场战死，倒是吉尔特军几乎完好无损。” “这次亨特三世与精灵兽人联合截杀吉尔特王，王室第一、第三、第五、第六军团被打垮，只有第四军团因为负责守卫王都，还算能保持编制完整，但王室的力量已经虚弱到极限。” “亨特三世死了以后，剩余部队大部分都在我的地盘里，控制住他们，只要我愿意在表面上尊三王子为国王，获得王室支持，不难取得艾比利摄政王称号。” “接下来我可以逐步剪除王室骨干，迎娶某一位王室女性，甚至就是王太后本人，然后诞下我的继承人，再让三王子意外身亡，我的孩子就可以成为王室继承人，我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摄政王，班杰明家族取代艾比利家族成为新的王族——新的王，将是我的儿子，而不是我。 当然，在这之前，我还需要借助您的力量，剪除艾比利王国内绝大部分反抗力量、驱逐兽人和精灵、乃至伊恩王国的军队，只有这样，班杰明家族才能坐稳王位。” 班杰明伯爵表情茫然的说。 两名担任记录员的女孩目瞪口呆。 年纪较长的交际花阿西娜小姐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像两只葡萄一般滚圆；那位库丁爵士的小女儿，安妮小姐，更是连手里的鹅毛笔掉落到衣服上，弄脏了裙子，都没有发觉。 “不错的计划，计划成功以后，你打算如何对待我呢？”安德单手支额，饶有兴趣的问。 这是一套看起来具有一定可行性的篡位流程，虽然只有一个大概方向，成功概率难以保证，但是不可否认，这的确有成功的可能。 “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聘请一位传奇来除——” 说到这里，班杰明伯爵猛然清醒过来。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嘴型保持着发出‘除’字音的样子，额头上有密密麻麻的汗水渗了出来，从黍米大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黄豆大小，然后滚落脸颊，滴落到地毯上。 班杰明伯爵连擦一下汗都不敢，就那么僵硬的站在那里，望着安德的目光中渐渐泛起绝望。 尼玛，这下死定了—— ———————————— 像班杰明伯爵这样地位的大贵族，身边总有不少魔法器具乃至防护系法师护卫，保证他不会被人用心智魔法控制。 可是，现在他是俘虏身份，这些东西自然离他远去。 更何况安德的‘天罡*镇心’压根就不是一种魔法，而是利用传奇生物的生命威压，直接压制对方心灵的一种秘术。 就算班杰明伯爵的各种防具没有被收缴，也未必能抵抗这种来自生命等级差距的心灵打击。 ———————————— 出乎班杰明伯爵和两位书记员的意料，靠在座椅上的‘弑王者’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鼓了鼓掌，用赞赏的语气说： “不错，很不错，霍勃特*班杰明，你是一位合格的贵族，你的头脑正是我所需要的，你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幕僚——唔，一位伯爵担任我的幕僚，传出去不太好。” 两个担任书记员的女孩，额头顿时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和刚才班杰明伯爵的样子相差无几。 作为占领者，又是凶名昭著的‘弑王者’，酷儿伦城从上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主动送上各种礼物，女人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能被安德留下当做书记官使用的女孩，脑子灵活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样吧，我让人打造一副面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幕僚‘霍特’先生——你的家族我会予以保全。” 安德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座椅扶手，说道。 “呼——”两个女孩同时长出了一口气，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谢谢无双骑士大人，我一定对您奉上我的忠诚。”班杰明伯爵连忙单膝跪在地毯上，发誓道。 “不用你奉上忠诚，只要有机会你尽管背叛好了——当然，建议你一定慎重选择背叛的时机。”安德摆了摆手，并不在意的说。 他才不相信一位伯爵会忠诚于自己。 这个层次的大贵族，连国王和神明都难以获得他们的忠诚，何况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暴发户爵士？ 现在，对方不过是形势所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而已。 只要有机会，对方一定会反噬——对此，安德毫不怀疑。 反正，只要他能完成自己的命令，弥补自己在社会上层、勾心斗角能力方面的缺陷，能为自己拾遗补缺，那就可以了。 至于反噬的危险，呵呵，安德自有打算。 “现在你可以说说，刚才为什么会说我处境危险了。” 安德眯缝起眼睛，问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燃起的野心 “无双骑士大人，吉尔特援军是否并未赶到？”班杰明伯爵的第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不错，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安德点点头。 “大人，这很简单。如果吉尔特王国援兵已到，有足够兵力的话，无论如何您不会带着艾比利王国军士兵充作先锋——充作先锋的士兵，必定是军队中最精锐的士兵，不可能带着刚收编的俘虏。” 班杰明伯爵在战虏营里待了两天，又是伯爵身份，只要不是军事机密、而且明令禁止透露的事情，他都可以通过贿赂看守士兵打听出来——伯爵这个等级的大贵族，哪怕是对吉尔特王国的士兵，也是有很大震慑力的。 于是他知道，安德率领的三千五百人中，最少有三分之一左右士兵，是艾比利王国军俘虏转化而来。 他甚至知道，那些人是艾比利王国第三、第五、第六军团的士兵。 “嗯，你继续说。”安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让班杰明伯爵继续分析。 吉尔特援军当然已经到了，只不过海洛伊丝长公主孤身先行，又急于控制形势，才不得不收编俘虏——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班杰明伯爵说了。 得到安德认可，班杰明伯爵精神一振。 “无双骑士大人，您收编俘虏的手段太过急迫粗暴，与其说是军事需要，更像是形势所迫；而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长公主收编第一、第三、第五、第六军团士兵时，并未使用这样的手段，而是采用一般的雇佣手段。” ———————————— 这个世界，贵族和骑士自然可以支付赎金，一般士兵除非上级贵族为其主动支付赎金，否者很难自我赎买。 贵族的私兵也就算了，贵族会为他们支付赎金——除非没钱。 而正规部队通常由自由民、市民和招募而来的士兵组成，是一种职业而不是卖身给国王，所以被虏以后，多半不能得到国王的赎买——双方交换俘虏倒是可能，不过也得有俘虏可以交换才行。 所以他们可以通过替对方服役来解决自身安全问题，这并不违反法律，只要不攻击国王的领地就行。 当然，这种从俘虏转化为雇佣兵的士兵，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就不用太指望了。 ———————————— “所以我认为，您这样收编俘虏士兵，并未得到长公主海洛伊丝的首肯。”班杰明伯爵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无双骑士大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安德点了点头。 班杰明看到安德再次点头，他愈发兴奋起来：“由此，我认为，无双骑士大人您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 “作为您这样勇猛无双的骑士，应该是众人敬仰的对象、应该是一军偶像，而吉尔特王国长公主海洛伊丝殿下是如何对待您的呢？” “首先，您立下如此大功，她没有让您得到充分的休息，就让您连续带兵作战；其次，她没有提供您精良的士兵，而是让您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不得不采用如此粗暴的手段稳住局面，使得您名誉受到损失——骑士的荣誉高于生命，您原本可以成为骑士偶像，号召力无与伦比，但是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能了。” “大人，我认为，吉尔特长公主海洛伊丝殿下可能已经对您起了猜忌之心——即使在您率领先锋军出发的时候，她还没有猜忌之心，可您在酷儿伦城在并未汇报以前，就采用如此手段收编俘虏的消息传出，也一定会让她产生猜疑。” 班杰明伯爵信心十足的说。 将心比心，如果把班杰明伯爵放在长公主海洛伊丝的位置上，手下的先锋大将在没有得到自己批准的情况下擅自扩军，那就是重罪。 而且这扩军过程中把贵族尊严踩在脚下践踏更是犯了大忌，哪怕对方立下再大的功劳，班杰明伯爵也一定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就算班杰明伯爵不当场翻脸，也肯定要制订除掉恶犬的预备计划。 贵族之所以高高在上，就是建立在贵族天生高人一等的社会政治制度上，如果有人想掀翻这种制度，哪怕是自己人也一定要铲除掉，这是阶级立场问题，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当然在此之前，能利用的还是要充分利用一下。 安德若有所思。 ———————————— 长公主海洛伊丝已经尽可能给他凑足了精兵强将，但是当时大战刚刚结束，没受伤的吉尔特士兵总共也不到一万人，还要看守一万多人的俘虏，另有数千名伤员需要照顾，人手紧张之极，能凑出这支先锋军已经很不容易。 而且安德这边，强行收编俘虏的行为也绝不是长公主逼迫的结果——在没有发现镇墙不对劲以前，安德自己都没想到班杰明伯爵会去霍恩特镇夜袭，更无法预先知道自己能扮装班杰明伯爵，一天之内攻下酷儿伦城。 那天在霍恩特镇上，安德照例巡视营地。 因为镇墙明显高出镇子的，视野良好的缘故，安德沿着镇墙检查整个镇子里营地布置情况。 安德是打算把这里作为长公主殿下率领大军到来以后的主营地使用的，自然要关注手下的工作情况——他率领的先锋部队中，有五百名会工匠手艺的士兵，就是专门干这种事情的。 沿着镇墙行走的过程中，安德自然也经过被掏空的一段镇墙。如果是别人，经过也就经过了，可是安德感知何等灵敏？ 脚下的震动微有不对，他立刻展开‘天视地听’，监测身周一切变化。 结果发现整整近二十米宽度镇墙被掏空，而且还被精心伪装起来——这简直是把对方意图明明白白的摆在桌子上。 那天夜里，安德亲自在高处监控，班杰明伯爵率领六千士兵潜伏接近，这么多人潜伏接近，瞒得过别人、又如何瞒得过安德的眼睛。 也正是因为班杰明伯爵打算夜袭攻城，排在前面的士兵都是适合近身肉搏的近战兵种，被重骑兵冲锋克制的死死的，才会兵败如山倒，连自己也被生擒活捉。 如果是两军对阵，双方阵列严整，在兵力悬殊之下，安德未必能这么顺利的将班杰明伯爵生擒活捉。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此良机，安德肯定不能放过。 可攻下酷儿伦城以后，安德手头只有三千人马，酷儿伦城里光是艾比利王国军的正规士兵俘虏就超过一万，城外还有近六千名班杰明家族私兵俘虏，更别说这酷儿伦城是班杰明家族几百年来的基本盘，连最底层的平民都不会支持安德。 安德屁股下面是一座活火山口。所以他只能采用这种手段救急。 实际上，要是按照安德记忆中红色革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革命解放那一套路子，安德这点手段只能说是皮毛中的皮毛。 他要是真把人民民主专政、批斗地主老财那一套搬出来，效果绝对比现在好上百倍。 当然，用出那一套路子以后，安德也不用打什么精灵、兽人、艾比利王国了，等着大家合起伙来打他就行了。 这只能说，是形势逼着安德走到这一步。 以上的前因后果，虽然和班杰明伯爵所猜测的情况大有不同，但是结论却是一样。 任何一位统帅，都不会对手下擅自扩军的行为坐视不理；而任何一位贵族，也必然对安德采取的手段产生不满。 长公主那边，就算原来没有、现在多半也有了猜疑。 —————————————— 安德虽然心中反复盘算，对自己面临的处境和将要采取的对策有些想法，但是他脸上不露声色，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随口问道：“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建议吗？” 班杰明心中大喜，他说了这么多，终于得到一个诱导的机会： “安德大人，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您最有可能成为吉尔特王国手中一把利刃，为他们在艾比利王国割下一块肥肉，然后在局势稳定以后的某个时刻，被吉尔特王国扔出来作为替罪羔羊收买人心。” “这是最有可能的结局——想要避免这个结局，大人您应该建立自己的势力，掌控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在艾比利王国打下一块自己完全控制的地盘——以此为基础，以我为傀儡，进则窥视王座，退则割据一方。 只要您手中有足够的筹码，天平两端，无论是谁占优势，到了最后都要看您的脸色。” 班杰明伯爵踌躇满志的说。 什么‘进则窥视王座、退则割据一方’，这种事情没有他班杰明伯爵帮忙，就凭‘弑王者’这烂大街的名声能行吗？ 只要‘弑王者’按照这个计划走下去，双方就会自然而然变成合作关系。 如果双方合作，那么，最终能够坐在王座上的是谁？是践踏贵族荣誉的‘弑王者’；还是他这位左右逢源，既依仗‘弑王者’的狂暴，除去竞争的对手，又安抚‘弑王者’，让他为艾比利王国做出贡献的、睿智的、伯爵大人？ 这是双赢啊！ 骑士开拓进取，王者统治国家，完美！ 到了最后，如果实在无法铲除这位‘弑王者’，他也不介意弄个伯爵领地给他，封地就放在精灵森林边上好了，正好可以作为班杰明王国的坚固防线。 反正以‘弑王者’名声狼藉，绝不可能成为班杰明王朝的摄政王，只要自己给他一块能够让他自保的领地，摆脱他的挟制并不算太难。 想到这里，班杰明伯爵的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当然，这微笑在班杰明伯爵脸上一瞬即逝——现在自己还是阶下囚，不能得意忘形。 —————————————— 安德脸上依然是懒散的微笑，但心中却是怒浪惊涛。 班杰明伯爵是这样、海洛伊丝长公主殿下也是这样。 当日，想让安德率领先锋打头阵，海洛伊丝长公主殿下自然要做一番工作。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海洛伊丝长公主殿下曾经推心置腹，当着爱蜜莉雅的面，把自己的一部分战略构思和盘托出。 在海洛伊丝长公主的计划中，她要趁着父王陨落，大王子被困的机会，充分掌握军权。 为此，她以监国长公主的身份，借艾比利王国背叛、暗算国王奥斯维德致死的机会，下令对艾比利王国进行灭国战争。 能不能灭掉艾比利王国暂且不说，但是手握军权的海洛伊丝长公主，借此为自己打下一块侯爵领地倒是非常有可能的。 到时候，她以监国身份，将打下来的地盘分封给自己和有功之臣，谁还能说些什么？ 就算大王子脱困而出、登上吉尔特王国国王宝座，也不可能收回这些封地。 而分封有功之臣的海洛伊丝，必然可以通过封赐的行为，转化相当一部分王国精锐部队，成为自己的私兵。 有这些精兵强将在手，她就可以进则窥视王座、退则割据一方。 手中有足够的筹码，在天平两端，无论是谁占优势，到了最后都要看她的脸色——至少侯爵之位稳了。 除此之外，玫瑰社成员也可以在这里按照功劳各占一块地方，建立起女性贵族联盟——传承爵位以女性为主。 至于对安德的安排则有两种：一种是让他来当种马，给不便出嫁的女性家主配种——既然整个侯爵领都是他的后代，那也无所谓什么待遇了； 另外一种安排就是给安德独立弄一块男爵甚至子爵领地，作为侯爵领的武力担当，和侯爵领守望相助。 无论班杰明伯爵还是海洛伊丝长公主殿下，这两位的战略计划都有极大相似之处，而最关键的地方更是一模一样——军权、地盘。 在海洛伊丝长公主和班杰明伯爵看来，他们是高高在上的顶级贵族，天然有资格获得别人的效忠，驾驭骑士和部下为自己争夺权势理所应当。 但是，安德的记忆却是来自地球的天朝。 天朝自古以来有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别人做得，我做不得？ 军队，正好自己通过逼迫士兵践踏贵族威严，建立起一支只能追随自己、别无选择的军队——这种操作可以继续进行下去，只是方式要柔和一些； 地盘，别人能打，自己也可以打。 有一块足够大、不用看别人脸色，能够让自己安安稳稳发展的地盘，对于安德来说是极有吸引力的。 只是孤身一人，哪怕安德勇冠三军，也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迟疑 等到高台上堆积如山的金币渐渐减少，最终成为一堆空箱子。 广场上的气氛不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妈的妈的妈的，老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么多钱该怎么花？”一个士兵激动的握紧钱袋，手背上青筋迸起。 “我要去买一个庄园！” “我要把钱寄回去。” “这下莉莉的母亲应该不会反对我娶莉莉了！” “我要先找个女人。” 吉尔特士兵们交头接耳，大家激动的难以自制。 虽然在吉尔特，成为士兵也是一个体面的职业，可就算是吉尔特王国军额第一军团，精锐一等兵、一个月也只有六枚金币，这已经是士兵等级能拿到的最高薪水了。 可是今天，五十二万枚金币直接分下来，连没有直接参加战斗的后勤部门士兵也分到了超过一百枚金币，这几乎等于他们两年的薪水。 这等天降横财自然让人激动不已。 而比拿到钱的吉尔特士兵更激动的，是那些一个铜板也没能拿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金币大把放进口袋的血潮军。 “啊啊啊，老子也想要啊！” “废话，要不是——要不是——要——，妈的，我真想上去抢！” “你以前不是做冒险者的吗？不是曾经拿到过比这更多的钱？” “我吹牛你也信？最顶尖冒险者钱当然多，可像我这样的能有几个钱？你也不想想，要是冒险者真这么赚，我还会来当兵？” “切——幸好老子还没当逃兵，要不然这次招兵就没我的份了。” “你也别想得太好，这次是吉尔特人他们自己分钱，等以后轮到我们，未必有这种好事。” 冒险者出身的老兵盯着高台上一堆空木箱，有些不确定的说。 在冒险者中间，这种分钱的方式不算稀奇。 因为每一次冒险，大家都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是以平等合作的关系聚集在一起，而不是雇佣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亲兄弟明算账，干多少活分多少钱才是冒险者的常态。 但是在上了规模的佣兵团里，这种合作式分钱方式就看不见了，因为相对稳定的架构和风险较低的任务，让佣兵团采用雇佣的方式招募手下，双方是雇佣关系而不是合作关系。 就像老板不会把利润按比例分配给伙计一样，佣兵团只会按你的身价支付薪水，而不是按你做出的贡献——所以战士们才会热衷于考等级，因为这样可以提高身价。 “好了，钱已经分完了，下面我要说说我们血潮军的规矩。” “分钱的规矩你们已经亲眼看到了，我不多说了；我要说的是，我们血潮军自己特有的规矩。” “我们将设置专门后勤队伍来收集战利品，战场上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停止战斗私下收取战利品；为了保证我们全军上下的收益，血潮军也不得随意掳掠屠杀——奉有军令除外。” “如果这几天，我们在酷儿伦城这边大肆抢劫，你们这群拿到钱的混蛋，今晚想过把瘾，还有地方吗？” “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延续多久，但是我希望你们每个人在战争结束后，都能过上乡绅以上的生活——我不说什么大道理，大家卖命自然希望发财，你卖多少命，我这里就分给你多少钱！” “最后，我会成立一个由士兵代表组成的血潮议会，血潮议会无权干涉军队战略决策，但是它可以监控血潮军的钱，让大家知道，在血潮军里，卖命是值得的！” 说句实话，无论前生后世，安德在演讲方面都没有任何才能。 什么煽动人心，鼓舞士气，安德都可以说出一套套理论，可让他自己当众演讲，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可这种事又不能假手他人，毕竟安德自己一手组建起来的部队，是要用来为自己卖命的，让别人上台演讲竖立威信，那未免太傻瓜了。 对于广大士兵，安德打算从金钱角度出发，用相对透明的分账制度来鼓舞士气——有什么能比金币更鼓舞士气的呢。 至于对麾下的军官和骑士们，这些人除了钱以外，爵位和领地才是他们更高的追求，安德对于他们自然还有另一套说法。 也不用他自己动脑筋，只要把长公主和班杰明伯爵的战略规划稍微改改，据为己有就可以了。 —————————————— 确定安德已经拿下了酷儿伦城，长公主海洛伊丝加快了行军速度，四天的路程在三天呢走完，一路疾行来到了这座被吉尔特人占领的城市。 “这是怎么回事？”美瑞亚远远望着酷儿伦城的城门，惊讶的问。 城门外，想要进城的马车排成长队；而在另一侧，也有大量载满人和货物的马车驶出城门。 这种情形对于一座和平的城市来说并不稀奇，每一座城市都是一个区域的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 可是，对于一座几天前还在打生打死的城市来说，这种情况就太不正常了。 “长公主殿下，安德骑士来迎接您了。”有侍从前来报告。 —————————————— “蒂尔斯子爵，看来您将酷儿伦城经营的不错。”海洛伊丝殿下站在城主府的最高处阳台上，似笑非笑的对身边的安德说道。 如果关系亲密，一般会称呼的对方的名，比如说安德子爵；如果关系比较疏远，或者在正式场合，则称呼对方的姓，就像现在海洛伊丝长公主称呼安德为蒂尔斯子爵。 “公主殿下您见笑了，这只是迫不得已的临时措施。”安德解释道。 “临时措施？蒂尔斯子爵真是好大的手笔，一下子分出去五十二万金币，这么大一笔钱，连我都很动心呢。” “长公主殿下是在开玩笑了，这些钱都是战士们冒着莫大风险用性命换来的钱，是他们应得的，谈不上分不分。” “有如此繁华的酷儿伦城，蒂尔斯子爵还愿意为吉尔特王国挥舞长戟吗？” “当然，我正要向长公主大人您汇报。”安德认真的说。 “哦？” “为了保证军队后勤供应，我只好让班杰明伯爵家族成员继续运作酷儿伦城，以换取酷儿伦城稳定运转，便于采购粮食和筹备军备物资。” “你为什么这样做？”海洛伊丝大吃一惊。 这里是班杰明家族的领地，又是他们的主城，可以说根深蒂固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像这样累世传承的贵族家族，哪怕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只要在自己的领地上振臂一呼，想汇聚起一支大军非常容易——连亡国的穷光蛋王子都有人投资，更何况放任他们继续经营城市？ 安德不会把班杰明伯爵暂时成为他的幕僚霍特这件事，和海洛伊丝说明。 安德双手一摊，说道：“长公主殿下，从吉尔特千里迢迢运输粮食过来，是不现实的事情，我们必须在这里取得补给，至于如何稳定酷儿伦城，那就是您要伤脑筋的事情了，我只是一个先锋骑士。” 后勤运输是任何一支军队都避免不了的难题。 为了维持一名战士的战斗力，后方需要三名成年男子为他运输给养物资，而随着作战半径增大，这个数量还会继续增加。 所以吉尔特几次出兵，规模都是两万左右，这不是吉尔特只能动员这些军队，而是不能保证在当地取得补给的情况下，无法派出更多士兵。 “你——” 看着安德两手一摊，一副‘这不关我的事情’，海洛伊丝用食指指着安德，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是，她的心中却放下一块大石。 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安德突然爆发野心，想要据酷儿伦城自立为王，这样的话别说她想打下一块侯爵领的计划彻底完蛋，吉尔特王国的形势也变得恶劣无比。 这世界上从不缺乏野心家，罕见的是有足够能力的野心家——这种野心家往往被人称之为‘雄才大略’。 如果安德手下只有吉尔特军三千人，那他当然不敢自立为王；可他收编俘虏，私自组建一万血潮军以后，又有酷儿伦城在手，就很难说了——要知道，海洛伊丝整编俘虏以后，带来的这批士兵也不过是一万三千人左右，更后面的援军还没有跟上来。 现在安德摆明了说要把酷儿伦城交出来，那说明他忠心耿耿、没有反意。 “好吧，这里交给我吧，我们的确需要在艾比利这里建立一个稳固的基地。”海洛伊丝做出无奈的样子，好像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对了安德，对于我的的下一步，你怎么看？”她转移了一个话题。 海洛伊丝扶着阳台的扶手，望着远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业发达的样子，心中颇为惊讶。 如果说大量运输粮食的马车进城，还可以说是强行征发军粮。 可是这里商店和市场如此活跃，只能说明市民和商人们没有任何不安全感，才有心思正常生活。 自己对安德*蒂尔斯的评估还是低了点，他竟然能将新占领的城市控制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我们眼前主要有两个战场，一个是帕特莱姆王国和精灵、兽人隔着菲尔河对峙的菲尔平原西部战场；另一个是大王子和艾比利卡兰侯爵犄角相依，被兽人、精灵和伊恩王国联军围困在萨福特城和布斯特城两座城池中。”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先去哪里？”海洛伊丝问道。 “菲尔平原西部离这里大约四百公里，大王子德维特所在的萨福特城离这里有三百八十公里左右，而菲尔平原西部战场和萨福特城距离大约有两百公里左右。从路程上说，我们去哪边都差不多。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去救大王子，毕竟他还是我们吉尔特的第一继承人。” 安德故意说道，同时用‘天视地听’留意着长公主海洛伊丝殿下的表情。 海洛伊丝的眉毛向眉心微微汇聚了两分，并不显眼。 “嗯，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还是应该专门召开一次军事会议。” 海洛伊丝接着说道：“对了，爱蜜莉雅还在后面等你，这段时间你连续征战实在辛苦了，趁着部队还要休整几天，你好好陪陪爱蜜莉雅吧。” —————————————— 萨福特城。 吉尔特大王子德维特*吉尔特、克拉伦斯侯爵的长子柯恩*克拉伦斯以及奥托尔家族长子、安斯艾尔的哥哥伯特里克*奥托尔三人，肩并肩站在城墙高处，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伊恩王国营地。 和一般小说中写的不一样，兽人的人数其实比不上任何一个人类王国。 这是因为兽人占据草原、荒野和部分山地，以打猎、放牧为主，种植能力比不上人类和精灵族，粮食产量和医疗条件也相对落后，人口自然也上不来。 “父王战死了、克拉伦斯伯伯也当场战死了。”德维特的手里，捏着一份最新传送过来的消息卷轴。 他们收到奥斯维德国王战死的消息要比吉尔特王室晚一些，因为萨福特城的法师塔被艾比利的法师临走时破坏了，直到如今才刚刚修复了一部分。 法师塔损坏造成的元素动荡，使得传送术无法准确定位。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对，但是德维尔，现在我们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如果那位我们从没听说过的安德爵士、真的是你妹妹的心腹，恐怕我们不会有援军了。” 伯特里克说道，他的脸色本来就苍白一片，倒也看不出脸色好不好看。 “不，即使是他愿意，恐怕也未必有实力来援救我们，虽然没说具体情况，但是单从这可怕的战损数字上来看，就知道吉尔特第一第三军团也损失惨重。” “好了，不说这个了，法师塔重建工作进行的怎么样？” “根本无法重建，我们只能临时在原有基础上建立法术阵地。能量转化效率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三十，不过现在总算把元素动荡平息下去了。” “那就好，这场仗还有得打，坚持下去、总会有转机的。” 说完，德维特转身朝城墙下走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怕气氛突然安静 萨福特城的法师塔有传送法阵，但是已经被逃走的艾比利宫廷法师在毁掉法师塔的同时毁掉了。 魔法阵可以说是魔法领域里最璀璨的明珠，是魔法师们对世界认知的集大成者，也是整个魔法文明的核心。 像是所有魔法的基础——符文，就是一种最简练、最基础的魔法阵。 而在所有魔法阵中，空间法阵是仅次于时间法阵的复杂法阵。 传送法阵就是空间法阵的一种。 由于历代大魔法师、传奇魔法师的努力，传送法阵模块早已开始标准化和公式化，布置空间法阵的门槛也渐渐降低，但是即使如此，布置传送法阵依然需要一名在空间知识上有所专精的高阶法师主持才行。 各国现存的传送法阵，基本上都是以天文数字，向特定国家乃至法师塔直接购买的模块化空间法阵。 在这块次大陆里，只有圣*艾德特王国，才一直保存着相对完整的空间知识，高阶空间法师在那里，从未断绝过传承。 所以，包括大王子德维特在内，吉尔特王国三大家族继承人想要通过传送法阵逃离萨福特城，在法师塔毁掉以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吉尔特王国以骑士精神立国，连国王奥斯维德都没有传送法阵，他们三个要敢扔下军队独自逃走，就算能活着回去，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所以，死战到底、以拖待变，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 酷儿伦城，城主府。 吉尔特监国长公主亲临酷儿伦城，是酷儿伦城的一件盛事。 除了那些不知死活，被安德当做杀鸡儆猴的靶子，吊死在城中心广场的贵族之外，其他有身份的人无不绞尽脑汁，想要获取一份欢迎长公主殿下的晚会邀请函。 欢迎晚会在城主府举行。 ‘弑王者’依然住在城主府中，并没有搬出去，只是把城主府让出一半给长公主殿下等人居住，这让酷儿伦城的原住民们有了很多猜测。 “伊特维斯*班杰明爵士到——” “塔特斯男爵到——” “魏妮特子爵到——” “科特拉奇法师到——” “商业教派韦伯恩特大主教到——” 一位位客人相继到场，大家的脸上大多数带着笑容。 这并不是强颜欢笑。 虽然‘弑王者’进城以后用铁血手段镇压反抗者，很是杀了一批人。 但是不可否认，如此快速果决的镇压手段，的确使战争对酷儿伦城的破坏性减到了最小。 而且‘弑王者’大把洒下金币，用真金白银采购军备物资，并未采取强行征收物资的方式，让城里许多贵族和商人不但补回了损失，甚至大发横财。 而安德手下士兵拿到大把金币，也要大肆挥霍一番，这些人的突击消费，刺激了酷儿伦城的市场经济，使得酷儿伦城不但没有因为战争而萧条下去，反而比平日更加繁荣。 这使得大家对‘弑王者’的看法有了很大改变。 就连应该最恨‘弑王者’的班杰明家族，不也派了班杰明伯爵长子和第一继承人伊特维斯*班杰明爵士，来参加这场欢迎吉尔特长公主的晚会了吗？ 至于商业教派的韦伯恩特大主教出席此次晚会，则是因为这位主教是酷儿伦城里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对‘弑王者’进行有限支持的神职人员。 一般情况下，神职人员不能直接介入战争，但是他们可以表现出有限的态度倾向，只要符合教义，就不会引起误会——安德保护商业交易，而且把大笔金币通过商业教派来存储、发放，数额甚至超过百万金币、这种行为自然是再符合商业女神的教义不过了。 虽然是夜晚，但大宴会厅里光线充足，并不比白天逊色。 施放了照明术的珍珠在吊灯上和墙壁上亮起，柔和的光芒照耀整个大厅。 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按照身份和阵营，隐隐分成几个小圈子，地位最高的贵族站在前面，地位低一些的贵族和军官站在后面，还有一些人则站在靠着大厅门口的地方——他们是好不容易弄到邀请函的商人们。 在大厅左角，穿着制服的乐队演奏吉尔特王国的著名舞曲春之颂歌》，身穿侍女服饰的美貌女性在人群中穿梭，用不那么专业的手法，给来参加晚会的贵宾们送上酒水的和点心。 虽然这些‘侍女’的手法不够专业，但是被她们服务的来宾们却没有半点意见，有些年轻男性甚至还会主动帮忙。 “库特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有人认识其中某位侍女。 “切斯特先生？安德大人安排我担任侍女——”库特夫人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淑女礼仪。 切斯特连忙还礼。 这位库特夫人是一位宫廷男爵的未亡人，论起地位来，比他一个爵士还要高上几分。 “安德大人，难道是那位——？”切斯特爵士低声问。 “除了他，谁能让我们担任侍女？”库特夫人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她用眼神示意，让切斯特爵士朝左边看去。 “薇尼诗小姐？”切斯特爵士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名美丽到像从画中走出的少女，也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 “居然让薇尼诗小姐端盘子——不知道‘弑王者’是怎么想的，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薇尼诗小姐是酷儿伦城著名的美人，甚至是第一美女的有力竞争者。 “嘘——”库特夫人‘嘘’了一声。 这是什么场合？‘弑王者’这称呼含有一定敌意，怎么可以在这个场合说出口？ 不过，为此吃惊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倒也没人注意切斯特爵士口出不逊。 乐队的伴奏转为慷慨激昂——这是艾比利王国的著名乐曲勇武者的赞歌》。 伴随着音乐，从二楼右侧的弧形楼梯上，一男一女两人并肩走了下来。 “无双骑士大人！”有人发出压低声音的惊呼。 “好帅啊，不知道是不是有机会和无双骑士大人约会！”这是某位夫人的声音。 ‘弑王者’的凶残当然会吓倒一批人，但是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却也是强者魅力所在。 “嘘——薇尼诗小姐都在端盘子，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无双骑士大人身边的那位是？” “当然是骑士大人的夫人，要不然你以为像薇尼诗小姐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会舍得让她来端盘子？” “这真是太可惜了。” 司仪官大声宣告：“安德*蒂尔斯子爵暨其夫人、爱蜜莉雅男爵大人到！” 众人行注目礼。 安德*蒂尔斯穿着一身贵族常见的宽松袍服，嘴角带着温和轻松的笑容，除了身材高大一些之外，看起来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但他双目所视之处，人群却像是被风吹过的草原一般，忙不迭纷纷低头； 在安德身边，爱蜜莉雅穿着一套精美的白色武士服，显得英气勃勃，就是有些中性化，不能显示女性柔美。 她站在丈夫身边，俯视楼梯下面忙碌的侍女们，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当然不至于特意迫害这些被充当礼物的可怜女性，但是，一个下马威也是有必要的。 夫妻两人肩并肩走下楼梯，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通路，让他们站在所有人之前。 乐队演奏的音乐再一次发生变化，从慷慨激昂的勇武者的赞歌》，转为气势恢弘博大的乐章——这是吉尔特开国传奇骑士，奈哲尔*吉尔特亲自指定的国歌天高地远》！ “吉尔特王国监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长公主、海洛伊丝殿下——驾到！” 右侧铺满鲜花的长梯上，身披金色长袍，一身宫廷低胸礼服的海洛伊丝持着一柄超过人高的权杖，缓缓走了下来。 这柄权杖顶端，铸造着两名强壮的大力士，他们背靠背、共同背负起一颗圆球，圆球上浮雕着金光灿灿的太阳图案。 包括安德夫妻在内，众人同时俯首行礼。 音乐声轻了下去，鼓掌声响了起来。 长公主海洛伊丝走上大厅前方的平台，向四面微微点头，优雅的伸手微微虚按。 随着她的手势，大家安静下来。 “感谢诸君如此热情，海洛伊丝在此致以谢意。” “我不讳言，我的父亲，吉尔特王奥斯维德，因为艾比利国王亨特三世出卖身受重伤，最终战死在霍美尔丘陵。海洛伊丝率军而来，就是要为父王雪此深仇大恨，灭亡艾比利王国！” 海洛伊丝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虽然并没有大声咆哮，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决心和意志。 台下大多数人脸色都变得煞白。 灭国之战！ 灭国之战是极其残酷的战争，从正式宣布灭国之战开始，双方就进入不死不休的战争，互相之间不再承认对方的贵族，也不承认贵族的各种豁免权，杀戮和掠夺成为主题，直到一方彻底毁灭为止。 也就是说，站在这里的贵族，对于吉尔特占领者来说已经没有特权，贵族身份已经不能保护他们。 “背叛盟约，出卖我父王的亨特三世已经用他的生命付出了代价，但是这还不够，此次吉尔特远征的目标是毁灭整个艾比利家族，用整个艾比利家族的血，清洗他们的罪孽才是我们最终目标。” “所以，各位大可不必过于担心，只要诸位和艾比利家族划清界限，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 海洛伊丝长公主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在下面大声回应：“我们效忠的是班杰明伯爵家族，从来没有效忠过艾比利家族！” “对啊对啊，长公主殿下请您放心，我们和艾比利家族没有半点关系。” 主君的主君，不是我的主君。 这个世界，贵族之间的效忠关系只有一层，也就是说，这些宣誓效忠班杰明家族的贵族们，对于反抗班杰明家族还有些顾忌，但是对于反抗艾比利家族却毫无半点犹豫——当然这也是因为艾比利家族已经失势，谁也不想跟着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陪葬。 “亨特三世昏庸无道，也配让我们效忠？” “班杰明伯爵大人才是我们的效忠对象。” “其实班杰明伯爵大人也从未发誓效忠亨特三世。” “长公主殿下要比亨特三世更加英明百倍！” “长公主殿下美貌举世无双，效忠这样的主君，心情也要愉悦的多呢！” “你还不知道吧，安德大人能够一举攻克酷儿伦城，就是长公主大人拟定的战术计划！” “长公主殿下智慧与美貌都是举世无双，又是吉尔特监国，将来还会是吉尔特和艾比利之王。” 满场谀词潮涌，把海洛伊丝越吹越高，一转眼，海洛伊丝已经超额完成目标，成为了两个国家的王。 “窟通——”说到激动处，一位年轻的男爵当场单膝跪下，大声说道：“长公主殿下，请您接受我的效忠！” 刚才，所有人都在猛烈的拍着长公主海洛伊丝的马屁，生恐自己的马屁夸张程度比别人低了一筹，可是，当这位刚刚接掌家族的年轻男爵当众跪下、发誓效忠的那一刻，整个大厅里突然鸦雀无声。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刚才还谀词如潮、争相恐后的人们都沉默下来。 他们用怜悯的目光望着那位单膝跪在长公主面前的年轻男爵，有些人偷偷朝大厅一角望去。 那里是摆放食物的地方，招待吉尔特长公主殿下的欢迎晚会，自然不可能没有食物——在那个角落里，各种蛋糕、点心和酒水应有尽有。 两个身影正背对着大厅，在那里挑挑拣拣。 “爱蜜，你再尝尝这个，这是酷儿伦城这边的特产，味道清甜，很好吃的。” 安德*蒂尔斯把一块淡绿色的糕点拿在手里，放到妻子的嘴边。 “啊呜——嗯，真的很好吃，这是什么做的？”爱蜜莉雅问道。 “酷儿伦城这边有一种特产叫枫糖，这应该就是用枫糖做的。”安德说道。 安德好歹曾经当过厨子，如今更是修为超凡，口舌感受的灵敏性非同常人，光是从这糕点的味道上，也能把烤制糕点的原材料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嗯——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爱蜜莉雅正幸福的吃着丈夫手里糕点，吃着吃着，她突然发觉好像有些不对。 第一百八十五章 爱蜜莉雅扭过头，朝身后的大厅里望去。 在人群最前面，一位穿着男爵礼服的青年男子，单膝跪倒在海洛伊丝长公主面前——这个姿势，既像是宣誓效忠、也有些像是求婚。 但是，这位青年男爵的脸，却没有望着海洛伊丝长公主，而是扭头望向自己这个角落。 城主府的大厅虽然面积很大，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大型房间而已，爱蜜莉雅可以清楚看到这位青年男爵脸色有些苍白，甚至可以看到两滴汗珠正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顺着这位青年男爵的脸颊向下滚落。 不只是这位青年男爵样子有些奇怪，整个大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对头，他们在朝这边看过来，虽然神情各异，但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爱蜜莉雅下意识的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好像嘴角上也没沾着什么东西啊？ ——而且我只是就着丈夫的手吃了一口蛋糕而已，就算有些失礼，你们也不用都盯着我看吧？ 爱蜜莉雅扭头，看了看丈夫手里、那块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浅红色小蛋糕，再转头看看大厅里，一张张严肃的脸孔。 爱蜜莉雅仰起头，习惯性的看向自己的丈夫——这事你看怎么办？ —————————————— “咚、咚、咚。” 权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大厅上首木台上响起，把众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比弗德男爵，我接受你的效忠。”海洛伊丝微笑着说 她将手中的权杖探出，用权杖顶端的球体，压在这位年轻男爵的肩膀上。 沉重的权杖，让比弗德男爵肩膀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响声。 ———————————— 比弗德男爵年方二十七。 用‘年方’来形容一位二十七岁的男子好像有些失礼，但实际上，能成为实地男爵，二十七岁已经是非常非常年轻了——就像人们总以为王子都年轻英俊，可实际上，王子往往已经中年谢顶。 这年头人们的平均寿命不高，所以结婚的比地球更早。 除了职业者需要在实力快速增长期间保持单身、集中精力训练以保持实力快速增长以外，绝大多数人有条件的话，都会尽早结婚并留下后代。 所以父子两代人之间，年龄之差在十六岁以内的情况并不罕见，其中尤其以贵族为甚。 要不是比弗德男爵的父亲、老比弗德男爵，在霍恩特镇伏击吉尔特一战中，被安德在破军冲阵的过程中随手砍了，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年龄继承爵位。 小比弗德男爵当然不会为提前继承了爵位而感激安德，仇恨倒是隐隐种下。 让他直接跳出来反抗‘弑王者’，他当然不敢，但是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下，他脑子一热，跳出来对‘弑王者’的顶头上司表示效忠。 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贵族，比弗德男爵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虑。 老比弗德男爵被‘弑王者’斩杀的事情，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自己就算忍住杀父之仇、投靠‘弑王者’，这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揭露出来。 如果这件事被揭露出来，自己就算做的再好，也难以得到‘弑王者’的信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比弗德男爵眼中，‘弑王者’是一位依靠个人勇力上位的暴发户，站在‘弑王者’这一边，不但风险很大、而且屈辱。 但是，吉尔特监国长公主海洛伊丝殿下就不一样了，高贵的身份、美丽的容貌，投靠这位长公主殿下。 不但不失男爵尊严，还可以挑起长公主殿下与‘弑王者’的矛盾。 让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即使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下，他抓住时机主动带头，整个大厅里竟然没有一人跟上表示效忠，反而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让他孤零零一个人，暴露在长公主海洛伊丝和‘弑王者’双重视线之下。 此刻，虽然长公主手中权杖沉重无比，压得他肩膀咯咯作响，但是比弗德男爵依然松了一口气——那不是权杖，而是一根救命稻草。 —————————————— “诸位，请为我和比弗德男爵喝一杯，庆贺本监国在艾比利王国获得第一位效忠者。” 海洛伊丝在侍女手中拿过一杯酒，向前举到与眉齐高的位置，说道。 大厅里一片安静，众人都盯着站在大厅一角，正在给自己妻子继续投食的‘弑王者’。 “恭喜海洛伊丝殿下，恭喜比弗德男爵。”安德拿起桌上的酒杯，说道。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松快下来。 “恭喜长公主殿下、恭喜西比弗德男爵。”众人举杯畅饮。 等到一杯饮过，海洛伊丝再次用权杖敲击地面，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自从父王奥斯维德战死沙场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为他复仇。 吉尔特家族战死的王不止一位，但是，被盟友出卖、暗算而死的吉尔特王，只有我的父亲。 所以，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吉尔特监国、也是吉尔特远征军的最高统帅，同时还是一位怒火熊熊的人子，而对现在的我来说，最不重要的一个身份就是吉尔特长公主。 请你们不要再把我当女人看待，卡特琳娜大公爵是我的偶像，我发誓要效仿卡特琳娜大公爵为父报仇，也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 “至于他——安德*蒂尔斯，我的先锋骑士，就是我家族种子提供者！” 海洛伊丝伸手一指，大厅里一片哗然，只有安德表面镇定如常，可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还高兴。 他低头望去，正好迎上爱蜜莉雅的大眼睛，安德刚觉得有些心虚，却发现爱蜜莉雅比他更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嗯？” ———————————— 今天这番话，海洛伊丝已经酝酿了很久。 这些话甚至不是说给安德*蒂尔斯听的，而是说给那些因为安德前期表现太过强势、而摇摆不定的艾比利贵族们听。 艾比利贵族的支持，对安德来说，远没有对海洛伊丝这么重要。 安德编制的新军，里面就没有几个出身贵族的军官，就算有，也是少数不得志的破落贵族，这支军队的由来和组成方式，注定安德不会得到艾比利贵族势力的支持。 但是对海洛伊丝来说，这些人却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灭国之战逼迫这些贵族必须选择立场，这些贵族只要没有身死族灭的决心，就必然选择臣服于她。 而要让这些人追随，就要旗号鲜明的宣示自己的远景目标——没人想走上死路，如果你描绘的远景目标不切实际，这些贵族也不会真心追随。 所以，海洛伊丝根本不提自己是否谋求吉尔特王位，只说自己准备效仿卡特琳娜大公爵为父报仇，并自立分支家族。 至于她当众宣布，安德*蒂尔斯是她的种子提供者，这却是为了给这些贵族解除后顾之忧——安德*蒂尔斯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刃，如果没有这句话，这些贵族不会冒风险来投靠海洛伊丝。 ———————————— 卡特琳娜大公爵是一位女性传奇，她亲手建立的卡特琳娜大公爵领，是次大陆第一个以母系传承为继承规则的公爵领。 她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口头禅是：‘男人不能保证后代百分之百是自己的血脉，但是女人可以保证。’ 也是从她开始，许多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家族，才允许女性来继承爵位——‘借种’这种生育继承人的传承方式，也是这位大公爵首开先河。 在卡特琳娜之前，只有‘入赘’而没有‘借种’的说法。 在她之前，‘借种’这种方式，对贵族来说，和让私生子继承爵位是同样丢脸的事情； 在她之后，‘借种’成为女性贵族获得继承人的首选方式，甚至被认为女性贵族的最佳选择。 所以海洛伊丝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当众说出我要‘借种’！ —————————————— “哦——” 大厅里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怪不得‘弑王者’会分出一半城主府给海洛伊丝长公主。 如果长公主能够控制‘弑王者’，‘弑王者’作为下属，就应该把象征酷儿伦城统治权的城主府整个让出来，自己搬出去； 如果‘弑王者’野心勃勃，想要宣示自己对酷儿伦城的主权，那就应该寸步不让，逼长公主另选府邸。 可是双方各占一半城主府，让所有观望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在，谜底揭开了。 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怪不得要共同分享城主府——不说别的，这样晚上幽会也方便点，不是吗？ 既然把话说开了，大厅里的众人顿时活跃起来。 有些脸皮厚些的贵族直接当场对海洛伊丝表示效忠；而身份更高一些的实地男爵、甚至是子爵要矜持一些，等待着海洛伊丝主动伸来橄榄枝。 只有班杰明伯爵的长子，伊特维斯*班杰明爵士走到安德和爱蜜莉雅面前，微微躬身。 “美丽的女士，我能和您的丈夫单独谈谈吗？” “当然。”爱蜜莉雅乖巧的点头，转身就想溜走，结果被安德一把拉住：“刚才的事情，等下你要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啊，什么事情？”爱蜜莉雅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反问道。 ———————————— 在大厅两侧有一排休息室。 这些房间虽然名叫休息室，但其实是提供给有需要的人，有一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关上房门，伊特维斯急不可待的问道：“我的父亲，他现在还好吗？” “他很好。” “我能见他一面吗？”伊特维斯急迫的问道。 “现在不行。”安德拒绝道。 伊特维斯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班杰明家族现状很不好。 没有家族私兵保护，哪怕安德并未逼迫他们，甚至还让他们继续运营酷儿伦城，但是班杰明家族依然失去了很多利益。 现在安德虽然让班杰明家族继续运营酷儿伦城，但是大家认为，这是‘弑王者’为了维持城市平稳交接而使用的权宜之计，根本没打算放过班杰明家族。 所以许多在班杰明家族威压下瑟瑟发抖的小人物，现在都试图在班杰明家族身上咬下一块肥肉。 “蒂尔斯大人，我可以向您发誓，只要您庇护班杰明家族度过难关，等您取得侯爵爵位时，班杰明家族必定向您效忠。” 伊特维斯*班杰明咬了咬牙，把右手掌心向外举过肩膀，发誓道。 “呵呵，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向我效忠呢？”安德冷笑一声。 “我——”伊特维斯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这位伯爵继承人为什么不肯现在向他效忠。 属下的爵位不能超过主君，这是贵族世界的常识，也就是说，如果班杰明伯爵向安德*蒂尔斯这位宫廷子爵发誓效忠，那他就等于自动放弃伯爵爵位，让整个家族成为男爵家族。 这对于班杰明伯爵家族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放在伊特维斯*班杰明个人身上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是班杰明家族的继承人，可现在不过是一名爵士，向安德发誓效忠并无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只要安德一天不成为侯爵，伊特维斯*班杰明就一天无法继承伯爵爵位。 也许到了那时候，班杰明家族会另外选一个继承人出来。 “好了，你整理一下这段时间里，对班杰明家族动手的势力清单，等下我会当众宣布，班杰明家族在我的庇护之下。” 望着伊特维斯进退两难，煎熬的面孔，安德突然说道。 “啊——大人您？” “这段时间你做得不错，而我也正好需要一些理由，仅此而已。”安德微笑着说。 “大人您的恩德，伊特维斯永世不忘。”伊特维斯深深鞠躬，感激的说。 这句话中没有带上班杰明的姓氏，意味着伊特维斯是以个人身份，对安德的好意表示深刻感激。 “但愿吧。”安德并不在意他的感激。 因为，安德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把班杰明家族和酷儿伦城的其他势力彻底对立起来，让他们再无退路。 顺便可以再搜刮一票——反正自己应该很快就要离开酷儿伦城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虚伪的军议 城主府，夜晚。 晚会一直到半夜十点才结束。 在晚会结束以后，爱蜜莉雅随口交卸了护卫任务，与安德一同回到安德的临时住处。 安德已经把城主班杰明伯爵的卧室让给海洛伊丝长公主殿下，毕竟长公主是他名义上的效忠对象。 而安德现在所在的这间卧室，是城主府招待贵宾使用的客房里，最好的一间卧室。 如果单单论起居住条件来，这间卧室比起城主班杰明伯爵自用的卧室可能还要更好一些——毕竟对贵族们来说，面子比里子更重要。 与其说这是一间卧室，还不如说这是一整套相对独立的建筑。 卧室有自带的沐浴间、更衣室，各有近百平方米大小，还有用于办公的书房、四间供警卫和侍女休息的房间。 等服侍他们夫妇清洗、更衣的仆从和侍女全部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安德和爱蜜莉雅夫妻二人。 安德斜靠在大床上，望着化妆台前正在忙活的爱蜜莉雅，柔声问道：“爱蜜莉雅，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听到安德的话，爱蜜莉雅打了个冷战。 她用湿手巾把脸三下两下擦抹干净，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一头扎进安德的怀抱，用自己的头顶顶着安德的下巴，撒娇的说：“安德，这么长时间不见，我真的好想你——” 安德嫌弃的用手抓住爱蜜莉雅的小脑袋——随着安德进一步发育，身高接近两米，这手也变大了不少，如果在地球上，一只手抓住篮球都不成问题——把她脑袋抬了起来。 “今天海洛伊丝殿下说的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海洛伊丝殿下说了什么？对了，亲爱的，你怎么收拢了那么多美女？”爱蜜莉雅眨着大眼睛装傻、同时企图倒打一耙。 安德发现，自己真不该把爱蜜莉雅放在海洛伊丝那群女光棍身边。 以前的爱蜜莉雅多淳朴啊，现在居然学坏了。 安德大手一挥，‘啪’的在爱蜜莉雅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老实交代，海洛伊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把我卖了。” 被丈夫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盯着，爱蜜莉雅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她先是咬着嘴唇顽抗了一会儿，可最后还是在安德的眼神下投降，嘟嘟囔囔的说道： “其实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是好事啊，吃亏的是我才对，要不是为了蒂尔斯家族的繁荣昌盛，我还不舍得你呢。” “啪——” 爱蜜莉雅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其实我真的全是为了蒂尔斯家族，自己没拿什么好处，只是一瓶‘不老容颜’炼金药剂和一个‘水纹润肤’戒指而已。”爱蜜莉雅很委屈的又交代了一些东西，不过她继续为自己辩解： “你看，海洛伊丝殿下愿意为‘借种’额外支付一个男爵领、美瑞亚可以支付一个爵士庄园、就连维罗妮卡也说可以支付一个爵士庄园、至于米维丝说可以拿一间卡兰砣的旅店作为代价，还有达莲娜、薇恩、伊莉、夏丽安娜——” “停停停停停——你到底把我卖给了多少人？我还记得当初维罗妮说要‘借种’，你差点把人家打成猪头，现在怎么这么大方？”安德听得满头是汗。 安德一开始倒是暗自有些窃喜——男人嘛，哪怕是安德这样的身兼两界之长的人物，听到自己‘被借种’，多少也还是有些飘飘然的。 问题是这人数也太多了！ 这种好事，发生一次也就算了，也许人家王八看绿豆，就喜欢自己这种类型的呢？ 可这么多人一起选中自己，其中必定另有文章。 而且，这些富婆们拿出来的这些领地和店铺——店铺也就算了，还是可以买到，领地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折合成金币，早已可以用万来做单位。 这不是一笔小钱，任何一位贵族都不会为一夕之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那不是人家当时还不知道上流社会的‘借种’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嘛？还以为维罗妮卡是来和我抢你的。”爱蜜莉雅用头顶在安德下巴上轻轻蹭了蹭，为自己辩解。 自己当时只是一个乡下来的小土包子，这段时间跟着长公主殿下，弥补了许多上流社会的常识，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当然，那些让爱蜜莉雅收到手软的礼物、也具有强大的说服力——所谓‘不老容颜’炼金药剂和‘水纹润肤’戒指，不过是海洛伊丝一个人送给她的礼物。 当然，她说为蒂尔斯家族考虑也不是瞎说，这些富婆们各种许诺的各种领地加起来，简直顶的上半个男爵领，要是加上海洛伊丝许诺的男爵领，那蒂尔斯家族已经凑齐了半个子爵领地的面积。 要知道，安德本来就受封为宫廷子爵，如果能在战争中再积累些功绩，弄到符合子爵身份的领地，那就是一位现成的实地子爵。 “呼，关于这件事、明天我会和海洛伊丝好好谈谈，你不能再和她们混在一起了——都学坏了。” 安德拍了拍爱蜜莉雅的后背，叹息着说道。 “那——那你想看看我都学到了些什么东西吗？” 爱蜜莉雅声音甜蜜的似乎有蜜汁溢出。 安德胸口微微一凉，被舔了一下。 不知何时，他胸口的扣子已经被妻子悄悄解开。 夜色温柔，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二人，都不再有时间关心其他事情。 —————————————— 第二天，城主府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完全是吉尔特远征军的内部军事会议。 除了安德*蒂尔斯带着一名带着黑色面具的幕僚出席，没有任何酷儿伦城一方人员。 这也说明，虽然昨日许多酷儿伦城贵族表示投靠并宣誓效忠，但海洛伊丝并没有接纳他们进入决策层。 “蒂尔斯子爵，这位是——？”美瑞亚子爵首先发难。 “这位是我征召的幕僚，只会私下为我提供建议，今天他不会发言。”安德随口解释道。 “蒂尔斯大人，这场会议非常关键，我们最好不要让身份不明人士参加这场会议。”冰龙骑士团的布朗克统领委婉的表示意见。 安德沉吟了一下，微微点头，说道：“霍特先生，请您先到休息是等待。” “遵命，大人。”带着黑色面具的幕僚站起身，彬彬有礼的向左、向右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蒂尔斯大人，您这位幕僚到底是谁？看起来身份非同凡响。”一位不认识的骑兵统领好奇的问。 骑兵统领普遍是贵族出身，地位要比步兵统领高一阶，正好有资格参加这次军事会议。 “不好意思，他带上面具，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这也是我答应他的。”安德摇摇头。 “好了，关于安德这位幕僚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海洛伊丝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美瑞亚你来介绍一下形势。” 遮挡墙壁的帘幕被拉开，一张巨大的地图在墙壁上显示出来。 这张地图是安德最重要的战利品之一，不过此刻已经被他交给最高统帅。 “我们获得酷儿伦城这个立足点，形势已经改善了许多，无论是补给还是兵源问题都得到很大缓解，这全靠先锋骑士安德*蒂尔斯的智慧以及先锋军士兵的奋勇作战。” “当然，蒂尔斯子爵为士兵们发放奖励的方式还请大家不要效仿，因为以这个标准发放奖励，吉尔特恐怕养不起那么多士兵。” 美瑞亚的抱怨，在会议室里引起一片笑声。 “如果算上即将到来的援军，以及蒂尔斯子爵征召的血潮兵团，目前我们可以支配的士兵共有四万一千人。” “艾比利王国现在分成两个战场，主战场在艾比利西部的萨福特城和布斯特城一带，目前那边主要有伊恩王国灼热之鹰军团、兽人和精灵，共计九万人左右。” “艾比利王国南部，则是帕特莱姆王国和精灵、兽人联军隔河对峙的战场，帕特莱姆第二次援军已经赶到，但是由于菲尔河的存在，暂时无法渡河。”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前往西部战场，援救大王子德维特殿下；另一个选择是前往南部菲尔河战场，逼退精灵、兽人援军，接应帕特莱姆军渡河。 如果我们前往西部战场，即使我们全部出动，在人数方面也不占优势。 更何况精灵的长弓联队、兽人的斧战士兵团，都是非常可怕的对手，两者配合起来更难对付。 如果再加上拥有大量火系施法者和焰雷骑士团的灼热之鹰，我们在野外作战的胜算并不高。 但如果我们前往南部菲尔河战场，以我们目前的兵力，逼退精灵、兽人援军对我们来说并非难事，打开渡河通道，帕特莱姆王国的五万士兵就可以渡河与我们并肩作战。” 美瑞亚放下手中细棍，重新回到长桌右侧坐下。 “美瑞亚子爵，如果我没有领会错误，你是建议我们不管大王子殿下安危，出兵接应帕特莱姆军？”冰龙骑士团的统领之一，宫廷子爵安威士开口质疑。 “我只是就战局形势提出建议，如果安威士统领你有把握击溃精灵、兽人和伊恩王国联军，也可以提出你的建议。”美瑞亚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我辈骑士，岂可畏难不战？我们有四万一千士兵，又有蒂尔斯子爵这等无双骑士，未必就不能击败他们。”安威士子爵大声说道。 “呵呵，四万一千士兵？难道我们就不需要保护后方？”美瑞亚反驳。 “我们有酷儿伦城在手，精灵、兽人和伊恩王国比我们的补给线只会更长。”安威士看了一眼安德，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可是安德全无反应。 “那是艾比利王国投靠他们以前的事。”美瑞亚寸步不让。 “咣——”安威士统领用力拍了一下长桌，大声说道：“那只是无耻的亨特三世做出的事情，布斯特城的卡兰侯爵还在和大王子并肩作战。” “你怎么保证卡兰侯爵见势不妙，就不会投靠他们？我们被出卖一次就够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大王子德维特殿下和卡兰侯爵都愿意冒险出城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总人数也不超过七万，很难击败精灵、兽人和伊恩王国联军。” “我赞同美狄亚子爵的看法，我们现在的四万人并非吉尔特最精锐的部队，不但有各地征召的地方守卫部队，甚至还有刚刚收编的俘虏，即使同样人数，论起战斗力来恐怕也比不上对方——对不起安德大人，我只是就事论事。” 布朗克骑士发话支持美狄亚子爵，并向安德点点头以示歉意。 布朗克骑士是二王子的支持者，而二王子已经和海洛伊丝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他才在这个时候发言支持美狄亚子爵。 “但是我认为，我们还是先去支援大王子为好。自从亨特三世背叛以后，双方实力已经产生了变化，帕特莱姆军未必还肯冒险渡河作战。假如我们打退了精灵和兽人联军，但帕特莱姆军不肯渡河的话，我们怎么办？那时我们进退不得、形势极为险恶。” 卢克子爵从另一个角度提出异议。 众人争论不休，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谁都说服不了谁。 有人支持先去救大王子。 但有人认为大王子依仗坚城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倒是如果贸然前去援救，很可能使得大王子不得不放弃地利出城野战，也许反而坏了事； 也有人支持先去接应帕特莱姆王国军渡河。 但反对者认为这不但需要大量时间，而且还要冒两个风险：一是大王子可能坚持不到救兵到来时候；二则是现在形势已变，帕特莱姆军未必愿意渡河、冒险深入艾比利王国进行作战——反正他们有菲尔河天险可守。 双方热烈争论，但是发言的都是长桌两侧第三顺位以下的统领，长桌左右两侧第一第二顺位的大佬们都没有说话。 安德就坐在长桌左侧第二顺位的位置上，冷眼旁观。 别看双方争论说的都是战略战术、实力对比、骑士荣誉等等内容，但是仔细看就可以看出，支持先去援救大王子的人，和支持先去菲尔平原战场、接应帕特莱姆军渡河的人，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甚至连坐的位置都是分开的。 利益相同的阵营，会自觉不自觉的坐在一起，没有争论之前还看不出，但是一旦开始为自己阵营发言争夺主动权，就看出了大家支持方向，和他们屁股所坐的位置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什么战略战术都是扯淡，今天的军事会议其实只有一个核心议题——救不救大王子德维特。 在奥斯维德这一辈人还在的时候，大王子德维特的继承人地位无可动摇，在他被困之前根本不会有人动脑筋。 可是，当德维特被困在外，奥斯维德国王又意外战死的情况下，凡是有资格窥视王座的人，都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二王子格雷格殿下为什么会在失去监国之位以后，依然肯支持妹妹海洛伊丝担任监国和远征军统帅？ 因为大王子德维特殿下战死，二王子格雷格和长公主海洛伊丝相比，依然具有继承人顺位以及性别优势——而大王子德维特脱困而出的话，那就是毫无争议的吉尔特王，连海洛伊丝的监国地位都保不住。 二王子格雷格就再也没有机会登上王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划分 第一天的军议最后不欢而散。 双方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大王子德维特作为被奥斯维德王重点培养的继承人，早已在吉尔特军中打下根基。 也就是因为奥斯维德王还雄心不老，所以才没有让德维特过多插手政事，而是让他在军中历练——但是他的继承人身份是整个王族公认，且得到克拉伦斯家族和奥托尔家族背书的。 如果此刻大王子人在卡兰砣，现在早已加冕为王，根本没别人什么事。 此刻，哪怕他被困萨福特城，在军中依然有相当多的支持者。 更何况克拉伦斯侯爵的长子柯恩、奥托尔侯爵的长子伯特里克，都与大王子德维特一同困在萨福特城，让救援派的声音着实不小——也并不是每个家族的次子都很想让大哥去死，毕竟家族这么大，不是谁都能玩得转。 在这些人反对下，哪怕以长公主海洛伊丝的强势，也不敢在没有足够理由的情况下，强行否决救援大王子的提议。 事实上，如果不是最后安德最后表态，长公主的支持者们甚至有些撑不住场面。 和长公主那些没有实际战争经验的玫瑰社支持者不同，安德战绩赫赫，没人敢否认他在军事方面的才华。 而且更重要的是，安德手下有一只相对独立的血潮军！ 破军斩王，也不过是个人勇力称雄，在这种决定战略计划的军事会议里，发言权其实有限的很。 可是，当他手下有了自己的军队以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安德这么一拦，总算挡住了救援派的话锋，让海洛伊丝没有被逼的赤膊上阵，直接暴露自己的野心——虽然大家都看得出来，但是看出来和被迫承认，还是不一样的。 —————————————— “长公主殿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会议结束以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去。 安德站起身，叫住了长公主海洛伊丝。 看见安德主动叫住自己，海洛伊丝亲热的回答，嘴角微微上扬：“正好，安德，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这两位是要去约会吗？果然有奸情。 海洛伊丝带着安德穿过布满士兵的花园和走廊，回到自己临时住处——这里是原本是属于班杰明伯爵的卧室。 “安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服就来。”海洛伊丝飘了安德一眼，轻盈的走进更衣室。 “妹夫，请用茶。”海洛伊丝前脚刚走，后脚马上有人端来一杯红茶，放在安德手边。 “妹夫？”安德一皱眉。这位端茶过来的女士他也认识，正是爱蜜莉雅在卡兰砣交的第一个朋友，骑士维罗妮卡。 “爱蜜莉雅和我们都是姐妹，叫你妹夫有什么不对吗？”维罗妮卡放下红茶，坐在安德的长沙发扶手上，理所当然的说。 她一边说，一边盯着安德的脸。 距离远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距离一近，就可以看到许多细节。 这位武勇惊人的无双骑士，脸上皮肤细腻而毫无瑕疵，皮肤下还隐隐有光泽流转。 随着维罗妮卡仔细观察，更有一种类似人类婴儿的好闻气息散发出来，让维罗妮卡想在他脸上狠狠咬上一口——这是人类的本能，倒和男女之情关系不是那么大。 不知不觉，有一丝口水溢出了维罗妮卡的嘴角。 —————————— 任何一位贵族都希望自家血脉超出凡人。 为此，有人冒险植入各种超凡生物的血脉，术士就是这么来的。 两种不同生物的血脉融合，其中凶险自然不必多说。 问题是，就算能侥幸成功，也未必能形成世世代代传承的血脉——也许第一代成功，第二代就无法继承；即使第二代成功，第三代能不能传承也不保险。 就算连续三代形成了稳定的术士血脉，那也和一般人形成生殖隔离，想要传承后代，要么撞大运、要么近亲结合。 只有一种血脉可以确定没有副作用、并且可以安全传承。 那就是由人类修炼、进化而成的传奇生物血脉！ 这种人类传奇生物血脉虽然也和普通人有一定的生殖隔离，但毕竟原本就是人类，是同样的基因，只是其中质地有些不同而已，生殖成功率要比血脉术士强的多。 人类传奇生物非常罕见，比起真正的人类传奇还要罕见的多。 毕竟一般传奇都是通过精神意志与某种能量契合成就，论起体质来，人类远远比不上那些原本就强横之极的高阶生物。 对于实力来说，人类传奇生物并非真正的传奇，战力也远不如真正传奇来得强大； 但是对于重视血脉的贵族来说，人类生物传奇甚至是比真正传奇更难得的无价之宝——所以包括海洛伊丝在内，这帮女光棍们才会趋之若鹜，愿意出大价钱来购买种子。 而且，人类传奇生物天生就会吸引人类女性——这和强壮的大猩猩更受母猩猩欢迎是一个道理。 不然，如果只是找个情人或者一根振动棒，谁肯这么奢侈？ ————————————— 维罗尼卡盯着安德的侧脸，不由自主的越来越凑近过去。 “维妮？”长公主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啊？”维罗妮卡连忙转身。 “我们有些事情要谈，你先下去吧。”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贴身护卫。 “好的。”维罗妮卡答应了一声。 “顺便把嘴角擦一擦。”海洛伊丝说道。 “——？——！” 维罗妮卡先是问号脸，然后用手一摸嘴角，顿时脸上飞起一道红霞，急忙走了出去。 “让你见笑了，我们这帮姐妹都是打算自立门户的人，见到好男人，流点口水也不奇怪。”打发走维罗妮卡，海洛伊丝在安德身边坐下。说起对男人流口水，海洛伊丝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长公主殿下——” “叫我伊丝——”海洛伊丝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把右手放在安德的大腿上。 尼玛，刚才安德还觉得维罗妮卡好歹也是初阶骑士顶峰强悍女战士，对着自己流口水，也未免太难看了；结果轮到这位长公主殿下，人家更直接。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爱蜜莉雅不能再和这群女流氓呆在一起了。 “长公主殿下，我要让爱蜜莉雅回到我身边。” “这不可能，爱蜜莉雅是我们双方的纽带，决不能离开我。”海洛伊丝猛然坐直身体，一口拒绝。 开玩笑，这怎么可以？ 前几天她和幕僚们商量对策的时候，就有人明确指出安德*蒂尔斯现在羽翼渐丰，可能会萌生野心，不可不预作防范。 甚至有人提出要剥夺安德军权，将血潮军收为己用，断绝他实现野心的资本。 只是因为血潮军的筛选机制实在太过反贵族，这支军队肯定对贵族心存戒心，这时候如果强行剥夺安德军权收归己用，说不定会引发血潮军哗变。 而且安德战功赫赫，又大笔发下金币，在远征军中声势一时无两，很多士兵和底层军官恨不得跳槽到安德*蒂尔斯手下当兵。 这时候安德要回爱蜜莉雅，意味着他准备割裂双方关系，海洛伊丝怎么肯干？ “如果我一定要呢？” 说着，安德的眼神幽暗下去，原本黑色的双眸更是化作无底黑洞，吞没了一切光线。 这是他的习惯——能动手就少废话。 “天罡*镇心！” “呵呵呵，安德，我知道你的武道天赋举世无双，但是未免急躁了些，一言不合就动手可不适合我们这种身份的人！” 海洛伊丝靠在沙发背上，在安德的‘天罡*镇心’之下，她不但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反而笑了起来。 “————”几乎无往不利的“天罡*镇心”毫无作用，让安德也吃了一惊。 “你该不会以为传奇生物的威压就能解决一切吧？如果真是这样，防护学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海洛伊丝带着一丝看土包子笑话的意味，解释道。 不过，海洛伊丝也不敢继续调侃下去——万一安德年少气盛，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动手，那她身上的装备可抵抗不住。 “爱蜜莉雅是我们联盟的见证，你现在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会让别人以为我们的关系破裂。”海洛伊丝说道。 “爱蜜莉雅被你们带坏了。”安德皱了皱眉头。 虽然昨夜他还是蛮享受的，但是联想起爱蜜莉雅是怎么学会那些技巧，安德就觉得有些不爽。 当然，这不是说安德被人戴了绿帽子，而是这帮女流氓在一起，有时候难免会产生一些蕾丝边。 “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海洛伊丝原本还以为安德是来和她摊牌的，结果竟然是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你以为是什么？”安德很不爽的瞥了她一眼。 海洛伊丝放松下来。 刚才安德二话不说直接施展心灵压制，真把她吓了一大跳——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位可是敢在卡兰砣当街杀人的愣头青。 “好吧好吧，我保证那些女流氓离你的爱蜜莉雅远一点，可以了吧？” 安德还有些犹豫，在他看来，带坏爱蜜莉雅的最大嫌疑人，就是这位长公主殿下。 “安德，我有一个计划——” ———————————————— 自从安德入主酷儿伦城以后，酷儿伦城市面上还算稳定，甚至因为安德部下士兵大笔花钱的缘故，有一种畸形的繁荣。 不过现在，成群结队的士兵在城市里奔走，让渐渐安定的人心有悬了起来。 “商人布拉德，因为违反战时管理条例，恶意拖欠班杰明家族采购款项，导致军需采购受到影响——你被捕了。” “商人伊文，因为违反战时管理条例，雇人投毒谋害克鲁文、多恩德克、易特三人，情节恶劣，没收全部财产，判处绞刑。” “凯里骑士，盗窃班杰明家族仓库，倒卖军事物资、杀人灭口，三罪并发，判处绞刑。” “霍恩特男爵，主使商人布拉德、伊文、犯下重罪，没收家族所有财产，判处绞刑！” “比弗德男爵，策划谋杀吉尔特监国长公主，没收家族所有财产，判处绞刑！” “克雷蒙特子爵，谋杀监国长公主计划主使者，同时主使霍恩特男爵和凯里骑士犯下重罪，没收家族所有财产，判处绞刑！” 毫无征兆，狂风暴雨便席卷而来。 如果在正常时期，哪怕这些人的确触犯到班杰明家族的利益，班杰明家族也要看在他们背后大佬们的面子上，多少讲究些方式，不会这么粗暴的拖出来绞死。 但是现在正是班杰明家族最虚弱的时刻，他们反而展示出了最铁血的一面——班杰明家族成员带领血潮军士兵，冲入一家家庄园、一个个别墅，收集证据甚至直接搏杀贵族。 无数趁班杰明家族失势，改换门庭、趁火打劫的商人和贵族们被抓住把柄、甚至栽赃陷害之后，被一一清算，拖上审判台或者绞刑架。 吃了我的，连内脏一起都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就要连命一起给我还回来。 然而，班杰明家族只是一个幌子。 长公主海洛伊丝和安德的利益所在才是关键，只是借为班杰明家族报复的名义执行而已。 海洛伊丝和安德已经秘密达成协议。 班杰明伯爵领是吉尔特王国到艾比利王国的第一个关口，移交给长公主海洛伊丝，作为吉尔特远征军的本部营地。 而为了能让海洛伊丝能顺利接管伯爵领，不留后患，在安德离开之前，要替海洛伊丝清理掉所有威胁——顺便也把这些家族数百年积累的财富洗劫一空。 安德在离开酷儿伦城时，还会把班杰明家族带着一起走人——安德手下能玩命的战士多了去了，但是能够承担起管理岗位的人才却不太多。 只有这样做，他才能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班杰明伯爵领和酷儿伦城。 安德做了这么多，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和海洛伊丝达成了合作协议。 海洛伊丝负责提供安德后勤粮草军备，并保护安德除大量屠杀以外的行为不受吉尔特贵族攻击和指责。 如果安德打下的地盘能够自己守住，海洛伊丝就有责任为安德获取这些领地的合法许可。 当然，安德也有义务支持海洛伊丝获得吉尔特王位，或者打下一座公爵领、或者至少一个侯爵领。 海洛伊丝看中的领地，包括现班杰明伯爵领延伸至菲尔平原一带的，一共有七座城市。 她要获得不少于三座城市，才有资格被称为侯爵——如果能获得五座以上，称为公爵也足够了。 这些地方主要与吉尔特和帕特莱姆接壤，少部分与精灵森林相邻。 分给安德的发展方向，则是从目前大王子德维特被困的萨福特城一带，一直延伸到兽人部落所在的风铃草原，同时与精灵森林、伊恩王国大面积接壤。 可以说，这里如果经营得好，拥有者实力强横，那就是联通三个种族、四个国家级势力，一本万利的贸易之都。 可如果实力不济，那里就是百战之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出发、发泄 酷儿伦城经过一番清洗之后，市面上略微萎缩。 但是由于大清洗并未波及一般商人，而且在安德坚持，下军备物资使用现金采买，哪怕被商人借着部分军需短缺的机会，要了高价也坚持如此，所以整个城市依然具有相当活力。 这一日，旌旗招展，鼓角暄鸣。 大军在酷儿伦城外集合开拔。 去往南面的军队大约有两万六千人左右，中军车驾上矗立一面吉尔特王旗，这是除了君王之外，只有监国才能使用的旗帜。 朝西面出发的军队有许多车辆，长长的车队分为四列，马车、牛车和驴车，各式各样的车辆在队伍里满满登登。 这只部队的士兵无论穿着什么战甲，肩膀上都系着一席只到腰间的短披风，披风是红色，行军起来，远远望去如一条血河，滔滔滚滚、一路向前。 酷儿伦城城墙上，守备将军蓝思特子爵望着朝两个方向出发的大军，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忧色。 “大人，去休息一下吧，您已经忙了一晚上了，后面要忙的事情还很多。”身边的亲卫首领上来劝说。 “明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可为了野心，有些聪明人就是会做出愚蠢的事情，他们如此愚蠢不要紧，可是这些士兵——” 蓝思特子爵摇摇头，扭头朝城墙下走去。 他头上的白发被风吹的扬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 军事会议举行了好几次，最终变成一个奇葩的方案。 本来，无论是去救援大王子还是打通菲尔河通道，都算是正常的军事决策，虽然双方各有私心，但两个方案都有可取之处——当然也都有缺陷。 不过，哪有十全十美的军事计划？只有优点大于缺点，就是可以采用的方案。 可是，老将军怎么也没想到，双方争持不下、最后互相妥协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在最后一次会议上，安威士子爵竟然说出‘如果海洛伊丝不肯率军西向，他就要独自带兵去救大王子’这样的话。 这句话彻底撕破了脸，军事会议现场两派差点直接拔剑火并。 要不是安德*蒂尔斯一声冷哼，让大家记起这位无双骑士的存在，这场军事会议根本开不下去——从最后的结果看来，也许开不下去其实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最终双方妥协的结果是： 海洛伊丝长公主亲率大军主力前往南方，打通菲尔河渡口，接应帕特莱姆王**渡河并肩作战。 而另外选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前往萨福特城一带援助德维特殿下。 不要求这支部队能击败敌军拯救大王子殿下，只要他们能骚扰敌军、使他们无法集中精力攻击萨福特城，同时也为大王子德维特等人带来信心继续坚守下去就行。 作为长公主让步的代价，安威士子爵一派被全部解除现有职务，负责带领部分伤兵俘虏、护送战利品回返吉尔特，回国以后协助整训新兵工作。 而这场军事会议上唯一让他看得顺眼的，就是顾全大局、锐身赴难的安德*蒂尔斯子爵。 要不是他及时开口，接下最艰难的援助大王子德维特任务，这场会议搞不好会变得一地血腥。 即使如此，老将军蓝思特子爵依然对最后结果表示不满。 四万大军看起来很多，可这场战争已经毁灭了一个国家，参加这场战争的精灵、兽人、伊恩王国都是极为强大的力量，吉尔特对付其中任何一家都未必稳胜。 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分兵两路？ 西面战场也就算了，四万大军全填上去也未必能稳操胜券；但是菲尔河那边，精灵和兽人联军应该超过两万，如果全力以赴，逼退、击溃对方都不算难事。 可现在如此分兵，连菲尔河那边也难言必胜——如果再算上这一路上，一个个城镇、城池打过去的兵力消耗，蓝思特子爵也并不看好长公主殿下。 总之，这是一场狗屁等级的军事会议，一群还算不错的军人，因为野心和私心，制定出屎一样的战略计划。 唯一让老将军安慰一些的是，他和第三军团残部五千人拿到了酷儿伦城守备将军的位置，不管前面打成什么样子，他至少能保住吉尔特人的退路。 ———————————— 这场军议会讨论出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安德与长公主海洛伊丝联手操纵的结果。 把安威士子爵一派驱逐出远征军，表面上看的确削弱了实力，但却统一了指挥权、去除了一大隐忧。 让蓝思特子爵负责驻守大本营也是如此，蓝思特老子爵在军中威望太高，会影响到长公主的指挥权，正好远征军也需要一位重将驻守后方。 至于说削弱了南下军团的实力，要知道菲尔河战场是精灵兽人联军和帕特莱姆军双方对峙，并不是说精灵和兽人没事做、好整以暇的在那里等着长公主海洛伊丝前去决战。 在战争的天平上，任何一方添加一颗砝码都足以决定战争走向，更何况两万六千大军？ 至于安德这边。 安德这一路看起来最为危险，其实并不是这样。 没人规定他必须要把大王子拯救出来，敲敲边鼓就行了，不一定要拉开场子正面大战——也没人指望他能带着一群收编的俘虏打赢九万大军。 而且他的主要目标也不是拯救大王子。 根据他和海洛伊丝的协议划分，这是给他自己打地盘，卖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让他更满意的是，爱蜜莉雅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不用担心她被那帮女光棍的进一步带坏下去；而与之相对的坏消息是，五名已经付款、购买‘种子’的女光棍居然也随之而来，号称‘监军’，其实是要尽快收货—— —————————————— 由于车辆众多，又是地处平原，军队每天可以走出四十多公里，这个速度对于大军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行军前进第三天，远处有黑色烟柱升腾而起。 斥候很快赶了回来，把战马停在安德的大型马车旁边，大声禀报道：“报，蒂尔斯大人，前方二十里，有一千左右兽人正在进攻乌兰男爵的城堡，以狼人为主，乌兰镇已经失陷在兽人手里。”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的窗帘才拉开一线，安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 “哦，发现你们没有？” “这些兽人的注意力都在城堡上，没人朝我们这边看过一眼。”斥候一边羡慕，一边肯定的说。 过了片刻，安德走出大型马车，提起长戟，跨上了大白，吩咐亲兵：“传令，轻骑兵第一大队随我出击，轻骑兵第二大队准备接应，第三步兵大队准备打扫战场。” 护卫在马车周围的亲兵侍卫人人目不斜视，表示我什么都没看到。 ———————————— 这辆大型马车上可不是只有安德一个人。 除了他以外，还有爱蜜莉雅、维罗妮卡、夏丽安娜、薇恩和达莲娜，本来还有一位米维丝女士，不过这位女士负责统带一支骑士小队，暂时不在这里。 按说安德在军中如此荒淫，应该早已军心浮动，可实际上，士兵们除了津津乐道之外，压根没人对此有任何反对意见。 整个血潮军，就是安德*蒂尔斯的一言堂。 —————————————— 现任乌兰男爵格纳*乌兰是一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死在战争中，让本来没希望继承爵位的他，坐上了男爵的宝座。 不过格纳*乌兰半点也不为此高兴。 城堡里剩下的战士不超过两百人，只有一名骑士，如果不是镇民协同死守城墙，而下面的狼人也没有合适的攻城装备，城堡早就守不住了。 乌兰城堡已经被兽人围攻接近十天。 全盛时期的乌兰男爵领，对付一千名兽人虽然吃力，但并非对付不了，根本不至于如此狼狈。 但是艾比利王国陷入战乱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那些大贵族还好，他们有城市来保护市民，无论安全还是生产都还基本正常；可是对于伯爵以下的贵族来说，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而子爵和男爵却没有城市，他们只有城堡和城镇。 城堡里容纳不下太多人，而城镇的防御力又很难对付那些征收粮食的兽人和精灵正规军。 乌兰男爵领本来还算好，毕竟地处相对北边，距离萨福特城还远，一般不被波及。 可是随着半年前，国王亨特三世的精锐部队与吉尔特援兵联合作战失败，这里就变成了主战场。 精灵、兽人和伊恩王国的联军一副长期作战的样子扎下营地，四处派出士兵强制征收粮食、工匠和其他一切物资。 乌兰男爵领就是这样被一次次抢劫才衰败下来。 一开始，无论兽人还是精灵，都只是掠夺粮食、金属、牲畜和人口，只要不反抗，通常并不会杀人。 可是随着战争进行，人们对粮食越来越重视，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最后的粮食——不然就要饿死。 所以，兽人、精灵和伊恩王国的士兵在强行征收物资时，也变得越来越凶残。 如果不能交出足够的粮食，哪怕是神殿的牧师都无法阻止他们大肆杀戮——据说已经有些神殿因为隐藏粮食，被强行攻破以后，连牧师都一并被杀死了。 不过，这三年战争下来，人口大量减少，城堡可以容纳剩下的领民，乌兰镇几乎已经变成一片空城，即使被兽人拿下也没多大损失。 “乌兰男爵大人，我们已经把最后一根弩箭射出去了，叫上特里萨小姐，我们该走了。”在狼人们一次进攻被打退的间隙，骑士爱格伯特朝格纳*乌兰走来，挥手让疲惫的士兵去一边休息，然后低声的说。 格纳*乌兰把手里长剑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的说：“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 “老男爵曾经派管家在酷儿伦城购买了些产业，够您和夫人、小姐维持体面的生活。” “呵呵、体面？丢了领地的贵族还有体面？”格纳冷笑一声。 “这是没办法的事，活着总比死了强，至少乌兰家族血脉不绝。。”‘哐当’一声，爱格伯特把盾牌扔到地上，也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血战连连，自问已经对得起乌兰家族给他的骑士爵位。 爱格伯特并非乌兰家族的谱代家臣，而是一位六级战士和佣兵队长，如果不是乌兰家族急于用人，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根本不会被封为骑士——不过现在看来，爱格伯特好像做了一笔亏本生意。 “大人、大人！有人、有援兵来了！”一名士兵突然激动的指着北边，跳着脚叫了起来。 “别瞎扯了，伊夫力家早就完蛋了，还能有援兵？”另一名士兵坐靠在墙垛下，无精打采的说。 “真的——啊——我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骑士——”那名士兵的话声未落，城墙上响起一片惊呼。 —————————————— 乌兰镇的大门敞开着。 一些光着膀子的兽人在街上两侧的房屋中出没。 有人找到一口铁锅，高兴的哈哈直笑；而更多的人两手空空从房子里走出来，骂骂咧咧的进入另一间房子。 “咦，这里有个洞？”一名去草丛中拉屎的兽人无聊的拔着野草，结果却把整片草皮掀了起来，露出下面的木板。 “哈哈，还有几个人躲在里面。” “有粮食吗？” “有，有好多袋不知是什么东西。” “赶紧搬出来。” “妈的，他们有枪，老子被扎了一下。” “哈哈哈，蠢货，让我来。” 不是每个人都会去城堡里躲避，总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留在镇子里，他们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藏身，但是总有运气不好的人。 地窖中，一个男子手持长枪对着被掀开的洞口，在他身后，是他的妻子和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三张狰狞的面孔，分三个角度探了出来，把整个洞口的天空遮蔽。 “呜呜——哇——”最小的男孩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的姐姐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踏踏踏踏踏——’密集的蹄声由远而近，仿佛一瞬间就到了附近。 ‘啊——’一声惨叫。 两颗兽人的头颅从洞口滚落下来，另外一张面孔似乎被什么东西扯着，伴随着长长的惨叫消失在洞口。 第一百八十九章 横行 安德一马当先冲入乌兰镇。 也许是因为镇子里根本没有几个人，所以兽人来袭的时候，镇门根本没有关闭。 而兽人对此也司空见惯，更没有关闭镇门的兴趣。 所以安德冲进来的时候，除了几个在镇门附近搜索的财物的兽人们，竟然没人发现有人杀了进来。 大白马不停蹄，越过低矮的篱笆冲了进去，安德长戟微微一转，月牙刃转了半圈，借助大白的冲势，将两名趴在地上的兽人的头颅削了下来，接着顺手一提，月牙刃的下端勾入最后一人的肩胛骨，将他倒拖而起。 凄厉的惨叫声在小镇上响起，引起兽人们的注意。 兽人们的主力都在围攻乌兰城堡，在小镇里的兽人都是些负责收集战利品的后勤士兵，哪里见过安德这样的杀神？ 安德跃马提戟，大白奔走如飞，一人一马绕着小镇几条大小街道奔行了一圈，那些零零散散的兽人士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当见到白马血袍的那一刻，就已经预定了前往冥界的门票。 为首的狼骑兵好不容易在镇子中心街道上聚集了三十几名战士，刚刚摆好阵型，还没来得及把弩箭和长枪抬起，‘轰——’的一声，木屑飞溅中，街道旁边一家面包店墙壁破碎，一人一马已经旋风似的破墙而出，从侧面杀入人群。 长戟旋舞如风暴，残肢碎甲共飞舞。 一人一马从人群中直踏而过，毫不减速，狂笑着扬长而去。 三个倒霉蛋直接被大白踩死，七人断首、十一人腰斩，四人被戟杆抽的离地飞起，狼骑兵队长被长戟勾住下巴，被硬生生拖的离地飞起，在三十米外才被白马骑士被了下来、像一堆垃圾似的扔在街道上。 狼骑兵队长连叫都叫不出一声，眼看是不活了。 剩下七名幸存的兽人士兵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来——刚才大家还在摆布战斗队形，一转眼，连人都没看清楚，队伍里就剩下这几个人？ 要知道，他们手里就握着武器，可是那一人一马从人群中一穿而过，他们甚至连挥出武器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傻愣愣的看着对方大肆杀戮、扬长而去。 他们这些人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他们武技更高明，只是因为他们离那位可怕的骑士经过路径比较远而已。 背后，蹄声如暴雨，轻骑兵第一大队赶了上来。 “那传说竟然是真的，安德这么厉害!” 米维丝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总算把惊呼声压低下来。 米维丝女男爵是一名轻骑兵统领，也算是玫瑰社里向安德借种的成员之一。 她一头褐色的头发，鹅蛋形的脸颊，脸上皮肤有些粗糙，在下巴上有一颗黑痣——作为一名中阶骑士，艰苦锻炼乃至征战厮杀都是免不了的，就算是女性，脸上皮肤也不可能和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们相比。 安德说是带领轻骑兵第一大队出战，作为骑兵统领之一，米维丝也带着自己的小队跟上——她的骑士小队多半是女性，属于安德的护卫队编制，因此可以跟上来。 “主君，我认为您应该像薇恩女士他们一样、抓紧时间才好！”战马有节奏的起伏着，身边的护卫想米维丝建言。 她们这些女骑士和米维丝女男爵可以说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不是米维丝这种女性男爵，她们在别人那里想要受封骑士难上加难。 身后马蹄声响起，爱蜜莉雅和维罗妮卡骑着马赶了上来。 “爱蜜莉雅，你得好好说说他，这样实在太莽撞了，身为全军主将、一个人冒冒失失冲出来，万一有什么意外可就完了。” 米维丝扭头看见爱蜜莉雅赶了上来，略有不满的说。 安德此刻可不是一个独行侠，他身上担负着整个西路军的安危。 此刻爱蜜莉雅心急如焚，哪里管得了米维丝说了什么，自策马向前奔去。 她是听说丈夫破军斩王、勇武无双，但是想来应该是率领骑兵大队突破对方层层防线，最终击破对方主阵，哪想到会是这么个破军法？ 爱蜜莉雅额头上汗都急出来了。 望着爱蜜莉雅的背影，米维丝摇了摇头。摊上这一对年轻夫妇，也不知道西路军此次单独行动是祸是福。 不过，她出了自己手下的十五名骑士和四十五名扈从之外，也没有其他力量可以左右战局——只能说万一出了意外，这些人有可能护送她们逃回去。 虽然这群女性出现在战场上，颇为引人注目，但是轻骑兵第一大队的统领查尔特连眼睛都没朝这边瞥一下。 他在战马奔驰中挥手做了个手势，身边一名骑士统领带着自己五十名部下朝外侧减速离开队伍，他们要负责清理镇子，绞杀剩下的零星兽人。 至于其他人，则马不停蹄，沿着城镇中央主道一路向前。 —————————————— 格纳*乌兰和爱格伯特强打精神站起身来，扒着城墙垛口向下望去。 一般来说，男爵乃至子爵的城堡，和自己的城镇之间距离不会太远。这样可以便于调动武装力量保护自己的领民和财产。 当然，现在乌兰家族的实力，是谈不上保护城镇了，但是在城堡上，依然可以看到下方的战局。 一名白马红袍的骑士瞬间击倒一片兽人士兵，然后单人匹马朝城堡方向冲来。 在他身后数百米处，一队犹如血河般的骑兵滚滚向前、气势逼人。 “我们有救了、终于有救了！”年轻的格纳*乌兰男爵望着远方整齐的骑兵队列，喃喃的说。 自从他继承了男爵之位以来，就没有过上半天舒心日子，不但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兽人和精灵们打过来，还得为领民的食物操心。 天晓得，以前萨福特城一带可是著名的粮食产地，只有向外大笔出售粮食的份，什么时候为食物操过心？ “呼，不知道是哪家贵族的士兵，竟然到现在还有这么精锐的部队——说不定是班杰明家族的骑兵。” 爱格伯特也松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当上正式骑士，可不希望屁股还坐热，就变了流浪骑士了。 “呃——爱格伯特，他打算干什么？” 格纳*乌兰愕然的望着下面，问道。 白马飞驰，红袍飘舞，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强大骑士没有半点停下等候骑兵大队汇合的意思，单枪匹马、笔直朝兽人部队冲去。 准备再次攻城的兽人战士，绝不会因为安德只是一人一马就表示轻视。 那血袍骑士人还未到，令人窒息的杀气战意已经如同滔天巨浪、铺天盖地般覆压下来。 “天罡*镇心——血潮气！” 这是安德‘天罡*镇心’的改进版本，是安德发现自己的‘天罡*镇心’对于被加持了‘心灵防护’法术的海洛伊丝长公主殿下全无作用，才另辟蹊径，结合‘天视地听’转化而来的法门。 在地球传说中，被猛虎扑杀的行人死后也不得解脱，会化作虎伥被猛虎役使，帮助猛虎捕食行人。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虎伥的传说，但是在安德六识合一的‘天视地听’作用下，死者对他的恐惧化作屈从于安德意志的怨灵，为安德为虎作伥，随着安德杀气战意自然发散，形成一种类似恐惧光环的效应——当然作用范围也只有‘天视地听’的作用范围，离得太远就感受不到了。 狼骑兵的战狼突然夹紧了尾巴，四肢一软、趴在地面呜呜哀鸣。 “抵抗恐惧，勇士们、他只有一个人！” 內德鲁狂嚎着举起战刀，大声呼喊。 几名巫医吟唱着古老苍凉的歌谣，把一把把药粉抛洒出去，这药粉随风飘荡，让嗅到的兽人战士和战狼两眼发红。 “啊——杀！” 三名最先恢复过来的狼骑兵迎了上来，从腰间解下网兜，‘呜呜’轮动，然后猛然脱手，半空中，三张大网张开，朝安德直罩下来。 “抛网！” 这是狼骑兵的绝技。 草原上猛兽众多，兼之皮糙肉厚，单以肉搏，狼骑兵在这些猛兽面前也不算什么。 不过，狼人们会采集一种坚韧而布满倒刺的地藤，用来编制成网，遇到猛兽时只需要把这网用特殊手法抛出，网上的倒刺越挣扎越深入，一张网不够就两张、三张，使猛兽全身被裹得像个粽子，有再大的力气也发挥不出来，最终成为狼人的盘中餐。 安德毫不在意，长戟望空一撩，月牙刃上青芒流转，坚韧的地藤一触便断成两截。 抛网无效，两名兽人臂长过膝，四肢着地，灵活的左右窜动，贴地而来。 大白侧身斜奔，安德长戟下扫，两名兽人一跃而起，要从长戟上方越过、直扑到马背上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横扫下盘的长戟，陡然平平弹高一米，把两名兽人拦腰斩断。 想通过窜高伏地来躲避“横扫千军”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不过，几个战士的死还吓不住这些兽人士兵，尤其是嗅到‘烈血果’磨成的粉末以后，兽人士兵更是悍不畏死，‘嗷嗷’叫着正面迎上安德的战马长戟。 “呜呜——嘶嘶——隆隆隆——” 长戟破风如雷鸣，翻转飞腾如龙卷。 人体向四面八方抛掷，鲜血如雨而下，无论是人是狼，当者立碎。 不是兽人战士不勇敢，他们甚至敢用身体硬挡安德手中血潮戟。只为了给其他战友争取一个出手的机会。 可惜，血潮戟的锋利沉重远远超出兽人想象，挥舞速度更是如雷如电。 这一千余名兽人中，甚至有超过十名中阶战士，可他们在血潮戟下，与普通战士毫无二致。 避不开——挡不住！ 厚达三寸的沉重盾牌被连盾带人一斩为二。 足有成人大腿粗细的狼牙棒崩裂飞溅。 沉重的血潮戟在高速挥舞中，竟然还能灵活的翻转变化，只要被纳入攻击范围，就没人能躲过安德长戟一击。 长戟伸缩吞吐中，顶端还极为阴险的闪现出数寸青芒（这是安德从瑞恩德特大师那里学来的剑芒之术），让一名身形灵活之极，进退如电，以为自己脱离长戟攻击范围的狼人刀客猝不及防、饮恨九泉。 在城墙上面的观战者眼中，兽人层层叠叠、悍不畏死的一拥而上，要用身体压缩红袍骑士的活动空间，进而将他活活挤死。 可是红袍骑士强横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长戟硬生生撕裂人潮，在血肉横飞中开辟出一条血路，笔直向前！ 要知道，再强的高手，也不过能够在一瞬间斩杀对方，可对方的尸体依然会产生阻挡作用。 所以在战场上，再强的高手也不敢孤身陷阵。 不然，被挤压活动空间、没有闪转腾挪的余地以后，就算是练成了‘影之舞’的传奇刺客，也有可能被人活生生堆死。 这位红袍骑士则不然，他掌中长戟简直是人间凶器，所过之处波分浪裂，血肉践踏成泥。 想用人群来堆死他，首先也得保证前面士兵尸体基本完整才行。 可是在红袍骑士长戟之下，尸体最少也分成两截，变成七八块乃是一天血雨也不算稀奇，这样的肉块在大白铁蹄下，顶多算是铺路石子，实在难以担当阻碍安德前进的重任。 兽人们狂嚎着一涌而上，一**士兵化作血泥肉块，白色巨马破浪前行，竟然没有被拦下半步。 “波特叔叔，你拉我干什么？”狼人阿斯低声抱怨道。 他正要冲上，皮甲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结果错失了发力扑击的机会，白马从眼前十米处一冲而过。 “你看看前面——”中年狼人波特用下巴朝前一点。 阿斯扭头，才发现刚才一起冲上去的七八名同伴已经化作一地碎块，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两人，另外几人身体混成一团，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别愣着，跟我来。”波特低声喝道。 波特一拉阿斯，两人跌跌撞撞，顺着安德杀出的血路，朝大白的屁股后面追杀过去，一边追着，波特还大声吼叫：“杀——杀——杀！” 好一副竭尽全力，奋力追杀的模样。 兽人的军纪不像人类军队那么繁复，但是临阵怯战却是大忌，可以直接斩首示众，并被冠以‘懦夫’之称的。 如果两人临敌怯战，就连他们出身的部落都会蒙羞。 但是，现在他们追在红袍骑士马后喊打喊杀，谁能说他们临敌怯战？ 第一百九十章 占据、安德的计划 城堡下，强悍凶暴的狼人战士一**涌上——又像麦子一般被一**收割。 开始的时候，正面冲上的狼人战士是绝大多数，可随着最勇猛的狼人战士一批批倒下，大喊大叫、追在红袍骑士身后的狼人战士多了起来，挡在前面的兽人战士倒变得稀稀拉拉。 这种情况，在战场里面的当事人也许还没发觉，但是站在城堡高墙上，居高临下的格纳*乌兰以及爱格伯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呸——谁说兽人都是悍不畏死？遇到硬茬子一样软蛋，男爵大人，请命人打开大门，我带人出去和这位红袍骑士并肩作战，等下见了面，也好说话些。”爱格伯特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笑骂一声，然后说道。 “这位红袍骑士到底是谁？像这么强大的骑士，应该很有名望。”年轻的乌兰男爵有些疑惑：“爱格，你听说过他吗？” “——您说的对，这样强大的骑士和这么奇怪的武器，早就应该名扬天下，可我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声。” 爱格伯特被问的一愣，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他趴在墙头仔细朝下看了看，说道：“不过，这红色战袍我倒是在哪里听说过。” 两人正说话间，下面的战场又发生了变化。 兽人大乱。 倒不是安德已经斩杀了兽人首领，而是后面的轻骑兵第一大队终于赶了上来，他们还没有加入战场，光是在行进中队伍自然而然展开，调整成横向队列，就已经让兽人们感到极大的压力。 倒不是上千名兽人正规军害怕五百人的轻骑兵大队，而是这支轻骑兵大队人人披着红袍——虽然短了一截——摆明了和眼前这位杀神是一边的。 有句老话说的好‘强将手下无弱兵’，这群红袍骑士不要说各个都有这么厉害，只要有他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的武力，那大家都不要活了。 “杀！” “血潮！” 五百人齐声大喝，驱动战马正面冲击。 按理说，轻骑兵并不是擅长正面冲撞的兵种，不过那也得看对手是谁。 如果是像个刺猬似的长枪军阵、或者说铁罐头似的重步兵方阵，轻骑兵冲锋就是找不自在。 可兽人士兵手里不是长刀就是棒槌（狼牙棒），穿布甲的比穿皮甲多、穿皮甲的比穿锁甲的多，至于穿全身重铠的一个都没有。 而且队形散乱不堪，不少人还用屁股对着这边。 对方都烂成这幅样子了，那轻骑兵第一大队统领查尔特还有什么顾忌？ 一声号令，大家冲上去就完了。 兽人崩溃了。 内有安德大杀特杀，搅动军阵。 外有从容列阵的骑兵碾压而来。 这等局面，别说內德鲁不过是个兽人统领，脑子里肌肉数量胜过脑浆数量，就算是人类那些擅长指挥的军中名将，也无法力挽狂澜。 更何况內德鲁现在正面临生死抉择，压根没心思管理那些部下。 “內德鲁，托克和伊利安都死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怪物，我们赶紧逃吧。”博阿尔靠过来，低声说道。 博阿尔和內德鲁是一个部落里出来的，但是这支千人队里，没有多少人和他们同一个部落。 兽人王国的军队一般以部落为单位组成，但是经过长时间战争，兵员损耗严重，也有整合各部落残兵，组建新部队的情况。 被派出来收集粮食、抢劫财物的这些人，自然都是这种杂牌部队。 眼下，如果这只部队全是自己部落里的弟兄，那没得说，內德鲁和博阿尔肯定得上去拼命，不然也没脸回部落了，但是现在么，就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毕竟那红袍骑士根本就是个怪物，输在他手里，回去也有得解释。 內德鲁刚刚亲眼看到一名狼骑士刚把长刀竖立在胸前，就被长戟像打马球一样抽飞出去，他整个人至少飞出三四米高、七八米远，在半空变成了两截，两截身体之间还有一根肠子像锁链一样连接着，景象简直惨不忍睹。 內德鲁可以发誓，那名狼骑士绝对不是被那柄奇怪武器前段的月牙刃砍成两段，而是被长杆抽成了两截。 “博阿尔，我们带亲卫护送巫医撤退。”內德鲁沉声说道。 逃跑自然是不可以的，兽人勇士怎么能说逃跑呢？但是巫医却是兽人部落的施法者，是比中阶战士更宝贵的施法单位，为了保护这些宝贵人才，自然需要有人护卫。 內德鲁想得倒是挺好，可惜他不发话还好，这句话刚说出口，正在人群中恣意杀戮的红袍骑士猛然转过头来！ 天晓得，双方距离超过五十米，又是在人喊马嘶狼嚎的战场上，这一句声音不大的话，竟然能被他听到？ 巨大的白马四蹄一错，用类似人类舞步的姿势原地掉过头来，发力前冲。 ‘天视地听’之下，方圆五十米，安德没有听不见的声音。 至于什么亲兵护卫、巫医施法者之类的更是敏感词，一旦有人说出这些词来，自然被安德纳入重点关注对象。 实际上，也就是因为在兽人军队中，从內德鲁千人队长到下面的普通小兵，全都穿得破破烂烂，旗帜更是千奇百怪，安德才没认出他是千人长，只能选择人多的地方杀过去。 要是他们也像人类军队一样编制清晰、旗帜明确，安德早就找上门来了。 现在听到有人提到‘带着亲卫、护送巫医’这些关键词，安德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正主就在不远处？ 杀到现在，早已不再是兽人前仆后继的围攻安德了。 安德马首所向、士兵们忙不迭向两侧退避，等安德纵马驰过以后，马屁股后面倒是跟了不少喊打喊杀的兽人士兵。 所谓悍不畏死，在一个人身上倒有可能，可是上千名士兵怎么可能人人如此？——不过是军心士气而已。 安德一个人纵马杀入军阵、横行无忌肆意杀戮，竟然没人能阻拦他半步。 一位位军中有名好手联手而上，结果大家眼睛还没眨一下，就变成了满地尸块。 对于一般士兵来说，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都比你更勇敢、更强悍的教习、队长、乃至战友死无全尸，这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大白兴奋的咆哮一声，放开四蹄直冲而上。 两名狐族巫医脸色苍白，他们拼命摇着手中的铃铛，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內德鲁和博阿尔的脸色，比起身边的两位狐族巫医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由于他们两个脸上须发茂密，看不出来而已。 内特鲁硬着头皮拔出长刀，突然听见远处有狼人在高喊——“投降、我们投降！” ——放在往日，内特鲁必然勃然大怒，定然要找出这个懦夫、亲手斩杀以正军纪，不过眼下嘛，他把长刀往地上一扔，自己‘窟通’一声翻下战狼、趴在了地上。 只有有一二分两败俱伤的可能，内特鲁也不介意拼命，但是白白送死，那还是算了。 —————————————— “乌兰男爵？”安德仰头问道。 “我就是，伟大的骑士，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知道您的名字？”格纳*乌兰恭敬的说。 两人虽然战立的位置一高一低，但是气势却完全相反。 城堡不远处，一队队兽人士兵扔下武器，被红袍士兵们看管起来，少数朝远处奔逃的狼骑兵，也有轻骑兵衔尾追杀而去，能逃脱的人应该不多。 “我是吉尔特远征军血潮兵团，先锋骑士安德*蒂尔斯子爵。乌兰男爵，吉尔特已经向艾比利发动灭国之战——我们现在是敌人。” “————？！”格纳*乌兰大惊失色。 救兵变敌兵，这转折实在太突然。 “现在，投降还是抵抗，你选择吧。我数三声，一、二、”安德伸出三根手指。 乌兰城堡已经山穷水尽，以安德的‘天视地听’，完全可以看到城墙上、乃至城墙后面的情景。 城墙上只有些碎石，弓箭手和弩手身边连一支箭都没有，一些领民正努力的把石头、木块朝城墙上搬去。 穿着皮甲的士兵不超过两百人，连城堡护墙都占不满，还有一半人身上带着伤，每个人都精疲力尽。 如果给他们时间好好休整，也许还能顽抗些时间，可现在他们是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了。 “我——我——” 格纳*乌兰心中绝望，一般不应该给几个小时考虑吗？怎么这位骑士只数三下？ 这点时间，连跑路都来不及啊。 “三！” ‘三’字一出口，大白抬起前蹄，在空中蹬踏了几下，一声长嘶，直冲向城堡大门。 城堡大门破破烂烂，经过兽人的攻击，原本厚度超过半尺的实木大门有些地方已经破损，缝隙大得可以看到城堡里面的景色。 但即使如此，两扇城堡大门依然基本保持完整。 随着大白猛然加速，安德掌中长戟发出‘隆隆’震鸣。 当安德气血盈满、并用真气在体内架构起第二张能量网络以后，技能‘流转’实际上已经变成一种常驻状态。 而安德的力量更已经远远不能用体质16来形容，甚至安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全力以赴时、爆发力到底能去到何等地步。 他现在已经很少在修炼之外开启‘天罡*练形’——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 不过，此刻安德需要发泄一下，倒也不介意再开启一次‘天罡*练形’。 大白笔直朝城堡大门冲去，就在它距离城堡大门不过三米的时候，安德掌中长戟刺出。 这一击，人马合一，高速振动的长戟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嘶吼！ 在这一戟刺出的一瞬间，大白从狂奔中突然转为诡异的静止状态——它的冲击力，通过它和安德之间气血沟通，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完全转化到长戟之上。 “天罡*练形” “潮汐密剑*浪叠九重” “血潮戟——怒碎天门！” 这一招是血潮戟中罕见的蓄力戟法，根本就不是用来对付人的。 安德创造出这一戟，是用来对付假想中的超大型目标（比如巨龙、比蒙等）的技巧——用来对付区区一个半尺厚的木门（哪怕是加固过的），简直是大材小用。 “空轰——” 宛如雷霆炸裂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足有三个人高，宽度能容纳五名骑兵并肩前行的大门炸裂开来。 木屑崩碎如粉，沸沸扬扬漫天飘散。 城堡大门的正中间，露出一个足以容纳三人并肩出入的大洞。 尘埃渐渐散去，一人一马独立其中。 “我投——降——” 格纳*乌兰的声音有气无力，目睹如此惊人的一幕，他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 不过刚刚城门爆碎的声音骇人听闻，此刻人人静默，他的声音倒也能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 大军缓缓前行，进驻乌兰镇。 乌兰镇里的建筑物虽然有许多破损，但是也有不少基本保持完好，遮风避雨倒也尽管够了，士兵们不用风餐露宿，更有缴获了兽人部队携带的羊、牛等牲畜给养，可以改善一番伙食，各个喜笑颜开。 而在乌兰城堡里，则是另一番场景。 安德大马金刀的坐在城堡的男爵主位上，格纳*乌兰夫妇以及他的妹妹特里萨*乌兰站在下首，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格纳*乌兰，念在你及时投降、因此剥夺领地，保留男爵爵位，加入参谋团随军听用。如果能在战争中立下足够功劳，可以另行封赐领地。” 格纳*乌兰和家人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比最坏的结果好了许多，不但命保住了，居然还能保留男爵爵位——虽然是个空头男爵，但是比起失去爵位来，已经算是幸运了。 “迪丽斯*乌兰和特里萨*乌兰，你们都受过一些算数教育，分配到统计中心工作。” 这年头，想在平民中找出一些肯拼命的人十分容易，但是想找出一个会算数的人可十分不易，统计中心人手正紧缺着呢。 正好贵族女性多半要学一些持家之道，多多少少学过些算数，于是安德顺手就把一位男爵夫人和一位男爵家的小姐踢进了统计中心。 “爱格伯特骑士、內德鲁统领，按照血潮军的规矩，你们和你们的部下加入敢死营，三次冲锋不死，则自动转为血潮军正规士兵。” 既然准备自己打天下，安德当然考虑过自己的兵力问题——血潮军一万人当然不少，可是想立足这大争之地，显然是不够的。 别的不说，打下的地盘得有人驻守吧？一个城堡至少需要一名骑士带领三百名士兵；一座城市，按照城市规模，需要三千人到七千人不等，像卡兰砣那种超大型城市，一万人也才刚刚勉强。 要是全靠手下这一万血潮军，就算人家全不抵抗，把城堡和城市都拱手相让，安德手下这点人也守不住这么多地盘。 要知道，想成为伯爵，至少得拥有一座主城和十个城镇；想成为侯爵，则需要三座以上主城犄角相依，城堡和城镇更要数十个之多。 安德手下哪里有这么多人？他可不是海洛伊丝长公主殿下，一纸号令，就有大批吉尔特人赶来投奔。 就安德在北方四领那块爵士领地，把全部领民一同拉过来，也顶不了屁用。 所以，他只能一边打仗、一边抓壮丁、一边凝聚军心，然后通过渐渐壮大的军队来占领更多的地盘——同时也把人心凝聚起来。 安德明面上是勇挑重担、锐身赴难，心中却也有自己的一番盘算。 第一百九十一章 章程 夜晚，乌兰镇。 虽然占领了乌兰城堡，但城堡的居住环境并不怎么令人满意，所以安德并未住进城堡，而是和大部分血潮军一样，住进了乌兰镇。 乌兰镇虽然破败，但是大多数建筑主体结构未损，只要整理一下也能住人只是领主别墅由于目标太大，已经被多次洗劫，早已不堪使用，倒是原本属于某位乡绅的别墅还算完整。 白天一场大战外加各种战后安排，大家都有些疲劳，安排好负责值夜的亲兵之后，安德和爱蜜莉雅进入被整理一新的别墅休息。 “安德，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一关上卧室的房门，爱蜜莉雅张牙舞爪一蹦三尺高，连‘亲爱的’都不叫了，直接叫安德的名字。 “什么事？”安德颇为诧异。 “你现在是一军主帅，不是冲锋陷阵的小兵，怎么可以一个人冲上去？”爱蜜莉雅真的急了，白天要不是为了维护安德的尊严，她当场就要发飙。 “哈，原来是这件事啊，没事没事，其实这对我来说并不危险。”安德笑着揉揉妻子的脑袋瓜，宠溺的笑道。 “还说不危险？这都不叫危险，那什么叫危险？”爱蜜莉雅退后两步，把自己的脑袋从安德魔爪下拯救出来，气哼哼怒视着丈夫。 今天她一路策马狂奔追上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安德在兽人军队中被重重包围。 当时爱蜜莉雅快急疯了、催马就要硬冲，结果被米维丝和维罗妮卡等人死死拉住安德敢横行军阵，那是他武技到达人类巅峰、马强戟重所向无敌，你过去找死吗？ 幸好后面轻骑兵第一大队及时跟上，要不然爱蜜莉雅可能就硬闯过去了。 安德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爱蜜莉雅，被她一把甩掉。 安德再次伸出手去拉爱蜜莉雅，同时说道：“真的不算危险，而且，我也有我的打算。” 爱蜜莉雅不再反抗，被安德拉入怀中。 “我没有统带大军的经验。”安德抱着妻子，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但是，想在这片土地上立足，我必须有一支可以完全信赖的军队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打造一支充分掌控的军队。” “可是，就算要掌控军队，你也不用这样冒险，不是应该任命心腹担任军官吗？” 爱蜜莉雅有些疑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好歹也是骑士学院的荣誉助教，可也没听说过掌控军队不在人事上下功夫，却自己冒险独自一人冲军踏阵。 安德苦笑一声，他哪里有什么心腹？就连别墅外站岗的亲兵也才任命不超过半个月。 到了这个地步，所谓的安德*蒂尔斯家族根基浅薄的缺陷暴露无遗整个家族其实只有他和爱蜜莉雅两人，就算他培养了几个学徒，可到底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三岁，还不堪大用。 不过，虽然没有足够的心腹，但是这同时也意味着安德身边一片空白，大家可以公平竞争。 而安德就是要通过种种设计，维持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只要他能维持这个环境，就不担心不能选拔出有能力且忠心的手下。 因为除了他这里以外，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提供他们上升的通道。 安德从特利根那里学到过一些冒险者的知识，但那点可怜的知识顶多能管理十个八个冒险者，和统领大军是两码事。 统带先锋军夺下酷儿伦城，只能说明安德当机立断抓住了机会，行军秩序、统领军队、筹备后勤，其实都是军中配置的各级军官在负责别看先锋军人数不多，可实际上都是跟着吉尔特王奥斯维德百战余生的精锐，根本不用安德操心这些基本问题。 军中崇拜强者。 士兵崇拜勇冠三军的骑士，但是到了中级军官这个层次，单单靠个人武勇未必能折服他们权势、战绩、指挥艺术等等，才是让他们折服的资本。 战绩安德有、但权势安德却没有足够时间去积累。 至于指挥艺术？安德虽然自信，可也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们相提并论。 所以安德根本就没打算依靠这些中级军官。 他建立参谋部，就是将这些中级军官乃至投靠的贵族与士兵彻底隔离开来，让他们提供建议，制定计划，唯独不让他们接触士兵。 现在，每一位血潮军中队长以上的军官，都是安德亲手提拔起来的低级军官，而且这些人都在酷儿伦城殴打过贵族，除了在安德手下，他们绝无上升途径。 安德为什么要在自身兵力可以稳稳吃住对方的情况下，表演单骑踏阵？ 就是因为他要在基层士兵眼中竖立起自己的无敌形象既然统军经验不足，那就成为军中偶像好了。 这样，军中偶像兼主帅安德负责指导战略方向、参谋部负责制定行动计划、士兵负责崇拜偶像兼职奋勇作战， 大家各自发挥长处，安德哪怕对现场指挥一窍不通，也可以拥有一支真正归属于自己的军队。 （什么一穿越就是天才将星？那纯属扯淡。 你知道长弓方阵射程和射击频率吗？你知道一个剑盾方阵移动一百米需要多少时间吗？你知道一队骑兵全力冲刺，能持续多少距离吗？ 这些知识，就像是象棋中的马走日、象走田、炮隔山打等基本常识一样重要。 不能清楚了解手下士兵能力和组织度，就想在战场上调兵遣将、是会出大问题的。 在这方面，安德另有想法。） 第二天清晨。 答应了爱蜜莉雅，以后自己一定要欺软怕硬，只对付那种软柿子，绝不正面冲击强军的安德，召集全军讲话。 “我曾经答应过大家，战利品一定要公开透明分配，所以今天召集大家的第一件事是老规矩分钱。”安德说道。 底下一片欢呼。 “不过大家都知道，我们打下的这块领地相当穷，没多少钱。”安德话锋一转，下面的欢呼顿时变成了叹息。 这可不是安德瞎扯，乌兰男爵领的困境有目共睹，连作为领地核心城镇的乌兰镇都变成了这幅鸟样，还能指望它有多少钱？ “但是不管赚了多少，总得有个数字，所以下面请负责统计中心的阿西娜小姐，为我们公布这一战的结果。” 说完，安德伸手做出邀请状。 一位穿着长裙、黑发披肩的美丽女子拿着几张羊皮纸，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来。 有魔法学徒准备好扩音装备，让她的声音能传遍广场。 “大家好，奉安德子爵令，我在此代表统计中心，宣布此战统计结果。 第一，缴获自兽人的战利品，包括大型牲畜、武器铠甲、军需物资，总估计约一千七百金币其中不计收编俘虏携带装备价值。 第二、缴获自乌兰男爵领战利品，粮食充作血潮军军需物资，不计入内，各种古董珠宝价值估计为五千四百金币、金币银币合计一千一百金币。” “本次作战，战利品总额为八千八百金币。最终数字可能会有所出入以实际售卖价格为准。” “本次作战，战死同袍十九人，重伤九人，轻伤六十七人。战马损失四十七匹，战死同袍、抚恤金每人一百金币，重伤同袍一次支付金币五十枚，如最终死亡，则支付另外五十枚金币；轻伤同袍每人支付五枚金币。” “其他军备物资损失六百二十枚金币。” “本次作战共花费金币三千七百五十五枚。” “本次作战可分配战利品总额为五千零四十五枚金币这只是初步统计结果，如果有其他变化，统计中心会另外追加报告。 安德大人，统计中心报告完毕。” 阿西娜朝安德利索的行了个军礼，转身回到座位上。 安德重新走了出来。 “还是老规矩，战利品按照军功分配，没立下战功的就拿安慰奖。我要说的是，我们血潮军和以前任何一支部队都不一样，你们不仅仅是在为我打仗，也是为自己打仗。” “钱是怎么分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自己该拿多少钱心里有数，如果有疑问且不会算账的，就去找统计中心的女士们，让她们算给你看先说好，统计中心可都是些娇滴滴的美人，你们这群混蛋想追求可以，谁他么想用强，直接阉掉。” 台下一片哄堂大笑。 安德不以为意，和这帮粗胚打交道就不能太文雅。 “下面请血潮军的军法官亚历山大。” 血潮军原本大部分都是艾比利王国的精锐部队，不过被安德俘虏以后，已经把贵族出身的高级军官全部筛掉。 然后又通过组建参谋部，把中级军官也弄了进去，所以现在这位军法官，乃是安德从中队长位置上提拔起来，一名素有严正之名的双手剑士。 “安德将军令：凡血潮军编制，上下级之间只有军衔，无有贵族平民之分。” “轰”下面的士兵们一片大哗。虽然知道这位血潮军的统帅不走寻常路，可也没想到会做到如此地步。 “肃静！” “安德将军令：无条件服从长官命令，违令者斩！如遇不公，可以事后向军法处申诉。” “安德将军令：擅自逃跑者，斩！” “安德将军令：私藏战利品，斩！” 先是金钱开道，然后是军规法纪，安德命人将这段时间以来，他制定的军规法纪一一宣布，虽然没有贵族平民之分，只有上下军衔之分有些奇怪，不过这里本来特殊，大家只有高兴。 至于私藏战利品者斩，在其他军中未免有些太重，但是在安德前面如此透明的战利品分配方案之下，大家也可以理解。 由此一日，安德理想中靠公平秩序维持的血潮军才算初见雏形。 接下来，士兵们议论纷纷的散去，安德另外召集血潮军骨干、以及随军牧师莫迪马（商业女神的牧师），开始分派各自的任务。 “格纳*乌兰，你负责配合第一轻骑兵大队查尔特统领收拢领民，我们要想办法恢复生产。莫迪马牧师，你负责联系酷儿伦城的商人，把战利品发卖，同时购入以下物资，特别是万德大师设计的变异火珠术卷轴，必须保证数量和质量！” 安德随手扔出一张羊皮纸，上面记录着各种物资需求这是由参谋部提出需求，统计中心进行核算的结果。 虽然数量上可能会些出入，但是经过计算核对，不至于相差太远。 至于收拢领民，乌兰男爵领其实远远不止乌兰城堡这点人。 虽然乌兰镇是乌兰男爵领的精华部分，但这两年来由于乌兰镇位于交通要道，树大招风，已经被抢劫了三次之多。 乌兰男爵领当然也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但是怎么也没法和兽人正规军相比。 上任乌兰男爵为了保护乌兰镇战死以后，实力大损的新任乌兰男爵格纳*乌兰只能打开城堡，让部分地位较高的乡绅进入城堡避难。 普通领民只能被疏散到乡下的村庄、甚至建设在山陵里的避难点躲藏。 但是这种方法只能用来对付抢一把就走的兽人军队，对于血潮军这种摆明了要鹊巢鸠占、长期驻扎的占领者毫无意义。 “轻骑兵第二大队、第三大队全面出动，负责侦查和战场遮蔽工作，兽人必然前来报复，趁他们不了解我们的实力，我们要给他们一个狠的。” “后勤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工兵营第一大队，布置战场。” “您的意志！”众位军官士气高昂，领命而去。 “万德大师，我们的临时工坊架设的如何？”安德侧身问道。 在他身边，坐着一位宫廷法师打扮的中年人。 这位万德大师就是那位心急火燎、在胜利前夕，及时激发‘焚灭法阵’，烧掉了吉尔特先王奥斯维德的那位宫廷法师。 虽然他是奉命所为，但是这件事实在太过奇葩，很是有些人提出要追究他的责任。 虽然这位万德大师最后没有被追究责任，但也被变相的打入冷宫是安德亲自出马，通过在卡兰砣的法师朋友关系，才请得他前来帮忙。 “安德大人，我们才刚刚清理出乌兰城堡南区，还没有开始搭建工坊，您设计的工坊最早也得五天以后，才能开始试运行。” “还请您费心。”对着这位中阶法师，安德也得客客气气。 法师是这个世界的第一职业者，同时也是第一生产力，如果没有这位万德大师，安德的许多计划根本没法推行更何况这位万德大师并非孤身一人，他的学徒弟子为数不少，对安德是非常大的助力。 对这些人，安德另外安排，根本没有纳入血潮军的范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战将临，神明之秘 萨福特城、文迪斯小镇。 基本上每一座城池的附近都会有一些自然形成的城镇，这些城镇并非贵族有意建设起来，而是商旅们为了不用缴纳大宗货物的入城税，在城外自发形成的交易点。 这种交易点会慢慢扩大规模、吸引一些开设旅店、妓院和车马行的商人常驻，进而汇聚人气，形成规模到了这个阶段，贵族老爷们就会派税务官和士兵进驻，收税并顺便维护秩序。 有了秩序，平民也会来这里生活，就会形成一个新的城镇。 文迪斯小镇就是这么一个附属于萨福特城的小城镇。 不过，现在这里是伊恩王国的驻地。 “北边有援军来了？是酷儿伦城的班杰明伯爵吗？”一名头发有些花白，身边桌子上放着一顶金色骑士头盔的将军，正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城池模型，头也不抬的问道。 “不知道，兽人遭遇的应该只是他们的前锋，据说其中有一名非常强大的骑士。” 刚刚走进房间的青年骑士，将抱在怀里的头盔也放在桌子上，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做了下来，随口说道。 “有多强？”老骑士把一面黑色旗帜插在城池模型的城墙一点，问道。 “逃回来的兽人说，他一个人就击溃了整个兽人千人队，哈哈哈”说到这里，青年骑士大笑起来。 强大的骑士多了去了，可是没到传奇以上，就算是高阶骑士，也得有自己的骑士团配合才能做到这一点，一个人冲上去只会是找死。 “唔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 老骑士终于把注意力从城池模型上挪开，直起身来吩咐道：“来人，把双王陨落之战的卷宗拿过来。” 有穿着锁甲的侍卫取来一份崭新的卷宗。 “唔在这里，应该就是他了。”老骑士展开卷宗，在某一页上点了点。 青年骑士好奇的伸出头去，只见卷宗上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画像，在画像旁边写到： 身份：吉尔特远征军先锋骑士安德*蒂尔斯，发明被称为‘长戟’的新式马战武器，极大加强骑士在混战中的杀伤力。 战绩：曾经单骑冲阵，于万军之中斩杀艾比利王亨特三世，并率领冰龙骑士团和火焰骑士团击溃艾比利军。 评价：建议列入重点关注对象。 注：该骑士体质等级疑似进入传奇等级，武技惊人。 “喔喔喔如此强大的骑士，竟然比我还年轻？看来我应该去和他见一面，问问他有什么修行的秘诀。”青年骑士轻佻的吹了个口哨，说道。 “注意你的身份和举止，王子殿下。”老骑士不满的说。 “好了好了，克洛托叔叔，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么严肃吧？”青年骑士不以为然。 “你作为伊恩王国的第一继承人，应该随时随地保持王者的威严。” “亲爱的叔叔，这样活着太累了，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当王，那还是让三弟那个小老头去当吧，我情愿像您一样当个亲王好了当然不能像您一样累。” “你哼！阻击援兵是兽人和精灵的事，我们现在任务是打下萨福特城爱罗伊，我建议你还是把精神放在这上面。” “亲爱的叔叔，我怎么把精神放在这上面？我是暴风骑士团的团长、不是步行骑士，我总不能让手下的暴风骑士们骑着战马冲上城墙吧？” 青年骑士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那你去接待卡兰侯爵吧，他对我们彻底占领艾比利西部有很大作用。”老骑士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 伊恩王国的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大王子四十一岁，就已经踏入高阶法师行列；二王子在二十五岁那年进阶高阶骑士。 按理说这种继承人对任何一个王国都是求之不得，可问题是，大王子表示探索真理才是他一生所求，压根对王位没有兴趣；二王子则一天到晚不着调，动不动就想撂挑子偷懒，屡次企图偷偷溜走游历世界。 三王子倒是老老实实中规中矩，可是两位大哥珠玉在前，未免被衬托的有些碌碌无为。 到底谁来继承王位，整个王族头疼的很。 百余名轻骑兵以松散队形，横向铺开近百米，在野地中行进。 这只是日常巡逻工作，并不要求与敌人正面搏杀，甚至还可以打些野味改善生活，大家都很轻松。 “老大，我们还真准备在这血潮军里干下去啊？” 一名轻骑兵双腿微微一夹，战马轻松的越过一从矮小的灌木，骑在马背上的骑士，甚至懒得看一眼，就在马背上扭过头去问道。 “为什么不？”被他称为老大的骑士统领反问道。 “老大，我也很喜欢安德将军提出的分钱方法，可这方法对临时组队的冒险者还算可以，但是想维持这么大一只军队、肯定要完蛋。” 盖文轻轻拍了拍胯下在战马的脖子侧面，让战马换了一个方向，朝比较平坦的地面走去。 “安德将军我看就是太年轻，什么东西都理想化，有钱的时候分钱，没钱的时候怎么办？难道大家当兵不领薪水吗？”盖文埋怨道。 盖文倒不是抱怨安德宣布的军纪制度，正相反，他认为安德如此大手笔分钱的方法，实在太过理想化，想要维持一只军队是根本不可能。 人都是欲壑难填，拿钱的时候兴高采烈，没钱的时候屁股朝前。 没有谁会因为老板前面发钱发得多，当公司破产的时候就不拿薪水跟着你白干。 想要用这种办法维持军队，那非得百战百胜，每次打仗都能从战争中大笔赚钱才行。 前者虽然罕见，但历史上还有这样的名将传说； 至于后者，他们这一些人在投靠血潮军之前可都是干佣兵的，勉强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越打仗越赚钱的说法小规模盗贼团抢劫商队也就算了，到了国战这个层次，绝没有低成本、高收入的战争。 “你管他那么多？我们先在这里混着，如果血潮军撑不下去，我们大不了再去干老本行。”盖文的老大明恩，一边左右打量着，一边说道。 “老大，你也不看好安德将军吧？” “不，我很看好安德将军。”明恩微笑着说。 他不会现在就对弟兄们说：整个血潮军其实只是将军大人计划的第一步。 虽然整体计划只是对他们这些中级军官露出冰山一角，可光是显露出来的部分，已经足以让他对将军的计划信心十足。 正说着，前方数百米外，有一道火光猛然拔地而起。 “大家注意，准备接应前面的炮灰，安德大人说的规矩都记得吗？”明恩大喝道。 “记得。”众人齐声回答。 血潮军的规矩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当然，只有在场最高指挥官才有资格下令逃跑，小兵是没资格自己决定进退。 乌兰镇。 “三日内，第二、第三轻骑兵大队遭遇狼骑兵斥候和精灵白马轻骑斥候共计十一次，合计斩杀狼骑兵十一人，精灵白马轻骑三人，血潮军阵亡四人，敢死队死亡四十七人。” 所谓敢死队，是安德这一路行来收编的各路毛贼、盗匪、战虏以及一些吃不饱饭的平民。 这些人平日里归后勤大队管，负责挖掘沟渠、建设营地等苦力杂务；打起仗来却变成第一线的炮灰；而大军驻定以后，这些人又会变成放在外面的一组组探子总之，只有等他们立下足够功劳，才会转为正式血潮军编制。 要不是因为艾比利连年战争、民不聊生，这等条件怎么可能招到人手？ 有这些人在前面垫刀，安德才能将血潮军的伤亡减少到最低。 “除此之外，根据侦查结果，敌军组成以兽人为主，共计三个狼骑兵大队，一个精灵白马轻骑大队，其他步行兽人士兵约有五千人，没有发现伊恩王国的军队。” 斥候汇报完毕，安德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虽然敌人比预想中少了一些，不过依然可以算是强敌，想要一口吃掉他们并不容易，大家仔细考虑一下，在原本计划上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安德坐在上首，从容不迫的说道。 可是，众人注意力被安德身后的长戟分去几分反正应对反攻的计划早已制定完成，对方一举一动并未超出预料，顶多小修小补，根本不用在意。 在这位年轻统帅的座椅之后，一柄湛蓝色的巨大长戟在没有人扶持的情况下，凭空直立在地上。 长戟上，隐隐青芒一缩一涨、一涨一缩，仿佛这柄长戟正在呼吸。 而在年轻统帅的脸上，也有同样的青芒隐隐浮现、淡去，和长戟上的正在缩涨的青芒是同样节奏。 “本瑞特，这是什么情况。”一名步兵统领低声问身边的战友。 本瑞特原本是艾比利宫廷侍卫之一，中阶剑士，论起个人武技，在这些军官中稳稳排名第一。 “我不知道，但看起来很像是高阶剑士的‘武器同化’？”本瑞特也不敢确定，小声的说。 ‘武器同化’是高阶剑士的最主要辅助技能之一。 高阶剑士可以用自身千锤百炼的核心能量将武器反复洗练，最终在武器中构建出最适合自身特性的能量结构，这种通过反复洗练而生成的能量结构不是附魔更胜附魔，能够大幅增强武器性能，以及武器与人之间的交流感应。 传说中，完成了武器同化的高阶剑士，甚至可以通过手中剑来代替双眼去观察世界。 同时，该武器在其他人手中视为正常武器，但是在主人手中，视为2等级武器。 这是高阶剑士进阶剑圣的必经之路。 但是，‘武器同化’要消耗高阶强者核心能量。 核心能量这玩意可不是大路货，哪怕对高阶强者也是一个极大负担，用来洗练长剑这种中型武器倒也算了，这么大一柄长戟，简直算得上是巨型武器，消耗的核心能量岂是一般人能够负担？ “修磨达勒，那位先锋骑士安德*蒂尔斯当真如此可怕？”兽人军中，一名手长脚长的高大精灵问道。 “非常可怕，艾尔温，老实和你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绝不会和他单独决斗。”修磨达勒很直白的说。 “”艾尔温沉默下来，难怪修磨达勒好说歹说，也要拉着自己一起。 高阶魔纹斗士艾尔温并不是第一天认识修磨达勒，作为大型精灵部落‘翡翠之眼’的指挥官之一，他和修磨达勒不止一次交手。 虽然艾尔温自己也是高阶强者，但要不是精灵装备水准比兽人豪奢许多，两人近身肉搏的话，艾尔温撑不过一分钟。 天神下凡状态下的修磨达勒，有资格挑战传奇强者，再加上那头死亡蛮牛，一般传奇强者和他面对面搏杀，谁死谁活也得打过再说。 “难道那位安德*蒂尔斯已经是传奇骑士？”他不得不如此怀疑。 “应该还不是，但至少也是传奇生物。”修磨达勒回答道。 在双王陨落之战中，他射出五箭后已经力竭，被手下精灵白马轻骑带走，所以没有看到安德发威的那一刻。 人类的体质等级和精灵类似，属于一般等级，想要在体质上晋升传奇生物，比成为真正的传奇也容易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也让艾尔温稍稍放下了心毕竟对方只是传奇生物，算不上不是传奇骑士。 在四千多年前的精灵第二文明时期，传奇生物和传奇等级的高手还是同等级的力量，但是在时间长河中，智慧的力量终究胜过了**。 对于能量性质认知的不断深入、对于能量架构的不断优化组合、对于技艺传承的推陈出新，以及对于规则的认知积累，让那些单纯依靠**力量的传奇生物，战斗力渐渐落伍，再也赶不上那些一步步积累知识和认知，走上传奇境界的真正高手。 现代意义上的传奇高手，必须找到某种与自身意志完全相符的能量，才能形成‘法有元灵’，‘力量即我、我即力量’的传奇特征。 这种意志与力量完全融合唯一的境界，放在四千年前的古代，曾被称之为‘半神’！只要肯汇聚信仰，便有资格挑战封神。 只是根据这四千年来的研究，封神的副作用显现无疑，所以许多传奇强者并不愿意主动谋求封神而且，神职有限，先到先得，已经获得神职的神明，也会主动打压同类型的传奇强者，避免对自己的神职形成挑战。 神职类似于公务员的岗位，每个位置上只能有一个人，你上岗我就要下岗最糟糕的是，神可没有下岗这回事。 失去神职的神明，也就等于失去了在主物质界的锚，会被信仰反噬拖入星界沉眠、直至彻底陨落除非有人为重建信仰和神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德伏击 “你知道这次他们是怎么败的？”修磨达勒一边走，一边笑着说。 他用双脚走路，并未骑任何坐骑。 死亡蛮牛哈鲁克乃是巨牛部落大长老，平日里并不会随军出战，除非要出动狂牛蛮骑，才会让它老人家出面压场子——那些蛮牛智力不高、又容易狂化，没有它老人家在场，狂牛蛮骑对自己人冲锋和对着敌人冲锋的概率四六开。 就算哈鲁克同行，在战斗之外，修磨达勒也不会骑在它身上。哈鲁克在巨牛部落地位崇高，战斗中还算是并肩作战，平时骑在人家身上——真以为死亡蛮牛这等智慧不低于人类的高阶魔兽，是给你当坐骑的？ “愿闻其详。”艾尔温和他并肩而行。 “据逃回来的狼骑兵说，那位红袍骑士单枪匹马杀入军阵，将整个军伍搅得四分五裂，才让他们没法抵挡后面的骑兵冲击。” 说到这里，修磨达勒笑了起来：“上一次双王陨落之战还可以说是偶然，但这一次还是这样——只能说明那位红袍骑士过于迷信自身武力，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所向无敌。” 兽人是最重个人武力的种族，但即使是兽人，也很少有如此狂妄的战士——敢这么干的傻瓜活不了太长时间。 “这一次除了你之外，我还邀请狼族的伦斯坦、熊族的雷托克等五名高阶强者同来，只要他敢硬冲军阵、就别想再活着回去。” 狞笑一声，修磨达勒伸出的大手在空中猛然握紧拳头。 五指间，空气发出‘膨’的一声爆响，就好像捏爆了红袍骑士的头颅。 —————————————— 乌兰城堡位于乌兰镇的西边。 兽人大军从萨福特城方向赶来，首先要经过乌兰城堡，然后再走一公里左右才是乌兰镇。 不过，乌兰男爵领盛产粮食，土地基本上都是平地，偶尔有几条小溪流和几座丘陵，大多宽不过两三米，高不过三四米。 这样的地形种地很好，可是对于防御来说并不太好，地利有限的很，防御能力全靠城墙和防御设施。 乌兰城堡面积小、城墙高，各种防御设施完善；乌兰镇的镇墙只有四米，面积大，防御能力有限得很。 兵临城下，仰面望去，城堡上，一座座巨弩已经上弦，指向兽人大军。 “看来他们有了准备。”修磨达勒望着城堡上严阵以待的士兵，毫不意外的说道。 “他们又不是瞎子。”伦斯坦笑道，如此大军行来，人家看不见才怪。 伦斯坦是一名的狼人，除了头顶有两只狼耳之外，和一般人长得也没什么两样，甚至称得上‘英俊’二字——实际上，兽人和人类在外形上本来就相差不大，还多有通婚。 伦斯坦的武器是一柄长刀，也是大多数狼人首选的武器。 只是伦斯坦手中的长刀特别长大一些，这柄刀的刀柄有一尺半长，既可以单手使用，也可以双手握持。 刀身长达四尺，厚背薄刃、刀身上有美丽的云纹，这不是绘制上去的纹路，而是刀胚在炼制过程中被反复叠打、自然生成的金属纹路。 “就是不知道那位红袍骑士到底是躲在乌兰城堡、还是在乌兰镇里？”熊人雷托克说道。 如果不是修磨达勒把红袍骑士吹的神乎其神，他是不愿意跑这一趟的。 “如果他敢出来，大家不要和我争，先让我试试。”没等雷托克继续说下去，狼人伦斯坦抢着说道。 那支被几乎全歼的兽人千人队主要由狼人组成，狼人伦斯坦作为狼人中的顶尖高手，自然想讨回点面子。 “那你得小心再小心，对方近战搏杀能力非常可怕。”精灵艾尔温提醒道。 “多谢，我会小心，万一不敌，还得请大家及时接应。”伦斯坦点点头，向艾尔温表示谢意。 面子没有小命重要，伦斯坦也没觉得自己对上红袍骑士就能稳占上风——如果按照修磨达勒的描述，自己多半不是那位红袍骑士的对手。 “我们绕过去直接攻打乌兰镇。”修磨达勒把手一挥，大军转向，绕过乌兰城堡朝乌兰镇行去。 以兽人大军的力量，对付一座城堡不在话下。可既然有软柿子可以捏，又何必硬攻城堡呢？ 士兵的命也是命，任何一位统领只要不是脑缺，就不会让士兵毫无意义的送死，兽人也不例外。 “修磨达勒，那位红袍骑士看起来也不像是你说得那样狂妄嘛？”士兵阵列前行，首领们汇集在一起，熊族的雷托克有些疑惑。 “按你所说，那位红袍骑士应该主动出来应战啊？为什么到现在还缩着不出头？” “————”修磨达勒一时间无言以对。 按说以那位红袍骑士动不动就一人踏阵的脾气，应该是积极进攻且狂妄自大的类型，怎么可能放着他们兵临城下而无动于衷？ “不对！”修磨达勒猛然醒悟。 脚下道路似乎是刚刚整修过，但还没有整修完毕。 一截是石子路、一截是黄土路、然后又是一截石子路、又一截黄土路。 这样石子和黄土一段段间隔有序，把道路铺得一格一格正方形，仿佛是特意安排。 就连道路旁边的草丛，也被人划出一个个同样大小的格子。 就在修磨达勒猛然停住脚步的那一刻。 “呜——呜——”远处有号角鸣响。 “1号方位，射！” “2号方位，射！” “……” “48号方位，射！” 修磨达勒一个人也没看见，只看见铺天盖地的箭雨从远方升起、遮蔽了整个天空，仿佛这箭就是从地下射出来的一般。 “防御！举盾！”修磨达勒放声大吼。 他的吼声有如惊雷，让目瞪口呆的士兵们惊醒过来，急忙举盾防御。 那些没有盾牌的士兵，则按照避箭训练的方式，躲在盾阵下面。 而实在没有地方躲避的士兵，只好举起手中武器、凝神仰望天空，准备依靠自己的武技死中求活。 这箭雨突袭虽然出乎预料，但是在正规军面前，并非无法抗衡。 ‘吱嘎嘎——’的声音响起。 就好像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打开，门轴发出的声音一般——这么明显的声音本应被人注意，可此刻箭雨将至，没人注意这些声音。 随着这声音，道路两侧百米左右，厚实的木板同时被杠杆从地面顶了起来，草皮掀起一条宽大的缝隙，里面露出点点寒光。 下一刻，‘腾腾腾腾腾——’道路左右两侧，如长枪大小的弩箭直射而出，把仰望天空、全无防备的士兵穿成了糖葫芦。 这种情况下，别说一般士兵，就算是武艺高强的职业者、甚至中阶职业者，运气不好的话也难逃一死。 接着，在惨叫声中，头顶箭雨整整齐齐的拍落下来。 包括精灵白马轻骑在内，七千名士兵，除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狼骑兵大队和断后的一个步兵辎重大队之外，在箭雨覆盖范围内十去七八，遍野横尸。 “咚咚咚咚咚——杀——”鼓声震响，杀声四起。 “踏踏踏踏——”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响起。 大队重装红袍骑兵，从兽人军队侧后方涌出。 当先一匹白马高大异常，在白马骑士的背后，一领长长红袍飘扬如火焰。 —————————————— 这一战，安德已经准备了许久。 他先是大把洒出轻骑兵，用强硬姿态遮蔽战场，同时在预定位置大兴土木建造陷阱。 安德没有把陷阱挖在路中间——在霍恩特镇，他能走过城墙，发觉城墙被人挖空，别人未必就发觉不了道路上挖有陷阱。 所以安德只是命人把道路表面，用碎石子和黄土分割开，做成一个个格子并一一编号，不是为了做别的，而是为了用来校对弓箭落点。 安德手下的弓箭手并没有那么多，不过，他手下的马车和工匠比马还多。 弄一块大板子，在上面均匀的打上孔洞，插入带刻槽的竹管，然后把箭一支支插进去，可以一次射出超过八十支箭——这就是所谓‘箭车’，这并非安德自己的发明，而是这个世界已有的武器。 这样的箭车就不要指望准头了，只能作为覆盖射击使用，而且调整角度射程会非常麻烦。 但是，路面以及路边都有做好编号的格子——每一辆箭车对应一个格子，经过数日的调整、试射、再调整的反复修正程序之后，可以基本保证箭雨均匀覆盖。 而且，这些箭车都藏在事先挖出的坑洞中，用伪装网罩着，别说安德把轻骑兵都撒出去遮蔽战场了，就算是有斥候混进来，不走到眼前也根本看不见这些箭车。 至于道路两侧的各三百台巨弩，也是预先埋设下去。 在道路两侧百米左右，安德命人挖出两道沟渠，把巨弩潜藏在其中，每隔四米放置一台，都固定在木板上。 这些巨弩都是些简易版本，甚至没有转向的余地，只能朝前笔直发射弩箭。 道路两侧的巨弩位置一一错开，两只巨弩之间射击轨迹平均间隔两米——六百台巨弩，覆盖了一千二百米长短路面。 就算没有射中敌人，巨弩也不至于把对面的自己人射死——其实这也是聊胜于无的保护措施，毕竟负责发射巨弩的士兵都躲在沟渠中，又不用他们冒头瞄准，得多倒霉才能被道路对面自己人发射的弩箭射中？ 而且，这射击先后顺序也极有讲究。 第一声号角、箭车观测手开始露头观察； 第二声号角，箭车发射。同时，道路两侧沟渠中埋伏的士兵通过杠杆升起木板，巨弩准备发射。 等到第三声号角响起，箭车射出的箭雨正在天上飞行、吸引了敌军注意力，这边巨弩悄不吭声开始直射。 要知道，巨弩一般是用来攻城、守城、或者打击高价值目标的强大武器，射程通常超过五百米——有些制备精良的巨弩，打击距离超过一千米也不稀奇。 这是指没有经过附魔、只是依靠武器本身结构达成的射程。 在百米内，别说一般兽人士兵不过是皮甲甚至无甲，就算是人类骑士的全身钢铁重甲，也经不起巨弩在这个距离直射。 ——重盾在这个距离都挡不住重弩，只有盾车才可以试一试。 运气好的话，一只巨弩的弩箭穿过五六个兽人士兵也是小菜一碟。 等到被巨弩射击伤亡惨重的士兵纷纷惨叫着倒地，兽人士兵的注意力被道路两侧巨弩所吸引，天上的箭雨降落下来，均匀覆盖在每一段路面。 如此工程浩大的陷阱，如果修磨达勒不走这条路该怎么办？ 一般来说，只要智商正常的指挥官，在发觉乌兰城堡和乌兰镇同时有士兵驻守的情况下，就不会硬攻乌兰城堡，肯定是奔着乌兰镇来了。 而乌兰城堡墙头露出的巨弩射程未知，偏偏右边巨弩多，左边巨弩少。 也许修磨达勒注意到了，也许他只是本能的避开威胁，反正他按照安德的计划，选择从左边绕过乌兰城堡，走上了安德给他预定的道路。 —————————————— “啊——！” 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一幕，修磨达勒双眸血红，眼角裂开，有鲜血顺着眼角溢出。 他简直要疯了。 修磨达勒打过的仗多了，一句身经百战都不能形容。 和其他部落打、和人类打、和精灵打，反正在修磨达勒四十余年的生命中，已经记不清自己打过多少仗、杀过多少人。 可是，他从未打过这种仗。 用了多少时间？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短短片刻，四个千人队、两个狼骑兵大队、一个辎重大队，五千多人，这些勇士甚至没有机会对敌人面对面挥出一刀，就这样倒下了？ 身后，马蹄声如沉雷滚滚，重骑兵越来越近。 而在修磨达勒身前左右，还有不少受伤倒地的士兵，他们虽然还没死，但也失去了作战能力。 “修磨达勒，我们赶紧走吧。”望着开始小跑提速的重骑兵大队，伦斯坦黯然说道。 刚才床弩平射固然凶险，但到底不是集中针对他们，无论抵挡还是闪避，对他们来说都算不得难事。 至于从天而降的箭雨，那只是一波流的普通抛射长箭，别说闪避抵挡，就算硬挨上一箭，对他们这些同时构成体内体外能量双重循环的高阶强者来说，也破不了防——顶多消耗他们一些能量而已。 不过，虽然他们七人全都毫发无伤，也对付不了一整支军队，更无法正面硬抗重骑兵冲锋。 前面的辎重大队，根本不可能挡住重骑兵冲锋。 那冲在最前面，已经脱离了骑士大队的红袍骑士，更是一位可怕的对手。 “不，趁他一个人冲在前面，我们全力出手，杀了他再走不迟。” 修磨达勒咬着牙说道。 “——好！”众人沉默了不到一秒，一起重重点了一下头。 七人微微分散，用一种快速但不是超常的速度朝辎重大队赶去。 他们七人无论是不是统领一个部落，至少也是著名的强者，七人同行，却落得这等下场，就算不说个人的面问题子，单单是族人的损失，就让他们人人憋着一口气——就连损失最小的精灵，五百人的精灵白马轻骑也损失了四分之三。 现在红袍骑士脱离了队伍，独自一人遥遥领先，大大咧咧朝这边杀来，这时候不干掉他出一口恶气，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七人都大有名望身份，七人联手以多欺少——还是藏在士兵中突袭伏击，在平日里多少还有些抹不开脸，但是现在这情况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连平日里一副温文尔雅样子的精灵艾尔温，眼睛也红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甚至把长弓符箭都扔给随从，反手拔出两柄长剑握在手中，摆明了要用剑术和对方拼命。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伏击安德 辎重大队负责运输粮草、搭建营地、收集战利品，从来不是军中主力——不仅仅人类军队如此，兽人军队也不例外。 所以这只辎重大队中，负责战斗的正规士兵不过一百人，负责驾驭车辆、搬动物资和干各种杀活的平民、工匠倒有四五百人，其中不乏人类和矮人。 当然，这些人也算是军队编制，只是并非正规士兵而己。 刚才的箭雨倒没怎么覆盖到辎重大队——他们走在最后，还没有进入攻击范围——但是对辎重大队的士气打击却无可挽回。 等到战鼓擂响，在车队后面出现了大队重骑兵，任谁都知道败局已定。 所以此刻，负责干活的平民们躲到车后，等待命运的判决，他们倒也不算太慌，因为辎重队手上没有血，一般不会被杀掉。 辎重大队的兽人统领强自镇定，硬着头皮召集士兵，把几辆相对较轻的车子解开拉车牛马以后，用人力推得横过来，形成一个小型壁垒，想要依仗这些路障来拦阻重骑兵冲锋。 然而，重骑兵未到，安德已经一马先行。 “腾、腾——”不用统领吩咐，两支弩箭已经不分先后，从车后射出。 辎重队里别的不多，弓弩却是不少。 只是事发突然，拉车的牛马受惊到处乱窜，使得许多车辆都七歪八扭的挤在一起，一时间也无法把运载的弩弓组装起来，不然射出来的弩箭肯定不止这两支。 长戟斜挥——两点一线，安德的长戟正好就在这一线上。 “叮叮”两声，两支弩箭撞在长戟上，连让长戟颤动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接着，战马大白四蹄同时发力，在马背上的红袍骑士长戟一落一起，作为掩体的马车被长戟凌空挑起、抛出，高高越过士兵头顶、凌空翻滚着飞砸而去！ ‘吼——’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在士兵身后响起，从一辆堆满帐幕的马车后转出一人，足有车轮大小的巨斧从下而上一撩，把飞砸而下的马车一劈为二。 两截马车左右分开、轰然坠地。 那是一名巨人，他手持着一柄超大号的单刃战斧，面对十余米外的一人一马，表情沉凝。 这位巨人身高接足足近三米，口鼻向前突出，在下嘴唇两侧有两颗巨大的犬齿向上呲出嘴角。 他浑身肌肉发达到了连脸上都显现出一条条的肌肉轮廓的地步，灰黑色的皮肤上有着茂密的黑色毛发，整个人就像是一头人立而起的巨熊。 劈开了马车，巨人双脚一前一后稳稳站在地上，脚下钢靴散发出土黄色的光芒，微微陷入地面——他站在地面上，便有如一座大山般雄伟坚定、立地生根！ “是雷托克，战熊部落的雷霆战斧雷托克！”刚刚被安德挑飞马车的惊人之举、吓得手脚发软的兽人士兵们大声欢呼。 在这个时候，能看见己方最著名的强悍勇士，这些兽人士兵就像是孩子在最无助的时候，找到了家长一般兴奋。 然而，蹄声如雷，战马大白不但没有攻击严阵以待的雷托克，反而近乎不可能的猛然转向九十度，速度不减横向奔行。 接着，红袍骑士长戟刺向一辆停在旁边不远处的马车车厢。 一刺之下，这车厢没有像众人想像牛破出一个大洞，反而像是被爆炎术击中一般，在‘轰’的一声巨响中爆碎如粉。 这还不算，车厢爆碎的粉尘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不但没有向四面扩散，反而如大海漩涡一般在原地急速旋转起来。 就在这漩涡里，一柄长戟如一条活过来的毒龙般张牙舞爪，在尘雾中翻转搅动、追扑噬咬、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被它追扑噬咬的目标赫然是一条人影，她用肉眼难辨的速度，在方寸之间急旋狂舞、做出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身体更是柔弱无骨，在如此急速的闪动中，还能像是一根弹簧似的拉伸、缩短、变形。 在众人眼中，这条人影就好像在狂涛骇浪中的一页扁舟，眼看要被漫天戟影所淹没，可偏偏死中求活，屡次从必死的绝境中挣扎出来。 不过，这挣扎并非全无代价，在她身上时不时有一蓬血雾喷射，将这尘雾龙卷染上了几分血色。 对于雅塔兰这等高阶强者，驱动全身做出攻防姿态的早已不仅仅是肌肉，内外能量的巧妙运转才是更重要的驱动力。 能逼得雅塔兰连封闭伤口的余力都没有，可见她的处境已经险恶到什么地步。 —————————————— 如果说熊族和牛族是兽人中最擅长正面硬碰硬的强战种族、那么，豹族就是兽人中最擅长伏击刺杀的强战种族。 雅塔兰便是豹族的顶级高手，她无声无息潜入作为路障的马车，想要等安德对雷托克发动强攻的时候，从背后发动攻击——这可不是为了偷袭暗算，而是要四面包围，生怕红袍骑士见势不妙杀出去跑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安德竟然能发现她的藏身之地！ 要知道，豹族和熊族、牛族等种族不同，他们学习武技的第一件事就是奔跑；第二件事是藏身；第三件事才是传统武技。 到了雅塔兰这等豹族高阶强者，更是把藏息术练到与周围环境保持完全一致的地步。 兽人间的武技传承没有人类那么多花样，藏息术就是藏息术，唯一的作用就是隐藏气息，算是猎人职业者的通用技能。 可是，藏息术练到雅塔兰这等境界，发动起来的时候气息断绝，体温和背景温度完全保持一致、就连心跳都完全停止。 当雅塔兰潜伏在车厢里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一块死物，只会被动接受外界信息，绝不发散半分自身气息。 可是谁能想到，红袍骑士竟然能在十米外发现她潜伏在车厢中，直接一戟击破车厢，险些直接把她斩杀当场。 即使雅塔兰及时发觉不对，想要爆发逃走，可是那柄如同活物般的长戟上却传来一种撕扯的力量，搅动气流回旋如漩涡，产生一股吸力，让雅塔兰只能在长戟之下苦苦挣扎。 —————————————— 到了这个时候，埋伏已经是一句笑话。 豹族盛产刺客，在兽人七大强族中名声并不是特别好。 不过雅塔兰是修磨达勒搭上人情，特意请来的援手，眼看她要死于安德戟下，大家岂能见死不救？ “呜呜——”在安德左侧，沉厚的破风声响起，一柄双刃斧急旋如光轮，飞斩红袍骑士的胸腹之间。 掷出手中巨斧之后，修磨达勒脚下发力，半径一米地面平平向下沉陷三分。 他整个人高高飞跃而起，人在半空左手一翻，竟然从背后又抽出了一柄双刃大斧。 这是狂战士招牌技能——‘大跳跃’‘破岩斩’！ 狼人伦斯坦人刀合一，刀在前人在后，从一辆牛车下贴地滑出，整个人离地高度不过一尺，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 他的手肘、膝盖和脚尖每一次微微碰触地面，就会让伦斯坦贴地平射的身形改变一个小小角度。 虽然是贴地而行，可是伦斯坦身形变幻自如，像是清澈见底的池水中一尾游鱼，无声无息排开水流、悠然而至。 高阶剑法——‘流波剑’！ 在安德右侧七米外，一辆车厢侧板被两只大手悍然撕裂，额头上有三条天然横纹的虎族战士威特斯特，猛然朝安德发出一声大吼。 从虎族战士威特斯特的大嘴到安德之间，空气出现了一道白色锥形通道——那是高频振动的声波在传递过程中，将空气解离形成的微小雾状颗粒。 安德耳边空气轰然爆震，游荡在‘天视地听’范围内的怨魂应声而散，可怕的震荡撼动了安德耳内半规管，让他眼前微微一黑！ ‘震慑吼！’ 这是在兽人中传承已久的绝技，高阶战士可以将声波约束在一个相当小的范围里，通过精神秘法的加持，对敌人产生音波和精神双重打击。 被‘震慑吼’击中的敌人，会陷入晕眩之中，晕眩时间长短完全看个人抗力。 而在更远的另一侧，还有两条人影奔走如电、急速冲来。 —————————————— 七名高阶战士准备联手搏杀这位红袍骑士。 如果一般情况下，他们绝不会这么做，但是在两军交锋中，这样做倒也不算太离谱。 他们分头潜入辎重队。 辎重大队中车马众多，他们这些高阶战士哪怕不是刺客职业，一些掩人耳目的小技巧总是不缺的，更何况辎重队士兵注意力全都在安德和随后的重骑兵身上，更是没人发现他们潜入。 原本这七人准备在安德杀过辎重大队的瞬间出手伏击。 可谁想到，安德出手第一击，就挑起一辆马车朝块头最大的‘雷霆之斧’雷托克藏身之处砸了过去。 雷托克块头很大，但是他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他选择躲藏的马车上面高高堆叠着许多帐幕，绝对能挡住自己全身上下。 他可以用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保证，从安德纵马奔行的角度，肯定看不到他！ 可是，这么大一辆马车被挑飞出十几米，飞砸下来，雷托克要是不知道自己暴露了那就不是高阶战士，而是白痴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不过，雷托克号称兽人中力量第一，他倒也不怕安德依仗马势冲击，所以他发动了脚下战靴上附带的附魔‘立地生根’，准备硬接安德的冲锋——只要能挡住这一下，雷托克相信其他六人合力一击，足以将红袍骑士化为齑粉。 结果，红袍骑士朝雅塔兰的藏身处杀了过去。 天晓得红袍骑士是怎么发现她的。 术业有专攻，正面对抗，雷托克一个人能打三个雅塔兰； 但是论起藏身的功夫，如果雷托克算是十分，雅塔兰一百分都不止。 红袍骑士能在十五米以外发现雅塔兰，其他人也不用躲了。 ———————————————— 就在安德被‘震慑吼’击中，战马大白和安德同时微微一顿的瞬间： 狼人伦斯坦从地面翩然而起，虽然他距离安德还有六七米之远，长刀已经斜撩而上。 这个距离明明够不到红袍骑士，可是随着长刀上银白色的光芒泛起、流转、汇聚、发射，一道半月型的刀光已经离刃而出——提气斩！ 修磨达勒脱手掷出的巨斧飞旋，距离安德不过六米； 被长戟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雅塔兰整个人像见了火的雪人一样向下塌陷，要从战戟下脱身而去。 一招失手，安德已经陷入危局。 ‘呔——！’安德张开嘴，喝声如春雷炸响。 ‘天罡*镇心’——以牙还牙，你能吼，我也会！ 于此同时，他手中长戟猛然翻转，在空中一拍！ 那位豹族女子实在太过灵活，安德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自己长戟攻击范围内，凭借身法变幻和两柄短刀加一面臂盾遮挡，硬撑过三秒的人——要不是‘血潮戟——大漩涡’自带吸引力，说不定还被她脱身而去。 不过，既然对方如此灵活，干脆就用范围攻击算了。 ‘轰——’尘埃聚成的龙卷猛然炸裂，可怕的暴风席卷天地。 血潮戟——‘大漩涡’——转‘空裂震’ 借助长戟发动‘空裂震’的反作用力，在这一瞬间，安德胯下战马大白如天马行空，四蹄离开地面在空中奔行，载着安德避开飞旋而来的巨斧，大白在空中每一步踏下，就有一声如闷雷般的气爆在马蹄下响起。 ‘潮汐秘剑——踏波！’ 安德竟然控制大白，施展出这一路踏波秘法。 当然，也是因为‘空裂震’将‘大漩涡’汇聚起来的气流一次震散，才使得此地产生的强大的上升气流，足以支撑安德控制大白施展这一路绝技。 与此同时，安德掌中长戟戟杆上青芒流转，迎上狼人伦斯坦的‘提气斩’，半月形的‘提气斩’在空中崩碎如星尘，再也造不成威胁。 雅塔兰在最近距离用脸硬吃了一计‘空裂震’，此刻她七窍流血、五脏俱裂，软软的瘫在地上——虽然还没死，但已经失去了知觉。 战马大白不能长时间在空中滞留，它在空中奔行了七八步、数十米，跃出众位强者的包围圈，落到地面继续顺着惯性奔行了几步，转过身来。 “踏踏——”大白不太习惯刚才短暂的空中之旅，略有不安的踏了踏前蹄。 在它背上，安德单手倒提长戟，望着不远处并肩站立的六位强者，点头微笑着招呼：“这里竟然有七位高阶强者齐聚一堂，实在让在下大吃一惊——在下血潮军统领安德*蒂尔斯，正要请教各位尊姓大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击杀、生擒 “竟然这么年轻，你到底多大年龄？” 看着立马横戟缓缓走来的红袍骑士，虎人威特斯特惊讶的问。 虽然有些老怪物能青春常驻，但是气质骗不了人。 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安德的气质明明就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好不容易练成了一身绝技，一出门就所向无敌，所以不知天高地厚，越是强敌就跃跃欲试的愣头青模样。 这个人生阶段，这里的六名高阶强者都经历过，只有经过社会毒打，挫折锋芒、沉淀下来继续耐心打磨之后，他们才能打破桎梏，更进一步，有了今日的成就。 “十六岁，各位，还要请教各位大名。”安德再一次问道。 五人都不说话，只有精灵艾尔温在忙着给雅塔兰灌下治疗药水，发动法术进行治疗。 战马大白缓缓踱步，越来越近。 雅塔兰瘫在地上全无知觉。 按照雅塔兰的伤势，在地球上已经可以保送太平间，但是在这个世界还有机会抢救过来——但先决条件是大家别在这里动手。 “修磨达勒，巨牛部落大统领。”修磨达勒第一个打破沉默。 如此丢脸的场面，他是不想报名的，不过现在雅塔兰重伤不能动弹，大家能拖一会算一会。 “雷托克，灰熊部落扛旗勇士。” “伦斯坦，青狼部落剑士。” “威特斯特，狮虎联合部落巡视者。” “雷安，伊恩王国金辉剑士。” “艾尔温，翡翠之眼幻影长弓手。”艾尔温蹲在地上，一边帮助雅塔兰将扭曲的四肢正骨，一边抬起头说道。 众人报上名来，本来他们各自还有其他威风凛凛的称号——比如说雷托克号称‘雷霆战斧’、伦斯坦号称‘流光剑刃’，雅塔兰号称‘寂灵之刃’。 问题是现在七对一，大家联手对付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这些外号报出来不但不能增添光彩，反而面上无光——尤其是那位‘寂灵之刃’还四肢扭曲躺在地上，你帮她报上一个威风凛凛的外号，这不是笑话吗？ 另外，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些称号多少也会泄露他们的拿手绝技，大家还是留一手的好。 “安德*蒂尔斯见过各位大师。”安德点头致意。 众人也点头还礼。 “这位女士是——？” “雅塔兰，豹族的刺客。” “她的身体情况不好，我们动手时注意离她远点。”安德主动说道。 “嗯？谢谢。”修磨达勒愣了一下，点头称是。 安德长戟一指：“那我们就到那边去吧。” 他长戟所指的地方，是辎重车边上一块空地，离这里大约有五十米左右，可以保证双方动手的余波不至于波及到这里。 “我尽量留你一条性命。”雷托克突然说道。 “谢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留你一条性命。”战马大白上，安德微笑道。 —————————————— 空地上。 安德独自一方，六名高阶强者一方，双方相距三十余米对峙。 重骑兵如流水般从安德身后涌过，修磨达勒的眼神跟着重骑兵队伍移动，可终究没有动手。 在他面前，那位过分年轻的红袍骑士单手提戟坐在马背，虽然没有散发出高阶强者独有的气场，却有一种隐隐威势笼罩全场。 修磨达勒等六人围成一个半弧，每人相距两米左右，对着安德*蒂尔斯隐隐形成包围。 有重骑兵朝这边望过来，却看见六人身影时而拉长、时而扭曲、显得狰狞妖异、光怪陆离。 实际上，这六人并未作出什么动作。 这六位都是内循环与外循环合一的高阶强者，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自身的外循环能量就会自然而然对外部环境造成影响——这也就是所谓高阶强者的‘气场’。 这就好像山岭耸立大地，虽然无心，却自然而然对天气、降水和环境造成影响。 六人之间各有特色的‘气场’相互冲击磨合，使得六人之间空气密度分布不均，产生了海市蜃楼一般的视觉效果。 六人之间只是无意散发的力量，就已经有如此气势，作为他们共同指向的安德，更是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强大。 空气仿佛都凝结起来。 安德双目眯成了一条缝隙。 单单站在那里、就有异象自然生成，如此强者他只见过一人——狂风大骑士文森！ 眼前这样的高手居然有六人之多。 好好好—— 安德的脸上、先是绽放出喜悦的笑容，然后这笑容渐渐平复下去，双眼化作一片苍茫。 精神在这一刻抽离了肉体，高高俯瞰人间。 ‘百劫幻剑总纲——天意！’ 大白轻轻嘶鸣一声，左前蹄微微刨了几下地面，做出冲锋的准备。 安德右手提戟，左手立掌为刀沿着戟杆缓缓前滑、猛然握住长戟中段、微微一震，湛蓝色的长戟发出‘嗡嗡’震鸣。 胯下大白应声而动，马蹄踏碎沉凝的气氛。 ‘格啦啦’修磨达勒浑身骨节爆响，整个人节节缩小，浑身肌肤化作铁黑色，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狂战士至高绝技——‘天神下凡’，在这种状态下，高阶狂战士有近乎魔法免疫的威能，而且浑身铁铸铜浇、刀枪不入！ 修磨达勒大步向前，主动迎上前去；雷托克在他身后紧紧跟上。 六人中，雷托克和修磨达勒最擅长正面攻坚，他们不可能放任安德随意选择对手——在安德长戟之下，连‘寂灵之刃’雅塔兰都只能撑住三秒，其他人如果挡不住安德的长戟，那就不用指望依靠身法躲闪了。 但是，最先和安德交手的并非是修磨达勒。 雷托克庞大的身躯以骇人听闻的速度，从修磨达特身后猛然冲出，他战斧之上‘噼噼啪啪’缠绕着电光，一斧从下向上撩起。 这一斧，并非冲着安德而去——没人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就突破安德的长戟防御圈——这一斧斩向长戟的刃锋所在。 这不是雷托克要故意抢在修磨达勒前面和安德交手，而是安德这一戟，已经不是修磨达勒依靠‘天神下凡’能够挡得住了。 在战马大白发力前冲的短短二十几米，这一戟在方寸之间高速震动旋转，长戟刃锋一片模糊，有凄厉的破风嘶啸声传来！ ‘血潮戟——千锋一刃！’ 虽然‘天神下凡’是狂战士最高绝技，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坚不可摧？只不过没有达到承受上限而已。 雷托克不觉得修磨达勒的‘天神下凡’，能挡得住这一戟。 战斧如雷、长戟如电！ 两者交击无声无息。 雷托克接近三米高的巨大身形如一个皮球一般，奇怪的不是向后、而是向左侧飞出，正好挡住了修磨达勒的去路。 战马大白更是四蹄离地，带着红袍骑士毫无征兆的向右侧飞离。 ‘血潮戟——移山转岳’！ 这一戟，却是从太极拳的‘云手’中演化而来，擅长借力导力，利用对方战斧之力改变方向、连人带马直扑六人中站在最右侧、来自伊恩王国的金辉剑士雷安！ ———————————————— 金辉剑士雷安是一位身材修长、面目英俊的中年人。 事实上，任何一种正统的修行方式，练到了高端，必然会让各种生命细节完美化，所以高阶强者之中相貌丑恶的还真没有几个——除非人家就长这样。 六人之中只有雷安是人类，而他也并非为修磨达勒助拳而来，而是伊恩王国作为三方联军之一，总要派个人来了解一下战况，至少也得知道这来自北方的援军到底是谁？ 雷安就是伊恩王国派来的军事观察员。 只是谁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设下如此恶毒的陷阱，双方士兵还没见面，兽人一方就已经全军覆没，眼看六位兽人高阶强者输红了眼，雷安很担心自己不答应陪他们搏上一搏，这六位兽人强者会先把他给剁了。 —————————————— 此刻，六人合击，修磨达勒和雷托克迎了上去，其他人当然不可能停在原地看热闹，所有人都在施展绝技朝中间冲去。 雷安施展的就是战士‘冲锋’。 这种技能是战士技能基础的基础，但在雷安发动起来、整个人前倾四十度，剑在前人在后，斩裂大气排空而来——这已经不像是冲锋，倒像是人剑合一、从十余米外一剑劈斩而来。 ‘仓————’ 金属摩擦声响起，一柄双手大剑打着转飞上半空，金辉剑士雷安左肩颈被长戟带走了一半血肉、人还未曾落地就已经断了气。 ———————————————— ‘血潮戟——百转千回无定式！’ 一戟既出，安德全身上下、有多少关节参与发力，这一戟便可以在一击之中产生多少变化。 在和雷安正面交错的一瞬间，安德人马合一，胯、腰、肩、肘、腕在一戟之中连续翻转了六次，当真是千变万化、令人目不暇接。 雷安能够跟得上前面五次变化，就已经是最最顶级的剑客修养——当年安德第一位对手刺客肖恩，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站在原地用细剑表演刺客剑术，也不过只能变化五次，已经让人叹为观止。 而雷安在冲锋与反冲锋的一瞬间，让双手剑变化了五次之多，不知道比肖恩高明了多少倍。 可问题是，安德掌中如此沉重的长戟，竟然比他还要灵动十倍！ 人人都以为安德横行军阵，靠的是力大戟重、大开大合，在微妙变化方面肯定不如高阶剑士。 但谁也没想到，安德之所以很少施展巧妙的戟法变化，只是因为他用不着而已。 ———————————— 没人能想到堂堂高阶剑士竟然被瞬间击杀。 ‘踏踏踏——’大白四蹄落地丝毫不停、继续向前急奔。 高阶强者的短程爆发速度绝不在战马大白之下，就在安德出人预料的借力转向，击杀了金辉剑士雷安的一瞬间，除了雷托克因为方向相反，没有及时赶到之外，其他四人都追了过来。 “荆棘纠缠！”高阶魔纹斗士艾尔温左臂微微一亮，地面上凭空伸出一片半透明的荆棘藤蔓，朝大白四蹄纠缠过来。 安德看都不看一眼，马蹄踏下，这些由魔法能量构成的经济藤蔓像泡沫一样消散一空。 “去！”修磨达勒双斧收到背后，双手同时推出，拍在狼人伦斯坦和虎人威特斯特背后。 伦斯坦和威特斯特速度瞬间暴增，凌空扑了来。 “血潮戟——回马枪！” 安德头不回肩不动，长戟像一条毒蛇，借着战马身体的掩护，毫无征兆的从大白侧面窜出，倒射而上。 威特斯特首当其冲，他人在半空，把手中长刀架在左肩，肩臂、长刀、腰腿之间形成了一个个三角形。 ‘虎踞势’，是最坚固的守势。 看到雷安的下场，威特斯特怎敢和安德对攻？‘虎踞势’乃是纯粹的守势，也许安德长戟抡开，能以强破强，硬劈开威特斯特的守势，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威特斯特自信可以抵住安德这一戟。 长戟在长刀上轻轻一点，正好抵消了威特斯特前冲之势，然后，长戟如落叶飘零，轻飘飘的向狼人伦斯坦削了过去。 ‘流波剑盾！’ 伦斯坦在半空中虚踏一步，硬生生改变了方向，同时刀光层层叠叠护住全身上下，绝无半点缝隙。 刚才雷安的下场实在太吓人，一名高阶剑士用一米多长的大剑和人家四米五的长戟比变化，结果还输了，被人家一戟击杀。 “血潮戟——于无声处听惊雷！” 本来轻飘飘、如落叶飘零般横斩一戟，在和伦斯坦‘流波剑盾’接触了一刹那，却突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长戟‘隆隆’急震，月牙刃青芒流转，‘刚刚刚刚——’的声音像是爆竹一般连续爆响，长刀碎片四面飞溅。 击碎了狼人伦斯坦的‘流波剑盾’之后，安德长戟先是一搭，平平拍在伦斯坦后脑，将他当行击晕，然后顺手一勾，把他从半空中拖了下来、拖到大白之上、五指连探如雨，一道道青芒没入狼人伦斯坦的身躯，截断了他的体内能量循环。 体内能量循环停止，护体的体外能量循环随之崩溃。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阶下囚、座上宾 望着伏在安德战马背上、手脚软软下垂的‘天狼’伦斯坦，剩下的四名高阶兽人强者简直难以置信。 那可是‘天狼’伦斯坦！ 曾经一人一刀独行千里，杀得曾经活跃在整个兽人王国的艾比森商会彻底崩溃、并潜入艾比利王国击杀商会大后台艾比利王国沃森伯爵的‘天狼’伦斯坦！ 哪怕他像伊恩王国的金辉剑士雷安一般，被安德*蒂尔斯一戟刺杀，众人都不会如此吃惊。 安德用长戟托着伦斯坦，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全无挟持人质的意思。 “诸位，我要来了。”安德长戟向前一指，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不像是要与人生死搏杀，倒像是准备做一个游戏。 马蹄声响起。 说句实话，哪怕以雷托克、修磨达勒、艾尔温和威特斯特这样久经沙场的高阶强者，到了此时，也不禁有些气馁。 原本以为合七人之力，击杀红袍骑士不成问题；可是现在对方重伤一人、击杀一人、活擒一人。 而且看起来对方游刃有余，似乎还未经全力似的。 这等差距，实在让人沮丧。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雷托克大斧横斩，力发六分留四分，车**小的巨斧，居然被他使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这可不是雷托克的风格其实雷托克出手，向来是以雷霆万钧之势劈斩而下，信奉一力降十会的暴力战斗方式。 事实上，雷托克以前这么出手都没有问题，他号称‘雷霆战斧’，就是因为他出手如雷霆闪电，一击之下，谁敢在他面前玩什么技巧变化？ 雷托克一直认为，‘天下武技、唯快不破’，‘以力破巧’这两句话都很有道理，也都有偏颇之处，只有兼而有之，才能所向无敌。 所以他追求出手速度、追求沉重的武器，务必在一击之下，将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发挥到巅峰。至于其他不过细枝末节，雷托克并不在意。 这种理论一直行之有效。 直到现在，他遇上了安德。 对方出手看起来比他更快、对方的长戟看起来也未必比他的战斧轻，问题是对方的战技还比他精妙百倍！ 看了安德一戟击杀金辉剑士雷安的灵动无方，雷托克怎敢将力量放到尽头？ 要知道，对方手中长戟长达四米五，他的战斧顶多只有三米不到，要是被对方长戟破开战斧，雷托克既没有修磨达勒‘天神下凡’的防御力，也没有豹女雅塔兰的身形变化，直接被安德一戟斩杀了也有可能金辉剑士雷安的尸体还在地上呢。 所以这一斧，雷托克非常罕见的四分攻、六分守，称得上慎重异常。 “镗” 一声巨响。 出乎雷托克的预料，对方掌中长戟毫无花巧的和他硬碰硬正面拼了一记，可怕的力量如浪潮席卷，将雷托克诺大的身躯震的凌空倒飞出去！ “潮汐秘剑浪叠九重！” 这一路发力法门，原本是安德用在潮汐秘剑之上的特有气血发力方法，可是，当安德使用长戟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这一路可以反复叠加气血波动发力的秘法，对血潮戟似乎更加适合。 九为数之极，所谓‘浪叠九重’倒不一定要叠加九次，而是反复叠加，直到自己的承受上限安德目前能承受的上限是十二波气血波动叠加，可以将自身力量放大四倍之多。 当然，安德此刻并不准备当场击杀雷托克，这一戟他不过是叠加了六重气血波动，力量放大了两倍。 不过这已经极为可怕，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不少加强爆发力的秘法，但是越到高阶，能够起到作用的方法就越少。 比如说‘蛮牛之力’，可以帮助初阶战士增强一倍力量，但是对于高阶战士来说，根本屁用都没有。 所谓‘蛮牛之力’就是通过法术形成能量场，催动平日人体不发力的肌肉帮助一起发力，可对于高阶战士来说，哪有什么不能控制的肌肉？ 雷托克像一个皮球一般倒飞出去，修磨达勒心中震惊，不过手上没有半分犹豫。 就在雷托克出手正面迎击的一瞬间，修磨达勒微微下蹲，整个人如同一个陀螺一般猛然急旋，两柄在他人看来称得上是双手战斧的大斧，在他手里灵巧如蝴蝶，上下飞旋之间绕身卷起一道龙卷、合身而进。 “大回旋斩！” 这一招才是修磨达勒的真正绝技，而这一招，非得步行战斗才能施展出来，坐在蛮牛背上是无论如何都用不出来的。 顺势斩大顺势斩回旋斩大回旋斩剑刃风暴！ 如果修磨达勒进阶的是高阶剑士职业，未来如果能踏破传奇，这一招将进阶为传奇技能‘剑刃风暴’！也就是说，大回旋斩原本就是剑刃风暴的简化版本。 一戟震飞了雷托克，安德掌中长戟在反震力的作用下高高扬起，修磨达勒正是抓住这个机会，冲进了长戟防御圈。 修磨达勒有这样的判断能力和反应速度，另外两人一个是精灵族的高阶魔纹斗士，另一个是虎族的著名战士，反应当然不会比他更慢。 精灵艾尔温双剑化作滚滚寒潮，剑光遮蔽了人影，人与剑融为一体，化为一道五尺宽窄的剑光激流； 虎人威特斯特在急进之中长刀连连劈斩，人还未到、刀光已经汇成一挂天河，仿佛他持着的不是一柄长刀、而是一柄裁天之刃！ “月华剑舞！”“断云斩！” 三名高阶强者拿出生平绝技，趁着安德长戟一扬的瞬间，竟然同时杀入了安德长戟防御圈内。 三重异象同时从前方、左前方、右前方夹攻而来。 狂风呼啸、扭曲。 在三方夹攻之下，空气排荡推挤、撕裂，发出种种奇异的嘶啸有的像是布帛撕裂、有的像是巨鼓鸣响、更有的像是金铁交鸣，空气中甚至有火光浮现和噼噼啪啪炸裂的声音。 如此危局！ “哈哈哈哈” 安德仰天大笑，高高扬起的长戟倒卷而回。 天光一暗，仿佛被长戟扯下几分光芒。 ‘血潮戟血龙卷’ ‘血潮戟大漩涡’ 当两者合一，便是‘血潮戟血海龙蟠！’ 明明是一条坚硬的长戟，可在这一刻，血潮戟绕着安德翻腾飞舞，却仿佛一条活过来的妖龙，携带云气光影，卷起一天风暴！ 苍蓝的巨龙隐藏在云青色风暴中若隐若现，苍茫的龙卷矗立在天地之间，犹如无底深渊，将三方涌来的剑气刀光一并吞没！ 守护着重伤雅塔兰的兽人战士们，惊疑不定的看到，一柄裁天之刃、一道剑光激流，还有一道战斧龙卷猛然朝中间一合，接着，风暴石子尘沙冲天而起，化成一道云青色的巨大龙卷，将所有光芒都吞下去。 刀鸣剑啸、斧影戟光，在云青色的龙卷风暴中各自争锋，龙卷风暴底部忽而膨胀、忽而缩小。 在缩小的瞬间，可以看到苍蓝色的光芒盖压全场；而在膨胀的瞬间，则可以听见刀剑嘶鸣和战斧劈斩的巨响。 “雷托克大人您的手没事吧？” 看到雷托克提着战斧走了过来，一名熊族兽人连忙问道。 雷托克在强者中是有名的好脾气，深受同族的爱戴。 他看的很清楚，这位在草原上号称‘雷霆之斧’的强大同族战士，双手鲜血淋漓，虎口处皮肉撕裂。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雷托克站在远处，毫无冲入龙卷风暴，加入战团的意思。 “那大人您”这名兽人小心翼翼的问，同时望了一眼远处的战团。 “你是问我为什么不去加入战斗吧？”雷托克倒也不生气。 “他们已经形成闭锁、互相之间气息契合锁定形成闭环，现在无论谁冲进去，首先都要承受他们四个联手一击，才能加入战斗嘿嘿，我要是现在冲进去，会被直接绞成肉酱。” 雷托克摇摇头，解释道。 高阶战士的体外能量循环会对外界环境造成影响，几名高阶战士混战的时候，各自体外能量大循环会互相挤压、渗透、干扰，这原本就是高阶战士气势比拼的一部分。 可一旦完成了磨合适应过程，这些体外能量大循环就会自然而然融为一体，当然还会互相冲击干扰，但是彼此进退都有对应节奏。 这时候要是有新对手加入，无论是谁，都会像是齿轮啮合过程中加入了一块异物，被双方合力夹击一次这甚至不由高阶战士本人控制，而是自然反应。 有能力撑过去，才谈得上加入战局，要是没这个能力，哪怕像雷托克这等高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打出手，帮不上什么忙。 “那雷托克大人，您看的出谁赢谁输吗？”熊人士兵担心的问道。 雷托克把战斧往地上一戳，地面一震，整整半个战斧陷入地下。他靠着自己的战斧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不用看也知道，他们输定了。” “是谁输定了，是修磨达勒大统领他们吗？”几名兽人围过来。 “废话，对面就一个人，不是修磨达勒他们输还能是谁输？” “那个骑士竟然有那么强？” “屁的骑士，那就是一个高阶剑士，鬼知道他怎么练出那么大力气，还拿着一柄怪模怪样的武器装模作样冒充骑士！” 说到这里，雷托克气就不打一处来。 交手两次，他要再看不出对方的武技特征，那就是傻瓜了。 对方走的路子根本就不是骑士之道，而是纯正的剑士路子，讲究的是灵动、准确、一身气息更是凝练到极点，转化为无坚不摧的剑芒。 第一次交手的时候，雷托克没认出来那布满长戟的青芒是一种剑芒，纯粹是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剑芒乃是一名剑士最精粹的能量，能在剑刃剑锋上冒出来一点点，就已经是出类拔萃的成就，哪个剑士有那么多剑芒，能分布在如此长大的兵刃上？ （高阶剑士的提气斩，所斩出的剑光，大部分是汇集的风刃，只有锋刃处有极少剑芒存在，可就是这么一点点，高阶剑士也很少使用，因为浪费不起。） “那修磨达勒大人他们不是很危险？”另一名士兵问道。 “废话，我看他们是凶多吉少。” “大人，那我们怎么办？”熊人士兵担心的问。 他的意思当然不是说我们该上去帮忙，而是问雷托克，大家是不是趁这个机会脚底抹油，逃命去也。 “等着吧，那个安德似乎有其他想法。”雷托克用下巴点了点被放在马车上的雅塔兰：“如果那人想杀了我们，刚才她已经死了。” 对于安德的想法，雷托克有些模模糊糊的猜测。 尤其是安德轻松杀死来自伊恩王国的金辉剑士雷安，却生擒了‘天狼’伦斯坦以后，雷托克更确定了这一点。 说话间，一声大震，大地颤抖。 远处云青色的风暴轰然爆散，地上的石子飞射而出，像是弹弓射出来的一样。 两道人影倒射而出、然后摔倒在地，其中一条人影挣扎着半跪着爬起来，另一条人影干脆没有反应；场地中间，一个身影被压在长戟之下，双斧交叉苦苦支撑看来也撑不了多久的样子。 “手下留情，我们投降！”雷托克坐在地上，连起身都懒得起，只是大叫了一声表明态度。 乌兰镇。 “呵呵呵，得罪得罪。”安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算是赔礼。 在长桌两侧，除了雷托克举杯一饮而尽之外，其他五名高阶强者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家吃呀，别客气，就算等下被这小子杀了，至少也算吃饱了才上路。”雷托克放下酒杯，大大咧咧的说。 “安德先生，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都是你的俘虏，按照贵族的规矩，你如果要赎金、只管开口。”修磨达勒沉声说道。 别看他们六人和安德近在咫尺，而且身上的伤势都已得到治疗，可是，不知道这位血潮军统领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用剑气打入他们身体，阻断了他们体内能量循环。 此刻他们六位高阶强者各个外强中干，动起手来未必比中阶职业者强到哪里去。 “我也没有什么其他要求，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忙。”安德微笑着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合作 不是每一位高阶强者都是某个大势力的首领。 想要成为一个还算有所作为的首领，日理万机虽然夸张了点，但是许多事情还是必须亲力亲为，不可以完全放手。 能成为高阶强者的人，无论天资如何惊人，自幼下苦功修行肯定必不可少，哪怕他们成为高阶强者以后没有更进一步、踏入传奇的野心，从小养成的习惯也很难改变。 所以，大多数高阶强者更愿意接受供奉，而不是亲自担任某个部落的首领，管着整个部落的吃喝拉撒。 在长桌两侧坐着的六位高阶强者中，‘天狼’伦斯坦和‘豹影’雅塔兰是彻头彻尾的独行侠，连任何职务都不愿意担任，要不是这次是兽人王国的统一行动，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军队中； 精灵艾尔温和‘雷霆战斧’雷托克也只是闲散人士，只在必要时才会响应部落征召。 至于虎人威特斯特，他倒是有正式职务在身，不过‘狮虎联合部落巡视者’这个职务，说穿了就是随便您到哪里玩，看见不顺眼的地方稍微管管就行如果觉得麻烦不管也行这和‘供奉’的意思也差不多。 这里只有修磨达勒是巨牛部落大统领，也是牛族的主要领袖，这里也只有他一位政治人物。 所以当安德说到‘有一个小小条件’的时候，连雷托克都停下说话，等待修磨达勒代表大家与对方交涉。 修磨达勒环视了周围一眼，大家表面看起来还好，但实际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内伤，尤其是‘豹影’雅塔兰和精灵艾尔温伤势最为沉重。 更何况包括他自己在内，每个人的内循环都被这位安德*蒂尔斯用剑气打入体内，封禁了起来。 想要六人合力暴起发难，恐怕这位安德*蒂尔斯用一只手，就能把现在的六人一起镇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修磨达勒决定还是识相一点。 “安德先生，您请讲。”修磨达勒说道。 “我是吉尔特人，这一点你们想必都知道。吉尔特先王奥斯维德战死沙场，实在是吉尔特人的奇耻大辱，我虽然斩杀艾比利王亨特三世，但这仇还没报完； 亨特三世是被伊恩王国的克洛托*伊恩亲王策反，出卖奥斯维德王。” “我、想请诸位帮个小忙，让伊恩王国也体验一下被人出卖的感觉。” 房间里安静下来，连雷托克都不说话了。 这种事，岂是用‘帮个小忙’可以形容？ 修磨达勒想了想，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会影响整个兽人王国的大事，我还不能做主。” “但是，如果您愿意释放威特斯特，我可以写一封信，请他带给我们兽人的王弗雷德洛克*伊彼李希*克罗恩*索德拉图陛下，由他来决定，是否与您合作。” 对于安德的狮子大开口，修磨达勒表示，您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老子实在背不起这个锅，您还是找国王陛下去商量吧。 “这点小事，却不好打扰弗雷德洛克陛下。”安德的脸上维持微笑，嘴上却寸步不让：“大家都是痛快人，您答应不答应，一言可决。” “安德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如果我们不答应，您会怎么处理？”修磨达勒问道。 “自然是将你们和其他俘虏士兵全部杀掉，难道还放回去继续和我作对不成？”安德理所当然的说。 “您就不怕兽人王国和精灵王国的倾力报复？兽人王国和翡翠之眼合力，凑出二三十名高阶强者，对您发起围杀轻而易举至少您的家族难逃报复。”修磨达勒说道。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好像事不关己。 但实际上，就算以兽人王国的强者如云，高阶强者也是有限的，整个兽人王国踏入高阶的强者不超过三十人，其中老得没法动手的，也有**个，要是在这里一下子死了五位高阶强者，兽人王国可以算是元气大伤巨牛部落更是要承担许多责难。 “呵呵，连吉尔特王奥斯维德都当场战死，可你们会害怕吉尔特的报复吗？既然你们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安德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修磨达勒是看他年轻可欺、想诈唬他而已。 安德乃是孤儿出身，一家吃饱全家不饿，就算整个家族也只有他和爱蜜莉雅两人。 威胁他的家族？那也得他生出孩子、孩子再娶了媳妇、子子孙孙无穷尽，建立家族以后，才有威胁的目标。 修磨达勒一时语塞他能说这两者根本不具备可比性吗？ 兽人王国不在乎吉尔特王国的报复那是实力强大，但是这不意味着安德不怕兽人王国的报复问题是，人家就是头铁不怕，那他也没办法。 高阶强者也会虚张声势，但是强到了安德*蒂尔斯这个地步，连他们七位高阶强者联手也被杀一擒六，他说一句‘不怕围杀’，却绝不是虚张声势。 至于剿灭蒂尔斯家族，这话对于在乎家族的人来说当然是威胁，对于不在乎家族的人来说，那就是个屁高阶强者中，不在乎家族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兽人一方还不知道，安德压根没家族） “修磨达勒先生，据我所知，伊恩王国和与你们也没有那么好的交情吧？我记得这场战争最先是翡翠之眼和艾比利王国之间爆发，然后艾比利王国拉上帕特莱姆王国、吉尔特王国作为援军，兽人王国才随后参战至于伊恩王国，只是来捡便宜的。” 望着语塞的修磨达勒，安德放松的靠在椅子上，说出参谋团为他准备的材料。 “仗打到现在，艾比利王国最精华的城市、城镇，都被伊恩王国吞下，留给你们兽人王国的只有荒野和草原。”安德继续说道。 “兽人本来就不擅长经营城市，这也是商量好的分配方式。”修磨达勒有些气短。 “哦，那兽人连钱也不要了吗？”安德有些好笑的说：“说穿了，还不是势不如人？” 精灵和兽人联军已经和艾比利、帕特莱姆、吉尔特苦战数年，实力大损，最后参战的伊恩王国实力最强，他们找个借口吞并最肥美的战利品也是正常操作。 安德手下参谋团以班杰明伯爵等贵族为首，他们对打仗不是特别擅长，但是在挑拨人心方面却是一等一的专家。 “好吧，那我不说这个，假如这一战，精灵、兽人和伊恩王国大获全胜，伊恩王国大约要占据整个艾比利西部。” “如果他们占据艾比利西部，伊恩王国就可以对兽人草原形成夹击态势。” 安德拉开一块地图。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伊恩王国加上艾比利西部、与兽人生活的草原形成了一个锐角形的折线边境线。 “伊恩王国如果在这里建两座军事要塞，就可以把七分之一草原纳入伊恩王国的防御圈。” 安德用手指点了点地图，指了指两处山脉交接的缺口处，肯定说道。 “他们不会这么做，那里环境恶劣，伊恩人难以在草原上常驻、他们占领这里毫无意义。”修磨达勒先是一惊，然后摇了摇头。 “呵呵，听说你们常常在缺粮的季节，抢劫伊恩王国和艾比利王国？如果伊恩王国拿下艾比利西部，那你们就只能抢劫伊恩王国了吧？他们真不会在这里建立防御要塞？” “如果在这里建立防御要塞，伊恩王国就有一块稳定的补给基地，既可以保证后方不受骚扰，也可以在距离云拓山不超过三百公里站稳脚跟你们就那么放心伊恩人吗？” 安德的话，终于让几位兽人强者变了脸色。 兽人之所以能够统一称为一个王国，就是因为狮虎联合部落在云拓山利用特殊矿脉和地形，开辟出好几处可以种植‘多目蕉’的田地。 （多目蕉是一种果实类似小型香蕉上长着许多孔洞的植物果实，只能在某些重元素矿脉上生长。 多目蕉经过巫医加工以后，可以优化血脉、提升智力。美中不足的是，该果实略带毒性，吞食不得法的话会产生幻觉，不过这幻觉也可以帮助巫医修行、领悟先祖意志，） 想当年，狮族和虎族还是两个部落就是为了守住这块地盘，才变成狮虎联合部落。 这里是兽人王国的命脉，也是兽人王国王廷所在。 “这个”望着安德的手指所点的地方，修磨达勒犹豫起来。 “如果我拿下了艾比利西部、与伊恩王国结下大仇，封锁库伦山脉和云山山脉交界就变得全无意义而且伊恩王国现在实力未损，对我们来说他太强了，我们该削弱他一下。” “如果对伊恩王国反戈一击，兽人王国接下来必然要承受伊恩王国的报复，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修磨达勒问道。 “这一战过后，你们可以面对两个不那么强大、而且互有矛盾的邻居，而不是一个过于强大的邻居这样的好处，难道还不够吗？” 安德笑着说。 “我承认，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做主。我们留在您的身边作为人质，用黑羽隼把信件送到王廷，最多明天，我们就可以收到王廷的回信。” 修磨达勒和其他五位商量的半天，决定后退半步，把黑羽隼交出来。 兽人对魔法能力天生迟钝，更少有成系统的法术传承，也没有可以远程传递信息的空间法阵，但是他们并不是没有远程传递信息的手段。 一只黑色的隼鸟如离弦之箭、飞射而下，落入兽人的临时营地中。 黑羽隼是这世上飞行最快的魔兽族群，飞行时速超过三百公里，能够连续飞行超过十个小时。 除了踏入传奇级别、可以元素化的雷鸟之外，就算是巨龙在飞行能力上，也要比它们慢上不少。 兽人中的鹰族盛产德鲁伊，擅长训练各种禽鸟作为传递信息，侦查敌情的帮手而鹰族的存在，也是安德设置埋伏的一大阻碍，所以他只能在地下挖洞、才能避开天上的侦察兵。 一名鹰族德鲁伊拿着黑羽隼带来的消息，穿过乌兰镇的大门，匆匆来到六位高阶强者被软禁的别墅，经过守卫的仔细检查之后，被拦阻下来，派人去通知了安德。 直到安德亲自来到现场，才让这位鹰族德鲁伊走进房间，将卷轴交到修磨达勒手中。 修磨达勒展开卷轴，安德旁观，其他几位强者坐在一边旁听。 卷轴用通用语写成，并没有使用什么密语。 “弗雷德洛克陛下怎么说？”威特斯特问道。 “陛下说，我们兽人不会在战场上背叛盟友。”修磨达勒展开卷轴，读出上面的文字。 “陛下果然还是那个永远光明磊落的陛下。”虎族的威特斯特叹息道。 弗雷德洛克陛下的决断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死亡。 “可是我觉得安德*蒂尔斯统领昨天说的那些话，也很有道理，我们没有必要为趁人之危的伊恩王国送死。” 雅塔兰有些不甘心的低声说道。 对于兽人和精灵来说，伊恩王国加入战局最晚，出力不多、却吞下了大多数好处，肯定让很多人不满。雅塔兰就是其中之一，而她选择这个时候进行抱怨，也是抱怨给安德听的。 “我还没读完。”修磨达勒说道。 他继续读了下去。 “但为了诸位安危，我们将与安德统领进行有限度的合作，包括为血潮军提供军队行动上的掩护、以及后勤、情报上的支持。” 修磨达勒读出的内容让诸位高阶强者面面相觑。 那位向来不苟言笑，做事公正死板的弗雷德洛克陛下，居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这除了没有兽人军队没有赤膊上阵、亲自动手之外，已经把伊恩王国卖了个干干净净。 “另外，授权修磨达勒大统领与血潮军安德*蒂尔斯统领签订协议，支持安德*蒂尔斯阁下占领艾比利王国西部，建立公爵领弗雷德洛克（印章）” 这不仅仅是一份回信，还是一份授权书！ 也许人类觉得兽人都是直肠子，但实际上，能把四分五裂的草原统一起来，建立兽人王国的角色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 也许是他从修磨达勒书信中看出了安德的野心，更可能的是，这位兽人王想主动挑起安德的野心。 这封授权书到了修磨达勒手中，双方的合作就变得顺理成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转折（1） 萨福特城，夜深。 一排排骑兵安安静静的站在靠近城门的街道上，手持长枪，整军待发。 吉尔特大王子德维特站在队列正中。 他看了看手中的计时器，点头说道：“时间到了，准备开启城门。” 事先被施展了‘沉默术’的城门无声无息打开，吊桥悄悄放下。 “杀杀！” “有人偷袭！” “整队！” “长枪、我需要人组成枪阵！” “不要乱，稳住、稳住！” 远处，伊恩王国的军营中火光燃起、杀声大震。各种呐喊声连萨福特城头都听得见。 “好，卡兰侯爵发动了，我们立刻出击、里应外合。” 吉尔特大王子一声吩咐，早已整军待发的骑兵顺着吊桥、四人一排，整整齐齐的驰出萨福特城。 ‘轰轰轰’ 以冰龙骑士团和火焰骑士团骑士为首，重骑兵踏过吊桥，打破夜晚的宁静，像一条长龙从萨福特城蜿蜒而出，驰骋在艾比利西部的平原上。 “法师团上城墙、弓箭手准备接应，十一到十七长枪大队、第四到第七剑盾兵方阵出城列阵，准备接应。” 吉尔特大王子德维特和克拉伦斯家族长子柯恩*克拉伦斯出城作战，奥托尔家族当代继承人伯特里克*奥托尔负责坐镇城头，保护城门和后路。 萨福特城原本是拥有法师塔的大型城市，一共有四个城门，这里是西边的城门。 伊恩王国围困萨福特城，并不是说将萨福特城围的铁桶一般滴水不漏，而是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之外，各自扎下一座军营，包围住城门。 其中，驻扎最多伊恩王国主力的，是伊恩王国亲王克洛托*伊恩所在，占据文迪斯小镇的东方大营，而西边不过是为了防止德维特大王子等人突围，才建设的阻截营地。 这种营地防御力强于攻击力，而且防御工事主要都对着萨福特城门，在外侧防御力就差了一些。 艾比利王国的卡兰侯爵就是抓住这个机会，通知萨福特城内的德维特王子和他内外夹攻，要消灭西城门外这座伊恩王国的西侧军营。 只要打开西面通道，虽然不能说彻底扭转局面，但是也要比坐困愁城、死守待援强多了至少有一个突围的选择。 十五名火焰骑士策马奔行，在伊恩王**营外，一起抛出粗大的绳索，套住碗口粗细的栅栏。 然后，每根绳索上，都有四名骑士和他们的战马同时发力，在一阵‘吱嘎嘎’的声音下，两排木栅栏轰然倒地。 骑士们欢呼着杀入营地，点燃一个个帐篷，肆意砍杀还没来得及组成军阵的伊恩士兵。 这段时间，被伊恩王国压着打，憋在城里不敢露头，无论是克拉伦斯家族的火焰骑士团，还是吉尔特王室的冰龙骑士，都憋着一肚子气。 很快，由于伊恩王被后方袭来的艾比利卡兰侯爵的士兵打乱了阵脚，吉尔特骑士很顺利的杀穿了营地，与卡兰侯爵军队汇合。占据了大半个营地。 但是，这营地中也不是没有抵抗力量。 “把这辆大车拉过来，对，组成防御工事，弩箭、弩箭、我需要更多弩箭！” “这里、站在这里，把长枪架好。” “骑兵上马、法师赶紧稳定元素环境，展开法术阵地。” 趁着卡兰侯爵和吉尔特人肆虐营地的同时，用空间换时间，统领这片营地的将军总算聚齐了一部分士兵，稳住了阵脚。 “德维特王子殿下，最多还有半个小时、伊恩王国的援兵就会赶来，请与我合力攻击。” 卡兰侯爵是一个身形瘦削，不够言笑的中年贵族，时间紧迫，他只是和德维特打了个招呼，就命令手下剑盾士兵强行攻击伊恩王国阵地。 “当然，洛克大师、温特大师，各位大师，请出手！”德维特王子转身吩咐。 六名法师站了出来，护卫法师的战士举起盾牌。 六名法师同时各自拉开一张卷轴。 “光明与黑暗、大地与长风、火焰与流水！” “组成世界的四大元素，支撑空间的两大支柱。” “抚平、稳定、平静！” “元素平衡空间！” 在战场上，因为战争的激烈刺激，每个人的思维活性都会被极大激发。 一般人没有魔法资质，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思维活性，只是一般人无法约束自己的思维活性，也缺少纯粹理性的思维训练，无法形成稳定的思维模型。 每个人的思维活性都会对外界元素造成一定的干扰，这种元素波动受到人类思维扰动的现象，本来是施展魔法的前提，但是太多人思维活性干扰，会让法师施展法术时，无法顺利调整元素波动，组建法术构型。 所以在战场上想要施展法术，除了利用事先填装好魔法元素的附魔装备进行施法之外，需要一个稳定的施法空间。 这六位中阶法师通过卷轴施法，就是为了通过光明和黑暗，以及四大元素平衡，构建一个临时元素平稳区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施展下面的法术这种方式，等于是通过大量烧钱，强行展开一个临时法术阵地。 “灼热力场！” “火墙术！” “能量聚合！” “大地囚牢！” “爆炎大火球！” “弹射术！” 组合魔法“陨石天降！” 一颗熊熊燃烧的大火球从地面冲天而起，朝对面伊恩王国残兵建立起来的工事中坠落下去。 ‘陨石天降’是六环法术，虽然名字叫做‘陨石天降’，但实际上就是一个用土系魔法形成的空心大石球，里面包裹着爆炎术，被弹射术抛上半空，朝目标砸下去而已并非真正能招来陨石。 实际上，真正能招来陨石的魔法，绝不是六环法术可以做到。 比如说传奇法术‘灭世流星’，那就是真正从虚界中牵引陨石的法术，一旦成功，说是灭世之威有些夸张，但是破城灭国却绝不是笑话。 ‘灭世流星’这种大型传奇法术，光是施法准备就要超过五年以上，而且施法成功与否，还要看在虚界中是否有适合大小的天体在主物质界附近。 （虚界是主物质界外的虚无空间，没有空气、没有水分，一片荒芜；而星界是所有智慧生命思维形成的思维空间，诸神升起的神国、以及死后陨落的神尸都在星界、而不是虚界，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不过，虽然‘陨石天降’并不是真正招来陨石，但是它的杀伤力却还在许多七环法术之上。 要不是法术落点定位有难度、施法时间较长、施法难度不算太高，它早就被列入七环法术了。 对面的法术阵地上，升起一道蓝色的罩子。 那是著名的七环法术‘水幕天华’！ 水幕天华在七环法术中，算是鼎鼎大名。 它防护面积可大可小，具有不错的物理防护能力，也具有相当的法术防御能力，更可以过滤毒气、防御火焰，几乎是万金油型的高阶防护法术。 当然，与其万金油能力相对的，就是这个法术难以抵抗穿刺型攻击、对于水系攻击抵抗能力也不太高。 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坠落在‘水幕天华’形成的蓝色光罩上，不但没有爆炸，反而向上弹起，飞了出去。 ‘陨石天降’形成的大石球，本来需要通过砸落地面的冲击力引爆，才能发挥出最大杀伤力，‘水幕天华’这种柔韧的垫子，正好是它的克星。 “怎么可能！难道”为首的吉尔特宫廷法师，洛克大师惊讶之极。 ‘水幕天华’乃是七环法术七环法术虽然只比六环法术高出一环，但却是高阶法术和中阶法术的分野。 而且这里可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军阵战场。 在军阵之中想要施展高阶法术，比其他地方要艰难百倍，如果不是对方有‘水幕天华’卷轴，那就是对方有高阶法师带队的法师团在场，而且展开了法术阵地。 想要将七环法术制成卷轴或者魔法奇物，非得是传奇级别的材质才能承载的起，而且要有传奇级别人物出手才行这种东西都是一国镇国之宝，价值也惊人之极。 （这里所说的法术阵地，不能是他们这种通过卷轴施法，稳定元素环境的临时法术阵地，而是那种通过土木施工，建立起类似简易法师塔的真正法术阵地如果没有法术阵地，高阶法师在军阵中也施展不出超过三环的法术。） “德维特殿下、卡兰侯爵，请下令进行一次全力攻击！对面可能有高阶法师！”洛克大师沉声说道。 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高阶法师都是镇国之宝，重要性更在王室继承人之上有时候甚至在国王之上。 高阶法师通常在层层保护之下住在法师塔里，现在难得有机会，怎么也得试试能不能干掉对方。 “什么？！”德维特王子大吃一惊。 “我们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不然伊恩王国的援兵就要来了。”卡兰侯爵沉声说道。 “那好，全力攻击，不成功就撤退。”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德维特王子当即下令。 当爱罗伊*伊恩和克洛托*伊恩率领大队人马赶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残破的营地和满地尸体。 血液流淌成河。 不过还好，在营地的一角，有数千名残兵死死守护着一组帐篷，马车中间的法师们安然无恙。 “王子殿下，亲王大人幸不辱命！维罗特法师大人安全无恙。” 负责这块营地的安脱达统领连肩头铠甲都被人击碎，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肩膀，头盔凹下去一块，脸上也有一块淤青，身上更是有好几处伤口。 不过虽然形容狼狈，可他全无被人击破营地的沮丧，昂首挺胸，来到爱罗伊王子和克洛托亲王的马前。 “你做的很好！”爱罗伊王子坐在马上，用马鞭轻轻点了点安脱达的肩头，一道白光闪过，安脱达的肩膀上伤口渐渐愈合。 只有大贵族才会使用带有‘治愈术’的马鞭，一般人就算附魔，也不会把‘治愈术’附魔到一根马鞭上去。 “谢谢王子殿下。”安脱达大喜。 如果没有意外，这位爱罗伊王子殿下就是伊恩王国下一任国王，有他的赏识，也不枉自己甘冒大险、立下此功安脱达有兽人血统，做到一营统领已经是奇迹，想要更进一步，非得立下大功不可。 “生擒吉尔特三大家族继承人、拿下萨福特城，就在此战。暴风骑士团、随我来！”爱罗伊王子说道。 在他身后，五十名暴风骑士应和：“您的意志！”， 爱罗伊王子一马当先，五十名骑士追随在后，在他们身后，焰雷骑士团全员跟上。 大军全面压上。 “可惜了，没能击破他们的防御圈。”柯恩*克拉伦斯扭头望去，遗憾的说。 他们本来大占上风，可是时间实在不够，而援兵又比预料中早到了十分钟。 “这次突袭，至少杀死了五千名伊恩王国精锐，收获不小多亏您的勇气和决断。”德维特王子也有些遗憾，虽然取得了如此战果，但是对整个战局其实没有决定性的作用。 伊恩王国光是围住萨福特城就有接近五万人，五千人的损失虽然严重，但是也不是无法承受。 但是，卡兰侯爵竟然亲身犯险，率军出其不意来袭，不但出乎伊恩王**的预料，也出乎他的预料最初，他甚至怀疑卡兰侯爵和艾比利王亨特三世一样，出卖了他们。 直到伯特里克在城头上，通过法术，望见卡兰侯爵的士兵和伊恩王国亡命血战，才相信这是真的，才肯出城夹击伊恩王**。 “他们追过来了。”卡兰侯爵说道：“我们要快点。” “不用担心，等他们追过来，我们早就关上城门了。”德维特王子并不担心。 这个距离都是算好的。 “不，来不及了。”卡兰侯爵遗憾的摇摇头。 德维特王子的肋下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肋下穿刺进来，全套附魔的骑士重甲完全没有起到防护作用。 “你”德维特难以置信的扭过身来。 “对不起，我也是为了卡兰家族的生存。”卡兰侯爵微笑着说。 队伍中杀声四起，卡兰侯爵的随身骑士突然拔出武器，刺向身边的吉尔特宫廷骑士。 第一百九十九章 转折（2） 卡兰侯爵把手腕一拧，德维特面部猛地扭曲了一下。 这一剑，不但刺穿了德维特大王子的肾脏、也截断了他的脊柱，让他在剧痛中，清楚的感受到腰部以下一片麻木、让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反击。 德维特的脸上表情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变成愤怒，接着变成哀伤和疼痛，最后凝成了憎恨。 卡兰侯爵叹息一声，抽出刺入吉尔特大王子德维特腰间的短剑。 这柄漆黑色短剑长度大约有六十厘米，比匕首要长一些，剑刃有三指宽窄。 在火把光线照射下，这柄短剑就像是拿在手里的一道黑影，不反射任何光芒。 “德维特殿下，如果有其他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做，叛徒的名声并不好听。”周围骑士、战士杀做一团，在各种怒吼和喧哗中，卡兰侯爵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德维特的耳中。 “艾比利已经完了，卡兰家族只是一个小小侯爵家族，没办法抵抗伊恩王国，德维特王子殿下，吉尔特离艾比利实在太远了，鞭长莫及，而且你脱困以后，一定会回国争夺王位，不会管卡兰家族的死活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你卖个好价钱。” 卡兰侯爵一手伸出，瘦削的身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单手将全身重甲的德维特大王子提了起来，放在自己的马背上。 远处，暴风骑士团战旗猎猎飞舞，淡青色大三角型光翼浮现，将整个暴风骑士团笼罩其中。 战马兴奋的嘶鸣起来，在高阶风系骑士爱罗伊王子‘势’笼罩下，暴风骑士团的骑士和战马好像插上了一双翅膀，虽然还不足以离地飞翔，却可以在奔驰中减轻很多重量风系骑士战阵奔行速度越快，减去的重量越多；而减去的重量越多，奔行的速度越快。 这和滑翔翼的原理是一样的。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进来？”站在城墙上，伯特里克*奥托尔眉头大皱。 撤退的时间是算好的，即使敌人追击，也可以在敌人追到城门之前全军入城、拉起吊桥。 可现在城门处一片混乱喊杀，多半是卡兰侯爵有问题，那么，大王子德维特恐怕凶多吉少。 “放闸！”伯特里克当机立断。 在城门通道上方有一道缝隙，那里藏有一道沉重的金属栅栏，只要放下，就可以阻断城门通道。 “格啦啦” 铁链滑行的声音响起，一道铁栅栏从城门上滑下，要截断城门通道。 卡兰侯爵手下，四名手持奇特战斧的战士早已站在城门两侧。 四柄战斧两两交叉，战斧顶端锁扣契合，赫然变成两幅钢铁支架，架住了铁栅栏让它无法落地。 城门通道中一片拥堵，双方搏命砍杀，血流成河，谁也顾不得越来越近的暴风骑士团。 城墙上万箭齐发、爆炎术、火球术、冰锥术像是不要钱一般倾泻而下，可暴风骑士团如同沐浴在风雨中的巨鹰贴地飞掠，笼罩在骑士团上的淡青色光翼被魔法和箭雨击打的波动连连，就是不曾破裂。 狂风掠地，在怒吼声中，暴风骑士团一掠而过，穿过城门通道，杀入萨福特城。 凡是挡在暴风骑士团前进道路上的人，无论是哪一方的战士，全被一视同仁的碾压过去。 在高阶骑士带动下，五十名骑士力量合为一体，骑士战阵的威力足以媲美传奇领域，哪怕长枪坚盾、严阵以待的军阵也不堪一击，何况这些战士互相搏杀，根本没机会组成战阵进行防御。 “呵呵呵，卡兰侯爵，看来你新投靠的伊恩主子，并不太重视你这条狗的感受啊？”虽然下半身毫无知觉，又被卡兰侯爵擒拿在手，德维特看见这一幕，依然冷笑起来。 望着死伤狼藉的心腹手下，卡兰侯爵连半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他淡淡的说：“伊恩王国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拿出八千名精锐士兵和一个法师团做为诱饵供我砍杀，难免会有些怨气，现在让他们发泄一下也好，” “哈哈，呵，真是冷酷无情，谁能想到，堂堂侯爵大人，竟然是一位高阶刺客。”德维特想大笑几声，可是牵动了胸腹处的伤口，忍不住哼了一声。 “当年我可不是你这样的第一继承人，我上面还有四个哥哥，你以为我这侯爵之位是怎么来的？”卡兰侯爵冷冷的说。 “哈，你这样的人，居然有脸说是为了卡兰家族的传承？”德维特讥笑道。 “现在卡兰家族都是我的血脉，我当然要为他们打算。”卡兰侯爵毫不脸红的说。 大队骑兵、步兵接连涌入城门，萨福特城大势已去。 站在城门一侧，卡兰侯爵望着渐渐接近的伊恩王**主帅军旗，他把德维特王子横放在马上，策马迎了过去，同时说道： “放心王子殿下，您不会死，伊恩王国会想办法保住您的性命毕竟您还有很大价值。” “呵呵呵”冷笑着，德维特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奈奈哲尔的子孙，从从未当过俘虏！” 这句话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 “嗯？！”卡兰侯爵一惊，探手按在德维特的脖颈处。 可是，原本应该富有弹性的皮肤，就在卡兰侯爵眼前，以肉眼可变的速度变得僵硬。颜色变成了青黑。 “死灵花！”卡兰侯爵的无奈的放下手。 作为高阶刺客他对毒药深有研究，可死灵花既然发作，那即使是他手边就有各种解毒药剂和治愈附魔装备，也救不回来这位德维特大王子了。 这世界上由于魔法的存在，几乎没有不可解的毒药，只是解毒的代价大小而已。 从死灵花中提取的毒素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毒素，它在爆发时会造成人体内部剧烈痛苦，但是在外表上全无异状。 只有在人彻底死亡以后，才会迅速将人体僵尸化当然不是那种活过来的僵尸，而是僵硬的尸体。 “很抱歉，克洛托亲王殿下，德维特王子殿下使用死灵花自杀了，我发现太晚，没能阻止他。”卡兰侯爵把德维特王子的尸体转交给一位迎上来的骑士，无奈的说。 “卡兰侯爵，这只是今天这场大胜中的一点点美中不足。”老骑士克洛托身上，金色的骑士战甲在火光下有些耀眼。 老骑士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距离卡兰侯爵足有七八米距离，大声笑道：“您的功绩，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瑕疵” 他正说着，身后突然一阵大哗。 “敌袭！”有人惊叫着发出警告。 “见鬼，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防御、防御，快，不惜一切代价！” “是重骑兵，没有长枪兵方阵，我们挡不住。”一名统领绝望的大吼。 “长枪兵呢？” “都在前面！” “站好、站好，剑盾兵密集队形，死也得挡住，挡不住就都去死！”另一名统领大吼着指挥士兵，要用血肉之躯硬抗重骑兵冲锋。 大地微微震动，重骑兵手中骑士长枪放平，冲锋无可阻挡。 克洛托亲王猛然扭头，怒视着卡兰侯爵。 重骑兵和其他兵种不同，不但后勤麻烦的很，目标更是庞大。 如此阵容的重骑兵，不声不响的潜伏到军营附近，如果不是伊恩王国内部出了叛徒，就只有卡兰侯爵有可能做到。 虽然卡兰侯爵几乎不可能在伊恩王国和兽人斥候眼皮底下做到这一点，但是眼前，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卡兰侯爵连忙解释：“克洛托亲王大人，这绝不是我的人。” “拿下！”克洛托当机立断。 宫廷骑士和剑士、禁卫一拥而上。 “真的不是我！”卡兰侯爵急叫道。 众人涌上，卡兰侯爵的随身近卫在城门处已经死的七七八八，现在疲惫重伤者占了绝大多数，更不是伊恩王国精锐的对手，转眼就被砍杀一空。 “克洛托，你会后悔的。”卡兰侯爵滑下战马，避开一只弩箭，他人未落地，已经像是泡沫一般消失在空中。 ‘阴影跳跃’这是高阶阴影刺客的核心技能，是借住阴影位面，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的强大技能。 “光明术！”一个声音在克洛托亲王身后响起。 一枚白色光球冉冉升起，将阴影一扫而空。 一个人影在光芒照射下显出身影，正是卡兰侯爵，他距离克洛托亲王只有三步之遥，可是这三步之内，已经有两名盾卫者，手持一人高的塔盾挡在中间。 另有两名剑盾战士急速窜出，左右包夹，四面一人高的盾牌朝中间猛的一挤。 ‘哐’盾牌与盾牌交击，四人被反震的倒退两步。 在四人之间的地面上，只留下一件黑色外套。 “哼”一声闷哼，一身紧身黑衣的卡兰侯爵，从十五米外浮现出来周围都是伊恩王国的士兵，‘阴影跳跃’并不能跳出太远，而且一天时间内，‘阴影跳跃’最多只能使用三次。 一名和他同样打扮的黑衣人紧紧贴在卡兰侯爵身边浮现而出，他手持一柄短剑，从背后刺入卡兰侯爵的心脏。 可于此同时，卡兰侯爵下垂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纯黑色的短剑，反手倒握剑柄刺入黑衣人的下腹。 这一剑从下腹刺入，朝上一直深入，直到割裂了心脏！ 两具尸体就这样连在一起互相支撑、无声无息的站着。 刺客决斗，一招不慎，就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兵败如潮。 在眼看就要大获全胜的时候，被人在最接近成功的一瞬间打落尘埃，克洛托*伊恩亲王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 哪怕付出一名高阶刺客的生命，搏杀卡兰侯爵，也没有让他有半分欢喜卡兰侯爵领就算唾手可得，可没有了主力部队，又用什么来收伏卡兰侯爵领？ 到了现在，他相信这些重骑兵不是卡兰侯爵的人了。 不然，以卡兰侯爵高阶刺客的身手，只要注意不要陷身重围，他想保住性命根本不成问题。 为了尽快通过城门杀入萨福特城，克洛托把军队编组成长龙，可正是因为如此，在重骑兵碾压下，许多军阵根本不是被重骑兵冲垮，而是被逃散的败兵冲散的。 军队大溃。 如果这是白天也就算了，他可以通过种种手段分散士兵，重组阵列反击，但是在黑夜里人影憧憧，就算这些士兵都是伊恩王国的精锐、一时间也无法收拢起来自相践踏而死伤的士兵，比敌人杀死的还要多。 “亲王殿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亲卫队长拉着克洛托亲王的战马，想要把他拉离险地。 克洛托亲王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城门左侧大约五百米处的黑暗中，避开了重骑兵冲击。 “不行，爱罗伊还在城里，你们赶紧分头去召集逃散的士兵，我一定要守住爱罗伊的后路。”克洛托一马鞭抽在亲卫的手上，抽出一道血口。 “可是敌人”亲卫队长有些犹豫。 “敌人不会很多，不然不会直到现在还在攻击城门一带，只要我们能组织起五千人，就能力挽狂澜快去！” 克洛托坐在战马上努力远望，在黑暗中，他无法看清战场的全貌，只知道伊恩王国的士兵被驱赶着，一**朝萨福特城门涌去。 城门大小有限，可有了这条活路和希望，被驱赶的伊恩王国士兵更没有回头抵抗的勇气。 他们拼命挥舞武器，砍杀战友，只为了让自己更接近城门一步。 安德手下士兵并不多，除了一个重骑兵大队，就只有一个轻骑兵大队和三个剑盾方阵，总共两千五百人左右。 实际上，为了无声无息的潜入进来，哪怕在混在兽人军队中绕了一个大圈，带着重骑兵大队已经非常难得，想要把一万多人的血潮军全部带过来却不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 因为兽人和精灵联军在这边总共也只有一万两千人，扣除被安德消灭的八千人，剩下只有四千人。 四千人中混入两千五百人，远看之下还可以勉强掩护，可要是多出来一万人，除非伊恩王国的探子都是瞎子才行。 第二百章 安德之谋算 从兽人那里，安德早已知道卡兰侯爵已经背叛联盟，所以今日之战，结局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没有兽人放水，卡兰侯爵的军队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萨福特城附近？ 而安德等到这个时候才发动攻击，却也是特意选择的结果。 一来是早出来，顶多击溃卡兰侯爵的部队以及被伊恩王国当做诱饵的西部营地，想要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根本不可能——他这两千五百人全加入战局，也对付不了堂堂列阵的三万精锐士兵。 二来，只有在伊恩王国大局已定，军队追击入城的时候，组织度和注意力都会降落到最低点。 ‘半渡而击’，并非只能用在军队渡河过程中。 至于第三点，就有些不可告人了——若是真的救出了德维特大王子，那么，安德想要裂土分疆就不一定那么顺利。 毕竟海洛伊丝长公主和他是各取所需，他需要长公主带来的大义名分；而长公主需要他独当一面，挡住来自伊恩王国和兽人王国的压力，才好稳稳吞下艾比利王国南部、原本属于艾比利王室的地盘。 至于吞并了艾比利南部以后，还要面对帕特莱姆、吉尔特本国以及精灵的压力，那倒是问题不大，以海洛伊丝的身份地位，只要通过政治交易，就有望转化帕特莱姆和吉尔特本国的压力为助力。 至于精灵族翡翠之眼部落，这几年他们已经拼得五痨七伤，早已厌战情绪蔓延，只要安德这边能挡住兽人和伊恩王国，甚至不用说，精灵肯定就自己跑路了。 海洛伊丝能做到的事情，安德却是做不到的。 他如果占据艾比利南方宣布自立为王，保证第二天就得和吉尔特和帕特莱姆宣战。 那时候，再加上兽人王国和伊恩王国赶来落井下石，安德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撑不住。 可如果有海洛伊丝挡住南边、作为他的大后方，并授予他合法名分之后，安德就可以专心对付兽人王国和伊恩王国。 只要这两方不能合流，无论对付那一方安德都可以放手一战。 此时，安德立马提戟，身边只有一队百人轻骑。 他并未冲在第一线，而是矗立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静静的望着恣意围猎伊恩王国士兵的血潮军。 他是军中的偶像、无敌的象征，应该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于将倾，而不是在战事顺利时，抢夺属于士兵的军功。 如果论起精锐程度，原本大部分艾比利王国精锐军团的血潮军，战力还在伊恩王**之上——至少在代表伊恩王国最精锐部队的骑兵已经杀入萨福特城的情况下是如此。 论起实力来，区区两千五百名血潮军战士，自然远远比不上足有三万人的伊恩王**士兵（伊恩王国其他几个大营、以及驻守其他城镇都需要士兵）。 可是在黑暗中，如果人心震恐，哪怕没有敌人，军队自己都会炸营，更何况现在这样被人挤压杀戮？ 就算是中阶职业者，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离开战阵，生存概率也不比一个小兵强到哪里去——四面八方都是人，挨一刀、中一枪都会受伤，在**没有修炼到刀枪不入的境界前，只有铠甲才能保护自己。 怪不得古人说战阵之上，只有长枪大戟才能冲军破阵，不为别的，就为了武器沉重，能在人群中给自己杀出一块立足之地。 不然，就算以安德这等强悍的高手，被人挤成夹心饼干之后也是凶多吉少。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偶有伊恩王国的残兵在某位军官组织下，想要聚集起军阵抵抗的时候，总会被血潮军发现、引来各种雷霆打击。 到了现在，血潮军已经一日强过一日。 以前的艾比利精锐虽然强横，但也不过是一国精锐等级，可是把贵族和原本的军官一扫而空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磨合，更有威信、能力更强的士官们走上中层军官岗位。 这些人乃是真正身经百战的军人，以前，因为默认平民有玻璃天花板，所以无法进一步升职，可是现在，军中上层被一扫而空，谁有能力，自然向上。 不过，血潮军只有两千五百人左右，虽然能控制城门一带伊恩王国残兵，但是朝四面逃散、逃出包围圈的散兵们，他们也顾及不到。 这些散兵本来都是零星逃出去的，无人组织之下也无关紧要，可是偏偏有人奔走约束，将这些散兵收拢起来，渐渐整理局面，编组成几个方阵。 如果人少，安德原本也注意不到他们，但是那边的士兵越聚越多，居然还竖立起一面大旗——那是一军副帅的标志。 安德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抹微笑。 （不是克洛托不知道竖立大旗会有危险，而是只有竖起帅旗，才能更快招集散兵，当然，也是克洛托亲王发现敌人并不多，而且集中在城门附近，看上去顾不上他这边，所以才下令竖起旗帜——反正从城门光亮处，不特别留心的话，是看不见这面位于黑暗中的大旗。） —————————————— “柯恩，德维特呢！” 伯特里克*奥托尔一把抓住柯恩*克拉伦斯的胸口，大声问道。 柯恩黯然摇摇头，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德维特被暗算，但是刚才乱军之中，有德维特的亲卫突围，把这个情报带回来。 撤退的时候，他率领骑兵先进了城；德维特因为地位最高，又是吉尔特大王子的身份，为了陪同接待卡兰侯爵，同时负责断后。 可是谁也没想到，率军突袭伊恩王国营地、大杀特杀的卡兰侯爵，竟然是一场苦肉计。 要知道，以前的战争中不是没人施展类似的苦肉计，可是谁也不会拿成千上万的士兵性命作为代价——这代价实在太沉重了，如果被人捅出去，就算是国王，都有王位动摇的危机。 也只有卡兰侯爵之中暗通款曲、明面上却是敌人的人，才能配合伊恩王国用出这种绝户计。 “卡兰！”伯特里克*奥托尔放开柯恩的胸口，一拳锤在护墙上，恨恨的说。 “伯特里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要给德维特报仇、我们也得先突围出去再说。” 城主府的护墙自然不能和城墙相比，但是因为萨福特城原本是属于王室的大城，有法师塔建立在城中央，所以城主府是围绕法师塔建设起来，有法师塔的能源支撑，这护墙也花了血本，建设得和城中之城相仿。 要是法师塔还在，这一道四米高的护墙，防御能力比起七八米高的城墙也不差多少。 可是，现在法师塔一片废墟，就算有伯特里克带着法师团抢修，也顶多整理出一处元素池和一个元素稳定环境，算是一个加强版的法术阵地。 “我们还有多少人？” “损失了一个骑兵大队，还有两个完整的骑兵大队，不过马力消耗太大，暂时无法全力作战；步兵损失惨重，至少伤亡了三千人——” 骑兵主要是硬攻营地的时候损失，步兵则是在刚才暴风骑士团带着焰雷骑士团尾随杀入城中，来不及分散躲避，也来不及组成阵型，被一举击溃时产生的伤亡。 如果不是城中道路复杂，大多数士兵能够躲到岔路上去，伤亡还要严重。 “伯特里克、柯恩，投降吧，我以伊恩王国第一继承人的身份，保证给你们符合你们身份的待遇。”外面传来伊恩王国爱罗伊王子的声音。 “德维特还活着吗？”柯恩大叫。 “应该还活着吧？卡兰侯爵说要把他交给我们。” “你吉尔特王室从来不会活着成为俘虏。”伯特里克反驳道。 “哈，也许吧，不过卡兰侯爵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无心之刃。你认为，在一名高阶刺客的贴身暗算下，德维特他有机会自杀吗？”爱罗伊哈哈大笑。 在他看来，如果把德维特*吉尔特、柯恩*克拉伦斯和伯特里克*奥托尔一并活捉，斩断吉尔特王国伸入艾比利王国的手、获取赎金还在其次，逼着吉尔特王国签订协议，彻底放弃分润艾比利王国才是最重要的。 吉尔特王国是北地强国，虽然国土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可要是他们决心死磕到底，伊恩王国还真有些为难，毕竟两面作战乃至三面作战，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吃不消。 要知道，自从草原统一以后，伊恩王国就开始提高警惕。 如果能占据艾比利王国西部，伊恩王国的战略态势将极大改善，两侧国土彼此呼应，能把兽人草原凸出部分彻底钳制，如果再能占据两大山脉交界处，在那里建造一座军事要塞的话，伊恩王国实际控制的面积就直追次大陆第一强国——圣*艾德特王国。 现在，胜利就在眼前，爱罗伊王子面临的最大难题不是如何击破城主府，而是如何活捉柯恩*克拉伦斯和伯特里克*奥托尔。 北地吉尔特王国民风强悍，尤其是高级贵族，向来视被俘虏为耻辱——要是这两位见势不妙来个直接自杀，那可就尴尬了。 “有本事你就杀进来。”柯恩大吼道。 守是守不住了，不过，这些日子对法师塔的修复和改造也不是白花功夫，他们利用元素池的能量开辟出一条暗道，至少可以供他和伯特里克两人和一部分精锐脱身。 “哈哈哈，不要硬撑了，你们难道还能守得住——”爱罗伊得意的大笑起来。 城主府的墙壁再坚固厚度也有限，只要把投石机运过来，甚至不用大型投石机，只要几台中型投石机，就可以把这墙壁砸个稀巴烂。 可是，正在爱罗伊大笑的时候，城门方向一片大乱，有人惊慌的大喊道：“吉尔特人、吉尔特人杀来了！亲王殿下阵亡——” “————怎么回事？”爱罗伊大惊。 “城外突然杀来了吉尔特人，我们的人被击溃，亲王殿下下落不明——我们被堵在城里了！”一名亲卫骑士说道。 “什么！” 冲击城门的时候，自然是骑兵最快，可要论起巷战和攻城，还得靠步兵，这也是爱罗伊王子只是在下面叫，而不是带着骑兵攻击城主府的原因。 本来这没什么，只要等后面步兵上来就行了，可是现在后面步兵被击溃无法跟上，那他们就落入极为凶险的处境。 “你、你、你，带着人继续虚张声势，我带暴风骑士团出城去看看。”爱罗伊当机立断，点了几名骑士继续在城主府前忽悠，自己带着暴风骑士团转身就走。 至于暴风骑士团突然离去，可能被对方看出破绽，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外面才是决定胜负的地方，这里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 克洛托亲王洒出亲卫收拢残兵的效率颇高，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拢了足有两三千士兵，不过都是些步兵。 不过这时候每过一分钟，伊恩王国士兵死亡就数以百计，克洛托亲王无法在等待下去，下令道：“剑盾兵，前进。长枪方阵，时刻准备应对骑兵。” 两个剑盾方阵左右成犄角，同时用短剑击打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出，朝城门处平推过去。两个长枪方阵略微靠后，护住剑盾方阵的两翼。 如果让这四个方阵平推过来，立刻就能挤压的血潮军立不住脚，让挤在城门处的伊恩王**喘过一口气来。 “第一大队放开左翼，我们把这些伊恩人赶过去，用他们去冲击剑盾方阵。”一名血潮军的军官大声喊道。 血潮军如今的统领级军官，都是在艾比利王**中、贵族至上的环境下，军衔顶到了玻璃天花板的平民军官——还不是靠拍马屁上去的那种。 这些人能力无可置疑，只是以前没有机会指挥大军而已。 “哼——剑盾兵和长枪兵方阵立刻向左右分开，各亲卫骑士轮流引导乱军从中间通道通过到阵后、同时负责在阵后整编士兵形成战力！弓箭手、弩手准备！有不听亲卫骑士引导，冲击军阵者，直接射杀。” 对于克洛托*伊恩亲王来说，对方的应对可以说是可圈可点。 但是想靠这点小把戏在战阵之上击败他老人家，还差得远呢。 只要能恢复军中指挥系统，他老人家在战阵指挥方面不怕任何人。 克洛托亲王手捋胡须，微微一笑。 今日一战虽然一波三折，但是终于还是稳住了局面，虽然损失严重，但是能完成战略目标，还是值得的。 就在克洛托亲王略微放松的一瞬间，身后百十米处，一声爆喝如雷震：“克洛托*伊恩，拿命来！” 一匹白马从黑暗中跃出。 红袍如旗、长戟裂阵！ 第两百零一章 飞翔冲锋 没有在战阵上直面过无双骑士安德*蒂尔斯的人，永远难以想象、亲眼看到一重又一重士兵阵列，被一个人摧枯拉朽般踏碎的感觉。 一人一马一红袍、独行于千军万马之中。 在骑士手中，湛蓝色的长戟如妖龙飞腾变化，所过之处，残肢碎体飞上半空、鲜血抛洒如雨。 成排的重盾、攒射的弓弩、舍命向前的勇士，在长戟面前四分五裂，没人可以阻止半步。 看上去众志成城、坚不可摧的防线，转眼间血肉横飞，变成人间屠场； 克洛托*伊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收到过双王陨落之战的情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吉尔特远征军先锋骑士，安德*蒂尔斯连破军阵，最终阵斩艾比利王亨特三世，扭转战局，此战之后，安德*蒂尔斯获得骑士封号‘无双’！’ 可是，情报上仅仅是一行字，哪有眼前这踏破层层围堵、一往无前的白马骑士来的震撼人心？ 尤其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的情况下。 克洛托*伊恩刚才还觉得自己在层层重兵保护之下，可是转眼间，白马骑士长戟所指，层层保护都如同泡沫幻影一般溃散。 哪怕当日面对刺杀专业户，号称‘无心之刃’的卡兰侯爵，克洛托都没有半点担心。 毕竟就算像卡兰侯爵那样的高阶刺客，只要能逼他无法隐身、现形正面作战，几个剑盾战士配合默契，就能把他打的狼狈而逃。 要知道，盾牌这种东西，对于武道技巧的克制极为严重任你千变万化，我盾牌往前一挡，你能怎么办？ 一对一，凭借高超武技还能绕过盾牌；一对多的话，除非你的攻击力能正面击碎盾牌，否则就只有慢慢耗下去。 对于中阶剑盾战士来说，只要对方的攻击力不能正面突破他们的盾牌，就算面对高阶强者，他们也可以放手一战。 这也是担任大人物护卫的战士，多半都是剑盾战士和盾卫者的原因。 （剑盾战士攻守平衡，一般使用圆盾和长剑；盾卫者主要是防御，使用大盾、塔盾搭配短剑。当然这也不是绝对，也有特别力大的剑盾战士使用塔盾的。） 但安德*蒂尔斯可不是卡兰侯爵那种偷偷摸摸的刺客。他一人一戟一马，以强横无比的姿态，从正面踏碎层层防线，大摇大摆的杀了进来。 眼看就要杀到克洛托*伊恩面前。 两名中阶剑盾战士一左一右，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安德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把湛蓝色长戟探出，左右一荡，两名剑盾战士连人带盾被震飞上了半空，他们手中剑甚至没有机会刺出一剑，巨大的塔盾，在半空就四分五裂。 克洛托身后，两位宫廷法师通过装备，瞬间施展了‘致盲术’和‘虚弱射线’，前者可以使对方暂时失明、后者克制对方一身无双怪力。 两个法术都顺利的命中了红袍骑士，结果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竟然直接免疫掉了。 “赶紧带着亲王走！” 克洛托亲王身边最后防线，金辉剑士（伊恩王国高阶剑士的称号）保罗怒喝一声，精金双手大剑绽放万千光华，将自己身形全部屏蔽在剑光之下。 他的身形扭曲如蛇，要靠身法避开长戟，抢入对方身前做近身搏杀。 可是，纵马而来的无双骑士，掌中湛蓝色的长戟突然一阵模糊，化作流光、只是一刺，‘铮’的一声，金辉剑士保罗手中精金炼制的双手大剑脱手飞出，人更是被长戟刺穿胸膛、高高挑起！ “血潮戟无影针！” 堂堂金辉剑士保罗，论起单打独斗在伊恩王国近乎无敌的人物，竟然被对方一戟毙命！ 如果这位金辉剑士保罗见过另一位金辉剑士雷安是怎么死的，他就绝不会指望能够靠身法突入安德*蒂尔斯的长戟防御圈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眼见金辉剑士保罗都挡不住对方一击，两名宫廷法师识相的很，立刻把五指张开，高高举过头顶，示意自己绝无反抗之心。 至于克洛托亲王殿下，更是早已拨转马头开始逃命。 如果霜风巨马大白还是只会拉车的挽马，那肯定追不上克洛托亲王，但是自从它成为安德座下战马以后，日日接受安德植入体内的能量核心洗礼，气血炽盛甚至超过了霜风巨马的极限，达到中阶魔兽的层次。 再加上霜风巨马大白是如此高大，它跨前一步顶的上一般战马跑一步半，而且脚步跨动频率也不比克洛托亲王坐下的战马要慢。 只是片刻后，安德就追近了克洛托亲王。 “住手无畏冲锋！”城墙上一声大喝响起，爱罗伊王子远远就看到安德追杀自己的叔叔。 “追随勇气之道！”他身后骑士们同时呐喊。 他们声音就在距离安德最近的城墙上响起，让安德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都是些骑士。 就算这些人都是高阶骑士，自己能跳下来，难道还能扛着战马一起跳下来吗？ 可是，这是一个拥有奇迹的世界，出乎安德意料之外，为首一匹披挂全副金色马铠的战马长嘶一声，竟然就那么从八米高的城墙上一跃而出！ 要知道，就算是安德骑着大白，也不敢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战马和人的骨骼结构不同，体重更是差距甚远，别说从高达八米的城墙上跳下来，就算两米高度，都有可能造成马腿骨折。 更何况那匹战马披挂全副豪华金色马甲，这玩意在战阵上当然是良好的防御措施，可在从高处跃下时，那就是沉重的负担。 然而下一刻，安德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壕的世界穷人不懂’！ 那跃出城墙的战马还不止一匹，追随在第一匹战马身后，接二连三、跃出五匹披挂银色马甲的战马。 一金五银六匹战马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标准小型骑士战阵，无论马背上的骑士还是战马本身，身上每一块甲片都霍然绽放出灼灼夺目的青光。 这灼灼青光，把笼罩在六人六骑青色光翼填充的宛如实质一般，借助光翼的力量，这一组小型骑士战阵竟然可以在半空中奔行！ 这是安德都做不到的事安德也曾驱使大白在半空中奔走过几步，可那是天时地利人和联手作用，而且也仅仅是七八步而已。 这种临时性腾空，和眼前可以在半空自由转向、飞行距离超过百米的骑士战阵不可同日而语。 ‘无双骑士杀！’ 青色光翼先是猛然向下坠落，然后突然拉平，以惊人的速度贴地飞掠这是任何战马都无法企及的速度。 在这种惊人的速度助力下，爱罗伊王子手中三重附魔的骑士长枪前指，一道青色光锥在骑士长枪上迅速形成并急速旋转，发出‘呜呜’鸣响。 这一枪，乃是整个暴风骑士战阵的精华所在。 高度浓缩的风系元素能量结合高阶骑士的斗气，汇聚整个骑士战阵冲锋之力，几乎可以无坚不摧！ 哪怕是真正的传奇，面对这一枪，也要先避其锋芒。 安德双眼先是苍茫一片，接着溢出精芒那不是所谓的‘精光一闪’，而是整个眼眸化作一片白炽，在夜色下、宛如有两个太阳从安德眼中升起！ 于此同时，安德全身上下有一道道青色光带离体而出、先是绕身游走，接着如百川汇海一般，一**汇聚在长戟顶端。 大白四蹄踏地，猛然跃起。 “天罡*练形” “百劫幻剑总纲天意！” “潮汐秘剑浪叠九重！” “血潮戟千锋一刃！怒碎天门！定海针！” 安德怒吼一声，掌中长戟‘隆隆’急震，先是化作千锋万刃，接着，千万道戟影凝成一道光芒一戟刺出！ 长戟锋刃之上，青芒暴涨三尺！ 这一戟，乃是安德生平第一次全力以赴。 他要正面称量一下，号称人类传奇之下最强力量的骑士战阵，威力到底可以达到何等地步。 庞大的青色光锥，对上凝成一线的青色剑芒！ ‘滋滋滋撕拉轰！’ 先是刺耳的嘶鸣声响起，还没等人捂住耳朵，切割金属的声音又转为布帛撕裂的声音，在一瞬间之后，空气猛然炸裂。 两名想要为克洛托亲王舍身断后、距离双方交击地点十米的克洛托亲卫，整个人像是被爆炎术直接糊在脸上一样，化作两蓬血雨倒射而出！ 整个两个大活人，竟然没有一块大于手掌的残片留下。 尘埃暴风席卷而起，遮蔽了天地，方圆三十米内一片混沌，谁也看不清双方交手结果如何。 只能听到一声战马惊嘶，一道人影连人带马破开尘埃，倒着飞入黑暗之中。 漫天尘埃渐渐散去，六匹身披全副马甲的战马现身出来。 六人骑士战阵中，最后一排三匹战马四肢折断、口角流血，倒毙在地，三名骑士也七窍流血，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 骑士战阵第二排的两匹战马，马嘴处也有白沫和鲜血滴滴答答的淌下来，四条马腿颤抖着，连站着都异常困难。 马背上的骑士连忙跃下马背，先是给那三名倒地的战友灌下药水，然后立刻回身解开战马的马甲，好减轻战马的负担。 只有骑士战阵最前方的爱罗伊王子完好无损。 只是他手中骑士长枪只剩下不到半米的一截把柄，前面足有三米半长的一截枪身已经无影无踪。 “爱罗伊，你击杀了无双骑士！” 看见尘埃落下，克洛托亲王策马奔来，大喜过望。 见过安德冲军破阵的强横霸道，那是真无愧于‘无双’之名。 哪怕自己的侄子是高阶骑士，又率领着暴风骑士团，克洛托亲王也没觉得他能斩杀这位强悍无比的无双骑士。 暴风骑士团的无畏冲锋，在伊恩王国鼎鼎大名；可安德*蒂尔斯刚才孤身破阵的强悍，也是骇人听闻。 但是自己侄子从城墙上飞跃而下，借助风力滑翔加速的骑士战阵冲锋方式，克洛托亲王不但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要知道，骑士战阵的威力向来和冲锋速度息息相关，其中尤其以风系骑士战阵威力和冲锋速度相关性最强。 自己侄子竟然能率领骑士战阵，借助从城墙跃下的惯性，施展出惊天动地的一击，当场阵斩无双骑士，让见多识广的老亲王也忍不住叹为观止。 这一战必然传颂一时，让伊恩王国声势更盛。 此时此刻，克洛托亲王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这位强悍到令人发指的无双骑士，还没有把自己的威名推到顶点，就陨落在自己侄子手下，未免有些衬托力道不足，不能让自己侄子的威名到达最高。 当然，侄子身边有五名随身近卫骑士，这五人都是中阶骑士顶点的强大骑士，他们依靠全副附魔风系铠甲，合力组成骑士战阵，更是在一击之后五痨七伤、足有一半人失去战力。 这一点，却被克洛托亲王有意无意忽视了。 一将成名万骨枯。 这里的‘万骨’，是指己方士兵的牺牲，而不是敌军的垒垒白骨。 慈不掌兵，对于克洛托这等统帅来说，士兵和部下的牺牲只是理所当然。 “爱罗伊王子勇武盖世，阵斩无双骑士！”不知是谁，首先高呼起来。 伊恩王国的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 这声音冲天而起，让整个战场都能听到。 伊恩王国士气大振，此消彼长，血潮军的攻势却变得迟疑起来，跟着安德杀入军阵的一百名轻骑兵更是开始犹豫不决。 “咳咳咳咳”两声咳嗽。 这咳嗽声不怎么大，可是偏偏像是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一般，无论离得有多远，这咳嗽声都不轻不重，一模一样。 哪怕伊恩王国士兵的欢呼声再响亮，也压不下这咳嗽声。 “暴风骑士团的无畏冲锋，果然名不虚传。”赞扬的话语声在黑暗中响起。 先是马头、然后是马身，接着骑士的容颜在火把光线中浮现。 一匹高大的白马从黑暗中缓缓踱出，马背上，红袍骑士倒提长戟。 “爱罗伊王子，如果你现在不能再施展一次无畏冲锋的话，恐怕两位就要跟我去城中做客一番。” 第二百零二章 奠定胜局 爱罗伊脸色苍白如纸。 这里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对方可怕到了何等程度。 刚才从城墙跃下、催动骑士战阵借助滑翔之力的一击，实在是他从生下来到现在，所有灵感爆发的巅峰之作。 当时城门处被败兵堵塞，他带着暴风骑士团根本出不了城，所以带着手下上城墙，想从城墙上看看城外战局如何。 可是，当他上了城墙，看到自己的叔叔克洛托亲王已经渐渐扭转局面，却被一名红袍骑士击破防御、单骑追杀，眼看就要走投无路。 一急之下，爱罗伊才想出这么一招，能不能成功，爱罗伊自己心里都没底。 至于为什么只带着五位中阶骑士，而不是带着整个暴风骑士团？ 那是因为即使爱罗伊是伊恩王国下一任继承人，暴风骑士团更是王国主要战力之一，经费极为充裕，可暴风骑士团五十名骑士，拥有全套风系附魔铠甲的中阶骑士依然只有五位。 结果，全力激发附魔铠甲，并且将各自风气斗气汇集一体的骑士战阵，竟然真的奇迹般飞了起来，虽然只是滑翔，可这也足够惊人了。 要知道，组成小型骑士战阵的六人中，任何一人一骑，重量都超过一吨，这等重量，都能在冲锋中被风力托起，可见在这骑士战阵中，能量凝聚到何等地步！ 骑士战阵的冲击威力有三大要素组成。 第一是带队高阶骑士本身的‘势’，这是整个骑士战阵的粘合剂，也是骑士战阵力量传递的介质，还是整个骑士战阵的灵魂，‘势’的质量，决定了骑士战阵的根本。 第二，则是对应元素能量的填充程度。在高阶骑士阶段，‘势’依然是相对虚幻的东西，可以感知、可以接触，但是能量密集度不够，需要靠对应元素能量进行填充。 问题是，骑士的斗气吸引元素能量的能力远远比不上法师的元素控制，它没有能力迅速聚合游离的元素能量，所以只能靠魔法装备释放元素能量进行填充。 最后，有了被元素能量填充的‘势’，就可以把所有骑士的斗气汇聚一体，如果说元素能量是骑士战阵的水泥的话，骑士们自身的斗气，就是其中的钢筋！ ‘势’、元素能量、骑士斗气，三者有机组合一体，才是骑士战阵无坚不摧的本质。 可是，骑士战阵无坚不摧的传说，今天终于遇到了对手。 从来没有一位剑士，会吃饱撑了，同化一柄如此巨大的长戟作为自己的本命武器——同化武器是需要消耗核心能量的，武器越庞大，材质越高级，需要消耗的核心能量就越多。 也从来没有一位剑士，会有如此充裕的核心能量，能在兵刃前端伸展出长达一米的剑芒——剑芒这玩意，有个一寸两寸就很厉害了，大多数高阶剑士只能弄出薄薄一层覆盖在剑刃和剑锋上。 这就是很多吟游诗人的传说中，英雄手中利剑/大剑/双手剑，在面对强敌时会发出光芒，然后一剑斩落魔王头颅的故事真实原型。 在剑士的剑芒和骑士战阵凝结的元素枪锋交击的一瞬间，爱罗伊可以清楚的感到，对方的剑芒之锋锐更胜一筹，竟然可以将整个骑士战阵凝聚的元素枪锋切割的七零八落。 不过还好，哪怕对方是盖世奇才，可是毕竟还是个穷鬼——当然，骑士乃是战职者中的第一高富帅，看谁都是穷鬼——浑身上下几乎没啥附魔装备，全靠自己练出来的剑芒硬撑。 最终，元素枪锋用数量战胜了质量，险之又险的在被剑芒彻底击破之前、磨灭了剑芒。 剩余的斗气混合着元素形成能量洪流，结合骑士战阵的冲击力，以势不可挡之势喷涌而出，就算前面是一道城墙，也得捅出一个大洞。 可是，就在对方剑芒被元素枪锋磨灭的那一瞬间，那位无双骑士展现出骇人听闻的武技，他掌中长戟竟然像鞭子一样柔软的抖动起来——说句实话，就算现在爱罗伊都不敢确定，到底是那柄长戟真的变得柔软了、还是那位无双骑士武技太过高妙，才使得长戟看上去像鞭子一样圆转自如。 不过，最终这位无双骑士依然不能完全卸去战阵冲击之力，被击飞出去。 要知道，光是双方交击的反震力、就让拥有战阵保护、并且互相分担的骑士们五痨七伤； 作为被打飞一方的无双骑士。怎么都该死了才对。 （骑士战阵一般呈三角形排列，越是后排的骑士，承担反作用力越重，但是越到后排、分担冲击力的人也越多。 这种结构设计是为了保护最前面的高阶骑士，也是为了尽量分担反作用力，保证骑士战阵完整。） 在爱罗伊看来，哪怕是真正传奇，硬吃了这一击，也该去掉半条命才对。 可是，对方就那么咳嗽了两声，从黑暗中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不但人没事、连胯下战马都没有受伤的样子。 如果说无双骑士真有什么损伤的话，那就是无双骑士手中那柄长戟的戟杆有些弯曲、月牙刃和前端枪刃更是扭的快要变成麻花。 安德看到爱罗伊目光所指，他恍然大悟的抬起手中长戟，左手泛起青芒，顺着长戟轻轻一捋，一层青芒流转，湛蓝色的长戟发出‘吱扭扭——’的声音。 在这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巨大的长戟缓缓变形，戟杆伸直，月牙刃慢慢伸展，顶端的枪刃重新变得平直——这一切，都在爱罗伊眼前发生。 爱罗伊完全失去了信心。 他坐在马上沉默了片刻，把手中只有一米不到的枪柄抛落地面，举起双手掌心向外。 他不但失去战胜对方的信心，甚至连在对方面前逃跑的信心都没有。 ———————————— 刚才安德与爱罗伊王子正面一击，爱罗伊王子的骑士战阵固然崩溃瓦解，安德也并非毫无损伤。 六人六骑的骑士战阵、更是借助从城墙上冲下的惯性滑翔而来，哪怕安德第一次全力以赴，双方也不过是平分秋色。 只不过安德一身修为的最根本处，便是从太极拳演化而来的技能‘流转’，这一技能被安德练的入微入化、统合全身上下，无有一处遗漏。 等到了安德气血满盈全身以后，技能‘流转’更进一步转化为‘潮汐秘剑根本法——沧海无量身！’ 这‘沧海无量身’原本并非安德刻意修行而成，而是他体内气血满盈之后不得不为之。 这种过度饱和的气血，几乎不可能在生命身上出现——无论任何生物，在这些根源能力上都是够用就好，不会过度发展。 要知道，生命的本能是生存，不是进化；进化的渴望乃是智慧的要求，却不是生命的本能。 等到了气血满盈的地步，安德如果不让气血流动起来，过度饱和的气血就会慢慢凝固，最后导致身体僵死； 所以，安德在‘流转’的基础上，推动气血在体内形成一个大漩涡，凡是有外力冲击进来，就会被这大漩涡把冲击力量分担到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这种微妙的卸力法门，已经达到了血肉生物的极限。也正因为这种卸力转化的法门存在，安德才敢硬拼骑士战阵。 想要靠纯能量冲击击破‘沧海无量身’来杀死安德，那就得同时摧毁安德全身上下、十五万亿个强壮细胞——比起这个，一刀一剑正面斩杀安德还是比较现实的。 ———————————————— 这一战，奠定了安德吞并整个艾比利西部战局基础。 安德俘虏了伊恩王国主帅二王子爱罗伊殿下和副帅克洛托亲王殿下之后，原本就混乱士兵们再也没有抵抗余地，被俘虏两万三千人，死伤超过一万。 接着，安德借助远征军统帅海洛伊丝的名义，毫不客气的接管了伯特里克*奥托尔和柯恩*克拉伦斯手下士兵——要是大王子德维特还活着，这道手令作用有限；但是在德维特阵亡以后，有监国名义的长公主海洛伊丝，就是吉尔特远征军毫无争议的统帅。 没有了最高统帅，人心惶惶的伊恩王国军抵抗不了安德攻击，短短两日，南边和东侧两处营地分别被击破。 北边营地的伊恩军统领见势不妙，率军仓皇撤退，可有兽人提供的信息，安德轻轻松松率领人马追了上去，将之歼灭。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一些驻守城镇和城市的伊恩王国军士兵以外，整个艾比利西部，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可以抵抗血潮军了。 因为战利品分配的原因，伊恩王国占据艾比利西部城镇和城市，兽人和精灵联军主力已经移师艾比利南部，安德击溃了伊恩王国军，就等于占据了艾比利西部。 安德一边和伊恩王国与兽人王国扯皮，一边迅速扩军，分兵收复城镇城池，一边聚拢人口，以萨福特城为中心的广大领地开始恢复生产。 再加上安德制定的分配方案，血潮军人人赚得盘满钵满，虽然不可能人人攒够买一个庄园的钱，但是追随安德前来艾比利西部的最初一批人，他们手里的钱，到吉尔特、帕特莱姆乃至伊恩王国的任何一个城镇中，都至少可以做一个乡绅而绰绰有余。 血潮军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如此具有普及性、人人可以发财的军队，简直让那些干佣兵、冒险者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来。 最早在乌兰镇被俘虏的那些兽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加入了血潮军，在萨福特城一战中被虏的士兵中，也有一大半士兵提出加入血潮军。 就连伊恩王国的中级军官，现在都想要加入血潮军给安德卖命。 萨福特城，黄羊与火腿酒吧。 “哈克托，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再招人？”维罗特坐在酒吧一角，端起大号木杯郁闷的喝了一口，然后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你不是坚决不肯投降血潮军吗？”哈克托插起一块火腿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维罗特叹了口气：“哈克托，帮我个忙，哪怕从小队长干起都行。” 谁能想到，一转眼血潮军已经扩军到十万之众，占据城镇数以百计，城池四座，而且整个军队士气高涨、大有独立建国之势！ 要知道，就在两个半月以前，这里还是兵荒马乱的一座残破城市，可是，血潮军占领这里以后，大量商人随后而来，不但带来大量补给，还支付了许多金钱收购战利品。 本来，这种操作虽然惊人，也算符合大家对战争的认知。 可接下来，安德*蒂尔斯的操作可就令人目瞪口呆了。 他先是宣布，整个城市中所有无主的房屋和财产，都归属与血潮军和他个人所有。 接着，他招来商人代表，要求他们在指定区域建设妓院、酒吧、赌场和商场。 这些地皮都是租给他们的，不收一个铜板的租金，只收营业额度的一定百分比——而且还免费派遣财务会计为商人们服务。 看在血潮军人人发财、消费能力爆棚，还有安德*蒂尔斯卓著的信誉份上（说给士兵分钱就分钱，无论多少钱都分，这份信誉在商人看来极为宝贵），这些商人们大多数都愿意尝试一下。 接着，一座又一座的工坊在萨福特城中被建立起来。 萨福特城中的法师塔虽然被损毁，但是元素池还在，虽然没有了法师塔，无法使用固化在法师塔上的各种大威力魔法，作战能力大幅下降，但是元素池作为提供能量的源头，还是可以引入到工坊中使用。 血潮军中别的不多，但是连战连胜之下俘虏却有许多，愿意投靠血潮军的人自然被选拔出来。 但是那些不愿意投靠血潮军的俘虏，也没有被当场斩杀，而是被关进了一家又一家工坊，迅速形成生产能力。 流水线加标准化加细化分工带来的生产效率，足以让任何商人惊掉下巴。 于是，血潮军出现了一个非常奇葩的现象——别的军队都在大量采购箭矢、马车、刀剑武器，只有血潮军在一边打仗，一边向外出售武器装备。 至于其他如皮鞋、衣服、家具、木桶、鞍具、蜡烛等日用品，更是随着工坊建成，如潮涌一般产出——到了两个月以后，血潮军除了大量、高价收购粮食之外，已经可以提供许多种便宜且量大的商品，给来收购战利品的商人们了。 这些工坊除了俘虏之外，也使用大量工人——工坊一家一家越开越多，俘虏不够用——甚至到了后来为了调动俘虏工作积极性，安德甚至给俘虏发工资，并允许俘虏给自己赎身。 维罗特就是成功给自己赎身，离开俘虏营的中级军官。 他离开俘虏营以后，凭借自己见识和人脉略微打听了一下，发现几个月前还是一片破败的萨福特城，现在居然连一块位于非重点商业区的店铺，都要卖到五十枚金币以上——要知道，当初安德可是整整吞下了一座城！ 打造繁华地段，然后高价售卖房地产；收来资金，继续打造新的繁华地段，然后高价出售附近涨价的房地产。 这等发财手段安德向往已久，现在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效果真的很好。 维罗特望着街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和佣兵，这样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除了建筑还有些破败之外，几乎已经不次于伊恩王国王都卡姆克。 这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新兴势力，尤其血潮军统帅安德*蒂尔斯大人的公正和慷慨，简直自古未有。 这时候加入他的麾下，正是上升空间最充分的时刻。 这种机会，任何一位有志于出人头地的骑士都不会放过。 至于伊恩王国？ 去他的吧！维罗特觉得，自己回去即使没有受到惩罚，并且顺利继承家业，以后也得看当地贵族老爷脸色做人，想要成为一位真正的贵族更是毫无希望。 可是在安德*蒂尔斯大人明示的法度下，只要立下功劳，就有报答。 一项一项明码标价，立下多少功劳、获得多少战利品分成写的明明白白，拿钱拿的理直气壮，根本不用像贵族卑躬屈膝。 像维罗特这种受过教育的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制度，是何等难得的公平。 第二百零三章 大势渐成，统一西部 维罗特的想法，只是安德麾下的一个小小缩影。 ‘自助者天助之’，这句话如果换成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就是当表现出值得投资的价值时，投资者就会不请自来——当投资利润超过一定限度时，投资者不但争着掏钱出力，还得管你叫爸爸。 当初，安德统帅新成立的血潮军前往艾比利西部，大家都觉得他能完成牵制骚扰的任务，就算是表现杰出、不愧无双骑士之名。 从吉尔特后方赶来、希望能在灭国之战中捞取功劳好处的吉尔特骑士、战士、冒险者、佣兵们，大多都朝南方战场赶去，很少有人会跑到西部来送死。 可是随着血潮军的随军商人大发横财，并将战局变化的消息带回酷儿伦城时，整个酷儿伦、乃至远方的吉尔特本土都轰动了。 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投机机会？莫过于一个国家/公爵领崛起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无主之地还是满大街都是，不像吉尔特这种已经传承千年的国度，就连屁股大的一块地方都是有主的。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立下战功，获得一块家族传承的领地绝非妄想。 西进的人潮铺满道路，满载货物的马车络绎不绝。 虽然由于血潮军大量收购粮食，造成粮价高涨，但是血潮军售卖的武器装备，在这乱世中也同样价格不菲，所以倒没有造成财政破产。 在如此形势之下，血潮军在扩军的同时，原来的军官们疯了一样想要立功，从上到下求战之心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军官们为了为了争夺出征的机会，甚至会直接大打出手。 要不是安德下令严禁军中决斗，恐怕大幅扩军的血潮军，自己就能和自己打起来。 安德坐镇萨福特不动如山，专心发展生产、开启了种田流分支的同时，他的手下则分出多支部队，轮流出击、扫荡艾比利西部各处城镇乡村。 现在，整个萨福特城，在安德的规划下建起了一座座工坊，渐渐形成一个依托元素池作为能源供应的工业城市，简陋的工业体系初见雏形。 事实上，这世界上法师塔总数虽然不多、可是也不算少。 元素池更是法师塔的基础，数量比法师塔只多不少，可是，从未有任何一座拥有法师塔的城市，会把元素池这种法师塔的能量来源、拿出来让整个城市共享——法师塔本身就是耗能大户，中阶以上的法师们，更是连贵族都不怎么看得上，怎么可能把元素池共享给整个城市平民？ 他们能在手指缝里漏出一点能量，还是为了提供照明、修补道路提升城市档次，让自己住的舒服一些，当然也顺便培养一些初阶法师施法能力。 也只有安德这种并非法师路线的职业者，机缘巧合，拥有了一座没有法师塔的元素池，才会想到用元素池作为能源来组织生产。 “安德大人，你要的序列开关做好了。”一名头发日渐稀疏的年轻法师走进安德的办公室，将一枚大拇指大小的正方形黑色木块放在安德面前。 “这就是序列开关？”安德拿起木块，摆弄了一下，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对，它的是所有序列施法炼金装备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可以根据特定元素波动，激发里面的简易法阵，发出事先设定好的反馈波动——序列施法就是根据上一个法术余波，通过它中间的法阵，来激发下一个法术的启动法阵。” “不错，真不错。”安德轻轻抚摸着这个小黑方块：“一个这东西，成本是多少？” “根据您的要求，我们用的是最便宜的材料，用黑灵木为主体、用银精代替秘银作为导质，材料费用每个大约五金币——如果算上人工费，每个造价大约一百三十枚金币。” “————”听到这个价格，安德嘴角的笑容凝固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博尔文，造价还能更便宜些吗？” “大人，万德老师说，如果大人您想进一步降低成本，他可以为您设计一种炼金金属，靠金属材质特性激发至少三种不同稳定波动。但是如果使用这种炼金金属为序列开关，就不能随意调整波动性质，只能固定接受输入、输出加起来最多六种特性——这样制造出来的序列设备非常死板，而且由于波动能级的问题，也无法启动二环以上法术。” —————————————— 前吉尔特宫廷法师万德大师，是中阶法师兼职中阶炼金术士、同时还在法阵领域有所专精。 这等人物，在哪里都能称得上一声‘大师’。 万德大师对物质特性有深刻认识和深厚积累，可以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改变物质特性，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目的，合成制造出具有某些特性的特殊物质。 炼金术士职业是法师的分支，想要就职这个分支，除了对应级别的法师职阶之外，还需要博学者和导师的称号。 一般来说，就职炼金术士职业者的，都是在法师道路上走到尽头，看不到晋升的希望、不得不拓宽知识面，希望能从其他临近领域获得灵感的法师。 在施法者中，炼金术士地位也仅次于奥秘探索者——奥秘探索者是从更深层次上研究世界奥秘的研究者。 如果说一般法师是学习者，那么奥秘探索者就是研究为什么法术可以这样施展、甚至可以根据需要来设计出法术的大师。 每一位奥秘探索者基本上都是传奇法师——因为成为传奇法师的标志之一，就是拥有自己的传奇法术。 只有少数奥秘探索者是高阶法师。 —————————————— “是吗，那太好了，请转告万德大师，我会全力支持他的研究。”安德大喜。 “万德老师说，研制这种金属至少需要一万金币的费用，而且估计研究出配方以后，炼制起来也不会太便宜，一公斤怎么也不会低于五十个金币。”说道一万枚金币的研发费用，博尔文战战兢兢。 他这种初阶法师兼初阶炼金术士的施法者，一般来说看不上普通贵族——这是一种知识上的优越感，并不是实力差距。 不过，眼前这位无双骑士却是号称‘传奇之下第一人’的顶级强者，眼看就封疆裂土都要成为定局，侯爵是最起码的、公爵也不是不可能，甚至独自称王也未必不成。 这种大贵族和顶级强者，博尔文站在他面前狮子大开口，实在有些战战兢兢。 “没问题，万德大师这段时间辛苦了，除了研发经费以外，另外批三千金币作为万德大师的辛苦费。” 安德大笔一挥，痛快的签发了单据。 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这种材质的意义，但是对于地球人来说却绝非陌生。有这种特性的金属材质，是天然的信号转换器、有这种金属，数字电路眼看就在眼前。 计算机——至少计算器，就不再是梦想。 当然，在算法程序设计方面，还得另外找些专家来才行，安德脑子里的地球记忆毕竟是大学哲学系知识，而不是计算机系或者数学系的。 而且，安德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批复下去，甚至还另外批了三千金币辛苦费，却是万德大师和他的弟子们这段时间着实贡献卓著，不得不奖励——这还算小头，真正的大头在于后续的封爵和封地。 这段时间，光是安德一个人，没有中阶炼金术士万德带着自己的弟子们苦心研究，想把元素池的能量引导到工坊区、并设计了往复运动机构、安德想建立起半自动化流水线工坊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万德大师和他的弟子们带着大批工匠，不但是萨福特城的技术开发者、也是工业母机的设计制造者、还是能源线路的铺设者、最后还得担任最高级别的培训者——简直什么都干。 前面有安德许诺封为伯爵的大饼吊着，这段时间，万德大师自己都是用精力药水撑着连轴转，他的学生们更是在头发日渐稀少的同时，见证了萨福特城的简易工业体系初露端倪。 等博尔文走出安德的办公室，立刻有侍卫去通知下一位觐见者。 “安德大人。”一名红发男子走入办公室，毕恭毕敬弯腰问好。 他的肩章徽记是一颗黄金星星，这是血潮军特有的军阶，代表这位红发男子是一级将军。 血潮军既没有按照吉尔特军制、也没有按照艾比利军制，安德建立血潮军的时候，刻意避免了和这两个国家军制的联系，以便将血潮军打上自己的烙印。 血潮军实行军阶制和军职制并行。 军职是实际职务，包括大统领，各军统领、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 而军阶则纯由军功积累而成，照抄地球上的军阶，按照将军、校官、尉官、士官、士兵进行分级，一级最低、五级最高。 目前除了安德不计在内，最高功绩者也就是一级将军。 “哈瑞恩，卡兰家族的主城还没打下来吗？”安德头也不抬，看着书桌上的表格数据，随口问道。 时至今日，卡兰家族的主城已经是艾比利西部，最后一座还没有落到安德手中的城市。 “大人，属下无能，不过属下已经把它重重包围。”哈瑞恩额头上冒出冷汗。 他并非胆怯之辈，但如今自从安德一举覆灭伊恩王国主力，血潮军声势大震，安德*蒂尔斯的威名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如今他在安德面前，就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头人形巨龙身边一样。 “嗯，我没怪你，卡兰家族经营千载，主城有法师塔作为防御核心，攻城器具不足，打不下来也很正常。”安德和声说道：“你做的不错，至少没有拿血潮军士兵的性命去硬填。” 卡兰家族是侯爵家族，最多的时候曾拥有三座城市，在与伊恩王国战争中，丢失了其中两座。 但是卡兰侯爵家族主城是拥有法师塔的大城，对于伊恩王国来说，只要肯下本钱还是能够打下来的——不然，卡兰侯爵也不会投降伊恩王国。 但是对于底蕴不够的血潮军来说，却没有那么多攻城武器。 “多谢大人谅解。”哈瑞恩半跪在地上。 “不过，攻打卡兰家族主城的任务是你自己抢的，如果迟迟不能见到效果，你的脸上不好看。” “属下惭愧——要不，属下干脆承认失败，放弃这个任务，让特尔立他们几个去试一试？丢就丢点脸面，总不能耽误大人的大事。”哈瑞恩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小声的说。 “胡说，你是血潮军的元老、还是第一位血潮军士兵，你脸上不好看，难道我脸上就好看吗？” 安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哈瑞恩是平民冒险者出身，在投入血潮军之前，他原本曾经做到班杰明伯爵麾下的步兵队长，统帅一个步兵方阵五百人。 在酷儿伦城一战之后，成为俘虏的哈瑞恩，听到安德宣布招募血潮军士兵的条件是捅贵族一刀，顿时二话不说，一刀捅入哥达男爵的胸膛。 他与哥达男爵有杀妻夺爱之仇，没事还找机会报仇呢，更何况既报了私仇，又完成了从俘虏到第一位血潮军的华丽转身？ 当时哈瑞恩投降是别无选择，但是随着血潮军一发不可收拾，哈瑞恩眼见局势一片大好，自己竟然无意中抓到一把好牌，眼看就要立下从龙之功，忠心值顿时暴涨至max，算是安德在血潮军中的铁杆支持者之一。 所以他才会不顾自己的脸面，承认失败，让出攻击卡兰家族主城的机会。 “去找格纳*乌兰，让他带上十门试做一型攻城火炮、和你一起去。” 安德吩咐道。 安德手下的工匠很多，但是大匠很少，能够制造投石车的军工大匠更是一个都没有，不过安德也看不上什么投石车。 火炮并不复杂，问题是这个世界规则不同，根本没有任何物质能配置出火药这种玩意——反正大家喜闻乐见的黑火药，安德尝试过，连点都点不着，别说爆炸了。 不过，没有黑火药，这世界上却有火球术。 剩下的事情就是通过炼金术造一个傻大黑粗的结实管子，然后把火球术卷轴塞进去，前面放上一枚炮弹，就是一门现成的火炮了。 当然，原理说来简单，但是实际制造过程也有一些麻烦，不过托这个世界炼金术的福，造出一根符合要求的均质钢管也并不很困难——甚至可以拉出膛线来。 除了小型化失败，只能造炮不能造枪之外，其他都很顺利，短短两个月不到就基本成功。 这还是万德大师基本不参与这种简单工作，只是偶尔指点一下的原因。 第二百零四章??? 传奇驾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个个等待接见的手下走进安德的办公室，然后被三言两语打发出来。 这并不是安德不重视他们带来的问题，实际上，能被秘书班子看重，并列入必须安德亲自处理的问题，都是关系到成千上万金币、乃至整个领地发展规划的重大问题。 但是，即使经过几次筛选复核，在战争还在进行，领地尚未完全稳定的情况下，各种各样的事务都百废待兴，称得上重要的事务简直满坑满谷。 安德就算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也仅仅是勉强能够处理过来，如果一件事情就讨论一个小时，那他就不用干其他的了。 “玛莎，外面还有人吗？”直到夜里九点左右，安德抬起头，把最后一份文件放在左手侧文件夹上，随口问道。 “大人，没有了。”玛莎推开门，回应到。 是一位中阶盾卫者，也是蒂尔斯夫人爱蜜莉雅为丈夫选择的随身亲卫，身高与安德不相上下，体重也与安德不相上下。 倒不是爱蜜莉雅担心丈夫出轨什么的，而是大人物的近卫，一般都是盾卫者和剑士、刺客。 前者可以抵挡攻击，后者在近身搏斗和警戒方面学有专精。 “夫人那边忙完了吗？” 玛莎走到走廊窗口处，远远张望了一眼，财务中心和计算中心那边的灯还在亮着。 “应该还没有，那边的灯还亮着。” “大家还没算完吗？动作快一点，第三组都算完了，只有我们这一组了！” 夏丽安娜咬了咬手里的笔头，望着下面八位女孩，不满的说。 “夏丽安娜大人，我们算完了。”一位女孩恭敬的把一张表格呈上来。 夏丽安娜仔细逐个对比数字，这张表格和第三组算出来的数据完全一致。 女孩们紧张的盯着夏丽安娜的表情。 夏丽安娜点点头，宣布今天工作结束：“嗯，和第三组一样，干得不错。今天工作结束，大家可以休息了。” 听到夏丽安娜这句话，女孩们欢呼起来，有人揉着脖子，有人揉着手腕，一天的计算工作下来不是一个轻松活，哪怕这些女孩还年轻，中间也可以休息，也是非常吃力的。 “你们这批做的不错，如果再有三天不曾出错，就可以转为培训导师，每人培训出三名计算师以后，我会替你们申请转为会计。” 夏丽安娜望着这些女孩，满意的笑着说。 “噢噢噢噢夏丽安娜大人万岁！” 在计算中心里，这样的计算小组还有很多。每两组成一队，同一组数据要经过两组人员计算，如果结果一致则被采纳，如果结果一致，经过验算，错误一方失分。 而数日内不曾出错的小组成员，可以转为培训导师，拿更高的薪水培训新人，如果培训出来的新人能够胜任工作，培训导师就可以进入会计培训班 从会计培训班出来，担任会计的女孩们，身价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们会被安德派驻到各个商家成为派驻会计，和商家老板平起平坐，拿着安德开支的工资，算是安德手下的公务员到这一步，每一位姑娘都是乡绅待遇，在地位上甚至犹有过之。 就算想嫁人，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社会地位，配一个爵士级别的小贵族都不算难甚至有的姑娘已经开始招收上门女婿、自立门户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 血潮军扩张到十万之众，早年安德许诺的战利品按比例分配的方法虽然还在执行，分配到每个人身上还是不少，可仗越打越少，战利品也不能让人有一朝暴发的感觉了。 安德宣布，凡是打下来的城市和领地，所有无人房产乃至被剿灭的贵族不动产，统统收归血潮军公产。 而这些公产不能坐吃山空，想要增殖，却要依靠出租、投资合作和乃至亲自经营。 至于把控经营、收取租金、以及别被合作商人坑了，就要靠这些担任会计姑娘们的努力监控。 无商不奸，这是各世界的通理，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拿钱的不如拿枪的’。 这些被强行派遣进入合作商会担任会计的姑娘们，代表的就是血潮军的钱袋子，她们不但负责监控资金流转，同时也是收税和调控经济的数据来源。 如果合作商人中有人敢动这些姑娘，分分钟血潮军就直接开过来、抄家灭门不在话下这种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每次安德都会把相关人员全族尸体一起挂在城墙上展览，其中不乏跳出来给商人撑腰的贵族。 尸体如今已经挂满萨福特城的半面城墙。 说句实话，杀了血潮军现役军官的父母，都未必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安德下这么重的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正因为有这些参入每个相关商会、商家的姑娘们，安德才能清楚掌控领地内经济运转，硬生生把还在雏形的市场经济搞出几分计划经济的味道来。 在掌控经济运转的同时，相关计算量需求也呈线性、乃至指数性增加，计算中心和财务中心的人手一招再招，现在都快招不到人了弄得最高负责人爱蜜莉雅只好自己搞培训。 这才逼得安德把脑筋打到计算机上面来靠人手计算虽然可以算出原子弹，可计算机到底比人手要效率高多了。 夏丽安娜把手下的十几个小组的姑娘们解散，让她们回宿舍休息，自己回到城主府的大卧室。 “累死了累死了，这哪里是人干的活？当年我学第一个法术时也比这轻松多了，安德？安德、安德大人、赶紧给我按摩一下！” 一进门，夏丽安娜就迫不及待往沙发上一扑，大声叫了起来。 一道青色光带从浴室大门缝隙里飘了出来，落在她的背上。 “唔舒服，这边、还有这边。”夏丽安娜努力翻过手，在自己背上指指点点。 青色光带随着她的指点落在不同位置，渗入到她的皮肤肌肉之中，对一条条肌肉纤维按摩推拿。 如果有人能把这青色光带放大千百万倍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青色光带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符文、互相勾连一体，形成一个有机体系，维系着青色光带聚散如意。 “我是最晚一个回来的？呜呜呜，就我的工作最辛苦吗？”夏丽安娜左右扫了一眼，三名女性和她一样躺在沙发上，享受着青色光带无微不至的按摩。 “我说，我们不是来‘借种’吗？应该每天躺在床上享受服侍啊？为啥现在每天忙的和狗一样？” 维罗妮卡躺在另一张沙发上抱怨道。 “请不要这么说，狗哪有我们这么累？”米维丝有气无力的说。 现在安德手下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她们这些女爵各个受过良好教育，又是自信要独立撑起一个家族的人，无论心气还是能力，都算得上女强人一流，自然被安德拉出来打工。 “呜呜呜借种借成我们这样，真是太惨了。”薇恩先是双手掩面，然后放开双手大叫起来：“达莲娜，你好了没有，该轮到我了！” “啊、啊，我快了、快了，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啊！” 浴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好不容易摆平了五位女爵，完成今日的‘借种’任务，让她们舒舒服服的进入梦乡，安德却并未回到和爱蜜莉雅共同的卧室，而是和妻子肩并肩来到城主府前用于校阅士兵的广场上。 在他身后，战马大白背负着长戟，踢踢踏踏的跟了上来，低下大脑袋，轻轻顶了顶他的后背。 安德翻身上马提起长戟，他长笑一声，说道：“贵客远来，安德*蒂尔斯失礼了。” 守卫城主府的法师、侍卫顿时大惊。 他们看见安德大人半夜时分来到广场上已经颇为吃惊，可是，安德这句话更是让他们大惊失色。 被人无声无息潜入城主府，那是他们的严重失职。 “退下，不关你们的事，来的是一位传奇。”爱蜜莉雅一身戎装，背负一柄双手大剑。她站在安德身后，阻止侍卫上前打扰。 “哈哈哈，少年人正是风流时候，这种事在所难免，倒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扫了你的兴致，失礼的是我才对。” 一名身材高大、头发棕黄，面目有些沧桑的中年人，随着笑声显出身来。 说是显出身形也有些不对，因为他一直就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做任何掩饰。 只是在他没有发出笑声之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站在那里。 “原来是弗雷德洛克*伊彼李希*克罗恩*索德拉图陛下亲至，有失远迎、在下失礼了。”安德在马背上行了一个骑士礼，手中长戟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兽人王、弗雷德洛克*伊彼李希*克罗恩*索德拉图竟然是一位传奇！ 从来没人提起过这一点，安德收集的情报中，虽然有这位兽人王的画像，但也没有提起过兽人王已经突破传奇。 至少在四十年前，草原一统、七大部落共尊弗雷德洛克*伊彼李希*克罗恩*索德拉图为王的时候，他肯定还没有突破传奇当时艾比利、帕特莱姆和伊恩王国都有人去观礼的，其中不乏高阶强者。 高阶强者当然不能和传奇相比，但是这不意味着传奇当面，他们还认不出来。 “小家伙我今年一百一十七岁，如此称呼你不算失礼吧？”兽人王的笑容，就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邻家老伯，看着自家有出息的子侄。 “陛下客气了，我这点年龄连您的零头也赶不上。” 传奇！ 这个称号向来是在吟游诗人的故事中才能听见。 安德虽然知道，随着自己一天天强大，终究有面对这个世界顶级力量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只是一名小小的中阶战士，混在冒险者中间四处游荡开拓眼界，比起你现在这样的成就，要差的远了。”兽人王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到过分的强者，感叹道：“真是天才！” 安德没有接话，等待这位陛下继续说下去。 这位陛下已经来了一段时间。 当安德在浴室里支付‘借种’代价接近尾声时，这位陛下的气息就曾经出现过，不过这位陛下倒有几分君子气度，非礼勿视，直接退了出去。 安德‘天视地听’乃是地球道家传说中的境界之一，即使是传奇留下的一缕气息，也难以瞒过他的感知，因此安德赶紧结束任务，出来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小家伙，修磨达勒他们几个孩子在你这里做客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来接他们回家。” “陛下，您如果在白天前来，我一定答应您这个要求；你半夜前来，如果我答应您，恐怕所有人都以为，我怕了您的传奇之威！” 安德一脸谦恭，坐在马上、甚至弯腰低头以示对兽人王的恭敬，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坚硬如铁、咄咄逼人！ “咝”听到这话，围在广场周围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在安德和兽人王弗雷德洛克说话的时候，早有人围在广场周围。 如今，安德手下可不是只有小猫小狗三两只了，眼看安德*蒂尔斯就要裂土封疆，光是这四个月以来，投奔他的高阶强者就是四位之多。 四名高阶强者除了两位高阶战士随军征战之外，另外一名高阶剑士和一名高阶刺客，都在城主府坐镇。 听了安德的话，他们两人骇然对视一眼听这话的意思，这位主君、号称‘无双骑士’的安德大人，竟然要主动挑战传奇！ 听到安德的话，兽人王弗雷德里克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也好，年轻人就该有挑战一切的勇气，那我们就来交手试试。” 说着，兽人王把袖口挽起，露出手臂。 “兽人王陛下，您的武器呢？”安德好奇的问道。 “哈哈，我运气不太好，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传奇武具。等你进入传奇境界就知道了，传奇以下的武器，对传奇战职者来说，还不如自己的双手对了，你是巅峰剑士、走的时候剑圣之路，具有武器同化技能，根本没有这种烦恼真是让人羡慕啊。” </br> </br> 第两百零五章 孔雀开屏 “爱蜜莉雅，你先退得远一些。”安德提起长戟，扭头对妻子说道。 “嗯，你一定要小心。”爱蜜莉雅知道，安德和传奇高手对决的场合，绝非自己所能插手助力，帮倒忙都是有可能。所以她答应了一声，远远朝后退开。 丈夫要向传奇发起挑战，爱蜜莉雅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但是这一年多以来安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长戟所指横行无敌，冲军破阵不说，连七位高阶强者联手袭杀，都被他击杀一人而生擒六人，更是曾经正面击溃伊恩王国的暴风骑士战阵。 这等战绩实在骇人听闻，传奇之下第一人的名声可不是安德自己吹出去的。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爱蜜莉雅还不知道吗？丈夫的实力每一天都在增长，甚至在安德助力下，爱蜜莉雅不知不觉就度过的中阶关口，这样的能力，在吟游诗人的史诗故事中没有过。 爱蜜莉雅也不知道安德现在到底强到何等地步了——反正在爱蜜莉雅眼中，就算是真正的传奇，也未必能稳稳压过丈夫一头。 “等等。”就在安德准备催马上前，兽人王弗雷德洛克摆了摆手。 “安德阁下，请你先把修磨达勒他们叫过来——亲眼目睹我们交手，对他们更进一步很有好处——如果你同意，等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弗雷德洛克说道。 在萨福特城没有法师塔的现在，兽人王弗雷德洛克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除了曾被安德发现过踪迹之外，整个萨福特城，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阻挡他的探究。 修磨达勒等人被软禁的地方，他自然也是去看过的。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安德禁制修磨达勒等人的秘法精妙无比，竟然硬生生用剑芒在他们体内形成一道囚笼，压制他们的内循环只能在一个极低水平上运转，既能够让他们维持健康，却又不能爆发力量。 而且这道剑芒囚笼自成循环，如果强行破除，崩散的剑芒必然会把他们的内脏绞的稀巴烂，就连弗雷德洛克也一筹莫展，不敢轻易下手。 虽然传奇之间有不为人知的契约存在，可要不是看到如此精妙的手段，兽人王也不会这么好说话——老虎不是猫，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您说得也是，来人，去把大统领修磨达勒等各位大师，以及伊恩王国的爱罗伊殿下一并请过来。”安德吩咐道。 安德觉得让他们亲眼见证这一战，对自己后面的计划也会有些帮助。 —————————————— 等到诸事安排停当，广场周围已经围上了不少人，幸亏是半夜时分，不然，这里的人数还要多上十倍。 无双骑士对战传奇兽人王，这一战，本身就是传奇。 高阶强者们自然巴巴的赶来，这年头想见到传奇出手是何等艰难？别说一般高阶强者，就算是修磨达勒等人，也没见过兽人王晋升传奇之后与人认真交手过——指点倒是指点了不少人，不然兽人草原也不会有那么多高阶强者。 要知道，吉尔特号称北地强国，整个国家的高阶强者才不过十人左右。兽人草原比吉尔特人口少多了，就有二三十号高阶强者。 “陛下，安德*蒂尔斯请教。”安德长戟朝前一领，锋刃指地沉声说道。 “只是相互切磋而已，你尽管出手，也让我见识一下无双骑士的武技。”兽人王双手一张站在原地，全无主动出手的意思。 安德把头微微一低表示敬礼。 然后，战马大白落蹄无声，不紧不慢的悠然奔行而出。 双方城主府前的校阅场地方有限，安德与兽人王之间距离也只有三十米左右。 在这短短三十米距离中，安德掌中长戟起伏变化，明明是一杆四米五长短，重五十四公斤的大型长戟，可偏偏在舞动中轻盈如落叶、婉转如枝条！ 这一戟，穷极一切变化，当长戟划过夜空，竟然给人一种优美如画的感觉！ 这一戟，在大白刚刚启动的时候，还带有几分金戈铁马的气息，可随着战马大白不紧不慢的奔行，这一戟如鱼龙漫衍般演化开来、化作一片波光粼粼。 长戟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滔滔血潮退去，战士刀枪入库，从此以后，岁月静好，恬淡安宁。 “血潮戟——月下海” “好！”兽人王忍不住低喝一声。 —————————————— 这个世界的武技并不怎么讲究意境和美感。 能砍人的战技才是好战技，意境是什么玩意？刀砍到脖子上才是真的。 没什么人会去研究如何在战技中体现美感——大家都是实战第一，敢分心这么干的人都死了。 就连最讲究艺术和美的精灵族，也顶多略微兼顾些身姿优雅，但武技主体还是以简洁明快的杀伤为主。 广场一侧，精灵艾尔温更是如痴如醉。 在他眼中，这一戟就是战斗艺术的顶点、是战技之美的终极体现！ 要是让翡翠之眼那些剑舞者大师们看到这一戟，肯定要惭愧到无地自容。 —————————————— 面对这如粼粼波光、铺地而来的一戟，兽人王双手齐出，五指箕长，左右一分！ “虎爪——裂风！” 空气如实质一般被左右撕开！ 一双大手拨开层层波光，冲开沧海、要擒捉水面下的鱼龙！ “老师居然用了双手！”虎人威特斯特惊讶的低声说道。 兽人王弗雷德洛克也是虎族，威特斯特也是虎族，近水楼台先得月，追随在兽人王弗雷德洛克身边时间最长。 威特斯特的资质，在兽人王国诸位高阶强者中并不算好，他能够突破高阶，兽人王的指点绝对是关键性的。 可是，自从兽人王弗雷德洛克放弃长刀之后，他就没见过老师同时使用双手对敌。 双手所过之处，所有粼粼波光全都化作虚无，只有连成一片的‘铮铮’声传来。 那是安德掌中长戟在一瞬间与兽人王双手交击了上百次，发出来的声音。 要知道，安德掌中长戟何等沉重锋利，以往他冲军破阵时，甚至不需要动用锋刃，光是用戟杆，就能把全副重装铠甲的士兵抽得离地飞起。 可是现在，兽人王一双大手抓扣锁拿，五指不避锋刃，安德掌中长戟竟然奈何他不得。 眼看层层波光碎散，长戟回旋余地也越来越小。 安德一声长啸！ “血潮戟——月弯弯、照九州！斩！” 粼粼波光潋去，半空中，一轮纯青新月映入兽人王弗雷德洛克的眼底。 “好！”这是兽人王今天说的第二个‘好’字。 —————————————— 这是从‘血潮戟——千锋一刃’演化出来的进阶招式。 先是‘月下海’，安德借助潮汐波动的特性，催动长戟化出万千变化、几乎无孔不入。 一般人在这一招之下，只要有半分防御不周，就是被一戟斩杀的下场——而且这一戟更阴险的地方是无声无息，还隐去了所有杀气和杀意。 任你身经百战敏感无比、又有盲斗特长，只要不能正面看清长戟运行轨迹，想要玩什么闭上眼睛跟着感觉走，那也会被一戟击杀。 可是，如果真遇到这一戟也对付不了的强敌，那这一戟就会和对方反复交击，借取对方之力，通过‘沧海无量身’在体内蓄积能量，然后猛然爆发，化作一记双方合力的斩击——月弯弯、照九州！ 兽人王弗雷德里克五指收拢、握拳，一拳向上击出！ ‘格啦啦拉——’兽人王脚下石板粉碎一片，安德连人带马倒飞而起。 要知道，高阶骑士率领的骑士战阵本身就是模仿传奇领域，可是，战阵是到底只是战阵，在如臂使指方面如何比得上伟力汇聚一身的真正传奇？ 传奇战士最基本的能力，就是可以将自身外循环，和这世界自然存在的某种能量彻底契合。 能量无所不在，影响传奇战士的感知的，只有自己的灵魂强度。 灵魂有多强，他们绝对感知覆盖范围就有多大。 在没有封神以前，一般传奇战士灵魂强度，可以支撑他们对五十米内情况了如指掌——所以，安德想通过招式来迷惑对方，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我看咱们这位主君要糟糕。”高阶刺客本杰明低声对同伴说道。 他原本就不看好安德挑战传奇，这世界上，还没听说过，有除了高阶施法者之外的人，挑战传奇成功的案例。 “麻烦了，现在大好形势全都系于安德阁下一身，如果有个好歹——”高阶剑士萨因思脸上也不太好看。 短短几个月，这些来投靠安德的高阶强者自然谈不上什么忠心耿耿，他们只是希望在安德崛起时投机一把而已。 原本以为自己乘上了云霄飞艇，可现在看起来，倒像是跳进了坑。 要是大军杀来，攻入萨福特城，萨因思都不会害怕，至少安德白手起家，证明过自己的能力，大不了自己追随安德阁下在奋斗一次。可是，安德阁下被兽人王当场格杀，自己这小身板难道还能去为安德阁下报仇不成？ 再说了，安德阁下都死了，自己表忠心给谁看啊？ 正在萨因思左右为难时，听见本杰明说道：“咦，兽人王陛下怎么还站在那里？” 击飞了安德的兽人王，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原地，望着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踏踏踏踏——”战马大白若无其事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兽人王陛下果然厉害，安德甘拜下风。”安德倒提长戟，看上去半点伤势都没有。 “不过，在下还有一路戟法要向陛下请教。”安德客气的说。 “我不算厉害，倒是你，竟然能不借半点外力，修炼出如此雄浑精纯的气血，你才是真正的厉害。”弗雷德洛克叹息了一声，惋惜的说。 这要何等坚定的意志，才能抗拒外界能量的渗透同化，单纯靠苦修自身、达成如此境界？ 这等意志坚定到骇人听闻的地步，就算是已经进阶传奇的兽人王，也得说一声‘佩服’！ 可是，正因为对方的气血如此精纯，兽人王这等传奇战士也想不出，对方该如何彻底契合自然能量，步入传奇境界。 人力有时而穷，也许安德在‘人’的层次中，上限比任何人都高，但是无法契合自然能量的他，终究只能被限制在‘人’的范畴中。 如此坚定的意志、如此刻苦的修行，最终却因为坚定的意志和刻苦的修行，自己限制死了自己——这是何等悲剧。 （安德当时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居然还可以引入外界能量，等他知道有这条路可走的时候，他的精神和自身生命能量已经相互锁定，融合不了外界能量了。） 兽人王刚才那一拳可不算留手。 事实上，安德那一斩，让他也不敢留手——人家的长戟是被核心能量炼化的武器，可以被视为加3武器，他可只是一双肉做的手。 要是一个疏忽，被毛头小子一戟斩落乐手臂，那笑话就大了。 所以那一拳，弗雷德里克实在是把传奇能量压缩到了极限，以强破强，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当然限于契约，他没打算杀人，但是打飞对方的长戟却是他想要做的。 只是，弗雷德里克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硬是握着长戟不放，连人带马一起飞了出去。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弗雷德里克看到了对方的底细。 传奇之力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意志即力量、力量即意志！ 当他那一拳之力击溃了长戟上的剑芒，侵入安德体内的那一刻，终于窥探到了安德的真正底牌。 那是让传奇战士也叹为观止的力量。 在安德体内，雄厚无比的气血形成席卷全身的大漩涡，哪怕是传奇之力，也被这大漩涡在转眼之间磨灭。 虽然传奇之力被转眼磨灭，可弗雷德洛克已经知道，被击飞的安德根本没受到半点伤害。 “兽人王陛下还请小心，下面这一路戟法安德也是初学，未必能够收放自如。”安德把长戟在面前一竖，然后缓缓放平。 这是骑士的礼节。 一道宛如实质的青芒从安德身后游走而出，在半空中蜿蜒曲折的转了两圈，游回到安德身边。 “萨因思，你看这是什么，好像不是剑芒啊？”本杰明拉了拉萨因思的衣袖，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萨因思一片茫然。 所谓剑芒，不过是精纯无比的核心能量，通过长剑金属分子间的空隙压缩喷射而出的离子流——正因为剑芒要通过金属分子的间隙，所以不能用太长大的武器，所以一般都是用剑和短剑。 安德能用如此长戟施展出剑芒，已经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可眼前这游走自如，全无介质的能量体又是什么玩意？ 反正作为高阶剑士的萨因思认不出来。 第二道青芒游走而出——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一道接一道。 整整三十六道青芒层层叠叠、在安德背后如孔雀开屏一般展开！ 第二百零六章 战败 “外面怎么这么吵？”维罗妮卡迷迷糊糊的问。 “谁知道，我累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叫我，我要睡觉。”夏丽安娜脑袋还在被窝里，把手伸出来摇了摇。 米维丝侧耳听了听，发觉有些不对，她拉了拉大床旁边的丝绒绳子，门外的铃铛响了起来。 一位侍女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这是米维丝自己带来的心腹侍女，并非安德手下。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米维丝问道。 “请您稍候，我去问一下。” 侍女走出去，很快又回来。 她看着横七竖八、毫无形象躺在大床上的五位女爵，有些犹豫不决。 “这里都是我的姐妹，有什么事直接说。”米维丝不耐烦的说。 “无双骑士大人正在外面广场上与人决斗。” “决斗？谁能和他决斗？再说大半夜的，是疯了吗？”米维丝瞪大眼睛。 先不说安德的个人武力强大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就算是他的身份，也注定不是阿猫阿狗就有资格对他发起挑战的——更何况是半夜时分。 “听说是对方一位传奇。”侍女不太确定的说。 传奇，在各种骑士小说和吟游诗人的故事中常常出现，问题是，在整个主物质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位传奇。 “什么！”米维丝一声尖叫，把其他人都惊醒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安德在和传奇决斗，就在外面的广场上——” “啊！” “赶紧穿衣服啊！” ———————————————— 望着对面安德背后展开的层层青芒，兽人王弗雷德洛克脸色慎重起来。 高阶战职者中，如果说骑士是综合实力最强的职业者；那么，狂战士就是杀戮效率最高的职业者；而在一击之内，能爆发出最强攻击力的职业，却是高阶剑士莫属。 高级剑士的剑芒，就连传奇也得小心几分。 可是，眼前这位只有外表像是骑士、实际上一位剑士的无双骑士，背后展开的层层青芒，连他也不认识到底是什么玩意。 只是这青芒游走经过之处，连微不可查的灰尘都一分为二，让他感觉到有几分寒意。 “安德阁下，你这战技非同小可，我却是不得不还手了。”兽人王说道。 —————————————— 从一位传奇口中说出这等话来，分明是把安德*蒂尔斯和自己放在同一高度之上。 听到这句话，旁边兽人和精灵的六位高阶强者只是惊讶一下，可爱罗伊王子的面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这几个月以来，伊恩王国节节失利，这其中固然有主力被一战歼灭俘虏，甚至大半士兵加入了血潮军的缘故，但何尝不是因为爱罗伊王子和叔叔克洛托亲王成为安德的俘虏，让伊恩王国投鼠忌器的缘故？ 不然，伊恩王国对付不了安德的血潮军，难道还不能挟制投靠血潮军的士兵吗？ 可有了王室第一继承人爱罗伊王子和克洛托亲王两人在安德这边‘做客’，伊恩王国不但不能利用士兵家属作为挟制资本，甚至还得主动把其中一部分士兵/军官属护送到安德辖区内——至于那些不肯来投靠安德、忠心于伊恩王国的士兵家属，伊恩王国也不至于没脑子到拿这部分人开刀。 现在，爱罗伊王子眼见兽人王国翻开底牌，兽人王弗雷德里克竟然是一位传奇！ 而安德*蒂尔斯居然面对传奇分庭抗礼，全无半分示弱。 伊恩王国原本的计划是吞并艾比利西部，同时趁兽人王国久战之后，实力损耗，打压兽人王国，奠定霸主地位。 可现在，摸鱼摸到大鲨鱼，身边两个邻居强到如此地步，伊恩王国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难道联合安德*蒂尔斯对抗兽人王国吗？ 可兽人王似乎对草原以外的地盘野心不大，倒是安德*蒂尔斯这段时间的发展，看上去野心勃勃。 无论如何，伊恩王国未来百年面对两个强邻，日子好过不了。 如果自己也能突破传奇—— ———————————————— “正要像弗雷德洛克陛下请教！”听到兽人王说要还手，安德不惊反喜，战马大白四蹄发动，猛然向前冲去。 “小心了！”还在二十米外，兽人王就一拳击出。 任何高手，都不可能把拳脚的冲击力凭空传递如此遥远的距离，可是，传奇并非一般人类。 兽人王弗雷德里克这一拳击出，一道白色气柱直冲而出，越过二十米空间，不但没有半分衰减，反而愈发凝练！ 传奇领域之内，天地皆为我助力！ 兽人王离体的拳力不但不会随距离溃散衰减，还会在飞行过程中吸引领域内的同源之力，变得愈发凝练壮大。 安德掌中湛蓝色长戟青光大盛，变成了青蓝色的长戟一戟斩出，以实破虚，斩在白色气柱的锋芒之上。 ‘轰——’ 这一斩，长戟根本不像是斩在虚无的劲气之上，倒像是和一根撞城巨木硬拼了一记。 长戟被震的‘嗡嗡’作响。 战马大白的冲锋之势，竟然被这隔空一拳硬怼了回去，它四蹄之下火光迸射，那是马蹄铁和地面剧烈摩擦所迸射的火花。 一击不中，兽人王弗雷德洛克立掌为刀，在空中虚虚一斩。 一柄白色长刃无中生有，在安德身侧一米外突兀出现，一刀斩下！ 在传奇战职者的领域之内，意志即能量、能量即意志。 心之所在，力之所在！ 传奇之所以难以被越阶挑战，就是因为这种特质，让他们在自身领域范围内，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在！ “老师的传奇之力，无论看到多少次，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老师不能随意斩杀高阶强者，无双骑士就死定了。” 威特斯特摇摇头，羡慕的说。 在另一侧，爱蜜莉雅早已把手塞进自己的嘴巴，哪怕已经咬破了自己手指，她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娇弱女子，这时候，她的尖叫不但不能帮助丈夫，还会让丈夫分心。 “哼！” 人人都认为无双骑士必败无疑之时，安德肩头微微一耸，背后一道青芒飞起，自动迎上斩落的白色长刃。 ‘铮——’ 仿佛真正的兵刃交击，只是一击，白色气刃和青色气芒双双崩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飞散，在夜色下如梦如幻！ “好！” 兽人王弗雷德里克忍不住第三次出口称赞。 这种凭空凝成白色气刃的技巧，就算是兽人王弗雷德洛克也要花费些心力，虽然不算他的绝技，可是被一位还没有达成传奇的年轻人轻轻松松接下来，也是让人惊叹不已。 不过，这位安德*蒂尔斯背后只有三十六道青芒，而在兽人王弗雷德洛克的领域中，这种白色气刃他想凝聚多少就可以凝聚多少，可以说源源不绝。 这是就是领域的绝对优势——就算真正传奇对战，大家也不敢随意进入对方的领域之中。 不过，对面的年轻人显然也是猜到了这一点。 安德长戟前指，剩下的三十五道青芒齐齐从他背后一跃而出，化作漫天流光，按某种规律在他身边高速游走。 “万流归宗、天地六极——护身剑域，开！” 安德一声长啸，大白再次发力前冲，三十五道青芒飞舞如电，绕着他盘旋飞舞，割裂空间、驱逐所有能量，硬生生在兽人王弗雷德里克的领域中，开辟出一块不受领域影响的净土！ ———————————————— 安德以往的确没见过传奇强者，但是对于领域，他却也有自己的见解。 骑士战阵本身就是模仿传奇领域而成，而高阶骑士的‘势’更是领域的雏形。 为啥骑士号称最强的战职者？就是因为从高阶骑士开始，他们就能拥有‘势’，提前拥有一部分传奇特征。 哪怕高阶骑士的战技不一定出神入化，可在‘势’的笼罩之下，对手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双方对战起来，骑士自然大占便宜——这还指的是一对一，不算骑士战阵和装备加成。 安德通过多次与爱罗伊王子‘切磋’，把爱罗伊王子打的有些自闭的同时，也分析爱罗伊王子的‘势’，加上搜集而来的资料，对领域也早就有些猜测。 一般来说，领域的本质应该是传奇高手对能量的一种绝对控制。 传奇高手的领域中，应该充满了他所契合的那种能量，形成独特的主场，所以只有领域才能对抗领域。 根据这种推测，传奇高手之间的对抗恐怕也和传奇以下截然不同，他们多半更讲究双方控制能量和精神的耗损比例，打的是控制战局的消耗战，而不是一招一式的对抗。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一个没有达到传奇境界的人，又该如何对抗传奇领域？ 安德目前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一个——在对方领域中开辟出一块‘伪领域’出来，让对方的领域不能影响/压迫/攻击自己。 ———————————————— 就算是兽人王，看到如此‘护身剑域’，也忍不住惊叹一声：“好！” 他都记不得这是交手以来说的第几声‘好’了。 面前这位无双骑士，今天给他带来的惊喜真是源源不绝、一波胜过一波。 如果现在不是在交手之中，兽人王甚至想和对方好好探讨一下，传奇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倒不是说安德已经成为传奇，而是对方居然奇思妙想，在自己领域中撑起了另一个‘伪领域’，说明对方不但脑洞清奇，而且真的颇有值得借鉴之处。 ——实际上，兽人王弗雷德里克甚至怀疑，对方连真正高阶阶段都没有达到，只是一位中阶剑士。 这个怀疑虽然荒谬，荒谬到兽人王弗雷德洛克都不敢直接说出来，生怕自己出了洋相，但却并非毫无根据。 直到现在，哪怕在领域笼罩之下，他都没有发现安德*蒂尔斯有形成外循环的迹象。 要知道，对于大多数战职者来说，初阶的特征是形成体内能量核心；踏入中阶的特征是形成体内大循环，而高阶战职者的特征就是形成体外大循环。 在他堂堂一个传奇压迫下，弗雷德洛克不相信对方会特意散去体外循环，自缚手脚来与他交手。 不过，双方交流讨论是以后的事情。 眼前他一个堂堂传奇，总不能被人压着打啊？ 前面不还手也就算了，现在都主动出手了，再被人压着打那可就不像话了。 “虎王——聚气法！” 大气中，有无数流光汇聚而来、投入弗雷德洛克的身体之中。 先是他的衣服下隐隐透出光芒，接着，光芒迅速膨胀，以兽人王为中心，仿佛有一颗太阳来到地面，普照四方、光耀天地！ 城主府的广场，似乎变成了白天。 一般士兵双手掩目，无法直视，但是中阶以上的强者们，各个调动能量护住双眼，生怕错失半分半秒。 “隆隆隆——” 可怕的能量汇聚，光是余波就引得狂风呼啸、大地震动。 地动山摇中，战马大白在震动的地面上狂奔如电，竟然不受半分影响。 濛濛青光护住战马大白和马背上的无双骑士，而当长戟演化为一挂青色长河，三十五道青芒陡然汇入其中！ “天罡*破军式——天河倒泄，百舸争流！”长戟所指，一道青色洪流中夹带着三十五道青芒。 “崩山！” 在强烈的光芒中，人影一拳击出！ 强烈的光芒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柱，正面迎上青色天河！ “呜轰轰轰————” 如果说刚才大地抖动像是四级地震，现在地面就像是海面上的浪涛一般席卷而起！ 大块大块的地面像是地毯一般翻卷起来，铁板一般的空气迎面拍了过来来——是的，空气已经不是狂风可以形容，而是像一块板一样拍了过来。 职业者们各显其能，无论用刀、用剑还是用拳，都能劈开空气、维持自己不被风拍飞出去。 他们距离双方交手的地方至少有四五十米，再强的余波到了这里也衰减的不成样子。 而一般士兵就得看运气了，有的人穿着重甲，少退半步，有的人却不小心被空气拍了一个跟斗。 不过由于这风中奇怪的没有夹带任何砂石，为此受伤的人倒是没有。 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片刻，爱蜜莉雅放下手中大剑，担心的望着广场中间。 在广场中间，只有兽人王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抬起右手，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拳面，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身为传奇，又施展出自己拿手武技，竟然还被一个小家伙弄伤了手。 爱蜜莉雅双手一紧，紧紧握住剑柄，大声喝问道：“兽人王陛下，我的丈夫安德是不是——” 哪怕远远不是对方的对手，可如果丈夫死在对方手下，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可是，她一句话还没问完，“铮铮铮铮铮铮——”三十六道青芒冲天而起，在空中略一盘旋，又落入到后面的小楼中。 小楼面对广场这一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看形状似乎是一人一马硬撞出来的痕迹。 一个沙哑声音从那个方向响起：“安德不是陛下对手，就此认输了。” 这声音并非是安德*蒂尔斯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阁下是——？”兽人王问道。 “我是他的老师。既然安德没事，这件事我不会插手。”那个声音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兽人王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广场四周一片安静，直到咳嗽声打破了沉默。 一人一马，灰头土脸的从小楼里走了出来：“咳咳、咳咳咳，弗雷德洛克陛下，这一战是我输了。现在时候不早了，请您先到宾馆驻跸，明天我再为您接风洗尘。” 第两百零七章 剑与爪 “安德阁下，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的老师出来一见，可以吗”虽然安德承认失败，但兽人王弗雷德洛克脸上并没有半分胜利者的笑容，而是慎重的说。 安德有些为难，解释道：“弗雷德洛克陛下，我的老师性情有些嗯，有些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如果他想出来和您见面，刚才就出来了。” “哦，如果他改变主意，请务必安排我们见上一面。”安德这么说，弗雷德洛克也并不强求，而是轻轻放过此事，随后他伸手一指，说道：“他们六个和我一起？” “当然，就按陛下您的意愿。” 安德点头。 城主府的贵宾馆设置在城主府的东南角，是一块单独隔离的地盘，也是距离法师塔遗址，也就是现在的元素池最远的一个角落。 这倒不是安德存心如此设计，而是原本萨福特城的贵宾馆就是如此设置。 这样可以让贵宾们避开法师塔的直接打击范围，是一种安置贵宾的礼节。 等到送走了安德*蒂尔斯，关上房门，除了精灵艾尔温，威特斯特等五人单膝跪倒在兽人王面前。 修磨达勒低下头，惭愧的说：“老师，我们我们” 安德也不是传奇，结果他们五个被人家一个人生擒活捉，还被当成了人质，隐隐挟持兽人王国的战略方向，最后还要让老师亲自出马营救，这可真是丢脸。 “好了好了，输给他不算什么，那就是一个小怪物，不可以用一般高阶职业者的能力来衡量。”弗雷德洛克左手轻轻向上一招，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五人从地上抬了起来。 “老师，安德*蒂尔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他和您正面交手，怎么看上去都没有受伤的样子？”威特斯特问道。 “他应该也是有些受伤，不过他的修行方法极为特殊，生命本质圆满无缺，一切不假外求，刚才那点小伤，相对于他特别强横生命力来说，恐怕并不比常人被拔掉几根头发更严重。” 说到这里，弗雷德洛克沉思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他的修行方式应该是远古时期，在法师还没有出现以前，人类战士最初的修行方式。 那种修行方式讲究壮大自身生命本质，用种种方法滋养自身躯体，最终提高自身生命层次的修行方式现在大概只有主大陆冰雪高原的野蛮人，还保留着这种修行方式。”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地球人因为外界能量很难受到个人精神影响，不得不发展出修行自身体魄的武道思路，而这种修行方式，在这个世界也曾经出现过。 要知道，人类并非生而强大的生灵，为了追求生存的权力、强大自身，和其他天生强悍的生命争夺生存空间，人类也曾经做出不同方向探索。 如果说，兽人是一种劣化版的术士；那么，野蛮人就是走入另一个方向的人类。 兽人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通过传奇法师们解剖、分析和论证，确认了其中比较靠谱的一种说法兽人其实就是人类，只是被掺杂了一些动物特征，以便获得动物的某些能力兽人并非是野兽进化成人，而是人类被加载了部分动物模板。 这种结果，应该是在很早以前，某些施法者用人类作为你基本模板，做了生物合成实验的结果这里说的很早以前，应该是远在人类法师职业出现以前，因为是先有兽人的记载，才有人类法师职业的记录。 而野蛮人和兽人又有不同，野蛮人并非指野蛮的人类，也不是站职者的称呼，而是人类的一个分支。 据说古代，在人类势弱的时候，有一支人类抵抗军逃入冰雪高原，在那里艰苦的生存下来，寒冷而艰苦的环境，配上当时主流的自我修行法门，让这一支人类产生了变异。 他们的身材更加高大（平均两米五），力量更强（最强大的野蛮人据说可以与龙角力），皮肤和毛发更抗寒（当然也怕热），对魔法有极强的抵抗力，斗气极为精纯却很难吸纳元素力量，他们更多是用**战斗而不是使用珍贵的斗气。 不过，即使是野蛮人，也只是因为自身修行的斗气吸收的外界能量较少，以自身斗气为主，才显得极为精纯。 就算是他们，也绝不会像安德*蒂尔斯的修行道路这样，彻底排斥外界能量，一身斗气全凭自身生命之力转化而来，这样的斗气固然精纯到骇人听闻的地步，可人体潜力毕竟有限，再怎么强大的生命力也决不能和整个世界相比，在兽人王弗雷德里克看来，这就是一条绝路。 “依我看，安德*蒂尔斯的那位师父恐怕有问题。”兽人王思索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他大概是想拿这个年轻人做实验，想要在不假外求、挖掘自我潜能的修行方向上另外开辟出一条道路出来。” 拿徒弟做实验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上绝非孤例。 以法师为例，大多数法师的弟子们，都兼任着老师的试验品职责这几乎是天经地义，人尽皆知的事情。 受宠爱的弟子是重复性实验的试验品；一般弟子是探索性实验的试验品；至于只是挂着名字，摆明了是来当实验品的那些货色，基本上就是耗材。 武者们的节操比法师们稍微好一些，但只是因为武者没有法师研究方向那么广阔，脑洞也没那么大而已。 许多前所未有的武技、修行法门从创造出来到能够形成传承，也是有大量试验品/探索者的性命垫在里头的。 “老师，您的意思是说？”虎人威特斯特问道。 “我想和安德的那位‘夜魔’老师见上一面，就是想确认一下，那位‘夜魔’的修行路线到底是什么样。 如果他和安德*蒂尔斯修行的根本法不同，那就是说，安德这年轻人只是他的一个试验品，他对安德的支持力度应该有限的很。” “如果‘夜魔’和安德的修行法门完全一致，甚至走到更高境界那就说明安德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我们对安德*蒂尔斯这个新兴势力的应对方法也要注意一些。” 兽人王国好歹也是一大势力，在兽人王有心追查之下，那些半公开的情报不难获得，所以兽人王弗雷德里克知道安德*蒂尔斯有一位师父名叫‘夜魔’，据说是一位高阶刺客。 当然，和安德交手以后，弗雷德里克认为，他的老师‘夜魔’是什么高阶刺客的情报肯定是扯淡。 “当然，我也很好奇，在不假外求的道路上，是不是有人真能走到传奇境界。” 兽人王弗雷德洛克叹息道。 正因为他到了传奇的高度，才更知道这种不加外求的意志是何等难得、这条道路又是何等艰难。 一点一点打磨肉身的艰难也就不说了。一般战职者引入外界能量，能量积累如果可以用潺潺溪流来形容；那走不假外求这条道路的强者，就只能一滴滴，从自身收集自己溢出的生命能量，更要用这能量来反哺自身。 同样的时间内，一般战职者的修行速度，绝对比走不假外求道路的武者快上百十倍。 就在兽人王表示遗憾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室内响起：“呵呵，在背后随便说人长短，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什么人？！”威特斯特等六人吃了一惊惊。 他们被压制了内循环，耳目灵敏性有所下降，没有发觉有人接近到如此距离，也不算稀奇。 但是，坐在这里的老师却是传奇强者，在他领域笼罩之下，连空间波动都瞒不过他，什么人能无声无息潜入进来？ “夜魔阁下？”弗雷德洛克问道。 他倒并不奇怪，虽然对方的声音近在耳边，但这不过是一种操纵空气波动的小技巧，人还远着呢甚至如果不是兽人王想听听他说些什么，对方的声音也没法通过领域传进来。 “接我一剑？”那个声音客客气气的问道。 “好。”兽人王说道。 接着，在修磨达勒等六位高阶强者眼前，传奇强者、兽人王、弗雷德洛克陛下脸色一变，眉头倒立而起。 在他的脸颊上左右突然各出现三道兽纹那是虎人族的战纹，只有某些资质特殊的虎族兽人才具有的天赋特征。 兽人王的左手霍然张开，五指上突然弹出五根一寸长短、宛如白玉的爪牙，朝着窗外虚虚一抓。 “叮叮叮”三声轻轻的撞击声连成一声，如果不是在座的六人全是高阶强者，甚至无法判断这是三下连续发出的声音。 “不错。”外面那人称赞一声，再也没有动静。 兽人王弗雷德里克缓缓收回左手，他左手上的五根利爪，已经只剩下大拇指和小指上的两根利爪，另外三根掉落在地毯上，在室内灯光照耀下晶莹剔透，好像三枚白色的弯钩型宝石。 窗户没有半点破损，仿佛刚才兽人王只是做出虚虚抓取的姿势而已，可地面上掉落的三根如利爪一般的指甲，却证明兽人王刚刚的确与人交过一次手。 六名高级强者大吃了一惊。 传奇强者到底是如何交手他们也从未见过，可是兽人王断了三根指甲却是明摆着的事实，难道，在刚才的交手中，兽人王陛下竟然在那人手里吃了亏不成？ 外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安德*蒂尔斯的老师夜魔？ “老师刚才出手的，是不是那位‘夜魔’？” “是他。”兽人王点点头。 “那您？” “我输了半招，那位‘夜魔’果然是安德阁下的老师，他们根本法一脉相承。”兽人王坦然承认，自己刚才吃了一个小亏。 到了他这等境界，一般切磋的输输赢赢，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从切磋中获得的经验、开拓的眼界才是更宝贵的收获。 刚才双方交手一击，让兽人王也开了眼界。 传奇强者的领域控制范围在三十米左右，干涉范围半径大约五十米，如果没有特殊的法门，不同层次的传奇强者顶多有控制能力和能量强度的差别，但在领域范围上不会相差太远。 这是由主物质界的构成规则所限定，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可是，刚才对方说出‘接我一剑’这句话，一柄长剑从五十米外夭矫如龙，毫无顾忌的射入自己的领域范围。 要知道，领域是传奇的根本，任何传奇在对方领域内作战都会吃亏不小，贸然踏入对方领域，那就是找不自在。 投掷型武器不能说对传奇没有威胁，但是那是连续不断的箭雨或者强力无比的攻城巨弩、爆裂附魔，才能消耗领域能量、打乱领域秩序，损耗传奇强者的精力，单单投掷一柄剑过来能有什么用？ 所以最初，兽人王并未准备出手。 他的虽然人安坐不动，但是领域内已经发动了十七八种应对远程武器的法门，从正面阻挡到侧面推动、从凝结气刃斩击到固化气墙凝固，让领域能量像胶水一般凝结，这种种方式，对这柄射来的长剑，竟然没有半分影响！ 在这柄长剑上，兽人王看到了和安德当时展开‘护身剑域’类似的力量，但是更锋利精纯十倍以上这柄剑上附着一层锋锐无比的力量，竟然硬是斩开了兽人王的领域。 所以，在万不得已之下，兽人王只得施展自己真正的绝技虎王爪！ 虎王爪其实就是虎爪术，虎人族人人都会，可是，只有到了传奇境界的弗雷德洛克，才能把虎人这一路基本爪功练到了单独形成固态能量结构、与自己肉身融为一体，成为近似于法师根本法术的地步。 可就是这种半能量、半实质、近乎坚不可摧的虎王爪，居然被对方一剑斩断了三根之多。 想要重新凝练出这三根虎王爪，就算以弗雷德洛克的传奇境界，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这却不是最让兽人王在意的地方。 刚才双方一击之下，对方飞来的长剑，在无人握持的情况下灵动无方，而在他付出三根虎王爪代价以后，硬生生锁拿住这柄长剑的那一刻，长剑竟然散化成一缕烟尘，从他汇集领域形成的巨大虎爪中，轻轻松松脱身而去。 这一剑，在传奇领域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虚实转换轻松自如，视传奇领域为无物而且这一剑从五十米以外飞来，绝对没有任何气劲连接在剑身上进行，就是孤零零一柄剑飞来飞去。 以兽人王的眼力和领域的感知力，也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操控这柄剑飞行舞动、甚至能劈开传奇领域！ 第两百零八章 一点麻烦 第二天、清早。 “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安德阁下，不过我准备走了。” 兽人王弗雷德洛克微笑着说：“我年纪大了、平时喜静不喜动，为了他们跑出来半个月，已经很不容易。 昨日你的老师来和我打了招呼，他的意思我已经收到。 至于他们几个——你把他们身上的禁止撤掉，剩下的事情我留下修磨达勒和你细谈。 放心，看在你的老师份上，在大多数问题上，我都会支持你——另外，如果你的老师有闲暇时间，还请他来草原王城一叙，我对他另开新途的剑术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和他进一步交流。” 兽人王也不饶圈子，直接让安德帮六名高阶强者解除禁止。 以兽人王的身份，自然不会在安德面前像商人一样讨价还价。 他几句话之间，既点明了自己和对方的老师已经达成默契，又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上，这番话从从容容、不失长者风度。 “就按照您的吩咐，兽人王陛下。”安德对这位传奇强者表示尊重。 解开六人的‘剑气囚笼’对安德来说不算什么，他只是随手一拍，将剑气从个人体内收回就可以了，只是这一幕落在兽人王眼中，让他也吃了一惊。 封锁六位高阶强者的剑气，竟然全是那种凝成实质、内部遍布符文的青芒。 也就是说，当日安德与他对战时，并非是安德的全盛状态！ 萨福特城、城门口。 兽人王带着威特斯特以及精灵艾尔温等五位高阶强者和一队侍卫的，骑马走出城门。 以兽人王的身份，安德自然要率领手下列队恭送，甚至在萨福特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角色都来了，其中包括伊恩王国的爱罗伊王子和克洛托亲王。 巨牛部落大统领修磨达勒则被兽人王留在萨福特城，他要负责代表兽人王国和安德商定各种条款，并负责签署协议。 兽人王拍了拍修磨达勒的肩膀，笑着说道：“修磨达勒，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哪怕安德阁下想要独立建国，我们也一力支持。” “陛下，我明白。”修磨达勒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兽人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放低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兽人王弗雷德洛克的话语。 ———————————————— 当日与安德一番交手，兽人王吃惊不小。 前面，安德施展的‘血潮戟’，武技惊人，甚至在细微变化之处还要压过自己一头也就罢了，那玩意虽然威力惊人，冲军破阵易如反掌，可那毕竟只是凡人的武技，总得一个两个、四个五个这么杀过来，还算不破坏平衡。 可到了最后，他施展出来，对抗自己传奇领域的‘护身剑域’是什么玩意？说是‘护身’，可这青色气芒飞出来斩人，一样威力惊人。 能对抗传奇领域中凝成气刃斩，那东西已经和六环法术——力场剑差不多了！ 而且那还是三十六柄、可以随心所欲变化的力场剑！ 力场剑是六环法术，只差一点就被列入高阶法术。 而且法师每次施展力场剑，所能制造出来的力场剑只有一柄，从来没听说有批发的！ 这三十六柄随意支配的力场剑，怎么看都不次于七级、乃至八级法术了。 更何况，力场剑这玩意是力场约束成型，没有其他功能，攻击方式除了劈斩就是挑刺，在法师手中威力不显，可如果真有一位高明的剑士能够操控力场剑的话，那威力自然截然不同。 安德这样的武技登峰造极的高手，配上这样可以抗衡传奇的战技，就算兽人王亲自出手，一时间都奈何他不得，要是他身边飞舞着无数相当于力场剑的青色剑芒正面冲阵，又有谁能挡得住他？ 千军万马、床弩爆炎，在这复数的青色剑芒面前都没有任何作用——当日兽人王亲自出手，聚气一击，威力绝对远远超过床弩，可三十六道青色剑芒被击溃了三十一道，无双骑士依然毫发无伤。 更惊人的是，一转眼这三十六道青色剑芒就恢复过来，甚至还能飞空而起，这种恢复力已经胜过许多传奇战士。 在两军对战中，这位‘无双骑士’发挥出来的杀伤力，绝不次于一位传奇亲自出手！ 最糟糕的是，根据《位面公约》，在主物质位面生活的传奇及以上强者，具有不受冒犯的权力之外，不可任意干涉凡人事务、不可肆意破坏环境。 有资格被《位面公约》约束的全是传奇以上高手，安德这个还未踏入传奇的年轻人，正好不在《位面公约》的约束范围。 在兽人王弗雷德洛克看来，反正艾比利西部也不是兽人草原的地盘，既然挡不住安德*蒂尔斯的崛起，何必枉做恶人？ 还不如结下一段善缘——所以他才会在公开场合，开口支持安德。 —————————————— 送走了兽人王，萨福特城的大家各自忙碌起来，这暂且不提。 伊恩王国的爱罗伊王子和克洛托亲王相对而坐，茶几前放着些点心和茶水，正在闲散的享受着下午茶时间。 “爱罗伊，今天兽人王陛下说的话，你怎么看？”克洛托问道，然后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兽人王陛下已经进阶传奇，居然还如此支持安德*蒂尔斯阁下建国，想必那位‘夜魔’大师，也是传奇境界的大师。”爱罗伊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肯定的说。 “我也这样认为。”克洛托点点头。 “通知温璐思爵士，让他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大哥和父王知道该怎么办。” 温璐思爵士是伊恩王国放在萨福特城的半公开情报人员，这种情报人员如果放在已经建交的两个国家之间，就叫做大使。 不过安德*蒂尔斯毕竟还没有正式裂土封疆，所以只能温璐思只能以个人身份在这里活动。 “除此之外，我想约一个时间，找安德阁下谈一谈。”爱罗伊王子说道。 “怎么？” “弗雷德洛克陛下的眼力比我高明的多，他说安德阁下修行到如今这个地步，全靠自身的气血之力，虽然难以置信，但弗雷德洛克陛下的话想必不会有错。” 爱罗伊王子茫然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说：“当年我少年不懂事，觉得自己天资横溢，便有些放纵，折损了根基，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影响，可到了如今这个境界，我想要再前进一步愈发困难，突破传奇更是遥遥无期，如果我能得到安德阁下的指点，也许有办法弥补自身缺陷也说不定。” “爱罗伊，你不要妄自菲薄，这世界上的高阶骑士才有几个？而且你不要总到安德阁下面前晃悠，我担心他心生杀机。” 克洛托亲王摇摇头，不赞同侄子的想法。 没有一位王，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杰出优秀；也没有一位王，会喜欢看到邻国的继承人杰出优秀。 将心比心，克洛托亲王觉得，如果自己是安德阁下，肯定希望伊恩王国下一任国王越差劲越好。 如果自己处在安德这个位置上，有机会的话，肯定会偷偷弄死爱罗伊。 “呵呵，如果是兽人王弗雷德里克陛下出现之前，我的也会尽量避免在安德阁下眼前出现，可是，那一战让我清醒过来。” 爱罗伊端起红茶一饮而尽，猛然站起身来：“这种装模做样、保持高贵形象的日子，我过够了！” “看看安德阁下，不过是一介平民白手起家，虽然有个好老师，可在财物权势方面他有什么？ 夜魔大师也没有在这些方面给他任何助力，但是现在，连兽人王陛下和他说话都要客客气气，立国开疆就在眼前！” “叔叔，再反过来看看我，十年前我就是高阶骑士，现在我还是高阶骑士，实力比起十年几乎毫无进步——大哥他才是聪明人，如果能成为传奇，要什么没有？” “我敢跟您打赌，安德阁下顶多建立一个公爵领，绝不会主动建立国家！因为国家需要协调的事务太繁杂，远不如单纯的公爵领来得方便。” 爱罗伊认真的说。 国家是许多贵族领主协同建立起来的政治组织，大家更像是合伙人；而公爵领则是单一贵族的私有领地。 两者的政治复杂性不可同日而语。 “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再想一想，你猜测的不一定是事实，你去找安德阁下，风险和收获不成比例。”克洛托亲王依旧不肯松口。 “如果我代表伊恩王国，承认安德阁下对艾比利西部的统治权呢？”爱罗伊沉声说道。 “——那应该没问题，可是，你要考虑清楚，这件事并不是你能做主的。”克洛托亲王吃了一惊。 如果爱罗伊代表伊恩王国承认安德对艾比利西部的统治，那只要安德没有发疯，就不会加害与他。 可是，这样越俎代庖乃是继承人的大忌，如果爱罗伊这样做，大哥就算再宠爱这个次子，也要想一想是不是把王位传给他了。 “哈——夜魔大师摆明了就是一位传奇，安德阁下的战力比传奇也差不到哪里去，《位面公约》上说，只要踏入传奇境界，就有资格选择地点建立王国传承家族，到了现在，谁还能阻止安德阁下建立自己的势力——难道是吉尔特王国吗？” 爱罗伊王子哈哈大笑。 这笑声没有任何愉悦之情，只有五分自嘲和五分忧愤。 传奇可以为自己的国度提供庇佑五百年——五百年中，如果有人入侵传奇建立的王国，传奇为此出手，并不受《位面公约》的限制。 这种秘闻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作为一国高层，爱罗伊王子还是很清楚的。 伊恩王国身边的兽人王国中，兽人王成为传奇，已经是一个意外的大麻烦——这意味着他们对兽人王国只能防御，难以反击。 这对于伊恩王国已经是个大麻烦。 如果安德将来再踏入传奇境界，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两边都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势力。 国家不是个人，如果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战略上天然处于劣势。 —————————————— 安德高歌猛进，顺利统一艾比利西部，目前已拥有城池十一座，城镇超过一百五十座，村落无以计数——当然许多村庄乃至城镇在战乱中已经被荒废了。 但即使如此，收拾残破的城镇，也要比重新建立一座城镇的成本要低廉许多，这是宝贵的财富——在名义上，这些荒废的城镇，都属于安德*蒂尔斯的私产。 艾比利西部已经基本停战，开始进入兽人与精灵联盟、伊恩王国和安德一方的谈判阶段，而血潮军开始四面出击，扫荡因战乱而滋生的各路盗贼团，同时收拢逃散的平民，集中开发城镇和城池恢复生产，至于一些偏远村庄的恢复生产，只好先往后放一放了。 卡兰砣，长老院。 德拉克宫廷侯爵慷慨陈词。 “无双骑士安德*蒂尔斯阁下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他的任务，但是安德阁下毕竟太过年轻，对于如何统治方面经验不足，我认为，应该安排更有经验的政务官，前往艾比利西部帮助安德阁下稳定艾比利西部的统治。” 长老院坐席之间，各路贵族绅士们掌声如雷。 这年头，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不，是没有领地啊。 安德*蒂尔斯何德何能，不过是一介平民崛起的暴发户，怎么可以一个人独吞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按说安德*蒂尔斯的确战功赫赫，弄一块实地子爵领，受封宫廷伯爵的话，大家也没太多意见，可是半个艾比利王国的地盘都够建国的了，想要独吞下去，实在太过分了。 “那么，我宣布，长老院现在开始表决！”吉尔特二王子格雷格*吉尔特宣布。 计票工作很快就结束了，有侍从拿着结果走上主席台，交给二王子格雷格。 格雷格看着手中的统计结果，脸上露出了微笑。 “根据表决结果，长老院一致同意，授予安德*蒂尔斯吉尔特最高骑士荣誉徽章——‘终身首席冰龙骑士’，同时召回无双骑士安德*蒂尔斯回卡兰砣述职，” “该命令即时生效，由传送法师即刻发送到前线，交给监国长公主海洛伊丝殿下，要求她立刻命令无双骑士安德*蒂尔斯，返回卡兰砣述职，不得延误。” 格雷格殿下的话让整个长老院掌声雷动，仿佛在座的各位长老和贵族代表们，已经拿到了艾比利西部的大片领地。 掌声久久不歇，以至于作为主席的二王子殿下只能拿起手边的木槌，用力敲击主席台上的一块响板，发出巨大的“呯呯”声，才算让长老院安静下来。 当初长公主海洛伊丝就是用权杖用力锤击地面，才用气势压倒了整个长老院，格雷格*吉尔特虽然对这个妹妹多有怨怼，但是该学习的地方还是肯学习的。 “下面我宣布，由长老院各位长老推荐人选，组建一只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官员团队，前往艾比利西部稳定当地局势。 ——各位请抓紧时间，务必在十天内把官员的名单报上来。” 第两百零九章 三方合作，瓜分利益 北地白狐萨里*莱斯特，吉尔特王国最近的热门人物之一，他在去年，带领家族从男爵家族晋升到子爵家族。 子爵已经有资格在长老院占据一席，进入王国的决策层。 萨里*莱斯特没有像大多数贵族一样派出代表，而是选择亲自加入长老院。 作为新晋子爵，在长老院中北地白狐非常低调，别人举手他也举手、别人鼓掌他也鼓掌、别人赞同他也赞同，进入长老院几个月以来，一切都随大流，没有主动发表过一点意见，看上去没有一点突出的地方。 有人说，这位北地白狐名不符实，这次莱斯特家族能晋升子爵，全是靠先祖积累的财富和惊人的好运气——这并不是毫无根据，在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的关键时刻，如果不是毫无预兆的从石头缝里蹦出一个无双骑士，莱斯特家族怎么也不可能成功晋升。 不过，北地白狐萨里*莱斯特也不是什么没做，他靠着一张说话好听的嘴和一副好脾气，很快在卡兰砣混到了一个类似‘好好先生’的称呼，打入许多交际圈子，很快融入吉尔特的上层社会——毕竟有实地子爵的身份在这里，天然就是吉尔特王国的统治阶层。 就连阻击莱斯特家族晋升过程中，吃了大亏的二王子格雷格殿下，也在萨里*莱斯特亲自登门拜访之后，双方冰释前嫌。 莱斯特家族租借的临时别墅里。 “莱斯特子爵，您对这次机会有什么看法？”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人坐在萨里*莱斯特的面前，悠然问道。 这位中年人是德拉克宫廷侯爵的长子，莫尔特*德拉克。 德拉克宫廷侯爵是长老院的副院长，他也是帕特莱姆国王的亲弟弟，这位老头为了避免登上王位的哥哥惦记上自己，在兄长登上王位的同时，跑到吉尔特王国来投奔姐夫奥斯维德王。 这种事情在各国之间很常见，不过是为了避祸而已。 除了这一层身份之外，德拉克宫廷侯爵也是当初萨里*莱斯特的重点巴结对象。 他原本希望这位宫廷侯爵大人能在莱斯特家族晋升子爵的过程中帮他一把，甚至希望儿子巴伦*莱斯特能娶到眼前这位莫尔特*德拉克的女儿。 不过，后来德拉克宫廷侯爵发现二王子格雷格要阻击莱斯特家族晋升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缩了回去，连个风声不透露半点，差点坑死了莱斯特家族，双方的关系也就淡了下去，不过随着萨里*莱斯特加入长老院，关系又有所缓和。 “莫尔特先生，我认为这是很难得的机会。”萨里*莱斯特认真的说。 “一个王国的覆灭，在这千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百年也不会有类似的机会。这世界上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有限，艾比利王国占据的土地，比吉尔特要肥美许多，想要弄到一块不错领地，我认为，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萨里很诚恳的说。 萨里*莱斯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是相貌端正儒雅，当他用眼神直视你的时候，可以让你感受到他的诚意。 “我想打听一下，安德*蒂尔斯这个人的性情如何？整个卡兰砣，应该不会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了。”莫尔特并未轻易动心。 他的父亲在长老院慷慨陈词，并不代表德拉克家就要冲在最前面。 事实上，这次演讲不过是要说一些大家喜欢听的东西，并不能代表他自己的真正意见。 想要从手握大军的前线将领手中虎口夺食是何等危险？ 对方手握重兵，艾比利西部又是对方用一万人马亲手打下来的地盘，创造了奇迹般的战果，对部下又慷慨的出乎想象，这样的人，在军中威望可想而知。 别的风险在如此重大的利益面前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对方翻了脸——那就是羊入虎口，绝无半点侥幸可言。 所以，哪怕重利在前，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而这件事的关键，就只有一个人——安德*蒂尔斯。 人的手段和应对方式会变化，但是根本性情很难转移。只有了解对方的性情，才能相对正确的判断形势发展。 “安德*蒂尔斯我还算了解，他为人温和、重情义，在政治方面有些迟钝，对领地和个人利益并不是非常看重。他在我那边还有一个爵士领，在爵士领里，他为了省去管理的麻烦，实行了一种圆桌制度。 这种圆桌制度和长老院会议有些类似，选择领民代表共同讨论领地问事务，他只负责最后决定——就这点权力，他还扔给当时还是管家的妻子爱蜜莉雅。不过，这个人在武技方面绝对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这其实也难怪，人无完人，安德*蒂尔斯把精力都放在武技修行上，无法分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倒是他那个妻子是破落贵族出身，似乎有些政治头脑，但在您这样家学渊源的大人物面前，那个女孩的小聪明不值一提。” 萨里*莱斯特顺手轻轻拍了一个马屁，然后顿了一下，为自己的建议打了个补丁：“您也知道，安德*蒂尔斯虽然是在我那个乡下领地长大的，可是人心易变，他现在手握重兵独当一面，我以前的印象未必能作数。” 莫尔特有些心动，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问道：“萨里，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准备推荐谁去呢？” 萨里*莱斯特作为一个子爵，自然也是有资格推荐人选前去分一杯羹的。 “我刚刚晋升子爵，手下也没什么人才，所以我打算把我的长子巴伦派去，再带上一名骑士和两名爵士和一些擅长算数的平民，如果能占到些好处当然好，如果占不到的话，就当让孩子们去见识一下异国风景好了。” 萨里*莱斯特坦诚的说道。 莫尔特点点头，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别的可以作假，但是把莱斯特把自己第一继承人派去，这却是做不了假的。 既然萨里*莱斯特这位对安德*蒂尔斯如此了解的人，都这么放心，自己也应该投入资源，努力争取一下。 老父亲那个宫廷侯爵头衔，不过是奥斯维德先王看在亲戚的份上，给的一个虚衔而已，真正在吉尔特的领地只有一个爵士领——倒是在帕特莱姆还有一个男爵领。 要是能趁着艾比利西部将定未定的时候出手，弄下一块不小的领地，自己这一支岂不是有了代代传承的基础，不用担心爵位下降？ （宫廷爵位是虚衔，每传承一代就会下降一级甚至多级，全看国王的心情。而实地贵族则根据占据的领地而来，根本没有这个问题。） ———————————————— 吉尔特王廷，格雷格办公室。 “王子殿下，您要的文书草稿已经写好了。”一名书记官把手中的草稿奉了上来。 格雷格接过书信草稿，细细的浏览了一遍，在上面随手改动批注了一些地方：“就照这个誊写一遍，发给我亲爱的妹妹。” “遵命。”书记官双手捧起草稿，朝后退去。 等书记官退出房门，格雷格开口问道：“安拓万，你看这件事还有什么漏洞没有？” 安拓万是格雷格二王子的首席幕僚，深受信任，在二王子的办公室里担任类似秘书长的角色，这里也有他的一张办公桌。 “殿下，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了。其实即使有破绽也无所谓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就会自己欺骗自己——这么大的利益在前，足以让他们丧失理智。 而且这件事最关键的是，不用他们亲身犯险，只是派些人才前去打前站而已，我认为他们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就算有人能保持清醒，也无法阻止大多数人。 反正安德*蒂尔斯阁下说，他只需要擅长打理内政、稳定形势的人才——人我们给他送过去，至于如何镇压这些人并收为己用，那是蒂尔斯阁下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 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是胜利者。” 安拓万笑着说。 二王子也大笑起来。 比起前一段时间的风急浪险，现在他可以说是稳坐钓鱼台，立于不败之地。 首先，艾比利南方战局还算顺利，妹妹海洛伊丝在吉尔特骑士们的帮助下，已经打下原艾比利王室主城，拥有七座城市。 她明确表示，只要格雷格支持她海洛伊丝成为独立女公爵，就不再回头，来争夺吉尔特王位。 其次，安德*蒂尔斯也写来书信表示，现在艾比利西部百废俱兴，人才奇缺，尤其是能进行组织管理方面的人才更是少的可怜，只要二王子格雷格能给自己弄来一批擅长内政的人才，就支持他登上吉尔特王位。 两边的消息是放在同一个信封里，通过王室秘密渠道，由海洛伊丝的代表一起送来的。 嗯，这其中明显有奸情存在。 根据调查，那两人之间应该是早有默契——海洛伊丝曾经公开指定安德*蒂尔斯为借种对象，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肯定不是虚假消息。 现在大哥已经过世，既然海洛伊丝也以书面形式放弃争夺吉尔特王位，这个王位就是板上钉钉的落到自己手中。 至于三王子杰弗里，他有一个致命短板，就是参与走私和黑市过深，名声在王室中已经臭了——身为王室继承人之一，却挖王室墙角的人，混倆闲钱当然可以，想登上王座却根本不可能。 吉尔特王室不可能让一个吃里扒外的人当上国王。 既然登上王位已经没有阻力，现在二王子殿下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在登上王位的同时，如何稳定统治。 吉尔特王室近年来流年不利，前两次远征让王室实力大损，连冰龙骑士团也折损过半，国王和和第一继承人更是相继阵亡。 第三次远征也打的极为艰苦，虽然海洛伊丝及时打出‘灭国战争’的旗号，用领地来诱惑那些没有领地的流浪骑士纷纷赶去冒险，得到充分的人力补充。 但即使如此，也需要许多正规军官把这些人进行组织和训练，王室又为此大大投资了一笔。 三次远征带来的恶果，是各地贵族现在都有些不安分——虽然不至于起来造反，但是那些实权贵族们，对王室命令多少有些爱搭不理。 现在正好借着安德*蒂尔斯那边要求，把这些贵族们坑上一波，削弱他们的实力，这对他未来的统治有益无害——连进入传奇境界的兽人王对安德*蒂尔斯都客客气气，这帮人大鸣大放的去接收安德*蒂尔斯的领地，还想回来？ 在那里打一辈子工吧！ 不要小看这些人，在吉尔特几乎人人都能耍两下子，可读书识字和受过教育的人才，比武夫更加缺少，更何况拥有管理经验的人才？ 任何一位贵族手下，这种人才的储备都不会太多——失去了这些人才，即使多占了一块地盘，也只能捞一票就走，无法形成长期收益。 当然，格雷格如此操作，更重要的目标是让吉尔特贵族们竖立一个共同的敌人——只有拥有共同敌人，这些小心思严重的地方诸侯才会统一在吉尔特王室的大旗下，追随在他二王子格雷格身后，为吉尔特王国的未来而奋斗。 至于打倒了共同敌人以后该怎么办？ 开玩笑，人家安德*蒂尔斯力抗传奇，更有一位传奇等级的老师站在背后（虽然那一战，现在知道的人还很少），大家远远的表示一下敌意就算了，谁敢吃饱撑了率军去找死？ 反正他格雷格殿下只准备代表大家呼吁两声，装个样子算了。 至于安德*蒂尔斯重视的人，未来可能会受到某些人的迁怒？ 他格雷格殿下自然早有安排。 他让莱斯特子爵，借着推荐人员的机会，给安德*蒂尔斯一并送过去了。 反正这些人也不多，就算带上一个新生的小婴儿，也不超过十五个人。 而且为了让安德*蒂尔斯阁下放心，莱斯特子爵还让自己的长子巴伦*莱斯特亲自出马护送，更有一队冰龙骑士和宫廷法师暗中保护，绝对万无一失。 将来，吉尔特、海洛伊丝公爵领、蒂尔斯公爵领成立联合王国，吉尔特王室三分天下有其二，而且通过联姻等手段，将来把蒂尔斯血脉融入吉尔特王室也并非难事——一代不成还有一代，十代八代下来，大家也都是亲戚了。 更何况妹妹不是已经开了一个好头吗，等海洛伊丝诞下安德*蒂尔斯的子嗣，虽说是借种，和家族继承权没关系，但只要安德*蒂尔斯还活着，就是一份香火情分。 如果安德*蒂尔斯也能突破传奇，寿延五百年，百年以后，他对子嗣们就会更加一视同仁。 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两个公爵领就和吉尔特王国会彻底融为一体，成为第二个圣*艾德特王国。 至于这个王国到时候姓什么，那就要看后世子孙的能耐了 第二百一十章 忐忑，接收 接近五千人的庞大车队，拉出数公里长短，在平原迤逦向前。 在车队两侧，成建制的轻骑兵奔走巡视，其中有的轻骑兵甚至打着吉尔特王室的旗号，那是吉尔特王国精锐，冰龙骑士团附属轻骑兵编制。 按理说，每家贵族推荐十名管理人员，这支队伍无论如何不至于有五千人之多。 但是这些管理人员不可能孤身上任，他们各自携带几名弟子、得力助手乃至跟随他们学习的子侄，因为要长期扎根当地工作，有的人甚至把家人也带了过来，让队伍最终人数伍臃肿之极。 不过，也不知什么原因，这次负责护送大家前往艾比利西部的军人们特别好说话，别说多带两个手下，就算有的人想把父母子女一起带上，他们也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人数增加，拖慢了行军速度、增加了补给压力，但是随队护送的军人们毫无半天怨言。 离开吉尔特国境以后，更是隔三差五就有一队军人前来半途迎接。 他们带着各种辎重补给，甚至还有随军医生和生育女神的神职人员夹杂其中，对车队人员呵护备至。 这些红袍军人更带来了许多马车，甚至还有几辆只有上位贵族才有资格拥有的附魔马车，这些马车分配孕妇和儿童，也让那些不堪路途劳累而病倒的人，可以躺在车厢里得到良好照顾。 沿途之上，周到的补给和良好的医疗服务，以及安排周全的宿营休息，热水食物一样不缺，甚至还常常举行篝火晚会，让原本艰难的长途旅行，轻松的像是一场观光旅游。 至于常见的盗贼和野兽，在如此规模的车队和沿途护送的正规军面前，不过是一场笑话。 “科里，你觉得不对吗？”莱瑞拉从马车窗口探出头来，忧心忡忡的对骑着战马，走在马车边的丈夫科里说道。 “肯定不是坏事。特利根大哥全家也在这里，巴伦少爷也在，子爵大人绝不可能把巴伦少爷置身险地。看看你坐的这辆马车，连子爵大人都没有这么高级的马车，不要瞎担心了。” 莱瑞拉在半年前诞下一个男孩。 原本她的孩子还小，不应该长途跋涉，但是在上位领主萨里*莱斯特也严令之下，莱瑞拉和科里不得不带着孩子，忐忑不安的踏上旅途。 （北方四领消息相对闭塞，他们只知道安德从军参加战争，而在车队中，来自北方四领的人，也被有意无意的与其他人隔离开来。） 爵士和骑士一样，虽然说是贵族，但实际上在许多大贵族眼中，只是蹭到了贵族的边，还不能算是真正的贵族。 莱瑞拉回头看看马车的车厢，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这辆马车的车厢内部足有六米长，两米宽，里面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被隔离开的小马桶，与其说是车厢还不如说是一个小房间。 车厢里还有一位生育女神的女性神官，她抱着莱瑞拉的孩子，哄着孩子入睡。 似乎是察觉到莱瑞拉的视线，女神官抬起头，食指在嘴唇前竖立，比了一个‘禁声’手势。 望着这一幕，莱瑞拉心里放松了许多——让生育女神的神官来给孩子当保姆，这只有真正的大贵族才有的待遇，连刚刚晋升为子爵家族的莱斯特家族都未必有这个资格。 如果说对方心怀恶意，那怎么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像是莱瑞拉这样冒险者，对于离开自己漂泊半生奋斗得来的领地，未免有些患得患失，但是在这只队伍中还是少数。 这只队伍里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他们只知道在艾比利西部，战争已经基本结束，大家都是作为管理人才，去填补当地管理岗位的空白。 这些年轻人都憧憬着自己成为村长、税务官乃至城镇管理人员的未来——虽然一切很可能要白手起家，但是年轻人们只怕未来看不到前途，并不害怕这些辛苦劳累。 至于更高层次的管理人才，则跟在车队中的少数具有冒险精神的贵族身边——比如莫尔特*德拉克宫廷子爵，他身边就环绕着一大批这样的人。 “等安德*蒂尔斯阁下返回卡兰砣以后，我必然要担负起整顿艾比利西部秩序的责任，建立一套完整且合理的制度，并让艾比利西部和吉尔特通行的政治制度完美对接，从而使艾比利西部成为吉尔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莫尔特高谈阔论，周围的一些贵族、乃至大商人们一片赞同。 “血潮军是灭国战争情况下，安德*蒂尔斯阁下应对兵力劣势的畸形产物，这种军制在战后肯定不能一直保持下去，但是怎么处理这些士兵却是一个大问题。” “我认为，参考实行佣兵和冒险者制度，将血潮军分解、转化为大大小小的佣兵团，布置给他们合适的任务，将他们物尽其用，才是合适的做法。” 莫尔特认真的说道。想要接掌艾比利西部，血潮军是绝对绕不过去的，没有一个合适的安置方法，这支已经膨胀到十万之众的庞大军队，足以掀起狂涛巨浪。 “莫尔特大人说的对，那些泥腿子怎么能染指领地？反正血潮军战利品分配制度是从冒险者团队中利益分配方式演化而来，让他们回去做冒险者就是了——正好他们很适应这种生活。” 名特罗男爵大声赞同。 除了莫尔特之外，还有一些充满冒险精神的贵族和他同来。 “当然，我们还要在血潮军中选择一部分精锐，保留他们的军职，并在伯特利山口处建立一道防线，虽然战争已经基本结束，点兽人王国和伊恩王国的威胁依然存在，绝不可以轻忽大意。” 莫尔特补充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名特罗男爵微笑着点点头。 一个好汉三个帮，捧臭脚的小弟必须有。 “大家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成为城镇乃至城市的管理者，只要大家能做出功绩，我会向长老院为大家申请爵位、甚至是领地——相信长老院的各位大人，绝不会忽视我们的努力和付出。” 莫尔特向周围的人描述着美好的未来。 这些人是车队的中坚力量，也是他未来掌管艾比利西部的藤蔓和爪牙，哪怕地位最低的一位，也是一名子爵家族的总管，管理能力无可置疑，所以必须让他们充分理解自己的战略意图。 唯一遗憾的是，护送这支车队的军队属于王室直属，不可能被他掌握，在这些军人管理下，车队中最好的几辆马车没有提供给他们这些身份最高贵的人，反而提供给了婴儿和妇女。 这让莫尔特很是有些不满，不过，他又不是白痴，肯定不会在这个远离吉尔特长老院权威的地方，和身边的军人发生冲突。 但是他下了决心，等到了萨福特城接管政权之后，他肯定要拉拢一批军人成为自己的心腹才行，不然，没有充足的武力作为后盾，恐怕很难贯彻自己的权威。 莫尔特踌躇满志——为了争取这次的领导权，德拉克家族也是付出了许多代价，不过，能够掌握半个国家大小的领地，哪怕只是一段时间的代管性质，也足以把付出的代价十倍百倍的捞回来了。 为了能尽可能控制住更多的关键位置，他已经把家族中三分之二的骨干全都带了来，甚至已经影响到家族的正常运转。 在纸醉金迷中蹉跎了半生，终于有一个地方，让自己大展身手——莫尔特想着。 酷儿伦城已经被甩在身后，眼看就要到艾比利西部了。 “呜——嘟嘟嘟——呜——嘟嘟嘟——” 沉郁悠远的号角声在前方响起，打破了莫尔特*德拉克对未来的畅想。 他急忙登上车顶，极目远望。 远处铺地而来的，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莫尔特并非没见识过军队，在卡兰砣附近，有五个常驻王室军团，共有五万人之多。 可即使是那五个王室军团，也绝不会有如此可怕的声势！ 在万马奔腾中，全无半点人声喧哗。 “呜——嘟嘟——”号角声再次响起。 红色海洋奔腾向前，离得近了，莫尔特才看清楚，那是披着红色披风的大队骑兵。 这些红色披风骑兵向道路两侧分开，整齐的两两相对，中间留出一条大道。 在道路边，每一位骑兵、每一匹战马都安静而沉默，头盔下的双眼冷漠无情，那是见惯了生死才能锻炼出来的可怕士兵。 ‘哗、哗、哗、’ 重甲摩擦声响起。 一队五百人重甲骑士大队，沿着留出的道路缓缓驰来。 这只队伍里有两面旗帜，一面赤红如血，代表着血潮军；另一面是汹涌的波涛上，悬垂着一柄利剑，那是蒂尔斯家族的家徽。 “血潮军大统领——安德*蒂尔斯大公爵——到！”掌旗官大声呼喊。 重甲骑兵大队整齐的向两侧分开，高大的白马缓步踱出。 —————————————— 莫尔特*德拉克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苍白。 ——大公爵！ ——大公爵！！ ——大公爵！！！ 公爵不是谁赐予的封号，是靠自己打出来，让人不得不承认的地位。 占据地盘，杀死一切窥伺者，让周围所有势力不得不承认你的势力范围，只有这样，才是最初的贵族。 真正的贵族，从来不是翩翩风度和高贵血统，而是铁和血铸就的宝座。 只是这个道理在近千年来，被人有意无意的遗忘了。 事实上，公爵和国王是同属于贵族阶层最顶点的大贵族，没有谁高谁低，地位完全平等——或者说，公爵，就是没有建立国家的国王！ 安德*蒂尔斯，他竟然敢自称公爵！ 也就是说，这位无双骑士已经做好了武装自立的准备——不，这已经不止是准备，而是光明正大的打出旗号、正式宣布自立为王！ 他难道就不怕被吉尔特、帕特莱姆、兽人王国和伊恩王国四面围攻吗？ 安德*蒂尔斯这是在找死！ 问题是，这位无双骑士自己找死不要紧，可他莫尔特*德拉克却是来摆明旗帜接手对方地盘的吉尔特长老院代表。 ——对方连整个吉尔特王国都不鸟了，还会在乎自己这个代表？ ——这下自己死定了。 —————————————— 高大的白马不紧不慢向前踱步，诸位接收大员们像一只只被雨打蔫了鹌鹑，每个人都缩颈藏头、畏畏缩缩的靠到路边，生怕被对方注意到。 当掌旗官喊出‘安德*蒂尔斯大公爵’的那一刻，双方立场就再无转圜余地，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就在对方一念之中。 “克朗多骑士长，拜见蒂尔斯大公爵。”冰龙骑士团的带队骑士长跃下战马，半跪在地上行礼。 这位可是冰龙骑士团的统领之一，他对安德*蒂尔斯行如此礼节，已经摆明了吉尔特王室的态度。 这一刻，有一句‘mmp’堵在喉咙口，但是想说却不敢说的人，绝对为数众多。 “克朗托，许久不见了，卡兰家族最后下场如何？”安德高踞马上，问道。 卡兰侯爵刺杀了吉尔特大王子德维特，他当然早已经死了，可卡兰家族还在，当血潮军攻下卡兰家族主城的时候，所有卡兰家族成员凡是被擒捉下来的，都被安德命克朗托送回吉尔特本土，由吉尔特王室亲手处理。 “背叛者已经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克朗托恨声说道。 他是追随大王子德维特远征的冰龙骑士之一，虽然当时他不在德维特身边，可是主君被刺，依然是他这一生的奇耻大辱。 安德命他护送卡兰家族俘虏回到吉尔特交给王室处理，等于挽救了他的荣誉——要不是他和安德有并肩作战的情谊，二王子格雷格也不会挑他来负责，护送这队苦力前来向安德报道。 “他们都好吗？”战马大白缓步前行，安德在马背上问道。 “大人您放心，有生育女神的神官亲自照料，莱瑞拉女士母子平安，一切安好。”克朗托走在战马大白的身边，恭敬的说。 他的恭敬，一来是因为安德今日的地位，二来却是因为对强者的崇拜。 “那就好。”安德淡淡的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去了。” “呃，还有一件事——大人，格雷格殿下希望这些人在短时间内，不要回到吉尔特王国。” “唔，你回去转告格雷格殿下，十年之内，他们不会有机会离开蒂尔斯公爵领。”安德摆摆手，答应了这个要求。 这是应有之义，上门的苦力如果跑了，那谁来给他干活？ 反正这些管理者多半是文职人员，战斗力有限的很——你说护卫中有职业者，不容易看管？ 安德都摆明立场自立为王，这些敢来接收他领地的傻鸟们，自然需要流点血才能老实下来。 他安德*蒂尔斯像是心慈手软的人吗？ 萨福特城上吊死的人，已经挂满了一面城墙。 “那、外臣告退？”克朗托恭敬的问。 “嗯，你去吧，这次能把他们安全护送过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安德用马鞭轻轻点了点克朗托的肩膀，说道。 克朗托大喜过望。 大盗当如是 第一卷尾声——血潮公爵 “科里，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莱瑞拉听着前面越来越大的嘈杂声，不安的拉开窗帘，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问道。 “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科里用双腿夹住马鞍，在马背上直立起来朝前望去：“不知道来得是哪位大人物，应该不关我们的事。” 科里仔细望了望，发现前方士兵们毫无准备作战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他们身为爵士，只好算是贵族中最低的一个档次，还是北方莱斯特子爵领的土包子，有大人物来，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去接待。 听丈夫这么说，莱瑞拉放下心来。 科里虽然有些粗心大意，可好歹也是出生入死，几十年冒险者当下来，他对于危险的嗅觉足以让人信任。 “我总觉得这次莱斯特大人吩咐有些奇怪，我们连自己那小小的领地都打理不好，怎么也会被列入人员名单。”莱瑞拉靠在窗口，问道。 “谁知道莱斯特大人怎么想的，总不会是为了收回我们的领地？”科里随口说道。 “那当然不可能。”莱瑞拉笑了起来。 北地白狐萨里*莱斯特子爵，在北方四领的名声非常好。 哪怕科里和莱瑞拉举家离开领地，不得不将领地托管给上级领主，也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前方的人群骚动起来，大队红袍士兵朝这边涌来，将人群分开、让出中间的道路。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大身影大步走来，特利根和赖尔特夫妇陪在他的身边。 这三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忍不住的笑容，那是意外到极致的惊喜。 尤其以特利根为最——他的笑声是如此洪亮，嘴巴咧开幅度惊人，让人很怀疑他的下巴为什么还没有脱臼。 “科里叔叔、莱瑞拉阿姨，许久不见，你们身体还好吗？听说莱瑞拉阿姨生了一个小弟弟，赶紧抱出来给我看看。” “特利根叔叔，你看看，科里叔叔和莱瑞拉阿姨都有孩子了，您可要加油啊。” “哈哈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到时候可得给我儿子指点武技。”特利根笑得合不拢嘴，比捡到一大袋子金币还开心。 —————————————— 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了。 从大型精灵部落翡翠之眼和艾比利王国发生局部冲突开始，帕特莱姆王国、兽人王国、吉尔特王国和伊恩王国四个国家级势力先后被卷了进来。 整整持续的五年的战争，终于在原艾比利西部，现在的蒂尔斯公爵领主城萨福特城，签订了停战协议。 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输家毫无疑问是艾比利王国，整个艾比利王室覆灭，也许还有一些分支宗亲幸存下来，但是作为王国，艾比利已经不复存在。 而最大的赢家有两个，瓜分原艾比利南部的百合花大公爵海洛伊丝、吞并艾比利西部的血潮大公爵安德*蒂尔斯。 这两位年轻男女在战争后期一鸣惊人，百合花大公爵海洛伊丝倒也罢了，毕竟她座下兵力充足、资源丰沛，吞并在战争中虚弱之极的艾比利南部，这战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但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位王女在攻下艾比利王城之后，毫不犹豫的利用吉尔特监国的身份，自称为百合花大公爵。 这位百合花大公爵同时公开宣布，与占据艾比利西部的血潮公爵结为私人盟友，双方的盟约将持续到生命的尽头。 如果只是这样，还未必能打消帕特莱姆王国企图分一杯羹的想法，海洛伊丝接下来的操作才让人感到惊艳。 海洛伊丝监国王女以放弃吉尔特继承权为代价，取得吉尔特二王子格雷格的支持，并以百合花公爵的身份为中介，拉拢血潮公爵、吉尔特王国和百合花公爵领三方签订盟约，宣布永世友好。 接着，在血潮公爵的见证下，百合花公爵与翡翠之眼、兽人王国签订盟约，百合花公爵割让以莫拉城为中心的伯爵领地给兽人王国，作为兽人王国的粮食产地。 但是兽人本身不可在此处驻军，只能委托翡翠之眼代管，这样，精灵有了一块和百合花公爵领的战略缓冲区，兽人有了一块粮食产地，而百合花公爵领打通了一条通往精灵和兽人辖区的商业通道。 这样一来，帕特莱姆王国如果还想开战，就要面对百合花公爵领、吉尔特王国、精灵翡翠之眼部落、兽人王国和血潮公爵的联军，就算帕特莱姆最具有冒险精神的军事家，也不建议国王为此开战。 而且，随着百合花公爵打出‘女性王国、母女传承’的旗号，许多不甘成为花瓶和玩物的女性职业者，纷纷涌向百合花公爵领。 百合花公爵领中女性职业者人数急速增加，以至于百合花公爵领中曾出现女性战职者为争夺男性配偶，在竞技场进行公开决斗的奇葩情景。 当人们为百合花大公爵的政治智慧和政治手腕而惊叹的时候，对原艾比利南部的血潮公爵领就是另一个评价了。 血潮大公爵安德*蒂尔斯的立足之本，和政治智慧基本没啥关系，单纯就是一个‘强’字。 这位大公爵起于微末，在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强行收编俘虏组建血潮军，一人一戟，号称‘传奇之下，人间无双’——这个称号并非他自称的来，而是由传奇强者，兽人王弗雷德洛克亲口认证。 这位血潮公爵打起仗来、最喜欢的就是一骑横行，将对方的阵脚打乱甚至干脆闯阵杀死对方主将，手下士兵们只需要上去收拾残局就好。 而且这位血潮公爵爱兵如子，公正慷慨的分下战利品给每一位士兵，更为每一位血潮军士兵安排生活——那是从日常生活安排到进入坟墓为止。 只要成为血潮军士兵，就算是伤残退伍，也会安排进入城镇担当公职——事实上，想成为、血潮公爵领的公务人员，都必须有在血潮军服役的经历。 唯一的例外也许就是血潮领三大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他们只需要通过专业考核，有人担保，就可以加入，并享受公务员待遇。 在血潮领中实行郡县制，除了血潮公爵之外，只有三十五位实地男爵，没有更高的实地贵族爵位，只有市长、镇长和村长，而且无论是不是分封的贵族，所有领地都必须执行血潮公爵颁布的法律。 在血潮领，实地男爵在自家领地只拥有执法权、并不拥有立法权，这保证了血潮领法律制度统一。 血潮公爵通过这种种手段，以血潮军退役人员为抓手，将血潮领紧紧控制在手中——这还多亏了吉尔特及时送来的管理人员。 以血潮军的军官士兵为地方和工坊主管，每人配发一到两名被骗来的管理人才为参谋，通过辖区/工坊之间发展速度相互比拼，凡是没有认真出力，导致地方/工坊利益受损的吉尔特文职人员被筛选出来，轻则改行卖苦力，重则直接吊死。 至于血潮军出身的主管们，自然也要承担部分责任，不过也顶多是罢免职务，还能拿着军衔津贴，过着乡绅以上的生活。 要知道，很多时候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这些血潮军出身的主管们多半性情粗暴，判断事务的标准简单直接，如果被自己的参谋坑了，急了是会直接挥刀砍人的。 这些年来，冤死的吉尔特文职人员不在少数，但是能在工作中脱颖而出，走上中层管理岗位的人也为数不少，这些人作为既得利益者，却也未必会把吉尔特看得比血潮领更加重要。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人原本地位就不高。 真正出身高贵的吉尔特人早已被筛选出来另外软禁，肯乖乖听话的，在萨福特城里做些数学和文字培训工作，敢炸刺的都已经挂上了城墙。 经过这一番操作，血潮公爵安德*蒂尔斯在吉尔特的名声，嗯，就不太好。 不是没有人想通过雇佣冒险者和佣兵来血潮领救人，但是血潮军和冒险者与佣兵的合作关系极为紧密，很少有人会接关于血潮领的生意。 血潮领建立一年后，曾经有一位著名的高阶战士被人通过人情请动，偷偷来到血潮领，偷天换日，救走了费利恩子爵的长子。 过了大约十天以后，这件事才被人发现。 结果谁也没想到，血潮公爵竟然为此勃然大怒，亲自出马，已经晋升中阶魔兽的霜风巨马大白，一日一夜间奔行千里，硬是在吉尔特边境追上了来接应的费利恩子爵。 这是安德的长戟，第一次指向吉尔特人。 没有对话，没有谈判；长戟所指，人命如草。 凶暴的血潮公爵单人独戟，悍然在边境驻军面前，斩杀费利恩子爵及其长子，生擒高阶战士雷克南。 这一战，一位高阶战士及其部属，外加费利恩子爵私军，足足一个五百人的精锐士兵，幸存者不超过六人。 什么军阵严谨、法术卷轴，在长戟之下全都如同泡沫幻影，三十六道青色剑芒席卷天地，伴随战马大白一冲而过，留下一地血肉残肢。 包括高阶战士雷克南在内，无人可以当其一击。 吉尔特边防军噤若寒蝉，哪怕这场屠杀就发生在距离边境不到三百米，也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在血潮公爵提着高阶战士雷克南离去一天以后，才有人大着胆子去把尸体埋掉。 （顺便收拾遗物，发了点死人财） 这件事震动了整个吉尔特，以前从未有人如此毫无顾忌的斩杀高位贵族，至于费利恩子爵的次子更是对神明发誓，要彻底报复血潮公爵。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吉尔特所谓的报复，一直停留在口头上，并未付诸实施——渐渐被人遗忘。 倒是前往血潮领的商队络绎不绝。 经此一事，安德*蒂尔斯的名声在吉尔特自然落到谷底，更是变成了暴徒和强盗的代名词。 弑王者、窃国者、残暴者、吊死无辜者、鲜血屠戮者等等等等。 和百合花公爵海洛伊丝的名声相反，血潮公爵代表的形象是血腥和杀戮。 在战后第五年，血潮大公爵宣布自己要闭门潜修、挑战传奇境界，因此由公爵夫人主持领地事务。 从此，满手鲜血的窃国者、残暴者渐渐不问外事，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 战后十五年。 萨福特城外，有一座防御严密的庄园。 这是放学的时候，随着铃声响起，教室的大门打开，许多小萝卜头们狂奔而出，他们中间，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四五岁。 “慢点慢点，我的宝贝们，可别摔着了。” 赖尔特夫人嚷嚷着，指挥着女仆们赶紧追上去，千万别让这些小家伙们受伤。 “赖尔特阿姨，别管他们，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小孩子摔几下有什么了不起。” 从教室里走出来一位身材高大、却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他手中夹着厚厚的教材，笑着说道。 “你怎么这么说，这里很多都是你的孩子！”赖尔特夫人不满的说。 十五年来，赖尔特夫人除了变得更加慈祥，脸上的皱纹多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变老很多。 乡下的老妇人和大公爵的阿姨，能够享受到的照顾截然不同，在精心照顾下，哪怕过了十五年，赖尔特夫人的身体情况也并不算差——毕竟她当年接纳安德的时候，也只是四十岁左右。 “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他们马上就要开始习武，到时候您可不能再这样心疼他们。”安德笑着说道。 “瞧你说的，难道我就这么不知道轻重缓急？”赖尔特夫人不满的说：“对了，你把爱蜜莉雅和海洛伊丝都叫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我有些东西一直想不通，不得不出一趟远门，在走之前，有些事情总得交代清楚。” —————————————— “爱蜜莉雅、海洛伊丝，我要离开了。” “安德，你要开始传奇前的游历吗？”海洛伊丝问道。 爱蜜莉雅也紧张的盯着自己的丈夫。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她并不奇怪。几乎每位传奇，在突破传奇之前，都有游走大陆的经历，虽然不知道游历世界和突破传奇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每位传奇都会这样做，想必有其道理。 “嗯，也算是吧，不过也不完全是，我打算先去主大陆的万塔之城求学一番，如果那里能够满足我的期望，其他地方不去也罢。” “临走前，我有些东西要给你。”说着，安德的背后，无声无息的展开一屏青芒，宛如孔雀开屏。 他伸手从背后摘下六枝青芒，在掌心一握，凝成了六颗青色光球。 “这六枝青芒，每一支都抵得上传奇一击之力，我走以后，留给你护身保命、镇压血潮领。” 安德伸手一拍，六颗青色光球没入妻子的肩背。 “至于你，海洛伊丝，你的百合花公爵领和血潮领守望相助，在政治方面要靠你多帮爱蜜莉雅一些，这是我给你的报酬。” 一颗青色光球在安德指尖无声无息生成，点入海洛伊丝的腹部。 “它会帮助你自动提纯气血，如果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只要用斗气把它逼出来就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祸从口出 这位‘安特’自然是安德*蒂尔斯的化名。 在血潮公爵领中，安德相貌广为人知，卡姆克自然也知道大公爵长什么样子。 不过人脸这种东西很奇怪，稍微改动些细节，比如眉毛粗细，鼻梁挺拔程度和嘴角笑容，看上去就会有很大区别。 而到了安德这个境界，移筋换骨、变化身形大小都不是难事，改变些面部特征更是轻而易举。 除了对他极为熟悉的身边人，才能从他的言谈举止、气味、甚至能量特征中辨认出他来，其他人根本不可能从相貌上认出他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血潮大公爵安德*蒂尔斯要锦衣夜行，低调到改易身份的地步，那却是和他与兽人王的几次交流有关。 爱蜜莉雅自己的高阶实力来的太过容易，除了战力超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方面的积累；海洛伊丝走的是骑士之路，荣华富贵、权势大局、万人簇拥、荣誉满身是她的修行之路，与安德在修行上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安德想要更进一步，最好的交流对象就是兽人王。 兽人王给他的建议就是出去走走，多看看、多想想、都接触一些不同的环境。 所以安德才换了身份出行——不然，他血潮大公爵出行，论体面，怎么也得带上千儿八百的精锐军队、数百名伺候生活起居的随行人员。 大队人马一动，各地小贵族们高接远送不在话下，哪怕去了其他王国，对方的国王都得出城迎接他这位大佬。 这等排场摆出来，那也不用体验什么不同环境，保证无论到哪里，都和自己家一样被伺候的宾至如归——那他还出去干什么，在自己家里玩不好吗？ 至于人身安全，安德还要什么人身安全？ 连兽人王都在前年，被他烦的不行，名为闭关，其实是出门远行散心去了。 时至今日，连兽人王这等钢筋铁骨、战意旺盛的传奇战士也不愿意和安德动手切磋了。 倒不是安德战力已经可以击败兽人王，而是这十几年来，安德体质逐渐蜕变，已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临界点——体质20！ 这只是安德‘自我审视’技能面板上的数据。 在安德内视时，他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颗颗饱满如珠、莹白如玉，其中更是隐隐透出一点红色，和常人截然不同。 人体细胞原本没有细胞壁的说法，只有一层薄薄的细胞膜包裹防御，营养物质可以从细胞膜中渗透出入。 这是因为人体内部环境稳定，为了节约人体资源，人体内部生活的细胞，没必要建立太过完善的防御机制。 而安德现在细胞却和常人不同，每个细胞外面都有一层坚固的外壳，外壳上保留着一些细微孔道，新陈代谢物质从特定孔道中出入，俨然是一个个超微型堡垒的模样。 这可不是安德自己刻意推动而形成的细胞结构，只是在他用提纯过的气血反哺自身的时候，身体细胞自然而然产生的变化。 转化全身十五万亿个细胞，所需要的能量是何等庞大？就算以安德这等凝练气血、修养身心的顶级高手，在一切顺利的基础上，依然需要十年以上的沉淀积累。 当然，一朝功成，获得的收益也是极为庞大。 这种全新细胞产生的气血能量更加精微细腻，在未经提纯之前，已经可以与原本经过剑气种子提纯的纯青色气芒相媲美。 经过进一步提纯之后，凝练而成的气芒更是在青色中隐隐泛出寒光，宛如实质。 不过到了这一步，安德再次进入瓶颈阶段，进无可进，却还是没抓住进入传奇的灵感。 但这已经很厉害了。 按照兽人王的说法，如果说别人的弱点，是木桶上最短的那块木板；轮到安德这边，压根就不是什么木桶，整个就是一个实心大铁块，里面连半点水都没有——他么的全是铁！ 别说兽人王的领域之力已经压不住安德，就连凝聚万分的传奇之力，质量也比不上，安德比当年凝练十倍以上、符文架构也复杂十倍以上的全新气芒了。 所以近几年，每次兽人王和安德切磋，都只能靠着无穷无尽的传奇之力，反复打磨消耗安德这个大铁球，没有一二十天，别想让安德露出疲态——而这一二十天打下来，兽人王弗雷德洛克自己也累个半死。 而且在交手中，万一没控制好距离，被安德欺入到六米内进入缠战阶段，兽人王有时候还会阴沟里翻船，被安德一举击败。 这种面对铁球和铁刺猬的感觉，让向来喜欢硬桥硬马硬碰硬的兽人王很是憋屈，所以这位传奇强者在离开前曾经表示，这次出去一定要去找一柄合手的传奇武器，等回来再好好教训教训安德这个不懂得尊敬老人家的臭小子。 ———————————— 话题回到当下，男人之间聊到女人的话题，总会迅速拉近距离。 安德坚定的表示自己妻子貌若天仙，晚上不需要寻常姿色的女人暖被窝，言下之意，看不上商队的女佣兵。 而卡姆克则表示出门在外，就算家花再美丽，也应该换换口味，有个放松身心的机会——白富美大小姐和野豹子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安德表示，家里那位不但是白富美，同时还兼职母老虎，论起个人武力来说，绝非什么野豹子可以相比。 然后，安德就看到卡姆克先是露出‘你在吹牛’的表情，然后又化作一脸同情。 ——能逼的自家男人出门在外还不敢碰女人一下，这样老婆是不是真的貌若天仙很难说，但是治家手腕绝对是一等一的，他卡姆克对此深感同情。 于是，卡姆克转移话题，不再挑动这位年轻人的伤心事。 “安特，你一个人出门，怎么连一把武器都不带？”安德的随身行李只是一个背包，也就只能装点换洗衣物——顶多装把匕首。 “哦，现在还有盗贼吗？”安德很奇怪的问。 这些年来，血潮军每年数次扫荡领地作为练兵，更有佣兵和冒险者接取任务清剿盗贼，在血潮领里做盗贼绝对是一等一的危险行当。 “我们血潮领没有上规模的盗贼团，顶多有些兼职的小毛贼，可是出了血潮领以后，盗贼并不少见，我看你还是弄一把防身武器比较好。” 卡姆克看着安特高大的身材，又看了看他白白净净、没有半点茧子的手掌，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还是算了，你这样没有训练过的年轻人，拿着武器也许死的更快，不带武器才是正确做法。” “额，其实我也算是挺强的格斗家来着。”安特小声比比，不过卡姆克笑了笑，没有把年轻人最后的倔强放在心上。 在外行走，不是学生之间的打架。 人家一刀砍过来，你难道敢用胳膊去挡吗？ —————————————— 卡姆克在这条商路上行走已经超过十年，对于沿途一草一木非常熟悉，一路上遇到最大的意外也不过是一群野牛在原野上散步，被商队惊扰、狂奔逃命——反正也没对着商队冲过来。 倒是有一只野牛在跑路时不小心踩到坑洞、折断了腿，让商队平加了一顿牛肉晚餐。 经过一个半月的旅程，商队来到了博安特城。 卡姆克有些依依不舍，一路上，这位安特小兄弟虽然话不多，但是作为一个倾听者，总是能在合适的时候出言捧哏，让卡姆克吹牛吹的就很顺畅，甚至在两人一应一和之下，把卡姆克拿手的几个伪亲身经历的传奇故事都补全了细节。 比如说：亲眼目睹血潮大公爵大战兽人王；比如说亲眼目睹血潮大公爵单骑踏阵等等。 这些传奇故事发生的时候，卡姆克是肯定不在现场，但是不妨碍这位老兄向来是把自己当做现场参与者来吹嘘——反正他血潮军军士的身份是实打实的。 以前由于个人见识和想象力的问题，他吹嘘的时候，未免在细节方面有所不足，有这位小兄弟在捧哏的时候帮忙补全细节，就更像真的了。 反正卡姆克觉得，直到现在，这些故事才真正丰满起来，拿到酒馆里可以换一杯酒喝——也许还不止一杯。 “安特小兄弟，到这里我们就要分开了，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到佣兵行会找舒特，留一句话给我就行。” “不过临走时，我得给你一个忠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一个人旅行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你钱多的话，还是聘请一些护卫保护自己比较好。” 卡姆克在临别前，为安德提出最后的忠告。 “谢谢，我会注意的。”安德点点头，这是他没有注意的地方。 —————————————— 傍晚，好客旅店。 好客旅店和许多旅店一样，一楼大厅兼有酒吧功能，而与其他旅店的不同的是，这里还兼着对冒险者和佣兵发布任务的工作。 ‘吱哑——’ 好客旅店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战士走了进来。 他背上背着一面皮盾，腰间佩戴一柄半米多长的短剑，穿着淡青色的皮甲，肩膀上斜跨着一个背包，虽然看起来是一副出远门的打扮，但是无论皮甲和盾牌都是崭新而没有一丝划痕，落在酒吧众位冒险者眼里，像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只有身材还算是高大，看起来应该有把子力气。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一杯麦酒。” 又换了一副面孔的安德拇指一弹，把两枚铜币弹的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落下时，正好在吧台上并排旋转，久久不停。 这一手可不是新晋的菜鸟冒险者可以玩得转。 “好的，刚从血潮领那边过来？” 酒保把手在吧台上一抹，铜币消失不见，他一边转过去，从木桶里放出麦酒，一边随口问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安德问道。 “哈，血潮领发行的铜币，在这边十枚可以换十二枚其他铜币，一般人可不会直接拿血潮领的铜币付账。”酒保一边把盛满麦酒的大号木头杯子放在吧台上推过来，一边说道：“但是别想让我退钱。” 血潮领自从实行初步标准化和工坊化以后，为了统一货币和收取铸币税，自行设计铸造了一套金币、银币和铜币。 论起材质，和其他国家并无太大区别，但是由于水压机和金属模被投入使用，血潮领的货币花纹精美、份量十足，更受商人们的欢迎，算是极为硬扎的硬通货。 “没事，哈哈，我也不在乎这两个钱。”安德大大咧咧的说：“有什么任务吗？” “喏，都在那边挂着呢。”酒保指了指东边的墙壁。 东边的木墙上钉着许多钉子，上面都悬挂着长条形的木板，木板上有简要任务内容介绍和赏金金额。 “哗——”安德吃了一惊，问道：“这里的冒险者都识得字？” 这些年，血潮领一直在大力推广基础教育，但即使如此，能够自由阅读的人也不是很多。 “怎么可能，不过不认识字，上面标注的赏金金额总是认识的，选中了，请人帮忙介绍一下就是了——喏，那边有几个人，就是靠给冒险者介绍任务讨生活。” 酒保朝另外一个角落指了指，那里有三个人坐着喝酒，其中一个人抬起酒杯向这边致意，安德点点头表示回应，然后扭头朝东墙望去。 “嗨，这位兄弟你认识字？加入我们冒险队吧，我们血河冒险队有两名弓箭手、一名盾卫者和一名斧战士，正缺一名能打能抗的剑盾战士。” 一个坐在方桌前，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壮汉叫了起来。 安德刚想点头，反正只是体验生活，加入一个冒险团似乎也不错。但酒保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用食指在吧台上画了一个叉。 “谢谢，我暂时还没打算加入冒险团。”安德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换了一句。 “呸，不识抬举，像你这样的傻鸟要是没人带着，明天就得死在野外。”刀疤壮汉不满的‘呸’了一口，骂道。 安德皱起眉头，扭头向酒保问道：“这里有决斗的地方吗？” 第两百一十四章 佣兵初体验 “呵呵，这傻鸟还以为自己是贵族呢？决斗，你有资格决斗吗？”刀疤脸大汉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对不起，不过您可以在这里揍他，只要不动用武器，怎么打都行，当然，失败者要负责赔偿损失。”酒保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 酒保刚才也被安德说的一愣，不过他也是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很快就从安德有点尴尬的脸色上发现这位应该是不知道规矩，而不是刻意装逼。 “额，好吧。”安德随手把短剑从腰间抽出来放在吧台上，扭头朝刀疤脸大汉那边走去。 “啧啧啧——看他弹铜币的手法，还以为不是菜鸟，结果还真是个菜鸟。这么昂贵的武器就扔在吧台上？”吧台另一边，两名穿着妖娆的女冒险者嘀嘀咕咕。 以安德如今的财富地位，虽然只是随手拿出一柄短剑，剑柄剑鞘上也没什么装饰，可那是他不喜欢在武器上加装零碎，短剑本身可也是精品武器。 “你说谁会赢？”一头蓝发的女冒险者问道。 “当然是菜鸟赢。”黄头发的女冒险者毫不犹豫的确定：“刀疤脸就是力气大一些，这菜鸟不知道是哪家跑出来的少爷，肯定不缺少武技训练——而且，你不觉得菜鸟走路的姿势很帅吗？” 安德走路的姿势到底帅不帅，在每个人的眼中有不同的答案。 比如刀疤脸，他不但不觉得安德走路的姿势，有任何帅气的地方，而且觉得特别别扭。 明明对方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对他直走过来，没有任何动作，可是他偏偏有一种怎么都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心脏砰砰砰的猛跳，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他想站起身来，可是腿脚发软使不上力； 想举起人头大小的木头杯子反抗，可平时强壮有力的臂膀发不出半点力道。 这简直就像是在他小时候最深沉噩梦的翻版。 孤独弱小而无助的他，在黑暗中，独自面对渐渐笼罩过来的巨大阴影。 “啊——————”刀疤脸狂叫一声，终于从浑身无力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可是下一刻，刀疤脸头皮一紧，五根手指如铁爪般扣住他的脑袋，可怕的力量让他全然无法抗拒。 ‘咚——’ 刀疤脸的面孔正面朝下、沉重的拍击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让人不忍心猜测他鼻子形状是否完好。 当然，刀疤脸自己倒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已经晕了过去。 安德放开刀疤脸的脑袋，看了看自己右手，嫌弃的刀疤脸的衣服上擦了擦——刚才抓着刀疤脸的脑袋，不可避免的揩了一手油。 这年头，就算爱美的贵族女性也不是天天洗澡，粗鲁的冒险者十天半个月能洗一次澡，就算是注意个人清洁卫生了。 当安德回到吧台前坐下时，背后传来议论纷纷。 “刀疤这是变成白痴了吗？连避让招架一下都不会了？” 一名就坐在刀疤脸身边的大汉望着安德的背影，问另一名同桌冒险者。 “哈，谁知道，脑子进水了呗？反正看着刀疤这混蛋挨揍，我是挺高兴。”另一名大汉笑道，甚至还为此端起酒杯：“为刀疤！” “为刀疤——”几名大汉一起笑着端起了酒杯。 刀疤就倒在他们身边，这几条大汉不但没有半点同仇敌忾的意思，反而颇有些幸灾乐祸。 实际上，除非是交任务领赏金，绝大多数冒险团都不会一起等在酒吧里，只留一个人在酒吧里关注任务发布才是正常举动——酒也是要钱的。 所以，他们这几个人虽然坐在同一桌上，其实却是来自不同冒险团或者佣兵团的竞争对手。 要是刚才刀疤占理也就算了，看在大家吃同一碗饭的份上，也会有人出手帮忙。 可这家伙自己嘴臭，开口就诅咒别人出门死在野外，冒险者和佣兵对这种事情可是很在意的，为此被人打一顿着实不算什么——当然你也得打得过他才行。 ———————————————— 安德刚才可没有放出传奇生物特有的威压，他纯粹是自觉不自觉的，根据刀疤脸体内气血运行节奏，对自己行走姿态做了针对性微调。 这种针对性的微调幅度极小，甚至不是安德刻意为之。 可怜的刀疤脸几乎是心念一动就被针对性压制，在刚才短短几步间、刀疤脸自己主意识都不知道，但是潜意识已经感知到不对。 他的身体在极细微处的发力源头，从发力——被潜意识警告——再发力——再被潜意识警告，这种恶性循环在他全身上下，已经进行了上百次之多。 别说他不过是个三级战士，就算是凝聚能量核心初级职业者也经不起如此反复挫折。 只有中阶以上职业者、形成了体内能量大循环的高手，对体内体外都有所感知，才能知道对方在这几步中的种种针对性压制。 “嘿，你可真棒！”酒保大拇指一挑，略微拍了个马屁。 安德出手的高妙，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得出来。不过，他走过去，把刀疤一把按在桌面上的情景却是人人都看得到。 “哈，这不算什么。对了，你这里有朝圣*艾德特方向走的任务吗？”安德把还没喝完的麦酒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问道。 “你要去圣*艾德特？”酒保还没回答，一个女声从旁边搭话。 “嗯，我想趁着年轻出去游历一下，不过我没有什么钱，打算一边当佣兵，一边游历。”安德不在意的说着。 “我们血蔷薇佣兵团正好准备去魔雷克城，如果你想去圣*艾德特，可以和我们一路，如果表现的好，我们也不是不收男人的哦。” 黄头发、大多数时候被人称之为金发，这位金发的佣兵女郎面容刚硬中带着几分飒爽，她把脸凑到安德身边，一边说，一边用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安德的脸。 安德现在的形象是一名年轻的剑盾战士，虽然略微扮丑了些，可在一般人眼里，相貌依然超过‘英俊’的平均水准——身体进化到安德这个境界，就算原本是丑鬼，相貌也要变得完美。 “这位女士是血蔷薇佣兵团的副团长爱莲娜，血蔷薇佣兵团在博安特城赫赫有名、主要跑百合花领到圣*艾德特的商路。”爱莲娜在这里面子不小，所以酒保适时送上助攻。 大战已经结束许多年了，但是在百合花领的政策下，附近几个国家的女性强者纷纷云集，因此在百合花领中，产生了许多以女性为主的商会、冒险团、佣兵团等等。 这些女性为主的团体往往有比男性更强大的战斗力和向心力——没两把刷子就留在家乡嫁人了，谁会出来闯荡？ 当然，这些女性团体并不是不招男性成员，只是相对会更挑剔一些。 “我能问问什么时候出发吗？”安德想了想，问道。 经过刚才一抓一手油的糟糕体验，安德觉得，加入一个窥视自己‘美色’的女性佣兵团来体验人生，应该比加入一群臭气熏天的大老爷们团体要好一些。 “如果快的话，我们三天后就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小任务要完成——这也是对你的考验哦。”爱莲娜转了转手中的玻璃酒杯，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笑着说。 ———————————————— 血蔷薇佣兵团是一个复合型的大型佣兵团，足有两支中队的编制，总部在博安特城。 作为女性为主的大型佣兵团，收录新人其实是很慎重的，不但要有人员担保推荐，而且还要经过考核才能正式进入其中。 她们甚至有自己培训新人和对应的内部晋升机制，并非阿猫阿狗都能加入。 只是这种收录标准，对于从血潮领出来的战士们会相对放松一些。 血潮领出来的战士，出名的守规矩且战力强横——大战已经结束了整整十五年，每年想加入血潮军、领到终身铁饭碗的战士不知凡几。 可是血潮军编制只有五万人，退役一人才招收一人，考核更是严格之极，不仅要出身清白，还得考核武技，除此之外还要考核纪律和基础文化课程，许多长辈是血潮军出身的男孩都考不进去。 这些男孩如果没办法加入血潮军，又不甘心就此平庸，就会离开血潮领闯天下，百合花领就是这些年轻人出门的第一站。 这些血潮领出来的男孩一般家境还可以，能置备武器铠甲，受过教育，遵守纪律又能打，是许多百合花领女佣兵/女佣兵成家的选择对象。 像安德这样武具崭新、武技不错、还识得字，却在很多细节上显示出菜鸟本质的人，又是在百合花领和血潮领交界处的博安特城出现，很是符合这种离家闯天下的形象。 所以爱莲娜才会主动招纳他，不然，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进入这种大型佣兵团吗？ “你先住在这里。明天有个剿灭地精的任务，如果你通过考验，我们才会考虑接纳你为血蔷薇的外围成员。”爱莲娜指了指宿舍里的床铺，让安德进去休息。 ———————————————— 第二天，一组六人的佣兵小队，搭乘马车来到博安特城外三十里的一处村落。 艾比利灭国不过十五年，人口大量减少，因此许多村庄都荒废了。 这处村庄是在六年前重新建立起来，为日渐繁荣的博安特城种植粮食等作物。 最近，这里有村民发现地精活动的踪迹，引起了大家的不安。 因为田地多年荒废，除了重新开垦出来的部分田地之外，在距离农田不远处的树林，茂密程度几乎赶得上森林。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博安特城出动正规军剿灭少量地精显然不符合实际； 所以博安特城的管理者花一些钱，在冒险者行会中挂了任务，请少量身手高超的冒险者去清理地精，是性价比比较高的选择。 长途马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来到了目的地。 马车在村口停下，众人走下马车，已经有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两名农民等在村口。 “是罗伯特村长吗，我是血蔷薇的穆琳。”蓝头发的女弓箭手迎了上去，自我介绍道。 “穆琳女士，谢谢你们前来支援，不过你们人数是不是少了些？”罗伯特村长身材不高，但是肩宽背厚，手臂粗大，身上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皮甲，腰带上还插着一把刀。 “请您放心，我们血蔷薇不会拿自己人的性命开玩笑。”穆琳正色说。 “那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们一路都是坐马车过来并不累，还是早点解决问题比较好，不然天色晚了更加麻烦。”穆琳笑了笑，说道。 “那好，我带你们过去——我们发现地精的地方就在村子外面不远，而且也不止一只。”罗伯特明显也只是客套一下。 六月份的农田中，小麦一片郁郁青青，已经长到了人类大腿高度。 “你看，这里、这里和这里，至少有十五只地精。”罗伯特严肃的说。 农田的土地松软，拨开小麦，可以清楚看到农田中一片杂乱的小型脚印。 一两只地精，对下地耕作的农民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十五只地精已经是一只比较强大的力量，如果有木枪和铁器，已经可以威胁到四五位农民的性命。 “谢谢罗伯特村长，您带我们来到这里已经足够，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穆琳弯下腰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说。 “请各位多加小心，地精非常狡猾，它们有时候会在树林里布置陷阱。”罗伯特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几句：“如果晚了，请会村子里，我为你们准备了住宿的地方和热水” “谢谢。” 血蔷薇佣兵团固然有名，可这次来的人太少了，而且其中只有一位中年的盾斧战士看起来还比较靠谱，其他人不是女性就是过于年轻。 不过，既然人家大包大揽，他也没法说什么。 等到罗伯特离开，穆琳发号施令。 “茉莉。” “没问题，交给我了。” 茉莉是一位充满活力的年轻女孩，她吹了一声口哨，两只猎犬从她身后摇着尾巴跑了出来，在脚边欢快的绕着圈。 “略特、弗雷恩，把它们找出来！”茉莉把两只猎犬带到脚印边上，指着脚印说道。 两百一十五章 低调不成 这里毕竟不是深山老林，只是近十几年重新长出的树林，能够聚居一个地精群落的地点有限，对于有经验的猎手来说并不难找。 两只猎狗训练有素，在前面奔行，时不时会回头看看主人跟上没有，绝不是自顾自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避开庄稼，众人沿着田垄，跨过一道小溪走入树林。 “安特，地精这种小东西论起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非常阴险，它们会根据地形设下陷阱，还会做一些简单的弓箭和投枪，所以进入地精的地盘要非常小心。” 两只猎狗在前，中年斧盾战士在后护住猎人茉莉，接着就轮到安德这位剑盾战士，他走在左侧，护住队伍左翼。 为了指导新人，穆琳走在他的身边，一边走一边说一些注意事项。 猎犬停了下来。 猎人女孩茉莉转身，无声的做了一个手势。 大家小心的从灌木缝隙中向外看去，前面是一座乱石嶙峋的丘陵，地精利用石头间隙，用各种树枝树叶搭成一片乱七八糟的帐篷，时不时有一两只地精从石头缝隙中钻进钻出。 “有点麻烦。”斧盾战士名叫托德，他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击败这群地精很容易，可想清剿它们却很难。” “我们派一个人出去挑衅，把地精引出来。安特，你可以吗？”穆琳说着，看向安德。 安德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安德站在丘陵前的空地上，用短剑敲击自己皮盾，发出‘呯、呯’的声音。 被声音惊动，地精们一个个地老鼠一般，从石头缝隙中探出头来，看着安德的表演——可它们没有半点以多欺少的意思，明明下面只有一个人，可这些地精就躲在上面不下来。 安德从下朝上望，地精们从上朝下看，双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动。 ———————————————— 说话实话，现在安德有些后悔了。 稳定了血潮领局势之后，安德退隐庄园，整日里不是返照自身、打磨滋养身体、就是和一群来借种的美丽女性胡天胡帝，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自在。 至于后来，子女一个接一个出生，虽然并不是都姓蒂尔斯，可在地球带来的思维模式中，这可也是他的亲生子女。 为了让孩子们健康成长，安德也算是煞费苦心，硬生生把自己隐居修行的庄园改造成了幼儿园小学游乐园，自己更是为了给孩子们竖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生怕这些孩子们长大以后，为了继承权和种种利益自相残杀，亲自担任指导老师，其中酸甜苦辣，真是谁干谁知道。 要知道，这可不是带一个两个孩子，而是一批又一批连绵不绝，当初享受多少艳福，现在就要还多少债务——这尼玛是人干的活儿吗？ 地球上，一对博士父母辅导一个孩子，就气得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安德带着这么一群小魔王，哪怕他武道大成，号称‘传奇之下，人间无双’，有时候感觉吃不消，恨不得偷偷跑路脚底抹油。 偏偏前面安德竖立的负责父亲形象太过完美，想撂挑子都不好意思，最后才只能用游历大陆、谋求进阶传奇的理由出来浪——和爱蜜莉雅与海洛伊丝想的都不同，安德跑路的主要原因其实是，他不好意思对这些女人们说‘我不想带孩子了’。 毕竟当年是他坚决反对把孩子教育权交给别人，一定要自己亲自上阵——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问题是，走不完咋办？ 只好溜了。 当然，他选择成为佣兵/冒险者，也是满足自己从小的一种向往——毕竟和孩子们一起时间太久，安德也童心未泯。 小时候，特利根给他描述的冒险生活，那就是刀头舔血、生死激情，整天不是砍人就是在砍人的路上。 大路边有盗贼、森林盘踞魔兽，古堡中有吸血鬼和幽灵，地下遗迹中更是有巫妖隐藏。 安德其实不太相信特利根的话。 按照特利根他们的水平，这些玩意如果真的挨个见识过一遍，应该没机会活着吹牛。 不过，他可以不相信特利根，却得对兽人王弗雷德洛克这位传奇高手表示尊重。 这位兽人王和他吹牛的时候，也没少说冒险生涯中的精彩片段，所以安德对幕天席地的冒险生涯颇有几分向往。 只是才刚刚开始的佣兵试用期，实在让安德颇为失望——区区三十里路，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马车不说，现在居然和一群地老鼠一般的地精，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这佣兵生涯未免太过无趣。 “吼——” 一声大吼从安德身后传来。 另一侧灌木丛急剧摇摆动荡，一声沉厚有力的咆哮声中，一个巨大的绿皮怪物，从茂密的灌木丛中一跃而出。 灌木的倒刺对这种皮糙肉厚，几乎算是自带护甲的生物毫无作用。 “森林巨魔！这里不是只有地精吗？”茉莉用手掩住小嘴，脸色大变。 他们五人作为伏击地精的伏兵到现在还没有暴露出来，可是那位接受考验的安特，却被巨魔堵在空地上。 救还是不救？ 第二声吼叫从对面灌木丛中传来，巨魔还居然不止一只！ “趁他还没有把巨魔引过来，我们立刻走。”托德当机立断。 “可是——”其他几名女性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加上我们也只是送死，只要有三分胜算我们就可以拼一下，现在连半分机会都没有，赶紧走。”托德催促着。 现在不走，等那小子朝这边逃过来，被巨魔发现他们就晚了。 真正到了生死关头，这支小队里做主的人，依然是这位经验丰富的斧盾战士。 临走前，托德回头望了空地上的年轻人一眼，正好对上年轻人朝这边望过来的眼睛。 那个年轻人站在原地，面对两只巨魔，一动不动。 虽然距离相当远，托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托德可以脑补出来，对方是怎样一副绝望的表情——即使如此，那个年轻人也没有朝这里逃来。 托德心中有些惭愧，不过佣兵和冒险者的生活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各种意外丢掉性命。 这个年轻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 巨魔有很多种类，生活在森林中的一般都是森林巨魔。 森林巨魔具有深绿色的皮肤和酸性血液，论起再生能力不如他们的亲戚平原巨魔，但是论起敏捷，森林巨魔却比精灵也不差到哪里去，只是由于体型庞大（一般超过两米），所以他们大多数时间在地面活动，但并不是说这种生物不能在树上活动。 森林巨魔有时候会与其他弱小生物共生，接受供奉并在某种程度上为地精等弱小生物提供保护，但在饥饿的时候，也会用地精来填肚子。 成年的森林巨魔是非常可怕的生物，复数的森林巨魔可以和食人魔正面搏斗，就算是初阶职业者也很难和森林巨魔正面抗衡。 森林巨魔具有一定智慧，有几率诞生巫医/萨满/术士等施法者职业。 在森林里被森林巨魔盯上，一般人很难逃出生天。 ——————————— “走吧，等回去以后，我们把这里的情况报上去，带人来给他报仇收尸，把他的遗物寄给他的家人——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穆琳轻轻拉了一把有些发呆的茉莉，低声安慰道。 茉莉是新加入血蔷薇佣兵团的新兵，虽然不是没见过血，但是抛弃队友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心理上未免有些不适。 不过茉莉也知道，以自己这些人的力量对付不了两只巨魔，冲出去是白白送死。 于是，谁都没有兴趣再说话，大家沉默的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不忍心再回头看一眼。 可是下一刻，众人脸色大变。 ‘嘎拉拉——克拉——咚咚咚——’ 在他们来的方向，有沉重的踏地声如战鼓连绵鸣响。 百米外，一颗手臂粗细的小树被某种东西一撞而断、半截断木飞起。 七十米外，一颗人腰粗细的大树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猛然一歪又直了起来，树叶簌簌落下。 三十米外，灌木崩碎，枝叶漫天飞舞。 冰风呼啸中，巨大的白影如闪电，从还没反应过来的五人身边一掠而过，带起的狂风刮得每个人脸上生疼。 地面上，赫然留下一条白色痕迹——那是一条冰霜凝成的小径。 只有高阶魔兽，自身能量与外界合一，才会在所过之处留下异象。 “是高阶魔兽！”托德顾不得隐蔽，大声叫道。 如果说两只巨魔算是困难，需要合适的装备和武器，以及一小队十人的精锐士兵才能对付得了； 那高阶魔兽就是地狱级别的挑战难度，别说一个小队的士兵，就算一个中队（一百人）的精锐士兵，不靠陷阱、正面对抗，多半也是送死。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冰霜系的高阶魔兽？ 按理说，这种可怕的冰霜系生命，不是应该盘踞在北方的冰天雪地吗，怎么会出现在南方？ ——两只巨魔从跳出来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 那个年轻人实在太镇定了一些。 巨魔不是野兽，他们也是有智慧的，看到对方反应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也要多考虑一下。 结果，两只巨魔还没考虑清楚对方是不是虚张声势，一声激烈的马嘶中，先是双腿被冰封在原地，接着，两只比他们脑袋还大的马蹄从天而降、踩在他们头上。 天晓得这马蹄怎么会有这么大个，反正两只巨魔是没机会看到马蹄的主人了。 “唏遛遛、唏遛遛、唏遛遛——” 大白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的小狗，巨大的身躯兴奋的围着安德团团乱转，有时还蹦跳几下。 它时不时低下头，用大脑袋撞击安德的胸口和肩膀，仿佛在责怪安德自己一个人溜走，竟然不带着它。 安德苦笑一声，无奈的拍了拍大白的脑袋，习惯性的掏出一块枫糖，放在手心里。 大白舌头一伸，熟极如流的把枫糖卷入嘴里，在嘴里只是一转，枫糖就化为汁液，被它吞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吗？”安德责怪的问道。 他要低调旅行，带着大白这种已经突破种族极限的霜风巨马，怎么可能低调的起来？ 大白退后两步，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长长的马鬃左右飘拂，表示自己不愿意呆在家里。 安德用手扶着额头，这下计划全乱了。 ———————————————— “我们是不是不用逃了？”茉莉有些迟疑的停下脚步。 不过，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其他四人也都面面相觑，都停了下来。 好歹刚才那只高阶魔兽明显不是冲他们来的，所以在逃命前，穆琳和托德等人还有时间扭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们的脚下如同被钉子钉在地上，再也迈不出去。 那只带着冰霜而来，一掠而过的高阶魔兽，竟然是一匹比寻常马匹大了许多的巨大白马。 两只强壮的巨魔，在这匹高阶马型魔兽面前，就像是两个不会动弹的大号玩具，被轻轻松松踏碎了头颅——巨魔的再生能力再怎么强，也没到头被踩碎还能复生的地步。 而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他们不敢继续逃跑的真正原因。 那匹可怕的高阶魔兽，竟然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绕着那位被他们抛弃在巨魔面前的年轻人欢嘶跳跃，表现的和一只小狗也没啥区别。 看到地上，高阶魔兽奔行留下的冰霜小径，再看看那像是小狗一样欢呼雀跃的高阶魔兽，就算是白痴也知道那位名为‘安特’的年轻人身份不对劲了。 虽说刚才他们抛弃队友，实在是力所不及无可奈何，但现在要是不解释清楚，被那位记恨起来，别说他们，就连整个血蔷薇佣兵团也担待不起。 可以收高阶魔兽成为宠物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托德和穆琳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穆琳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和男人打交道，还是女性出面比较好。 “————这个、大人，我们刚才——刚才，实在是没有、没有救助您的能力。”穆琳期期艾艾的说。 “我知道，不怪你们。” 安德拍了拍大白的脑袋，头也没回，嘴里淡淡的说。 第两百一十六章 离去 五名冒险者望着一人一马渐渐远去的背影，谁都没有说话，只听见风中传来的对话。 “大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唏遛——噗——噗——” “还有这种事？” “吐——咝——” “你这么大个子太显眼了，我很难办啊，带着你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上。” “呜噜噜——” “算了，既然你来了，我就弄一辆马车，你帮我拉车吧。” “呜——呜——” 随着一人一马用奇异的交谈方式拌着嘴渐渐走远，传来的声音也听不清了。 “光明之主在上，安特到底是谁？”托德喃喃的说。 “我不知道，应该不难查出来，拥有高阶魔兽作为伙伴的人嗯不多。”穆琳低声说，虽然安特已经走远了，可她依然不敢大声说话。 “托德大叔，穆琳姐姐，这个任务我们还做吗？”茉莉小声问道。 众人下意识的朝乱石山丘上望去，乱石中早已看不到任何一只地精。 “我上去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群地精应该已经跑了。这群地精是为了这两只巨魔而来，现在巨魔死了，这里不值得它们冒险停留。” 托德是经验丰富的佣兵，当他看到巨魔、又看到地精在巨魔出现前后的反应，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分明是有一个地精群落，想通过定期投食巨魔，形成共生关系。 这里的环境距离外界农田太近，其实并不适合地精长期生活，这就很容易得出结论——这群地精多半已经跑路了。 众人小心的靠近乱石丘陵，仔细观察搜索。 乱石缝隙里面已经看不到一只地精，倒是丘陵后面有不少地精的脚印——地精逃跑起来是出了名的干脆利索、毫不犹豫。 —————————————— 地精拥有智慧，甚至还不算低，至少比猪狗犬马之类要聪明太多，毕竟是曾经建立过笼罩主大陆文明的种族，虽然由于未知原因文明崩溃、整体降智，最终形成了现在狗都不理的肮脏种族，但不可否认，地精依然算是智慧生命。 凡是智慧生命都会趋利避害。 所以地精其实是害怕人类的，没有必要的话，地精也不喜欢在人类扎堆的地方附近生活，那实在太危险了。 比起袭击人类来，在树林里抓一些野兔野鸡、采集浆果，哪怕和猛兽打交道，都比和人类做邻居安全许多。 只有那些繁殖数量过多，原本居住环境已经供养不起那么多地精的部落，才会通过分群方式，将强壮的地精派出去自寻生路。 大多数主动袭击人类的地精，都是这种分家出来的地精铤而走险。 ———————————————— 博安特城，税务厅。 一名有些发福，但臂膀上依然可以看到清晰肌肉轮廓的中年人，坐在长条沙发上搂住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哈哈大笑。 “阿诺德，你小子可不能像哈里那样，在我这里呆了没有两年就被那帮娘们骗走了。 想要女人，我这里多的是，丰满的、清瘦的、清纯的、艳丽的，想要什么样的我这里都有，实在不行，喜欢那种特殊风格的、也可以到我领地里去体验。” “女人就是坑，血蔷薇那帮娘们更是没几个好东西，你要是娶回来也算了，要是被她们拉去卖命，那可太傻了。 我跟你说，你想要将来游走世界去历练旅行是好事，可你总得先把这世界的黑暗面认识一下吧？不然出去就要吃亏上当的。 再说，你也得攒点钱吧？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很多，你想游历大陆，可不是百八十个金币就能搞定的，除非你想苦哈哈的风餐露宿。 阿诺德，你师父就是我妹夫、你也算我侄子，我还能坑你不成？对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丽莎，爱情女神的祭祀，丽莎，等下好好招待我侄子！” 杰拉尔德口沫横飞，向阿诺德描述种种文或不文的生活方式。 杰拉尔德是血潮大公爵安德*蒂尔斯的大舅子，这一点货真价实，当年的英俊青年，如今已经被生活磨成了圆形，变成了一脸油腻的中年贵族。 杰拉尔德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先不说自己复兴洛科威家族的功绩，光是日进斗金的博安特城税务主管宝座，就已经让他颇为满足。 更何况他是洛科威实地男爵，还有自己的领地，完成自己当初发下的誓言——要复兴洛科威家族。 如果放在别的贵族身上，获得如此高位却没有相应的底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可这在杰拉尔德身上全都不是事——血潮公爵领就在边上，谁还敢动血潮公爵的大舅子不成？ 再说百合花领的大公爵和血潮公爵两人关系不清不楚，杰拉尔德坐镇税务厅，连城主都奈何不得。 这不，因为税务官们常常要和底下那些偷税漏税的刁民做斗争，税务厅必须有一支拿的出手的武装力量，妹妹百丽儿（爱蜜莉雅）就会支派高手轮流前来压阵——其中甚至有高阶强者。 再比如说前不久刚刚结婚，离开博安特城，带着新婚妻子去旅行的哈里；还有现在这位阿诺德，都是安德*蒂尔斯的亲传弟子。 这几个人虽然名声不显，但是真正实力绝对可怕，未必比高阶强者差到哪里去。 这些人会给他来打下手，纯属看在自家亲戚份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杰拉尔德刚说讨厌血蔷薇的人，血蔷薇的人就冲了进来。 “拉维丝小姐，您现在不能进去！”守门的卫兵大声叫到。 “滚开！”一声娇喝响起。 “咣——”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一头红色短发的女孩直冲进来。 “阿诺德，别听杰拉尔德叔叔胡扯，我们血蔷薇才不会利用男人，我们全是靠自己打天下！” 一脚踢开大门以后，发现里面的情况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红发女孩拉维丝恶狠狠的看了丽莎一眼，语气却柔和了下来。 “淑女、淑女！拉维丝，我给你请的家庭教师就教了这些？回去我要剥了她的皮！”杰拉尔德痛心疾首。 “哈，谁不知道萝安是——”说到一半，拉维丝望了阿诺德一眼，把话题硬生生扭转到另一个方向： “对了，阿诺德大哥，你知道血潮领那边，有谁拥有一匹白马类型的高阶冰霜系魔兽吗？” 拉维丝*特罗蕾不但是血蔷薇佣兵团团长的女儿，同时也是暴熊邦特*雷尔的继女。 邦特*雷尔乃是老洛科威男爵的大弟子，和杰拉尔德一同出生入死也未曾分开过。 可到了战争结束的时候，当杰拉尔德功成名就、成为男爵的那一刻，这位当强盗比当佣兵时间还长的男人，却以自己当不惯骑士为由，离开杰拉尔德*洛科威男爵，入赘血蔷薇佣兵团，娶了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佣兵。 杰拉尔德对此简直是痛心疾首，对骗走自己好兄弟的血蔷薇美狄亚*特罗蕾更是心怀不满。 当然，有邦特*雷尔在，两家关系再怎么恶化也恶化不到哪里去，拉维丝*特罗蕾甚至能以半个洛科威家小姐的身份，自由出入杰拉尔德的别墅庄园。 “嗯？没听说过血潮领有高阶冰霜系魔兽啊？”阿诺德颇为惊讶。 安德*蒂尔斯对领地的掌控，远非这个时代其他领主可比。遍布整个领地的血潮军退役军人和血潮军预备役，全是他的耳目爪牙，高阶魔兽如果存在，绝对瞒不过血潮领的核心人员。 “奥，那大概起其他地方的人，他们说那只冰霜系高阶魔兽的样子像是一匹很高大的白马，叫做大白。”拉维丝放下心来。 “什么！？”阿诺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 ‘骨碌碌——’足有一人多高的车轮在石板路上滚过，一辆单人旅行马车从博安特城的南城门驶出，朝南方驶去。 这辆旅行马车车轮大、车厢小，是典型的轻便马车。 不过，这辆马车和其他双马拉车的旅行马车有些不同，只有一匹巨大的白马拉车。 不过，别看拉车的马只有一匹，可出城不久，这匹白马一路小跑，眼看就要超过一队豪华车队。 “出门在外要懂规矩，谁让你随便超车上来的？”穿着燕尾服的车夫不客气的说道。 ‘啪’的一声，一根马鞭在白马前方虚抽了一下，阻止大白继续前行。 这年头，城里还有石板路，但是在城镇外面都是土路，车马扬起灰尘，所以只有地位最高的人，才能走在最前面以免吃灰。 拉车的那匹白马居然很是人性化的斜睨了车夫一眼。 车夫浑身一冷，然后勃然大怒——一匹畜生也敢看不起人？ 他举起马鞭，就要动手抽打这匹看不起人的畜生。 要知道，真正有钱人出行，怎么也得弄几辆长途旅行马车，带一些护卫佣兵随身保护，谁会乘坐一辆单人旅行马车？不怕路上遇到盗贼吗？ “住——手！”远远传来杰拉尔德声音，他的声音中充满惊恐，甚至都有些破了音。 敢打大白？还是在血潮大公爵面前鞭打他的坐骑，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一柄脱手而出的双手剑如光轮急斩，穿着燕尾服的车夫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马鞭只剩下不到半尺长短的木柄。 接着，马蹄声如狂风骤雨，一名骑士急冲而来，一巴掌就把这名车夫从驾驶位置上抽得飞了起来，掉下马车，跌落在地面。 “啊——”车厢中传来惊呼。 车队护卫们纷纷握住刀剑。 先前掷出双手剑，斩断马鞭的是阿诺德，而现在赶来的自然是杰拉尔德。 抽飞车夫的骑士，连等待战马停下的时间都没有，在半空中单手一按马背，人已经从马上飞跃而起，稳稳落在单人马车的车厢前。 “是师父吗？” “阿诺德，你怎么在这里？”安德有些奇怪。 自己这些弟子连高阶都没突破，潜力还没发掘干净，怎么就跑出来了？ “师母让我来这里历练一段时间。”阿诺德恭恭敬敬的低头回答。 “——也对，但不要把功课放下，在没有突破高阶之前、不要过度折损精气。” 安德创立的狂剑士一派，特别讲究身体基础。 毕竟别人都是用一份生命能量，混合几十份外界能量来形成斗气，而安德创立的狂剑士一脉，却是用一份生命能量，混合七八份血系能量形成的狂战士血气。 这样形成的斗气固然比别人精纯许多，进阶时容易许多，可是，这种血系斗气对身体基础素质的要求也高。 因此，必须等到进入高阶阶段，可以直接用外界吸收的血系能量来代替身体精气，才可以毫无后患的结婚。 所以哈里在这边偷偷结婚以后，才不敢回到血潮领，赶紧带着老婆结婚旅行去了——这件事安德还不知道呢。 “我明白的，老师。” 两人对话中，周围的护卫渐渐围了上来。 “你们这群白痴想干什么，哈瓦斯，赶紧叫他们滚蛋。”赶上来的杰拉尔德连忙呵斥。 “这是怎么回事？”哈瓦斯也是一名男爵，他并不怕杰拉尔德：“杰拉尔德，这人到底是谁，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交代个屁，老子救了你的命，回头是你要给老子一个交代才对。”杰拉尔德快速低声说了一句。 哈瓦斯男爵脸色一变，杰拉尔德这死胖子并非信口开河的人，而且看他刚才那紧张的样子，也绝非是装出来的。 “你们都退下，不可失礼。”哈瓦斯男爵吩咐道。 他亲自跳下马车，跟在杰拉尔德后面走去向那辆单人马车走去。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杰拉尔德既然这么说，那位马车里的人物一定不简单。 杰拉尔德跑到单人马车前，放低声音说：“安德，是你吗？” 安德走出车厢，当然是顶着一张陌生的面孔，不过说话声音还是老样子：“杰拉尔德，阿诺德，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离开领地，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明白，这些人我都会安排好的。”杰拉尔德点头哈腰，可是言语中已经是一片杀机。 年轻时他天不怕地不怕，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可现在杰拉尔德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油腻贵族了，自然知道血潮大公爵的吩咐意味着什么——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半分犹豫。 至于哈瓦斯男爵，有阿诺德出手，再加上自己虽然已经是个水货了，但好歹也曾经是中阶狂战士，和阿诺德联手之下，杀光他们并非难事。 血潮，并非只是一个名字或者代号，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在这块土地上，谁敢面对血潮之怒？ “————我没让你杀人，只要封口就行了。”安德揉了揉额头，无奈的说。 深居浅出十年，没想到，自己的凶名依然深入人心。 “这里交给你了，我要走了。” 跟在杰拉尔德身后的哈瓦斯男爵听着三个人的对话，内衣早已湿透。 他不是傻子，能让杰拉尔德如此讨好，连百合花大公爵都未必做得到。 至于瘫倒在地上的车夫，哈瓦斯男爵决定，回头就让他人间蒸发——再不把他蒸发掉，自己就要人间蒸发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仰望星辰 自从混入佣兵团失败，想体验冒险者生活的计划告吹以后，安德打消了这个馊主意。 毕竟对他来说那也只是一时兴起，现在回头想想，没加入血蔷薇佣兵团其实也是好事。 不然，要时时刻刻掩饰自己来体验生活，那生活也未免太过憋屈——那到底是体验生活还是吃饱撑了？ 离开博安特城，安德一路驾驶着单人马车行来，没做任何规划，走到哪里算哪里，有时与商队同行，也有时落脚村庄和城镇，但更多的时候露宿在野外。 一路独行，只有大白与日月星光相伴，反而让安德有机会摆脱一切纷扰，反思这世界和地球的区别——以及直到如今，自己走过的道路。 夜晚的原野宽广而宁静。 安德仰面朝天，放松的躺在草地上。 他的嘴角叼着一根草棍，就这样躺在地上，望着夜晚的天空。 大白把四蹄蜷曲起来，卧倒在安德身边，两只冰蓝色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的主人，不知道安德为什么发呆。 马是相当聪明的动物，而进阶到高阶魔兽的大白，无论思维和记忆，比起一般人来甚至还要强上几分，虽然暂时还不会说话，但是那只是它进阶高阶魔兽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学习如何说话。 不过，即使进阶到高阶魔兽，大白的思维依然相当简单——和主人在一起，让它觉得安全而舒适，哪怕面对刀山血海，它也觉得心中踏踏实实。 有些时候，大白实在很难理解主人为什么老是发愁。 在大白看来，吃好喝好、身体强壮、在族群中占据首领地位、还能留下许多自己后代，这已经是生命的最巅峰，不应该有任何困扰。 大白是很不理解，为什么主人看到小主人们不肯努力学习，就常常一脸愁闷。 大白看见自己的小马驹活蹦乱跳可是很高兴的——至于它们学不学习，大白才不在乎呢。 魔兽血统可以遗传，尤其是像大白这种体质良性变异进化的魔兽，比起其他方向的变异进化，更有极大可能留传后代。 这些年来，为了让进阶的大白多多留下子孙后代，开辟一支全新的马种，安德和爱蜜莉雅没少从吉尔特花高价购买霜风巨马，给大白充当后宫。 安德屡次亲自出手，反复调试植入大白体内气血提纯核心，力求与大白本身生命能量频率趋于一致，将这核心彻底融入大白体内生命能量循环结构，从外来的植入品变成可以自我生成、自我修补的能量核心。 大白的子孙后代是血潮公爵领的御用宠物兼御用战马——倒是霜风巨马原本拉车的本行很少机会体现出来。 这些年来，安德对于能量符文的研究愈发深刻，对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基石却越来越看不清楚。 地球的上物理知识体系虽然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但是从微观到宏观，已经有了一套逻辑自洽，可以解释绝大多数现象的理论、 生活在地球那样的世界里，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 因为看到的、接触到的一切，在那个世界里都可以通过科学来解释——木头为什么会燃烧、水为什么会结冰、阳光为什么会普照万物、天为什么会下雨、大地为什么能生长植物。 可是在这个世界，安德越是研究，越发现这个世界许多成果和规律，好像都是建立在某种不确定的东西上面。 比如说炼金术，无论把各种条件控制的如何精确，总是有一定的失败几率。 在安德普及标准化计量器具以后，以万德大师为首的炼金术士们最先发现其中的好处，将实验室设备更新换代了好几次。对于剂量和时间的把握更是提高了十倍以上，可就是如此跳跃性的提高，很多实验依然有相当概率失败。 安德曾经就此请教过万德大师。 按照万德大师的说法，在炼金实验的物质转化过程中，炼金术士的精神影响在其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物质微观波动乃至空间的不稳定性互相作用干扰，没人可以算尽一切变量，只能靠炼金术士的精神触角根据情况变化，随机应变进行调控，所以失败概率从根本上就不可避免。 当时，安德还很奇怪的问，既然有如此之多的不确定性，那法师该如何保证自己的施法成功率，结果得到的回答竟然是，除了正确的施法方式和施法熟练度之外，剩下还是得看脸—— 而禁咒之所以被称为禁咒，不光是因为对环境破坏大、后果难以挽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施展禁咒的环节太多太繁复，哪怕是传奇施法者，也有相当大的概率施法失败导致反噬——所以是被禁止的。 为什么传奇施法者几乎与元素合一，却还需要法师塔？就是因为法师塔可以帮忙分担一部分施法反噬。 除非法术准备的冗余量足够，否则，施法就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说法。 用万德大师的话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建立在不确定性之上——只有灵魂，以及灵魂衍生出来的精神，才是唯一可以确信的东西。 安德对万德大师提供的答案并不满意。 但是万德大师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施法者中的最博学者，要想获得更多、更深入的知识，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他也只能去学者和施法者的圣地——万塔之城求学。 天空中群星闪耀，仿佛璀璨的银河。 这种在地球上已经被描述烂的风景，在这个世界里，却只是极少数人才能享受的风景。 这个世界里，大多数人仰望星空的时候，只能看见稀稀拉拉的几百颗颗星星——那是高举的神国、也是神明的王座。 这就是一般人看到的星空。 这种和真实星空并不相同的空间景象，在万德大师的解释中，是所谓的‘星界’，并非真正的物质空间，而是生命共同意识在自然界中的投影。 法术中的‘占星术’和‘预言术’都是建立在对‘星界’观测的基础上。 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人类或者国家的命运，怎么可能在天体运行规律中反映出来？只有生命共同意识海的投影出来的景象，才能包含相关信息——不过也非常难以解读。 只有通过观星台的特殊设备，或者拥有某些如‘真实之眼’、‘天视地听’等特殊观测方法的生命，才能透过‘星界’，观察到真正的宇宙空间。 用‘天视地听’透过星界投影，望着漫天繁星，安德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是宇宙星空中漂浮着一个个恒星和行星，还是像法师们描述的，飘浮在虚界中的一个个位面？ 位面到底是什么？是星球还是其他东西？ 深渊到底在哪里？ 据说高阶乃至传奇施法者可以通过星界传送，达到其他位面，可星界传送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必须通过星界，而不是一般的传送法术？ 让自己能够‘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生命母河，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林林总总，都像是一个个揉在眼睛里的沙子，为了生存而奋斗的时候，安德当然没工夫想那么多。 可是现在，安德已经摆脱了生存危机，这些疑惑就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让安德忍不住想去探索背后的答案。 安德伸手朝天空虚虚抓了一把，仿佛想把天空握在手中。 夜晚的空气如清凉的水，从安德的手指缝隙中流出，安德把自己的手放在眼前，手中空无一物。 迟早有一天，自己能够揭开这世界的种种谜团，见证这个世界的真实。 在这个没有篝火的夜晚，安德和大白露天席地，渐渐安眠。 对他们来说，困扰一般旅行者的蚊虫、寒冷和野兽，全都不是问题。 夜晚想睡觉的时候，随便找块干净的地方躺下就行。 如此省事的宿营方法，旅行起来轻松愉快。 霜风巨马是以耐力著称的初阶魔兽，当大白进阶到中阶魔兽的时候，已经载着安德一日夜奔行千里。 而到了现在，大白经过生命能量反复提纯滋养，早已超越霜风巨马种族极限，进一步进阶为高阶魔兽。 虽然大白这个高阶魔兽水分十足，真正单对单搏杀起来，还不一定能胜过一般的中阶魔兽，可毕竟也是高阶魔兽，尤其还是那种以耐力见长的高阶魔兽。 它现在要奔跑起来，一日一夜间奔行二十个小时，每小时跑七八十公里毫无问题。 这种速度，只要一日夜之间，安德就可以穿越整个帕特莱姆王国。 虽然安德并不赶时间，不过大白脚程实在惊人，哪怕晃晃悠悠磨磨蹭蹭，在半个月以后，安德依然穿越帕特莱姆王国，来到次大陆最强盛的国度——圣*艾德特王国。 圣*艾德特王国是次大陆所有文明国家的源头，也是次大陆第一个国家。 大约在两千年以前，主大陆有一名幸运的开拓骑士，侥幸穿越玛古拉山脉，发现一块土地肥美、一望无垠的大平原，由此引发了一场开拓浪潮。 圣*艾德特王国如此建立起来。 后来，圣*艾德特王国抓住主大陆发生战争的机会，摆脱了宗主国的控制成为了一个独立王国，同时垄断与主大陆的商业通道。 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如今圣*艾德特王国和主大陆的交流，已经不需要千辛万苦穿越数百公里山区。 通过海路，虽然绕了些远路，但是无论货物承载量还是旅行舒适程度、坐船都要比步行穿越崎岖山道要好得多。 圣*艾德特王国，比奇伦港。 比奇伦港是近三百年来，沾了逐渐兴起的海洋商业的光，才兴起的大型城市，和安德所在北方相比，这里毗邻大海，气候温暖潮湿，商业发达。 和其他城市不同，这座比奇伦港没有城墙，是一个彻底开放式的城市，只在城市的南北两端，各有一个驻扎军队的大型城堡。 安德骑着大白，走在足以容纳十辆马车并行的大路上。 大白是超大型战马，但是只要不被人认出是高阶魔兽，在这里并不算稀奇。 在安德身边不远处，有一只比大白还要高出半米、宽上三倍，类似巨型蜥蜴的巨兽，轻松的拖着一列长长的车厢，沿着木质轨道向前走去。 这是类似公共汽车的公交设施，它会停靠在一些设定好的站点上，只要很少的钱就可以上车乘坐。 “这位先生，这位先生！请等一下。”一个十二三岁，斜戴着一顶鸭舌帽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嗯？” “先生，您是外地来的吧？您需要向导吗，只要五个铜币、只要五个铜币一天。”男孩急促的说。 “唔，我需要找一家旅店，要有单独的院子，环境要好，要可以让我的马和我一起居住。” “哈、哈——”男孩喘了两口气，缓过一口气，连忙说道：“大人，一看您的马，就知道您是有身份的人，我知道一家精灵德鲁伊开的旅店，专门招待您这样带着高级坐骑的贵宾，就是价格——” “价钱不是问题——带我去，其他就赏给你了。”安德随手弹出一枚银币。 男孩手疾眼快将银币抓在手里，看了一眼，脸上绽放出笑容。 “大人，请跟我来，翡翠叶子旅店离这里只有三条街，很快就到。”小男孩在前面引路。 “你叫什么名字？”安德跃下马背，一边安步当车，一边望着道路两边的建筑。 这里建筑大多数都是四层楼以上，五层和六层也毫不稀奇，木质的楼房很少，大多数都是砖木混合结构建筑——一个个窗户和阳台之间有隔离，显然属于不同的家庭。 “曼特，大人，我叫曼特，大人，等下安顿下来以后，您想去哪里都可以跟我说，这几天我随时恭候您的吩咐。”男孩一边带路，一边高兴的说。 安德给他的那个小银币，价值相当于二十枚铜币。 “你多大了？” “十二岁，大人。” “怎么想起来干这个？”安德随口问道。 “大人，这个不要什么手艺，只要肯跑腿、熟悉路就可以干，算是很容易入门的工作——等我再大一些、攒点钱学一门手艺，生活就算有着落了。” “大人，您要在这里停留多久？如果您有其他的事，也可以吩咐我做，我认识很多人，无论打听消息还是跑腿，我都可以胜任。” “明天有一次拍卖会，据说有很多海商带来的好东西，大人您想去看看吗？” “上个月大竞技场中爆出一个大冷门，一名中阶狂战士在决斗中击杀高阶斧战士普特雷特，据说有人一下子赚了七千金币。” “明特斯子爵的女儿在结婚前一天和人私奔。” 男孩虽然岁数不大，但是非常健谈，各种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层出不穷，让安德听得津津有味。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出海，求助 一路喋喋不休的介绍着，把这位大方的客人带到翡翠叶子旅店以后，男孩曼特走出旅店，朝来时的地方走去。 “曼特，怎么回事，不是说把这个乡巴佬带到我们的地盘吗，你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一名脸色凶恶的大汉靠了过来，低声问道。 “阔蛮大哥，我可不敢把他带到你们那里去。”曼特摇摇头。 “怎么了？这人有古怪？”大汉并不生气，而是担心的问。 “真的很可怕，刚才我走在他边上，总觉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根本起不了其他念头，只有不停说话，才能感觉好一些——直到刚才他进去以后，我才松快下来。”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阔蛮大哥，这个人我们最好不要去招惹。”男孩一脸后怕的说。 在社会上讨生活，最重要的就是认识人，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 大汉点点头：“既然你有这种感觉，那这两天你就老老实实为他服务，这种大爷我们惹不起。” 作为次大陆最强大的王国里最繁华富饶的城市，自然会吸引许多强者。这是人才高地现象，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在吉尔特难得一见的中阶强者，在比奇伦港这里不说是车载斗量，却也不算稀奇。 在来往于比奇伦港的人中间，特别是独行者中间，那真是什么人都有，别说一两个职业者，就算蹦出来一两个高阶强者乃至黑暗种族都不算稀奇。 —————————————— 在任何一个存在生存压力的世界里，底层小人物总是要面对最强烈的竞争，而只有脱离了底层社会，这世界才会对智慧生命露出一点温柔。 安德曾经冻饿而死，虽然后来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底层社会这点破事。 区区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想在没有帮派保护的情况下，独自招揽客人赚到当向导的钱，近乎是不可能的。 作为接近传奇的强者，安德并不在意这点危险，但是他也不想平白耽误时间——和这种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纠缠毫无意义，他的时间不值得浪费在这里。 更何况在底层社会讨生活并不容易，这点坑蒙拐骗，还没有超过安德的底线。 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底层民众道德败坏的人，往往忘记自家餐桌上既有鱼也有肉，而底层人物往往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有没有得吃。 而更糟糕的是，哪怕是以现代民主选举制度，也不会轮到底层民众代表上台说话。 在政坛上，的确有替底层民众说话的人，但是这些人并非真正的底层人士——真正的底层人士其实是很难爬出这个社会阶层的，某位黑人nba篮球明星就曾经说过，在他们那个街区，男孩只有打篮球和当黑帮两条出路。 那些政客只是看到些不公正现象的些许皮毛，便自以为了解底层生活，是在替底层民众说话——其中有真心的，但更多是为了骗取选票。 ———————————— “大人，您的马可以交给我，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动物照料专家，来自翡翠之眼的德鲁伊——呃——” 当安德穿过大门，走入翡翠之叶的前花园时，一名人类男性侍从主动走上前来想要接过马缰，却发现大白身上除了一排扎住马鬃的金环之外，根本就没有马鞍、马缰等配件。 “它要跟我一起住，给我开一个独立院子。”安德随手弹出一枚金币作为小费。 “——好的，请您跟我来。”侍从抓住金币，既然对方不差钱，那许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翡翠之叶是主打精灵风格的旅店，占地面积大不说，内部植被丰富，更用树木和灌木隔离出一个个独立院子，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对临时落脚来说也算不错了。 安德租下的明林小院大约有一千平米左右，配置有一名专门管家，随时听从客人的召唤。 如此优质的服务，价格当然也非常优质，每天租金要五个金币。 不过，这对一般人来说是骇人听闻的高价，但对安德来说还不至于差这点钱。 让大白自己在院子里转悠，安德叫过临时管家：“贝拉女士，请替我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去万塔之城的船队。” “安特大人，比奇伦港没有直接到万塔之城的航线，如果您想前往万塔之城，得先到摩尔港，然后换乘其他客轮，通过暴风海峡和米修斯群岛，然后才能到达万塔之城——全程超过一万公里。” 贝拉女士是一位天生白头发的中年女性，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不苟言笑的样子，很像是贵族家的女管家。 “你怎么这么清楚？”安德放下手中随手翻阅的沙耶叶书册，好奇的问道。 因为还没有发明纸张的缘故，大家采用的是精灵德鲁伊培育出来的一种大型沙耶树叶装订成册，记载一些不需要长时间保存的信息，虽然比羊皮纸要低廉许多倍，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用的。 “大人，翡翠之叶的所有者安德烈*落叶法师，曾经在万塔之城求学，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贝拉女士平静的说。 “可以为我引荐一下这位安德烈法师吗？”安德问道。如果能在前去万塔之城前，对那里了解，对于他的计划会有帮助。 “我可以将您的要求回报上去，但是并不敢保证安德烈法师会见您——如果您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也许可以有所帮助。” “安德烈*落叶，他和精灵族有什么关系吗？”落叶这个姓，在其他种族间比较少见。 “安德烈大人是一位半精灵，前些年北地战争时期，安德烈大人还曾经前往北地参战。” “那你把这个带给他看看。”安德想了想，在怀里摸出一片金黄色的橡树叶子交给贝拉。 这叶子是高阶精灵魔纹斗士艾尔温给他的东西，上面附带有每日三次‘空气净化术’，用完之后，需要放在植被丰富的地方充能一天。 这东西单从价值上来说不算很高，但是对于久居室内的贵族来说还是挺好用的。 —————————————— 特尔特斯号是一艘足有近四十米长的大型客船，从头到尾共拥有三根桅杆，是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 当所有风帆一起张开，船头以快愈奔马的速度推开波浪，在船两侧泛起白色的浪花，海鸥趁机捕食被翻上海面的小鱼。 有些好奇的乘客拿着一些面包站在船舷边，海鸥会飞过来把面包叼走，带来一阵阵笑声。 从比奇伦港到摩尔港的船只不少，但是前往摩尔港的乘客也很多，而且安德还要带着一匹巨型战马上船，又要上等舱室，所以他可以选择的对象并不多。 能够登上特尔特斯号，还是因为他答应安德烈法师、在必要时会出手保护船只和某个人的缘故。 安德站在船舷边眺望大海，大白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摇一下尾巴——前后两世，安德还是第一次坐海船。 “您好，您的大马可真漂亮，我能摸一下它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安德身边响起。 一个有些婴儿肥，大概六七岁，有一头卷发，穿着一套粉色连衣裙，胖嘟嘟的小女孩羡慕的望着大白，她想要伸手去摸大白的马腿，可是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当然可以，它的脾气可好了。”安德蹲下身。 “那我摸了啊——”小女孩确认了一下，等到安德点头，才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大白的后腿。 以她这点点个子，也只能够到大白的小腿。 “它身上凉凉的，毛好细好软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感觉，小女孩惊讶的笑了起来。 “大白这种马就是这样的。”安德笑着说。 “嗯，这种马就是这样的。”小女孩很严肃的说，好像她原本就知道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自己跑出来，你妈妈不会着急吗？”安德问道。 虽然是在船上，可如果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家长也会着急吧。 “我叫妮娜，我妈妈就在那边，我才不是自己跑出来的呢。”小女孩转身指着后面的露天茶室，噘着嘴反驳道。 在小女孩手指的方向，有三名穿着不同颜色，但形式一致的鲸骨裙、裙边装饰着不同花纹，做淑女打扮的女士，正围坐在一柄太阳伞下悠闲的喝着下午茶，也不知道那一位是小女孩的母亲。 看见安德朝那边望过去，她们端起茶杯微微示意，却没有把孩子叫回去的意思。 这艘特尔特斯号是专用的客船，和其他半客半货的船不一样，只运送身份高贵的客人。 ———————————————— “苛芮拉，你不把妮娜叫回来吗？那个人我们并不认识。”穿白色鲸骨裙的女士借着喝茶的机会，用茶杯掩住嘴，低声说。 “让妮娜在那玩一会儿吧。能带着一匹马上船，那个人身份不简单，如果能借助妮娜结识一下，对我们的处境可能会有帮助。”穿蓝色鲸骨裙的苛芮拉女士低声说。 特尔特斯号这种专用客船一票难求，别说带这么大一匹马上来，就算是人，光有钱没有足够身份的话，有票都不卖给你。 “我们要不要主动过去结识一下？”穿黄色鲸骨裙的女士问道。 “等等，我们主动过去太不矜持，等他把妮娜送回来的时候再说。”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小女孩已经在安德的帮助下，爬上了大白的马背，正咯咯笑着手舞足蹈。 小孩的虽然活跃，不过疲劳的也很快。 看着妮娜开始打哈气，安德带着小女孩朝三位女士坐着的地方走去。 “谢谢您，妮娜给您添麻烦了。”穿着蓝色鲸骨裙的女士得体的说道。 “不，妮娜很可爱，我也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儿，”安德把妮娜交给她的母亲。 “妮娜，你该去睡觉了。”苛芮拉招招手，一名侍女走上来，牵着小女孩走向舱室。 “安特叔叔，再见；大白，再见。”小女孩很有礼貌的说。 安德微笑着点点头，大白也抬了抬前蹄，表示告别。 “安特先生，一起喝一杯？”苛芮拉提出邀请。 “好吧，那就谢谢招待了，大白，你先回房间去。” 大白点点头，转身走向舱门，好像听得懂人话一样。 “它听得懂您的话？您是德鲁伊吗？” “我不是德鲁伊，夫人们，你们遇到什么麻烦可以直接和我说，看在妮娜的份上，我会提供些帮助。”安德坐下，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直截了当的说。 她们在身后窃窃私语，如何能瞒得过安德？ “——————先生，您？”三位女士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妮娜的母亲苛芮拉开口问道。 “你们说话的声音还是太大了。”安德靠在椅子上，双手端着茶杯，随口说道。 三名女士喝茶的地方，距离船舷边上足有二十米，再加上海风吹拂，谁能想到居然能被人听到？ “先生，既然您问起这件事，我们也就厚着脸说了。”苛芮拉左右望了一眼，吸了口气，说道。 “这位是我的妹妹伊拉”她指着穿白色裙子的女士说道，然后指了指穿黄色裙子的女士：“这位是我的好友，密特女士。” “我的丈夫摩尔多特爵士，密特的丈夫阿多思男爵在生意上得罪了马科恩子爵，他们让我们带着孩子先行去摩尔港避难。”苛芮拉有些难为情的说。 作为贵族，因为势不如人，被对方压迫不得不远走避难，是一种颇为难堪的事情。 “本来我们已经上了船，应该安全了，可是刚才，伊拉她看到马科恩子爵手下的艾力克爵士也在船上——艾力克爵士是一名强大而凶残的剑士，我很担心他是冲我们来的。 您——您——您能不能请船长为我们提供一些保护？” 说到最后，三名女士一起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安德。 艾力克爵士乃是马科恩子爵手下的著名打手，据说好几位爵士和骑士的死亡都和他有关——虽然没有证据。 船行海上，船长的权威近乎至高无上，而这位安特先生能够带着马上船，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只要这位安特先生能向船长说句话，想必能威慑艾力克爵士不敢在船上动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辈吃亏，长辈站台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恩怨，对方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我等下去和他打个招呼也就是了。” 听到她们说的是这点小事，安德不在意的说。 当然他留了个尾巴，如果这三位女士骗他，他自然也会撒手不管。 居移气养移体，作为修为达到某个顶点的后遗症，安德虽然没有修行过什么驻颜妙术，却自然容颜不老，显得不过是二十余岁的年轻人。 但是他曾指挥千军万马横行一时，更是手握生杀大权、坐镇一方，自然有一种大人物的气度。 他说出口的话，莫名就让人有一种不得不相信的感觉。 这边安德的话才说出口，通往舱室的通道中，一阵激烈的刀剑争鸣由远而近，转眼间杀上了甲板。 一条大汉浑身鲜血飞溅，一柄双手大剑在手如舞稻草，在剑光环绕中凌空飞跃，‘叮叮当当’击飞了四五把飞刀短斧以及一支弩箭，从舱室通道中一跃而出，竟然足足跃出七八米距离还未落地。 在他身后，一根足有三米长的冰枪紧追着大汉身形急射而出。 大汉凌空旋转，人在半空还未落地，双手剑施展出精妙柔和的一剑，正好挑在冰枪前端，让冰枪错开一个小小的角度，从他身侧飞过。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爆！”一个字节从舱室通道中发出，冰枪猛然爆碎，化作一天白雾、夹杂着无数锋利如刀锋的冰刃向四面飞射。 甲板上温度骤降，地面凝结出一层薄冰。 大汉猛然吐气开声：“哈——” ‘轰——’淡淡的红色血气以大汉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卷起一阵狂风，崩散了临体的冰刃、然后散化成狂风、逼开冰雾！ 从三位女士和安德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笼罩在甲板中心大约十平方米的白雾猛然向外大幅膨胀变形，仿佛在白雾中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冲出来。 “咦，潮汐波动——血海潮生！”安德眉头一扬，有些意外的低声说。 “封！”就在白雾即将被吹散的一刻，第二个字节紧接着从舱道中发出。 随着一声‘封’字，漫天白雾猛然向中心收聚。 甲板上恢复安静，刚才的一天白雾仿佛只是一种幻觉。 等到大家从刚才的兔起鹘落中回过神来，那名大汉已经被封在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之中。 淡蓝色坚冰，从甲板上一直延伸到大汉的胸口。 这名大汉只有手中半截剑刃和脖颈以上的头颅，还露在冰块外面。 这是序列魔法——爆裂冰枪*冰雾术*冰封灵柩。 这三个魔法中，只有冰雾术是三环低阶法术，另外两个全都是五环中阶魔法。 这三个魔法按照序列施法施展出来，前一个魔法会为后一个魔法制造出最合适的施法环境，能把后一个魔法提高一环威力，到了最后冰封灵柩施展出来的时候，威力已经达到高阶魔法的境界，就算是高阶强者，也有可能被一击而杀。 ‘灵柩’是指棺材，所谓‘冰封灵柩’是把整个人封在里面，形成冰封的棺材。 也就是这名大汉武技剑法骇人听闻，硬生生避开‘冰封灵柩’的彻底锁定，将头部挣扎出来，才避免了当场被封死的下场。 不过这也没啥用，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也只能任人宰割。 一个脸色阴沉瘦削的黑衣男子手持长剑，从船舱通道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名刺客打扮的黑衣人，背上背着两柄短剑，手里提着一把小型弩弓。 更后面，是两名手持剑盾的战士，小心的护住一名老法师走了出来， “是艾力克爵——” 看见这名黑衣男子从舱道中走出，苛芮拉忍不住一声惊叫，但她只叫了半声，就用手掩住嘴，硬是把后半声惊叫压了回去。 但是这半声尖叫，已经足以引起黑衣男子的注意。 黑衣男子朝这边瞥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比起苛芮拉她们三个，那条大汉才是他的主要哦目标，把这人处理以后，将她们带回去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小事。 “哈里*克恩！” 艾力克用低沉阴狠的语气说：“你在竞技场杀死普特雷特，我们也就忍了，毕竟那是公平决斗、生死莫怨，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走明斯特小姐，让利特拉家族蒙羞。” 本来这种事不该在旁人面前说，可现在明斯特小姐在新婚前和人私奔的事，已经连街边的混混都知道了（比如说曼特），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说不说也无所谓了。 倒是当众击杀给利特拉家族带来羞辱的哈里*克恩，还能让利特拉家族挽回几分面子。 “呸，说的倒是好听！当时马科恩子爵亲口对我说，只要我肯走上竞技场挑战普特雷特就会放过艾琳，现在你和我说这个？” 被冻在冰块中的哈里*克恩‘呸’了一声，不屑的说。 “马科恩子爵不过是利特拉家族的一条狗，他也配代表利特拉少爷说话？不过是骗你去死而已。啧啧啧，真是难看啊！一个能够击杀高阶强者的中阶狂战士，前途无量的哈里*克恩，为了一个女人落到这个地步——” 艾力克绕着冰冻中的哈里*克恩转了一圈：“如果不是利特拉少爷一定要让艾琳小姐亲眼看着你死，现在我就给你一个痛快，狂战士能把剑术用到这个境界，你值得死得体面一些。” “艾琳她怎么样了？”哈里黯然，低声问道。 “利特拉少爷那么爱她，哪怕她背叛了利特拉少爷，少爷也不会杀她。” “呵呵，背叛？艾琳和我已经结婚两年，谈何背叛，那时候她和利特拉有什么婚约？” “你是平民出身吧？贵族之间的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没有家族的祝福，你们的婚姻无效——当然，闹出这种事，艾琳女士已经不可能成为利特拉少爷的正妻。” 艾力克爵士虽然语言刻薄，但他这些话还真不是嘲笑哈里。 实际上在他看来，这位中阶狂战士天资纵横，以中阶之身越级击杀高阶斧战士，如果再给他点时间，突破高阶境界，哪怕利特拉家族也要考虑为一个女人，和这样的天才战士结怨是否值得。 可惜，时间没有站在这个年轻人一边，嫉妒如狂的利特拉少爷，动用利特拉家族第一继承人的身份，先是命人诓骗他进入竞技场，让高阶斧战士普特雷特在公平决斗中出手斩杀他； 在竞技场斩杀哈里*克恩失败之后，利特拉少爷更是像疯了一样，调用手头所有能调用的力量、请托所有能请托的人情，甚至请出中阶法师——托马斯大人亲自出手。 “艾琳呢？”哈里坚持问道。 “不要着急，利特拉少爷应该很快就会带她上来。”艾力克爵士摇摇头。 他固然性格阴狠，可毕竟也是一名战士。眼睁睁看着一位战力比自己更强、却比自己要年轻的多的战士被魔法轻易击败，陷入必死之境，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艾琳姐，你看看，这就是你爱的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舱道中传来。 一个穿着银色法师袍的青年男子气冲冲走上甲板，指着冰冻中的哈里，扭头朝后大声叫道。 “蒙特拉*利特拉，你不要太过分！我爱的男人怎么了，当我是瞎子吗，又不是你亲手击败他！” 把架着自己的两名侍女一把甩开，一穿着皮甲，英姿飒爽的女子从舱道中大步走出来。 在她身后，两名中年男子一脸无奈的跟出来——这两名中年男子身边各有异象随起随灭，竟然都是高阶强者。 安德吃了一惊，不但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彪悍，而且高阶强者这么不值钱吗？ 他原以为，要看到一出年轻夫妻被人追杀，生离死别的苦情戏。 结果蹦出来这么一个彪悍女性，虽然是俘虏之身，可看起来，气焰比这个什么超级二代的利特拉少爷还要高张似的。 本来安德已经准备出手，不过听到这位女士的咆哮，现在他又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他曾经吩咐弟子们，凡是走狂剑士道路之人，在进入高阶之前不要折损元精——他这一脉主要就靠身体提炼精气，在进入高阶之前，折损元精会大幅拖累修行进度。 哈里这小子违反他的吩咐，一声不吭就偷偷结婚也就算了，居然只留下一封信，就带着老婆脚底抹油——他安德大人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所谓马不知脸长，安德自己觉得自己温和儒雅、对下更是宽厚仁和，可是他也不想想，整个萨福特城上挂着的尸体都快绕城一圈了。他不动手则已，动手就杀人全家，也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温和儒雅。 他的弟子视他如师如父，他又教给弟子‘小杖受大杖走’的道理，人家不脚底抹油，还呆着干什么？） “我是法师诶，我这个年纪成为中阶法师还不够吗？我比他强多了好不！你看看他，在法师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好好好，你是中阶法师！你把哈里放出来，一对一和哈里打一次啊，我倒要看看你比他强在哪里？你就是爷爷比他强吧？”艾琳毫不客气的说。 “————气死我了！”银色法师袍的青年男子一时语塞，闷了半天脸都红了，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咳咳——蒙特拉的爷爷比他爷爷强、那也是蒙特拉比他强。小艾琳，不管怎么样，你这丫头和这个混小子把我的面子扔在地上，还踩上两脚，总得付出些代价吧？” 空气一阵波动，一只脚从虚无中踏出，稳稳的踩在甲板上。 接着，一个笑眯眯的矮老头从空中无中生有的显出身形，他身穿和那年轻人近乎同款的银色法袍。 只是在他这件银色法袍上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光晕笼罩其上，让这法袍如幻如真，给人一种流水波动的感觉。 “利特拉导师。”施展法术冰封了哈里*克恩的老法师连忙施礼，然后恭恭敬敬的侍立一旁。 传奇法师利特拉，虽然很少在圣*艾德特王国出现，但是他出身的家族的确是在这里生活，只是非常低调，爵位也不过是子爵。 传奇大法师和传奇战职者不一样，他们通过长久的研究积蓄知识和力量，进阶传奇通常都在百岁以上、更长时间也不稀奇，和世俗家族的感情早就淡了。 但利特拉是意外老年得子，又老年丧子，只留下了一个孙子。 这个孙子具有不错的学习天分，老头自然特别重视和宠爱——为了这个孙子，传奇法师的老脸不要就不要了吧。 “这样吧，艾琳，利特拉的面子还是得要，我不杀他也可以，这小子给我做三年试验品，在这三年中你陪着蒙特拉，不然他总定不下心学习，功课已经耽误了许多。一切顺利的话，三年以后，我让你们相聚，并送你们一个子爵爵位。” 传奇法师笑眯眯的说，心中却是打好了算盘。 艾琳是明斯特子爵的女儿，这个身份在传奇法师眼里屁都不是。 老头为儿子报仇以后，回头用预言术一算，才发现自己还有个孙子。 是明斯特夫人照顾蒙特拉长大，艾琳和蒙特拉更是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弟——蒙特拉从小被艾琳打到大。 可是，就连传奇大法师也想不到，自己的孙子居然会对这个粗暴的艾琳情有独钟，他刚刚成为中阶法师，就吵着要回到比奇伦来找艾琳姐姐。 找就找呗，可这个冒失孙子听说艾琳姐姐出去游历，直接开口向明斯特子爵说自己要娶艾琳。 明斯特子爵夫妇当然一口答应下来——艾琳*明斯特其实是贵族圈子里嫁不出去的那种强势女性，她一心想要效仿百合花公爵，建立自己的家族。 别说蒙特拉这样的，只要有门当户对的贵族肯娶她，明斯特子爵都谢天谢地。 结果刚过几天，艾琳带着丈夫回来了——这他么就很尴尬了。 所谓艾琳*明斯特和男人在结婚前私奔，其实只是用艾琳的名声为两个家族遮羞而已——反正艾琳也不要贵族小姐的名声。 到这里，本来就没事了，可蒙特拉年轻偏激，他一怒之下，第一个念头就是干掉情敌，弄得满城风雨，不可收拾。 要是一般贵族继承人，到了二十多岁，怎么也接受过相对的教育，应对这种情况绝不会弄得如此狼狈。 在传奇大法师主动退让一步的情况下，有勇气拒绝提议的人并不多。 事实上，如果不是蒙特拉对这位艾琳姐姐念念不忘，老法师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让他们人间蒸发。 老法师虽然并不太在意利特拉家族的名声，但是捏死两只蚂蚁对他来说不过是随口吩咐一声的事，根本不值得他大老远传送过来一次。 “哈里——？”艾琳望着丈夫，有些犹豫的问。 在传奇法师面前，人家给出这样的台阶已经是难能可贵——至于陪着蒙特拉三年，艾琳倒不在乎，只是顾虑丈夫的想法。 反正在她眼里，蒙特拉不过是个弟弟，自己怎么也不至于吃亏，只是丈夫给传奇法师做试验品，着实凶险了些。 形势比人强，哈里沉默了一阵，刚想开口。 “铮！”清越的剑鸣响起，冰山再次散化成一天白雾。 “咳咳，哈里*克恩这小子虽然没有一个好爷爷，但是他的老师还活着。” 和剑鸣声同样清越的声音，在白雾中响起。 第两百二十章 如师如父 当声音在白雾中响起，传奇法师利特拉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就是一指。 和刚才的情景一模一样——爆散的白雾猛然向中间塌陷，在甲板上凝聚出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山。 不过，这座冰山明显比刚才封冻哈里*克恩的冰山庞大许多，甚至封住小半个甲板。 当阳光照射在冰山上时，折射的光线如被高手琢磨过的钻石一般璀璨。 同样的‘冰封灵柩’，传奇法师不但无需借助卷轴信手拈来，而且内部冰晶结构更加精妙合理，坚固程度更是远胜托马斯法师施展出来的同样法术。 两者之间，虽然不能说是钻石和石墨的区别，但至少也有精钢和木头的硬度差异。 而且传奇法师出手，这个法术模型就好像活过来一般，不但将哈里和安德两人一并封禁其中，甚至这座冰山还在不断生长中。 蒙特拉*利特拉和侍立在一边的托马斯法师，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竟然在传奇法师面前跳出来装逼，怕是脑子进水了吧？ ‘铮’的一声轻微剑鸣，强光爆闪中，传奇法师利特拉‘嗖’的一下，在甲板上凭空消失。 “————我爷爷呢？”蒙特拉有点懵逼。 托马斯法师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他二话不说就把手中法杖抛在地上，双手高举向前张开，摆出彻底投降的姿势。 ———————————— 托马斯法师虽然和这位蒙特拉少爷同样是中阶法师，但是这老头可没有一个好爷爷给他规划最合理的晋升路线。 在积累知识、分析学习的过程中，托马斯法师获得的见识，远非蒙特拉这样一条大路摆在眼前的法二代可比。 因为了解，所以才恐惧。 托马斯法师根本不知道利特拉导师身上到底固化了多少种防御法术，但那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法师晋升传奇不像战士，他们不会产生由身体内外两种能量大循环，发展质变而来的领域。 但是，虽然传奇没有领域，不代表传奇法师比战士弱，正相反，传奇法师通过积累的财富和知识，变现为力量。 任何一位传奇法师，都可以被视为行走的微缩法师塔。 他们往往会把各种积攒、制造的附魔装备蕴含的法术合理排布，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座法术堡垒，其防御力比真正的堡垒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法师会告诉别人自己的防御法术阵列如何构成，托马斯法师自然也不知道利特拉导师的防御法术都有些什么，但是他认识利特拉导师最后消失的法术——那是被动触发性传送术，落点绑定在利特拉的法师塔。 要知道，无论有多少种防御法术，传送术都必然是法师最后的手段之一，比这个法术的保命能力更强的法术，大约只有巫妖转生——那是压根活不了，才考虑的问题。 刚才那一声剑鸣，竟然能彻底击穿一位传奇法师的护身法术阵列，触发了强制传送术——这是何等可怕的攻击？ 一般的传奇战士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只有号称攻击第一的剑圣才有可能。 托马斯法师不觉得，自己能在一位一剑斩开传奇法师防御法术阵列的剑圣面前，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 两名押送艾琳走出舱门的高阶强者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利特拉法师是被强制传送走的，那一声剑鸣也听得清清楚楚，问题是——剑在哪里？又是谁出的手？ 哈里刚觉得自己有救了，一转眼间，老师和自己一并被冰封了起来。 哈里心里后悔莫及，不过在‘冰封灵柩’之下，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传奇法师果然名不虚传。”耳边传来老师安德的声音。 接着哈里浑身一松，束缚自己的冰山无声无息化作白雾，随着一阵海风散去。 蒙特拉*利特尔身上的银色法袍亮了起来。 一道投影在甲板上出现，那是传奇法师利特拉的身影：“我认输了，这位剑圣大人，只要留我孙子蒙特拉一命，有什么条件您只管提。” 虽然只是投影，但是传奇法师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连脸上的苦涩都清楚的展现出来。 谁能想到，为孙儿一点争风吃醋的小事出面，竟然能惹出一位剑圣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一生小心翼翼，任是如何安全的场所，都必然绑定回归法师塔的触发传送术，这次就死得不明不白。 那一剑不知从何而来，连广域感知术和危机预知术都没有反应，威力更是斩鬼诛神无可抵挡，连号称不破的空间护盾都一击斩破，要不是传奇级别的触发性传送术根本不用法师主动发动，自己就死定了。 老法师活了几百岁，不但见过兽族的剑圣，甚至去过深渊和其他位面，却从未听说过这等出手诡秘、攻击力更是可怕之极的剑术。 这等人物，老法师甚至怀疑是从其他位面流窜过来的强者——不然，在本位面不可能默默无闻。 蒙特拉目瞪口呆。 在他看来，自己的爷爷亲自出手，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就算有，那也是其他传奇法师或者人间圣者，绝不该在圣*艾德特这个乡下小地方出现。 爷爷竟然认输了？还说让对方留自己一命？ “利特拉大师您言重了，这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小辈们之间一点争风吃醋的小事，让哈里这小子受点教训也好，没出人命，一点小误会没什么大不了。”安德很是豁达的笑着。 仿佛刚才痛下杀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 安德真正的杀招，其实一直是胸中一缕练假成真、练剑成丝的剑丝。 这一缕剑丝随着安德‘天罡*练形’的进展日夜打磨，再加上它同时也是安德提炼气血精华的能量核心，安德的气血最精华一部分，都是用来滋养它了，到了现在，这一缕剑丝早已今非昔比。 当时，安德发现有人跨越空间而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操控这缕核心剑丝沿着甲板木质纤维缝隙缓缓前进，埋伏在传奇法师脚下不远处甲板中。 不是安德不想继续前进，而是老法师身体外，最少有七八种探测力场在交互运转，越到靠近，探测力场的跃动频率越高，利用力场波动间隙前进就越发困难，就算以剑丝这种半能量半物质，细微之极的特殊存在，再近半步也会引起传奇法师的警戒。 等到后来，他出手破散‘冰封灵柩’，不过是为了分散老法师的注意力。 甚至为了让这位传奇法师进一步分散注意力，他还特意没有击散冰雾术，就是为了引诱传奇法师施法攻击——在施法的时候，法师注意力总是集中在法术上。 这种种谋划，不过是为了剑丝一斩，要一击必杀。 得罪传奇法师，岂是开玩笑的事情？ 传奇法师种种莫测手段，别说安德还不是传奇，就算他已经迈入传奇境界，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一一破解。 所以，要么不出手，一旦决定出手，安德便苦心筹划、要一击取命永绝后患。 问题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安德到底不过是一个战士出身的土包子，怎么可能知道传奇大法师们千奇百怪的保命能力？ 任是安德练剑成丝攻击出其不意，一斩之下无坚不摧，也被空间护盾挡了一下，使得固化在利特拉传奇法师身上的触发性传送术有发动的机会，让利特拉传奇法师逃出生天。 当然，这一剑着实让老法师吓得不轻，作为一个专精空间的研究型传奇法师，他这辈子大概就数这次最接近死亡了，再加上孙子在别人手中，所以他连面子都不要了，直接服了软。 ———————————————— “多谢您的体谅，回头我会好好教训这个孩子。” 传奇法师连忙点头肯定安德的说法，现在形势比人强，孙子还在人家手里。 而且为这点狗屁事，和一位如此可怕的传奇剑圣结下生死大仇，也未免太过可笑。 “不过哈里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这次受了委屈，我这个做老师的也不能没有表示。 既然您刚才说要让我的弟子给您当三年的试验品，那么，就请您帮哈里弄一块子爵领，让的孙子蒙特拉给我的弟子当三年随从——唔，这样未免太过折辱，让他给艾琳当三年随从，帮助他们夫妇稳定领地，您看可行？” 安德很是客气的说，传奇法师不愿意结成死仇，他又何尝愿意——能杀掉当然不算结仇，不过这不是杀不掉吗？ 再说，哈里这个混蛋，偷偷结婚也不和自己这师父说一声，虽然自己不好棒打鸳鸯，但是给他添点堵也是好的——有传奇法师的亲孙子在边上，哈里就算土包子出身全无人脉，坐稳一个实地子爵的位置也轻而易举，自己这个师父真是为了弟子操碎了心。 安德和传奇法师各有打算，不过年轻人可没有他们的城府。 还没等传奇法师利特拉投影开口，蒙特拉急不可待的一口答应：“爷爷，我要留下来帮艾琳姐。” “————也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亨科特，托马斯，哈力你们留下来帮他。”老法师略一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孩子被自己关在法师塔中太久，为人处世太过幼稚，让他见识一下人间冷暖也好。 接着，老法师低头整理了一番因为防御法阵被击破而散乱的衣物，右手指尖与肩同高，外翻亮出掌心，正容行了一个法师礼： “这位剑圣先生，我是传奇法师利特拉，万塔之城法师总会副议长，不知是否有幸知道您的大名。” 安德右手握拳击打左胸，却不是剑士礼，而是行了一个骑士礼：“利特拉大师，在下安德*蒂尔斯，并非剑圣——刚才那一剑是我的老师夜魔出手，他不喜与人交谈，命我代表他和您交谈。” 既然没能干掉这位传奇法师，安德觉得自己有必要继续扯上夜魔的虎皮，防止这位传奇法师打击报复。 传奇法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信还不是不信。 甲板上的投影散去，重新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投入蒙特拉*利特拉的银色法袍之上。 ———————————— 从哈里冲上甲板，到安德出手与传奇法师换了一招，各自退了一步，总共也只用了十几分钟。 在这十几分钟内，甲板上所有人屏息静气，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怪物们打架，卷进去是会死人的。 直到利特拉法师的投影散去，哈里才两眼通红的站在安德身前，不知说什么好。 自己违抗师命结婚，还偷偷逃走，说是背叛师门都不过分，而老师却在自己陷入绝境时，出手帮自己硬抗传奇法师。 得罪了大人物，就连亲生父亲也会把儿子送出去平息对方的怒火，可是老师却—— “老师——我——我——” “男子汉应该有自己的决断，只是你不告而别，未免让老师有些难过。” “老师——” “好了，艾琳，你过来。”安德朝哈里的妻子艾琳*明斯特招了招手。 “这个，血潮公爵，对不起，哈里其实不想这么偷偷溜走，是我逼他的。”在安德面前，艾琳也没有刚才的气势。 传奇法师毕竟和一般人距离太远，哪怕权势滔天，对一般人来说也感触不深。 至于利特拉更是在两百多年前就离开了圣*艾德特，除了王室和几位侯爵家族，其实没几个人知道低调的利特拉家族还有一位传奇法师。 哪像血潮大公爵席卷一方，尸山血海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百合花公爵领更是在次大陆独树一帜，让人印象深刻。 看到艾琳*明斯特虽然有些惊惧，却还硬着头皮说是自己逼这哈里溜走，安德倒也有些意外。 不过艾琳这一句话，让安德对她的印象改善不少，毕竟在地球上这种敢爱敢恨有担当的女性，其实也颇为让人欣赏。 “呵呵，你倒是敢做担当，好！我这个弟子忠厚老实，有你这样的妻子也好，只是——”安德顿了顿，招了招手：“蒙特拉，你也过来。” “您好，公爵大人。”人在矮檐下，蒙特拉也是要低头的。 “这三年时间，我不反对你想办法挽回你艾琳姐姐的心，但不能使用任何旁门手段，明白吗？”安德的话让三人大吃一惊。 “老师——”哈里欲言又止。 “若是三年不成，你就给我乖乖离开，在此之前，你必须帮他们稳固领地的根基。” 蒙特拉听到安德这话，当真是喜出望外，他点头如捣蒜。 安德这才转身，对哈里说道：“哈里，蒙特拉是你们婚姻的试金石，若是连三年都挨不过，你们这场婚姻不要也罢。”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万塔城 安排完弟子哈里，安德转过身，朝苛芮拉等三位女士看了一眼。 不等他说话，艾力克爵士急忙表示：与苛芮拉女士的事情不过是区区一点商业上的误会，等他回去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 “苛芮拉女士的女儿妮娜，真是活泼可爱。”安德追加了一句，。 艾力克爵士连忙点头：“妮娜小姐一定会成为比奇伦最美的花朵。”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艾力克等人早已准备有船只跟在特尔特斯号后面，本来是准备捉拿哈里*克恩回转比奇伦的，现在虽然结果不太一样，但是还是派上了用场。 哈里本来还准备说要追随老师游历大陆，不过被安德一巴掌拍了回去——你小子不争气，到现在连高阶都达不到，带着你当累赘吗？ 倒是让艾琳松了口气。 ———————————————— 接下来的旅程虽然也有一些波折，但是对不缺钱的安德来说都不算什么。 而因为万塔之城是在海上，他为了带着大白同行、选择的都是最宽敞的船舱、最高档的服务。 一分钱一分货，这艘前往万塔之城的客船虽然也遇到过海盗，但是万塔之城的旗帜显然颇有威慑力，海盗只是远远转了一圈，看清旗帜就自动退走。 名花之月，万塔之城。 在安德出身的次大陆，现在早已是大雪纷飞的十二月份，但在万塔之城这里，十二月份正是繁花锦簇的时候，因而得名为名花之月。 万塔之城与其说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座浮岛。 明显是人工造物的港口下根本看不见泥土，地面通体由一种黑色质地的物质构成，一直延伸到海水深处。 巨大的船舶停稳以后，安德带着大白走下舷梯——他坐得的一等舱室，而特等舱室的乘客，更在他之前就已经优先下了舷梯。 不是因为安德买不起特等舱室的船票，而是特等舱室只提供给一些身份特别尊贵的客人，比如说高阶法师、大贵族，或者和万塔之城关系紧密的政治人物等。 因为和传奇法师利特拉有过冲突，安德不会使用自己本来身份登记，所以他出再多的钱，又借助了商业女神沃金教会的影响力，也只能获得一张一等舱室的船票。 不过幸好，一等舱室已经可以享有贵族特权，所以安德还是能把大白一起带上船来。 “是安特尔先生吗？请跟我从这边走，我是爱思特拉雅商会的工作人员坎蒂丝，是您的临时管家。”一名穿着白色侍女服的少女迎了上来，自我介绍道。 一辆带着马夫的敞篷马车，停在她的身后。 爱思拉特雅商行是沃金女神的属下神职人员开办的商行，信誉是有保障的，而且安德在商业女神沃金那里有大笔存款，属下的退伍军人合作社更是和沃金女神的神殿亲密合作，他想弄到一个商业女神教会的贵宾身份轻而易举，也正是这个身份，他才能享受如此服务。 上了马车，安德坐在正位上，坎蒂丝则把裙子拢了拢，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大白却只好跟在马车后面自己走路。 “安特尔先生，您的马没有缰绳？” 带着坐骑来到万塔之城的客人并不少，不过一般都会把缰绳系在马车后面，以免半路马跑丢了，虽然万塔城的治安在整个主大陆都首屈一指，但是这种事多少也有些麻烦。 “不要紧，它很聪明，不会走丢。”安德随口说道。 马车缓缓驶入万塔之城。 从外表上看，你绝不会把这座伟大城市和中世纪落后文明联系起来。 整洁到难以置信的街道有二十米宽；大块晶莹剔透的玻璃镶嵌在街边的店铺上，让人可以看到里面陈列的商品。 高达百米的建筑随处可见，每一座都如高塔直指苍穹——所谓万塔之城，并非有一万座法师塔，而是这里和法师塔一样高大的建筑物有许多。 街道上，除了一些名贵骏马拉着的马车，还有不少根本没有马的车辆在奔行。 “安特尔，那是魔动力马车，不用马拉，借助魔法的力量，它自己就可以行驶。”坎蒂丝发现安德视线方向，主动为他解说道。 “唔，我在别的地方没有看到过这种车辆。”安德说道。 “这种魔动力马车是去年才发明出来的，而且必须借助万塔城的局域魔网才能使用，别的地方肯定没有。”坎蒂丝笑了起来。 每一位刚来到万塔城的人，都会被这座城市里的各种奇迹物品所震惊，显出一副乡巴佬的样子，连贵族和法师都不例外。 坎蒂丝不会在表面上露出轻视的样子，但是心里怎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街道边，往来的行人中什么种族都有，大部分都披着长袍，无论是优雅的精灵、雄壮的却显得文质彬彬的兽人，穿着短了半截法师袍的矮人和半身人都是如此。 安德甚至还看到一位穿着华贵法师袍的地精——在其他地方人人喊打的地精，在这里居然也有一席之地，看起来身份还不低的样子。 不过最多的还是人类。 “安特尔先生，万塔之城是目前发现，保存最完好的的浮空城遗迹，是在四千年前被‘奥秘探索者’，传奇法师付特大师所发现，经过四千年来无数法师不断探索、改造和修缮，终于形成今天的样子。” “我们现在在万塔城的北区，爱思拉特雅商会的开设的海鸥旅店，就在前面不远，您大约再有二十分钟就可以看到。” 坎蒂丝向安德介绍着万塔城的来历和现状。 “安特尔先生，您是来——” “我准备在这里求学一段时间。”安德笑着说。 “那您真是来对了，万塔城是施法者的圣地，也是知识的源头。您打算在万塔城停留多长时间呢？”坎蒂丝热切的问。 “看求学顺利不顺利了，至少半年吧。” “那我推荐您购置一处房产，海鸥旅店每天收费至少也要十五枚金币，如果您要居住半年以上，建议您还是购置一处居所更合算一些。” “万塔城这里终年无雨、四季长春，传奇大法师们调控天气，让万塔城变成整个世界上最适合定居的地方。 这些年，万塔城的房价节节攀升，就算您将来完成学业、离开万塔城时，将房屋售卖出去，还能赚上一些钱。现在万塔城的房产市场已经非常紧张，建议您尽早购买。 安特尔大人，如果您准备在这里定居，请优先考虑我们爱思拉特雅商行，我们会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我就可以为您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坎蒂丝滔滔不绝，安德越听脸色越古怪。 虽然已经是过去了快二十年，但是坎蒂丝的话，让安德仿佛回到了地球。 “咳咳，坎蒂丝小姐，我在爱思特拉雅商会购买房屋，你是不是有提成？” “——是的，安特尔先生，我有一点点提成。”坎蒂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了。 她特意把用食指和拇指分开了一条几乎看不到的缝隙，表示自己的提成真是很少一点，生怕这位客人不满。 不过安德并没有追问她具体提成多少。 他血潮大公爵和一个小姑娘讨论卖一套房子提成多少钱？他是这么吝啬的人吗？ “如果我要购买房屋会优先考虑你的推荐。不过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我想要接受正规施法者教育，该如何入手？”安德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推荐您选择迈特基础培训学校，或者恩格斯启蒙学校，拉尼娅基础素质培训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坎蒂丝张口就来，如数家珍，显然这个问题她早有准备。 “这些学校有什么区别？”安德问道。 这小姑娘一口气报出三个选择，显然这三个选择各有特点。 “迈特基础培训学校侧重于算数和几何，其他方面也很全面，从他们那里出来的学生往往能在法师学徒阶段走的很顺利；恩格斯启蒙学校对冥想的培训特别擅长；至于拉尼娅培训所，她们和许多法师塔都有合作关系，而且会为贵族提供更好的服务。” “那就迈特基础培训学校吧，顺便看看附近有什么合适的别墅，要足以容纳它活动才行。”安德指了指跟在马车后面的大白。 ———————————————— 对于施法者知识，安德其实并非毫无基础。 在卡兰砣他曾经就能量符文方面，和几位中阶法师有过深入交流，而且学以致用，建立了自己的能量符文体系。 而在建立血潮领之后，领地里着实招募了不少施法者，以安德的身份，请人来给他答疑、做些讲解也不算困难。 但是学习越深入，安德越是发现，许多施法者的知识其实并不全面。 在卡兰砣还算好，王立学院的法师不管施法能力如何，在许多概念上至少有一个体系。 但是在血潮领那边，除了吉尔特宫廷法师出身的万德大师之外，其他施法者只追求强有力的法术模型。 对于构成法术模型的符文，这些施法者的认知程度，还赶不上安德自己呢。 安德在个人身体基础方面，目前已经进无可进，无论他如何努力，离传奇境界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 安德可以感受到，自己已经站在传奇境界的门槛上。 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或者说，他只看到一堵墙。 一般高阶强者突破传奇，总算还有一个方向好走，可是到了安德这里，他可以感受到这世界的千百种能量，却没有任何一种能量对他表示亲近。 正相反，无论他怎么转化气血、编织符文，甚至把练假成真的剑丝对月吐纳，都没法吸引一丝一毫的外界能量融入自身。 安德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因为地球思想的误导，他最初感受到的能量便是自身生命能量，而过早的入微入化，却让他的精神与自身能量彻底合一，根本不可分开。 这在低层次的修行中是好事，不但能量如臂使指进展神速，而且温养身躯，打下了极为雄厚的根基。 可是，到了从中阶战职者突破高阶的时候，弊端就显露出来。 别人突破高阶，形成能量的体外循环时，会自动吸引同类能量附和过来。 只要不是特意收敛，高阶强者举手投足之间异象纷呈，外部能量循环会吸取自然界同类能量补充自身，使得高阶强者气脉悠长绵绵不绝，同时也可以形成一层不那么坚固的保护罩。 可是轮到安德，他倒是也能外放能量。 他生命能量凝成的青色气芒和外界能量桥归桥、路归路，根本没有半点互动的意思。 反而是安德青色气芒所过之处，其他能量会被自然驱散，这也是有人怀疑安德修行的法门带有破魔属性的原因。 事实上，要不是安德研究适合自己特性的能量符文，他想要外放气芒，就只能和剑士一样，通过手中兵刃的锋芒来压缩喷射，根本不可能形成离体飞斩的剑芒。 当然就更不可能帮助爱蜜莉雅等人，凝聚提纯气血的能量核心。 经过连续数年断断续续的思考，安德还是觉得，武者的道路自己多半是走不下去了。 倒是施法者的道路，是用精神凝聚一个思维模型，在通过思维模型来引起外界能量共振，将思维模型在个人精神空间中构成能量波动，一开始就走沟通外界能量的路子，自己也许还可以试一试。 毕竟对一般人来说，进阶法师学徒的最大难点，是如何让自己构建的思维模型，符合外界存在的能量波动——简单来说，就是频率要对上号； 但是对安德来说，这一步根本不是问题。 在他的‘天视地听’之下，别说什么极为明显的地火水风等元素波动，就连波动晦涩的暗影、波动极为细微的光明和黑暗、频率古怪的负能量、乃至成多维立体形式的空间能量，他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安德曾经自己私下构建过几次思维模型，都轻而易举的成功了，但问题是，明明自己的思维模型圆满无缺，甚至自己主动推动思维模型模仿外界能量波动，可两者之间完全无法建立谐振关系。 安德觉得，想要找到解决办法，只能来到万塔之城。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过渡 “利特拉导师，关于血潮公爵和夜魔的情报，目前就只有这么多了。”明斯把足有半尺厚的一本书册放在书桌上，向后退了两步，有些尴尬而恭敬的说。 书册无风自动，‘哗啦啦’的翻动起来，不到十五分钟就从头翻到末页。 对于传奇等级的法师来说，提升大脑思维和记忆能力是他们投注毕生精力的事业，过目不忘不过是基本功，举一反三不过是基本水平，要是哪位传奇法师没有这点思维能力，那他这个传奇升级上来的过程一定有其他猫腻。 “只有这些？！夜魔到底是什么来历，连一张画像都没有？能在元素稀缺之地，把一个小乞丐用十年时间调教成血潮公爵，他是怎么做到的？”<kbd>咦，少了一段！喜欢请大家收藏：（）斋书苑更新速度最快。</kbd> 明斯缩了缩脖子。 哪怕他如今已经是高阶法师——在万塔城被称为上位法师，在导师面前也不敢开口抗辩，更何况他也看过这份资料，虽然是厚厚一叠，但是真正关键之处的内容啥都没有。<dfn>靠，又少了一段！斋书苑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dfn> “老师，血潮公爵的子嗣众多，我们可以弄一些他的血脉过来研究一下？”明斯提出建议。 这个世界的顶级强者，在法师这种靠研究和冥想进阶的职业还不算明显，但是在战职者方面，血脉对前途的影响很大。 而反过来说，强者的能量特征和能量运转方式对身体的影响，都会刻录、或者至少部分刻录在血脉中遗留给后人，让后人走同一条武道之路时事半功倍，在有些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形成类法术现象。 这是贵族血脉论的现实基础。<tt>日，没法看了又少了段！一秒钟记住，斋书苑（）。</tt> 因此，如果能弄到血潮公爵的直系后裔，在万塔城的研究能力下，也许能解析出夜魔传承的某些特征，从而推导出夜魔的身份。 老法师迟疑的一下，点了点头，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安德*蒂尔斯前途无量，而夜魔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剑圣，尤其擅长隐匿之道，这两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这件事你要好好安排。” “老师，我明白，我会派人引导那些孩子走上追求知识的道路，推动他们前来万塔城求学。” 安德*蒂尔斯最大的一个孩子已经十三岁，对于法师公会来说，这个岁数的孩子已经有些大了，如果从基础教育开始未免有些晚，而且想从血潮领弄出血潮大公爵的血脉未免有些危险。 不过没关系，安德*蒂尔斯乃是周围贵女借种的大热门，他的血脉流传颇广，随便调查一下就有三五十位，弄不到血潮领的安德血脉，还弄不到别家的吗？ （在吉尔特、百合花领的贵族中，名字中有个‘安’的小孩，那就稳稳是安德血脉，因为根本没其他家族有‘安’子） 但这是一个长期而温和的计划，老传奇利特拉也没有和夜魔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件事安排下去也就是了，不可能让一位高阶法师整日里盯着这点小事。 —————————————— 虽然同在万塔之城，但是安德是以一个求学者身份来到万塔城，和位于万塔城顶点的传奇大法师毫无交界之处。 在某个万塔城高层的长期计划开始启动时，安德正在尴尬望着自己的同学们。 安德身高一米九三，虽然因为武道修为过早达到高段，产生了某种驻颜不老的副作用——好吧，如果驻颜不老也叫副作用，这世界上想要掐死安德取而代之的女性强者就太多了。 一走入迈特基础培训学校的新生教室，安德那么稳定的心境，也差点掩面而走。 整个教室里有六个孩子，最大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最小的年龄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安德这等大高个往里面一走，把整个班级平均身高拉高了三厘米。 “彼得老师好！”最大的那个男孩首先行礼。 接着其他五个孩子也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行礼。 “咳咳，你们好，你们好。”望着眼前一群小萝卜头，安德咽了一口口水，期间还被自己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两声，说道：“呃，我不是你们的彼得老师，我只是走错门了，小朋友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再见、再见——” 一边说，安德一边倒退出门，然后赶紧转身，有些狼狈的溜之大吉。 如果自己和这么一群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小萝卜头，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那画面实在太美，安德觉得自己的老脸有点撑不住。 他报名的时候只想着要最完善的基础教育，却没想到对于有志于培养法师的家族来说，肯定是从小进行培养。 不然，进阶法师的前置职业学者需要那么多知识，尤其是初级阶段，要记忆、背诵的东西如山如海，更是得趁早培养。 不然，等过了十六岁，人的记忆力下降、理解力上升，在从基础开始学习，怎么都事半功倍。 迈特基础培训学校的校长室。 “纳特拉先生，您可没说过我要一群孩子一起上课。”安德气冲冲的推开门，走进校长室。 “安特尔先生，我认为这是不需要说的基本常识。您既然要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学起，当然应该和其他学习基础知识的人一同上课。” 纳特拉校长是一个一脸络腮胡子，颇有学者风范的中年人。 他嘴里叼着一个没有点燃的烟斗，坐在办公桌后面翻阅着学校的开支账本。 看到安德气冲冲的推门进来，他把烟斗架在书桌上专门用来放置烟斗的架子上，才不紧不慢的说。 安德竟然无言以对。 “——呼，好吧，纳特拉先生，我认为我还是有一点基础的，不应从头学起。 不过，我希望能聘请一位对基础课程有丰富经验的私人指导老师，您有什么好推荐吗？” “啊哈，安特尔先生，整个万塔城都不会有哪里的老师，比我们这里的老师具有更丰富基础教育经验了，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听到这话，纳特拉校长顿时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握住安德的双手上下摇动。 敢在万塔城说请私人教师的，都是真正有钱的富豪。 尤其是像安德这样连价格都不问，说话间一股理所当然、底气十足的样子，纳特拉一看就知道是一位不差钱的肥羊。 纳特拉从书架最显眼的地方取下一本书册，翻开来，里面全是精美的彩页——要知道，这年头光是一本书就已经非常昂贵，像这种全彩页的书册，安德都不知道是如何制成。 总不见得全是手绘的彩图吧？ “安特尔先生，你看，这是我们可以提供的所有基础教育课程，总共有一百二十八门课程，如果您真的学完这些课程，就算没成为施法者，也至少可以成为学者——是真正由万塔城授予的学者称号，全大陆承认。” 这也是安德为什么要从基础学起的缘故。 法师的前置课程可不是仅仅是识字、会算数那么简单，作为法师需要全面的知识，安德对能量符文算是有比较深刻的认识，不过能量符文虽然很重要，但其他知识和对物质的描述也极为重要，更别提对灵魂的认知。 ——万物皆虚、唯有灵魂真实。 安德并不完全相信这句话，但无论如何，打磨躯体的道路安德几乎已经走到尽头，想要更进一步，完全看不到方向，如果还想继续前进的话，多半要着落在灵魂研究上面。 研究灵魂有两个施法者分支，一个就是大名鼎鼎兼名声臭不可闻的死灵法师；另一个则是不那么有名，但名声也不怎么好听的心灵法师。 前者的最高代表是巫妖；后者的代表干脆就不是人，而是比死灵法师还要缺德的夺心魔。 招揽一般法师对安德来说不是问题，毕竟再穷不能穷领导，安德的血潮领就算处于相对落后地区，但是地球上贫困村还能出家财百万的村长呢，更何况他这样的大公爵？ 再加上，血潮领在他引导下，已经开始建立工业生产雏形，虽然远远比不上万塔城，但比起其他领地还是要富饶的多。 钱他是不缺的。 在整个次大陆，安德就没听说过哪里有死灵法师和心灵法师的传承，想找都找不到，甚至如果不是他成为大公爵，手下本身就有不少施法者，他连这两个名字都不会听说。 更何况研究灵魂是绝对禁忌的知识，受到各大神殿的一致禁止。 安德虽然作为白手起家的血潮大公爵，不用看谁的脸色，但是公开招揽这两种职业者，摆明了和所有神殿作对——作死也不是这么作法。 而且就算真找到这两种施法者职业，安德觉得自己也不大可能相信他们的职业道德，话说回来，这两种职业者真有职业道德这回事吗？反正在任何传说故事里，这两种职业者都是作为反派出现，从未有过正面角色。 （在讲究血脉传承，大部分国家由贵族主宰的情况下，死灵法师挖祖坟，心灵法师扭曲思想，当然是贵族的大忌；更何况对于神明来说，这两种职业者就是撬墙角的蛀虫，更是要严厉打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在法师中间，这两种职业也不受欢迎。） 安德虽然不缺乏勇气，但是向这两种施法者职业求教，安德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悠着点——落在他们手里，死亡才只是开始。 安德觉得最好还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安德打算自己从头学起。 反正他总不能跑到法师协会去说——我打算学习死灵专业，你们给我派个导师吧。 —————————————— 时光如梭，转眼间安德已经在万塔城度过第三个年头了。 这三年中，除了第一年安德是坐船回去，到了第二年，安德在拍卖会上重金购买了一份魔法奇物——大陆地图。 这份奇妙的魔法奇物简直像是卫星导航系统，可以帮助使用者找到正确的道路，凡是前地图主人曾经去过的地方它都可以指示出来。 但不能自动更新地形变化。 安德自己去过的地方不多，不过地图的前几代主人，不是有名的冒险者，就是可以传送的法师，所以地图上显示的地方颇为广阔，不但包括主大陆通往次大陆的陆上通道，还包括一些海外孤岛和地下世界。 安德通过地图的引导，不用担心迷路，可以直接从陆地上赶回血潮领。 对于一般人来说，从陆地上穿越半个大陆，基本上是自寻死路，不过对于以大白来说，那是陆行不避兕虎，水行不避蛟龙，只要不是真正无法逾越的天险，都可以一跃而过。 虽然在陆地上奔跑多少要绕些远路，速度也不可能赶上法师的传送术，但是大白和安德不避风刀霜剑，也不怕风餐露宿，日行千里更是小菜一碟。 所以从万塔城搭船上岸以后，安德只要二十天就能骑着大白赶回血潮领，这比起反复换船，需要三个月才能完成一次单程旅行，已经是突破性的进步。 既然可以比较快的回家，安德每年会在上半年聘请专业教师指导课程，同时请指导学者为他拉出清单，收购一些学习相关书籍，下半年则回到血潮领，一边和家人团聚，一边学习带回来的书籍。 这三年来，不但他有所进步，就连整个血潮领的发展也得益于他带回来的书籍和知识。 不过这三年来，安德觉得自己知识已经积累足够，终于到了不得不考取初阶法师的关口。 如果没有法师职业证明，在万塔城，许多知识不会向他开放。 万塔城是法师总会所在，对法师进阶管理极为严格，就算安德肯出钱，也没人敢私下授予他法师资格。 法师考试并不太难，只要通过卷面考试（这是主要难点，学者级别的卷面考试，其中光是算数几何就相当于高中水平，更别说还有好几种语言和历史需要学习），然后施展两个一级法术，就可以算通过。 许多有天赋，十四五岁的孩子，只要学会冥想法，凝聚对应思维模型，在精神力方面有些积累，得到明师指点，下苦工学会几个一环法术并不困难，但他们往往无法通过卷面考试。 可到了安德这里却正好相反。 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积累的知识很有信心，但却施展不出任何法术。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考试 在万塔城，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每个月向税务官缴纳五个金币的市民税；而没有市民资格的外来者，更是需要每个月缴纳五十金币的定居税。 所以万塔城基本没有穷人。 安德购买的别墅位于万塔城北区，和迈特基础培训学校距离只有一条街。 这里是万塔城中产偏上阶级居住区之一，当然，在万塔城能够算是中产阶级，在大陆其他任何一个城市都可以算是富豪了。 “安特尔先生，预祝您考试顺利。”当安德的马车驶出花园时，邻居曼恩太太正坐着马车回来，她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曼恩太太是一位年约三十，风姿绰约，拥有子爵夫人头衔的贵妇人，她的女儿曾经和安德向同一位老师学习过。 她丈夫已经过世，只有一个女儿，为了避开丈夫死后，家族内部争夺子爵爵位的争斗，她带着女儿跑到万塔城来定居——万塔城这里就连传奇都不敢撒野，区区一个子爵贵族影响力更是基本为零。 万塔城中并不是只有法师，除了法师和求学者之外，商人、冒险者、雇佣兵乃至避祸者在这里都有一席之地。 “谢谢，借您吉言。”安德压了压帽子，在敞篷马车上还了一礼。 —————————————— “安特尔先生，您的学者考试已经通过，这是您的学者证明文件，请您收好。现在请你前往第十一号法术试验场，进行施法展示。” 经过足足四个小时的考试，学者雅克将精美的烫金卷轴交到安德手里。 这是万塔城授予的学者证明文书，比其他地方的学者证明含金量最少高出三十个百分点，是整个大陆都承认的学者。 无他，其他地方容易作弊，而在万塔城你考试作弊试试？ 考场设在法师塔的延伸建筑里，光是监控用的法术就有七八种，要是在这种监控下还有本事作弊的人，授予他一份学者文书也不是不可接受。 从雅克学者手中接过证明文书，安德低头致谢，然后走出考场。 万塔城对于初阶法师要求严格，必须有学者证明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考试；而其他地方往往直接进行施法考试，根本不要求学者资历。 这也是万塔城出身的法师，将其他地方施法者视为野路子的原因之一。 十一号法术试验场并不难找，安德推开房门，里面已经有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在排队等待，安德是第四个进来的人。 看见安德进来，三人都向他点点头，露出带着几分紧张的笑容。 “卡利亚，该你了。”两名考官的年龄也不大，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岁，都穿着万塔城公务员中，初阶法师的制式袍服。 穿白色袍服的女孩站起身来，走到地板中间的圆圈中，虽然有袍服遮掩，不过安德还是能看出这女孩腿有些发抖。 “报出你将施展的法术名称。”罗伯特考官温和的说，让女孩稍微放松了些。 “我要施展射矢术和脚力抹油。” “嗯，不错的选择，一个具有攻击力，一个可以快速逃离危险，现在展示你的射矢术，对了，靶子在那边。” 马哈特考官指了指房间另一端，一个直径足有两米的巨大靶子靠在墙边，法术试验场的房间本来就不算太大，虽然是狭长形的，但是靶子距离女孩站立的地方也不过十米。 卡利亚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弩箭，托在掌心。 “马拉——卡恩——他鲁托——薏米同——米莫米大——温恩拉——泼特！” 随着节奏起伏的吟唱，弩箭周围渐渐凝聚出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点，并渗透进弩箭中。 女孩的咒语足足吟唱了半分钟才结束，在最后一个字节吐出的时刻，掌心的弩箭猛然飞射而出，和一柄轻弩射出的弩箭、无论速度和威力都不分轩轾。 ‘叮’的一声，弩箭没有射在靶子上，而是撞击在石墙上，反弹飞起，打着转跌在地面上。 “啊——”女孩一声惊叫，眼睛忍不住蒙上了一层水雾。 初阶法师和法师学徒，在万塔城是两种不同的阶层——额，这样说也许不对，在任何一个地方，初阶法师和法师学徒都是两个阶层。 只是万塔城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法师学徒并不被视为施法者，自然也享受不到正式法师的种种福利——比如说，万塔城的初阶法师不用交每月五个金币的市民税，不止初阶法师自己不交，他的整个直系亲属全都不用交。 经营税务也会大幅减免——这是施法者总部对施法者的优惠待遇。 如果是外来的初阶法师，在税务方面与本城市民待遇相同，也就是说每个月五十枚金币的居住税直接减免为每个月五枚金币，而且优先受理加入万塔城申请。 而于此对应，申请参加一次初阶法师考试就要缴纳五十枚金币，无论你考过与否，这五十枚金币都是不退的。 “咳咳，不用担心，我们只考核你施法是否成功，射的准不准和这次考试关系不大。” 眼看卡利亚就要哭出来了，马哈特额连忙出言抚慰。 万塔城繁华和平，这里的人也比较有同情心，卡利亚也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样子。 虽然以普世标准来说年龄未免有些大了，但是法师中宅男众多，她的眼泪对两位考官还是很有杀伤力的，要是换了安德这种大块头上去，多半是不会有这个待遇的。 考试进行和很快，卡利亚通过以后，也许是因为有一个成功例子在前，排在安德前面的两名青年男子都很顺利的通过考核。 这也不奇怪，能够在这个年龄通过学者考试的人，无论是学习的刻苦精神还是聪明才智，都是不缺的。 二环三环，每进一环，法术构型的难度都以指数上升，可能会卡住这些年轻人额，但是，一环法术却是绝对难不倒他们，只要别紧张，通过这场考试根本不是问题。 “安特尔，请准备你的法术。”终于轮到安德，考官指了指地板上的圆圈，示意他走进去。 “我准备了蛮牛之力和猫之优雅。”安德站在圆圈里，胸有成竹的说。 两名考官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讶。 ‘蛮牛之力’和‘猫之优雅’都是变化系的二环法术，比一环法术难的多，大部分参加考试的学徒根本不会自找麻烦。 不过，这不关他们的事。 “请施展你的法术。”罗伯特点点头，示意安德开始表演。 ‘哈——波克拉——阿多——莫雷塔特——门比特里安多——哈雷必克洛——’ 足足吟唱了四分钟以后，安德猛然大喝一声，浑身肌肉顿时隆隆坟起，整个人似乎都大了一圈，站在那里宛如猛士，威风凛凛！ “——————”罗伯特和马恩特两人面面相觑。 这咒语的确念得有模有样，施法效果好像也像模像样，问题是他们两个作为负责考核的考官，却怎么也感受不到‘蛮牛之力’应有的能量波动特征。 能量波动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怎么说呢，那种能量波动给人的感觉，不是法师施展法术，能量被四面八方吸附过来的感觉，倒像是能量被什么东西驱逐走了一样。 这‘蛮牛之力’施法到底是怎么成功的？ “你能不能展示一下蛮牛之力的效果。” 罗伯特指了指房间另外一头，一块一人高的巨石，那是用来做塑能法术的靶子用的石头：“如果施法成功，你应该可以把它举起来吧？” 甭管对方是不是装的，但法术效果是骗不了人的。 “没问题！” 安德大步向前，双手略一发力，就把大石举过头顶。 “————”就算有‘蛮牛之力’加成，这也未免太轻松了。 不过罗伯特倒也没有继续深究，也许人家天生力气大，还兼职几个战士等级呢。 “下一个，猫之优雅。”马恩特说道。 “嗯嗯啊啊——猫之优雅！” 前面一大串咒语省略。反正安德大声读完咒语，表示自己对自己施展了猫之优雅。 同时，他身体瘦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灵活协调了许多。 不用两位主考官说，安德就主动沿着房间快走一圈，脚步轻捷迅疾之处，当真如风行水上、流畅无比，别说他这么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子，就算是盗贼职业者，也未必有如此轻灵的身法。 “——————”罗伯特有些怀疑的看着安德，马哈特也是如此。 一次是这样也就算了，两次也是这样，虽然‘蛮牛之力’和‘猫之优雅’都是变化系法术，毕竟两种法术构型完全不同，能量波动特征也有所不同。 可到安德这里，这两种法术给两位考官的感觉完全一样——全是能量被驱逐的感觉。 两名主考官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说他是作弊吧，房间里有探测附魔装备的设施，对方绝对没有利用物品施法——再说就算是利用附魔装备施法，能量波动也不是这个样子。 而且法术效果是的确存在的。 可要说他没作弊吧？这两个法术无论如何不该是一样的能量波动特征。 “罗伯特、马哈特，算他通过初阶法师考核，把他带上来见我。” 空气中有一个女声响起。 “遵命，导师。”两人连忙答应。 —————————————— 万塔之城的法师塔很多，但是也没有多到让每一位法师都拥有自己法师塔的地步。 现在安德要去见的这位尤妮丝法师，就没有自己的法师塔。 她的实验室——或者说工作室——位于安德的考场上方，就在同一座建筑物里面。 不过这也不算差了，毕竟这座楼房本身就是法师塔的外延建筑，内部自有能量通道联通法师塔，可以从法师塔中源源不断的抽取能量。 说这里是一个不完整的法师塔也不为过——比起安德在萨福特城，利用法师塔毁灭后剩下的元素池，为炼金室和工坊提供能源的模式，这里可能还要更高级一些。 “你们下去吧，我要和这位安特尔先生谈一谈。”尤妮丝法师说道。 尤妮丝是一位中年女性，有着一头波浪型的金色长发，眼角上没有一丝鱼尾纹，皮肤洁白、身材丰满，看起来在保养自己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如果不是安德视力惊人，能看到她皮肤上的微小皱纹，在一般人看来，这位中阶女法师最多不过三十岁。 “安特尔先生，你其实不会施法，只是您自己本身就是高阶战士吧？”请安德落座以后，尤妮丝法师第一句话，就揭穿了安德的施法真相。 “尤妮丝法师，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安德当然死不承认，不然这到手的证书就飞了。 “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尤妮丝笑容甚至可以用甜美来形容：“万塔城欢迎各种人才，高阶战士无论到哪里都该受到尊重，一个初阶法师称号，您想要就拿去好了。” 虽然法师视同高一级的其他职业者，但是那是渊博的知识带来加成，真正论起战力，高阶战士还是要压过中阶法师不少，就算是高阶法师，如果没有足够的准备，也是拼不过高阶战士的。 更何况能通过学者考试的高阶战士，就算是高阶法师，也得高看他们一眼。 万塔城不是没有高阶战士来求学，毕竟能走到战士职业尽头的人没有傻瓜。 为了突破传奇，高阶战士们一个个绞尽脑汁，想要从法师职业中获取灵感的高阶战士，绝对不止安德一个人。 “这是我给您准备的初阶法师证明，您可以用它进入借阅图书馆对应级别的知识，也可以凭此加入各大学派求学。”尤妮丝法师翻出一个铜制徽章递了过来，徽章上面有一条复杂盘旋的线条。 “呃，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安德接过徽章，问道。 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人家和自己无亲无故，不可能这么热心帮忙。 听到安德主动问起自己需要做什么，尤妮丝法师脸上的笑容愈发妩媚起来。 她上半身向前倾斜三十度，靠近安德说道：“安特尔先生，我们谜达特拉学派最近要组织一次对地下间隙的探索，如果有一位可以信任的高阶战士加入我们探索队，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大的帮助。” “当然，为了保障大家的权益，您要签署一份契约——放心，我们可以到公证之神的神殿现场签署，肯定不会让您吃亏的。” 从她敞开的领口里，安德可以望见一抹隆起的雪白。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进入地下世界 很多毛头小子对于女性极为好奇，看到胳膊就想到大腿、看到大腿就想到床，尤其是身份高贵的女人，对他们更是吸引力十足。 不过安德可不是那种一味禁欲苦修，才进阶高阶强者的苦修者。 想当年安德还是纯情少年的时候，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完美的爱情，结果转眼就被老婆给卖了——好吧，这其实主要是两个世界道德观不同。 在这个世界，贵族之间夫妻利益一体，经营家族是女主人的天职，为了壮大家族获取收益，让丈夫成为别人借种的对象，妻子只会被称为持家有道——如果妻子一味拒绝别人提出的合理借种要求，会被人认为是为了嫉妒，损害到家族利益。 当初爱蜜莉雅可是被姐妹会的海洛伊丝等人轮流忽悠了好久，才同意丈夫被大家借种。 更何况美女虽然是一种稀缺资源，但是越到高处，美女就越不值钱。 这点小小福利，对安德来说引不起半点波澜。 “什么是地下间隙，是地下城吗？”安德问道。 他语气平和，眼神清明，也并未特意挪开视线。 尤妮丝暗暗点了点头。 能用美色收拢一位高阶战士当然很划算，但是如果对方不为美色所动，至少定力不错，有这样的队友也不错。 “位面知识是对中阶法师才开放的知识，你应该还没有学到。”尤妮丝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册书籍，指着书籍，对安德简单介绍道: “我们谜达特拉学派是玛乸学说的支持者。玛乸学说认为，我们生活的物质位面飘浮在玛乸之海上，包裹着位面晶壁，就像是一个个浮泡。 根据物质位面秩序和混乱比例，物质位面在玛乸之海中居于不同位置。 秩序所占的比例越高，我们位面在玛乸之海中就会上浮；混乱比例越高，我们的位面在玛乸之海中就会下沉。 当我们物质位面的混乱程度上升，整个位面就会下沉，到一定程度，有几率遇到深渊位面。 深渊位面并不是说整个深渊，而是所有秩序程度低于我们、混乱程度高于我们，比我们在玛乸之海中位置更低的位面统称——你明白吗？” 真正位面学说的论述著作，堆满一栋楼房都是少的。 不过只是做基本概念描述的话，倒是比较简单。 “你应该听说过《位面公约》吧？”尤妮丝抬起头，盯着安德的眼睛问道。 她没等安德回答，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位面公约》禁止传奇以上强者随意出手，就是因为传奇强者的个人力量太强，如果不加约束，会破坏现有秩序，加强主物质位面的混乱程度，导致位面在玛乸之海中进一步下沉。” “我们万塔城，其实就镇压在一处位面晶壁的薄弱点上，这里出现的位面间隙，必须有人下去加以勘察才行。” 安德最终还是同意了尤妮丝的邀请。 这并不是区区一个初阶法师证明打动了他，而是对于这世界的责任感、对未知的好奇，以及足够的报酬，三者加起来，才让他感到心动。 根据尤妮丝的说法，位面晶壁的间隙并不只是出现在地下，只不过，就像海洋深处的水压比海洋表面的水压更大，所以作为主物质位面的位面晶壁下端，地下世界更容易产生晶壁裂痕，而且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万塔城有专门设施定期扫描地下情况，一旦出现异常信号，就会派出专业人员勘探地下世界，来判断到底是自然运动还是位面晶壁产生了裂痕。 修补位面晶壁裂痕工作，有位面学专精的高阶/传奇法师出手，但是前期勘探工作，肯定不能让这些高级人员亲自跑腿。 执行这种任务，首先可以免费获得万塔城永久定居资格，其次，还可以开放中阶法师的阅读权限，最后，按照在探索过程中的个人功绩，可以获得一定的万塔城法师积分，可以用来兑换包括空间装备在内的高级装备。 要知道，每次安德回到血潮领，带回去的书籍和试验物品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因为很多东西，在其他地方有钱也买不到。 要是单单让大白背负奔行，就算大白身强体健，可以承担这些负重，但很多安德想带回去的实验设备都颇为娇贵，无法经受一路颠簸。 如果有了空间装备，那安德可以带的东西种类就要多出许多。 再说了，来到这个奇幻世界，安德都混到大公爵的位置上了，居然还没见过空间装备，可见这玩意绝不像小说中人手一个那么寻常。 不过也是，如果空间装备那么常见，这世界打起仗来早就不需要辎重车队了。 弄个千儿八百的空间储物装备，最多两辆马车，就可以拉着大军粮草随军行动，那作战模式早就不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 三天后，公证之神/契约之主克鲁特的大神殿之外。 公证之神和商业女神，是唯二能够在万塔城拥有神殿的神祇。 “其他人大家都认识，这位是新加入我们谜达特拉学派的安特尔先生，他这次会和我们一起去。” 六名冒险者打扮的勘探小队成员在广场上汇合，尤妮丝则作为本次行动的队长，先给大家互相介绍。 六名小队成员分别是：中阶法师尤妮丝；双刀游侠德兰；德鲁伊莫拉德；矮人防御者灰石；大地旅者铁猛克，以及剑盾战士安特尔。 “尤妮丝女士，其他人我都没意见，但是我希望这位安特尔先生能够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等到尤妮丝介绍完毕，一头绿发，穿着木甲、手持短杖的德鲁伊莫拉德说道。 “安特尔先生是佣兵/冒险者行会的一级成员。”尤妮丝补充说道。 听到尤妮丝的介绍，众人热情了几分。 佣兵行会和冒险者行会在许多方面业务重复，很多地方，这两个行会干脆就是一套班子两套牌子。 佣兵行会的高级成员更擅长指挥作战，而冒险者行会的高级成员个人战力绝对强大——虽然冒险者并不一定要武力强大，但是到了一级成员这个地步，武力还是不可缺少。 同时拥有两个行会的一级成员标志，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而且有这两个行会背书，信誉也是可以保证的。 “奥，那没问题了。安特尔先生，希望这次合作愉快。”莫拉德行了一个德鲁伊的礼节，微微表示歉意。 安德也还了一礼，大家哈哈一笑，众人之间的气氛融洽起来。 ———————————————— 前往地下世界的过程和安德想象的完全不同。 原本安德以为要用绳子坠入洞窟，或者至少要走过许多黑暗的洞穴，可实际上他们是坐‘电梯’下去的。 粗大的缆绳，吊着一个金属筐篮，沿着轨道把他们缓缓放了下去，足足放了近百米，来到一个宽敞的平台上。 接着，他们通过宽敞明亮的通道，来到另一个垂直向下的地窟，换乘上一个吊篮，下降到另一个平台。 就这样足足换了十一个通道，他们才下降到了终点——那是一座位于巨大地下空洞中、具有相当规模的城市。 这里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在石窟上面的天花板上，各种奇妙的植物发着光，而在地面上，高耸的黑色石头城墙浑然一体，两座法师塔一左一右，矗立在城市两端。 在两座法师塔顶端，各有一个跳跃不定的白色火团照耀四方。 在跳跃不定的火团照耀下，整个城市荡漾着并不稳定的光线，有时候亮一些、有时候暗一些，总体来说还算可以看清楚东西。 在除了来自法师塔顶端的光芒，道路两侧也有一些各种色彩的照明灯光，混合着法师塔的光芒波动起伏。 它们或者单独在黑暗的岩石背景下流动，或者在巨大的钟乳石柱和石笋背后投下一条、或者多条阴影。 而在城市中央广场上，错落挺拔而华丽的雕刻石柱、斑驳而雄伟的石像，证明这座城市已经拥有上千年的历史。 矮人号称大地之子，传说中他们喜欢挖空整座山峰建造巨大矮人城市。 除此之外，建在地下的矮人城市也为数不少，不过那都是为了挖掘矿脉，以矿坑为基础建造的城市，建造在这么深地底的矮人城市，安德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安德惊讶的目光中，矮人防御者灰石兴奋的哈哈大笑，他一下子跳出吊篮，大声说道：“各位，欢迎大家来到灰岩城。今晚我请客，大家去黑岩酒馆喝酒。” “灰石是这里出身的战士，来到这里他就算回家了，我们在这里休整一天，找一位向导带我们继续深入地下。”尤妮丝穿着一身灰色法袍，补充了一句。 根据万塔城观测站的测算，新出现的地下间隙大概距离地面三千七百米左右，距离这里还有两千七百米的深度。 地下结构不比地面，这两千七百米不是直接走过去就可以，必须沿着现成缝隙下降，一路绕行下去，走上几天、乃至几个星期都不稀奇。 而且还得要有向导引路，不然，光是找到下降的路径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向导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今天大家只管喝酒！”灰石一捋胡须，大包大揽的说。 “你们先去吧，我要把出现新地下缝隙的事情，去和灰岩城的驻守法师报备一下，安特尔先生陪我去就行。”尤妮丝拉住安德，向队友们说道。 “好的，等下你来黑岩酒馆找我们好了。”灰石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急不可待的朝前走去。 —————————————— 灰岩城中有一种地底羊拉着的车，不太好称之为马车，就叫做羊车吧。 这种羊体型比牛小一些，但是比地面上的绵羊要大得多。 它有一只尖锥一般的独角，嘴里的牙齿中有平平的门齿，也有尖利的犬齿，脚掌上更是有着肉垫，踩在石板地面上无声无息，只是不知道肉垫里是不是藏着利爪——反正看起来不像是只吃草的动物。 在一名侏儒车夫的驾驶下，两只地底羊很温顺的把敞篷木车拉到了城市西面的法师塔附近。 安德跟在尤妮丝身后下了羊车。 离得近了，安德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座法师塔辐射出来的层层波动，以及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那是一种全方位、全覆盖的多层力场。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种力场是无形的，但是对于如今的安德来说，法师塔周围波动的层层力场几乎把空间都镇压平复。 可以想象，在这座法师塔力场范围内，没有法师塔主人的特殊许可，任何企图撕裂空间进行传送、跳跃的力量全都无法使用。 除此之外，一道道不同频率的波动纵横来去，在法师塔周围五百米内交织成一张流转不休的大网，反复扫描着范围内一切存在。 这简直就是一座能量堡垒，安德毫不怀疑，这法师塔中还储备着惊人的能量，以及至少百十种完成的法术构型，只要触发关键字，就可以瞬间施法，打击任何被锁定的目标。 像这种法师塔，不要多，只要里面有两三位位中阶法师主持，安德觉得自己就讨不了好。 不过，能够有机会从内部观察法师塔，对安德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法师塔底部的大门无风自开，安德跟在尤妮丝身后，走进了法师塔里——在安德迈入法师塔的一瞬间，至少七种不同频段的波动扫过他的身体，不过都在他体外三寸，崩解于无形。 “尤妮丝，你上来，这位大师，还请您留在下面，安东尼法师，请您替我接待这位大师。” 法师塔的扫描措施都奈何不得这位尤妮丝的同行者，作为主持法师塔的亚摩斯高阶法师哪里会不知道，来了一位高阶强者？ 法师塔是重地，作为法师塔的主持法师，亚摩斯必须保持警惕性，让一位疑似高阶剑士的陌生强者靠近自己身边，那未免有些太不把自己的老命当回事了。 灰岩城并不是毫无敌人，刺杀主持法师塔的高阶法师，在这个地下世界里的悬赏一直居高不下。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手 尤妮丝歉然回头望了安德一眼，自己走向法师塔底层大厅的正中间。 那里有一个金黄色的圆型平台，直径大约有五米。 尤妮丝站了上去，右手掌心向上，五指轮转，做出一个繁复的手势，牵引周围能量引发了一组隐晦的波动。 平台缓缓上升，带着她没入天花板。 安德扬起脖子，望着尤妮丝的头部、腰和小腿逐渐没入天花板，天花板就像不存在的幻影一般——这是活生生的穿墙术！ 以安德的境界，一般的墙壁对他来说，比豆腐也坚固不到哪里去，可就算是这样，他想穿墙而过，也必须先击穿墙壁，绝不可能像尤妮丝这般没入墙壁之中。 一名穿着白色法师袍的中年法师走到安德身边，同样仰起头，和安德肩并肩望着天花板。 “你看见没有？”中年法师望着天花板，问道。 “没看出来。”就算以安德的眼力，也没看出尤妮丝到底是怎么穿过天花板的。 “可惜，尤妮丝平时穿的要比这件宽松多了，以前站在这个角度，能看到不错的景色，”中年法师惋惜的说。 “——————”安德把视线收回来，认真的打量着这位法师。 安德个子比较高，第一眼看到这位法师的头顶。 这位法师头顶中心有一块不太显眼的秃顶，被他用周围的头发精巧的掩饰着。 他的相貌勉强算得上英俊，不过配上发青发白的脸色，青黑色的眼袋，如果不是研究学习过度辛苦，那就是肾虚的表现。 “我是安东尼，黑曜石法师塔第三负责人。”中年法师坦然向安德伸出右手。 安德伸出右手和他握手，同时脸上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握手礼一般在战士之间比较流行，这种礼节被用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手中没有握着武器。 同时也有通过握手礼，较量一下双方握力的意思。 法师主动向战士发起握手礼，那是表示一种尊重/信任的善意。 然而，安德发现自己是想多了，对方不是为了表达的善意和自己握手。 “你和尤妮丝上过床没有？”安东尼法师靠近安德，低声问。 “————没有。”安德被这个问题问的楞了一下，才蹦出两个字来。 “我就知道，尤妮丝就会吊人胃口，根本不会和人上床——妈的，当年我就是上了她的恶当，才混到地下世界来。” 安东尼法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烟斗，叼在嘴里，烟丝在烟斗中自动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一脸忧郁的问：“你是不是也被她坑了？” 不等安德回答，他继续说道：“安特尔，看到你，我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为了拯救迷途的羔羊，跟我来，我有办法让你忘记她。” 这座法师塔里，最便捷的上下工具只有尤妮丝刚才乘坐的浮游平台，这座平台不在这里，就算是安东尼法师也只能靠两条腿走楼梯。 法师塔的楼梯也不见得比一般人家的楼梯高明多少，都是一级级台阶，扶手上更是什么花纹装饰都没有。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大概就是这楼梯包括扶手和台阶在内，都是黑曜石一体成型，看不出有石匠雕琢痕迹。 法师塔每层大约高十米左右，螺旋形的楼梯绕着法师塔内壁，，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地下第二层。 安东尼站在一面石墙前，通过念诵咒语，镶嵌信物、输入密码等多重操作，才打开了这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门的墙壁，带着安德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里面一片阴冷，只有墙壁上点燃的十余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芒，更有一股深沉的血腥味道——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里就是法师塔地下第二层，是用于召唤异界生物的束缚间，我们这里深入地下，召唤来的主要是各种深渊生物。” 安东尼法师一边扭头对安德解说，一边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盘美食、几颗魔法宝石和一个花冠般的头箍。 美食也就算了，虽然这柜子明显有保存食物色香味的作用，但毕竟不值几个钱，但是那顶头箍却价值不小。 在安德的感知中，这顶头箍引动的能量波动已经接近高阶魔法物品。 “魔法宝石是用来支付召唤代价的，美食和头冠作为施法媒介，可以让我开发的‘定向召唤魅魔’成功率大幅增加。” 安德：“————” “魅魔可比精灵漂亮多了，当年我要是早研究出定向召唤魅魔，根本不可能上尤妮丝的当。” —————————————— 法师塔，核心室。 法师塔往往有复数能量池，但是控制核心只有一处，通常和法师塔负责人起居室位于同一层。 “尤妮丝法师，你们这次下来是什么事，是又出现新的地下间隙了吗？” 亚摩斯法师是一位白发白须，胡子长到胸口的老法师，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观察着镜子里投影出来的图像——这图像正是束缚间里的景象。 “是的，亚摩斯法师。万塔城监测中心发现地下出现新的间隙，他们怀疑是位面晶壁出现裂缝，这次轮到我们谜达特拉学派进行现场勘探。其他人手头都有项目，现在学派里只有我有空，所以就轮到我下来了。” 亚摩斯高阶法师本身就是谜达特拉学派的核心成员，这种事情不可能瞒着他。 亚摩斯法师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出现地下间隙的可能性有很多，位面晶壁出现裂缝的可能性是最小的那个。 当然，不是说现场勘测不重要。 正好相反，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得派人去看看——位面晶壁出现裂缝的事情可大可小，最糟糕的情况下，这甚至是位面战争乃至深渊入侵的前兆。 “您叫安东尼去接待安特尔，是对他有什么不放心吗？”尤妮丝问道。 安东尼法师也是谜达特拉学派的成员，当年还是尤妮丝的学长，两人关系不错。 安东尼法师向来以擅长恶魔学和位面学著称，论起狡诈来，在谜达特拉学派中也是有名的。 老法师缓缓点头：“黑暗精灵的玛索特尔城和黑龙克洛特的地火城现在有结盟迹象，我们有些担心他们在做战争准备。” “你们既然要去勘探地下间隙，多半要经过地火城，我想委托你们顺便侦查一下地火城的情况。” “这次行动可能有些危险，安特尔先生来历不明，我有些担心。” —————————————— 法师施法有许多种方式，其中最安全、最正统的方式，是事先准备好施法媒介、过程中完全念诵咒语，最好还有魔法阵作为施法基底、同时为法术提供能量和基本构型。 在这样的条件下，法师不但可以把法术威力发挥到最大，还能避免施法反噬——甚至还可以越阶施法。 不过在战斗中，法师们不会有这么好的条件慢慢施法，所以为了应对紧急情况，法师们发明了一种‘战斗施法’的施法方式。 ‘战斗施法’需要事先构建好法术模型，储存在精神空间中，然后留下一个触发开关，让法术模型处于未完成状态。 这种触发开关可以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也可以是一个音节，还可以是某一种条件。 这种‘战斗施法’需要事先准备法术模型，并不是真正瞬间施法。 当然，在条件充分的情况下，法师不会选择战斗施法。 就像安东尼法师现在所做的，通过持咒、媒介和魔法阵基底来施法，才是一名法师最正统的施法方式。 原本不可见，难以感知的空间能量，随着安东尼的咒语，像水波一样起伏波动。 在安德面前，空间的奥秘终于被揭开一角。 安德不是没有和空间法师交手过，那位传奇法师利特拉就是空间方面的大拿，在空间法术的造诣上，绝非这位安东尼法师可比。 问题是利特拉传奇法师施展的空间法术太过高端，而且他老人家一闪即逝，‘刷’的一下整个人传送的无影无踪，安德只能看到效果，却无法理解过程。 但是此刻，安东尼按部就班施展召唤法术，终于让安德窥视到空间奥秘的一角。 物质本身架构在空间基础之上，就像是匀速直线运动的车厢中，所有乘客都不会感到车厢在动一样，作为被空间承载的物质生命，安德也不会感到空间的动荡——除非车厢摇晃。 正常情况下，任凭安德感受如何敏锐，也只能感受到空间最表层的一点点起伏波动（相当于车厢摇晃）。 只有像现在这样，整个列车脱轨，开始颠簸震动，空间比较深层的奥秘才会展现出来。 召唤法阵形成的立体力场，随着安东尼法师的咒语，开始越来越快的旋转、震荡，发出‘嗡嗡嗡’的响声。 安德双目大睁，半尺长的精芒从两眼中喷射而出，那是能量高度聚焦眼瞳产生的异象。 为了仔细观察空间撕裂的种种细节，安德也顾不上掩饰自己真实修为了。 “竟然连眼睛都可以承担如此惊人的能量，这位安特尔先生看来不是一般的高阶强者。”老法师亚摩斯轻松的点评。 在法师塔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更何况这位安特尔先生还在整个法师塔束缚能力最强的束缚间里。 下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噗’的一声，束缚间平台上出现了一个黑点，然后，黑点以惊人的速度扩张成一个黑洞。 “咿呀——哈！”一个漆黑的身影如闪电般射出，背部撞在束缚法阵的能量壁上，让能量壁一阵波动，这个身影也显出原形。 那是一个从头顶到脚底漆黑一片，扔煤堆里都找不到的人形生物。 ‘这就是魅魔？’安德虽然没有惊呼出来，但是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要是这个比黑人还黑的家伙、就是号称性感第一的魅魔，这世界上的人口味得有多重？ 安德心里刚产生一点疑问，一只手掌宽度足有半个人高的赤红大手，已经紧随黑影从黑洞中抓了出来。 在法师塔上层，法师塔核心控制水晶突然爆发出如鲜血一般的红芒。 须发皆白的老法师亚摩斯，像是被人用针狠狠扎了屁股一般，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顾不得说话，双手猛然按在控制水晶上。 “呜呜呜呜呜——”尖利的嘶鸣响彻空间，让整个灰岩城都被惊动起来。 那是最高级别的警报，同时也是向另一座法师塔求救的信号。 “发生了什么事？能量供应怎么都切断了？我的实验才进行到一半。”法师葛吉尔推开实验室的门，不满的抱怨道。 黑曜石法师塔里驻守法师不止一两个，大家呆在这里也不是光值守法师塔、守护灰岩城，利用法师塔的能量池修行研究，也是驻守法师的权力。 灰岩城的地下环境到底比不得万塔城，虽然法师们大多是宅男，没有点好处，肯下来长时间驻守的人也不多。 “是红色警报，出大事了！我们赶紧就位。”法师波顿急叫道。 他急奔而过，顺手给刚推开实验室大门的葛吉尔法师加了一个加速术。 “啊！红色警报？！”葛吉尔如梦初醒，赶紧追在波顿身后撒腿狂奔，在加速术的支持下，两位法师奔行如风，甚至还有余力交谈几句。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 亚摩斯固然掌控法师塔控制核心，但是要让法师塔完全发挥威力，还需要其他法师控制其他法阵——亚摩斯虽然是高阶法师，也不可能同时激发整个法师塔的所有功能。 —————————————— “嘿呀！” 黑色的人影被能量壁反弹而起，他双手一展即收，在他手中，两柄暗灰色长刀化作一道龙卷，护着黑色人影倒卷而回。 可怕的暗灰色长刀先是扩展成层层叠叠的漫天刀光、然后这些刀光宛如各有实质一般向中间一聚，猛然收束成一道光芒，斩向追拿而来的赤红色大手。 “剑圣？！安东尼法师到底召唤了什么玩意出来？”安德心中简直日了狗，不是说召唤魅魔吗，怎么召唤了一位剑圣出来？ 还有，后面这只赤红色大手又是谁的手？ 敢跨越空间，单手追拿一位剑圣，带来的压力更是让安德隔着束缚法阵也觉得浑身像针刺一般难受，这等强者安德闻所未闻。 他甚至无法想象，这只大手的主人到底强横到何等地步。 在安德见过的所有强者中，无论是兽人王弗雷德洛克还是传奇大法师利特拉，给安德的压力都不到这只大手的十分之一！ 赤红色大手五指开阖，交错纵横的力场波动如深海潜流，光是这些力场余波涌动，就把由整个法师塔支撑的束缚法阵挤压的明灭不定，扭曲波动，眼看束缚法阵的能量护壁就要崩溃。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斩落 随着赤红色大手五指拨动，可怕的力场波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叠加、共振、互相激荡，最后搅动空间，让整个束缚法阵中的景色变得光怪陆离。 先是光线产生了扭曲。 透过束缚法阵望向房间对面，本该朝上升腾的油灯火焰朝下燃烧；平直的墙线变成曲线，甚至变成了圆环； 接着，束缚法阵中的景色从一体的图像，变成千百片碎片。 （那位浑身黑色的剑圣下面简称为‘黑炭剑圣’） 前面还是黑炭剑圣挥刀反击，下一个图像就变成了黑炭剑圣从黑洞中飞射而出；再接下来的图像中，黑炭剑圣干脆整个人都不见了，只有一道越来越细的刀光，在扭曲的光影碎片中忽隐忽现，如逆浪游鱼，四处游走挣扎。 刻画着异界召唤法阵的平台四分五裂，露出埋设在石台里错综复杂的秘银导轨和镶嵌在秘银导轨上的宝石。 在平台周围、半径八米的一圈地面爆碎如粉，里面夹杂着无数金属和宝石的碎片——那是束缚法阵的基底。 当被束缚的对象威能远远超过束缚法阵的上限时，束缚法阵会这样彻底崩溃——麻绳可以绑住野猪，但是不可能困住比蒙。 哪怕有法师塔的能量支撑，束缚法阵也是有上限的。 安东尼法师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不过他两眼翻白，躺在地上手脚抽搐、浑身颤抖，脑袋上更有一缕白烟升起，已经失去知觉。 —————————————— 几乎每一位法师，都曾经遇到过法术失控的情况，而召唤法术遇到的意外尤其多——召唤出并非召唤目标的对象，对召唤法师来说压根不稀奇。 尤其是把召唤目标定位为混乱严重的下层空间的，这种意外几乎每年都有。 要不然，法师塔里干嘛还专门设置束缚间？ 要知道，召唤法术本身带有契约作用，应召唤而来的目标，原本就会被召唤法术自带的契约所束缚，根本不用另外建设束缚间。 从黑洞中射出那位黑炭剑圣开始，安东尼法师就知道大事不好，等到赤红色大手从他的召唤通道从伸出，他更是全力以赴，想要切断召唤通道。 可问题是他做不到。 哪怕是空间闭合的力量，也奈何不得这只大手。 过度催发的结果，不但没有切断召唤通道，反而是整个召唤法阵由于能量过载，崩溃了。 也就在那一瞬间，黑炭剑圣奋起反击，与赤色大手的交锋，光是余波就撑爆了束缚法阵。 两个法阵相继崩溃，法术反噬的冲击，没让安东尼法师脑浆沸腾而死，就已经算他保护措施做得好了。 —————————————— （在某个深渊层面： 一位身材曼妙的女性魅魔仰面朝天、四肢大张，呈现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这姿势配上魅魔的身材，本来也算颇为诱人，可是她脸上有一个大大的脚印，让她五官变得一片平坦，极大破坏了美感。 原本安东尼的‘定向召唤魅魔’，就是指向这位魅魔女士。 不过在召唤通道建立的那一刻，有一位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老兄，发觉这里有空间波动产生，顿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冲过来一刀斩断召唤契约锁定，同时一脚踩在这位魅魔美丽的脸上，在召唤通道没消失之前，自己冲进召唤通道逃命去了。） —————————————— “安特尔先生，请务必全力出手，决不能让对方留下印记，对方至少是一位恶魔主宰！如果被祂在主位面留下印记，整个主位面将永无宁日。” 空气振动，尤妮丝法师的声音急切之极，甚至已经用上了‘巧言术’，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巧言术’，可以在瞬间说出大量话语，并且能让人清晰的听清楚每一个字，但不能用来持咒。） 赤红色大手五指一张，混乱的空间碎片像被吸住一样，纷纷向祂掌心收敛而去。而黑炭剑圣的刀光，在这些空间碎片中挣扎腾挪，越来越小，似乎已经淹没在这片空间碎片之中。 可是，在尤妮丝法师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借助法师塔储存的法术，亚摩斯法师也有选择的激发对应法术。 “扰乱异界特性！”——六环法术。在半径20米区域内切断外层界生物与所属位面力量之间的联系。 原本被吸纳过去的空间碎片猛地一滞，赤红色大手受到了“扰乱异界特性！”的影响，能量运转不畅。 毕竟是隔着不止一层位面出手，那怕是大手的主人，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只有百分之一二，对力量的操控有些滞后。 “高等封锁法印！”——六环法术。类似封锁法印，可以封锁开放空间(如隧道)。 “空间锁！”——八环法术！加固空间，闭锁空间，禁止任何传送法术，包括心灵传送和位面旅行。 六环法术也就罢了，最后这个‘空间锁’，却是实打实的八环法术，本来七环以上的高阶法术，哪怕是法师塔里也不会存储太多，更不会有这么冷门的法术。 一般情况下，法师塔里保存几个‘空间锚’也就够用了。 （‘空间锚’是干扰性法术，在‘空间锚’范围内施展空间法术，很有可能被空间绞成碎片，但是‘空间锁’却是彻底加固空间的法术，难度和功效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这一瞬间，三个法术接踵而至，而且全是范围性的法术，把原本束缚法阵的空间全部笼罩。 赤红色大手五指收拢的速度微微一顿。 就在这微微一顿的瞬间，一道游丝般光芒从祂将合未合的指缝中游走而出，然后瞬间膨胀起来。 黑炭剑圣在剑光中显出身形，他反手一刀斩在赤红色大手的拇指之上，同时头也不回，向前飞射，刀锋顺势一拖，竟然在赤红色大手上拖出了一道口子。 似乎在无限远处，又似乎在每个人心底，传来了一声怒吼。 这虽然只是一声怒吼，却把祂的意思明确的传达出来：“竟然被一只蝼蚁伤到了自己！” 收拢的赤色大手，猛然弹出一根食指！ 一个黑色漩涡从赤色大手的指尖飞出，锁定黑炭剑圣的身形直追过去，随着飞出的距离，越张越大，地面被这黑色漩涡擦过的地方瞬间消失，光滑的像是没存在过一样。 在‘空间锁’的环境下，这位大佬竟然还能施展出空间法术！ 不过于此同时，束缚间的墙壁上不知道有多少法阵亮了起来。 ‘解离术’、‘雷霆矛’、‘召唤天界生物’、‘闪电标枪’、‘正能量射线’、‘善良之墙’、‘光辉之雾’‘能量衰减’等等等等。 一时间，只要是法师塔中有的，所有塑能系法术和正能量法术，凡是四环以上的法术，几乎都被急红了的法师扔了出来。 当然，火焰类法术、黑暗类法术以及附魔系的法术，大家也不会拿出来现眼。 对于深渊中的大佬来说，低于高阶的火焰类塑能法术可以不用拿出来献丑。至于黑暗类的法术也是同理，至于附魔系，什么魅惑人类之类的玩意，都是人家玩剩下的，更何况这位大佬的本体还不知在哪儿呢，你魅惑谁去啊？ 束缚间里光芒交错，能量如潮汐般涌动，被空间锁固化的空间也有些波动，不过基本还算稳定。 各种各样的法术，在不知道多少位法师主持下，一波波、一层层封锁、打击、干扰赤红大手周围的能量变化。 然而这些法术还称不上对抗赤红色大手的主力。 黑炭剑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在恐怖的杀意迸发中，两道刀光分左右升腾而起，如两道长虹交错，划出一个十字，猛然向下落去——提气斩。 刀光还未落下，交错纵横的力场纷纷崩溃，就连八级法术‘空间锁’锁定的空间都被斩出两道黑色间隙——那是空间的伤痕。 提气斩是剑士的核心技能，不过能把提气斩练到斩开空间锁的地步，就算是剑圣也没几个能做到。 双刀一前一后落下，斩在赤红色大手的手腕上。 这一击，实在是这位黑炭剑圣使出吃奶的力气，发出全力一击。 要知道，他能逃出对方掌心，来到主位面已经是万分侥幸。 更是跳到法师塔里，逼的主持法师塔的法师帮他一起拼命，这等机会要是错过，那他就连拼命的机会都没了。 可是，即使如此惊人的一击，也只是把手腕斩断了一半。 赤红色大手五指反捞，五根手指突然长出数米，就像是五根巨索，一把抓住了全力出手、来不及后退的黑炭剑圣。 “完了——” 亚摩斯法师一声长叹，准备开启传送权限，带着尤妮丝法师脚底抹油，这个烂摊子只能让传奇法师们来收拾，他区区一个高阶法师，是没这个能力了。 虽然恶魔主宰由于位面排斥力的缘故，不可能亲自突破位面晶壁降临主位面，但是利用这个晶壁漏洞，传送部属、建立锚点，开启深渊之门，把主位面拖下玛乸之海深处是完全有可能的。 事实上，现在尤妮丝她们根本不需要下去探查，那处地下间隙百分之百就是晶壁裂缝导致的。 只有晶壁裂缝在附近，召唤法术通道才能通过这样的大家伙——光是召唤法术形成的通道，根本不可能容纳对方进来。 肯定是利用晶壁裂缝，对方才能伸手过来。 就在亚摩斯法师准备放弃的时候，‘噌——’一道剑光闪过，赤红色大手的手腕被斩断，大手还未落地，突然散化为一片红云，笼罩住整个束缚间。 ———————————————— 安德为这一剑准备了很久。 说句实话，他今天也是开了眼。先是看到召唤法阵如何撕裂空间，然后看到真正的剑圣施展剑术。 黑炭剑圣施展的刀法，在别人眼里不过是长刀纵横犹如龙卷，无坚不摧，但是在安德眼里，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刀光中的种种微妙操作。 首先，黑炭剑圣两柄长刀左右一展，在空中留下道道刀痕，那就是用剑气在空中停滞，吸纳能量的过程。 接着黑炭剑圣把滞留在空中的刀光汇聚为一，整个人都藏在刀光里，这种刀法剑术，已经突破安德对刀法的认知，更接近于魔法。 后面斩伤赤红大手的提气斩，更是和其他剑士有天渊之别。那一斩，所有能量都凝成刀锋上的一线神光，简直快赶上安德的核心能量——那一缕剑丝了。 要不是空间锁在封锁了赤红色大手从召唤通道中进一步输送能量的同时，也阻碍了黑炭剑圣这一刀充分发挥威力，光是这一击，就可以斩断赤红色大手的手腕。 至于安德随后捡便宜斩出的一剑，不是他的剑威力更大，而是空间锁已经比破坏了部分，赤红色大手更是抓住黑炭剑圣，根本没提防一个小小的高阶剑士——安德的能量纯粹到了极点，根本不接纳外界能量，只要不知道他的底细，没人会把他算成剑圣。 —————————————— “太好了——不好，安特尔，小心！”亚摩斯的声音还在回荡，血雾中刀光飞起，一刀斩开了束缚间的墙壁，黑炭剑圣从束缚间里冲了出去。 “我没事，那位剑圣冲出去了。”安德有气无力的说道。刚才全力一击，他也差不多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了。 虽然心里管人家叫黑炭剑圣，但是这么说可就太失礼了，安德的脑子又没进水，不可能公开这么说。 “你怎么——”亚摩斯说了半句，换了一个话题：“请您赶快离开束缚间，小心受到深渊能量污染。如果您还有力气，请尽快赶到第七层，帮助我们防守法师塔” 在亚摩斯高阶法师看来，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安德和那位剑圣一起乖乖的呆在束缚间里，等大家检查完他们是否受到深渊污染以后再放出来。 那位深渊剑圣更是要小心对待。 虽然能成为剑圣，必定剑气和意志都精纯无比，通常很少受到深渊意志左右，不过也不得不防。 但现在这话就没法说了，他们防着这位深渊剑圣，人家也防着他们。 对方第一时间斩开墙体，离开了束缚间，显然不愿意把命运交给法师们操作。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难将临 安德虽然并不想赶去法师塔第七层帮人拼命，但是赶紧离开这处束缚间却是没错的。 那只赤红色大手先后被深渊剑圣的双重提气斩砍断了半只手腕，又被他瞅准机会全力一击，斩断了剩下半截手腕，算是断开了位于主位面这边的支点。 召唤法阵和束缚法阵早就崩坏，这只伸进主位面的赤红色大手一断，整个召唤通道顿时在空间锁和空间本身的弥合作用下自动关闭。 问题是，这只安德不知道到底是属于哪位大佬的手掌，一离开手腕，就散化作红色雾气，充斥在整个束缚间，反正安德立马闭住呼吸，同时关闭全身所有毛孔，连眼睛都闭上了，生怕这红色雾气有啥自己想不到的作用——毕竟这位大佬刚才带来的威压实在太过惊人。 说句实话，安德能一剑斩断大佬的手腕，自己都有些惊讶。 安德闭眼屏息，全凭精神感知判断方位，他前冲过程中脚尖一挑，把安东尼法师挑起半空，随手夹在肋下，单手挥剑，在束缚间墙壁上又斩出一道缺口，纵身一跃而出，来到束缚间外面的甬道上。 在他背后，红色雾气刚要从缺口中涌出，安德反手一挥，一股狂风卷起，把冒头的红色雾气又推了回去。 接着，纯黑色的墙壁宛如血肉般蠕动增长，将束缚间重新封闭起来。 ‘恒定复原术’——这是法师塔中，在许多关键位置会恒定的法术。 在法师塔能量支持下，这些容易被破坏的地方可以省下许多维修经费。 但是‘复原术’并不是万能的，它不能复原过于精密的东西，比如说各种法阵，就不是复原术能够自动回复的。 —————————————— “铛、铛、铛！”安德才走到法师塔一楼大厅，听到这个声音。 “红色警报解除了？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是有人攻击法师塔、还是出了什么实验事故？” 四五名法师学徒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脸色惊疑不定的互相问询着。 法师学徒是还没有凝聚思维模型的预备法师，顶多只能施展一些零环戏法，法师塔处于警戒及战斗状态下，他们这些人都被要求呆在自己房间里，不允许走出房间。 “安东尼导师！安东尼导师怎么样了？”一名女学徒看到安德夹着的安东尼法师，惊呼起来。 众位学徒都围了过来。 他们并没有质疑安德的身份。 实际上，法师塔内部有相当完善的监控机制，也许有可以瞒过法师塔监控的强者潜入法师塔，但绝不会有人大摇大摆走进法师塔，法师塔的值勤法师却不能判定敌我。 尤其是刚才发出红色警报，值勤法师们的警戒性肯定提到了最高，这时候出现在底层大厅里，还没有被攻击的陌生人肯定是自己人。 “法术反噬，昏过去了。”安德随口回答。 两名法师踩着圆盘从天而降，一位是安德的熟人尤妮丝法师，另一位男法师安德没见过。 “安特尔先生，请您把安东尼法师交给我，尤妮丝法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男法师从安德手中接过安东尼法师，扭头对尤妮丝法师说道。 “莱兹法师，请您仔细帮安东尼检查一下，我担心他会被红色雾气污染。”尤妮丝点点头，担心的说。 “你放心，我们已经通知了万塔城法师总会，要求派遣传奇法师前来处理，安东尼只要现在没死就不会有事。” 莱兹法师向尤妮丝点点头，单手比划了几个手势，施展了一个法术。 ‘浮碟术’——二环法术，可以召唤一个无形浮碟托起物体，在法师塔范围内施法难度降低一环。 ‘浮碟术’托起安东尼法师一动不动的身体，自动跟随在莱兹法师身后。 “法术可真是方便。”安德望着升上天花板的莱兹法师，有些羡慕。 “法术有时候很方便，但不是万能。” “警报解除了，你们抓到那位深渊剑圣了？”安德问道。 “没有，他击破复合法阵、破开法师塔外墙逃走了。”尤妮丝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位深渊剑圣的力量要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 别看那位深渊剑圣像只野狗一样跨位面狼狈逃窜，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在后面追——换了尤妮丝这种货色，别说跨位面逃窜，直接就被人一指头按死了。 黑曜石法师塔常年对抗黑暗精灵和黑龙，所以法师塔设计建造的主要法阵是‘重力法阵’和‘反邪恶法阵’形成的复合法阵，对付大型生物和邪恶生物有奇效。 按理说深渊剑圣就算不是大型生物，至少也是邪恶生物，可这复合法阵在对方两柄灰土土的长刀之下，还没来得及产生作用，就被一斩而破。 构建法师塔的黑曜石墙体，内部嵌合多重法阵，坚硬程度超过黑铁；恒定的复原术，只要法师塔能量供应不断，墙体的自我恢复就不会停止。 可对方双刀轮转如电，只用了短短两秒，就硬生生在一米半厚的外墙上砍出一个洞——这么快的速度，连复原术都来不及恢复。 当时，亚摩斯法师望着逃走的深渊剑圣，都不敢下令锁定目标追加法术打击——他生怕逼着那位深渊剑圣回头拼命。 而且亚摩斯法师还得庆幸这位深渊剑圣急于离开。 不然，对方一层层杀上来的话，以那位深渊剑圣能把法师塔外墙都劈开的惊人剑术，黑曜石法师塔内部防御措根本施挡不住。 亚摩斯法师原本是做了传送逃走、并引爆能量池的最坏打算的——这件事，也就是当时在场的尤妮丝知道。 如果引爆能量池，这座法师塔就彻底废了，连维修都没法维修。 “安特尔先生，我们的任务有变化。”尤妮丝说道：“现在我们要去通知玛索特尔城和地火城，地下出现晶壁缝隙和深渊剑圣。” “除此之外，我们还得驻守晶壁缝隙一段时间，防止有深渊生物潜入本位面，直到有人前来弥合晶壁缝隙。” “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拒绝吗？”安德试探的问。 “弥合晶壁缝隙事务具有主位面最高优先权。 主位面所有传奇和神明联合签署的《位面公约》上有明确规定：为了保卫位面安全，当地位面维护负责人可以征调包括各国国王、神职人员在内的一切人手物力。 在接手处理的传奇大师赶来之前，我们都不能离开那里。” 尤妮丝沉重的说：“尤其这次还牵涉到一位深渊偷渡者和一位恶魔主宰，也需要有传奇法师或圣者来评估危险性——这次我们麻烦大了。” 地球上发现传染病，大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病人隔离起来；而在这个世界，出现深渊气息污染的地方也会被隔离开来，被深渊气息感染的人，通常情况下不会浪费力气抢救，直接人间蒸发。 虽然以尤妮丝的地位，不太担心被恶意诬害，但是各种检查也绝不好受，安特尔肯定也免不了这一遭，不过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就不必告诉这位安特尔了。 镇守晶壁缝隙需要安特尔的力量，现在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显然对下面工作展开大为不利。 根据亚摩斯高阶法师的估计，这位安特尔恐怕是接近高阶传奇的剑圣，绝非等闲之辈。 —————————————— 万塔城，利特拉传奇大法师的利特拉半位面。 如果把主位面比作一个大气泡的话，半位面就是附着在这个大气泡上的小气泡。 它们空间有限，往往不具备完整的规则，无法单独在虚界中存在，必须依托主位面晶壁，才能保证自己的稳定性。 大多数半位面和主位面都有通道存在，不过这种通道类似于过渡位面与主位面的关系，虽然比不得位面晶壁那么坚固，但依然需要特殊方法才能进出。 比如说——空间传送。 利特拉半位面，顾名思义，是传奇法师利特拉发现并命名的半位面。 为了方便弟子们进出，传奇法师利特拉将出入利特拉半位面的空间门锚定在自己的传奇法师塔里——他自己倒是不需要空间门，有事直接传送过去就好。 现在，这位传奇大法师正在带着十几名弟子一起计算空间节点，布置牵引法阵。 那是利尔特传奇法师赖以晋升传奇的法术——利特拉传奇传送术。 传送术对于传奇法师来说不稀奇，但是利特拉的传奇传送术，却可以在目前已知的大部分空间封锁技术下进行安全传送。 不过，一般传送术只需要锁定目标点，但是利特拉传奇传送术则需要牵引法阵的配合。 三年前，安德出其不意的一剑，逼出了传奇传送术。 这可是利特拉传奇法师的保命法术，在这道法术没有恢复之前，利特拉传奇法师甚至不愿意走出自己的法师塔半步。 而想要恢复这道传奇法术，需要在一个团队支持下，长达三年的准备时间。 现在，这道法术终于准备好了，只要把牵引法阵固定在法师塔上，然后启动空间秘锁和序列启动程序，就可以完成这道利特拉传奇传送术。 “利特拉导师，利特拉导师！”明斯法师从空中飞了过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你先等一下，让我完成最后测试。” 利特拉又检查了一遍法阵布置情况，吩咐身边的十余名弟子：“引入能源，进行试运行检测。” 一千七百六十三颗作为能量节点的魔力宝石先后亮了起来，法阵开始运转。 “一切正常，从关键薄弱点的磨损程度计算，改进型牵引法阵可以反复使用十次以上。” “封装法阵。”利特拉吩咐，这种事情就不必他亲力亲为了，自有弟子完成。 法阵的本体暴露在外面会比较危险。 万一有人手嫌，扣掉一颗作为能量节点的魔力宝石，施法者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制造好的法阵一般都会用各种方法封装起来。 “明斯，出了什么事？”利特拉大法师招出一团水，洗了洗手，问道。 “已经确认，新出现的地下间隙是由位面晶壁的裂缝导致——” “哦，该轮到谁了，让他去把晶壁裂缝弥合起来。” “不是啊导师，地下正好有人召唤恶魔，因为晶壁裂缝的缘故，召唤出一位深渊剑圣——”明斯急忙说道。 “深渊剑圣？那可有点麻烦。通知冒险者公会，让他们召集传奇小队下去绞杀，我们配合也就是了。”利特拉不以为然。 深渊的剑圣一般要比主物质位面的剑圣更可怕一些，不过也会受到主物质位面的压制，一正一负基本抵消，战力可以视为主物质位面剑圣等级。 一个深渊剑圣，在整个主物质位面力量集合下，还翻不起什么浪花。 “亚摩斯法师报告说，有一位恶魔主宰隔着位面出手擒拿那位深渊剑圣，手掌被斩断在这里。” “什么！！？”这下传奇法师利特拉也坐不住了。 “祂留下印记没有？” “应该没有，亚摩斯法师检查了上百遍，目前没有发现深渊印记，但是那位逃走的深渊剑圣身上不知道有没有。” “导师，祂额手掌被斩断后化成了大量红色雾气，绝大部分困在黑曜石法师塔的束缚间里，这是其中一部分样本。” 明斯法师拿出一个水晶球，里面封印着一缕红色雾气。 “赫尔马斯大法师那里送去没有？”利特拉接过水晶球，问道。 赫尔马斯是万塔城另一位传奇法师，以研究深渊和恶魔学著称。 “已经送去了，会长希望您分析一下这种能量的特征，尽可能推断出对方的位面离我们还有多远。” </br> </br>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冒险者的战斗方式 恶魔主宰，这个名称意味着对方是某个深渊位面的至高神！ 祂代表整个自身所在深渊位面的意志和力量，绝非恶魔领主之类可以相提并论——或者说，恶魔主宰就是强大了千百倍的恶魔领主。 恶魔有多少种类谁也说不清，作为混乱阵营的基本盘，恶魔的诞生非常随机，石头、空气、火焰、树木等等，任何物质和非物质、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东西，在深渊中都可能诞生出生命，这些生命统称为恶魔。 而且不光是这些，就连已经形成稳定血脉的恶魔种类，也随时可能产生新的恶魔变种——所以，没人能统计出有多少种恶魔，只能知道有几种血脉基本稳定，具有代表性的恶魔生物。 当恶魔的力量强到一定程度——这所谓的一定程度，需要超过一般传奇许多倍——光是自然散发的力量，就可以稳定周围环境，提供一定秩序支撑，这时候的恶魔可以被称为恶魔领主。 恶魔领主意思是，在他的力量辐射范围内，规矩由他来制定。 要知道，传奇在主物质位面的领域面积，最大不会超过半径五十米，而恶魔领主影响的范围，最少也得有上千公里才行。 虽然传奇们的领域狭小，是因为主物质位面的规则限制，但是单以力量来说，恶魔领主还是远远超过一般传奇。 但是到了这一步，还不能称之为恶魔主宰。 当恶魔领主进一步强化，力量能够辐射整个位面，统合位面所有规则和意志，达到在本位面‘我即天心，天心即我’的地步，和位面意志合二为一，才可以被称为恶魔主宰！ 到了这一步，哪怕在深渊这个混乱大本营中，恶魔主宰所在位面也会出现秩序化现象，引起整个位面上升。 这种位面上升对恶魔主宰本身并非完全是好事，但是对挡在祂上升路线上的其他位面，更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 检查了好几遍，把封有一缕红色气息的水晶球稳稳的卡在放在一个三爪卡盘上，对弟子点点头，利特拉大法师走出束缚间，又施展了好几种法术把整个房间层层封闭。 虽然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利特拉见过无数比自己勤奋、比自己聪明、比自己勇于探索的前辈、同辈和晚辈们，纷纷折戟沉沙在研究探索的道路上。 有的是因为实验失败、有的是因为法术反噬、有的是因为执行任务、还有的是因为内部斗争乃至暗杀。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一时翘楚，与他们相比，利特拉觉得，自己能成为传奇大法师，从不曾放下勤奋研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己比其他人更加谨慎。 虽然这一缕气息看起来无害弱小，但是利特拉觉得，对于一位恶魔主宰留下的气息，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在封闭起来实验室中，有十个笼子，里面关着不同生物，从植物到昆虫、从飞鸟到野兽，还有地精、兽人、人类乃至巨魔。 还有一位中阶法师，留在里面亲手进行操作——这位杜鲁法师是利特拉亲传弟子之一。 利特拉传奇大法师则和其他弟子在观察室里，通过镜面投影指导杜鲁法师完成实验。 “打开投影，读取水晶球内部信息。”利特拉吩咐道。 水晶球上射出一道光影，展示出当日那一战的记录图像。 五指翻转间，打碎空间表层，把空间碎片像一团废纸般团了起来，吸纳入掌心的赤红大手； 人刀合一，化为一缕光芒游走在空间碎片之间，险而又险从赤红大手指缝中逃出的一缕刀光； 赤红大手一指弹出，在空间锁镇压的情况下，施展出‘空间吞噬’类法术。 瞬间爆发双重提气斩，斩开被空间锁封锁的空间，斩伤了赤红大手的深渊剑圣。 ——那位从头到尾打酱油，躲在一边毫不起眼剑士，在这一瞬间，身前突然爆发出一道灿烂如星河、激烈如厉电的剑光！ 就是这一剑，斩断了赤红大手！ 接着，赤红大手散化成红色雾气，弥漫到整个束缚间，让下面的图像看不清楚。 “你们怎么看？”没有急于下令让留在束缚间里的杜鲁法师，对水晶球展开进一步测试，利特拉大法师先问身边的助手和弟子。 “导师，我认为这只赤红色的大手不是祂的本体，应该只是祂凝聚深渊气息汇聚成的投影。不然的话，这只手不可能在被斩断以后，立刻化作能量气息。”一位法师想了想，说道。 恶魔是出了名的强战种族，身体更是出名的强大，哪怕有主位面抑制力的缘故，也不可能把一位疑似恶魔主宰的手掌散化为红色气息。 “导师，是谁说出现了恶魔主宰？他如何确定对方是恶魔主宰？”另一位法师问道。 “根据黑曜石法师塔记录，当时位面排斥力达到一万四千三百特尔，而恶魔领主引发的位面排斥力，最高记录为四千两百二十一特尔。”明斯法师解释道。 位面排斥力是位面对外来者的天然排斥。 这种排斥来自于双方规则冲突，和人体的排异机制有些相似，双方规则差别越大，入侵者力量越强，则排斥力也越强。 所以，通过位面排斥力可以从侧面计算出对方强度。 “不过相差三倍，无法确定对方是恶魔主宰还是更强大的恶魔领主吧？”另一名法师反驳道。 “不，那次最高记录，是两千年前恶魔领主希尔维斯特真身进入主位面时，万塔城记录到的数据。而这次，对方可能只是一缕气息进入主位面。” “好了，不用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要分析这一缕气息的本质，与位面能量图谱比对，我们就知道它来自哪个位面——如果它的本质和位面本质完全符合，自然就是恶魔主宰。” 利特拉看到学生们把话题渐渐扯远，于是中断了争论，示意大家进行下一个议题。 “那位深渊剑圣，你们怎么看？” “我认为他很强，能斩开有空间锁加固的空间表层，无论剑术还是对空间的认知都非常深刻。不过，有恶魔主宰的气息覆盖，我们无法知道，这位深渊剑圣到底受到多强的位面排斥。” 空间并非一般物质，光是拥有力量而不知道空间特性，无论多强的力量都打不破空间。 这就像一个人不可能扯着自己的头发，让自己双脚离地一样；想要打破空间，必须对空间有一定认知才行。 “最后出手的那位剑圣呢？有人看出他的剑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吗？”有人问道。 “也许是储物装备？这位剑圣虽然看上去也很强，不过那一剑有些取巧，毕竟赤红大手防御力最强的表层结构已经被深渊剑圣击破。”一名法师不太在意的说。 “先测试能量光谱，然后从植物开始，依次测试对生物污染性、最后用各种能量进行中和试验，记录规则冲突特征。” 利特拉大法师对最后出手的剑圣不感兴趣，直接吩咐杜鲁法师开始试验。 既然和利特尔大法师照过面，安德进入万塔城时自然又换过一张面孔。 —————————————— 上周发生的事情主要局限在黑曜石法师塔中，虽然最高红色警告惊动了整个灰岩城，但是绝大多数居民并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东尼他没事吧？”尤妮丝法师担心的问。 “他生理特征已经稳定下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这次反噬他至少也要休息一年，目前他还在束缚间里。”亚摩斯法师说道。 一般来说，法师和剑圣是最不容易被深渊气息污染的职业者，前者是因为知识渊博，有对抗的方法；后者是因为能量精纯，不容易被深渊气息侵入。 但是像安东尼这样昏迷过去的法师，对抗深渊气息污染的能力就要削弱许多，没有彻底检查清楚之前，根本不会放他出来——当然，这里所说的束缚间不是进行召唤的束缚间，而是另外一间带有束缚性质的房间。 “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出发前往地火城，然后我们会转道前往玛索提尔城探查，最后前往晶壁裂缝。” “那位深渊剑圣不知所踪，虽然你们路上遇到他的机会不大，但是也要一路小心。我给你安排了一队秘银矮人盾卫者和两名斥候，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亚摩斯法师说道。 “谢谢。”尤妮丝颔首致谢。 秘银矮人盾卫者是专门配合法师作战的强力防御单位，他们至少是初阶职业者，而且装备有秘银盾牌，可以在法术加持下发挥极大作用。 （一般装备加持法术的效果如果是1，那么专门制造配合法师制造的秘银装备受到同样法术加持，产生的效果就是3） 一队秘银盾卫者包括一名队长和十名战士，再加上两名斥候，加上灰石找来的向导猛岩，整个队伍扩展为二十人。 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黑暗的甬道中，两个光线昏暗的光球在队伍前后悬浮着，为队伍提供一点黯淡的光线。 五只地底蜥蜴走在队伍中间，它们是地下的驮马，承担运输辎重补给的任务。 队伍里，矮人们拥有昏暗视觉；游侠和德鲁伊拥有自然感应；大地旅者可以感应大地脉动；安德有‘天视地听’，尤妮丝虽然没有黑暗视觉，但是她也有其他办法弥补。 这只队伍并没有走通往地火城的大道，而是在向导猛岩带领下，走了一条很少有人知道的近路。 或者说，这条路并非没人知道，而是没有足够的实力，走这条近路就是找死。 黑暗中传来一些不正常的响动，好像是利爪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游侠德兰和德鲁伊莫拉德有些不安。不过走在队伍最外围的秘银矮人盾卫者倒是毫不在乎。 斥候莫拉没入黑暗中，不过很快，这位斥候狼狈的逃了回来，身后有四五个高大三米左右的黑影跳跃着追在他身后。 “是恐爪怪。”向导猛岩说道。 恐爪怪算是地下世界中强大的掠食者，它们有着秃鹫一般的脑袋，前肢卷曲呈钩状，后肢粗壮，擅长跳跃，拥有非常锋锐的爪子。 它们可以直立行走，也可以在岩石上攀爬，背后拥有一层非常坚硬的甲壳，相当于锁甲的防御力，胸腹处比较脆弱，但是也相当于皮甲。 ‘荆棘纠缠！’ 德鲁伊莫拉德抛洒出一片种子，两只恐爪怪刚刚追着斥候莫拉踏入其中，就被一片荆棘缠住了脚腕，跌倒在地，如此庞然大物摔倒在地，让地面都震动起来。 后面三只恐爪怪高高跃起，想要跳过这片荆棘。 “重力术！”大地旅者铁猛克双手伸出，掌心向外。 明明可以越过荆棘丛的三只恐爪怪一声怪叫，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其中一只恐爪怪正好摔在另一只被缠住脚腕的恐爪怪身上，从被砸的那只恐爪怪凄厉的叫声听起来，这一下显然受伤不轻。 “腾腾腾——”三支箭先后射出，其中两支是游侠德兰射出的弓箭，另一只则是另一位斥候用短弩射出的箭。 “蛛网术！”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五只恐爪怪一起罩在里面。 单独的‘荆棘纠缠’和‘蛛网术’都无法困住恐爪怪这种力量极强的生物，但是两者结合，又在恐爪怪摔倒，不便发力的情况下，五只恐爪怪一时无法挣脱。 矮人防御者灰石、十一名秘银盾卫者、加上打酱油的一名斥候等战士一拥而上，刀剑斧锤一起、七手八脚对着爬不起来的恐爪怪一顿乱剁乱砸。 五只单对单可以对抗、压制一般中阶战士的恐爪怪，就这样死得憋憋屈屈。 从头到尾，它们除了发出几声有些刺耳的惨叫之外，对大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安德冷眼旁观，在他眼中，如果这些秘银盾卫者和矮人防御者灰石和五只恐爪怪正面交锋，恐怕是凶多吉少，无论从爆发力还是移动速度来说，恐爪怪都有压倒性的优势。 可是，在一个三环、两个二环法术两个初阶法术控制下，这些恐爪怪从头到尾都没能发起一次像样的攻击，简直全无还手之力。 第二百二十九章 剑丸 剩下的路程泛善可陈，除了上高下低，用各种手段跨越一些深不见底的沟壑之外，就是一些地下生物的骚扰。 在斥候的警惕和一队秘银盾卫者的保护下，除了游侠德兰出过一次手，其他人基本全程无视。 这也是亚摩斯之所以要派出一队精锐卫队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主力队员不至于把精力花费在清理怪物、守夜和其他一些小事上。 这条近路的尽头是岩壁上的一个洞口，通过洞口已经可以看到暗红的光芒，那是地火城得名的由来。 暴怒的龙吼，喊杀声、兵刃交击的声音隐隐传来。 “有些不对，似乎有人在攻击地火城？”向导猛岩侧耳听了听。 “这是——”众人站在洞口处，俯瞰远处的地火城。 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二十米，峭壁下方是一片地下植物的世界。越过这片地下丛林，在三公里外的一座城市外，两只规模不大的军队绞杀成一团。 虽然这两只军队加起来不超过一千人，但是激烈程度却不亚于任何一场大型战争。 爆炎术和冰风暴在人群中肆虐；五颜六色的法术灵光此起彼伏；牛头人的咆哮和地行龙的吼声交错响起；狩魔蛛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咦，怎么回事？黑暗精灵们怎么和地火城打起来了？”矮人灰石惊讶的说道。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黑暗精灵玛索特尔城和黑龙克洛特的地火城有联盟的倾向，所以他们才要来这里探查一番。 结果现在，两边阵营人脑子快打出狗脑子了，这还联盟个屁啊。 “管他呢，两边都不是好东西，让他们打去好了，最好都是光才好。”德鲁伊莫拉德不以为然的说。 “那我们还要下去吗？”向导猛岩问道。 “不下去，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分出胜负再说。”作为队伍的首领，或者说雇主，尤妮丝法师的意见才是最终定论。 众人或站或靠，在洞口放松的看起了热闹。 矮人们甚至拿出了酒壶和肉干，铺开行军毯，大有一边野营，一边观赏节目的样子。 双方缠战不休，突然，在地火城方向传来一声大吼。 一个巨大的黑影扶摇而上，它在空中深吸了一口气，绿色光芒在口中渐渐满溢。 “克洛特的酸性吐息！”灰石感叹的说。 巨龙吐息乃是巨龙的杀手锏之一，而且是最常用的杀手锏。 与许多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不同，巨龙吐息并非简单的吐出某种分泌物/胃液，而是一种龙族普遍拥有的类法术。 无论哪种龙族吐息，都是高度凝聚的柱状/弹状，射程至少超过一百米，超过绝大多数法术的射程，如果居高临下、则射程更远。 另外说一句，法术中的一环法术‘酸液飞溅’，就是法师从黑龙的‘酸性吐息’模仿简化而来。 黑龙克洛特的酸性吐息，威力最起码相当于六环塑能法术，绝非‘酸液飞溅’可比。 就在黑龙克洛特悬浮半空，酝酿吐息的一刻，在地窟天顶上，一缕暗淡的刀光，无声无息飞降而下！ 这缕刀光毫不起眼，甚至速度也谈不上多快，飘飘然如浮尘，很快从天顶上方接近老黑龙克洛特的背部。 老黑龙克洛特猛然一阵恶寒，它顾不得将要形成的吐息，猛然振翼，巨大的身形一阵模糊，突然在原地消失——类法术‘闪烁’！ 尤妮丝：“————！” 灰石：“——！” 安德：“！” 原本在峭壁洞口安安稳稳看戏的众人赫然发现，就在身前不到二十米，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龙！ 这还不算，与这只黑龙几乎同步在半空出现的，还有一道劈开天地的弧形刀光！ “啊昂！” 惨吼声中，一只龙翼脱离了黑龙克洛特的庞大身躯，打着转、跌落到下面的丛林中。 接着，绿色的酸性能量球原地炸开，在绿色光芒中，黑龙克洛特的身形迅速缩小、模糊、再次消失不见。 安德只觉得身边的空间产生了一道暗流，迅速越过洞口，朝甬道中冲去。 这种感觉非常难以形容。就像是在屋子里，你看到地毯下面有一点隆起，飞速窜过一样，你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地毯下面，但你就是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跑过去了。 酸性能量球炸开的同时，半空中，斩断了黑龙左翼的刀光凝定了一个瞬间，在黯淡的光线下，隐隐显出持刀者的黑色身影。 不过下一刻，黑色身影再次虚化，人刀合一化作一缕刀光，笔直朝洞窟射来——法师尤妮丝正首当其冲。 在看热闹的时候，地位最高的人自然站在最好的观赏位置上；但是当热闹的中心转移过来，最好的观众席也是麻烦的最中央。 尤妮丝可不是整天呆在研究室里的学院派法师，实际上，谜达特拉学派的法师实战能力还是不错的，毕竟是研究位面和变化系法术的学派，和深渊位面的混乱生物打交道的机会还是不少的。 在发现老黑龙突然‘闪烁’过来的那一瞬间，尤妮丝不管三七二十，先把各种能激发的防护法术先激发出来。 什么‘法师护甲’、‘法师护盾’、‘偏移术’、‘防护力场’等等，一转眼的功夫，她已经激发出五六个互相补充、相辅相成的防御法术，这些法术有的是附魔装备激发，有的则是事先准备好的战斗施法模型。 套上层层护盾，尤妮丝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一缕刀光已经迎面而来。 刀光未到，一股杀意如汤泼雪，层层护盾开始崩解消散。 任何法术都需要节点支撑，这些节点由法师的精神力构成，通过节点形成法术模型，从而吸引外界能量构成整个法术。 可在这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冲击下，尤妮丝法师根本无法维持法术模型稳定，刀光未至，她的护身法术已经开始崩溃。 说了这么多，实际上这全是在一两秒内发生的事。 由于尤妮丝站位太过靠前，身前就是悬崖峭壁，就算身边的战士反应过来，也很难抢在她的身前——更何况，大多数矮人盾卫者们都坐在地上，正一手酒壶、一手肉干、一脸懵逼的看着这边。 这一手人刀合一化作刀光的绝技，让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那位被错误召唤而来的深渊剑圣！ 中阶法师是法师中的中坚，他们如果早有准备，是可以和传奇大师过上两招的。 比如说，假如尤妮丝早知道对手是这位深渊剑圣，绝不会准备什么‘法师护盾’和‘法师护甲’——这些法术根本挡不住剑圣一击——准备‘放逐术’和‘异界生物驱逐术’才是真的。 尤妮丝的眼中泛起绝望。别说中阶法师，就算是传奇法师，被剑圣近身也没啥好下场。 下一刻，就在她身前三尺之地，火花飞溅、刀剑争鸣！ “叮铮铮铮铮铮铮——” 刀剑交击声如狂风暴雨，飞溅的火花如火树银花。 看不清刀、也看不清剑、甚至看不清人！ 尤妮丝只知道，有一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寸步不退，和那位深渊剑圣正面抗衡、刀剑争锋！ 与她同来的二十人中，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安特尔剑圣。 —————————————— 尤妮丝站在安德背后，其实难以看到双方对抗的全貌。 而在旁边的游侠德兰眼中，看的场景要比尤妮丝臆想中的刀剑对抗，还要激烈百倍。 在他眼中，安特尔掌中只有一团光芒在八方流转、分解出纵横交错的无穷剑光，组成一张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一道剑网破碎，下一张剑网随之生成。 游侠德兰根本看不清安特尔手中的武器是什么样子，反正绝不是他平日带在身上的长剑和皮盾——因为那一剑一盾现在还在他身边的地上躺着呢。 不过，在安德这边，至少游侠德兰还看得见他的人影。 可安德对面的对手，游侠德兰根本看不到他人在哪里。 只有一道刀光在变化飞腾，如千百道龙蛇扭曲狂舞，从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扭扭曲曲的劈斩下来。 以游侠的德兰的眼光，完全看不出是哪一刀先出手、哪一刀后出手，就好像四面八方的刀光一起斩下一般。 刀剑撕裂空气的声音如滚滚沉雷，而在刀剑交击处，更有一团团强烈的光芒飞溅，形成一朵绽开在半空中的美丽菊花——那是无数兵刃碎屑如火花向四周迸射而出，然后这些碎屑又在半空中倒卷而回，在黯淡的空气中，划出如同菊花花瓣般的图形。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点点时间。 剑气刀光突然各自收敛，两道人影相隔五米对峙而立。 在游侠德兰眼中，安特尔剑圣站在悬崖边，挡在尤妮丝法师身前，他手中提着一柄亮银色的长剑，不过此刻，这柄长剑的剑锋已经是坑坑洼洼、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几乎像是一把锯子。 在他对面，那位深渊剑圣凌虚而立，稳稳的站在半空中。 他手中灰色长刀的刃口，看上去也没比安特尔剑圣手中长剑好到哪里去。 不过，就在他们一问一答的短短片刻中，四周飞散的火花碎屑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如萤火虫归巢一般投聚过来，分别聚合到安德手中长剑、和那位深渊剑圣的手中长刀之上。 随着这些被崩飞的武器碎屑归来，安德掌中银精长剑如流水般一阵波动，片刻之后，一柄完好无损的崭新长剑出现在大家眼前。 对面的深渊剑圣手中长刀也恢复了完整，就好像没有出现出损伤一样。 “是你？”深渊剑圣用有点古怪的口音问道。 哪怕停了下来，那道人影依然全身一片漆黑，看不出其他颜色，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倒是带有几分欣喜。 安德点点头。 对于剑客来说，用刀剑识别对方的身份再正常不过，这位深渊剑圣确定安德身份的同时，安德也确定了他的身份。 此刻，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话中带有几分善意，不过他不敢大意，手持长剑严阵以待。 “前几天还多亏你及时出手，不然光靠我一人，未必能击溃托克罗斯刻尔克的手掌投影，那次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无名深渊剑圣说道：“不过我现在受人之托要杀掉那只黑龙，等我回来再和你详谈。” 接着，那位深渊剑圣化成一缕刀光，绕过安德身边五米范围，从人群中飞射而过。 剑圣职业大约是近身搏斗中最强的战士职业，即使如此，对他们来说，五米也是一个接近极限的距离了。 要是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哪怕是剑圣，也不敢将对方放入五米距离内——当然这也是一种尊重。 刀光一掠而过，游侠德兰和其他战士僵立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 —————————————— “安特尔，你没受事吧？”尤妮丝关切的问。 刚才那位深渊剑圣根本就不是冲尤妮丝法师而来，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把尤妮丝法师算成一个对手，只是把她当做空气。 可问题是，那位深渊剑圣急于追杀黑龙克洛特，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也没打算绕开尤妮丝，而是准备从她身体中间直接冲过去。 如果不是安德出手，尤妮丝此刻多半已经四分五裂、死无全尸了。 “我没事。”安德转过身来，疲惫的笑了笑，走到墙壁边盘膝坐了下来。 “我要休息一下，争取在他回来前恢复过来。”安德说道。 这里所说的‘他’，大家都知道，是指那位深渊剑圣。 “那你赶紧休息。”尤妮丝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听到安德而这么一说，连忙为他施展了一个‘化石为泥’，造出一个平台。 德鲁伊莫拉德起手准备施展‘回春术’，被安德抬手制止：“不用施展法术，我有秘法快速回复。” 说着，安德盘膝坐下，双手翻转，掌心向上。 银精长剑凌空飞起，悬停在安德口唇前一尺处。 银亮色的长剑缩小、变形，化作一颗核桃大小的银色弹丸，滴溜溜旋转不休， 安德口鼻处出吐出一道白气，裹着这颗银色弹丸，渐渐由白气化作青芒。 第二百三十章 深渊剑圣，魅力满点 安德口鼻之间喷吐的白气如长虹贯日、源源不绝，像一朵白云托起一颗灿烂如月光的银色剑丸，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 随着剑丸飞速旋转，一缕缕白气化为青芒，向下汇入安德口鼻之间。 “这是什么东西？”游侠德兰低声问道。 他们几个和尤妮丝都是几十年的老友，有事不决问法师，乃是冒险者的基本常识。 尤妮丝摇了摇头。 她的见识颇为广博，但也没到什么东西都认识的地步。 倒是矮人盾卫者灰石仔细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说：“我看，安特尔大师似乎在提纯自身气血精气？”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刚才的说法：“人可能有这么强盛的气血？” 人力有极限，这是不消说的真理——不光人有极限，任何生物都有其极限所在。 气血是血肉生物的生命力所在，一般体现在身体素质上，哪怕是比人类体质更强的矮人——比如灰石自己，他的气血能量如果能具现出来，有安特尔剑圣展现出来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不过，这世界的能量种类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是法师也只能利用其中一小部分，也许是一种未知能量？ 不过片刻，转化了一部分气血，填补剑气消耗亏空的安德张嘴一吸，将白气青芒一起吸入口中，同时左手一摊，剑丸落在掌心。 他左手一翻，剑丸消失的无影无踪。 —————————————— 这颗剑丸的原型，就是安德获得第一柄比较像样的战利品，是来自一位盗贼团首领的银精长剑。 银精，是中型乃至大型银矿中比较罕见的伴生矿物。如果论起价值，当然远远比不上另一种银矿伴生金属秘银。 但是话说回来，银精产量也比秘银要高得多。 银精这种介于纯银和秘银之间的矿物，具有一种独特特性——对光系能量的吸附性特别强，所以常常用来制造神殿武装。 安德连血潮戟都通过‘武器同化’，炼成了剑圣的随身武器，这柄伴随他时间更长、体积更小的银精长剑早已经被他精炼到彻底崩毁的地步。 是的，如果不是这柄银精长剑彻底崩毁，无法继续承担提炼气血的任务，安德何必再去炼化一柄那么长大的血潮戟？ 不过，随着安德不断研究，将自身符文系统整理深化之后，他异想天开，用剑气精芒将银精长剑重新构建出来。 重新构建出银精长剑的那一刻，安德‘自我审视’面板上，‘剑法*入门’终于变成了‘剑法*登堂’。 而这柄重新构建出来的银精长剑本身，就是由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符文构成基本结构，限于安德的知识储备和对法术模型的认知，这颗剑丸目前只有‘锋锐’、‘坚韧’和‘提纯’三种基本结构组成。 前两者是银精长剑上自带的附魔，在被安德炼化的过程中，自动转为安德可以掌握的符文，后者则是安德的符文系统核心能力。 —————————————— 战场上，黑龙克洛特折翼而逃，地火城士气大衰，黑暗精灵们步步紧逼，眼看地火城的士兵开始崩溃。 “我们现在怎么办？”灰石问道。 黑龙克洛特的地火城和黑暗精灵的玛索特尔城都是灰岩城的严重威胁，当然灰岩城也常常和他们做生意。 打归打，生意还是要做。 灰岩城扼制通往地面世界的交易渠道，可以把地面世界的物资卖出十倍以上的高价，同时也可以压低价格收购前两者的物资。 这等生意一本万利，吃完上家吃下家，除了要给万塔城交重税，同时要面临地虎城和玛索特尔城的垂涎和打击之外，就没啥其他坏处了。 矮人们其实也不是那么诚实淳朴，该赚的钱还是要赚的。 “先等等吧，我们这些人下去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何况那位深渊剑圣说，等下还要回来。” 尤妮丝看了安德一眼，见他若有所思的望着甬道、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尤妮丝做出决定。 地火城一方士兵四面逃散，黑暗精灵开始重新整队，朝地火城前进。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主力部队崩溃的地火城不但放弃抵抗，反而有许多人走上城头，和黑暗精灵交战起来。 这些人虽然配合稍微差了一些，可法术战技样样不缺，加上人数远远超过黑暗精灵部队，竟然很快打退了黑暗精灵的进攻。 “奇怪，地火城还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刚才这些人如果一起出城作战，黑暗精灵根本不是对手。”安德有些好奇的问。 “那是因为地火城很特殊，好了，我们下去吧，现在我们进入地火城应该会受到欢迎。” 尤妮丝说道。 —————————————— 和灰岩城大部分居民是矮人不同，地火城里主要居民成分复杂的多。 这里有黑暗侏儒、灰矮人、地底兽人、地精、地下巨魔，牛头人、邪眼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种族——甚至还有黑暗精灵和矮人。 不要问这里为什么会有黑暗精灵和矮人，无论哪个势力里面，总有些对团体不满的人存在，这些人往往就会跑到地火城居住。 因为老黑龙克洛特在地火城实行无为而治——除了大笔收税之外基本不太管事，真正负责日常事务的是市民议会。 所以，这里变成许多地下世界逃亡、流浪人员的避难所和安乐窝。 今天一场大战，黑暗精灵部队击溃了黑龙克洛特的卫队，但是并未能成功占领地火城。 黑暗精灵的名声着实不太好听，地火城的居民们在市民议会组织下自发聚集起来，经过一番大战，将本来就筋疲力尽的黑暗精灵部队拒之城外。 不过，因为黑暗精灵的威胁，当尤妮丝等人带着一队矮人盾卫者作为灰岩城的代表申请入城时，倒是很轻松的进入了地火城。 地火城，火焰酒馆。 目前老黑龙逃走无踪，地火城里就是两位佣兵首领说了算。 这些佣兵首领当然不是地表世界的佣兵行会成员，而是地下世界保护商队的佣兵队，他们今天在对抗黑暗精灵时出了大力，目前被推举为临时首领。 尤妮丝等人正在和两位佣兵首领交涉。 安德并未参与其中，而是和那位深渊剑圣一起，坐在酒馆一角低声交谈。 此刻这位深渊剑圣当然不是那副黑漆漆的样子——那一层黑漆漆的玩意本身就是这位深渊剑圣战斗皮肤。 在非战斗形态下，这位深渊剑圣有一头如秘银般垂落肩部的银发，身材修长、肤若凝脂、眼如桃花，五官面貌更是安德前所未见的俊美。 这种俊美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相貌，而更接近于一种‘俊美’概念的具现化。 这是一种超越种族审美观的‘俊美’。 安德可以感知，当这位深渊剑圣露出真容的时候，就连他身上和这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都消散了许多。 难道这就是魅力达到顶点，可以靠脸施法的术士境界？ 安德张大了嘴，一时间有些合不拢——人怎么可以俊美到这个地步？ “就像你看到的，我是一个魅魔——男性魅魔，你可以叫我亚度尼斯。”深渊剑圣耸了耸肩，见怪不怪的说道。 被他相貌震惊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眼前这位主物质位面的剑圣。 “我只是有些震惊。”安德定了定心神，才回答道。 这位深渊剑圣的容貌简直可以算是一种武器，安德觉得，假如是一位女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可能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魅魔不都是女性吗？”安德好奇的问。 “咳咳，绝大多数魅魔是女性，不过深渊那个地方你想必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说起来，我也没见过第二个男性魅魔。”亚度尼斯苦笑着微微摇头，端起一杯酒水喝了一口。 “主位面的剑圣，你怎么称呼？” “安特尔，你可以叫我安特尔。”安德毫不犹豫的报上了假名字。 深渊生物手段诡秘，至于什么‘欠你一个人情’这种话更是听听算了。 魅魔是恶魔的一种，相信恶魔的话，安德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降智术。 “那只追杀你的赤红大手是怎么回事？”虽然安德并不信任这位深渊剑圣，但是有些情报还是要打听一下的——这也是尤妮丝法师叮嘱他的主要任务。 “唔——这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我得罪了炎魔之主托克罗斯刻尔克，被他追杀了两百年，好不容易发现有人在召唤魅魔，终于有机会逃出炎魔位面。” “炎魔之主？祂是恶魔主宰吗？” “还差一点，如果我在炎魔位面被他直接干掉，那祂用不了多久，就真的会晋升为炎魔主宰了。”亚度尼斯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 巴洛炎魔是最著名的大型恶魔种类之一，基本上只要成年，就至少是传奇战士兼传奇术士，他们擅长顺势劈，精通先攻，精通双武器战斗，能够瞬发类法术能力（心灵遥控），一般使用长剑（在巴洛炎魔看来是长剑的武器，对人类都算是超巨剑。） 而炎魔之主托克罗斯刻尔克，大约是整个多元宇宙中最强的巴洛炎魔的有力竞争者——当然，在无底深渊中谁也不知道潜藏着多少怪物，也不能完全肯定就没有比祂更强的巴洛炎魔。 “托克罗斯刻尔克大约在两千年前，带着手下的炎魔军团攻占了蒙卡莫雷火山位面，这两千年来，祂的真身一直藏在蒙卡莫雷火山中试图同化位面意志，要不是祂脱不开身，我早就死了。” “好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说说吧？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剑圣又不像是剑圣，到底是怎么练的？”亚度尼斯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看似随意的问道。 “呵呵，我的修行法门虽然并没有什么高明之处，不过，你好歹也得拿出一些真材实料来交换吧？”安德笑着说。 这位亚度尼斯虽然魅力惊人，可安德又不是女性，更走得是身心合一的修行路线，光是魅力，可没法动摇他的心神。 “这些消息还不够吗？这可是关于你们位面存亡的信息。”亚度尼斯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位面存亡自然有大人物去考虑，和我有什么关系？”安德的笑容中有几分玩味。 这位亚度尼斯说的话并不完全真实。 首先，虽然安德的位面学和恶魔学基本空白，但是在他看来，如果那位炎魔之主托克罗斯刻尔克，真的是为了晋升恶魔主宰而追杀这位深渊剑圣的话，必然全力以赴，绝不可能用什么投影追杀。 安德虽然不知道同化位面意识有多难，但是位面意识肯定不可能长脚跑路，而这位深渊剑圣却是可以跑路的，如果是安德站在炎魔之主的立场上，肯定先抓能长了腿，能跑路的。 其次，这位深渊剑圣既然被追杀了两百年还没有被抓到，显然有自保的手段，为什么不早点离开那处深渊位面？ 和如此危险的对手，玩两百年的捉迷藏，他疯了吗？ 当然，安德猜想，自己如果提出这些疑问，这位魅魔剑圣多半也有合理的解释，但是安德何必与他绕来绕去？ “自私自利，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想要你的修行法门，你怎样才能给我？”亚度尼斯身体前倾，问道。 “我们可以进行交流，我对你的刀法也很感兴趣。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弥合了晶壁裂缝以后才行。”安德说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弥合晶壁裂缝对我也有好处。”亚度尼斯想了想，说道。 “那要问过我们队长了。”安德回答。 “那个女法师？我相信你们需要我的力量。”亚度尼斯笑了起来。 —————————————— “亚度尼斯还没回来？” 当安德和亚度尼斯在地火城酒馆里交谈的时候，地火城外，黑暗精灵的队伍中早已吵翻了天。 “都是你这婊子，竟然让亲爱的亚度尼斯独自阻击黑龙克洛特，如果亚度尼斯掉了一根汗毛，我一定要杀了你！”黑暗精灵卡洛琳的心都要碎了。 卡洛琳从未想到，自己身为黑暗精灵的主母，竟然也有对男性一见钟情、不可自拔的一天。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亚度尼斯一去不回，几位首领无心攻城，地火城就算能打退黑暗精灵的进攻，也不会这么轻松。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队传奇冒险者 “卡洛琳，你这白痴，我怎么可能陷害亚度尼斯！”另一位身材健美、面目妖艳的黑暗精灵咬牙切齿的说。 “这一点，我相信美瑞卡。”另一位黑暗精灵女性冷冷的说道。 美瑞卡对亚度尼斯的垂涎，在其他几位黑暗精灵眼中是明摆着的。 说句实话，为了争夺亚度尼斯，美瑞卡和卡洛琳两人拉起队伍火并，她们都不会感到奇怪。 当日美瑞卡家族的一位‘女儿’企图强抢良家妇男，随身的十五名亲卫，在不到三秒内，被亚度尼斯变成了三十截。 后来，亚度尼斯更是独闯玛索提尔城议事会，击杀高阶魔兽狩魔蛛、连劈十二重陷阱/防护法阵，最后更是一刀斩开精金铸造的议事厅大门。 在他踏入议事厅那一刻，银发猎猎飞扬在脑后、双眼精芒闪耀，横刀在手、气傲苍天风姿盖世。 在那一瞬间，卡洛琳不知道其他婊子是怎么想的，她自己当时就觉得整个心都融化了。 在那一刻，卡洛琳觉得，哪怕对方一刀砍下来，只要他能高兴，自己就愿意配合摆出美丽的姿态，让鲜血飞溅成最美的弧线。 （‘极端魅惑’——魅魔中有极小几率产生天生魅力满点变异，这种魅魔拥有极端魅惑，配合特定场景，会对某些异性有一定几率产生极端魅惑的效果——一见钟情超级加强版。） 要不是亚度尼斯展现出如此强大的战力，她怎么也不可能听从美瑞卡的建议，请亚度尼斯伏击黑龙克洛特。 黑龙在五色邪龙中并不算强大，排名大约仅仅高于号称龙族败类白龙。 但是，无论哪一种巨龙，如果能活到了老年龙的地步，肯定都有自己压箱底的绝技。 别的不说，黑龙克洛特在空间、塑能两系魔法上的造诣，就不见得比高阶法师差到哪里去。 “去找，所有的斥候都出去找，一定要把亚度尼斯找回来——美瑞卡，你们几个就不用去了，你们给我留在这里。”卡洛琳下令。 然后她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别人去找也就罢了，但是让这几个婊子去找，如果亚度尼斯没事也就算了，万一他一时不便没有反抗能力，她很担心这几个婊子会趁人之危，趁机‘吃了’亚度尼斯。 —————————————— 尤妮丝法师和地火城的市民议会沟通不是很顺利，地下世界能量比地面世界更活跃一些，因此术士和施法者比例比较高。 虽然对于地火城的法师来说，晶壁裂缝意味着什么，他们也很清楚，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顾虑。 “尤妮丝法师，原则上我们愿意停战，并支持你们弥合位面裂缝。”高阶法师黑格说道。 黑格是一位黑暗精灵法师，不过因为男性在玛索特尔城日子不好过，他才逃到地火城，在地火城晋升为高阶法师。 “不过，玛索特尔城正在攻击我们，我们无法抽调人手帮助你们。” 尤妮丝法师点点头：“我看到你们的困难，只要你们允许后续支援队伍经过地火城就可以了。” “恐怕不行。”黑格摇摇头：“灰岩城和万塔城对我们地火城并不友好，我无法说服其他人，让你们的队伍经过地火城。” ‘假道灭虢’这种事，不仅地球上发生过，这个世界也不止一次发生过。 “黑格法师，晶壁裂缝造成的地下间隙就在地火城附近，如果真有危险，首当其冲的就是地火城。”尤妮丝有些不高兴的说。 对于位面晶壁的体积来说，区区几千米，哪怕是垂直距离，那也真称得上是近在眼前。 “我知道。”黑格法师苦笑一声：“不过，晶壁裂缝不一定会出事，但是灰岩城和万塔城却对我们抱有敌意。我建议你们去和玛索提尔城谈一谈，也许她们会同意你们通过呢？” “是存在这样的可能，不过万塔城还是希望能和你们合作。”尤妮丝点点头，承认这种可能性。 按理说，为了取得最大的利益，她可以做主在玛索特尔城和地火城之间左右逢源，但实际上，帐不是这么算的。 作为黑龙的大后台，五色邪龙之母提亚马特是弱等神力，虽然是邪恶阵营，但好歹是神明和龙的双重身份，而且是龙的身份占据主要份额； 可黑暗精灵的大后台蜘蛛神后萝丝除了身为中等神力之外，另外一个身份却是多元宇宙的深渊主宰之一——为了摆脱神明身份，她冒着失去理智的危险，同化了整个深坑魔网位面！ 虽然最后，萝丝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但是也受到深坑魔网位面意识的极大影响，原本是精灵神后的萝丝，正是因为同化了深坑魔网位面，才会变成蜘蛛神后，导致她和其他精灵神分道扬镳，同时分裂了多元宇宙的精灵族。 也就是说在其他事情上，和黑暗精灵合作还比较放心，但是在位面晶壁裂缝这种事情上，信任黑暗精灵，还真不如信任老黑龙——至少不用担心黑龙克洛特把整个位面打包卖给蜘蛛神后萝丝。 “如果万塔城由传奇法师出面代表，与我们签订冥河誓约，我们可以同意借道。”黑格法师沉默了片刻，主动退了一步。 也许别人因为距离的缘故，看不出黑龙克洛特凶多吉少，但是作为高阶法师（虽然没有法师塔）的黑格，却时时关注着战场，深渊剑圣出手偷袭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 既然黑龙克洛特连保命的‘闪烁’技能都施展出来，也没有摆脱那位剑圣的追杀，黑格法师不得不认为，黑龙克洛特已经凶多吉少。 失去了黑龙克洛特，地火城剩下的这些人一时奋勇，短时间内抵抗玛索特尔城还可以，但如果双方全面开战，最后多半还是城毁人亡的下场。 既然如此，还不如引入万塔城的势力，至少可以起到抗衡的作用 退一万步来说，地火城落在万塔城手里，他一个高阶法师也会受到礼遇，总比被黑暗精灵们抓住要好——虽然他也是黑暗精灵出身。 “可以，我现在就发讯息上去。”尤妮丝一口答应下来。 本来弥合晶壁裂缝就要有精通位面学的高阶法师出手，牵涉到恶魔主宰，出动一位传奇法师也是应有之义。 ———————————————— 万塔城，法师总会，智慧之塔。 除了手头有项目、实在没时间的，和到其他位面游历的传奇法师之外，法师协会十七位传奇法师通过投影齐聚一堂。 “你们看呢？” 特尔特是本届法师总会的轮值议长，他信手一拂，当日在黑曜石法师塔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相关研究报告都以立体图影的方式，在大厅中央用加快三倍的速度演示出来。 对于这些传奇法师来说，加快三倍的放映速度对他们读取信息全无影响，反而节约了时间。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晶壁裂缝必须弥合，大不了我去踏平地火城就是了。”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强壮到有些狰狞的女性传奇法师不以为然的说。 这位是研究变化系的传奇法师安琪儿，她最得意的法术是多重变化术，可以变化成任何一种彻底了解的生物。 而作为研究生物特征和变化术的副产品，她把自己的身躯强化到了极点，对敌时，常常拎着战斧上去硬砍——她基本不使用法杖，施展法术全靠变形术。 虽然名字很可爱，但是见到她真容的人，往往会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安琪儿还算好的，至少她出言发表意见了。 大多数传奇法师对此并不关心，他们显出投影，只是为了表示重视，毕竟法师协会轮值主席不是一个好差事，如果这点面子都不给特尔特法师，那他撂挑子怎么办？ 只有一位法师对安琪儿的话表示赞同。 “还有那位偷渡过来深渊剑圣也要找出来——我还没有解剖过深渊出身的剑圣，不知道和主位面剑圣有什么区别。”安琪儿顺口说道。 特尔特揉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 和一般人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些充满智慧的传奇法师们组成的法师协会最高评议会其实很少有什么好主意——馊主意倒是不少。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精力集中在研究上，就对处世常识变得迟钝。 身在高位，就看不到民间疾苦，而传奇法师尤为其甚——他们连贵族的疾苦都看不见。 或者说早已忘了。 一千四百年前，要不是当时的传奇**师们为了坚持法师有自由研究任何知识的权力，硬要和二十一家正神教会、南方帝国梅拉特、北方帝国索特连比亚两大帝国同时开战，法师协会也不会被迫离开主大陆，搬迁到波而特海上的万塔城。 什么镇压晶壁空洞、继承浮空城遗产，那都是往自己老脸上贴金，其实就是被人打的在主大陆上立不住脚，不得不依靠海洋阻隔来保住性命。 好在，当年那批倔强的传奇法师们战死的战死、离开的离开、转化生命形态的转化生命形态，不然，现在法师协会搞不好还是主物质位面头号邪恶势力。 （死灵法术和心灵法术就是在那时候被宣布为邪恶知识，禁止任何人深入研究。） 现在的法师协会处世方法已经温和了许多，才能再次在主大陆上活动——这还多亏神权和王权发生的重大冲突，使得部分贵族转而供奉法师对抗神权。 揉了几下太阳穴，又揉了揉眉头，特尔特抬起头，说道：“我提议，安琪儿和利特拉两人一同出面，以利特拉为主，与地火城签订冥河誓约。 安琪儿，我们控制一个灰岩城已经足够了，控制地火城并不能加快我们从地下世界收集资源的效率，反而会影响灰岩城的收入。” 他不得不特意叮嘱一声，在传奇法师中，利特拉虽然是位面学和空间学专家，但也是出名的怂人，如果不事先和安琪儿说清楚其中利害，他绝对压不住安琪儿，到时候只会变成安琪儿主导局面。 “先知，既然利特拉出手，还需要我去干什么？”安琪儿不满的说，作为偏科法师，她的研究项目不像其他传奇法师那么多，但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这次牵涉到一位恶魔主宰，冒险者公会召集了三位传奇战士和一位传奇术士，一位伊迪斯的神眷者组成小队，但是我依然有不好的感觉，在弥合晶壁裂缝的过程中，恐怕会发生一些意外——你跟着去，我放心一些。” 特尔特皱起眉头，说道。 他是预言系和星象学的大师。 他进入传奇的基础，就是性灵与星界在信息层次上紧密结合。 对他来说，这种无由泛起的担心，很可能是自己的潜意识接受到了一些自己无法分辨的星界信息。 —————————————— 停留在地火城的第三天。 “我必须亲眼看到你们封闭晶壁裂缝，这关系到我能不能彻底摆脱托克罗斯刻尔克的追杀。至于玛索特尔城那边，我可以说服她们暂时停战。”亚度尼斯站在尤妮丝面前，认真的说。 看着亚度尼斯那张脸，尤妮丝几乎要忘记自己差点被他一刀劈了的事——真的只差一点。 “亚度尼斯先生，弥合晶壁裂缝是非常复杂的施法过程，包括我自己在内，都必须在施法者施法过程中保持距离，我恐怕不能同意您的要求。” 弥合位面晶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让一位不能信任的剑圣站在身边，传奇法师也不敢放心施法——这并不是针对亚度尼斯，甚至展现出剑圣实力的安特尔，也在防备对象列表中。 亚度尼斯露出吃惊的表情：“——你们不信任我？我是被托克罗斯刻尔克追杀到这个位面来的，如果这个位面有谁最希望弥合这里的晶壁裂缝，那应该就是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们信任的地方，魅魔？”一个粗旷的声音说道。 空气如水波荡漾，一队七人冒险者从虚无中走了出来，其中有三位是施法者打扮。 “安琪儿导师，利特拉导师，各位大师好。”尤妮丝连忙行礼，然后退到一边。 既然这些人赶来，这里轮不到她做主。 “一队传奇冒险者？共同的利益是互相信任的基础，我认为，我被炎魔之主托克罗斯刻尔克追杀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保证我不会希望这个位面被托克罗斯刻尔克锁定。”亚度尼斯皱起眉头，这个阵容，连他也很是头疼。 “只要拿下你，我们就知道你是否值得信任。”安琪儿不屑的说。 魅魔也是恶魔的一种，和恶魔打交道，如果不能在武力上压下对方，那最好避而远之。 对法师来说，最好的恶魔，就是做成标本的恶魔。 “空间转换——利特拉的空间迷宫！”利特拉一顿法杖，顿时换了人间。 第两百三十二章 陷落深渊 ‘空间转换’并不是一个对具体目标施法的法术，而是通过置换，将目标所在的空间整体置换到预设阵地的法术，也就是说，只要站在这块空间里，无论是不是法术施展的目标，都会被殃及池鱼。 而对付一位深渊剑圣，利特拉很谨慎的选择了最大空间范围。 安德也在其中。 安德第一次亲身经历空间转换的过程。 那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似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虚幻起来，无数难以描述的光影在身边和身体中间穿过，却和自己的身体组织互不干扰。 包括眼耳口鼻和触觉在内的一切感官，都在告诉自己，自己正在超速移动，但是身体却没有感受到任何g力（加速度产生g力）。 这有些像是坐3d云霄飞车的感觉，对外的视听效果和对内的人体感知，两者获得的信息产生矛盾，让人有些不适。 安德走的武道之路，通常意义上的幻术和附魔法术对他全无用处，因为任何魔法能量都会被他的生命能量排斥，无法作用在他身上。 也就是说，现在他的内外各种感受全是真实无虚，确切存在的变化——这就是空间转移的感觉吗？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天地间一片暗红，这光线不是从太阳上发出的，这个世界也没有太阳，整个天空散发着不详的红光，空气中带着热毒，地面以砂石结构为主。 在安德脚边，一株白色的小花从地里拔出了十七八根纤长如蜘蛛腿一般的细根，它迈动这些细根，像一只蜘蛛一样逃走。 不远处，还有不少类似草丛和灌木的植物，也在飞快的转移阵地。 更远的地方——大约四公里外，隐隐传来爆炎术的轰鸣，有几个黑影在战斗。 “这是什么地方？”安琪儿脸色一变。 利特拉和安琪儿不是第一次合作，‘利特拉的空间迷宫’构建在星界之中，虽然具体地点未知，但是内部环境绝不是这个样子。 “这里不是星界，是某个物质位面。”传奇术士奥克蒙德环视一眼，脸色难看的朝利特拉**师看过去。 星界乃是精神和物质混淆之地，除了位于其中的诸神神国之外，不会形成这么稳定的物质性环境。 ‘空间转换’可不是什么大路货色的法术，凡是牵涉到空间二字的法术，一旦出了问题，没有当场丧命都是幸运的。 这些传奇大师们原本准备捉拿亚度尼斯，现在也没人关注他了——毕竟原本他们捉拿亚度尼斯，就是为了防止亚度尼斯对位面造成危害，现在都不在原位面了，谁还有心情管他。 想办法回去主位面才是第一位的。 也正因为如此，除了安德之外，倒没人注意亚度尼斯的脸色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难看。 “利特拉，这里是哪里？”安琪儿问道。 “蒙卡莫雷火山位面，现在这里叫做炎魔位面。”回答这话的不是利特拉**师，而是脸色极度难看的亚度尼斯。 “我们怎么会传送到这里来？”传奇术士别克莱急忙问道。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对付这位深渊剑圣——巴洛炎魔乃是极强的恶魔种类，任何一位巴洛炎魔都是天生的传奇生物，而最糟糕的是，他们往往还是货真价实的传奇职业者。 （传奇生物和传奇职业者是两个概念，传奇生物代表身体基础超越了某个界限，但传奇职业者却代表掌握了自己的规则，一般来说，传奇职业者比传奇生物要强得多。） “你们这群白痴——我就是蒙卡莫雷位面的位面意志，只要我进入星界，就会被蒙卡莫雷位面牵引回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蒙卡莫雷位面，现在又被你们这群白痴送回来了！” 亚度尼斯破口大骂。 一众传奇冒险者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言以对。 —————————————— 亚度尼斯的经历，如果写成一本书，要比本书的正文还要长。 简单的说，巴洛炎魔大首领托尔罗斯刻尔克为了给自己和手下找到一处安居乐业的地盘，看中了蒙卡莫雷火山位面。 （在深渊中，就算是巴洛炎魔们，日子过得也苦巴巴的——这是深渊大环境造成的，并非巴洛炎魔实力不足。） 通过种种运作，托尔罗斯刻尔克打通了深渊之门，率领手下恶魔大军杀入蒙卡莫雷位面。 本位面几位恶魔领主努力的抵抗，但是就算有位面加成，对于一个全员传奇的恶魔种族来说，这种抵抗还是不够——更何况所谓的火山型地利，对巴洛炎魔来说根本屁用都没有，人家比原生恶魔们更适应火山环境。 最终，整个蒙卡莫雷火山位面的原生恶魔被杀的一干二净，位面意志衰败到了极点。 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决定趁位面意志极度衰败的时机，同化吞并位面意志，从而晋升恶魔主宰。 位面意志是该位面所有生命潜意识的综合体，同时也受到星界环境影响，大多数时间都比较混沌，但是在受到刺激的时候，位面意志也会有一些清明的时刻。 比如说，被炎魔之主吞并同化一半的时候，位面意志发现自己要玩完，顿时急了眼，祂病急乱投医，随机投胎到一位新生恶魔的身上，企图借助这位恶魔的智慧来抵抗托尔罗斯刻尔克的同化吞并。 男性魅魔亚度尼斯应运而生——魅魔原本只有女性形态，要不是位面意志介入，导致魅力指标溢出引起变异，怎么也不可能出现男性的魅魔。 魅魔本身就是以魅力为天赋能力，作为货真价实的天命之子，亚度尼斯在这方面更是有大幅加成。 如果本位面原生恶魔还在，亚度尼斯光靠刷脸，多半就能整合本位面所有恶魔领主，组成一支大军。 但问题是，本位面的原生恶魔几乎被杀得精光，而对入侵者来说，亚度尼斯想靠刷脸来对抗炎魔之主，实在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当然，位面意志的这种抵抗努力也不是没有效果，至少因为位面意志投注到亚度尼斯身上以后，反馈效果就是剩下还未被吞并的位面意志出现了男性性格特征。 这种直男性格，让性情粗暴的炎魔之主吞并剩下位面意志的难度大幅上升。 （位面意志表示，咱们是直男，不搞基。） 反正，经过两百年的东躲西藏，最后见事不可为的亚度尼斯，发现有人召唤魅魔，他二话不说就跳入召唤通道逃命去了。 亚度尼斯好不容易逃离这个位面，才松了一口气，结果被利特拉给送入了星界。 利特拉的‘空间置换’虽然也是高阶法术，可是既然进入到以意志为力量的星界中，区区一个‘空间置换术’又怎么能比得过整个蒙卡莫雷位面，对亚度尼斯这位位面意志化身的牵引力？ 所以，整个置换空间没有落入‘利特拉的空间迷宫’，而是来到了蒙卡莫雷火山位面。 亚度尼斯杀人的心都有——要是杀人能解决问题，这时候他绝对二话不说就拔刀砍人。 ———————————————— “现在怎么办，你还能定位到主位面吗？”安琪儿问利特拉。 “能，但是我打不开空间门，只有找到位面晶壁裂缝，我才能打开空间门带着大家一起走。”利特拉验算了半天，有些沮丧的说。 利特拉的空间学大师和位面学大师并非浪得虚名，哪怕落入一个从未来过的深渊位面，依然可以通过法师高塔中预留的牵引法阵，定位主位面的方向。 想要打开空间门，就要找到位面晶壁裂缝才行。 不是没有大能可以硬生生撕开晶壁，但利特拉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至少能定位到主位面，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安琪儿安慰道。 说话间，天空突然不正常的扭曲起来，一只眼白赤红如血、眼瞳漆黑如墨，足有数亩方圆的巨眼在天幕上睁开、朝下望了过来。 这巨眼的眼神中，不含有半分杀机，随着它的睁开，一股温和而庞然的力量从天而降。 植物们停下奔逃的脚步，纷纷扎下根脉、展开枝叶迎接巨眼的俯视，仿佛能被祂看上一眼，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空气中隐隐传来颂歌——那是大气在歌唱，欢迎这世界的主人。 “亚度尼斯、我亲爱的，欢迎你回到炎魔位面。” 女性柔美而宏大的声音响起。 这虽然是一个女性声音，但并不像是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声音，而是整个天地万物都在一起表述她的意志。 “炎魔之主是女性巴洛炎魔？” 众人目瞪口呆。 亚度尼斯刚才介绍了半天，可从没说过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是一位女性巴洛炎魔——这可真是多元宇宙的新闻了。 就像魅魔中原本不会有男性一样，巴洛炎魔中也不会出现女性。 而且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可不是无名之辈，这位老兄凶名显赫，在多元宇宙中见过他的人或者神为数不少，从没有任何记录说，她是一位女性巴洛炎魔。 “女性炎魔个屁。”亚度尼斯暴起了粗口。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膀大腰圆脖子粗，就算是巴洛炎魔中也是一等一的彪形大汉。 不过，形式比人强，被吞噬/同化了近一半的蒙雷卡特火山位面的位面意志，突然展现出男性意志，大幅迟滞了托尔罗斯刻尔克的同化进度。 说一千道一万，相对于个体意志，位面意志的体量实在太大了，哪怕是炎魔之主也得顺着毛捋。 所以，既然位面意志显现出男性特征，那炎魔之主只好把自己变成女性了——不要说炎魔之主的节操太低，实际上这在多元宇宙中属于正常操作。 精灵主神科瑞隆原本就是以女神的形象出现，直到精灵神后萝丝崛起，她才转为男性神祇，并迎娶萝丝成为精灵神后。 ———————————————— 当天空中的巨眼出现时，每个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原本还在比比划划、用各种手段测算空间的利特拉**师，一张老脸变得煞白一片。 这位空间专精的传奇**师二话不说，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突然化为飞烟飘散， “利特拉的空间共振术！” 随着这枚戒指的崩解，在利特拉**师身体周围五米内，空间猛然震荡起来，一道道黑色裂缝在空中延展、蔓延。 “利特拉的空间钻透术！” 利特拉**师手中法杖化作一道湛蓝光辉，钻入其中一道黑色裂缝，然后迅速扩张，撕开了空间，将那道原本只是一道不过拇指粗细的黑色裂缝，撑开了一个蓝色的孔洞。 利特拉**师心疼的脸都扭曲了——他的法杖也完蛋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并未停下施法。 “利特拉的多重空间泡！” 利特拉**师身上的银色法袍猛然膨胀变大，变得透明起来，露出他法袍下面瘦骨嶙峋的身体，以及一套不知什么材质的短裤和背心。 最后，则是——“利特拉的空间牵引术！” 这四个超高难度法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绝无半点迟滞，显示出传奇**师利特拉出神入化的法术造诣和深厚无比的空间学知识。 这四个法术合起来，就叫做——‘利特拉的传奇传送术！’ ‘嗖——’的一声，这位以空间学和位面学著称的**师，在透明空间泡的包裹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一样，如闪电般穿入蓝色孔洞之中，一闪不见。 安德：“————” 这位传奇**师虽然没认出安德，但是安德自然是认识他的，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位传奇**师了。 不过两次见面都时间不长，而且都是以这位传奇**师用闪电般的速度跑路为结束。 下一瞬间，一道细若游丝、若有若无的刀光紧随其后，没入已经缩小为近乎一个点的空间孔洞。 “亚度尼斯！” 狂怒的爆喝响起，天地震荡中，方圆十里的山峦巨石同时化为齑粉。 如果不是几位传奇同时展开领域护住周围，安德也许没事，但是尤妮丝法师等人多半凶多吉少。 最终，那暴怒的声音化作一声幽幽叹息：“啊——亚度尼斯，无论你去往何方，必将回归我的怀抱！” 天空中巨眼缓缓闭合，消失的无影无踪。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妈的，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这炎魔之主说话的感觉，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炎魔之议，滔天战意 本来，这件事和安德没什么关系，可谁让亚度尼斯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惊人，没有安德在一边，尤妮丝根本就不愿意和这位魅魔剑圣见面。 结果，利特拉施展‘空间置换’的时候，把安德也卷了进来，一并落入深渊位面。 等到天空中巨眼消失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主位面也有神祇，甚至不止一个。 但是主位面法则严谨，凡是踏入神祇之路的强者，会被位面法则排斥，无法在主位面长久存在——即是神祇强行进入主位面，也会被剥夺神祇之力，只能在位面法则允许范围内支配力量，力量通常不会超过中阶传奇。 可是在深渊位面，法则就没有这么严谨了。 那天空中的巨眼，几乎等同于位面至高神的意志，虽然不是冲他们这些人来的，可是余波所至，依然给大家带来很大压力。 直面几乎等同于位面至高神的恶魔主宰，哪怕对于传奇来说也是相当刺激的一件事。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利特拉，这个胆小鬼他妈的又自己先跑了！”望着身边的空位——那里是刚才利特拉站立的位置。 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女法师安琪儿无奈的说。 “这老小子又自己一个人溜了，和他一起出任务真是不靠谱。”传奇战士博特森摇了摇头，抱怨道。 这不是利特拉第一次脚底抹油，这位老法师在早年还没有晋身传奇时，就早有这方面的前科，而哪怕成为传奇以后，这种事情他也没少干——只是手段更加高明。 这位大法师在自己身上恒定的必然是各种传送术，每次提前溜走之后，他都说不是自己要逃走，而是防护法术被敌人击破，触发了身上的被动传送术。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利特拉是什么人，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我们怎么回到主位面。”传奇游侠马文摆摆手，人都跑了，这个话题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术士别克莱恩蹲下身，左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砂土，用手指捻了捻，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右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弹出食指，他的食指上延伸出一道绿色光线，射在左手掌心的沙土上。 ‘解离术！’ 沙土化为烟尘，被无形的力场拘束在别克莱恩的手心，无法飞散出去。 看着掌心被拘束为一团的烟尘，别克莱恩点了点头。 接着，他右手五指齐动，像弹琴一般一阵舞动，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棱锥性的绿色图案，锥尖处投射出一道比方才‘解离术’更强烈十倍的绿色光芒。 ‘解离术——法术极效、法术强化。’ 在这道光芒的持续照射下，他左手手心被拘束为一团的烟尘‘轰’的一声，产生了一个小小爆炸，化为无形。 术士别克莱恩拍了拍手，将手心中剩下的沙土颗粒拍掉，抬起头来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别卖关子，有话就直说。”马文不耐烦的说。 “好消息是，一般解离术不能将这些沙土物质解离为能量状态，只有大解离术才可以做到——这说明这个位面的物质结构已经相当稳定，可以勉强称之为物质位面。” “也就是说，从这个位面回到主物质位面可能性很大？”安琪儿问道。 “对，就连沙土都已经形成基本稳定的物质，说明整个位面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开始秩序化，从深渊位面转化为半深渊位面。”别克莱恩点点头。 深渊是混乱之地，物质和能量随时都在转换，而在深渊中，如果有一块地方形成稳定的物质形态，那就说明该处已经被某种‘秩序之力’支撑住了——这种秩序之力，可能来自某种宝物，但更多可能是来自于某个强大恶魔的力量辐射。 而半深渊位面则是对正在整体向秩序化转变的深渊位面描述。 按照玛乸学说，位面秩序化会导致深渊位面在玛乸之海中上浮，如果能超越了某个极限，甚至这些深渊位面有可能脱离深渊变成主物质位面。 半深渊位面，就是指这种正在上浮的深渊位面。 “那坏消息呢？”马文问道。 “这里能够从深渊位面转化为半深渊位面，说明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对位面意志的同化已经很接近成功了，祂的力量已经能够辐射整个位面。 没有祂的许可，除非我们能够有利特拉的空间学造诣，否则别想通过空间传送脱离这个位面。”别克莱恩无奈的说。 别克莱恩虽然不是传奇法师，但作为一位传奇术士，他的恶魔学绝不差于一般传奇法师。 像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这样的大恶魔，愿意付出可能迷失自己的代价去同化位面意志，无论心胸还是眼光，都已经是大魔近道，不可以等闲恶魔来揣测祂的智慧。 “我们现在需要找到一些本位面生物，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好办，那边刚才有几个生物在争斗，如果没死的话，拎过来问问就是了。” “安特尔，你是高阶剑士吧，你去跑一趟把那几个人抓过来。”安琪儿不客气的吩咐道。 这一群人中有五位半传奇（那半位传奇是神眷者喀什，在深渊中很难使用神降术，所以他只能算是半位传奇）。 至于尤妮丝则是一位中阶法师，在主物质位面当然很强大，但是在深渊中，派她出去还真不太安全。 “遵命，安琪儿大师。”安德低头奉命而去。 如果在其他地方，安德也许还会多少展示些能力还获得尊重，不过在深渊这种凶险之地还是算了吧。 现在示弱一些，到时候要拼命的时候，正好让这些传奇大佬们顶在前面。 有大树在前面挡着，自己跳出去干嘛？乖乖乘凉不好吗？ —————————————— 很快，安德就带着三只火焚魔和两名犀牛人回来了。 其实，在那里的人并不只有这五位，不过，谁让他们倒霉，遇到恶魔主宰发现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刚才那炎魔之主一声怒喝，方圆十里内，所有没能到达中阶力量的生物都一命呜呼，这五位也五痨七伤。 等安德过去的时候，这五位深渊生物全无反抗之力，乖乖的跟着安德回来。 火焚魔是根正苗红的恶魔，而且是有可能进阶为炎魔的中阶恶魔——这个进阶概率非常小。 “诸位大人有什么吩咐，拉法一定竭诚为各位大人服务。”叫做拉法的火焚魔谄媚的说。 很少有人有机会在恶魔脸上看到谄媚的笑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恶魔就是只会一头莽到底的生物。 众位传奇都没有特意掩饰气息，而恶魔对于强大者的气息特别敏感——不敏感的恶魔早就死了。 “离这里最近的魔墟在哪里，这附近都有哪些势力，最繁华的城市又在哪里？”恶魔有恶魔的语言，作为精研变形术的传奇法师安琪儿虽然偏科偏的厉害，对恶魔学也有所涉猎。 “大人，最近的魔墟离这里大约有两天的路程，就在那个方向。”拉法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大人，拉法我是小有名气的商人，对费舍尔魔墟那边很熟，我可以掩护各位大人潜入进去，费舍尔绝不是各位大人的对手。” 在这位火焚魔拉法看来，有这么多传奇汇聚一堂，肯定是准备夺取费舍尔魔墟。 费舍尔大人虽然也是一位强大的恶魔，但是被这么多传奇盯上，活命的机会不大。 “不用你多事，这附近最大的城市又在哪里？” 在深渊位面，魔墟代表着镇子或者集市，城市才是真正的大人物住的地方。 “最繁华城市应该是罪火之心，那是摩托拉斯大人的地盘。各位大人，我只是在魔墟中，听到有路过的商人说起过罪火之心，可从来没有去过，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各位大人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通往罪火之心的路。” 火焚魔拉法战战兢兢的说。 深渊中杀人不需要理由，因为杀戮本身就会给深渊生物带来力量。如果这几位大人物觉得他没用，顺手把他杀掉，连他自己都不会觉得奇怪。 “你说你是商人？”别克莱恩问道。 “是的，这位大人，不过我的商队已经完了，只有一些不易损坏的商品还在那边，如果各位大人需要，我立刻就去拿来献给大人们。” “你去把剩下的商品整理一下，跟我们一起走。”别克莱恩吩咐道。 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控制一个马甲作为掩护很有必要。 “可我的车坏了，拉车的驼兽也死了——”火焚魔拉法不敢反对，沮丧的说。 多年积蓄一朝完蛋，哪怕是恶魔也会感到沮丧。 “车坏了可以修，驼兽死了，他们可以用来拉车。”别克莱恩指了指两名皮糙肉厚的犀牛人，示意这两位就是新的驼兽了。 —————————————— 罪火之心。 罪火之心与其说是一个城市，不如说是一座火山。 作为统治者的巴洛炎魔摩托拉斯住在火山口里，而整个罪火之心就沿着山壁，建在火山的斜坡上。 巴洛炎魔摩托拉斯身高足有八米，他的背上有两只与龙翼类似的蝠翼，头顶有两只赤红的大角，强壮的身躯上有火焰缠绕。 他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 在过去的五千七百年间，摩托拉斯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过的日子并不怎么好。 他不是作为某位领主的雇佣兵打生打死，就是流浪在不同深渊位面上。 杀戮、战争和颠沛流离是他的日常，好不容易建立了几次魔墟，又要为保住这一点小小产业提心吊胆。 残暴勇猛的巴洛炎魔当然不惧怕战斗，问题是，谁也不想每天上厕所的时候，也得握着斩首剑防范敌人偷袭。 在深渊中，想要维持一块稳定的地盘，不但要消耗大量力量来固化物质，同时也会引来无数掠夺者。 哪怕以摩托拉斯的强大，每次建立魔墟一百年不到，就会被人毁掉他的心血。 但是没有魔墟的供养，就算是巴洛炎魔，日子也过得苦巴巴的——至于传说中的恶魔城，那是恶魔领主才能建立的福地，他还没有那个力量。 这种日子，直到两千年前才发生了变化。 巴洛炎魔的首领，托尔罗斯刻尔克向多元宇宙发出召唤，召集巴洛炎魔和炎魔们聚集一堂，远征蒙雷卡特火山位面，打下了一块属于炎魔们自己的地盘。 现在，在炎魔位面，摩托拉斯有了自己的城市，这是恶魔领主才能达成的成就，放在以前，摩托拉斯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建立城市。 但领袖托尔罗斯刻尔克做出牺牲，冒险同化了这个位面的位面意识，整个位面开始秩序化，开始倾向于炎魔，所以不需要他发散力量镇压环境，就可以坐拥一座恶魔城。 现在，该是他们这些巴洛炎魔和炎魔们，为领袖托尔罗斯刻尔克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诸位，首领同化位面意志遇到难关，我们必须为祂做些什么。”摩托拉斯盯着岩浆湖，那里的扭曲空气中投影出许多巴洛炎魔的身影。 一位身材超过十五米，特别高大的巴洛炎魔正在说话。 “附议！” “我同意。” “我也这么认为。” “————” 没人反对。 这近两千年来，即使许多巴洛炎魔不喜欢平静的生活，主动离开这个位面前往其他位面寻求冒险和杀戮，但即使是他们也对托尔罗斯刻尔克颇为感激。 虽然对恶魔来说，有感激这种感情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但是实际上，能在对杀戮和冒险感到疲惫时有一个安稳的位面落脚，在深渊中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哪怕是恶魔也会感到幸福。 “我们要想办法把亚度尼斯抓回来让首领吃掉。”这位巴洛炎魔说道。哪怕隔着投影，他的声音也让人感到震撼。 那是巴洛炎魔中也数得着的强者——折翼者巴萨洛克。 “我认为，最好不要去抓亚度尼斯。首领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如果抓回了亚度尼斯，首领不愿意吃掉，反而被他魅惑了怎么办？” 另一位巴洛炎魔出言反对。 巴萨洛克愣了一下，这的确不可不防，首领已经变成女人了，那位魅魔却是男性。 追杀这位魅魔的两百年中已经充分证明，雌性生物很难对他造成威胁——这件事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可不防。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这件事必须要快，如果首领还不能完成位面同化清醒过来，也许就有人会打我们的主意。” “谁敢？”许多巴洛炎魔咆哮起来，哪怕是投影，也让整个岩浆湖沸腾起来。 “有什么不敢？为了一个完整的物质位面，他们有什么做不出的——我们有什么做不出的？”一个相对瘦小的巴洛炎魔冷冷的说。 虽然他身形‘瘦小’，但没人敢忽视他的话。 因为他是巴洛炎魔中罕见的法师和智者——奥秘探索者、传奇大法师雷达雷亚。 “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征服其他位面，把位面本源献祭给本位面的位面意识，就可以帮助首领完成祂的最后一步！” 巴洛炎魔雷达雷亚声音低如呢喃，却带着滔天战意。 第二百三十四章 深渊魔墟，分道扬镳 两名深渊犀牛人用力拖拉着沉重的车辆，在并不平整的沙石道路上行走。 深渊犀牛人以力量著称，不过，六辆大车前后排成一列，用绳索连接，两名深渊犀牛人虽然力大无穷，拉起来也颇为吃力。 “费舍尔魔墟是费舍尔先生在五十四年前建立的。”火焚魔拉法一边走在车队边，一边对尤妮丝法师讨好的说。 在深渊位面，杀伤性和诅咒性的魔法毫不稀奇，但是生活类的魔法却是没有去研究，只有极高层次的施法者，才会偶尔触类旁通的知识。 所以尤妮丝施展‘复原术’和‘修复术’，把碎裂一地的简陋车子修复完整，共拼出六辆大车的时候，几位深渊土包子的眼珠差点掉了出来。 “绕过前面那座山丘，就是费舍尔魔墟，那里没几个好东西，如果各位大人想要购买什么东西的话，可以让我来参谋一下，实在不行，大人们也可是直接抢过来。” 拉法提出建议。 “哦，直接抢，没人管吗？”马文问道。 “费舍尔大人是最高统治者，不过各位大人比费舍尔大人更强大，不杀死费舍尔大人就算是他的福气，他怎么敢管各位大人的事。”拉法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 —————————————— 在安德心中，所谓的‘魔墟’，大约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村镇，然而，当车队真正来到这个费舍尔魔墟面前的时候，安德才发现，自己对深渊位面的认识位面太过浅薄了一些。 一座巨大的城市出现在车队面前。 车队接近城市，许多细节都可以看清楚了。 高大而残破的城墙上有许多缺口，有些缺口甚至从墙头一直裂开到地面，巨大的空洞可以容纳车辆驶入。 墙壁和道路上到处都是深黑色的痕迹，那是干涸的血迹，惨白色的骨头遍布，骷髅头满地乱滚。 人头大小的甲虫和更大的老鼠在残破的建筑中出没，一些像人类儿童大小的小恶魔，‘嗷嗷’的叫着，成群结队在废墟中追逐着这些老鼠和甲虫——那就是他们的主要食物。 “真是可怕，怎么会这样？”尤妮丝喃喃的说。 路边倾倒了一根合抱粗细的柱子，柱子上浮雕着精美的植物图案。 这图案已经残破不堪，但依然可以从碎片上看到一朵开放的花，花蕊和花瓣、乃至上面的露珠都清晰可辨，显示出大师级的雕刻技巧。 几个身影从墙壁后走出来，拦在路上。 为首的恶魔是一个性感的女性魅魔，她甩了甩手中的皮鞭，‘啪’的一声，在路面上抽击出一道沟槽，身边四名粗壮的恶魔也各自拿出武器，做出一副准备拦路抢劫的样子： “是拉法啊？你怎么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呢？哦，看来你弄到了一些好货色，这细皮嫩肉的——这批货色转给我吧，正好费舍尔大人要举行宴会，缺些材料，我出二十、不、二十八个灵魂晶石。” “滚，二十八个灵魂晶石——”拉法习惯性的开始讨价还价，话说了一半，他猛然改口。 车队里这群人可不是自己的货物，而是一群大爷。 “二十八个灵魂晶石买自己的命都不够，赶紧给老子滚。”拉法挥挥手，示意这位收购奴隶的魅魔赶紧滚蛋——他挥出的手，五指做出一个特殊的姿势，那是奴隶商人们约定好的信号。 深渊之中，位面晶壁相对薄弱，穿行与各位面的传奇并不是一个两个。 在受到炎魔位面意识压制的情况下，外来传奇并不能像在本位面一样呼风唤雨，除非他们接受炎魔位面同化，转化为深渊生物，才能把传奇领域的威力发挥出来。 “且，不卖就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魅魔梦娜脸色不悦，她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转身朝来时的墙角走去。 “动手吧。”传奇术士别克莱恩低叹一声。 在这位精通恶魔学的传奇术士面前耍弄小聪明，火焚魔拉法还不够格。 一直守在尤妮丝身边的安德手腕一动，新入手的长刀离鞘而出，无声无息，没有半点拔刀的摩擦声。 这柄长刀还是火焚魔拉法的货物之一。 由于安德被卷入深渊时手无寸铁，才被双刀游侠马文从火焚魔拉法的货物中，找出一柄精金打造的长刀交给了安德。 刀光掠过，火焚魔拉法的脖颈出现了一道横纹，这等近在咫尺的偷袭，别说火焚魔拉法不过是一个中阶恶魔——还是偏向施法类型的恶魔——就算是高阶恶魔，在安德刀下也难逃一死。 接着，安德快速奔行，一步跨出，脚掌离地不过一寸，几乎是贴着地面平平滑行过去，手中长刀指向刚刚转身的魅魔梦娜。 “挡住他！”魅魔梦娜尖叫道。 她自己根本没有半分回头抵挡的意思，整个人向下一扑，化作一道黑烟朝前飞射。 她带来的四名狂战魔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挡在安德刀前。 安德像一只雨燕在风暴中翱翔，在四柄斧头、狼牙棒的合击之下，速度不减，身形扭曲变形中，硬生生钻进斧棒之中。 他反手握刀，翻转、斜掠、拖割，安德整个人像是一道幽灵，背靠背绕着最左侧的狂战魔绕了半圈，一颗笆斗大的头颅，被长刀硬是旋了下来； 接着，安德在绕着无头狂战魔的高速旋转中脚步一错，让一柄战斧从自己肩头掠过，他整个人下蹲、借着惯性前滑，从一名狂战魔的胯下钻了过去——他在钻过去的同时，把长刀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长刀从这名倒霉的狂战魔胯下拖过，拉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几乎把狂战魔整个下腹部竖直分成两半。 狂战魔的惨吼声惊天动地。 哪怕狂战魔以战意如狂著称，论起战斗狂性来，还要胜过主位面的狂战士，但无论什么生命，哪怕是恶魔这种强横的生命，只要还是血肉之躯，被人从胯下来了这么一刀，都好受不了。 由于这位狂战魔挡在前面，安德又是从他胯下滑出，另外两名狂战魔还没看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抹刀光已经从地面升起，如匹练般一刀横斩。 一刀两首！ 刀光不止，安德翻身回转，刀光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将那位还在惨叫的狂战魔一刀断首。 四颗头颅相继滚落地面，前后不过两三秒时间。 “漂亮！”传奇游侠马文赞叹一声。 狂战魔是中阶恶魔，论起肉搏战斗力，绝不次于主位面的高阶强者。虽然这四名狂战魔的武技称不上如何精妙，但是也绝对是千锤百炼，并没有多少破绽。 但是在这位安特尔面前，四名狂战魔合力，依然被他在两三秒内一一斩杀。 尤其惊人的是，这不是安特尔展现出来的力量超过这四名狂战魔，事实上，这两三秒内从头到尾，双方武器连一次碰撞都没有。 这种刀法身法，哪怕是传奇游侠马文，也得赞叹一声‘漂亮’。 “这个怎么处理？” 当安德站直身体，把长刀归入刀鞘时，安琪儿拎着那位化作黑烟逃跑的魅魔，从墙壁后转了出来。 “杀了算了，反正我们已经来到魔墟，总能找人打听消息。”提着单手钉头锤的神眷者喀什说道。 “等——”魅魔梦娜刚刚想开口求饶，就被安琪儿捏碎了脖颈。 任你妙舌如簧，没有开口的机会也是白搭。 另外两名火焚魔和犀牛人也被顺手宰了。 ———————————————— 没有了恶魔商人拉法的掩护，他们这一行人在魔墟之中有些显眼了。 不过，在连续击杀了六波来抢劫的人以后，他们倒也顺利进入了城市中心区。 这里才是真正的魔墟，是恶魔的交易之地。 “瞧一瞧、看一看，这是真正的全身骑士铠！看着外型、看这弧度，穿出去参加费舍尔大人的宴会都不掉价！”一名恶魔大声叫卖，他手中的骑士铠缺了一只胳膊，不过这不妨碍他叫一个高价。 “口感丝滑、柔嫩甜美，经过专业人士精心饲养，两个灵魂晶石便宜卖了！”一名魅魔拍打着手头货物的屁股和胸部，证明货物是如何弹性十足。 ——那些货物是一群衣不蔽体的人类。 “不要冲动，我们没法救她们。”马文低声说道。 他在警告尤妮丝和安特尔。 在深渊中并非没有人类。 有的是位面崩坏，不得不跌落深渊；还有的人类是被恶魔诱惑，主动来到深渊。 更有一种脑残者，自己主动签订契约，把自己献祭给深渊以换取短暂的力量。 无论这里的人类是什么来历，他们也不可能带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陌生人杀出深渊位面——哪怕他们是传奇也不行。 众人沉默下来，几位传奇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望着一个女孩被恶魔挑中，当场开膛破肚大快朵颐，安德的眉头渐渐皱起。 众人沉默着一路走过，魔墟中卖什么的都有，贩卖奴隶和菜人的也不止刚才那一家。 “不要多想了，我们去向魔墟主人打听一下如何前往罪火之心，想办法回到主位面才是最重要的。”传奇术士别克莱恩低声说道。 “不错，这才是最重要的。会跌落深渊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人。”传奇游侠马文补充道。 他的声音有些发飘，也不知道是为了向同伴解释还是为了向自己解释。 “诸位大师，我想，我们该在这里分道扬镳了。”安德说道。 “安特尔，你——” “谢谢诸位一路上的指点，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必须去做。”安德朝几位传奇躬身致谢。 这一路上，他没少向几位传奇请教各种知识，包括恶魔学、位面学的基础知识，以及安琪儿大法师的传奇变化术。 作为一名纯战士，安德当然学不会传奇法术，但是这不代表他不能领会传奇变化术的立意所在——很多时候，一种突破性的想法比什么都重要。 “安特尔，我赞赏你的勇气，但是这条路走不通的，你一个人救不了他们，而且他们也未必值得你去拯救。”传奇术士别克莱恩说道。 别说在这几位冒险者/佣兵行会的传奇大师看来，安特尔不过是一位高阶剑士，就算他是一位传奇剑圣，也不可能在炎魔位面里掀起什么浪花。 这是一条死路。 “别克莱恩大师，这是我的传奇之路。”安德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众人无语。 高阶战职强者想要进阶传奇，务必把握自己的内心，统合全部心灵外延对接某种外部能量，从而形成属于自己的独特规则。 在这种情况下，违背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就意味着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传奇之路就彻底断了。 在高阶战职者踏上传奇之路的那一刻，就注定有进无退。 生死与进阶传奇那个更重要？ 对于这些已经进阶传奇的人来说，他们已经度过了有进无退的地步，可以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两者可以衡量比对； 但是对于正走在传奇之路上的强者来说，生死当然没有进阶传奇更重要。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这个你拿着吧。”安琪儿从身上接下一根腰带，递给了安德。 那是一件防具，同时也是一件空间储物装备。 “这个你也拿着。”传奇游侠马文递给安德一粒黑色的种子。 “还有这个。”神眷者喀什想要将手里盾牌递了过来——那是一件神圣武装，对恶魔有加倍的防御作用。 “谢谢，我不用盾牌。” “还有，这些食物也许是你需要的。”别克莱恩从自己的储物装备中拿出不少面包和水。 这些食物在主位面谁都不缺，但是在深渊中，干净的水却是非常难得的资源。 “安特尔——”尤妮丝走过来，轻轻抱了抱他。 “年轻人，你还有什么愿望，如果我们能回到主位面，会帮你实现。”马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也是。”喀什点点头。 这话不太吉利，不过在他看来，安特尔作为一名高阶战职者，为遵循自我本心做出的决定，死亡是不可避免，不过他死的英勇，自己好歹也得为他做点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庇护各位大师庇护我领地百年——我的领地就位于次大陆的血潮领。” 安德笑了笑：“诸位大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后天我将开始行动，请你们在此之前离开这里。” 第二百三十五章 传奇之路，前路多艰 望着安德潇洒离去的背影，几位传奇唏嘘不已。 “如果在主物质位面，无论如何我都要与他同去。”马文叹息一声。 “这是一条死路——打破这座魔墟并不难，但是想带着这些落入深渊的罪人逃出生天，就连神明都做不到。”神眷者喀什说道。 “可惜了，如此人才，如果不是选择了这条路，他大有可能进阶传奇与你我比肩。” “哈，如果他真的做到了，将来你我未必有资格和他比肩同行。” “说的也是。” “可还是可惜了啊。” “人各有志，如果强行阻止他，他也就废了；我情愿看到他倒在践行自我意志的道路上，也不希望看到一个放弃自我意志的懦夫。” “不错，让他去吧——何况我们也未必能活着回到主位面呢。” “走吧，早点打听出罪火之心的位置，早点离开，免得浪费了那小子的好意。” “嗯，走吧。” 众位传奇惋惜的交谈了几句，朝魔墟中心处走去。 作为传奇，他们多少都和深渊位面生物打过些交道，如果是野生的魔物，还可能莫名其妙的发疯上来就拼命，但是这种建立魔墟，并能够维持魔墟稳定的深渊强者，已经有足够意志控制混乱本能。 ———————————— 当时，诸位传奇都认为，拯救陷入深渊的人类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安德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安德意识经历来自于地球，地球的教育和经历，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灵魂之上，形成了独立的世界观。 在看到那位少女被恶魔当场撕裂吞吃的时候，在安德的心灵中，发生了一次短暂却极其强烈的自我思辨。 首先，他的精神开始从理性和感性两方面对此进行分析，同时生成了两个不同的念头。 理性的声音告诉他，这件事安德无能为力，因为这里是深渊而并非主物质位面，绝不是他一己之力就可以扭转乾坤，拯救所有人类的地方； 感性的声音则简单的告诉他——自己看不下去。 短短几步路中，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安德脑海中进行了激烈的争辩。 认为自己不应该去拯救这些菜人的理性思维，开始向衍生出以下通过理性衡量成败的思考： 自我生命至为宝贵，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坠入深渊的人类本身就是堕落者，不值得用如此宝贵的生命进行冒险。 他们的死活管你什么事？深渊中环境如此残酷，不光是人类，被吞吃的其他智慧生命多了，甚至包括恶魔也有被吞吃的，难道你都去管吗？ 你现在有本事去救他们吗？把自己搭上去，就真能拯救这些人类吗？ 如果等你踏入传奇，变得更强，是不是就有把握救人了呢？ 反正深渊中的菜人多了，救了这些，其他的你救不救？ 还有其他无数理由，等等等等—— 而与之相对应，感性的念头则简单了许多——老子看不下去，不要怂，就要干！ 任凭理性思维列举出千般条理，安德的感性思维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要做一分钟的勇士，还是做一辈子的懦夫？！！ 当这句话不知何时，从安德脑海中跳出来的时候，安德知道，自己还是选择了勇士之路——这让安德感到一种从心底泛起的踏实和放松。 当自我意志压倒了本能的求生意志，做出决断的这一刻，安德发现，有一种从灵魂中泛起的力量，开始串联全身上下所有生命结构，以心灵为桥，在组成躯体的细胞之间，产生了一种贯通的感觉。 安德无由的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传奇之路。 到了这一刻安德才明白，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修行道路彻底不同。 其他人的传奇之路是向外契合，而自己的传奇之路却是向内挖掘。 想通了这一步，安德心中的喜悦简直无可言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炎魔炼狱，也不过是再次攻坚克难，走过去就是了。 前方的路再难，也比看不到前路的茫然要好得多——至少，在安德面前，又有前进的道路。 —————————————— 费舍尔魔墟建立在这座巨大城市的正中央，只占据了城市二十分之一左右的空间，而其他大片城市废墟则成为一些零散恶魔和深渊生物出没的地盘。 魔墟所在的区域还有一些恶魔负责维持秩序，走出魔墟区域，就要符合深渊的规则——弱肉强食。 安德在废墟中漫步而行，长刀提在手中，刀朝下滴着暗红色的血滴，但即使如此，也不能阻止猎食者的贪婪。 咯吱、咯吱、咔擦—— 皮靴下，一块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碎骨被安德一脚踩成的更碎的碎片，发出一声脆响。 道路两边坍塌的房屋中，传来一阵阵低声咆哮和爪子划过地面的声音。 听到渐渐围拢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德从安琪儿赠送他的腰带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方尖晶石。 “嗷呜——”三只仿佛直立起来的豺狼从废墟中跳了出来，接着，另外三只人立而起的豺狼从安德身后跳出来，截断他的退路。 接着，七只怪模怪样的狗型生物窜了出来，梭巡在这些豺狼脚边 安德这段时间恶补了一番恶魔学——毕竟他落入了深渊，想要活下去，总得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这种玩意应该是化豺。 化豺喜欢徘徊在大路小径上，截杀所有遇到的目标。 化豺拥有三种可以随意切换的身体形态。它的真正形态和 普通的豺狗一模一样。 它可以变成人类形态。该形态下，化豺是一个骨瘦如柴，用可怜的表情博取陌生人好感的家伙。一旦旅行者将化豺接纳到他们之中，这个怪物就会在发动攻击时，变成长着豺狗的皮毛和头颅，却用双脚站立的半人形态——也就是现在这种形态。 安德有些失望，不过蛤蟆也是四两肉，安德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嘿嘿嘿——居然有一个落单的人类，我们今天可以美餐一顿了。” “美餐个屁，抓活的，到集市上至少可以换来吃半个月的吃食。” “好不容易才——我们还是吃了他吧，看他的肉，我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化豺们一边‘咯咯咯’怪笑着，一边小声的交谈着。 安德向侧方斜奔两步跳跃而起，以惊人的控制力，准确的踩在一块的巨石边上，沿着巨石，逃入废墟的空隙中。 “咯咯咯——在这里还想逃，愚蠢的人啊。” “赶紧追，把其他人引过来，我们就不能独占猎物了。”化豺们低声叫骂着，驱赶着狗群追入废墟中。 废墟中又响起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然后再次恢复的安静。 安德从废墟中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望着手里那块方尖晶石，方尖晶石里面是一片浑浊的雾气翻滚不休。 ———————————— 这块方尖晶石也叫‘缚魂晶石’，是大法师们做召唤实验时，为了避免试验品死亡导致血本无归，特意制造出来，用以束缚灵魂的工具。 而制造这玩意的技术来源，就是深渊恶魔们获取灵魂的天赋法术‘缚魂术’，也是灵魂水晶、灵魂宝石的制造技术。 灵魂水晶和灵魂宝石其实是同一种技术，但是灵魂水晶只能承载一般级别的灵魂，而灵魂宝石则视宝石质量，可以承载从普通灵魂到圣魂的绝大多数灵魂。 这是安琪儿传奇大法师赠送给安德的赠品之一，这位传奇大法师在研究变化术的时候，没少祸害深渊生物，有了这块方尖晶石，安德就可以通过杀戮，自行制造灵魂晶石。 —————————————— 而安德皱眉头的原因是，六只化豺和七只深渊猎犬，竟然只采集出这么一点点灵质，而且，这已经不是他杀死的第一波深渊生物了。 他一个人行走在魔墟周围，又收敛了身为传奇生物的威压，在大多数深渊生物眼中，那就是一块活动的、鲜美的肉。 安德一路走来，几乎每隔一两处街道，就有一波送上门来的材料，可是杀死这些深渊生物采集到的灵质，在缚魂晶石中显现的都是些低质量的雾气，根本不是合格的灵魂。 也许是这些深渊生物还不够高级，但是，更高级的深渊生物都有着智慧和一定的地位，杀死他们也许不难，但是想要无声无息，不引人注意的杀死他们，还是比较麻烦的。 安德觉得，光靠杀戮来搜集灵魂晶石，去赎买菜人的计划恐怕行不通了。 掂了掂手里的缚魂晶石，安德转身朝城市中间的魔墟中走去。 既然通过自己的劳动来努力赚钱，和平赎买的道路走不通，他只好另想办法。 反正安德也没怎么指望这条路，只是因为说好要留给队友两天时间，他才想试一试能不能通过杀戮来收集灵魂晶石。 —————————————— 篝火在城市废墟中，一间基本完好的房屋中点燃，四周墙壁和遮挡的板材，保证这些火光不会泄露出去。 两个身影被篝火的拉长，投影在墙壁上，随着火光的跳跃不停的跃动着。 虽然通过杀戮收集灵魂晶石的计划失败了，不过安德手里还有二十颗灵魂晶石，那是分手前，传奇们把一大半灵魂晶石都交给了他。 安德用四颗灵魂晶石的高价，从魅魔索琳娜那里买下了这位人类女子——并不是安德色欲熏心，而是那里只有人类女性发卖。 “你叫什么名字。”安德往火堆里填加了一从不知什么灌木的枝叶。 炎魔位面里无论什么植物都挺耐烧，哪怕一片叶子，也能烧上半天。 “大人，我叫泰贝莎。”女孩回答。 她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把她买来干什么——是准备吃掉还是要作为服侍他的奴隶？ 要是前者那没什么好说的，等死就行了；如果是后者，那她算走了大运——只是这位大人似乎很穷，居然要在废墟中容身。 “你们有多少人，平时怎么生活？”安德和声问道。 “我们有很多很多人。”泰贝莎双手张开，比划出一个很大的圆，表示人有很多。 “魅魔大人们教我们各种讨好男性的本领，有些人特别杰出，就会被大人们奖励，通过仪式转化为魅魔大人；其他不能转化的人会被送出来卖掉——大人，让我服侍您吧，我虽然没有资格被转化为索琳娜那样的大人，但是我学得很卖力的。” 说着，这位身材丰满的女孩绕过火堆，来解安德的腰带。 “等等，你们中间没有男性人类吗？”安德连忙阻止，并问道。 “有啊，每过半年时间，艾丽卡大人就会带一些男性来给我们配种。” “配种？那生下来的孩子呢？”安德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生下来的如果是男孩，会经历一次大人们的检测仪式，特别健壮的男孩会被留下来当做种人，其他男孩则被高价卖掉，女孩会被留下来，接受魅魔大人们的统一培养。” 在安德和泰贝莎围绕着一条腰带的攻防战中，安德询问了许多问题并得到回答——然而结果比安德预想的还要糟糕。 虽然泰贝莎的解释虽然词不达意而且断断续续，但安德弄明白一些自己要面对的处境。 魅魔们在这里设立了一处农场，专门用来饲养和培训人类女性，并试图把其中一部分女性转化为魅魔。 而其他不能成功转化魅魔的女性，则被拿出来进行贩卖。 因为是被作为魅魔预备役培训的，所以这些女性一个个细皮嫩肉，擅长服侍男性，无论作为购买者的侍女还是储备粮，都是些高价货色。 也就是说，安德如果坚持进行他的人类拯救计划，得罪的并不仅仅是这里的魔墟主人，还包括一个有计划饲养、转化人类的魅魔组织。 从这位泰贝莎的行为举止来看，这些女性把成为魅魔当成自己奋斗的方向，她们也未必期望安德去拯救。 “除了服侍男人，你还会什么？”安德不得不转移话题。 不然这个女孩总盯着他的裤腰带，一副随时准备扑过来的样子。 虽然以安德的能力，这女孩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有一个时时刻刻盯着他下半身的存在，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杀上门来，渎神之语 魅魔们在深渊中地位不低。 她们天生就是高阶恶魔，论起恶魔阶位来说，魅魔的进化等级还要在狂战魔、暗杀魔、咆哮魔等恶魔形态之上，与炎魔和四臂蛇魔属于同一等级。 只是在深渊中，恶魔更看重战力，魅魔们的天赋都点在魅力上了，除非兼职施法者或者战职者，否则单纯的魅魔能力加成，只能让她们的战斗力相当于中阶战职者——还是比较弱的那一种。 为了充分利用天赋魅力，魅魔们会主动依附各种势力，为强大的恶魔传奇乃至恶魔领主提供服务——虽然她们提供基础服务主要是性，但是如果结成比较稳定的契约，魅魔们也会提供一些类似人类管家乃至领地管理方面的进阶服务。 泰贝莎还真受过一些相关基础教育，这在恶魔中是独一份的，在深渊中，也只有魅魔们才会对商品进行知识方面的培养。 虽然泰贝莎被培养的主要方向是朝魅魔形态努力进化，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其他用处。 至少她还可以当一个中间人，让安德和魅魔们搭上一条线。 第二天，魔墟中最繁华的地段。 这里的建筑基本保存完好，就算有些建筑已经破碎，也基本修缮过了，虽然不能和原本的模样媲美，但至少保留了主体结构的基本功能。 从整个城市废墟的建筑格局来看，这里应该是整个城市的中央广场，周围环绕的建筑是城主府、大神殿、贵族区和商业区。 不过，现在的大神殿已经变成魔墟之主费舍尔的住所；商业区则成为魔墟主要的交易场所，贵族区则变成费舍尔手下有地位恶魔的居所，至于原本的城主府，则是这里最大最豪华的奴隶交易市场——没错，就是包括人类奴隶在内，所有奴隶交易，都被集中在这里。 拄着一根龙骨手杖，身穿丝绸制成的华贵礼服，风度翩翩的安德，在侍女泰贝莎的带领下，走入魅魔毕丽特女士开设的店铺。 这根手杖是昨天杀死一名半龙人，从他手中获得的物品，经过安德简单加工雕琢，虽然没啥别的用处，用来装逼勉强还可以。 “泰贝莎？！”店铺里的侍女丽莎（同时也是商品之一）惊讶的叫到。 泰贝莎挺了挺胸，骄傲的瞥了丽莎一眼。 原本在魅魔农场中，她的成绩远远不如丽莎这种有望进行魅魔转化仪式的杰出学生，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被直接拉到市场拍卖的下场。 但是现在，她身上穿着的侍女服饰却比丽莎身上的服饰精美百倍，看着这位学霸惊艳嫉妒的目光，让她大大满足了虚荣心。 “这位是我的主人阿斯摩戈先生，丽莎，请你去通报毕丽特大人。”虽然满足了虚荣心，但是正事还得做，泰贝莎把下巴微微抬起，说道。 “好的，泰贝莎——你的运气真好。”丽莎羡慕的说，赶紧转身进去通报。 这一身衣服在主物质位面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别说安德作为公爵，就算一位有点钱的男爵也置办得起。 但是在深渊这种地方，这种华贵而无用的服饰，却是很能震慑一些人的——不是大佬，弄装备都来不及，谁有功夫把资源花在这种没用的服饰上面？ “性感的毕丽特女士，我准备在这里开设一家店铺，您有什么建议吗？”安德随意恭维了一句，把话题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安德穿着一身华贵的贵族礼服，坐在一张用夸塞魔的骨头雕琢的座椅上，泰贝莎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安德现在说的语言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恶魔语言，虽然语音和语法上有些问题，不过他给自己的人设，是从其他位面赶来发财的商人，这点语音怪异的问题自然不在话下。 “阿斯摩戈先生，您作为位面商人，为什么会想起来开设固定店铺呢？这里也并不是中转位面。”魅魔毕丽特穿着一身晚礼服，不像是放荡的魅魔，倒像是一位交际花。 “因为我在这里看到了希望，毕丽特女士。”安德轻轻敲了敲手杖：“我的生意现在到了瓶颈，如果没有更多可信的人手，就无法再扩大经营，泰贝莎被你们培养的不错，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些合作。” “那您可真是找对人了，我们这里擅长培养各种人才，你看看泰贝莎，就是我们这里培养出来的高级人才，床上床下保您满意。” 毕丽特一副老鸨的嘴脸——有竞争才能有进步，在这方面，深渊位面还是比不上主物质位面高明。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去你们的农场里亲眼看看，以后如果有男孩请给我留着，当然，对你们的培训方法我也很感兴趣——我的生意正在扩张期，需要大量信得过的人手，不过在深渊这里，也只有从小培养起来的人，才能让我信得过了。” 安德若无其事的说。 —————————————— 魅魔农场位于费舍尔魔墟的东南侧，占据的大约一千多亩的地盘，与其说是农场，不如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建筑物，这里是原本这座城市的有钱人士聚居的地方，坠入深渊之后，被魅魔们利用起来，变成她们培养魅魔/侍女/菜人的地方。 魅魔农场里当然不止一位魅魔，实际上，算上主持店铺和负责魅魔农场日常经营的魅魔，这里一共有六名魅魔，其中有两名是人类转化而来的魅魔。 安德参观完魅魔农场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表示以后大家要深入合作，然后告别魅魔们，带着侍女泰贝莎朝魔墟走去。 天色已晚，炎魔位面的夜晚，天空是暗红色的，像是已经干涸的鲜血。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名魅魔低声问道： “大姐，这位阿斯摩戈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有点像是骗子。”一名魅魔说道。 “管他是不是骗子，只要拿出来的灵魂货真价实就可以了。想要在这里立足，不是有钱就可以的——把今天的事情放出风去，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后面的合作就是真的。”毕丽卡并不在意对方是不是吹牛。 深渊中最不怕的就是牛皮匠——就连魔墟主人费舍尔每年都要遇到好几次来挑战的愣头青，想要光靠大话唬人，在深渊中是行不通的。 事实上，在魔墟中盯上安德的人并不是一个两个。 只有区区一个人，还带着一名侍女在魔墟中大摇大摆的游荡，真当恶魔和深渊生物们都是开善堂的？ “阿斯摩戈大人，我们今晚住在哪里，还回到废墟里吗？”泰贝莎回头望了几眼，惴惴不安的问道。 暗红的夜色中，他们两人身后已经跟上了不少黑影。 昨天这个时候，虽然也有人跟在后面，但是当泰贝莎回头看的时候，这些黑影都忙不迭的躲了起来；可是现在，泰贝莎扭头望去，这些黑影不但没有躲起来，反而发出各种怪异的笑声。 “桀桀桀，白担心了，我还以为他和那些人类传奇有关系呢。”黑暗中有恶魔自嘲的笑着。 “他们走了，这消息确定吗？” “确定，他们一早走的，乘坐的是摩卡拉商队的蝙蝠龙车。” “这小子为什么不走？” “谁知道，管他呢，有肉吃干嘛不吃？” “我想要他那件衣服。” “我要他的侍女。” “我要他的储物腰带。” “腰带可以，但是里面的东西得拿出来平分。” “好。”黑影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了，把安德和侍女泰贝莎的血肉都分配好了。 泰贝莎紧张的靠近主人，生怕从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位恶魔，把她抓去。 像她这样的身份，如果被恶魔抓去，成为美味佳肴的机会远远大于成为侍女。 “嗯，他这去向费舍尔大人请求庇护吗？” “嘎嘎嘎，这可真是异想天开，求费舍尔庇护，求一位迷诱魔庇护？哈哈哈，如果他自愿爬上费舍尔的餐桌，估计费舍尔还是愿意敞开肚皮接纳他的。” “阿斯摩戈大人，前面就是费舍尔大人的府邸了，大人、大人，费舍尔大人晚上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们赶紧换个方向吧。” 泰贝莎望着越来越近的大门，再看看大门两侧，已经露出狞笑表情的两名弗洛魔守卫，紧张的建议。 “没人会拒绝我的拜访。”安德脸上露出了充满信心的微笑。 “滚——” 左侧的弗洛魔守卫张开大嘴，一个‘滚’字还没说完，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青芒一闪而过，他的大脑袋被斜斜分成两半。 于此同时，另一道青芒一闪，右侧的弗洛魔守卫被拦腰斩断，的上半身掉到地上发出惨叫同时，下半身却还稳稳的站在原地。 两道青芒各自划出一道青光，在半空中交错而过，同时落入安德背后，如同两柄交叉的长剑，背负在安德身后。 安德伸手一推，足有十米高，需要两名弗洛魔才能用力推开的大门被轻松的推开，他走了进去。 泰贝莎朝左右和身后望了望，身后是不怀好意的跟踪者，两侧是弗洛魔的尸体，她咽了一口唾液，蹑手蹑脚的跟在主人后面，也走入了大门。 “额，我觉得，他不太像是去找费舍尔大人请求庇护。” “废话！”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睡觉，明天就知道结果了——希望明天从这里走出来的不是那位阿斯摩戈，不然我们就得离开这里。” 黑暗中的鬣狗一哄而散。 这位阿斯摩戈竟然敢正面打进魔墟主人费舍尔的住所，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对象。 大神殿内部空空荡荡，高达十米的女神像矗立在神殿尽头，神像的头部已经不知去向，整个神像黯淡无光——坠入深渊的神殿，不能指望还有神明的光辉。 空荡荡的神殿内，只有神像之前，一个五米高的巨大身影，正缓缓从地面上站起身来。 这个巨大的身影有着四只巨大的手臂，其中两支是类似蟹钳的螯足，另外两支手里握着一剑一盾。头颅有些类似犬类，口鼻向前凸出，眼珠在黑暗中泛着紫色的光——这就是传奇谜诱魔，魔墟主人费舍尔。 根据安德这两天打听得来的消息，这位传奇谜诱魔疑心极重，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睡眠时靠近他。 “呵呵，真是勇敢的年轻人，看在你如此勇敢的份上，也看在那几位传奇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来和我一起干吧，这座魔墟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我们一起把它建设成一座恶魔城！” 谜诱魔的声音浑厚、优雅，语气更是出奇的诚恳，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啊，大人，这真是太好了。”安德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泰贝莎已经惊喜起来。 如果自己主人能同费舍尔大人这样的强者联手，自己以后就有指望了。 安德的回答是一道划破黑暗的青芒。 谜诱魔是深渊中的谎言大师，敢相信谜诱魔的人，不是能稳稳吃住谜诱魔的深渊大能，就是脑子有坑的傻逼。 剑芒飞斩！ 这道青色气芒在半空中三回九转，极尽巧妙，任凭费舍尔一剑一盾两只大螯上拦下截，卷起团团雷火，也挡不住这道剑芒流转如水波，绕过重重防御，一剑斩在谜诱魔费舍尔的肩头。 “叮——”的一声，宛如金属交击，剑芒碎散成一蓬光点，消散在黑暗中。 费舍尔肩头的甲壳上出现了一道裂纹——但也仅仅就是裂纹而已。 “咦，不错呦，竟然能让剑芒离体并操作到这个地步，你真的很不错！但我可不是主位面那些传奇，我的领域就是我的护甲，你这一手对我没用。” 瞥了一眼自己的肩头，费舍尔哈哈大笑起来——绝大多数深渊传奇不讲究领域外放，而是用领域加强自身防御力或者攻击力，这是因为许多深渊生物身体强横，本身就可以承担领域的加载，这是人类比不了的优势。 谜诱魔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蟹魔，他们的甲壳防御力比大多数附魔铠甲都要强。 如果说刚才，费舍尔还对这个打上门来的人类剑客有几分忌讳，现在他完全放下心来——对方的拿手绝技不破防，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跪下！献上你的真名！”费舍尔的怒吼声震动整个神殿，地面微微颤抖。 虽然安德听不懂这种语言，却可以分明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是渎神之语！ 渎神之语是混乱的真言，能扰乱能量的秩序结构，通过扰乱能量稳定性，渎神之语对依赖稳定能量的秩序生物产生强大杀伤。 如果在深渊中使用，因为环境的缘故，渎神之语威力会增加一倍。 第二百三十七章任墟主，鹊巢鸠占 难以抑制的恐惧充塞泰贝莎的灵魂，她甚至没有感觉自己做出动作，膝盖已经跪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她还没有资格凝聚真名，此刻她早已把自己的真名双手奉上。 但即使如此，被‘渎神之语’余波所及，泰贝莎已经陷入失魂落魄的状态——无法思考、无法动作，整个人木木呆呆的跪在地上，两眼无神。 虽然一道剑芒无功而散，但是安德依然面带微笑，‘渎神之语’对他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一切不假外求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任何通过干扰外界能量运转。进而对人体内部干扰的魔法和技巧，对安德都是清风拂面一般。 一台根本没有联网的计算机，是绝不会被网络病毒侵入的——这个比方虽然不太恰当，但意思是一样的。 “倒也省了我一些手脚。”安德扭头看了一眼面目呆滞的泰贝莎，说道。 说话间，他双手在胸前合什作势，然后缓缓向两侧拉开。 一道明光在他双手之间的虚无中生成、拉长，最终凝成一柄长剑。 —————————————— 眼前这一幕，却把费舍尔吓了一大跳。 在深渊之中，凡是高阶恶魔，都自带空间天赋，高等传送术更是人人必备的天赋——就连魅魔这种高阶恶魔的水货，都自带高等传送术，迷诱魔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深渊中的储物装备不像主物质位面那么罕见。 问题是这柄剑出现样子，可不像是从储物装备中取出来的，倒像是从虚无中凝练而成。 这可就有点吓人了。 直接提取能量具现为物质，这等大能，连恶魔领主都很难办到，只有掌握位面意识的恶魔主宰，才能举重若轻的做出这等事情。 原本觉得自己优势很大的迷诱魔费舍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心里发虚。 不过心里发虚归发虚，打还是要打的，只有被打死的深渊恶魔，谁听说过有被吓死的深渊恶魔？ “召唤恶魔！”——这是迷诱魔的天赋法术，有小概率召唤一位迷诱魔，较小概率概率召唤一到两位弗洛魔，较大概率召唤一群怯魔。 要不是费舍尔心里发虚，他怎么也不至于上手就发动这一招。 费舍尔今天运气不错，他直接召唤出了另一位迷诱魔。 “啊哈哈哈，让我看看，吓得费舍尔叫救兵的是哪个强大恶魔？原来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哈哈哈，费舍尔，你可真是体面人啊。” 空间一阵波动，带起空气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名和费舍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迷诱魔从空气中走了出来，他只是扫了一眼大殿中的情况，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费舍尔的脸当场就黑了，说道：“拿督偶法，你能干掉他，我就把今年魔墟的收入分你一半！” “真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真的！” “那好——召唤恶魔！”新来的这位拿督偶法迷诱魔二话不说，也施展了一个‘召唤恶魔！’ 迷诱魔擅长诱骗和话术，唯独不擅长吃亏，费舍尔这个混蛋是什么性格，拿督偶法还会不知道？ 他提出用一年魔墟收入的一半，换取自己打头阵，说明对方肯定不好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继续拉援兵啊！ 这下，轮到安德的脸变黑了——尼玛，说好的暴躁恶魔呢？怎么一个个上来就直接叫援兵？ 而且这样一个叫一个，还有完没完了？ 不能在等下去了。 安德面色一正，眉目庄严捧剑在手，剑尖向上、高举剑身剑锷齐眉——下一刻，长剑无风自动，剑身发出‘嗡嗡’的声音。 接着，安德双手握剑，长剑以安德鼻梁为中线，不紧不慢的朝前劈斩。 这一斩，在刚刚划出三分的时候，已经模糊为一片光影，等到这光影斩落到胸前高度，长剑彻底失去了物质形态，展化作一道水缸粗细的光芒。 一道灿灿长虹、直射而出。 天罡地煞斩神剑——天罡*驭虹！’ 天罡*驭虹，乃是天罡地煞剑法的基本型，天罡地煞斩神剑的一切变化，均以此为基础展开。 如果在地球上，光是这一剑，安德就可以被人称之为——剑仙。 光虹如长龙夭矫而至。 费舍尔怒吼一声，一面足有三米直径、厚度超过两尺的精金盾牌排荡狂风，如一堵墙一般迎着射来的光虹直拍而下。 ‘盾击——猛力攻击！’ 对于常人来说，费舍尔手里这面盾牌比一扇房门的面积还要大，但是对于大型生物、身高超过五米的迷诱魔费舍尔来说，这面盾牌不过是相当于人类战士的大盾而已。 用如此沉重的盾牌来施展盾击，再加上传奇战士等级的迷诱魔种种搏杀特长，就算是巨龙当面，这一击也能把它打成脑震荡。 这就是大型生物在肉搏中的优势。 长虹在半空中蜿蜒扭转，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光影，贴着盾牌表面滑行，沿着盾牌的下缘滑了进去。 可是，费舍尔还有后手。 ‘传奇擒抱术！’ 空间塌陷成漏斗，将光虹吸入其中，一只大螯从空间漏斗的最深处迎面而来。 这是结合空间扭曲和擒抱术，形成的传奇战技——传奇擒抱术。 费舍尔可不仅仅是一名传奇迷诱魔，同时他还兼职传奇战士。 如果被他的传奇擒抱术抓住，除非在力量方面能够胜过他一倍，否则绝无可能挣脱束缚——更大的可能是直接被捏死了。 哪怕在光虹中，安德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早就听说恶魔中的传奇个顶个的能打，比主位面传奇至少超过一个等级，今天一看，这说的还是轻的。 像兽人王弗雷德洛克那种传奇，面对费舍尔这样的大型生物恶魔传奇，领域压制完全就是扯淡，人家光是靠蛮力和甲壳，就不会在乎兽人王领域带来的压力。 至于肉搏，安德表示兽人王多半撑不到三个回合。 大螯就在眼前。 三十六道白芒猛然从白虹中脱离，朝八方飞射、流转，构成一朵层层叠叠的白莲，在这塌陷的空间中旋转、盛开。 塌陷下去的空间猛然弹起，恢复成平滑连续的空间表面。 若安德掌中真的是一柄物质性的长剑，这一剑他是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 但是，安德掌中这柄长剑原本就是他胸中一口剑气孕育而成，自然分化如意。 这一剑，将练剑成丝的核心能量寄托在符文气芒之上，以符文气芒为本体，以练剑成丝为锋芒，其锋锐程度足以斩破空间， 安德的确无法施展魔法，但只要知道传奇擒抱术的空间扭曲节点所在，并将其一一斩破。 失去了扭曲空间的效果，这所谓的传奇擒抱术也就变成了普通擒抱术。 一朵巨大的白莲在污垢的神殿大堂半空盛开，为这座沉寂已久的神殿重新带来圣洁的光辉。 这种圣洁没有半点温暖，只有森森寒意辐射八方，白莲盛开中，将传奇迷诱魔费舍尔笼罩在莲瓣之间。 “快来帮——”费舍尔大声疾呼。 拿督偶法伸出大螯，企图用牵引术将费舍尔拉出白莲笼罩之下。费舍尔自己也发动了高等传送术，企图逃出生天。 可是，在白莲光瓣似缓实快的轮转中，方圆十米，凡是白莲笼罩之下，包括空间波动在内、一切能量波动全被化为白莲光瓣的剑光切为碎片——这是比渎神之语还要彻底的能量干扰，几乎要达到完全禁魔的境界。 无论是拿督偶法的牵引术、还是费舍尔的高等传送术，在白莲笼罩范围里全然无用。 接着，足有十米直径、盛大开放的白莲在转眼间层层闭合——然后凋零！ 随着白莲一同凋零的，还有传奇迷诱魔费舍尔。 ‘天罡地煞斩神剑之——弹指花开、弹指花落’ 白莲收敛，血雨垂落。 诺大身躯的传奇迷诱魔已经化作一天血雨，洒落在神殿的地面上。 神殿中，拿督偶法已经失去了身影——对于高阶恶魔来说，高等传送术乃是人人具备的天赋，用来逃命是再方便不过了。 两名被拿督偶法施展‘召唤恶魔’召唤而来的弗洛魔，在空荡荡的神殿里，看着已经逃走的老大，再看看化作一地血浆的另外一位老大，最后看看站在神殿正中的安德，他们面面相觑，心里有一句mmp不知该如何说起。 ———————————————— 恶魔是一种非常奇异的生物，他们除了可以通过两性生活诞生之外，还可以用各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诞生。 根据历代大法师们的研究，恶魔的原初诞生方式，是坠入深渊的灵魂碎片结合深渊中的混乱能量，诞生出最初的幼虫。 幼虫是所有自然诞生恶魔的最初形态。 因为只有破碎的灵魂碎片作为核心的缘故，他们并无独立成长的潜力，只有通过互相杀戮、吞噬，获取其他幼虫恶魔的灵魂碎片，补全了自身灵魂容量以后，才有资格进阶为怯魔。 同样，怯魔如果想进一步进化，依然要努力获取更多的灵魂碎片，才能成为更高等级的恶魔。 但是，进入中阶以后，无论是那一个种类的恶魔，都将开始整理灵魂碎片，形成相对完整、比较稳定的灵魂结构——到了这一步，恶魔开始根据灵魂形态，分化成不同的恶魔种类。 中阶恶魔包括巴布魔、弗洛魔、狂战魔、咆哮魔、暗杀魔、火焚魔等等等等，到了这一步，恶魔形态就基本稳定下来了。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恶魔不再轻易产生变异，而是沿着固有道路进阶。 这里说的进阶是指恶魔生命形态的变化进阶，而不是职业进阶。 直接使用中阶恶魔形态进阶传奇职业的恶魔也所在多有，并不奇怪。 大多数情况下，恶魔需要互相杀戮，吞噬对方的灵魂碎片才能进阶，而如果有灵魂水晶或者灵魂宝石，对恶魔来说更是天赐美食，可以通过吞噬灵魂来直接获得进阶机会——这也是为什么在深渊中，只有灵魂才是硬通货的原因。 ———————————— 当天色转亮，沉思了一夜的安德推开神殿大门，走出神殿。 在神殿台阶下，已经站着不少魔墟中有头有脸的恶魔和深渊生物。 “从现在开始，这座魔墟归我所有，谁反对？”安德说道。 “费舍尔呢？”有人问道。 “被我杀了。”安德回答。 “那墟里的规矩呢？谁来维持秩序？” 真正关心费舍尔死活的人并不多，但这座魔墟的存在，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活水准。 “我会召集一批人维持秩序，如果有人想来挑战我，我会在这里等着他。” “我能跟着你干吗？”有恶魔大声喊道。 “可以，我正缺少人手——我宣布，凡是今天加入我麾下的恶魔，都可以享受一顿高档美食。” “是什么美食？” “费舍尔被我撕成了血肉泥浆，不过舔一舔，还是可以吃的。” 安德退后一步伸手一推，‘隆隆’作响中，巨大的神殿大门向两侧分开，露出神殿内部的情景。 肉酱和血浆铺满地面，其中夹杂的金红色的甲壳碎片，可以证明它们的主人就是传奇迷诱魔费舍尔。 望着一地血泥，神殿外面各怀鬼胎的恶魔们安静下来。 传奇迷诱魔费舍尔有多强大，这里每一位恶魔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足够强大，费舍尔也不可能在这里当这么久的魔墟主人，让大家乖乖的交钱。 如果他的尸体完整，大家还能从尸体上看到他是如何被杀死，估计一下这位自称杀死费舍尔的人类的力量。 可是现在，神殿里只有这样的血泥，那谁知道这位阿斯摩戈到底强横到什么地步？ “我——我可以去吃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破沉默。 那是一个勾着头，躲在台阶边角的瘦小怯魔。 “可以！但要奉上你的真名！”安德点头。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愿意奉上真名。” “还有我！” “还有我！” 一群弱小的恶魔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吞噬传奇迷诱魔血肉的机会，对他们这些低阶恶魔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迹。 至于奉上真名？恶魔可是混乱生物，每一次进阶生命形态，真名都是会变的——要是生命形态稳定的高阶恶魔还在意真名，他们这群低阶恶魔怕个毛。 “阿斯摩戈大人，您未免太过慷慨，这些小东西有什么用？”魅魔毕丽特摇摆着纤细的腰肢，走了上来。 “还是有些用处的。”安德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邪剑心，噬魔为食 “呵呵，阿斯摩戈大人您真是仁慈。”毕丽特笑容妩媚中带着一丝不易看出的嘲讽——魅魔总是和强者站在一起。 而且在这里开设魅魔农场，和魔墟主人搞好关系是必须的，所以在安德不曾被人击败之前，毕丽特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不过，在深渊中，仁慈并不是一个夸奖别人的词语，这个词汇往往是软弱的另一种描述。 “当然，在主位面的时候，我总是会给弱势者一些机会来换取他们的忠诚。”安德仿佛没有听出毕丽特话语中的深层含义，笑着回答道。 “大、大人，我，我现在要向您奉上真名。”等到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第一个走上来的怯魔才敢战战兢兢的开口说话。 安德伸出洁白如玉的食指，走上来的怯魔伸出自己又黑又干，如一根枯枝的手指，怯生生的朝安德指尖触来。 两根手指指尖接触，一道隐秘的信息从怯魔指尖被安德读取；与此相反，一道温暖的热流沿着安德的指尖，向怯魔体内流去。 ———————————————— 恶魔是深渊的宠儿，除了灵魂还是碎片的幼虫之外，从怯魔开始，恶魔已经可以拥有自己的真名。 不过，真名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不然也不可能掌握恶魔的真名，就拥有驱使恶魔的力量——真名更像是一个对应深渊的数据接口，与灵魂一样独一无二。 掌握了恶魔的真名，就代表主人有足够能力，就可以直接读写恶魔的灵魂。 整个多元宇宙中，能够随意读写灵魂的大能，估计一只巴掌都凑不够。 ——这还得算上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秩序和混乱太古双蛇。 但是能够在掌握真名的情况下，磨灭或者损伤对方的灵魂就不算太难了，尤其是恶魔这种真名直接连接深渊的生物，只要是个高阶法师，就可以通过真名来损伤对方的灵魂。 这可不是因为恶魔的灵魂虚弱，而是深渊的混乱性太强，只要敞开数据接口，那就是妥妥要被深渊特性混淆了灵魂。 正因为恶魔的真名根本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信息，所以恶魔奉上真名的过程，也是一种敞开灵魂，任由读取灵魂的过程——不存在一位恶魔大声朗诵自己的真名，结果旁边一大堆人一起听，全都掌握了这名恶魔真名的搞笑事情。 —————————————— “阿斯摩戈大人——” 热流从指尖流入，沿着手臂、肩膀、心脏和胸膛，如一道温泉滋润着恶魔的身躯，最后流入到恶魔的下腹，凝聚为一个奇特的球形器官，这球形器官上生有九窍，各自吞吐呼吸，与恶魔的血肉紧紧勾连。 在球形器官的核心中更有一缕极微小的剑丝碎片，接受恶魔气血的供养。 天罡地煞斩神剑之——天邪剑心，血肉寄生！ 怯魔巴伦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的脑袋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显得又红又大，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恶魔也是会感动的，只是感动的时间不太长。 怯魔巴伦卓只有一米二左右高度，干枯瘦小。 “去吧，争取早日进阶。”安德伸手摸了摸怯魔巴伦卓的头，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嗯！” 巴伦卓很想多享受一会儿对方掌心中的温暖，但是神殿里的血肉对他吸引力更大——那是他进阶的希望。 他冲进神殿四肢着地，迫不及待舔舐着地上的血肉和血浆，那是传奇恶魔的血肉，对他这种怯魔来说几乎等同于仙丹妙药。 在深渊法则的作用下，怯魔巴伦卓吞下的每一口血肉，都化作了滚滚气血，被下腹的球形器官吞入，然后反馈出一些营养，投入怯魔巴伦卓的身体里，虽然十去七八，但剩下的营养还是让他如吹了气的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不过半刻钟，拼命吞噬迷诱魔血肉的怯魔巴伦卓突然滚倒在地上，在一阵痛苦的翻滚挣扎之后，从地面上缓缓站起来的，是一位身高一米六，身材匀称而瘦削的恶魔。 他的皮肤黝黑无光，脚下生出天然的肉垫和利爪，手肘关节处延伸出两柄骨刃；他的五指修长而灵活，仿佛天然就该握着一柄匕首或者短剑。 “暗杀魔巴伦卓，参见我主阿斯摩戈！大人，这是我新形成的真名。” 已经成为暗杀魔的巴伦卓从神殿中走出，就在众人面前双膝一曲，跪倒在安德身前，伏下身躯亲吻安德的双脚。 “我期待你的效忠。” “进化为暗杀魔了呢？这个小怯魔的运气不错。”站在安德身边的毕丽特惊讶的说。 小恶魔进阶为中阶恶魔相当随机，但大多数进阶都是狂战魔、咆哮魔魔和弗洛魔等战斗型恶魔，而暗杀魔这种刺客型的恶魔比较少见。 暗杀魔如果能再次进阶，有很大机会成为深渊中的武器大师——四臂蛇魔。 而暗杀魔还有一条几率极小的进阶路线，就是成为魅魔的一员。 对于魅魔毕丽特来说，一个怯魔进阶为暗杀魔只是让她有些惊讶，但是对其他怯魔来说，这是让恶魔兴奋到失去理智的前景。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怯魔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希望能向这位慷慨的阿斯摩戈大人献上自己的真名。 “大人、大人，请接纳我的真名——” “大人，这是我的真名——” “大人——” “滚，我在前面——” 人头涌涌，上百名怯魔一拥而上，甚至还有几名中阶恶魔试图冲上来。 有些怯魔被人潮挤到那些站在神殿前，魔墟中强者身边，被人顺手捏死，也挡不住他们奋勇上前的热情。 在这神殿中，传奇迷诱魔费舍尔大人的身躯虽大、血肉虽多，却也绝不可能满足所有怯魔的进阶需求。 作为怯魔，在这魔墟中，很多时候他们都是作为食物角色出现。 现在有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足以让这些小怯魔用性命去搏一把。 “巴伦卓，替我维持秩序，让他们一个个过来。”安德说道。 “遵命，阿斯摩戈大人。” 暗杀魔巴伦卓狞笑一声，首先伸手扭断了两名从侧面挤过来怯魔的脖子。 接着他大吼一声，属于中阶恶魔的威压扩散出去，使眼前的怯魔们冷静下来。 安德手指点处，让三名中阶恶魔，一名四臂蛇魔先走上来，一一接纳了他们的真名。 三名中阶恶魔迫不及待的冲入神殿吞食血肉，唯有那名高阶的四臂蛇魔侍立在安德身边，并没有进入神殿里舔地板的意思。 ———————————————— 一天下来，安德一共收下四十五名怯魔、三名中阶恶魔和一名高阶的四臂蛇魔——没有被他收录的怯魔，都被其他恶魔当场杀死了。 四十五名怯魔吞吃了相当份量的血肉和血浆之后，除了一名倒霉蛋当场身躯爆裂，血肉混入地上的血浆之外，其他四十四名怯魔全部成功晋升。 如果传奇迷诱魔的血肉还不能让他们进阶的话，那这深渊位面一定是假的。 四十四名怯魔中大多数都进阶为暗杀魔，还有一只直接进阶为火焚魔，其他巴布魔、咆哮魔、狂战魔加起来，也只有新进阶恶魔的三分之一。 晚上，大神殿内部。 作为费舍尔居所的大神殿中并不是只有一个大堂，神殿后面有供神职人员居住的房间，在神殿建筑后面，还有一个面积不小，但是已经被各种骨头和垃圾堆满的院子——这院子里倒也没有多少腐臭气息，以腐肉为食的甲虫和老鼠，不会允许这样的浪费。 这些垃圾自然有手下去处理。 安德盘膝而坐。他的背后是神殿中的无头女神像，而他坐的地方，就是费舍尔平日睡觉的地方，同时也是费舍尔收藏宝物的地方。 安德虽然可以感受到地面下空洞，但是他并没有急着打开，查看费舍尔的遗产。 杀死费舍尔夺取魔墟，与魅魔毕丽特达成协议，独家收购魅魔农场出品的奴隶/侍女/男性婴儿，走到这一步，算是完成了自身大愿的第一步。 心意通达之下，安德可以通过‘自我审视’面板，看到自己因为意志统合产生的心灵力场，已经覆盖了全身上下，渐渐形成除神经、血脉、气血和真气网络之外，另一种独立的体系。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和‘天意’状态那种抽离意志，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居高临下俯视自身躯体的感觉不同，而是一种更亲切、成熟的感觉。 仿佛直到今天，安德的内脏器官们才真正成熟，原本还需要占据一些神经节、小脑等运算资源进行协调、才能稳定工作的它们，在这一刻，开发出了自我思考能力，可以自我调节、自我运行。 五脏开始拥有自我思考能力——这是一件非常奇葩的事情，可正是因为如此，安德的灵魂才变得空前壮大，形成更进一步的心灵力场。 通过心灵力场，安德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四十八个目标中汲取深渊之力！ 安德并不是圣母，或者说，哪怕他性格圣母，他也绝不可能把同情心放在恶魔身上。 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无心而慧，食木者多力而，食草者善走而愚，食叶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悍，食气者神明而寿，食谷者知慧而夭，不食者不死而神。 安德自从进入深渊，就发觉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深渊环境极为恶劣，草木难生。 就算有草木生长，这些植物往往也凶恶莫名，不像是长出来被吃的，倒像是准备吃人的。 一般情况下，食物链都是建立在植物基础上，可在深渊这个奇葩的地方，植物们明显并不愿意担任食物链底层。 资源如此贫乏，那深渊生物，包括恶魔在内，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他为此专门请教了队伍里两名传奇施法者，得到的回答让他很是吃了一惊——恶魔实际上不需要吃东西！ 恶魔是灵魂与深渊能量结合而诞生的生物，只需要吸收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深渊魔能就能活下去，当然，如果有口吃的，对恶魔来说更是莫大的幸福。 安德很是羡慕这种能力——这不就是‘食气者神明而寿’吗？ 虽然这种能力只对深渊魔能有效，但是也大大值得参考啊。 安德是没本事直接吸收深渊魔能的，就算有这本事他也不敢——深渊污染对主物质位面的生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是深入灵魂的改造。 但是，安德还有一桩这世界上其他人没有的本领。 他可以将气血能量凝为实质，也可以反道而行，将气血能量散化为纯粹的生命能量。 这一手，是从他不加外求的生命进化之道中，演化出来的本能，可以说是他的天赋，绝非任何人可以习得。 在主物质位面，安德就曾经通过这一手，凝化虚丹，传承以气血为主的潮汐波动。 在妻子、后裔、弟子、乃是战马大白身上，他施展这一路手法还需要小心翼翼，但是在深渊之中，对着一群吃人的恶魔，他还有什么顾忌？ 安德在凝聚的种子中加入了自身少量血肉，寄生在恶魔体内，通过抽吸恶魔的血肉供养自身，用恶魔的身躯来培养自己的分身。 这是安德发觉自己血肉生灵以后，才能完成的技巧。 同时，这一手也借助了变化系传奇大法师安琪儿的知识，安德才能将自身少量血肉衍生为一个微型的嘴——胃——肠结构，包裹在气血种子中，寄生进入恶魔的身体。 而恶魔在进阶过程中身体会彻底重组，就像计算机重新启动，安德的这部分组织在恶魔身体重组的同时，变成恶魔身体组成部分，与恶魔形成共生。 同时借助这些种子，安德可以彻底记录恶魔身体的奥秘，包括他们如何重组身体组织，以及他们如何汲取深渊魔能的秘密。 虽然安德的路已经确定，不可能直接汲取深渊魔能，但是通过这些恶魔来当他的嘴，安德可以从这些恶魔身上获得经过加工、可以被他利用的气血能量——他吃的是恶魔，而不是深渊魔能。 这也算是间接的‘食气者神明而寿’了。 当然，这些种子对怯魔们并非没有好处，这么多怯魔进化为暗杀魔，就是因为这些种子吞掉了原本属于恶魔的营养，而反馈出来的气血多少带着安德的特征，影响这些怯魔的进化路线。 入了安德掌心，哪有那么容易脱离控制？ 第二百三十九章 墟主之劫，深渊骑士 深夜。 深渊的夜色并不平静，尤以今天为甚。 费舍尔魔墟换了主人——这件事在附近引起轩然大波。 对于那些一般恶魔来说，谁当墟主和他们关系不大，反正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捏死。 但是对于那些强大恶魔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那是一个来自主位面的人类。”一名身材高大，背生双翼的恶魔坐在一块大石上，对着山洞说话。 “主位面的人类？要么非常弱小，要么异常强大，能杀死费舍尔的不会是前者，阿雷西，我不认为你能成功。”山洞里传来回答。 “所以我们来找你。无论他如何强悍，想要杀死费舍尔、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可能的。有人告诉我，他今天白天招揽了一群怯魔作为手下，还让怯魔食用费舍尔的血肉升级为中阶恶魔——可见已经他已经虚弱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你说我们？你们都是谁？” “我、萨隆特洛夫，还有卡佩罗，如果再加上你，我们有把握杀死他。” “的确——你擅长强攻、萨隆特洛夫擅长控制、卡佩罗擅长干扰，如果再加上我，他连逃都逃不掉——但是，杀了他以后呢？” “我担任墟主以后，每年会给你魔墟四分之一的收入。”背生双翼的恶魔说道。 “嘿嘿嘿，每年？我可不敢每年收你的钱，我只要他和费舍尔留下物品的一半所有权就可以了。” 听到这个报酬，洞窟中的声音尖锐起来，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 “————可以。”背生双翼的恶魔阿雷西思索的片刻，答应下来。 “冥河誓约？”洞窟中传来声音 “好。” 坚硬的岩石上传来一阵‘铿锵铿锵’的声音，地面上出现了一些刀口，但是却看不到任何身影。 “我，阿雷西，指冥河立誓，必将完成我的诺言。” “猎魔蛛玛索德雷姆，指冥河立誓，必将完成我的诺言。” —————————————— 安德盘膝坐在无头女神像下，脊挺肩张，双目闭合。 在他身后，一道道天青色剑芒层层展开，如孔雀开屏，在黑暗的大殿中流光溢彩。 昨日安德的剑芒还是纯青色，而今日的剑芒已经带上几分银白，化为一色天青。 如果仔细看来，这剑芒色泽的变化，却是因为在纯粹的青色剑芒中，多了无数微不可查的细小银白色颗粒，冲淡了青色，让这些剑芒化为一色天青。 “去！”安德双目未张，突然低喝一声，一柄天青色剑芒飞射而出，投入高达十余米的神殿穹顶，消失不见。 “去！”另一柄剑芒没入地下。 “去！”剑芒没入廊柱。 “去！”没入墙壁。 “去！”剑芒在空气中渐渐淡化，直到失去踪影。 一道道剑芒飞射，消失在神殿大堂的各处角落。随着剑芒离体，安德身上的光辉也渐渐淡去。 到了最后，黑暗的神殿中，只有安德横在膝前的一柄纯白长剑发出微光，以及赤黄黑白青，五道黯淡的光辉在安德背后缓缓轮转。 五脏生灵之后，安德的心肝脾肺肾各有一道特殊真气生成。 只是这些特殊真气数量太少，被安德从全身气血中提炼的真气压制淹没，不能外显。 今日安德设下剑阵，将气血提炼的真气尽数化作剑芒射出，这五道特殊真气终于失去压制，开始代替了原本的气血真气，从各自诞生源头，顺着五脏之弦流转交换，使得五脏之间的生命能量交换演化更加流畅深刻。 如果说，原本气血真气交换流转，带来的沟通渠道是城市道路的话，现在通过五脏诞生的真气勾连一体，产生的沟通效果就是从天空、地面和下水道同步更新的交流。 这种五脏之间的沟通交流，不再是死板板的能量交换，而是携带这大量信息流转。 给安德一种奇怪的感觉——五脏似乎在说着悄悄话？偏偏作为身体之主，安德还不知道五脏在互相说什么？ 而这种五脏之间的交流，显化于外的，就是安德背后流转不休的五色气轮。 虽然安德自己都不知道这气轮有什么用，但是论起视觉效果，这五色气轮可比单色的青芒要好看多了。 —————————————— 当四位传奇恶魔同时使用高等传送术，出现在魔墟中央的神殿大门前的时候。在广场周围的黑暗中，一双双红色的眼睛陡然睁开，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一座魔墟代表一座金矿——这只是一个比喻，在深渊位面，金矿并不怎么值钱，而魔墟带来的食物、灵魂、矿石和其他收益，在恶魔们看来比金矿要有价值的多。 魔墟每次易主，通常都代表一位传奇的陨落，而每一位坐稳魔墟之主位置的传奇，手中必然不会只有一位传奇的性命。 只是有的传奇是明着打上门来，有的传奇是暗中偷袭而已。 “咝咝咝咝咝——” 天生自带高等隐形术的玛索德雷姆头一抬，从口中喷射出无穷无尽的虚无蛛丝，形成一张弥天盖地的大网，将整个大神殿罩入其中，整个过程，没有一根蛛丝接触到神殿建筑，只是外神殿外围罩上了一层无形的蛛网。 ——传奇蛛网术！ 什么法术，只要带上传奇二字，必然不是简单的玩意。 玛索德雷姆之所以能进阶为传奇术士，就是因为它将天赋法术‘猎魔蛛网术’升级为传奇蛛网术。 这种传奇蛛网术自带有空间囚锁、传送节点、辅助隐身功能，是极为可怕的传奇类法术。 在传奇蛛网术范围内，猎魔蛛玛索德雷姆自身的天赋法术高等隐身术自动晋升为传奇隐身术、高等传送术晋升为无限闪烁。 同时，在传奇蛛网术范围内，还天然禁止敌人使用召唤法术和空间法术。 就凭这一手，肉搏能力并不怎么强的玛索德雷姆，就可以轻松捕食高阶恶魔。 想要对付传奇恶魔还是有点不够，但就算是强力的传奇恶魔在这张大网里，也很难对付拥有传奇隐身术和无限闪烁的玛索德雷姆。 玛索德雷姆喷完了传奇蛛网术以后，完全没有进入神殿作战意思，它把八支刀足向下一曲，巨大的身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塑——很快，这只庞大的蜘蛛身影淡化下去，直到完全消失。 推开神殿大门，三名恶魔传奇走了进去。 接着，神殿大门重新关闭，若有若无的蛛丝在黑暗中蔓延，将大门彻底封闭。 —————————————— 深渊的夜色暗红而喧闹，不同等级的猎食者在黑暗中奔忙，不知道谁是食物、谁是猎手。 但是，今天晚上，阿斯摩戈魔墟中央广场和大神殿附近分外安静。无数赤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翘首以盼，怀着人人皆知，但不可告人的欲望，等待着结果。 大神殿矗立在黑暗中，宛如沉默的巨兽，无声无息。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深渊中的清晨到了。 还是昨天那个时间，近十米高神殿大门打开一条缝隙，魔墟新任主人阿斯摩戈从神殿中走了出来，站在神殿最高的台阶上伸了一个懒腰。 “阿斯摩戈大人！” 数十只中阶恶魔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来，四肢着地，匍匐在安德面前——那是安德昨日收录的手下。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众多恶魔从广场周围的商铺、建筑、别墅中走了出来，纷纷上来嘘寒问暖，表示关心。 “阿斯摩戈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阿斯摩戈大人，我就知道您不会有事的。” “阿斯摩戈大人是最强的传奇恶魔，岂能被人击败？” “————他明明是人类。”有恶魔小声比比，然后这位不开眼的老兄立刻被人拖走。 甭管对方是不是人类，这时候对别人拍马屁的话语提出质疑，就是对新任老大的不敬——深渊中不讲究城府深沉，看不顺眼上去砍才是正常做法。 “去帮我找十个强壮的幼虫回来，我有用处。”安德先吩咐自己的手下，然后对其他围拢过来，马屁连连的恶魔们说道：“要想把这处魔墟建设的更好，我有一个想法，需要大家帮助。” 说着，阿斯摩戈（安德）让开身位，把神殿大门推开，做出请进的样子。 一堆巨大的烂肉，堆积在神殿大堂的地板上。 众位恶魔有些畏缩不前，但是看着站在身边，面带微笑的阿斯摩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这座魔窟。 猎魔蛛玛索德雷姆，不知在什么时候溜走了。 ————————————————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过二十年。 恶魔的寿命近乎无穷，只有被杀的恶魔，倒是很少听说老死的恶魔。 二十年时间，在恶魔混乱的时间观念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是飞速崛起的阿斯摩戈魔墟，依然引起了许多恶魔的重视。 阿斯摩戈魔墟，原名费舍尔魔墟，在十年前，被一名外来者阿斯摩戈占据并统治。 这二十年间，阿斯摩戈魔墟用某种未知手段，从幼虫和怯魔，以及深渊人类中，迅速培养出大量的高阶人形恶魔和高阶深渊人类。 这些高阶恶魔和高阶深渊人类自称深渊骑士，效忠于他们的主人阿斯摩戈。 这在恶魔中是极罕见的现象——哪怕被掌握真名，恶魔也可以通过进阶和主动退化，乃是通过秘法改变恶魔种类，来摆脱真名的控制。 即使是冥河誓约之类，具有强大约束力的契约，对于恶魔来说付出一定代价之后，也不是无法摆脱。 在对抗各种誓约约束的能力方面，就算是真正的神明也比不过恶魔。 但是在阿斯摩戈魔墟，开始的十年里，还有不少传奇恶魔有机会挑战魔墟主人阿斯摩戈。 十年之后，深渊骑士团开始成型，近百名高阶恶魔和高阶深渊人类各有所长，更有一种奇特的合击方法。 在互相配合之下，十名深渊骑士就敢正面对抗传奇恶魔；三十名深渊骑士联手，甚至有围杀传奇等级大恶魔战果。 有如此强悍的深渊骑士团护卫，阿斯摩戈在魔墟中的统治稳如泰山，绝大多数挑战者甚至没有机会走入大神殿，就被深渊骑士们当做了晚餐。 阿斯摩戈魔墟开发并推广的恶魔十三吃，在附近地区极有名望，越是高阶恶魔制成的菜肴，就越是美味滋补，价格当然也颇为高昂。 当然，为了满足有钱（灵魂宝石）恶魔们的美食需求，阿斯摩戈魔墟常年收购各种恶魔，越高阶越好，当收购不能满足厨房需求的时候，深渊骑士团不得不四面出击，扫荡附近的魔墟和恶魔聚居地，大肆抓捕恶魔以及其他深渊生物充当食材。 十年之后的今天，深渊骑士团共有普通骑士（高阶恶魔、高阶深渊人类）一千两百名，传奇级别的骑士统领十二名——至于人数为什么这么巧合，后文自有交代。 同时，阿斯摩戈魔墟为了获取食材、掠夺财富和灵魂，肆无忌惮攻击其他魔墟乃至其他恶魔城，终于引起了公愤。 “竟然敢洗劫我的城市，这群杂碎活得不耐烦了！” 罪火之心是距离阿斯摩戈魔墟最近的一座恶魔城。 罪火之心的主人，巴洛炎魔摩托拉斯愤怒的咆哮，让整个火山产生了一次小小的喷发。 并非摩托拉斯的力量不足以引起火山喷发，实际上正相反，如果不是摩托拉斯在盛怒之中，依然下意识分出一部分力量镇压火山，这座火山在刚才的咆哮声中、将迎来一次盛大的喷发。 火山是巴洛炎魔的豪宅和浴池，岩浆是巴洛炎魔的财产和零食，虽然巴洛炎魔并不太看重财富，但是谁也不想白白受损，不是吗？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魅魔加卡莎用尾巴缠在摩托拉斯的手腕，坐在他的手心，娇媚的说。 像巴洛炎魔这种强大恶魔，魅魔光是接触，就能吸收他散逸的高质量能量——对魅魔来说，这无异于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 侍奉一位巴洛炎魔，是许多魅魔的梦想。 “去，召集我的军队，我要亲自去碾碎这个什么狗屁的阿斯摩戈魔墟。”摩托拉斯从岩浆池中站起身来，引起岩浆池一阵波动。 巴洛炎魔把手向上一托，魅魔加卡莎高高飞起，去传达主人的命令。 第二百四十章 禁咒降临，恶魔领主 一望无际的恶魔大军在大地上快速行进，天空中，羽翼拍打的声音连成一片。 高阶恶魔自不必说，基本上都拥有高等传送术。 而许多中阶恶魔都有飞翔的能力，甚至不少种类的低阶小恶魔，也能短距离滑翔。 恶魔可以说全民皆兵，而恶魔领主对领地内恶魔的控制能力相当惊人，光是靠上位恶魔的威压，就可以拉起一支恶魔大军。 三十万人口的人类城市里，能拉出三万大军已经是穷兵黩武，而三十万恶魔的恶魔城，如果只能拉出二十九万军队，那说明恶魔领主正处于虚弱状态。 恶魔墟的主人一般是传奇，他们对下属恶魔们的控制能力远不如强大的恶魔领主，但是拉出三分之一魔墟居民打仗不成问题。 别指望恶魔有什么保密意识，虽然少数高阶恶魔会玩些心计，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恶魔出动，阿斯摩戈魔墟早已得到了消息。 鸡飞狗跳是免不了的，这些年阿斯摩戈魔墟对外到处掠夺，对内严格控制，论富饶在附近地域首屈一指，但是论起战斗力，魔墟居民们就不怎么样了。 这是因为魔墟主人阿斯摩戈擅长从幼虫开始培养恶魔，也擅长培养深渊人类，但是对并非合作伙伴的强横恶魔就不是那么友好了——搞不好就会变成一道美食。 除了魔墟主人的深渊骑士团，魔墟中的恶魔强者并不多，倒是恶魔商人们常常往来——甚至早在一个月以前，就有恶魔商人来通风报信，请阿斯摩戈放弃魔墟暂避风头。 阿斯摩戈魔墟，幻魔酒吧。 幻魔酒吧以出售各种致幻酒类著称，是阿斯摩戈魔墟中有名的物美价廉娱乐场所，不但有各色雌性恶魔和深渊生物可供发泄欲望，还有深渊中极其罕见的，可以让恶魔都产生幻觉的美好饮品助兴。 “蔚玲，这次魔潮是罪火之心的摩托拉斯大人亲自发动，熔岩城的拉斯维大人辅助，共有两座恶魔城、四十七座魔墟加入！你还是赶紧告诉阿斯摩戈大人，暂时离开这里避避风头吧。” 传奇吸血鬼罗斯洛克端起深绿色酒杯，喝了一口像毒药多过饮料的绿色酒液，留恋的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深深叹息一声。 酒吧中狂歌乱舞、魔影重重。 在昏暗的光线下，无数身材各异的恶魔和深渊人类、深渊生物放荡形骸。 震荡空气、震耳欲聋的音乐与兴奋的嚎叫声混合在一起，更刺激了那些喝嗨了的恶魔、深渊人类以及其他拥有在阿斯摩戈魔墟拥有合法居住权的深渊生物们。 如此美妙的地方，恐怕自己下次来就看不到了。 摧毁一座魔墟容易，但是想建立一座魔墟极为困难。那需要一位传奇以上恶魔持之以恒的散发威能，改变周围环境，形成特定的魔能秩序，才能有建立魔墟的基础。 所以，深渊中不会有两座一模一样的魔墟，许多魔墟的特产，特指尤其是食物饮品之类易变质物品，如果脱离了本地魔墟的魔能环境，很快就会产生变异。 像阿斯摩戈魔墟这样能够保障安全，更能够提供各色刺激娱乐的魔墟，是罗斯洛克在四百多岁生命中见过的唯一一处。 在这里，只要是合法的居民，就不用担心突然被强者抓走、吃掉。 被称为蔚玲的魅魔‘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抛出一个媚眼： “阿斯摩戈大人的智慧，不是你我能够揣测——你不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嗯？”罗斯洛克微微一惊，仔细四处观察，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恕我眼拙，我没有发现少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罗斯洛克摇摇头。 “嘻嘻嘻，英俊的罗斯洛克，如果你肯陪我三个晚上，我会考虑告诉你答案的。”蔚玲媚笑着凑了过来，用肩膀顶了顶罗斯洛克的肩头，同时，她的尾巴绕了过来，从另一面挠了挠罗斯洛克的大腿。 蔚玲是一位深渊人类转生的魅魔，是这二十年间转化成功的三十九位魅魔之一。 由于阿斯摩戈领的富饶，并且，根据魔墟主人阿斯摩戈的命令，魅魔农场这二十年来大肆收购深渊人类，从成人到孕妇乃至儿童，把附近方圆数千里的魔墟中，所有沦为奴隶和食物的深渊人类都收购一空。 基数变大了，而且转化条件更好，所以魅魔农场成功转化人类为魅魔的数量也有所提高。 这些魅魔大多数主持阿斯摩戈魔墟的娱乐产业，在魔墟严格的秩序保护下，战斗力不强的魅魔们八面玲珑，如鱼得水，如今已经是魔墟的第三大势力。 阿斯摩戈魔墟的第一大势力自然是魔墟主人和他的深渊骑士团；第二大势力则是阿斯摩戈恶魔商会。 ———————————————— 一夜无话，不敢有话。 当传奇吸血鬼罗斯洛克从蔚玲那张舒适的大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望着远处的大神殿，突然想起来昨晚蔚玲说过的话——他反应过来，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那是一种时时刻刻，笼罩着整个魔墟的感觉。 其实，要是在其他魔墟，罗斯洛克早就反应过来了。 魔墟之所以被称为魔墟，就是因为作为魔墟主人的强大力量时时刻刻辐射着整个空间，带有极其强烈的个人特色。 但是阿斯摩戈魔墟不同，自从深渊骑士王阿斯摩戈夺取费舍尔魔墟之后，他并没有辐射出足够强大的力量——这也是前十年中，前来挑战者络绎不绝的缘故。 但是，随着深渊骑士团的壮大，阿斯摩戈魔墟终于稳定下来。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虽然深渊骑士王始终没有展现出明显的力量辐射，但是阿斯摩戈魔墟的魔能环境特征一直趋向有序化——这种改变，充分证明了阿斯摩戈的强大。 他不是没有辐射出力量特征，而是这种特征极为隐蔽，难以被人察觉，传奇等级的恶魔如果小心留意的话，可以感受到那种来自于整个深渊骑士团凝为一体的淡淡威压——至于阿斯摩戈本人的气息，那是谁都感受不到的。 现在，这种淡淡的威压消失了。 ———————————————— “听说那个人类还组建了一个什么‘深渊骑士团’？还被人称为深渊骑士王？哈哈哈——” 两位身高八米的巴洛炎魔并肩而行，一边行走一边交谈着。 作为整个深渊中赫赫有名的强战种族，巴洛炎魔们根本不屑于乘坐轿子、也不会骑乘其他生物，一切通过外力表现虚张声势的强大，对巴洛炎魔来说都是可笑的。 他们自身力量胜过巨龙，敏捷超过暗影豹，基本上人人都是剑术大师，天生自带焚烧光环，是行走的残暴、毁灭的代言。 “不要小看对手，摩托拉斯，我们的主力都在卡索位面，整个位面留下的巴洛炎魔不超过三十名，如果再让那个什么深渊骑士团壮大下去，会影响到我们的位面征服计划。” 而且，你我所在的位置是蒙特卡罗山脉的外围，如果被人干扰到首领、打扰首领同化位面意志的进度，就算是我们，也会被放逐的。 巴洛炎魔拉维斯摇了摇头，认真的说。 恶魔虽然是混乱生物，但是进化到常规恶魔顶点额巴洛炎魔，依然会有冷静而健全的判断能力。 “怎么可能，首领已经将整个位面炎魔化，外界神明无法渗透，顶多就是一位传奇而已，要我说，我一个人出手就足够了，现在这么大规模出动人手，我看他早就跑了。”摩托拉斯有些不满。 大多数情况下，巴洛炎魔们才是被围攻的对象，而巴洛炎魔也很享受大肆屠戮的快感，像这样带领大军去攻灭对手，那是非常重视对手了。 “跑就跑了呗，没有魔墟，他怎么支撑深渊骑士团？没有深渊骑士团，呵呵，深渊骑士王不就是一个笑话？”拉维斯不在意的说。 一个哗众取宠的深渊骑士王并不放在他们的眼里，能用十名深渊骑士抗衡传奇恶魔；用三十名骑士围杀传奇恶魔的深渊骑士团，才是他们重视的对象。 “哼，敢抢劫我的地盘，等端掉魔墟，我要亲自出手追杀，到时候把你的魔蝠斥候军给我用一下。”摩托拉斯说道。 魔蝠是一种初阶恶魔，魔蝠有许多种类，包括火、冰、气等元素魔蝠，也包括可以隐身的虚无魔蝠、还包括拥有空间跳跃能力的空间魔蝠。 这些小东西在恶魔中几乎不算什么战斗力，但是用来侦查和追踪却无往不利。 “可以——小心！” 拉维斯刚刚点头，猛然出手，拉扯着摩托拉斯遁入空间夹层，转眼间出现在三公里外。 “格啦啦拉——” 一颗高速旋转、有十米直径的冰球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凭空出现，一步之差，没能击中两位巴洛炎魔。 接着，巨大的冰球猛然炸裂，原本就在高速旋转中的冰球爆裂之后，化作无数冰矛，扫射四面八方；在冰球炸裂的同时，可怕的震波覆盖大部分能量频率，针对稳定能量结构产生对应性的振荡冲击，仿佛一个广域的大裂解术。 “寒冰裂解”——塑能系传奇法术！ 该法术具有连续发射塑能系八级冰系魔法的威能，同时可以极大几率破坏各种魔法装备，并严重削弱对手对冰系魔能的抵抗能力，造成魔法伤害加深。 这种法术并不常见，或者说，这是它第一次在世界上出现。 一片惨呼声中，足足有四位传奇恶魔、四十三位炎魔、和近百位高阶恶魔，在这一击中丧生，至于死去的中阶恶魔有多少根本没人去关心——两位作为主帅的巴洛炎魔身边，自然都是地位较高的恶魔。 方圆一公里内，全是各式各样的冰雕。 这种冰雕和六环魔法‘冰封灵柩’不同，‘寒冰裂解’对魔抗的大幅削弱，足以保证哪怕以传奇恶魔的体质，被冻结的同时，也将迎来死亡。 传奇法术，尤其是塑能系传奇法术，杀伤力极为可怕。更何况在这炎魔位面，火抗超标的恶魔比比皆是，但是这些恶魔们抵抗冰系魔能的天赋就差了一些。 两位巴洛炎魔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等威力的传奇塑能法术，而且是专门对付火系魔物的冰系法术，哪怕是他们，如果被直接击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怎么可能？！！！是传奇等级的大法师、也不可能在我们全无感知的情况下发出这样的传奇法术！” 摩托拉斯怒骂道。 传奇法术的准备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塑能系的传奇法术，因为要凝聚大量能量，难度未必超过其他传奇法术，但是动静一定比其他传奇法术要大！ 像这种纯粹杀伤型的塑能系的传奇法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禁咒 拉维丝大手一张，无数焰流从他掌心喷薄而出，没入空间中消失不见。 “空间炎灵召唤！” 这种召唤法术，可以召唤元素界中拥有空间性质的炎灵，对周围空间进行全面而深入的侦查。 只有巴洛炎魔这种拥有近乎火元素界元素领主地位的大恶魔，才可以在深渊中通过支付纯粹的火焰能量，召唤并驱使特定炎灵。 能够避开大军，直接投射禁咒打击大军中央核心的施法者，只可能潜藏在空间深处。 空间是多维立体结构，这些多个维度、多层组合的空间，受到位面引力的扭曲以后，形成的蛋壳结构就是位面晶壁。 一般所谓的闪烁、传送术和高等传送术，都是使用某一维度得浅层空间，而有些天赋异禀的恶魔和对空间有极深研究的大法师们，可以进入深层空间藏身。 但对于处身与炎魔位面的巴洛炎魔来说，在本位面的晶壁之内，不存在他们到达不了的空间。 “抓住你了！”拉斯维狞笑道。 焰流纷纷返回，只有一道焰流没入虚空，指明了目标所在。 “我要活活吃了他！” 摩托拉斯怒吼咆哮，巨大的双臂艰难的左右分开，硬生生将空间撕裂成黑洞。 狂怒之下，巴洛炎魔摩托拉斯要把那位藏身在空间深处的传奇大法师，强行从空间深处拉出来吃掉。 恶魔领主的力量，远在一般传奇之上。 尤其是现在还没有离开摩托拉斯的领地，那些摩托拉斯年复一年，辐射沉淀在大地、空气和空间中的力量，如果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都可以被摩托拉斯直接调用，对自身进行百倍增幅——这也是恶魔领主在自己的领地上，几乎所向无敌的原因。 这种力量，已经非常接近与神明在神国之中，可以调用的力量。 神明如果敢离开神国的保护，进入深渊来挑战恶魔领主，结果通常都不会很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 混乱秩序，军团法相 蛮力与空间是互不相干的两个概念。 就像任凭手臂力量再大，也不可能干扰电波的传递一样。 但是，恶魔领主的力量并非单纯的蛮力，摩托拉斯双臂上，赤红的皮肤隆起，千百道不同频率的力场被他通过玄妙的手段扭结在一起，直接与空间结构契合，转化为可以通过物质手段连接的桥梁。 这不是通过甚深研究的来的知识，而是在一次次进化中，对空间天然契合化为本能，融入身体的战斗技穷。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人就生在罗马。 恶魔就是深渊世界的宠儿——前提是能活下来。 ‘叮、格拉、塔、咚——’空间层层撕裂，各种奇异的声波在每个人心底响起。 被撕裂的空间出现黑洞，魔能如漩涡般被黑洞吸了进去。 天空鲜红如血，黑洞附近扭曲的空间形成了类似透镜结构，附近的恶魔甚至透过这片空间可以看见其他恶魔的内脏。 并非那些恶魔已经被破开胸腹，而是从不同空间层次进行观察，可以直接绕过表层，观察物质的不同层面。 只有高阶恶魔和少数中阶恶魔可以统合本身力量，镇压周围空间，避免在恶魔领主扭转的空间中暴露自身弱点。 天地在欢呼咆哮，恶魔领主的力量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如果在其他深渊位面，这样暴力撕裂的空间，哪怕对恶魔领主也是极大的负担，必将承受空间的反噬。 但是在炎魔位面，虽然炎魔之主还没有彻底同化位面意识，但已经可以为巴洛炎魔们提供位面祝福。 “给我出来吧，老鼠！”当黑洞张开到五米直径的时候，巴洛炎魔摩托拉斯发出一声狞笑。 从摩托拉斯胸口处，伸出一只像是由凝固岩浆构成的赤红大手，上面密布着游动的符文，让人一看，就产生诸如恶心呕吐、晕眩、迷茫、降智、灵魂扭曲的不良症状。 那是直接用混乱真言构成的符文，足以让任何灵魂不够坚固的秩序生物产生混乱幻觉，严重的甚至会当场堕落为深渊生物。 “给我进来吧，虫子！”与巴洛炎魔摩托拉斯发出狞笑几乎是同一时间，被他撕裂的黑洞中，也传出了一个声音。 一只更大的手，毫无预兆的从黑洞中猛然伸出，连带摩托拉斯胸口的岩浆大手一同，把八米高大的巴洛炎魔摩托拉斯一把握在手中，只有头部和小腿露在手掌外面。 在这只洁白如玉的大手周围，有无数如河流般的微小符文，绕着祂的手臂和手掌飞舞流转——同样是混乱真言符文，这些符文在流转中带着难以形容的森严，互相勾连呼应。 哪怕这些符文的本质也是混乱真言，可在符文大规模流转中，展现出某种难以具体描述，在宏观上的秩序。 ‘混乱中的秩序’ 这是阿斯摩戈开创的混乱真言变种——深渊骑士箴言！ —————————————— 就在黑洞中伸出大手，一把握住巴洛炎魔摩托拉斯的那一刻，拉维斯没有出手救援。 摩托拉斯虽然莽撞，但是论起战力，也绝不比他拉维丝逊色半分，加上领地加持，拉斯维在这里根本不是摩托拉斯的对手。 在空间如此扭曲的情况下，拉斯维甚至不敢施展高等传送术。 虽然拉维斯的强大足以对抗空间毁灭，但是在这种扭曲空间传送，说不定会把自己传送到对方手里。 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煽动双翼猛然飞退到百米之外，然后双手急挥——‘空间锚！空间锚！空间锚！’ 连续三个空间锚打在摩托拉斯身上，不求能够定住他不被拉走，只求能够追踪他的去向。 接着才是重头戏：“传奇召唤术，指定召唤——巴洛炎魔雷达雷亚！” —————————————— 巴洛炎魔属于天生的深渊上位传奇恶魔，单以生物阶位来说，巴洛炎魔位于大多数龙族之上，只比几种天生传奇龙种差。 而且，巴洛炎魔在进化过程中，可以说是一路杀上来的，绝无侥幸可言，他们通常早在进化为巴洛炎魔之前，就会成为传奇等级的战士。 至于传奇术士，巴洛炎魔们只需要深入掌握自己的血脉天赋，也可以达成。 巴洛炎魔之所以强大无比，就是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天生的上位传奇生物，同时也是传奇战士，而其中大部分，还兼有传奇术士职业。 但是，即使平均水准如此之高的族群，其中依然有些人明显远远强出同族——奥秘探索者，传奇大法师雷达雷亚就是这么一个奇葩。 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巴洛炎魔醉心研究，以削减一部分体质为代价，放弃近乎元素领主的火焰能力，换来全面的能量感知能力，最终成为一位具有奥秘探索者称号的传奇大法师。 如果说，谁能辨认出这个藏在空间深处的对手到底是谁，非雷达雷亚莫属。 “拉维斯？什么事？位面战争正在紧要关头，小事不要来打扰我！” 空中形成一道投影，身高只有六米，在巴洛炎魔中算是侏儒的雷达雷亚通过投影在半空中显出身形。 他的投影刚一成型，就恼怒的说。 不过，话刚刚出口，雷达雷亚就看见一只大手，正在把努力挣扎的摩托拉斯拖入黑洞。 摩托拉斯施展恶魔领主的权能，从天空、地面甚至恶魔大军中，召唤出无数半透明的能量巨索拉住自己，可是，他依然被一步步扯入黑洞。 虽然从这里还可以看到摩托拉斯的身影，但他已经陷入空间夹层之中，眼看身影开始渐渐透明化了。 “沟通位面意识——位面意志探查术！”雷达雷亚当机立断。 如果在其他位面，他就算是传奇大法师，可区区一个投影能做的事情依然有限。 但是在炎魔位面，位面意识就是炎魔们的老大，沟通起来方便百倍。 天空中风起云涌，一只数亩大小的巨眼缓缓睁开！ 层层叠叠、交错扭曲的空间层次，一下子变得如纯净的池水一般清澈透明。 在不知道多少层空间之后，一位身高百丈的巨人猛然仰起头，祂的视线对上了高空中、代表位面意志显化的巨眼——那是整个深渊骑士团的投影，在安德亲自主持下，化为顶天立地，宛如实质的法相。 ——空间颤抖，虚空中无规则的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纹路。 “咔咔咔啦啦啦”这些黑色纹路无规则的出现、蔓延，所过之处，无论是岩石还是钢铁，甚至恶魔的肉体都被直接撕开。 大地碎裂成粉尘，可怕的空间震荡如巨石投入了池塘，一波波可怕的空间震从天空、地面向远方如涟漪扩散。 数十公里内，只有传奇以上的恶魔，才可以在这等空间动荡的环境下，依靠无比强横的力量抵抗空间撕裂，强行逃离死地。 数以十万计的低阶和中阶恶魔纷纷化为齑粉。 在空间震荡的核心处，近乎无穷多的空间层次被彻底粉碎，最后也是最强的空间屏障——位面晶壁在空气中显出类似多元晶格的复杂结构。 就像巨石投入池塘，把池水排开的一瞬间，可以让人看到池底的模样。 躲在空间深处的巨人和位面意志直接交锋，足以把除位面晶壁之外的一切空间组成全部撕碎驱散，这才显露出位面晶壁的模样。 空间中，原本有利于炎魔的魔能排序结构开始被硬生生从微观上撕裂、重新排序，诞生了一种全新的魔能结构。 空中代表位面意志的巨眼轰然爆碎，‘哗哗哗——’倾盆血雨从天而降、染红了大地。 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接着，就像被巨石排开的池水终将回归一样，混乱的空间能量涌了过来，重新遮掩的这处空间空洞，一层层空间结构自然生成，重新把那位巨人遮掩在层层空间之下。 在最后一瞬间，巴洛炎魔拉维斯和雷达雷亚的投影分明看到，那位身处空间深处的巨人头颅，天空中巨眼爆碎的同时，也爆散开来。 似乎有许多类似蛆虫的东西，在巨人头颅爆散的时候，扭曲着飞散而出。 可是下一刻，空间能量重新涌来，生成层层空间结构，遮蔽了巨人的身影，让人无法看到祂到底受创多深——深渊中有许多生物的头部并非要害。 而且，那位身处空间身处的巨人竟然能和同化位面意志的炎魔之主过上一招，而且看起来只是处在下风，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这等强悍的生命，要说头碎了就直接死了，包括巴洛炎魔拉维斯和雷达雷亚在内，活下来的大恶魔们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敢相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巨人到底是谁？他是什么时候潜入炎魔位面的？为什么对你们出手？”雷达雷亚低头问道。 “首领没事吧？” 摩托拉斯基本完整的脑袋，被托在雷达雷亚的手心，他没有直接回答雷达雷亚的话，而是急忙反问道。 在刚才巨人和炎魔之主的交锋中，摩托拉斯毫不意外粉身碎骨，但是凭借他作为恶魔领主最后的力量，总算把自己的脑袋保存下来了。 只要脑袋没事，这种伤势对他来说只是一般，回头在岩浆里泡几天就好了——就算脑袋也碎了，只要核心火种还在，他也能在同族帮助下复活。 “那只是投影，不过首领受到一些反噬，同化位面意志的进程恐怕要推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留守的，竟然让这等强者潜入炎魔位面？” “我也不知道啊！位面意志根本没有示警，位面晶壁也没有被大幅冲击过。”摩托拉斯叫起撞天屈。 他们这些留守的巴洛炎魔，除了要守护首领托尔罗斯刻尔克的真身之外，还负责监控整个位面的情况。 当然，恶魔领主虽然强大，但是离用神识覆盖整个位面还差得远，只能通过观察位面意志的波动和位面晶壁的震荡，来判断是否有外位面强敌入侵——这种入侵至少也得是相当于半位面等级的冲撞， 一般传奇通过空间传送进来是不用管的，也管不了——就像纱窗只能挡住苍蝇，却挡不住灰尘一样。 “你们召集大军准备去干什么？”雷达雷亚问道。 “有一个小魔墟到处抢劫，甚至胆大包天抢到我的恶魔城来了，我去灭了他——难道？不可能！”摩托拉斯先是一惊，然后自嘲的笑了起来。 “如此强者，潜伏进来所图不小，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向你出手。” 雷达雷亚坚持道：“回头派人，去魔墟摸摸底，能和平相处就尽量和平相处，现在位面战争那边正在关键时刻，我们无法抽出人手回来。” “——可如果不是他们怎么办？”拉维斯问道。 “那就想办法找到他，和他谈判！总之，除非他进攻蒙特卡罗火山，否则就拖着，等我们抽出手来自然能捏死他！” 炎魔位面乃是巴洛炎魔们好不容易打下的老巢，对巴洛炎魔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只是征服位面不是一件容易事，哪怕以巴洛炎魔们的力量，也必须全力以赴。 征服位面意味着和不止一位神祇或者恶魔领主开战——那还算好的。 如果对方位面只有一位神祇/恶魔，那就更糟糕。 那意味着他们要面对一位统合整个位面的强大神力，甚至是位面意志的化身。 “我这个投影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谈判失败，那位巨人再次出手，你直接召唤我和巴萨洛克，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名巨人。” 说着，雷达雷亚的跨位面投影渐渐淡去。 拉维斯连忙出手，接住摩托拉斯的头颅，免得掉在地上。 “现在怎么办？”摩托拉斯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我先守护你把身躯重生出来，其他事以后再说。”拉维斯低头说道，然后他抬起头环视一圈，除了身边围着一群传奇乃至高阶的恶魔，最外围还剩下了几个歪瓜裂枣之外，数十万恶魔大军已经烟消云散。 哪怕巴洛炎魔们对手下的倚重并不像主物质界的君王，但是这等损失依然让人扼腕。 “萨拉丽娃，你去阿斯摩戈魔墟探探情况，看看这件事是否和他们有关。”拉维斯点了一名活下来的传奇恶魔。 萨拉丽娃是比较罕见的传奇魅魔，派她去试探对方再好不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层层升级，新型恶魔 这座不知道是从那个位面坠入深渊的城市，原本的名字早已遗失。 但是自从二十年前，阿斯摩戈魔墟开始快速发展，大肆屠戮不遵守魔墟秩序的恶魔同岁，也带来的稳定的秩序，同时带动这座城市重新焕发生机。 因为阿斯摩戈魔墟的稳定繁荣和秩序，短短二十年，有许多低阶、恶魔和智慧深渊生物来到这里定居——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被人随意吃掉。 阿斯摩戈魔墟还开设了许多工坊和实验室，铸造武器，招募士兵，收购幼虫，提供低阶恶魔进化的机会——虽然大多数是充当试验品。 因此，在阿斯摩戈魔墟外围定居，贩卖幼虫，寻找工作机会和充当试验品机会的低阶恶魔越来越多。 阿斯摩戈魔墟所在的内城，自然是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他们只能在城市废墟中整理出自己的容身之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外城中居住的人多了，自然也有争端，同时，对内城魔墟的生意也有影响。 既然对魔墟有影响，而且也有利可图，阿斯摩戈魔墟的深渊骑士团出面整顿秩序，征收税款，并命令居住在外城的恶魔们整理道路，修理废墟，建筑房屋，将整个城市重新整顿起来，将这里化为阿斯摩戈魔墟的外延——这就是阿斯摩城的由来。 为了保持外围秩序，保证灵魂税收来源稳定，阿斯摩戈魔墟会派出深渊骑士团的后备力量在阿斯摩城范围内巡逻。 萨拉丽娃带着三名高阶恶魔，沿着大道，走入阿斯摩城。 从外面看，这座阿斯摩城和其他坠入深渊的城市一样，城墙残破，到处都是裂缝。 但是走入阿斯摩城之后，四名恶魔有微微吃了一惊。 道路宽广平整，两边的建筑虽然并不怎么美观，但是整整齐齐，像是一个个方块。 这些建筑之间，隔三差五还有些绿地，种植了一些比较温和的深渊植物——在绿地中还可以看到不少恶魔的骨头，看来是给这些植物做肥料的。 一些怯魔和其他种类的初阶恶魔们，在街道上做着清理工作，身上居然还穿着衣服。 （深渊中，衣服是无用的奢侈品，恶魔会有铠甲，但是有衣服的真不多。） 十一人组成的一队恶魔，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他们面前。 “这里是阿斯摩戈魔墟的统治范围，请报上你们的名字和来意，美丽的魅魔女士！”为首的高阶恶魔客气的问道。 这一队恶魔中，除了为首的恶魔是高阶恶魔之外，其他十名恶魔都是中阶恶魔。 萨拉丽娃眉头一皱。 虽然魅魔的战斗力一向以水货闻名，但是萨拉丽娃作为传奇恶魔，威压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高阶恶魔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萨拉丽娃没敢发作。 她是来探查那位与位面意志正面交锋、毁灭恶魔大军的巨人和阿斯摩戈魔墟是否有关，而不是打上门来找麻烦的——万一那位大佬真的和阿斯摩戈魔墟有关，那就不是找麻烦、而是找死了。 “本人萨拉丽娃，是一名游走各地恶魔商人，想来看看著名的阿斯摩戈魔墟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萨拉丽娃把姿态放低，她可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暴躁老哥，该低头的时候牺牲一下身体都可以——魅魔做出这种牺牲的话，谁占便宜谁吃亏、还很难说呢。 “我们欢迎商人，萨拉丽娃女士，请您沿着这条道路一直向前，进入内城之后，阿斯摩戈商会有专门接待外地商人的办事处。请您不要离开这条道路乱走，不然会有危险。” 为首的高阶恶魔说话的语气很是客气，其中却带着隐隐威胁。 “我明白，我们不会离开这条路，我能知道您的姓名吗？”萨拉丽娃媚笑道，散发出魅魔自带的‘天然魅惑’。 然而，不但为首的高阶恶魔不为所动，就连他身后的十名中阶恶魔都毫无表情。 “我只是一名深渊骑士团的候补骑士，还没有自己的名字。美丽的魅魔女士，我现在还有巡逻任务，不能奉陪您了。”高阶恶魔彬彬有礼的说，然后带队朝前走去。 “真是不知好歹，萨拉丽娃小姐和他说话，居然敢摆出这样一幅臭脸，小姐，我去杀掉他？”高阶恶魔梅特低声说。 他们都是巴洛炎魔拉维斯的手下，萨拉丽娃更是拉维斯管家一样的角色，讨好萨拉丽娃对他们来说极有好处。 “不要多事，你们有谁认识这些恶魔是什么种类？”萨拉丽娃望着远去的巡逻恶魔，低声问道。 这一队恶魔全部都是深渊人类形态，如果不是头顶有角、身后有尾，耳朵和手臂都有骨刺和骨刃延伸出来，和深渊人类几乎没什么不同。 一只恶魔长相如此并不奇怪，恶魔们本来就没人规定必须长成一样，但是整整十一只恶魔全长成这样，那说明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稳定的恶魔种类。 随行的三名高阶恶魔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摇头。 “我们沿着大道走，不要惹事，这里给我的感觉不太对。”萨拉丽娃低声说道。 从外城到真正的阿斯摩戈魔墟，之间距离超过十公里，但是对于传奇恶魔和高阶恶魔来说，这点距离不算什么。 “萨拉丽娃女士，您来的真不巧，深渊骑士团的大人们都在大神殿外大广场上，等待骑士王大人的消息，现在没人能处理您的要求。”接待站中，负责接待外来商人的深渊人类王占成小心翼翼的说。 王占成是一名男性中阶深渊人类。 这种奇特的命名风格，乃是深渊骑士王亲自下令，别说只是有点奇怪，就算管他们叫狗屎，大家也觉得兴高采烈。 有了这个名字，代表他们乃是深渊骑士王的嫡系，就算是外来的传奇恶魔，只要知道这名字代表的意思，也得高看他们一眼。 比如说，现在这位传奇魅魔，就没有因为他的阶位只是中阶，而随意捏死他。 “我可以去看一看深渊骑士团的诸位骑士吗？你知道，深渊骑士团大名鼎鼎，我也很好奇呢。”萨拉丽娃的笑容很具有亲和力。 “啊，当然可以，不过您不能进入大广场，只能在外面看。”王占成连忙说道。 大广场指的是魔墟主人阿斯摩戈所在大神殿外面的广场，经过几次扩建，已经足以容纳数万人，那里除非特别邀请，否则只有深渊骑士团的骑士们才可以踏足——不信邪的都死了。 ————————————— 阿斯摩戈魔墟，大神殿。 大神殿中空无一人，只有安德沉静的坐在无头女神像之前。 在他背后，五色光轮凝为实质，亿万种光影在其中流转，变幻不定。 如果有眼力出神入化的大能在此，就可以看到五色光轮里每一种光影变幻，都是一种深渊生灵、包括恶魔的生命演化路线。 在他身前，九柄神剑漫空飞舞。 这九柄神剑虽然式样各异，但同样变化不定。 它们时而化为弹丸飞射、时而演化人形舞蹈、时而化为种种自然现象，火焰、雷电、龙卷风、雨水和雪花等等。 最后，九柄神剑化作一道道长河般的符文，绕着安德盘旋飞舞。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太急了一些，我还不是位面意志的对手。”安德在无人的神殿中低声叹息。 安德的叹息声在空无一人的神殿中回荡，只是无人听闻、无人应和。 安德来到深渊已经有二十年，不免有些想家，所以才操之过急，觉得自己羽翼初步丰满，就肆意杀戮扩张，引起周围魔墟和恶魔城的警惕和击。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既然撕破了脸，就得打下去——自己可以选择何时开始战争，却未必能选择何时结束战争。 在深渊二十年间，安德对恶魔的研究已经远远超越的主位面任何一位传奇大法师——他甚至创造了独属于自己的十二支恶魔种族。 恶魔进化中的每一步，都受到混乱能量影响。 恶魔的灵魂更是由灵魂碎片拼接而成，天生带有混乱因子。 两者结合起来，就算是从中阶恶魔开始，恶魔的灵魂渐渐趋于稳固，但是内在的混乱特性已经不可怯除。 恶魔们作战悍不畏死其实不是勇猛，而是爆发性超过某个临界值以后，恶魔们已经失去理智。 对于一般生物来说，生存是第一位的，想要克服生命本能中的求生欲需要莫大的勇气——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一般会被称为英雄。 但是对恶魔来说，进入混乱状态以后，释放本能的杀戮欲望才是第一位的。 这也是恶魔大军出动，往往还没开始攻击对手，就开始自相残杀的原因——凡是统帅恶魔大军的，没有一个不为此困扰。 到了安德这里，他为了控制恶魔，将自己开发的气血转化物质、编织符文内丹的能力；结合专精变化系的传奇大法师安琪儿的变化术原理简介，开发出把自身气血寄生在恶魔身体中的能力。 本来到了这一步，气血寄生还只是对恶魔的一种控制手段，同时也是安德借助恶魔的对魔能的消化能力，培养壮大自身气血的方式——不能汲取寄主的营养，还叫什么寄生？ 可是在第一批低阶怯魔晋升中阶恶魔的过程中，安德发现了恶魔这种生命的奇妙之处。 恶魔的每一次晋升，都是对自身的补全，而在这补全过程中，会根据他们的灵魂特征及进阶时汲取的能量特性，会生成各种恶魔特有的天赋能力。 有的是类法术，有的是被动能力，至于到底是什么玩意，基本全看脸——有些形成稳定特性的恶魔血脉，会形成比较稳定的能力。 比如说塔纳里魔族的高等传送术，就是塔纳里魔族在进阶高阶恶魔时，必然会出现的选项。 安德通过寄生在怯魔身上的气血结构，对恶魔进阶的变异进行无数次的观察，并试图影响恶魔们进阶，让他们在过程中，自然形成他筛选的能力。 其中各种失败不必一一细表，反正在深渊中，幼虫和怯魔向来是不被当人看的，死了三五十万也没人在意。 而每一个试验品进化失败、死亡以后，安德还可以将寄生的气血内丹收回来，植入下一位试验品体内——无论成功失败，反正安德制造的气血结构都得到壮大。 就这样，通过一步步试验、一步步将各种恶魔进化产生的不同生命结构、能量结构记录下来，终于在无数恶魔尸体上开出了知识的花朵。 安德在十年以后，终于可以制造出承载大量进化信息的天邪剑心，并将其植入幼虫或者深渊人类婴幼儿体内，形成隐藏在恶魔体内的操作系统，将选定的对象导入十二条稳定的恶魔进化道路，按照安德的需求，生成具有各种功能的恶魔。 在某种意义上，凡是被天邪剑心培养起来的恶魔和深渊人类，都是安德的傀儡分身，是天邪剑心的外壳——只是这些傀儡拥有一定的自我意志。 虽然他们的底层命令是遵守安德的指令，但是平日里，它们还有独立的人格和自我生活，所以看起来和其他恶魔并无两样。 ——有时候，安德有些怀疑，自己身上那个‘自我审视’面板，该不会也是‘天邪剑心’这类玩意吧？ 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大能，将其放入自己体内的呢？ 安德知道自己放入恶魔体内的天邪剑心是什么形态，也知道它在哪里，并可以通过它控制恶魔。 被安德从幼虫培养起来的恶魔，天邪剑心就是他们的神经系统、就是他们的大脑、就是他们的骨骼——除了消化系统需要消化魔能，安德无法直接培养之外，天邪剑心可以形成任何恶魔身体组织。 可是，到现在为止，安德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体内‘自我审视’面板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要知道，到了安德这个地步，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历历可见，绝不存在什么死角，只要系统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安德就应该可以找到它在哪里——问题是，安德到现在为止没有找到。 安德微微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接着，神殿大门被人轻手轻脚从外面推开，九名高阶恶魔和深渊人类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从今日起，你们继承队长职位，统领空间、正能量、波动、负能量、阴影、塑形、灵魂、诅咒、多维探知九族之力。” “奉我主之名，行我主之意。” 九名高阶恶魔和深渊人类五体投地，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安德微微点头，九道符文长河依次贯入九名高阶恶魔和深渊人类的体内，排斥出一部分原有的同质符文之后，开始催动他们晋升传奇。 在安德主掌十二条互相配合的恶魔进化道路上，这些恶魔只有得到安德允许，才能晋升阶位。 而由于这些进化过程本身受到安德‘天邪剑心’掌控，他们的灵魂稳固而凝聚，极大改善了恶魔的混乱本性，内在开始朝秩序化发展。 同时，这些受控恶魔的晋升，也为安德提供了晋升资粮——安德敢正面挑战位面意志，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尝试与不完整的位面意志一战。 以安德如今的体量，根本无法瞒过与位面意志同化的炎魔之主，悄悄离开炎魔位面——这一战实际上不得不发，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第二百四十三章 整军备战，唤醒首领 九名恶魔传奇在神殿中同时进阶，勾连魔能、扩撒属于自己的规则，在神殿中引起一场小小的风暴。 不过，他们的进阶并不像第一次踏入这个境界的传奇一般无法控制肆意扩散，而是稍尝即止，他们展现出来的控制力绝非初入传奇的强者所能做到。 对他们来说，晋升传奇带来的附加能力，不过是在个人模板的技能树上多增加了一些项目，大脑结构更加优化、计算能力加强的同时，也增强的对外部某些特定能量的感知、控制能力而已。 他们晋升传奇，只是因为继承了在安德投影军团法相，与位面意志交锋中，承受不了压力，战死的九名传奇体内‘天邪剑心’而已，并不是自己晋升传奇——虽然这在外在表现上并无区别，但是在个人潜力方面却是有很大不同。 不过对安德来说，这就很方便了——即使手下辛苦培养的传奇恶魔战死，只要他们体内的‘天邪剑心’被保留下来，一转手就能再造出一位传奇出来。 同时，‘天邪剑心’还可以记录上一位寄生者的成败得失，从而对下一位寄生者进行优化改造。 安德对此也收益匪浅。 原本安德不能施展法术，但是借助整个深渊骑士团所有恶魔和深渊人类的身体，就像驾驶员驾驶机甲一般，安德可以施展出他深渊骑士团所有成员具备的法术，而且可以自由切换组合，形成威力更强的禁咒。 高阶恶魔一般都有一两个高阶天赋法术，而高阶恶魔在进阶传奇时，也会形成一些完整或不完整的传奇级别的类法术——大多数不完整，极少数是完整的，主要看进阶时恶魔的状态和脸。 在安德的排列组合下，这些法术可以形成千百种不同类型的传奇法术，这也是安德有底气挑战位面意志化身的资本。 可是，安德到底还是眼皮子太浅，根本没有和超级强者交锋的经验。 他没有想到，在他和位面意志交锋的第一瞬间，就被位面意志直接锁定灵魂，什么禁咒都派不上用处，不得不和位面意志进行最凶险的灵魂交锋。 幸好的是，整个深渊骑士团都是他的傀儡化身，所以安德才能通过‘天邪剑心’引爆九名传奇恶魔的灵魂，反挫与位面意志融为一体的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一记狠的。 位面意志的体量远远不是安德、乃至安德加上深渊骑士团可以相比。 但是论起凝聚度来，只有本能意识的位面意志像是薄雾覆盖整个位面，凝聚度甚至赶不上一个人的灵魂强度，如果不是被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通过某些手段集中起来，其凝聚度根本比不上安德统合的深渊骑士团。 所以，当时直接交锋，双方两败俱伤，安德这边的深渊骑士团陨落了九名传奇和三十八名高阶恶魔；而托尔罗斯刻尔克付出的代价，却让一部分位面意志脱离了炎魔之主的控制。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后果，而且位面战争正在吃紧，雷达雷亚早就打上门来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真以为成为传奇大法师，巴洛炎魔雷达雷亚就会变成好脾气吗？ ———————————————— 深渊骑士团齐聚大广场，这等情景在阿斯摩戈魔墟中很少出现，但是每次出现都会引起恶魔们羡慕的围观、 不为别的，而是每次深渊骑士团集合，总有大量走运的恶魔可以晋升等级。 在其他地方，恶魔想要晋升等级是非常困难的。 而在阿斯摩戈魔墟，只要能列入深渊骑士团，哪怕是候补，传奇不敢说，想要晋升高阶恶魔的机会还是相当大。 所以，每次深渊骑士团集合，大广场周围总是围满的观礼的恶魔，他们希望能从深渊骑士的晋升上找到窍门。 虽然没人成功，但不妨碍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甚至衍生出卖观礼席位的生意。 作为熔岩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传奇魅魔，萨拉丽娃是断断不缺钱的，所以她带着三名手下，购买的最好的观察位置，不但有舒适的座位，还有美味的饮料和食物，可以一边吃喝一边观看。 看到九名高阶恶魔走入神殿，然后九名传奇恶魔从神殿中走出的时候，萨拉丽娃心中震惊难以相容。 传奇是凡物的终点，也是超凡的起点。 只要没有走上统合信仰的神明之路；同化位面意志的主宰之路；融入基础规则的古神之路。 除了这三条道路之外，再强的强者也只是传奇。 传奇之路没有终点，只看谁走的更远。 但是，传奇不是容易踏上的，除了神眷者这种靠神明支撑的伪传奇之外，萨拉丽娃还没见过有人能如此顺利的晋升传奇——还是百分之百的晋升传奇。 如果晋升传奇的不是恶魔和深渊人类，萨拉丽娃几乎还以为是那位神明潜入了炎魔位面——因为恶魔的混乱特质，他们无法成为神降术的容器，也无法成为神眷者。 接着，下面的一幕让萨拉丽娃更加吃惊。 整整一千八百名深渊骑士扈从同时进阶。 深渊骑士团的扈从，都是中阶恶魔和中阶深渊人类，这么多人同时进入高阶，大广场上一时间魔气冲宵。 整个深渊骑士团，三千名高阶以上恶魔同时放声咆哮，恐怖的怒吼声排开大气、卷起狂风，连天空都暗了下来。 一个百丈巨人虚像在大广场上空形成，他昂首向天发出一声怒吼，好像在向什么东西发出挑战。 天空沉寂，无声无息。 整个阿斯摩戈魔墟一片死寂，哪怕是阿斯摩戈的居民们，也从未见过深渊骑士团展现出这样的形态。 到底出了什么事，激怒了深渊骑士团？ 如果九名传奇深渊骑士陨落，九名深渊骑士晋升传奇，整整一千八百位深渊骑士扈从晋升等级这些事联系到一起，深渊骑士团面对的又是何等强敌？ 整个阿斯摩戈魔墟噤若寒蝉，连外城的老鼠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传奇等级的魅魔萨拉丽娃也不敢大声喘气，她身边三名高阶恶魔手下更是一动都不敢动——高阶恶魔在深渊中也算是挺强了，虽然还足以割据一方，但是有高等传送术在身，大多数情况下保住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广场上空形成的巨人虽然还只是虚像，但光是祂溢散的威压，已经让整个空间隐隐动荡。 在这种情况下施展高等传送术，会传送到哪里，谁都不知道。 “以罪火之心、熔岩城两座恶魔城为首，一共四十七处魔墟，汇总五十九万恶魔大军，攻击我阿斯摩戈魔墟。” 一名深渊骑士首领走上神殿台阶，转过身来，宣布出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在阿斯摩戈魔墟中，消息灵通人士自然早已知道这个消息，只是不知道竟然集结了如此大军而已。 而大多数中阶以下的定居者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没人喧哗，虽然来袭的恶魔大军超乎想象，但是深渊骑士团明显也强悍的超乎想象。 “昨日，我王阿斯摩戈亲自率领深渊骑士团出征，于罪火之心恶魔领范围内拦截恶魔大军，一战击杀七位传奇恶魔，消灭五十三万恶魔大军，重创罪火之心领主，巴洛炎魔摩托拉斯！” “骑士王有令，阿斯摩戈魔墟进入战争状态，除指定恶魔商人外，外地商人不可在阿斯摩戈魔墟滞留。” “敞开收购幼虫和各类生鲜祭品，价格从优。非本魔墟许可，外地恶魔在夜晚到来前，务必离开阿斯摩戈魔墟，否则，一律作为祭品。” “为了争取自由，为了杀出一条生路，三日后，深渊骑士团征讨罪火之心！” 众恶魔面面相觑。 这么大摇大摆的说攻打一位巴洛炎魔的恶魔城，好吗？ 这里可是炎魔位面，巴洛炎魔就是这个位面的位面之子。 攻击巴洛炎魔，就是攻击这个位面的主人。 —————————————— “大人，就是这样，我确定就是他们！” 萨拉丽娃通过传讯术，将白天看到的信息传送给她的城主，熔岩城的恶魔领主——巴洛炎魔拉维斯。 拉维斯正浸泡在岩浆中，离他不远处，就是刚刚再生出一个脖子的摩托拉斯。 “竟然真是他们，你确定那些恶魔的进阶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拉维斯惊讶的问。 “对，我亲眼目睹，梅特他们也亲眼看到了。”萨拉丽娃保证道。 “高阶进阶为传奇，成功率也是百分之百？”拉斯维还是难以置信。 “是的，整整九名高阶恶魔，进入神殿之后就进阶为传奇恶魔。”萨拉丽娃欲言又止。 “呼——还有什么其他的坏消息？”拉维斯问道。 “深渊骑士团凝聚出一个巨人投影，对天咆哮，我怀疑他们是在向位面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大人发起挑战。”萨拉丽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的说。 “——————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等一下，我等下给你消息。”拉维斯吩咐一声，把传讯术断开。 萨拉丽娃的脸色发苦，一张总是挂着媚笑的美丽脸蛋也笑不出来了。 她不认为深渊骑士团宣布的命令是虚张声势，如果在晚上之前不离开阿斯摩戈魔墟，自己这条小命堪忧。 可拉维斯大人的命令也不能忽视。在炎魔位面得罪了一位巴洛炎魔，就意味着得罪了所有的巴洛炎魔。 而且巴洛炎魔们掌握着大杀器，他们可以唤醒同化位面意识的炎魔之主，利用位面意识进行全位面的广域搜索——那是名副其实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还在位面晶壁之内，就别想逃离巴洛炎魔的掌心。 “萨拉丽娃大人，我们怎么办？”梅特担心的问。 “还能怎么办？我们去找深渊骑士团，就说我们是熔岩城的使者，希望这个身份能让我们活下去。”说着，萨拉丽娃朝门外走去。 离傍晚只有一个小时了，没有特许的恶魔们开始成群结队离开暗阿斯摩城，没人敢赌深渊骑士团到时候会不会动手清理魔墟。 —————————————— “拉维斯，你疯了，竟然想要唤醒托尔罗斯刻尔克大人？大人正在同化位面意志，不能被打扰！”虽然只剩下一个脑袋，外加一个刚刚重生的脖子，摩托拉斯还是愤怒的叫了起来。 上次召唤位面意志，其实并不是让炎魔之主彻底脱离，只是借用炎魔之主和位面意志融合的一部分精神，在雷达雷亚引导下进行攻击。 对炎魔之主来说，大约是做了一场梦，失败以后，也只是损失了那部分精神，使得很少一部分已经纳入引导的位面意志失控。 可是，如果彻底唤醒炎魔之主，就意味着所有还未纳入彻底控制的位面意志，都会彻底失控。 “不，我没疯，如果萨拉丽娃说的是真的，那个深渊骑士团能保证恶魔无损晋升，又可以凝成足以对抗位面意志的集体投影，他们就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必须让首领醒来，亲自做出决定。” 拉维斯一边亲手布置祭坛，一边说道。 如果深渊骑士团可以保证恶魔们进阶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那意味着深渊骑士团有极大可能，可以彻底控制这些恶魔。 这是一体两面的事情，不能彻底控制这些恶魔，怎么能保证混乱的恶魔百分之百的成功晋升？ 拉维斯是巴洛炎魔中罕见的动脑子多于动手的人，这也是他被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凝结巨人投影，这种手法对恶魔来说并不稀奇。 比如说用大量祭品召唤恶魔大能投影，就是用那些祭品的灵魂和血肉，在大能主持下，拼接成一个有大能操纵的临时生命体——死灵法师的憎恶，就是从恶魔召唤中演化出来的法术。 但是，拉维斯从未听说过，多元宇宙中，有能够让祭品保持自身生命完整、甚至保存自身独立意志的召唤方法。 拉维斯虽然猜测，深渊骑士团凝聚的集体投影，应该有什么限制，不可能无限制的壮大下去，但是他不敢赌。 万一深渊骑士团可以无限膨胀，凭着他们百分之百的恶魔进阶概率，用不了几百年，就可以汇成毁灭整个炎魔位面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四章 魔火炼身，吞噬军团 一般小说中，反派往往层层试探，一道道经验大礼包送过来，直到主角把级别练了上去才猛然惊醒，最后尾大不掉，被主角一步步成长起来，以弱胜强翻盘。 反派的这种送经验方式，其实是任何一个大型组织的正常处理手段。 不要说反派boss是弱智，实际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任何一个组织，无论如何强大，它的力量都是和它的敌人相适应的。也就是说，组织的力量虽然庞大，却也没有多少空闲。 所以，对于一个成熟的组织来说，能用一根小指头按死的敌人，绝不会动用拇指——拇指也有拇指的用处，并没有那么多空闲。 不要说什么猛狮搏兔也要全力以赴，那是因为狮子只能自己上阵，没有猎狗当手下，但是作为一个组织，绝不会缺少应对各种层次战斗不同级别武力。 但是，所有这一切迟钝反应，都是建立在对方没有暴露出足够成长潜力的基础上。 当深渊骑士团集体凝聚投影，直面位面意志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会成为巴洛炎魔的眼中钉、肉中刺。 摩托拉斯不是反对干掉深渊骑士团，他只是觉得这点小事不用打扰首领，只要召回远征的一部分巴洛炎魔们，就可以干掉深渊骑士团。 “呼呼呼——” 整个火山口化为祭坛，无穷尽的火焰魔能从火山中被抽取而出，灵魂水晶和灵魂宝石像是不要钱一样，整筐整筐的倾倒进去。 奉献灵魂和符合要求的能量，是一切祭祀的根源——无论正神、恶魔和位面意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以火焰魔能为载体，以无数灵魂为祭品，烈焰熊熊燃烧，赤炎凝成一道赤红之光，直直射入天穹。 这赤红之光连天驻地，沟通了一个淡漠而宏大的意志。 当这意志开始苏醒，罪火之心方圆百里之内，一切元素都在欢呼雀跃，一切生命都在匍匐致敬。 无需驱使，空间中无数魔能便自动汇集，凝聚成一张冷漠而美丽的脸，冷冷俯视着下方诸位巴洛炎魔。 唤醒炎魔之主决定非同小可，留守位面的三十位巴洛炎魔一个不少，全都响应拉维斯的召唤术赶来。 在炎魔位面，巴洛炎魔们互相召唤的话，只要对方肯响应，成功率为百分之百。 “为什么唤醒我，不知道我正在同化位面意识的关键时刻吗？” 半空中的美女头像的话语，在平淡中蕴含着无穷愤怒。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她不介意撕碎下面这些族人。 巴洛炎魔们选举首领，并不是看谁能拉到更多选票。 “首领大人，请您看看这些。”拉维斯放开灵魂，让炎魔之主读取自己记忆中的图像。 哪怕是对于同族，一位巴洛炎魔敞开自己的灵魂，那也是最高的敬意。 在半空中，炎魔之主嘴角微微上翘，显示她的心情有所好转。 到了她这一步的强者，喜悦就是喜悦，愤怒就是愤怒，无需掩饰、无需伪装。 翻阅过拉维斯灵魂中的信息，炎魔之主在半空中凝聚的头颅微微扬起，朝阿斯摩戈魔墟方向望去。 —————————————— 就在炎魔之主抬起头，朝阿斯摩戈魔墟望过来那一瞬间。在阿斯摩戈大神殿内，安德猛然睁开了双眼。 无名而生的金红色的魔焰凭空燃起，将安德包裹其中。 这金红色魔焰光辉灿烂，堂皇正大，不带半分魔意，也没有半点热度，如果不是其中没有半点正能量特征，说是来自天堂山的净化之火都不为过。 魔焰火光跳跃处，在安德座下，坠入深渊都没有损坏半分的大神殿光耀石地板无声无息消失，只留下一个十米方圆的巨型碗状空洞。 在安德背后，无头女神像先是猛然大放光明，将这金红色的魔焰排斥出半尺，然后魔焰反卷，火舌一舔之下，无头女神像化作白雾消散，只留下一颗纯白色的晶石。 这火焰在虚空中熊熊燃烧，无需任何燃料——或者说，天地万物，包括空气在内都是它的燃料。 所谓‘大魔近道’，在这个位面，这魔焰就是天罚正道，要将一切物质重新转化为纯粹的魔能。 然而在这熊熊魔焰中，失去座下地板的安德凭空端坐，一身衣物化作飞灰，他赤身裸体，任由魔焰缠身。 在缠身魔焰光耀下，安德的身体竟然渐渐变得半透明起来。 魔焰熊熊，从安德体表一点点烧入安德体内。 心肝脾肺肾，筋骨血肉皮，魔焰一路烧去，原本达致圆满无瑕的躯体，在魔焰考验下，安德身体中凡有杂质之处，全都化为飞灰。 安德的身体被烧的千疮百孔，身体中到处是空洞，宛如一具被蛀空的水晶人形。 然而，安德脸上却露出了大欢喜的笑容——随着安德笑容，青色气芒如长河般凭空出现，融入安德的身躯，填补他身体中被魔焰烧出的空洞，进而转化为水晶般的血肉，眼看就要恢复圆满。 “好大胆，竟然敢借我火焰澄净自身，你依靠的就是从深渊骑士团提取的生命之力，我烧了他们，我看你如何再生！” 炎魔之主的声音回荡在大神殿中，金红色的魔焰顺着青色气芒长河，直直烧入虚空之中。 “哈哈，同去同去！” 安德在大笑声中，站起身向前一扑，整个人分崩离析，凭空散化为一道五色神光，追着烧入虚空的金红色魔焰，消失在大神殿里。 —————————————— 大神殿外的广场上，三千名深渊骑士同时爆发魔气，气焰滔滔冲破云霄。 新进阶的一千八百名深渊骑士，在原本的深渊骑士团成员带领下，飞速的适应着这种整个团体融为一体的感觉。 这是最快的培训手段，每个深渊骑士同时对战友敞开灵魂，形成一个巨大的灵魂力场。 一就是万，万就是一。 每一位深渊骑士都可以通过别人的视角来观察世界、也用来观察自己。 每一位深渊骑士都像是水塘中的一滴水，别人中有自己，自己中有别人，在这一刻，从精神层次上来说，每一位深渊骑士都互相连通、同生共死。 如果说多元宇宙所有灵魂的归宿——冥河，是冰冷而黑暗的深渊，是无底的空虚，那么，整个深渊骑士团就是互相抱团，飘浮在这深渊上的一团蚂蚁。 借助深渊骑士团集体的力量，对深渊骑士们来说，死亡不再是终点，只要灵魂完整，就可以在同伴的支撑下复活。 然而下一刻，同时焚烧灵魂和肉体的火焰，从每一位深渊骑士的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阿斯摩戈魔墟中央广场上，三千名气焰滔天的深渊骑士突然痛苦倒下、面目扭曲。 除了十二名传奇等级的深渊骑士首领，其他深渊骑士体外，原本如熊熊火焰的黑色魔气突然转为金红，让三千名深渊骑士变成三千支被点燃的火炬。 如果是外来者还好，但是在本位面进阶的强者，先天上就会被打上本位面的烙印。 这种烙印极为隐蔽，哪怕是同为恶魔主宰的其他位面之主也无法利用，但是，作为本位面的半个位面主宰，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却能通过位面意志的共鸣，轻松利用这个不是缺点的缺点，从魔能结构入手，直接扭转深渊骑士团的魔能特征，让他们自焚而灭。 这对祂来说，只是动一个念头的事，剩下的工作，无所不在的魔能自己会完成。 所谓‘受罪于天、欲祷无门’！ 在本位面诞生的生命，灵魂和能量都取之于本位面。 在没能形成自我独立规则，没有进阶传奇之前，如何能违背本位面的意志？ “深渊骑士团完了！” “这是什么火焰？” “不知道，但是这火焰好可怕，竟然连我探查的精神触手都能焚烧。” 有资格直接使用精神探测的，不是高阶法师就是传奇，而在深渊中，单纯的高阶法师除非躲在层层保护下，否则是不敢随意暴露在别人面前的。 能在这时候还老神在在，围观深渊骑士团演武的强者，自然都是些传奇恶魔，只有他们，才有把握在夜晚降临的前一刻离开阿斯摩戈魔墟范围，不至于被深渊骑士团围杀。 “得罪了巴洛炎魔，这肯定是巴洛炎魔中的强者出手了。” “巴洛炎魔的火焰不是这样的。” “这里可是炎魔位面，是四千多名巴洛炎魔的老巢，你见过他们中间的每一位强者出手？” “说的也是，我们赶紧走吧，等深渊骑士团被毁灭以后，巴洛炎魔们会迁怒我们。” “走什么，我们趁火打劫一番，也算将功赎罪。” “也是，这些年阿斯摩戈魔墟不知积攒了多少灵魂。” “这些灵魂就在大神殿里。” “大神殿里应该只有深渊骑士王一个人。” “没有深渊骑士团，深渊骑士王就是个笑话。” “我们动手！” “一起上！我们这么多传奇，肯定能干掉深渊骑士王。” 有萨拉丽娃这等长袖善舞的传奇魅魔挑拨，十几位传奇恶魔很快达成共识，在嘴里喊打喊杀——反正深渊骑士团已经自顾不暇。 “上！”十几名传奇恶魔同时低声咆哮，向前跃入虚空 这是高等传送术，在深渊强者中都已经是烂大街的技能。 不过，在下一瞬间，十几名传奇恶魔一个不少，纷纷在原地显出身形。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刚才号称要打入大神殿的同伴们一个都不少。 于是，谁也没说话，好像刚才的群情激奋根本没发生过，大家安静的看着大广场上那三千支燃烧的金红色火炬。 “咦，好像有些不对？”一名传奇恶魔低声说道。 不知何时，金红色的火焰中，染上了一层其他颜色——那是一层流转不定的光芒，红色、黑色、白色、青色和黄色交替流转，让金红色的火焰显得不那么纯粹。 被点燃的深渊骑士们脸上的表情安静下来，任凭火焰将他们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金红色的光芒和五色流光在空中纠缠成龙卷，把满广场的尘埃卷上天空。 一声怒吼、一声狂笑，半空中的火焰尘埃猛然向中间凝聚，于此同时，十二名传奇深渊骑士奋身一跃，跃入这火焰龙卷之中，放开灵魂，引火自焚，化为飞灰。 龙卷风卷着尘埃向中间猛然坍缩下去，凝固成了一个固定形态。 一名身高足有六十丈的巨人，矗立在广场上，正在得意的仰天大笑。 到了这一步，深渊骑士团才算是功德圆满！ 深渊骑士团到底是用本位面恶魔形成的骑士团，安德都可以通过‘天邪剑心’寄生恶魔，那么，作为位面意志，怎么会没有控制恶魔的后门？ 在恶魔学上，第一部分的内容是恶魔绝不可信。 第二部分就是传奇以下的恶魔，如果没有召唤者的支撑，会被重新吸回深渊位面。 安德曾经为此请教过精通恶魔学的安琪儿大法师，安琪儿告诉他，那是因为无论恶魔还是主物质界生物，都会带有本位面的烙印，主物质界生物灵魂结构稳定，所以可以抵抗这种位面引力。 而恶魔的灵魂混乱，很难抗拒位面引力。 在安德用‘天邪剑心’寄生恶魔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安德不知道什么是位面烙印，但是这些土生土长的恶魔，哪怕是有安德通过‘天邪剑心’帮助提炼气血，也总是有一点最深层的东西无法清除。 有这些深入恶魔最深层生命结构的东西在，安德创立的十二支新型恶魔总是不能完全独立于位面。 也就是说，这十二支新型恶魔进化路线，只能在炎魔位面环境中稳定攀升，不具备通用性，只要算是从属于炎魔位面的特殊恶魔。 直到今天，深渊骑士团通过位面意志的魔焰煅烧，去除了一切本位面的根源影响，安德才算真正掌控了这十二支新型恶魔和深渊人类。 同时，到了这一刻，安德才能真正把深渊骑士团炼化为自身血肉之躯。 他就是深渊骑士团，深渊骑士团就是他。 安德放声大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安德斩神，炎魔补天 在广场周围观礼的恶魔们自不必说，虽然其中有些传奇恶魔也称得上见多识广，但是也没见过这等场面。 哪怕有些恶魔号称生命力强横之极，脑袋掉了都能重新长出一个；可是也没听说过被烧成灰烬还能复活的事情。 更何况这哪里是复活，这是整个深渊骑士团合体了。 对于高阶乃至传奇恶魔来说，靠外表来辨识一个人是靠不住的，这个世界，能够改变外形的方法不知凡几，法师们甚至还专门开发出变形术，只要是智慧生物，拥有足够智力，就可以学习掌握。 但是，相对于外观，根本能量特征却很难改变，这个从深渊骑士团灰烬中重生出来的巨人，分明拥有整个骑士团的气息特征——虽然有些不同，但只有更加精纯百倍。 两者之间的比对，就像是清澈透明的泉水和泥塘的分别，只有传奇恶魔才能抓住，其中那种难以描述的共同韵味。 望着广场上仰天长笑的巨人，除了原本就归属于阿斯摩戈魔墟的恶魔之外，其他恶魔纷纷色变，有几位恶魔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后退。 那名巨人虽然并未展现出任何力量，但光是从那深不可测的金红色魔焰中，凝聚灰烬铸成身躯的能力，已经超乎这些恶魔的认识。 然而已经晚了。 危机并非来自于这位深渊军团化身的巨人，而是来自于凝聚的空间。 原本深渊位面的空间结构并不像主物质位面一般牢固，深渊恶魔更是可以凭借天赋随意出入。 可是现在，在无声无息中，空间变得铁板一块，几位试图施展高等传送术，赶紧离开险地的恶魔，纷纷撞得头破血流，被空间直接弹了出来。 “怎么可能——”包括大多数传奇恶魔在内，企图离开的恶魔们都慌张起来。 传奇恶魔们对空间能量变动颇为敏感，这附近根本没有施展‘空间加固’之类法术的痕迹，仿佛空间是从底层开始慢慢‘硬化’起来，所以空间表层处全无征兆。 起风了。 开始只是空气缓缓流动，可很快变成了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狂风。狂风化作暴风、暴风化为雷霆！ 无数气流高速摩擦，天空中燃起金红色的火焰，这火焰很快铺满整个天空，在火焰中，有一道道亮银色的雷蛇游走窜动，‘轰隆隆’的雷霆霹雳响彻天地。 这情景宛如暴风雨即将来临——可是阿斯摩戈的天空中只有火焰，没有半点云彩。 火焰连成一片，渐渐安静下来，宛如一片金红色的绸缎，在半空中微微起伏。 亮银色的雷电在这金红绸缎中时隐时现，好像是绸缎上的银丝绣线——只不过是活动的。 空气压抑，大气几乎变成固体，一切需要调用外界魔能的法术、类法术、武技，全都被打回原形。 即使是传奇，外放的领域也被大幅压缩，几乎要被压回到身体之中。 “卡啦啦啦——”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笔直劈向昂首望天的巨人。 这并非法术造成的雷电，而是自然力量形成的雷电，威力远胜于法术引导形成的电光。 不过，安德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用手背反手抽出，在一阵裂帛般的大气撕裂声中，直接抽散了这道雷光。 高达六十丈的巨人，如果动作依然快如闪电，那么，随意一拳一脚，就会产生撕裂大气，突破音障的效果。 可是，这道闪电不过是开胃小菜。 天空中雷电如雨，大多数雷光直指安德——这并非法术控制效果，而是安德此刻个子太高了，不劈他劈谁？ 接着，金红色的‘雨水’落下，就像是真正的瓢泼大雨。 每一滴‘雨水’都超过人头大小，每一滴‘雨水’都触物即炸，然后化作不灭的火焰熊熊燃烧。 这是和流星火雨有些类似的法术，但是论起威力来，不知道要甩下流星火雨多少倍——虽然在单体攻击上比不上‘陨石天降’，但是累积起来，威力还要远远胜过传奇禁咒‘陨石天降’。 “啊——我主阿斯摩戈，请救救我们吧！” “深渊骑士王阿斯摩戈，您的意志是我们的归属，今日就是我们回归您身边的时刻。” 无数祈祷声在阿斯摩戈魔墟中响起，哪怕是恶魔，在遇到完全不可抗拒的力量时，也会想到找个精神寄托。 无数雷电击打在安德高大的身躯上，让他身上飞溅火花，就像一个巨大的焰火。 安德岿然不动，只是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握，一柄足有数百米长、通体银白的长枪无中生有，在他掌心凝聚、延伸——投掷！ 长枪裂空而上，笔直没入红绸般的天空。 滴落的火焰停止了，雷电也停息了，在长枪没入的地方，天空中的红绸出现了一个黑色孔洞。 这孔洞仿佛有极强大的吸引力，天空就像是被打开塞子的浴缸一般，先是周围形成了一个漩涡，然后越来越快，漫天火焰雷电全部被它吸入其中。 接着，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真正的杀招来了。 一只手从这黑色孔洞中探出，刚开始还是小小的一点，可是一转眼，就化作弥天盖地的金红色巨手，光是掌心部分，就已经超过整个阿斯摩城的面积。 炎魔之主一掌按下！ 这一掌，仿佛把整个空间压扁、压平下来，在这一掌笼罩范围内，没有任何物质、能量可以溢散出去，包括空气、灰尘、魔能、乃至游离的元素、空间碎片，全都被压制在掌心范围内，节节压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无论任何武技法术，凡是打击目标，必然要排开路径上的空气、尘埃、魔能等等，如果是‘次元斩’等切割空间的传奇法术，还需要破开稳定的空间。 可是，炎魔之主利用半个位面之主的身份，汇聚方圆万里一切魔能，更借着安德之手，硬生生打破被他反复加固压缩过的空间，他才能利用空间空洞将这些魔能，进一步压缩塑能，成为自己手臂投影——想要将如此规模的能量转化为物质，即使炎魔之主乃是接近恶魔主宰的大能，也不是随便可以办到的。 到了他这等境界，一旦出手，不但要利用自身一切有利条件，周围一切有利条件，甚至要把对手做出的反击也利用起来——这等人物一击出手，简直是搜天检地，如果对方没有跳出祂的计算范围，那就是一击必杀。 而阿斯摩戈汇聚深渊骑士团，化身巨人的手段——祂已经见过了。 这一掌按下的速度并不快。 可是，这一掌每降下一丈，地面上的压力就增加一分，没等这只覆盖整个阿斯摩城的巨掌真正降临，阿斯摩城的建筑就开始纷纷倒塌。 如果不是恶魔们平均生命力远超人类，这时候，一大半低阶恶魔都该被压死了。 面对从天而降的巨掌，安德双手左右一分，脸上露出微笑。 如果在其他地方，面对这一掌，安德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没落下来之前，迅速逃出魔掌覆盖范围。 但是在这阿斯摩戈魔墟中，安德就有底气，硬接这一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整整准备了二十年的力量，也该拿出来用用了。 作为魔墟主人，本身有义务辐射力量，稳定魔墟内的魔能环境，只有魔能环境稳定的地方，才可以进行炼金、附魔等比较高级的生产。 毕竟谁也不能要求生产计算机芯片的生产厂房露天设置——只有稳定的魔能环境，才能进行高度稳定性的炼金和附魔施法。 主物质位面到处都有的基本环境，在深渊位面里就需要强者特意维持。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传奇恶魔才能建立魔墟。 安德根本不是恶魔，而且他修行的道路一切不加外求，所谓辐射自身力量稳定魔能，这种传奇恶魔的基本能力，安德是没有的。 但是，如果不能稳定魔墟的魔能环境，那这座好不容易抢来的魔墟也开不下去。 为此，安德也动起了许多脑筋——制造深渊骑士团就是他想到的主意之一。 只是当时深渊骑士团当时还只是一个想法，不能立刻生效。 安德为了定住魔墟范围内的魔能扰动，在自己身上动起了脑筋。 他不能散发能量辐射，但是他可以编织符文，凝聚气芒！ 在最初几年，安德还只是构建了一张粗疏的大网，覆盖阿斯摩戈魔墟用来稳定魔能。 可后来有深渊骑士团提供源源不绝的气血能量支持，再加上安德对‘天罡地煞斩神剑’的反复琢磨思考，终于在阿斯摩戈魔墟成功埋设下自己的最强手段。 ——这纯粹是被害妄想症，是安德这辈子都好不了的毛病，他总觉得不早做些准备，迟早有人会来害他。 ———————————————— 巨人安德双手左右分开，掌心向上托起。 ‘天罡地煞，斩神剑阵——起’！ 三十六道主剑、七十二道副剑、一千二百道子剑，从阿斯摩戈魔墟的每一处角落飞射而起，这千百道剑光在半空中交错旋舞，构成一张美丽的图卷！ 每一道天罡剑光，都代表着释放。 也代表着一道安德参考无数恶魔进化中产生的天赋变化、补全而来的传奇法术。 每一道地煞剑光，都对应着一种能量的抽取渠道——它代表着破坏。 这些地煞剑光破坏各种稳定的魔能和空间结构，还可以抽取各种原本存在的能量，甚至可以强行破坏、抽取对方法术中的魔能。 每一道子剑，都是各种复杂的符文模块构成，各有功能。 它们不以杀戮见长，但可以帮助三十六道传奇法术连接、排列、组合，构成十二种超凝聚型法术，专门用于对付那些安德自己都对付不了的强敌——当然每次只能构成一种。 “天罡地煞、斩神剑阵十二变化第一变——劈开天府斩神刀！” 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可以招来方圆万里魔能，凝聚成一只大手，安德自然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论起能量的纯粹性，炎魔之主这种拉到篮子里都是菜的聚能方法，拍马也赶不上安德纯粹用气血能量汇聚，打磨了二十年的‘天罡地煞，斩神剑阵’！ 漫天剑光翻卷汇聚，凝为一柄裁开天地的长刀！ 随着安德左手向天虚虚一斩，这柄长刀猛然飞起，一刀之下斩破天穹！ 天空中赤红巨掌分为两半、风流云散。 接着，天宇中也出现一道纯黑色痕迹。 传奇恶魔的眼力已经相当惊人，他们可以看见，在这黑色痕迹两侧，是被斩开的位面晶壁。 “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位面都响起炎魔之主的狂怒咆哮。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同化位面意识，成为恶魔主宰并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无论炎魔之主如何强横，但个人意志在庞大的位面意识之下，不过是池塘中滴入的一滴墨水，想要用一滴墨水染黑整个池塘，必然牵涉到一个不断转化的过程。 原本位面受到伤害不关炎魔之主什么事，可是，当她付出极大代价转化位面意志为自身意志的同时，也必然要承担位面意志受到的伤害。 安德这一记‘劈开天府斩神刀’，斩破赤红巨掌，就等于斩灭了一部分炎魔之主的意志； 至于斩破位面晶壁，更是等于是在炎魔之主身上直接破开一个口子。 安德不知道，如果让炎魔之主自己选的话，她情愿自己挨上这一刀，也不愿意让位面晶壁被安德硬生生破开。 炎魔之主到底还不是位面之主，虽然已经掌握位面之主的一部分权能，但是偏偏位面晶壁修复却不在她的能力范围。 所谓位面，是物质的集合体，在无穷无尽的深渊风暴中，如果没有位面晶壁的保护，就算是再庞大的位面也会被彻底磨灭。 一般说的位面晶壁裂缝，不过是晶壁上产生一些空间裂痕，渗透些没有经过晶壁过滤的外界虚空魔能进来。 可安德这一刀，等于是直接在鸡蛋的蛋壳上开了个洞，直接给位面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空中的赤红色巨掌，被‘劈开天府斩神刀’斩开以后散化成一天火焰，这火焰猛然下沉，构成一个巨大的圆罩，将整个阿斯摩城，连同城外十里一同罩在其中。 大地隆隆震动！ “啊啊啊啊——给我起！” 随着响彻整个位面的一声怒吼，整个阿斯摩城离地升起，朝天空中的晶壁裂缝飞去！ 在阿斯摩城之下，是一名双脚深入到岩浆地层，身躯巨大到难以置信的火焰女巨人，用单手托起阿斯摩城，将这亿万吨的阿斯摩城、连同地下数百丈的地基土壤岩石，朝天空中的裂缝推去！ 炎魔之主显出真身，要用阿斯摩城去填补天之裂痕！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东皇灭世，大道近魔 炎魔之主已经动了真火，不但真身离开蒙特卡罗火山，打断自己同化位面意识的进程，还施展出带有位面权限加持的‘传奇变巨术’，将自己变得撑天拄地一般庞大。 下次她再想进入同化剩余位面意识的状态，少说还得花十余年苦工辛苦勾搭——这还是建立在她已经成为半个位面主宰的情况下。 这一次，她要阿斯摩戈自食其果——你不是斩裂了位面晶壁吗？那你就给我填补上去，直到深渊风暴彻底磨灭你的真灵！ 阿斯摩城被炎魔之主硬生生托上半空，朝着晶壁缝隙推去，只要不是天生痴呆智障，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安德不是智障，对方都放弃同化位面意识，出动真身了，安德自然也知道是该拼命的时候了——人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拼命的时候去拼命，该拼命的时候却放弃。 安德把肩膀一摇，肩背之上另外生出六只手臂——这是来自八臂蛇魔的生命结构。 接着，三千一十二只眼睛从他身体各处生出，每一只眼睛后面，都代表一位深渊骑士团的骑士，安德要借助他们能力，从不同角度观察分析能量和力场走向。 因为他下面要施展的力量，只在他自己的构思中形成，从未在多元宇宙中出现过。 八只大手划出玄妙的轨迹，每个手指相互独立舞动，挑动虚无中的弦，编制无形中的网，构出一个钟型结构。 随着安德手势变化，裁天之刃分崩离析，重新转化为万千剑气，在空中一阵眼花缭乱的翻转组合，化作一口有些虚幻的巨大铜钟。 “到底还差一点，去休去休！”安德叹息一声。 六十丈高大的身形崩散如尘沙，化作云雾投入这口巨大的铜钟之中。 铜钟变得宛如实质，钟身上有图像生成。 十二个巨大的恶魔图像分列铜钟表面，各自眉眼生动。 铜钟内侧，有千百种恶魔演化——那是安德创立的十二种恶魔进化路线。 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法。 当安德参考恶魔进化，演化天罡地煞，深入到至微妙的境界时，天罡地煞斩神剑终于露出了真容。 在一剑破万法阶段，天罡地煞斩神剑是至高的杀伐之剑，斩物、斩灵、斩魔、斩神，无物不斩、无物不破，连神识和精神都可以一剑斩灭。 但是更进一步，到了一剑生万法阶段，再回头看去，就可以看到天罡地煞斩神剑为什么可以无物不斩！ 天罡地煞斩神剑不是用剑锋去斩，而是一种分解的概念。 天地万物，无不是能量的组合，世间生灵，莫不外灵魂与物质能量的组合。 天罡练形、地煞凝华，循环进步，一层层进化下去，会形成一种彻底分解的分解之力，天罡地煞斩神剑之所以无坚不摧，上斩精神、下斩物质，就是因为这种分解之力，可以将一切物质精神还原为最基础波动和能量。 然而，这还不是天罡地煞斩神剑的终点。 被天罡地煞斩神剑分解出来的原材料，可以用来打造新的物质和生灵——一剑生万法。 大破灭后[笔趣阁 ]，就是大生成！ 哪怕安德如此境界，也不过是粗略的感受到这等概念，有了一个目标而已。 他的力量层次，既不足以进行大破灭，更不足以进行大生成。 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让他设计出‘天罡地煞、斩神剑阵——十二变化’ ‘天罡地煞、斩神剑阵——第九变——东皇钟——震动天地、荡碎万魔！’ 钟声‘铛、铛、铛、铛’响起，声音浑厚悠远，半点威力也没有，只有钟声的频率在不同空间层次间不断变化、调整。 这口安德化身的巨钟，正在通过自己的钟声探索、寻找——寻找和位面晶壁共振的频率。 等祂与位面晶壁取得共振那一刻，钟声一响，便要灭绝一界生灵——凡是在安德知识范围内的各种恶魔进化变化，全会被这钟声引导，化作粉碎自身的力量。 也许这位面中有恶魔或者深渊生物，不在安德研究过的数十万种恶魔和深渊生物进化途径范围内，他们可以幸存下来，但是这数量绝对不会太多。 这一路‘天罡地煞斩神剑’变化，乃是用毁灭一界生灵的代价来杀伤神魔——大魔近道，大道又何尝不近魔？ 炎魔之主作为半个位面主宰，若是位面生灵瞬间灭绝，那她必然受到位面意识的强烈反噬，陨落几乎已经是定局。 莫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猛然睁大眼睛——在她眼中有时光流转，让她可以看到未来将要发生的片段： 数十声钟鸣后，晶壁随着钟声微微震动，巨钟终于校对了频率。 ‘咣嗡——’突然转为宏大的钟声一响，整个炎魔位面，无数生灵身体上出现道道裂纹，如瓷器上的裂痕。 ‘咣嗡——’钟声二响，一切生灵崩毁如沙，只有大地山川和沙漠，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到这时候，还有少数传奇恶魔收聚领域，保住了性命。 ‘咣嗡——’钟声第三响以后，位面晶壁和巨钟同时化为齑粉，深渊风暴从天外席卷而来。 万籁俱灭，幸存的传奇恶魔在深渊风暴中挣扎求存，最终还是被一一磨灭。 她还看到，铜钟崩碎后，两米高的阿斯摩戈仅以身免，浑身裂痕的从铜钟中脱离出来，陷入深渊风暴中随风飘摇，其他的一切都化为飞灰，再也不留痕迹。 接着，就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 “阿斯摩戈，替我堵住晶壁裂缝三十年，我放你离开炎魔位面！” 一边奋力托举阿斯摩城，炎魔之主一边嘶声叫道：“如果不答应，我拼了真身不要，你也别想活下去——我现在施展焚身爆和你同归于尽！” 刚才她恨不得把阿斯摩戈直接嚼吧嚼吧吃了，可是，既然知道阿斯摩戈能做什么事，她现在只求大家一起活下去。 当然，如果施展焚身爆，那就等于她失去真身，失去了身体，她只能彻底融入位面意识，到最后醒来的位面意识，到底是她炎魔之主，还是吞噬了炎魔之主意识的位面意识，就难说的很了。 不过，即使陷入如此近乎同归于尽的情景，炎魔之主也不可能让步，不然对方反客为主得寸进尺——尤其是等一下，她的真身得赶紧重回蒙特卡罗火山镇压局面，至少二十年无法脱身。 如果放任阿斯摩戈这等大敌在炎魔位面胡搞，后果不堪设想。 她在漫长的生命中，变化各种强大生物的法术见得多了，但是化身各种器具的法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些器具玄妙无比，更像是某种底层法则的具体化身。 如果这个法术体系，是这位阿斯摩戈自创出来的，那这一系列法术的极限到底在哪里，除了阿斯摩戈之外，没人能够回答。 “我要整个位面乃至其他位面的深渊人类，至少要有一亿；我要五口深渊血池；我还要整个位面晶壁的空间组合图谱！” 看见炎魔之主身上燃起的熊熊烈焰，安德也有点发虚——就像炎魔之主发现安德有和整个位面同归于尽的能力，立刻就想大家还是共存比较好。 安德发现炎魔之主真的要施展焚身爆，也不太想和祂一起玩完。 但是也炎魔之主一样，安德也不可能后退太多。 “前两个条件可以答应你，第三个条件不行。”炎魔之主一边托举着阿斯摩城向上，一边讨价还价。 那口巨钟现在还没有覆灭一界的能力，正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和位面晶壁共振的频率。 如果自己交出位面晶壁的空间组合图谱，那就是主动授人以柄，才是脑子有病。 “要阿斯摩城镇压位面裂缝，我必然要建立抵抗深渊风暴的空间晶壁，不然难道要我自己施展法力抵挡深渊风暴吗？如果这样，还不如你直接施展焚身爆，大家一起去死好了。” 炎魔之主其实本来就是这个主意，不过此时她不能这么说——不然真的要同归于尽了。 要知道，他们这个境界的强悍生命寿命无穷，谁没事吃饱撑了和人同归于尽？ 虽然他们不乏这种勇气，但是在还有周转余地的情况下，却也不会主动放弃生命。 “——我给你卡索位面晶壁的空间组合图谱。”炎魔之主沉默了一瞬间，开口说道。 作为炎魔位面发起位面战争的对象，卡索位面的位面晶壁结构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代表炎魔位面的炎魔之主。 不同的位面，位面晶壁结构组合也不同。 虽然组成原理应该是相通的，但是炎魔之主也不担心阿斯摩戈能够从卡索位面的晶壁空间结构，推导出炎魔位面的晶壁结构，从而毁灭炎魔位面。 有这个时间，用钟声直接试探过去，早就找到共振频率了。 “可以。”安德点头答应。 —————————————————— 三十年后，卡索位面。 白骨堆砌山陵，鲜血汇成江海，以此为材料，巨大的法阵铺满大地。 “位面意识拔除法阵，终于完成了。”巴洛炎魔们齐聚一堂。 四千多位巴洛炎魔，联手之下足可以撕裂位面，打破一切有形无形的规则。 即使在整个多元宇宙中，这也是一股惊人的力量。 攻打神国，屠灭神灵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覆灭位面也不是第一次。 不然，蒙特卡罗火山位面是如何变成炎魔位面的？ 这些来自炎魔位面的巴洛炎魔们，率领亿万恶魔大军，几乎杀绝了整个位面的生灵，用他们的灵魂和鲜血建立的法阵，把位面意识硬生生从位面中抽取出来。 因为位面意识是位面生灵的集合，当位面生灵全部陨落，位面意识也将消亡。 但是在卡索位面意识自然消散之前，可以通过位面生灵的灵魂血肉为引，用骇人听闻的力量，把已经陷入‘植物人’状态的位面意识拔出，成为炎魔之主的美食，帮助祂极大加快同化位面意志的进度，甚至还可以以此为引，让炎魔位面吞噬掉整个卡索位面，增加位面体积和潜力。 “等到首领彻底同化炎魔位面，我们就有稳定的后方和兵源，假以时日，我们就有望打上主位面，脱离深渊！” 一名身材特别高大的巴洛炎魔轻松的笑道。 深渊不是什么好地方，能爬出去自然是好的。 到了这一步，卡索位面已经没有任何变数，一切准备都已完成，就等着享受胜利果实。 “听说炎魔位面出了点麻烦？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雷达雷亚？”另一名巴洛炎魔问道。 三十年前，炎魔位面发出一次对雷达雷亚的召唤，雷达雷亚投影过去，后来也没说炎魔位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叫做阿斯摩戈的外来老鼠，趁我们都不在炎魔位面，造反了。” “嗯？！” “哈？” “啥？！” “真的假的？” 周围的巴洛炎魔纷纷发出各种怪声。 有人敢在炎魔位面造反？怕不是没睡醒吧？ 先不说炎魔之主亲自坐镇炎魔位面，也不说炎魔位面还有亿万恶魔随时可以驱遣，单单留下防范意外的三十余位巴洛炎魔，在互相召唤成功率百分之百的情况下，还摆不平一个外来的老鼠？ 要知道，过分强大的人物，根本无法偷渡进入炎魔位面。 这个标准，基本上就是比一般巴洛炎魔稍微强一些。 而留下的三十几位巴洛炎魔，无不是巴洛炎魔中的精锐，虽然称不上第一第二线的强者，但至少都在三线以上。 “真的，为了镇压这只老鼠，三十年前，首领从位面意志中脱离，驱动真身，也不过打了个平手，还被他斩破了位面晶壁！” “什么？！”众位巴洛炎魔大惊。 他们联手之下的确可以撕裂位面，可那是众人联手。 哪怕他们中间都的最强者，用一人之力，也无法打破位面晶壁，更别提对抗成为半个位面主宰的炎魔之主。 “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怎么样了？” “首领把他堵住位面晶壁裂痕，等我们这里结束以后，回去联手之下，捏死他不成问题。” “哈哈哈，我就说，有首领在，怎么可能吃亏。” “不过，这个阿斯摩戈到底是怎么潜入进来的？位面意志不可能不知道如此强者进入位面。” “他是一名来自主位面的人类，在进入位面的时候，他连传奇都不是。”雷达雷亚解释道。 “啧啧啧，这可真是天才。” “管他什么天才，等我们回去都得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各有算计，化界成珠 封堵位面晶壁裂缝三十年，是安德和炎魔之主约定的时间。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或者说炎魔之主这等境界（安德还差一些），力量根源更是接近多元宇宙本源层次，一言出口，便是誓约。 ——所谓‘口含天宪，金口玉言’，莫过如此。 这并不是权势带来的力量，正相反，这是力量本身带来的约束。 原本炎魔之主是恶魔出身，倒是可以通过混乱本源来混淆誓言约束力，但谁让他是半个位面主宰？ 如果炎魔之主违约，可以说祂立刻就要被排斥出位面意志，前功尽弃不说，还要承担一轮位面意志的反噬。 如果安德违约，倒还没资格承担位面反噬——想要承担反噬也要有资格，最起码，你得和对方先形成某种层面上的连接。 但是安德违约的话，炎魔之主可以获得炎魔位面全力支持，无论能动用的位面力量和对力量的控制力，都会陡增十倍，到时候碾压对手不成问题。 如今，时间已经快到了。 一位位强横无伦的巴洛炎魔撕开空间，穿梭晶壁内外，大摇大摆围着阿斯摩城布置庞大的法阵。 他们是如此强大，哪怕是晶壁外的深渊风暴，在短时间内也奈何他们不得。 而他们绝不踏入嵌在位面晶壁中的阿斯摩城半步。 他们就在外围，一边用灵魂宝石和各种物品布设复杂到极点的法阵，一边朝阿斯摩城狞笑着，毫不在意是否被人发现。 那是阻绝位面晶壁共振，切割位面空间，形成半位面的法阵。 “呵呵呵，这阿斯摩戈还真有几下子，竟然能把区区一个阿斯摩城建设到如此地步，恐怕天堂山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名巴洛炎魔随手抛洒，让一把灵魂水晶凝定虚空，形成一个稳定的金字塔结构。 接着，灵魂水晶爆碎，在无数灵魂的哀嚎中，引动深渊魔能填补在金字塔中，让整个金字塔化虚为实，塔尖直指阿斯摩城。 “嗯，当年的天堂山还不如这里，论起繁华来，远远比不上现在的阿斯摩城。” 另一位巴洛炎魔望了一眼，说道。 巴洛炎魔这种生物几乎没有寿命极限，只有战死的巴洛炎魔，多元宇宙中还没听说过那只巴洛炎魔是老死的，有些巴洛炎魔的年龄，甚至超过人类文明的历史记载极限。 虽然他们只能看到阿斯摩城的外城，内城被一片扭曲的空间隔层阻断，但就只是阿斯摩城的外城，已经繁华美丽的让人难以置信——根本不像是一座深渊中的城市。 “这么多深渊人类和恶魔，阿斯摩戈为什么不打出来？多少也能给我们添些麻烦。”一名年轻的巴洛炎魔问道。 “这里是晶壁裂缝，到处都是深渊风暴，没到传奇，出来多少死多少，人多派不上用处。”另一名巴洛炎魔说道。 “短短三十年，能培养出几个传奇？一般的传奇，我们随手就能捏死。”另一名巴洛炎魔不屑的说。 光是城市美丽有什么用，转眼间就要变成血食。 距离三十年期满，还有三天时间。 在这之前，阿斯摩戈如果擅自脱离晶壁裂缝，就会引动炎魔之主全力出手——这种出手是建立在阿斯摩戈违背封堵位面晶壁誓约的基础上，炎魔之主是为了维护位面利益，只会受到位面支持，不会受到位面反噬。 在此情况下，炎魔之主甚至不需要从位面意志同化中脱离出来，就可以直接驱动整个位面，行使完整的主宰权限，到那时候，捏死一个阿斯摩戈不成问题。 在这三天中，阿斯摩戈就算眼睁睁看着他们布置法阵，也无法反击。 恶魔的便宜，岂是那么容易占的？ 哪怕阿斯摩戈还能化身巨钟，在这分割位面的法阵之下，也只能毁灭一个被隔离开的半位面，不能伤害到整个炎魔位面。 如果阿斯摩戈能在最初发现征兆时就果断发难，冲出阿斯摩城决战，干扰法阵建立，也许还能拖上一拖。 当然，假如阿斯摩戈敢出来，四千多位巴洛炎魔合力，就连真正的恶魔主宰都能打成渣，更别说区区一个阿斯摩戈——也就是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 如今两界分割法阵已经基本构成，在众位巴洛炎魔看来，阿斯摩戈是瓮中之鳖，难逃劫数。 如今的阿斯摩城早已今非昔比。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道路飞架高空，地铁穿行地下。 没办法，安德为了功德圆满，也为了大量增补深渊骑士团提供气血来源，他狮子大开口，问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要了五口深渊血池和一亿深渊人类。 所谓深渊血池，就是盛产幼虫的地方，可以自动搜集灵魂碎片，与深渊魔能合成幼虫——一切恶魔都由此而来。 这种奇妙的深渊奇迹建筑，并非恶魔们建造而成，而是冥河在各深渊位面出口的具体显化，属于自动生成，难以人力控制。 其中玄妙，到了安德这个境界也难以理解，不过，炎魔之主作为半个位面主宰，是能够移动已经形成的深渊血池，到本位面的任何地方的。 深渊血池的灵魂碎片可以说无穷无尽，只要能提供足够魔能，幼虫产量可以说有如潮涌。 偶尔在深渊血池中还能发现完整的灵魂，那是从主位面堕落下来的灵魂，要么是堕落者，要么就是运气不好的无信者。 运气好的无信者虽然没资格前往神国，可也只是被冥河溶解化为灵魂原质，不会转生深渊受苦。 有了这五口深渊血池，只要能提供足够的魔能，阿斯摩城的恶魔来源可以保证。 这三十年来，阿斯摩城容纳了超过一亿五千万恶魔和深渊人类，如果不是将阿斯摩城天上地下全部纳入开发范围，如何容纳的下这许多生灵？ 三十年来，阿斯摩城唯一保持不变的地方，就是中央大神殿和神殿前的广场。 此刻，广场上只矗立着十二位巨神，这十二位巨神形态各异，依稀是当年安德演化东皇钟上的十二位魔神图像——只是身姿更为玄妙，各自对应着一种难以表述的深层法则。 虽然只有十二位巨神，但是他们已经几乎占满了整个广场。 能够站在这处深渊骑士团圣地的，自然是深渊骑士团的十二位首领。 三十年后的今天，这十二位深渊骑士团首领，每一位都身高百丈，呼吸吞吐的气息直接没入虚空，偶尔泄露出一丝半点，便会化作一阵狂暴的黑色暴风。 祂们的呼吸，根本不在阿斯摩城的范围内，而是通过空间通道，直接抽取位面晶壁外的深渊风暴。 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能量通路，从祂们身上延伸出去，贯通整个阿斯摩城。 祂们，是阿斯摩城的所有能量的来源，也是阿斯摩城的真正核心。 至于被这十二位巨神围绕在中间、像是一个小房子一般的大神殿，那里已经没有半点气息，仿佛里面根本没有生命存在。 “各位首领，第九空间研究院副院长梅凤思、第三空间研究院首席研究员阿克曼求见。”一名深渊骑士团骑士在广场外禀报。 三十年过去了，深渊骑士团扩充到一万两千人满额，每个人都已经踏入传奇境界——他们踏入传奇根本没有门槛。 决定他们能否踏入传奇、晋升阶位的，只有安德的能量和知识储备，以及‘天邪剑心’制造速度——当然还有安德的需要。 “让他们来。”十二位魔神各自闭目静立一动不动，却有声音在空中回荡，不知是那一位魔神在说话。 来禀报的深渊骑士见怪不怪，转身直接踏入虚空，转眼间带着一名恶魔、一名深渊人类，又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各位首领大人。”两名研究员一齐躬身，行了一个骑士礼。 在深渊中原本是不流行主物质位面的骑士礼，只是安德创立深渊骑士团之后，在阿斯摩城，骑士礼就变成最隆重的礼仪了。 十二位巨神如撑天之柱，矗立在广场上。 祂们不言不语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只有祂们口鼻处呼啸的风暴，证明祂们依然活着。 两位高级研究员见怪不怪，他们虽然不是骑士团成员，可也是一时天骄，踏入传奇法师的强人。 安德植入的‘天邪剑心’早已改版了不知多少次，目前这两位身上的‘天邪剑心’是外挂记忆库和外挂计算器，有这玩意帮忙，各种知识又敞开交流，传奇法师和高阶法师在阿斯摩城满坑满谷。 “诸位大人，经过我们两个空间研究所，十个小组分头独立计算，巴洛炎魔们布置的法阵，应该具有划分位面，把阿斯摩城隔为半位面的能力。” “嗯，我们知道了。”一个声音回荡，但是不知道是那位巨神发出的声音。 “诸位大人，我们做了两个预案，可以解除威胁、并反击巴洛炎魔，如果有诸位大人出手，我们有把握一举击杀至少七百位巴洛炎魔！” “做的很好，不过这次不用你们，王已经有了安排。” “————我等愚昧，希望没有干扰王的布局。”两名传奇法师级别的研究员，恭敬的低下头。 “请保持探索研究的精神，你们每一分努力，都推动着王和我们的进化，而我们的每一分进化，也会为你们前进铺平道路。” 十二位巨神虽然各自面目狰狞，但这声音却温和而平静。 三十年，对于人类还算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是对于寿命漫长的巴洛炎魔们来说，几乎和昨天差不多。 没人能想到，在充足的人口和强力教育下，在没有多少娱乐的深渊中，为了生存，一亿五千万智慧生命通力合作，能把知识体系推演到什么地步。 —————————————— “好了，启动法阵，割裂半位面。”雷达雷亚发出号令：“突击组，准备从剥离面突入半位面。” 众位巴洛炎魔同时启动法阵节点。 在一阵恐怖的怪响声中，一个粘附在炎魔位面晶壁上的半位面被从位面晶壁上硬生生剥离出来。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 位于底层，准备突入半位面的百余名巴洛炎魔突然发觉不对。 按理说，这个被剥离的半位面，对着炎魔位面的一侧应该是相当薄弱的空间构成——可眼前出现的并非如此。 半位面，顾名思义，是不完整的位面。 它们需要依附在稳定位面上，通过汲取稳定位面的物质、借用稳定位面的规则来维持自身存在。 所以，半位面和它所依附的位面之间必须维持通道，不会存在太强的空间隔离层，更不可能产生完整的位面晶壁。 可是，现在被剥离开的阿斯摩城，对着炎魔位面的一面，呈现在诸位巴洛炎魔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类似完整位面晶壁的空间组成！ ‘天罡地煞、斩神剑阵——第七变——自成天地定海珠’ 滴溜溜，整个被剥离的半位面猛然旋转起来，以惊人的速度缩小，避开绝大多数巴洛炎魔的打击。 而因为这半位面突然缩小，原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空间晶壁裂缝被让了出来，再加上巴洛炎魔们布置的半位面剥离法阵，本身也对位面晶壁有相当大的切割伤害。 深渊风暴从阿斯摩城填补的位面晶壁缝隙中席卷而来，将位于附近的巴洛炎魔们冲击的七荤八素，倒飞而出。 不但原本被阿斯摩城填补的位面晶壁缝隙空了出来，而且由于剥离法阵的存在，周围一圈位面晶壁也被深渊风暴冲毁，恐怖的黑色暴风顺着这里直直贯入位面。 虽然位面晶壁之后，还有一层层空间保护，但是位面晶壁是位面最坚固的外壳，也只有它们才能对抗深渊风暴——或者说，位面晶壁是被深渊风暴打磨出来的壳子。 位面晶壁一破，里面的空间结构对于深渊风暴来说，就像是椰子壳里的椰肉一般脆弱——至于生命生存的位面空间，在深渊风暴面前只好算是椰子汁。 “啊啊啊，挡住深渊风暴，不能让它侵入位面空间！” 最强的一批巴洛炎魔，就算在深渊风暴中都有生存能力。 就算一般的巴洛炎魔，也能在深渊风暴中自保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们全力出手，在位面意志的加持下，短短半天，竟然硬是用莫大力量，堵住了这个缺口——大家可以参考大洪水时期，军人们跳入决口的江堤，用血肉之躯当沙包、堵缺口的情景。 即使以巴洛炎魔们的强大，又有位面意志全力支持，也足足忙活了三天，才把位面晶壁的缺口初步稳定下来。 直到这时，巴洛炎魔们才来得及统计损失。 有巴洛炎魔看到，阿斯摩城大幅缩水以后、化作一颗直径大约十米的球体，飞入深渊风暴中不知去向。 共有六百三十一名巴洛炎魔，被阿斯摩城化作的球体在深渊风暴到来前卷走——他们的下场估计不会非常美妙。 代表冥河出口和灵魂碎片来源的五口深渊血池，随着阿斯摩城逃离炎魔位面，是彻底收不回来了。 为了维持这一处位面晶壁裂隙不被深渊风暴侵入，也不让炎魔位面气息泄露，需要至少五百名巴洛炎魔长期坐镇此处。 这林林总总、内内外外的损失，让暴戾残忍的巴洛炎魔们也欲哭无泪。 第二百四十八章？ 漂泊深渊，血脉呼唤 这三十年来，安德并未像炎魔之主想的那样，用无数恶魔和深渊人类作为炮灰，来抵挡深渊风暴磨灭。 正相反，安德把自身化作‘天罡地煞、斩神剑阵第七变——自成天地定海珠’，自己站在最前面抵挡深渊风暴，让阿斯摩城的恶魔和深渊人类们躲在自己身体后面，为自己提供气血滋养。 ‘自成天地定海珠’这一变，原本是模仿号称可以开辟世界的神话宝物‘定海珠’而创立，也是安德对空间认知的总结。 创立这一变的原因，不但是因为安德要对空间进行研究，同时也是希望有一个能够随身携带的大容量空间储物装备——毕竟深渊中物资缺乏，能带走的最好都带走。 在头三年中，安德不过是在无数恶魔和深渊人类气血支援下，艰难抵挡着深渊风暴的侵袭。 但随着阿斯摩城内所有恶魔和人类为了保命、也为了支援保护他们的深渊骑士王，对位面晶壁结构（以卡索位面晶壁结构为参照）和安德反馈过来的深渊风暴数据进行疯狂研究分析，提供各种参考意见，让安德渐渐调整空间结构，优化‘自成天地定海珠’变化，抵挡深渊风暴越来越轻松。 等到了第五年，原本只是一个大型储物空间的‘自成天地定海珠’，进化成可以过滤深渊风暴，并从深渊风暴中汲取能量和养分，足以媲美‘位面晶壁’空间结构外壳。 到这一步，阿斯摩城可以说已经具备了形成独立位面的一切基础，在灵魂和能量两方面供应都不成问题，阿斯摩城人口可以大肆扩张。 有‘天邪剑心’作为载体传承，新生的恶魔和深渊人类在知识储备和学习上，具有类似龙族血脉传承的优势；而带有深渊特征的进阶体系，保证恶魔和深渊人类只要有足够灵魂和能量，就可以飞速成长。 有五口深渊血池提供无限灵魂碎片，深渊风暴提供无限能量，加上‘天邪剑心’提供知识传承，又有强敌在侧，还有深渊骑士王作为精神领袖强行控制发展方向，在短短三十年内，让阿斯摩城变成了一个怪物一般的庞大研究组织。 到了如今，阿斯摩城一亿五千万左右人口，其中一半人口实力达到高阶，其他除婴儿，儿童阶段深渊人类外，至少也达到中阶。 至于高阶以上，除深渊骑士团以外，靠自己研究和努力，有资格踏入传奇境界的也足有十万人之多。 但是传奇需要沟通大源，形成传奇领域，所以在一定空间范围内，能容纳的传奇其实是有限的。 阿斯摩城虽然经过反复空间折叠（这是这三十年间主要研究成果之一），面积远比看起来大，但也容不下这许多传奇。 这种因为空间太小，不足以容纳太多传奇的奇葩事情，多元宇宙中还没发生过——在死了足有上千位强行突破传奇的强者之后，阿斯摩城才反应过来，研究出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这三十年来，一亿五千万最少也是中阶职业者的齐心合力研究，把安德的‘天罡地煞、战神剑阵’十二般变化，推演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尤其是在空间折叠方面，可以把一个庞大的半位面，折叠成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球体，而且不影响内部建筑完整性和人员正常生活。 这等成就，远远超过多元宇宙历史中出现过的任何空间法术，说一句前无古人也不为过。 深渊茫茫，无边无际。 一颗十米直径的半透明球体，在深渊风暴中载沉载浮，努力朝某个方向飞去。 虽然无数次被深渊风暴吹离方向，但它总是顽固回到航道，朝着那个方向飞行，仿佛在那个方向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百年光阴，弹指即过。 —————————————— 主物质位面，次大陆。 血潮领首府萨福特城，大议事厅。 得益于血潮领近百年来突飞猛进的建筑技术和炼金技术，这座大议事厅方圆足有近万平方米，中间没有一根廊柱支撑。 距离地面十余米，高高的穹顶呈弧形，用巧妙的力学结构，把穹顶的重量落在四周的承重墙上。 庞大而空旷的大厅中，四周墙壁上画着一场场战争场面。 左首第一幅，是立马横戟的第一代血潮大公爵、安德*蒂尔斯，单人破军、阵斩艾比利国王的巨幅画面。 右首第一幅，则是第二代血潮大公爵，同时也是第一代血潮公爵夫人的爱蜜莉雅*蒂尔斯，在七十年前巡视领地时遇刺，独自击杀十一位高阶强者的画面——后来有证据表明，那批高阶强者组成的精锐刺客主要来自于伊恩王国。 这里，足以容纳三千名血潮领及其盟友的代表汇聚一堂，讨论大联盟中的一切事物。 如今的血潮领商业发达、人才辈出，已经成为次大陆北方最著名的新生工业中心和商业中心。 由血潮领牵头，成立包括吉尔特王国、百合花大公爵领，草原兽人王国、翡翠之眼精灵部落在内的大联盟。 这并非是安德留下的遗泽，而是经济发展的必然。 没人可以靠感情将这么多不同势力拧成一股，除了利益。 大联盟大肆制造和生产各种自动马车（血潮领）、炼金术产品（血潮领）、棉布（兽人王国）、香料（精灵部落），武器铠甲（吉尔特王国，百合花领）、皮质衣物铠甲（吉尔特王国）、衣物和其他轻重工业制品。 工业化生产总比手工作坊来的快和成本低廉。 而且在一百五十年前卷入战争的北地各国，由于贵族大量死亡，空出的利益足以容忍变革进行，而在其他国家，想要进行变革，首先得克服顽固的传统贵族势力。 如此一来二去，血潮领由于是白手起家，变革的最为彻底，接着是百合花领，然后是有兽人王用一己威望强行推行变革的兽人王国，最后，则是人口大量减少，不得不接受更高生产效率的精灵部落。 这四家先后进行彻底或不彻底的变革，各自取得相当发展，对周围国家造成强大压力——吉尔特王国算是后来跟进的。 于此同时，大肆倾销的工业产品，触怒了利益受损的传统贵族。 几次小规模冲突下来，积蓄数十年的怒火终于将要全面爆发。 至于伊恩王国，这个国家由于和血潮领、兽人王国对峙并封锁往来通道、闭关自守，既跟不上发展的潮流、也没机会加入大联盟，还孤处次大陆一角，得不到其他传统贵族势力支持，在七十年前，组织刺杀第二代血潮大公爵爱蜜莉雅失败后，被大联盟吞并分割。 今天，大议事厅再次启用，是为了做出重要决策。 “能够进入这间大议事厅的绅士和女士们，想必都听说了前日发生的事情。” 一名身材挺拔，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走上发言台，先是说了几句套话欢迎各位贵宾，然后转入正题。 “圣*艾德特王国发来照会，要求血潮领开放一切工厂、研究院，提交全套技术资料和必要技术人员交给圣*艾德特王国特使团。同时削减常备武装，拆除边境城堡，减免关税——换句话说，他们要求我们彻底投降，放弃先祖的荣耀，当他们的狗！” “他们说我们是不满两百年的暴发户，是还没有洗干净腿上泥的贱民。” 中年人的声音先是平和，然后越来越激烈愤慨，直到变成咆哮： “蒂尔斯血脉是荣耀的血脉，蒂尔斯家的荣耀，是从刀和血中得来的荣耀，谁想夺走这荣耀，就请他们用刀和血来说话，恫吓只能让我们愤怒。 从我们蒂尔斯家族第一代先祖，伟大的无双骑士安德*蒂尔斯开始，蒂尔斯家就只有战死沙场的勇士，没有放下武器的懦夫！” “侮辱我们的先祖，不用等到他们宣战，现在，我就以第四代血潮大公爵威廉*安德*爱蜜莉雅*蒂尔斯之名宣布，蒂尔斯血脉与艾德特王国不死不休！” 大议事厅中，来自血潮大公爵领、吉尔特王国、百合花大公爵领，草原兽人王国、翡翠之眼精灵部落，各行各业和贵族代表们都目瞪口呆。 这等大事，不是该大家商量商量、讨论讨论、权衡权衡，最后互相弄点利益交换，派系拉拢分化，达成一致之后，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宣布吗？ 血潮大公爵威廉是第一代血潮大公爵的重孙，已经担任大公爵一职超过二十年，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怎么突然就和圣*艾德特王国宣战了呢？ 这是要把大家强行绑上血潮领的战车吗？ “我支持你，我的兄弟！” 百合花大公爵的代表，维熙*卡特*安*海洛伊丝*吉尔特起身来，表态支持。 维熙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女性，面目姣好，是号称有望传奇的强大战士。 百合花大公爵领以女性为主，但是并不以女性娇弱一面示人，正相反，她们在战场和商场上，比男人还要强悍凶厉，也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百合花领百年以来，依然是女性当家作主。 “是的，我也支持你，我的兄弟，先祖的血脉在我血管里沸腾，我需要用血来洗刷艾德特人对先祖的侮辱，无论是他们的，还是我的！” 来自吉尔特的格雷*马卡斯*安*洛特科尔也站了起来，大声宣布。 接着，一个个列席代表站起身来，对冒失宣布开战的血潮大公爵表示支持。 整个大议事厅中，竟然足足站起来四分之一的代表表示支持。 如果有人能够背出这些代表的家谱就会知道，几乎所有支持开战的代表中，有一大半姓氏中都有一个‘安’字——那代表他们是安德*蒂尔斯的血脉。 安德*蒂尔斯的血脉在战士方面得天独厚，他们的先祖更是曾经受过安德*蒂尔斯的亲自教导。 一百四十五年过去，第一代、第二代，甚至第三代蒂尔斯血脉大多数已经过世，但是，踏入传奇的蒂尔斯血脉也不止一人。 在萨福特城外，有一座古朴而占地面积巨大的庄园。 七位面目依稀有些相似的男男女女，各自坐在矮小的板凳和书桌前，有些怀念的抚摸着眼前的桌椅。 “当年我就是坐在这里，嘿嘿嘿，这个‘烦’字还是我刻的，居然还在这里。”雷哲低声笑着。 雷哲*安*海洛伊丝*吉尔特，第一代百合花大公爵海洛伊丝的长子，曾经的吉尔特王国第二继承人，如今已经踏入传奇，面目看起来不过中年。 “我坐在这里。”马卡琳娜拍了拍自己座位，笑着说道：“我可是好孩子，才不会在书桌上乱刻字。” “这里是我的位置。” “父亲站在那里给我们讲故事，赖尔特奶奶总会在课间带人端牛奶过来，我当时可真讨厌喝牛奶。”惠恩威笑道。 他是安德*蒂尔斯和爱蜜莉雅的次子。 “第一代人中，只有我们四个还活着，第二代，也只有你们三个成为传奇，后面是一代不如一代。”雷哲环视一圈，叹息了一声。 “说来侥幸，如果我们继承了权位，估计也无法踏入传奇——哥哥的才能胜过我十倍，但精力都花在经营领地上了。”惠恩威摸着课桌，虽然这课桌矮小，已经配不上他的身高，但是他就这么挤在狭小的座位里，看上去有些可笑。 “祖母召唤我们回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你没感觉到？” “是真的吗？” “当然！” 从教室的后门，走入的是一名身姿矫健，一如当年的女子。 岁月在她的身上似乎停住了脚步，甚至还有所退缩，让她容颜一如当年的少女。 只是岁月的洗刷，还是洗净了少女的天真，留下一路杀伐的痕迹。 “你们的血脉在沸腾，那是我的丈夫在召唤，召唤我们为祂的尊严而战！” “我感觉得到——我的丈夫，祂就要回来了！任何胆敢侮辱祂的人，必然要流尽鲜血！” “按百年前的血潮军规，重组血潮军，覆灭艾德特！” —————————————— “可怕的邪恶，不，可怕的正义、不，那到底是什么？ 反正祂正在接近我们——那是渺小但庞大的毁灭之星、那是混乱而秩序的斩神之剑、那是混乱的秩序，新生的恶魔，那是——那是——秩序和混乱共同之敌！” “祂来了，祂就要来了！” 一名通过星界观测深渊的传奇**师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爆碎成一天血雨，血肉碎屑沾满了整个观星室。 不到一定境界，贸然观测过于‘庞大’的存在，信息流会撑爆大脑。 第二百四十九章?? 血潮再起，与神角力 安德一手创立的血潮军，已经在近七十年前解散了。 血潮军待遇本来就极高，是具有大陆上独一无二的战争分红权的军队。 在击败伊恩王国以后，过度强盛的血潮军，让一部分血潮军高级军官升起不该有的念头。 他们企图依靠部下军队，仿照当年安德*蒂尔斯吞并艾比利西部，自立血潮公爵领的做法，割据部分伊恩王国领土以自立。 可是，这些高级军官高估了自己在血潮军中的威望，也低估了爱蜜莉雅对血潮军的掌控力度。 当他们截杀了两次血潮领派遣特使以后，本来就因为丈夫失踪多年凶多吉少，处于几乎狂暴状态的爱蜜莉雅一点就着，亲自率军出征。 当年，安德理顺了血潮领政治经济关系以后退居二线。 也就是说，整整接近七十年时间，都是爱蜜莉雅在实质上统治血潮领。 她在血潮领的威望，大约相当于开国君王、外加上英国老祖母执政近百年积累威望级别。 所以，当爱蜜莉雅亲自骑着大白，手提安德留下的血潮戟，在阵前出现，咆哮着宣布‘叛逆者皆杀’。 还没交战，叛军当场就崩溃了。 （大白当年发觉主人始终没有回来，又从别人的交谈中知道安德失陷深渊，于是悄不吭声的自己拿钱买船票离开万塔城——它是高阶魔兽，能够说话——靠四条腿跑回了血潮领，带回安德失陷深渊的凶讯） 前面说过，血潮军的待遇，在整个大陆的军队中都是首屈一指。 这种待遇不是指他们的军饷最为丰富，而是血潮军的军人合作社，在整个血潮领各行各业都有股份，充分分享这些年血潮领发展的红利。 这时候的血潮军，早已不是当年那些俘虏、佣兵和各路杂牌军组成的血潮军了，他们已经形成了类似武士阶层的社会中坚阶层，是近乎一个独立社会层次的血潮军后裔组成的军队。 被其他人打压，他们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们自身就代表血潮领的军事力量。 可是，如果被血潮领无可争议的最高统治者、开国者爱蜜莉雅亲自宣布他们是叛军，那就等于剥夺了他们、以及他们背后家族的社会地位合法性。 那代表他们将失去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失去军人合作社分红财富。 你说他们有开**队的荣耀护身？在爱蜜莉雅面前，就算他们的先祖，第一批血潮军复生，也没资格说这句话。 所以，当场自尽以示清白的血潮军就足有上万人，剩下的血潮军更是活生生撕碎了企图带领他们割据自立的高级军官。 也就是那一次，有了背叛污点的血潮军，军旗被封存进公爵府，再也没有被取出来过。 爱蜜莉雅也为此引咎辞职，将血潮大公爵的位置交给了自己的长孙——她的长子已经老迈不堪了。 （这其中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因素。这七十年来，血潮军拿钱拿的太多了。 这些年，爱蜜莉雅一天天看着大笔分红从指间溜走，实在心疼，正好借此机会收回军人合作社的一部分权力。） ———————————————— 血潮军军旗再举，势如破竹，连续攻破三座城市，城堡城镇无数，震动次大陆。 这在次大陆诸国看起来，是风起云涌翻天覆地、如果一个站队错误，就是让整个国家、家族万劫不复的大事。 然而在整个主物质位面最高层次的人物眼中，这还不算是多让他们关注的事情。 “占星者马尔格大师的遗言你怎么看？”高阶法师莫尔奇在法师塔顶的观星台上，一边调整着一台类似天文望远镜设备的角度和对焦，一边说道。 哪怕这个世界有鹰眼术，但是有设备辅助，观察距离比起单纯施展法术，还是更胜数筹——这也是各种法师塔存在的意义。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这段时间你观察虚界有发现吗？”另一位白胡子的高阶法师问道。 观星者有两种研究方向： 一种是从代表多元宇宙生命潜意识的星界，通过潜意识具象，来观测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星象组成——其中代表是预言法师、占卜师等。 另一种则是通过观察物质存在的虚界，来观察天体运行的奥秘——其代表是天象法师和历书制定者。 ‘陨石天降’这种传奇魔法，就是这一系的成果之一。 “没有，如果按马尔格大师留下的遗言，那是一颗足以毁灭整个主物质位面的毁灭之星，怎么也该有个数千公里大小，不然，随便一个传奇法术上去就直接击碎了，还谈什么毁灭主位面？ 我和其他观星者划分空域，观察了一个多月，没发现有从玛乸之海下层浮起的半位面。” 莫尔奇有些不以为然的说，不过他虽然没有发现什么毁灭之星，却也不能否认其存在的可能：“也许星界观察者和诸神那边会有发现，毕竟马尔格是在观察星界过程中发现那颗毁灭之星。” 马尔格不是没名没姓的无名之辈，作为传奇法师，他在整个主物质位面都算是颇有影响力，他在观测过程中自爆身亡，谁也不敢对他的遗言等闲视之。 所以，整个主物质位面的高层施法者，都投入大量精力分析研究那所谓的‘毁灭之星’，到底是什么玩意。 “也许吧，可是各大教会目前都没有得到神谕，星界观察者那边也没有消息。”白胡子高阶法师无奈的说。 对于一般人来说，他当然是高高在上的高阶法师，但是在这件牵涉整个位面、诸神和传奇的事务里，他就是个跑腿传递消息的。 “老师、老师，有消息了，广域神谕——贵族守护者格雷特安斯陛下发现毁灭之星，并发现毁灭之星为何会锁定我们的主物质位面！” 两位高阶法师正说话间，一名中阶法师施展加速术，快速奔了进来。 “哦，到底怎么回事？”莫尔奇一把抢过弟子手中的羊皮纸。 这是在危及整个位面情况下，才会通过神力使用的广域告知信息，每一位拥有法师塔的法师都可以通过法师塔的信息接收功能实时收到警告。 “毁灭之星是一个从深渊浮起的位面，具体位置无法观测，但在星界观测中，该位面具有极其强大的存在感，已经开始扰动命运河流。” “根据命运观测法目前可以初步确定，该位面通过血脉联系锁定主物质位面方向——该位面的强大者，在主物质位面中留有直系血脉存在。” 羊皮纸上只有区区几句话，却让主物质位面掀起了一阵排查恶魔遗留血脉的风暴。 不过，蒂尔斯家族暂时还没有被纳入这些大人物的视线。 毕竟传承了百余年以后，蒂尔斯家族血脉对于许多感兴趣的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跟深渊恶魔更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 阿斯摩城，第二研究院。 “报告院长，物质解析课题申请结题！” 一名除了额头上中间、左右，共有三只短而弯曲的短角之外，和一位英俊挺拔的人类没什么区别的高阶恶魔报告。 “有结论了？太好了，先给我简述一下！” 第二研究院的院长，是一位身材丰满，美艳到不次于任何魅魔的深渊人类。 别看她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却是深渊骑士团的正式骑士，论起战斗力来说，她一根小拇指就能碾死面前这位英俊的高阶恶魔。 “根据近六十年来，对四千一百十一种物质进行解离试验，我们发现，绝大多数多元宇宙物质在十五分之一纳米大小尺度，都会呈现不稳定的物质颗粒形态，低于十五分之一纳米、高于二十分之一纳米情况下，所有物质均转化为能量波动形态，如果进一步解离，则进入无序波动形态。” “根据分析结果，超凡神力改变物质的造物方式，是通过改变低于十五分之一纳米、高于二十分之一纳米的相对稳定能量波动形态，直接造就各种物质基本颗粒，进而形成实体造物——该方式对能量的有效利用率大约是千分之三点七。” “而一般法术所能干涉的层次，大约是三分之一纳米；大多数传奇法术干涉物质层次，在十分之一纳米至十五分之一纳米，也有深入到二十分之一纳米层次的。” “很好、很好，如果意外，通过结题审核以后，你们小组所有成员都会被授予晋升资格，努力吧，你们马上就要成为传奇了。” “谢谢院长！”三只角的英俊恶魔大喜过望。 和其他地方不同，在阿斯摩城，想要进阶的唯一途径就是辛苦积累功劳。 晋升传奇的资格更是难得，这四十年来的辛苦在这一刻全部得到回报。 这只是一个缩影。 流浪深渊百年，阿斯摩城在研究方面未有一刻停息，如今的阿斯摩城，在物质能量转化、生命科学和空间方面都有许多突破。 如果是主物质位面还处在比中世纪欧洲更先进一些的文明层次，阿斯摩城就已经是可以横跨星际，进行星际旅行的星际文明。 又是三年时间，主物质位面晶壁已经近在眼前——还有三亿三千万公里左右。 我终于回来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你们还好吗？ 这个念头在安德心中如春天发芽的小草，在心灵最深处冒出头来。 虽然他能够隐隐感受到自己的血脉存在，但是隔着位面晶壁，这种感应相当模糊。 —————————————— 安德的妻子爱蜜莉雅*蒂尔斯，目前的处境不怎么好。 前两年，大联盟以血潮军为首，数十万军队势如破竹、连战连胜。 俘虏、斩杀子爵以上高级贵族不计其数，一路前行，眼看都快打入圣*艾德特的核心区域了。 毕竟这些年来，大联盟已经开始初步工业化，论物资供应和军备武装，碾压传统贵族势力不在话下。 但是，这个世界可不是纯粹的物质世界。 不知道是谁，掀出了第一代血潮大公爵陷入深渊，生死不知的情报。 这三年中，主物质位面诸神教派，为了解决毁灭之星对主物质位面的定位问题，几乎像是疯狗一样到处搜索恶魔血脉，就连许多恶魔术士都受到牵连。 要知道，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找到那个‘毁灭之星’到底在哪里——十余米直径的球体，在相当于虚界的太空中实在太过渺小。 但是，在星界传来扰动中，诸神和一些专门研究星界的传奇大师们，可以通过命运之河被扰动的迹象，判断出‘毁灭之星’正在一步步接近本位面。 越是接近，主物质位面命运的轨迹就越发清晰——那不是一颗投入命运长河的石子，而是一堵截断命运长河的堤坝！ 这时候，只有杀错的，没有放过的。 哪怕当年安德*蒂尔斯是为了执行万塔之城的任务，和一队传奇大师同时陷入深渊，诸神们也顾不得了——传奇可以通过种种手段逃离本位面，但是诸神是离不开这里的。 别说安德*蒂尔斯的血脉了，就连那一队陷入深渊的传奇大师，包括唯一一位并非传奇的中阶法师尤妮丝，有一位算一位，所有人的直系血脉都被严格控制起来。 （当年，和安德分道扬镳的那一队传奇，最终还是没能回到主位面，不知是死在深渊中还是迷路了。） 安德*蒂尔斯的血脉，是那一组失陷深渊的人中间，唯一没有被纳入控制，进行血脉割裂仪式的家族了。 圣*艾德特王国有积累两千年的人脉和底蕴，也有保护位面的大义在手，他们能请动许多教派的神职人员加入自身阵营，光是前来压阵，可以爆发传奇实力的神眷者就有五位之多。 双方在圣*艾德特境内大战三场。 第一场还是人间战争，以血潮领为首的大联盟用火炮阵地对抗骑士战阵，用类似坦克的重型自动马车冲击士兵方阵，用大规模弩阵对射弓箭手方阵，取得大胜。 可到了第二场，就变成五位神眷者率领各自神殿骑士团出阵，要求蒂尔斯家族血脉放弃抵抗，无条件投降，接受血脉割裂仪式。 这种要求自然是谈不拢的。 双方大战之下，蒂尔斯家族七大传奇出手，击杀了四名神眷者，覆灭三支神殿骑士团，自身也在神降术下战死一人。 最后，爱蜜莉雅亲自出手，肩头一摇，六柄化为赤红色的气芒飞剑交错旋舞，出其不意绞杀了贵族守护者格雷特安斯的降临化身，大败圣*艾德特联军。 然而，这次胜利并未给大联盟带来信心，反而使得大联盟开始动摇——弑杀神祇的人间圣者，乃是直接对神祇发起挑战。 更何况被斩杀的，是贵族守护者格雷特安斯的化身？ 于是，在第三场大战中，大联盟中出现了背叛者。 而圣*艾德特王国阵营中，不但出现了更多的神殿骑士团，甚至还出现了大批神职人员直接参战。 大联盟分崩离析，血潮军大败。 大白载着爱蜜莉雅在乱军中奔走如电，身体周围凝聚七面飞舞不休的透明冰盾，为爱蜜莉雅荡开无数飞箭弩矢。 一名传奇战士在空中追杀而来，他脚不沾地，短途冲刺的速度还要胜过大白。 爱蜜莉雅面无表情，她头也不回，血潮戟倒挑翻转，长戟搅动大气，撕裂空间，形成一个空间漩涡，硬生生把这位传奇战士在半空中固定了一瞬间，接着，一戟上挑击杀了这位传奇战士。 这已经不是爱蜜莉雅在这场大战中击杀的第一位传奇了。 但是，追杀她而来的传奇，却远不止这一位传奇战士。 被击杀的一些蒂尔斯血脉，被抽取了全身鲜血进行实验，证明蒂尔斯家族有极大可能，就是毁灭之星确定主物质位面方向的关键。 “亲爱的，也许我等不到你回来了。”爱蜜莉雅猛然叱喝：“回去，蒂尔斯家没有逃兵，大白！” 大白猛然嘶鸣，飞跃而起，四蹄踏在半空，每一步蹄下都凝聚出一片冰层，在半空中奔出一个弧形，反扑而回！ 血潮戟轰然爆鸣，在这一瞬间，将狂剑士职业推入传奇的爱蜜莉雅、一往无前的爱蜜莉雅、全身血液沸腾的爱蜜莉雅，终于清晰的感受到丈夫的存在！ 冥冥中，丈夫安德的眼睛，朝这里注视过来。 第二百五十章? 神国降临，两界金桥 当冥冥中那一双眼眸注视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凝定了一个瞬间。 安德化身定海珠，亲自抵挡深渊风暴、庇护阿斯摩城超过百年。 几乎所有阿斯摩城的居民，都是在安德庇护下成长起来的。 要知道，阿斯摩城绝大部分生灵，从加入阿斯摩城那一刻开始，就植入不同等级的‘天邪剑心’，身体与灵魂都和安德绑定在一起。 当阿斯摩城一步步从深渊风暴中汲取力量成长起来的时候，安德也一步步壮大起来，这种壮大甚至不以安德自身意志为转移，乃是自然而然同步进行。 如果说，炎魔之主托尔罗斯刻尔克是将自身融入位面意志，窃取位面权柄的小偷；那么，安德对于阿斯摩城来说，本身就是毫无争议的位面意志——而且还是那种天生神智清明，拥有整个位面知识积累的位面意志。 这和多元宇宙中，所有自然生成的位面意志绝不相同。 从这一点来说，安德就是阿斯摩城的存在基础、是阿斯摩城的天、是阿斯摩城的地、是阿斯摩城的资料库和中央服务器、是阿斯摩城生命的整个轮回。 祂的体量虽然还不能和主物质位面意志相比，但是，安德的生命等级却和主物质位面的位面意志等同。 尤其在智力方面，如果说主物质位面的位面意志是一个懵懵懂懂，尚未萌发自我意志的意识集合体，那么，安德已经是一位头脑清醒，拥有自我追求的成年人了。 所以，当安德双眼透过主物质位面晶壁，朝次大陆战场望来的时候，整个主物质位面的位面意志都被刺激到了。 —————————————— 对于战场上绝大多数战士来说，他们对安德的注视毫无所觉，该努力厮杀的继续努力厮杀。 刀枪并举，弩箭与弓箭在天空交错，火炮和附魔弩车对射，骑士团冲击对上了重型自动马车的阵列冲击。 即使大联盟部分成员背叛投降，但是血潮军原本就是独立成军，根本没有和其他军队混编，他们依仗领先这个时代的炼金武器和指挥架构，死战不退。 但是，就在安德双眼注视过来的这一刻，所有在战场上的传奇们都受到了影响。 传奇的基本要素，就是凝聚自身法则并沟通世界，也就是说，到达传奇的基本要素，就是对外感知力大幅增加。 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对传奇们来说，有如掌上观文——这也是传奇之所以强大的原因之一。 但是在这一刻，这样灵敏的感知却害苦了这些传奇大师。 凡是蒂尔斯血脉，在安德注意力转过来的这一刻，全都血脉沸腾力量大增，临阵突破的也不在少数；而敌对的传奇强者们，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全都和世界同步、不由自主的凝定了一瞬间。 传奇等级高手交战，岂能如此失误？ 就在这一瞬间，圣*艾德特一方足足有九名传奇陨落，其中还包括两名传奇**师。 战局瞬间扭转，血潮军气势大盛，眼看大有发起反攻之势。 下一刻，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或者嘹亮、或者浑厚、或者诡异、或者阴沉的号角在天上鸣响，一扇扇大门在空中打开。 圣*艾德特一方的神职人员欣喜若狂的跪在地面上，口中高颂神名——也不管自己的膝盖下面是鲜血还是泥土。 ‘神国降临’ 这是神祇的终极能力，是神祇能在主物质位面维持统治的关键。 主物质位面对神祇有强大的排斥作用，作为主要由信仰和灵魂凝聚的生命，神国的祈并者们，尤其是那些强大的圣灵们，向来主要在星界活动，想要降临物质世界极为困难。 即使降临，他们的力量也会被大幅削弱。 别说圣灵了，就算是神祇想要真身降临，也要被削弱到不超过一般传奇的地步。 这也是主物质位面的传奇强者们，并不怎么在乎神祇和教会的原因——在历史记载中，强大的传奇杀死真身降世的神祇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 ‘神国降临’！ ‘神国降临’是神祇花费莫大代价，将神国直接投影在主物质位面，临时改变主物质位面部分区域规则，在神国笼罩范围内，祈并者和圣灵们足以发挥九成以上的力量。 当然，‘神国降临’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用的，只有位面意志感到严重威胁，得到位面意志的许可，神祇才能如此操作——即使得到位面意志许可，要施展‘神国降临’也是极为耗费神力储备的一件事。 半空中，有五扇大门打开，五种不同的力量喷涌而出，从半空中流泻而下，改变了规则、熄灭了炮火。 血潮军的自动马车失去动力，不得不停了下来，抛锚在战场上。 接着东南角，空中有喊杀声响起，那是战斗之神的祈并者，他们手持各种武器，纵跃如飞，每一个人都身材强壮而布满伤痕、身经百战； 正北方，嘹亮的号角声中，贵族守护者的骑士祈并者手持长矛列阵而出，他们队形整齐、铠甲鲜明； 西南处，阴影覆盖的区域迅速扩大，一道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那是暗影之神的手下，这些祈并者沉默不语； 西北方向，鲜花开放、草木重生，一队队盔甲上带着鲜花的英俊骑士宛如披着阳光走来——那是丰收女神的守护英灵。 最后，东方大门敞开，羽翼拍打声响起，一列列天使振翼而出——那是光辉之主独有的侍者，号称多元宇宙最强大的神造种族之一。 士兵们张大了嘴，茫然望着半空中涌出的一队又一队祈并者部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简直日了狗。 ‘我是谁？我在哪儿？尼玛我是不是走错剧场了？刚才还是两军在战斗，怎么这一会儿，就变成诸神下凡了？我要不要现在开始忏悔？’ 这等场面，让爱蜜莉雅也张大了嘴。 她进阶传奇许多年了，虽然在传奇中她还算是年轻，但是也见过些场面。 但是这阵容太夸张了——这简直就像是传说中诸神大战，不是凡人可以参与的战争。 一个两个祈并者，爱蜜莉雅不放在眼里；一个两个圣灵，爱蜜莉雅也可以干掉，就算神明真身降临，爱蜜莉雅也敢上去砍两刀。 可是当神国降临、神国内祈并者倾巢出动的时候，别说一个爱蜜莉雅了，就算有十个八个一起上也不行。 区区一场发生在大陆一角，甚至不在主大陆上的战争，至于动用这么大场面吗？ 在这些潮涌而来，平均达到中阶以上的神之士兵面前，血潮军就算有先进的装备（暂时因为规则改变而无法使用），精良的铠甲和还算灵活的指挥系统，也无法提起反抗的勇气。 圣*艾德特一方的贵族和士兵们纷纷高声欢呼——这下稳了，连神明都降临人间亲自出手，而且还不止一位，艾德特果然不愧为前面带个‘圣’字。 五方齐进，四面包围，血潮军占据的地形优势，对于这些从天而降的祈并者来说没有半分作用。 众神降临神国，当然不是为了一场地域性的争霸战争而来，而是毁灭之星已经近在咫尺。 如果还不赶紧拔除那些接引毁灭之星的血脉余孽，万一被他们打开了召唤之门，那毁灭之星就可以绕过位面晶壁，直接从主物质位面内部开花。 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这一点，对于位面攻防也是如此。 也正是因为大义所在，才没有其他传奇站在大联盟这一侧。 大联盟到底只是新崛起的势力，血潮领的传奇更是个个新嫩，这些关键情报，他们一点也没得到风声——当然，即使得到风声，他们也不可能放弃生命主动自杀就是了。 一道道传送门在战场周围打开，来自万塔城、法师公会、冒险者/佣兵工会近百位传奇们纷至沓来。 这些主物质位面传奇是感受到了‘神国降临’，特地赶来见证、监督诸神行为的大陆议会代表。 “结束了。”一名传奇法师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对于区区一个大联盟，竟然出动五座神国降临主位面，这要是还不结束，那我就把这柄裂空之剑吃下去。” 一名传奇战士撇了撇嘴，不屑的说。 “你弄到这柄传奇之剑我们都知道，不用再显摆了。”站在战士身边的是一名剑圣，有点发酸的说。 剑圣有武器同化技能，他们的随身佩剑会在他们晋升传奇的时候同步晋升，不用辛辛苦苦的去寻觅传奇武器。 但是，传奇武器也有强有弱，那柄裂空之剑就是传奇武器中也赫赫有名的强横神兵，一柄这样的剑，没握在剑圣手中，却落在一个玩盾牌的传奇战士手里，也难怪这位剑圣有些酸溜溜的。 “————额，搞不好米特真需要试试自己的牙口，是不是能咬得动那柄剑了。”传奇法师望向天边，有些担忧的说。 一道金桥从天边飞架而来、宛如雨后长虹。 —————————————— ‘天罡地煞、斩神剑阵——第八变——通天连地两界桥’ 如果说第七变定海珠，最初的目标是为了演化出一个巨大的储物空间，最好还能够让生命在其中生存，是安德为了生存做打算的技巧；那么，第八变——两界桥，就是安德为了跑路而开发出来的技巧。 这两般剑阵变化一脉相承，都是对空间进行深入研究以后，发展而来的技巧。 但是，在阿斯摩城如此众多科研人员的努力下，就像是其他剑阵变化一样，这第八变‘两界桥’也早已被改的面目全非。 通过对位面晶壁结构的解析研究和特征分析，‘两界桥’已经可以通过变化‘两界桥’的空间性质，模仿目标位面的晶壁结构，强行通过位面晶壁投送人手（类似漫威的彩虹桥）——当然，被投送过去的人员力量必须接受位面检验，超过传奇，就会受到位面意志压制。 深渊位面在这方面要比主位面宽松的多。 —————————————— 这一道金桥横空出世，金桥一端尚未落地，桥上已经飞起密密麻麻无数强者——从观察到的情况来看，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位战士低于高阶水准。 如果说，从五座打开的神国之门中，走出的祈并者大军足有十万之多，平均素质都达到中阶强者，让人心中震撼莫名，难以产生对抗的念头的话； 现在，从这座飞渡而来的金桥上，密密麻麻飞起的高阶强者们，就像是铺天盖地的蝗虫遮蔽了整个天空，一眼望去，甚至望不到尽头。 战场附近的传奇们个个面色大变。 一万、两万、十万、百万，甚至更多、更多——根本无法数清楚。 而且，先不说有多少高阶强者从那座金桥上如蝗虫般飞起，纷纷踏入战场、甚至有许多人已经直接杀入神国； 单单是各位传奇法师通过各种手段追溯金桥来源，就已经让他们惊骇欲绝——这道金桥，竟然是从位面晶壁外直接延伸进来的。 要知道，神国外围的空间组成本身已经是半物质半精神混合，极为坚固。 可再坚固的神国，也比不上位面晶壁的空间结构来得坚固复杂。 能够在位面晶壁完好的情况下通过位面晶壁，也意味着这道金桥能够直接打入任何神国——至于法师塔、结界、空间迷宫、秘锁等等，在这种神奇的传送法术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阿斯摩城，第一百零一区第一民兵大队副队长——准骑士班尼迪克，拜见爱蜜莉雅王后。” 在目瞪口呆的爱蜜莉雅面前，密密麻麻的高阶强者从天而降，把她身边无论敌我，甚至几位自己人都挤了出去。 为首一位高阶强者半跪在她的面前，大礼拜见。 按理说高阶强者还不具备飞行能力，不过以阿斯摩城的科技发达，别说民兵等级的战斗护甲，就算是平民使用的交通型护甲也往往带有多种飞行功能——有空气动力的、有反重力的、还有直接扭曲空间进行飞行的。 “你们是什么人？”爱蜜莉雅惊疑不定的问。 虽然人家自称阿斯摩城的民兵，可爱蜜莉雅一来不知道这阿斯摩城到底是什么地方，二来也很难相信，这等纯粹由高阶强者组成的队伍，竟然是什么民兵——开玩笑吗。 虽然她很希望这些都是丈夫安德的手下，但这阵容未免也太强大了些，爱蜜莉雅很难想象，丈夫怎么可能在区区百余年中，经营起诺大的势力？ 光是眼前出现的这些强者，就远远超过她的最高想象——更别提远处，布满整个天空地面，无穷无尽的高阶强者——反正以爱蜜莉雅的眼神，看了半天，就没找到一位高阶以下的战士。 “回禀王后陛下，我们是阿斯摩城外城第一区，也是阿斯摩城第一百零一区最精锐的二十支民兵大队。”班尼迪克恭敬的回答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撕裂神国，魔祖投影 在班尼迪克看来，这位王后居然还靠长戟战马这种落后战术和敌人面对面搏杀。 而且，这位王后陛下不但相貌平平，身材也一般般，整个人在他们出现之后，更是透露出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茫然，感觉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似的。 真不知道王那样的伟大者、是如何看上这么一个村姑的。 要知道，在阿斯摩城里，号称诸位面魅力第一的魅魔，愿意跪在王脚下**趾的不知道有多少，而且那还得至少是传奇以上、在智慧方面远超其他的魅魔才有这个可能——想要靠近王，光靠魅力可不行，还得有足够的智慧。 班尼迪克只能认为，这是王对感情的坚持和念旧的表现。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女士是王所指定的王后，那就是必须尊崇的对象——阿斯摩城等级森严，王和王后陛下这种大人物之间的关系，绝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评论的。 实际上，要不是阿斯摩城的传奇强者强的实在有些过分，进入位面晶壁会受到大幅压制乃至位面意志的针对打击，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民兵队长跑来接触、保护王后陛下。 ———————————————— （能够成为巴洛炎魔，最低等级为传奇生物25级兼传奇战士22级；稍微强一点的巴洛炎魔往往还兼职传奇术士20级。 以上三项中，巴洛炎魔的传奇生物等级最高不超过35级，但传奇战士和传奇术士等级上不封顶。 而在当年安德变化定海珠，卷走数百巴洛炎魔之后，这些被虏的巴洛炎魔就被列入研究解剖范围。 目前，阿斯摩城深渊骑士团成员、基础等级为生物等级30级、战士等级25级、术士等级30级、法师等级21级，以上为深渊骑士团正式成员的各兼职职业等级的及格线。 ps：本书中各项兼职等级不可叠加，各算各的。比如说深渊骑士团正式成员的术士等级足有30级，这意味着他们自带的天赋法术数量多、级别高； 但是论起研究能力来说，他们依然只有传奇法师21级的研究能力。 同理，在肉搏中，他们如果不施展各种法术的话，单以战技来说，仅仅相当于纯粹的25级战士。当然，作为30级传奇生物，他们的基本属性会远远胜过一般的25级传奇战士。） ———————————————— 班尼迪克区区一个高阶，在阿斯摩城算个屁，能跑来负责保护阿斯摩城王后，是不知多少人打破头都想抢的美差——要不是阿斯摩城等级森严，他又是第一区民兵组织除传奇队长外的最高领导者，论起实力来根本轮不到他。 阿斯摩城如今人口接近十亿，有八亿多人都是高阶以上，其他没到高阶的，也不过是转世重生，还没有回复全盛时期而已。 在阿斯摩城，高阶实在算不上什么强者。 其中有资格进入传奇，但是在功绩方面积累不够，没能获得晋升名额，所以无法晋升的高阶也足有上千万人之多。 “民兵？你们都是民兵？！！” 爱蜜莉雅倒没注意前面的话，‘民兵’二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的。”班尼迪克惭愧的低下头：“王后陛下，王座下的深渊骑士团以及其侍从团都是传奇以上，贸然进入主物质位面会受到针对性压制，很难发挥力量，因此，这次进入晶壁的都是我们这些民兵。” 接着，班尼迪克精神一振，单手握拳敲击胸口： “王后陛下请您放心，虽然没有深渊骑士团诸位大人坐镇，但我们这次共计出动外城一千六百个大区、三万支民兵小队，合计一千五百万高阶战士，并携带有第十一代作战系统，足以踏平这个落后的位面！” 班尼迪克抬起头，仰视骑乘在大白身上的爱蜜莉雅，发誓道： “我们必将为王后陛下清洗整个位面，将这座位面献在王后陛下驾前，作为王与您重逢的贺礼！” 只要完成这个并不怎么困难的任务，自己就可以积累足够功劳，申请接受进一步调制，更换更高级的‘心灵武装’（天邪剑心），成为深渊骑士团正式骑士——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等等、等等，你们的王到底是谁？还有，清洗整个位面是什么意思？”爱蜜莉雅觉得这事情发展有些过于玄幻，一时间很难接受。 “我们的王是阿斯摩*蒂尔斯，蒂尔斯在我们的语言中本来就是王的意思——阿斯摩*蒂尔斯的意思就是阿斯摩城的王！ 王曾在这座主物质位面和您一起度过了他的少年时光，祂在这里使用的是安德*蒂尔斯这个名字——您是王后陛下，这一点是王亲自宣布、整个多元宇宙没人可以置疑！ 这些无知的蝼蚁竟然敢冒犯了您，那就是冒犯了王的威严，任何一位阿斯摩的臣民都会用鲜血维护王的荣耀！” “至于清洗位面，那自然是清除一切本位面智慧生物、拔除原生位面意识、植入人工位面意识以后，将一个清洗得干干净净的位面呈于您的面前，作为您今后的庭院居所。” 班尼迪克理所当然的说。 这种美差，以前一直是由深渊骑士团出手，强行撕裂位面晶壁，清洗位面智慧生物，拔除位面意识，并由王最后出面吞噬整个位面，用来扩展阿斯摩城。 也就是这座位面乃是王后陛下驻跸之所，所以才需要小心翼翼、尽可能完善的保存下来。 这百年来的深渊漂泊中，阿斯摩城已经吞噬了七个中小型深渊位面，不然还容纳不下数万名如此强横的传奇强者。 “什、什么？！！你先等等，先别开始清洗位面，安德他在哪里，我有话和他说。” 爱蜜莉雅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阻止。 按理说，传奇等级的强者，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问题是，眼前这个班尼迪克说的话实在太过吓人。 就算爱蜜莉雅也是血潮领老祖母一般的人物，见过不少大场面，可也没听说过屠灭整个位面，拔除位面意识这种事——爱蜜莉雅甚至没听说过位面还有意识。 ———————————— 就在两人说话的片刻间，天空中传来阵阵闷雷——那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戮。 无数高阶强者在半空中组成一个个不同形状的阵列、配合着施展各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法术。 先是有漫天五彩光华流转，从五座神国之门中喷涌而出的能量被抽取一空，甚至这光华还主动探入神国，如长鲸吸水，硬是通过五彩光柱抽取神国能量； 然后，被抽取出来的能量，经过百十组高阶强者组成的法阵转化后，化作漫天五色光雷如雨而下——无论什么色彩，每一颗光雷的威力都足以震裂虚空，威力直追禁咒。 这些光雷所到之处，大队祈并者直接被化为齑粉，甚至连血雨飞溅的资格都没有，直接消散一空。 接着，淡红色、带有邪恶意味的光芒扫过天空，无数完整或者不完整的灵魂在天空上显出形态。 接着，青黑色的魔光掠过，化作无数半透明的锁链，将这些灵魂扣锁、牵引到那些发出青黑色魔光的阵列中，那些高阶强者们随手抓拿灵魂，随手施展法术，将这些祈并者和传奇圣灵的灵魂化为一块块晶体方块，在箱子里码放的整整齐齐。 看似强横的祈并者队伍，除了少数传奇圣灵发出几个强**术，击落了几十名金桥上飞起的高阶强者之外，其他祈并者甚至没有机会接近敌人挥出一剑，就已经全军覆没。 这是阿斯摩城特有的施法阵列战阵，源自于主位面的骑士战阵，后来加入了深渊恶魔特有的天赋法术能力，外加‘心灵武装（天邪剑心）’的联动配合机制，以及与之配合的民兵级战斗铠甲，经过阿斯摩城无数研究者打磨，形成的特殊战斗方式。 当初在深渊中，阿斯摩城还是阿斯摩戈魔墟时，深渊骑士团最初的骑士们也不过是高阶强者，他们十人就敢对抗传奇强者，三十人就有望围杀传奇。 如今，阿斯摩城民兵不但个体素质远胜当初的深渊骑士团，而且无论装备、战术、配合还是指挥系统、甚至人数都远胜当初。 如此强悍的真容，对付一些还在依靠原始战术、用刀剑铠甲和个人法术作战的神国圣灵，能有这点战损，已经是神国降临压制的结果。 随着从神国中涌出的祈并者被一扫而空，一个个在半空中列成阵列的高阶强者主动冲入神国。 接着，内外同时爆发，五座神国大门被一一撕裂——神国内的原野山岭和自然风光，如海市蜃楼般在半空中展现。 如果在以往，能够目睹神国内的风景，见证真实不虚的死后风光，地面信徒们早已激动的泪流满面。 可是如今，随着神国的空间壁垒被撕裂，呈现在这些信徒面前的，是最深沉的噩梦中也不曾出现的情景。 入侵者铺天盖地，他们释放出苍黑色气息污染神国——那是从深渊风暴中提炼出来的毒素和杂质。 神国中，大地崩裂、天空燃烧，祈并者和伟大的圣灵被大肆屠杀，神国规则加成被深渊污染部分抵消，剩下的一点主场优势，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毫无作用。 青黑如铁的神山摇摇欲坠。 战斗之神奎托从神山上一跃而出。 祂忽而在前、忽而在后，在神国中祂可以无限闪烁。 祂大声咆哮卷动风雷，两柄战斧化作风暴，瞬间撕裂三个入侵者阵列，将一千五百名入侵者撕成碎片。 祈并者们为战斗之神奎托的勇猛大声欢呼。 可是下一刻，这被撕碎的一千五百名入侵者血肉散化作烟尘，像龙卷风一般急速旋转，转眼凝成一尊百臂百眼、手持百剑、上半身人、下半身蛇的巨大魔神！ ‘深渊骑士团第八统领、司掌一切战斗技巧的魔祖——德卡恩比尔力莫森’ 祂是安德亲自打造，八臂蛇魔一系恶魔的血脉源头，也是多臂恶魔的无限进阶版本，还是深渊生物的个体战技顶峰。 一千五百名阿斯摩城出品、品质超高的高阶强者血肉，也只能支撑祂投影过来、发出一击！ 德卡恩比尔力莫森一百只巨眼转动，直视战斗之神奎托的神魂。 除非战斗之神奎托的神魂能比祂强三倍以上，否则在德卡恩比尔力莫森的目光下，三秒内都无法施展任何撬动外力的神术和法术。 一百柄巨剑各自划出玄妙的轨迹，如伟大的音乐家挑动世界的弦，奏响难以形容的奇迹。 明明德卡恩比尔力莫森距离战斗之神奎托的神躯足有数千米之遥，可是这百柄巨剑仅仅凭空一舞，远处战斗之神奎托的神躯突然四分五裂、分崩离析成千百块！ “把祂带回来，研究所里还缺少神祇真身的样本。” 德卡恩比尔力莫森吩咐一声，然后巨大的身形渐渐淡化、消散在战斗之神的神国中。 刚才祂发出这一剑，已经消耗掉一千五百名高阶强者的所有血肉能量。 所有阿斯摩城的原住民都被规划了进化路线，随着进阶，术士等级会自动成长。 他们自带恶魔特有的召唤术，平时，这些召唤术不过是像巴洛炎魔一样，只能召唤同等级战友。 但是，当这些阿斯摩城居民集中且大量死亡的时候，这些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召唤术就会发生连锁反应，有一定概率引起深渊骑士团十二统领/阿斯摩城十二魔祖的注意，借助他们残余的血肉灵魂，十二魔祖可以跨界投影，为他们复仇。 当然，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控制局面，好把‘心灵武装、天邪剑心’接引回去，毕竟这是安德本体的一部分，也是承载信息的载体。 只要‘心灵武装’没损失，回头弄点灵魂碎片和能量，捏把捏把就可以重新造出一位高阶强者来——甚至可以直接复活这些死者。 战斗之神奎托的陨落只是一个开始。 包括阴影之神、丰收女神、贵族守护者的神国都被阿斯摩城的民兵们顺着神国之门杀入。 只有光辉之主的神国之门，在无数天使拼命守卫下，渐渐隐没在空中——在战场东侧，坠落下来的天使尸体铺满了地面，宛如白雪皑皑。 代表神明陨落的流星接二连三，信徒的哀嚎在战场上回荡——地面上的战斗早已经停下，包括前来见证的传奇强者们各个长大嘴巴，望着天空。 这场战斗实在升级的太快，导致大家心理还没调整过来。 除了因为神明陨落，导致部分神职人员因为心灵痛楚而嚎啕大哭之外，其他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呢。 —————————————— “当然可以，不过通过两界桥穿越位面晶壁时，会受到位面意志干扰，不能保证安全。 因此请您稍等几日，等我们撕开晶壁、建立稳定的位面通道以后，您再前往阿斯摩城才能保证安全，请您务必耐心等待几日。” 班尼迪克恭声说道。 这场战争不缺他们这区区二十组，一万名高阶强者。 只要能保证王后陛下安全，就是大功一件。 这等美差哪里去找？ 可是，要是王后被碰掉了半根头发，他们这场功劳就未免要大打折扣——如果爱蜜莉雅在穿越两界桥时出点意外，那他们更是连死亡都是奢望。 王受到所有阿斯摩臣民的爱戴。 但是，王代表钢铁一般的秩序，没有半分弹性。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最终之战，最后弱点 四座神国被彻底打崩，然后被拆掉，连神国的土壤都一起被打包送上两界桥送走之后，这场从凡人到神战、升级再升级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战斗之神、阴影之神和贵族守护者、血脉守护者三位神祇陨落，光辉之主神国隐去虚空。 丰收女神伊迪斯见势不妙直接投降——虽然神国被闯入者砸了稀巴烂，好歹基础还在。 自己的性命也暂时保住，未来花费个几百上千年时间，还是有望重建神国——神在战斗力方面不见得优势很大，但是如果不遇到意外，寿命是可以保证的。 至于她作为神明当场投降，是不是会影响到信徒对自己的信仰？ 那已经顾不上了。 反正丰收神职并非战斗神职，神性中更没有不屈这个概念，所以她的投降并不会导致神职衰落、神格崩裂。 现在，伊迪斯唯一担心的就是面见毁灭之星主人时，会不会被直接干掉——不过，看看身边三个箱子里，被层层魔光封锁的三位神祇的尸体，丰收女神觉得自己选择还是正确的。 除非毁灭之星上已经有了一位丰收之神，否则，她都应该是被需要的。 ———————————— 天空上的战争结束了。 但是地面上，大联盟和圣*艾德特王国，两方合计近百万大军依然站在原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包括来观战的传奇们，大多数也老老实实的站着。 不是没有传奇法师企图通过传送术脚底抹油，但是阿斯摩城是干甚么的？ 他们一路在深渊风暴中挣扎走来，从一无所有，全靠安德用定海珠变化撑着，到建立起自己的位面晶壁并不断优化，甚至吞噬其他位面，对空间的知识的研究积累，远非任何主物质位面法师可比。 此刻，他们虽然主要是与诸神作战，但是，为了保证蒂尔斯血脉安全，至少有超过百万高阶强者时时刻刻关注着地面战场。 任何轻举妄动的传奇，都会被当场杀死——连一句交涉的机会都没有。 在阿斯摩城上百万训练有素的高阶强者组成的施法阵列面前，主位面任何传奇都等同蝼蚁、不堪一击。 “王后陛下，这些人该如何发落，要全部杀掉吗？”班尼迪克躬身站在爱蜜莉雅身后，不敢直起身来。 爱蜜莉雅身材高挑，但也不过一米八，班尼迪克身高超过两米，他如果直起身来，岂不是比王后陛下还高了？ 这可万万不行，现在是拍马屁的关键时刻，岂能因这些细节让王后陛下心中暗生不快？ “——全部收押起来，请不要虐待他们。”爱蜜莉雅试探性发号施令。 眼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强大军队，虽然他们自称是丈夫的部下，但是爱蜜莉雅也不敢肆意妄为——连血潮军都曾经举起叛旗，军队尾大不掉的事情，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不稀奇。 “遵王后陛下命！” 班尼迪克答应一声。 他虽然毫无动作，但是在‘心灵武装’中，已经把爱蜜莉雅的命令传了出去。 而落在别人眼中，就是这位自称民兵首领的高阶强者一声‘遵命’以后，自己一动不动。 可是，在战场上空的百万高阶强者，却几乎在同一瞬间，各司其责的行动起来。 这等可怕的信息传递能力和配合能力，在小组作战的时候还显不出什么，但是在越是大规模的战场上、就越是显得可怕。 ‘城市级虚空具现术’、‘纳米级人工智能载体具现术’、‘民用级人工智能导入’、‘空间回廊封锁术’、‘虚拟现实风景投影’、‘基因搜集术’、‘生命根源探索术’、‘灵魂归宿追索术’ 一系列让人不明觉厉的口令和法术满天飞舞，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就在众人眼前拔地而起。 这座城市没有城墙，每一座建筑高度都超过百米，宽大而平坦的马路四通八达，美丽的花园点缀其间。 接着，这些高阶强者们半是强迫、半是引导的指挥圣*艾德特一方人员进入城市。 这座城市既没有城墙，道路也足够宽广，负责引导人员也足够多、足够强硬、更是对动作慢不合作的士兵贵族不吝杀戮，所以，哪怕圣*艾德特一方加上大联盟叛军足有六十余万人，也很快被引导进入这座城市，并进入各座大厦中消失不见。 这座城市吞下六十余万人，竟然还显得颇为宽松的样子。 “王后陛下，您需要休息吗？” 班尼迪克一直留意爱蜜莉雅的脸色，发觉她对于这座临时建立的大型监狱颇有惊讶羡慕的意思，顿时心中一惊，连忙小心翼翼的说——该不是这位王后陛下想休息了吧？ 伺候人这种工作其实也是需要经验的。 阿斯摩城人人都有‘心灵武装’，事情干好干坏一目了然，从来不需要靠拍马屁来证明自己。 所以哪怕班尼迪克是高阶强者，可他察言观色的水平，还不比不上一位宫廷弄臣。 “是到那座城市里休息吗？”爱蜜莉雅兴致勃勃的问。 班尼迪克连忙解释：“王后陛下，那是一座临时监狱。” 爱蜜莉雅有些脸红——自己好像出丑了。 班尼迪克心中发虚——尼玛，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 扫平诸神，打开位面晶壁，对如今的阿斯摩城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并不存在任何难度。 所以在数日后，爱蜜莉雅在层层保护下，带着大白和几位进阶传奇的子女孙辈，半信半疑的走进阿斯摩城。 低低的颂歌在空中回荡，无数半透明的小精灵在空中飞舞。 那是信仰之力粘稠一定程度，自然生成的信仰精灵在歌唱。 这种信仰之力，乃是无数高阶乃至传奇强者们有意无意散发出来，对阿斯摩之王的崇敬。 这种强大到可怕的信仰之力，足以把主位面任何一位神祇送上强大神力——但是在这里，这些信仰之力根本无人取用，只能起到调节居民身心健康的作用。 高架半空的道路一眼望不到终点，在道路两侧的空中，有无数居民赶来欢迎他们的王后陛下——说欢迎，这些人却也不像是一般城市居民一般挤在道路两侧大声欢呼，他们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但是却清晰无误的传递出一种‘欢迎王后陛下归来’的意识。 这些赶来观礼的居民，人人在半空中站得稳稳当当，绝大多数都是高阶强者，中阶的十分罕见，至于初阶职业者根本找不到。 这些人个个面目俊美身材修长，其中有不少人顶角带尾，但是面目和人类也没什么两样。 从高架半空的道路上放眼望去，这里的建筑或者高贵华美、或者光辉灿烂、或者古怪精灵、或者鲜花环绕、或者居于水泊、或者与树木融为一体——当然，也有四四方方，毫不起眼的房子。 这些建筑精美程度，竟然不次于任何神明在神国的居所——除了没有神祇的威严和力量。 这是整个文明的进步，不是集众民之财奉一人享受的封建国家。 “王后陛下，这都是外城居民们按照自己喜好自己建设的房屋，别看外观五花八门，其实里面功能都差不多。” 一名负责接待爱蜜莉雅的传奇魅魔笑颜如花，为爱蜜莉雅介绍阿斯摩城的种种奇异之处。 同时，由自然魅惑进化而来的自然亲和，也散发出让人放松舒适的无形气场，打消爱蜜莉雅以及几位王之血脉的小小不安。 作为生物等级三十五级、术士等级四十五级、法师等级三十级、剑圣等级的三十五级的超级传奇魅魔，苏菲亚即使在深渊骑士团中，单论战斗力而言也是排在前一千位的强者——当然，在更重要的研究岗位上，她就排不上号了，不然也轮不到她来出面接待爱蜜莉雅。 被她那双白嫩小手活生生捏死的恶魔领主已经不下于十位。 “现在，王正在和光辉之主等七位古神、最古老的十九位恶魔主宰，分别在多元宇宙各层时空和冥河中争斗，十二位魔祖都在全力以赴支援着王——所以目前祂们都无法分身前来迎接您，这些失礼之处，请王后陛下谅解。” 苏菲亚一边施展权限，打开一道道空间壁障——阿斯摩城呈现环形结构，从外到内，层与层之间全是各种复杂不下于位面晶壁的空间结构，只有得到授权的人，才能打开通道。 她一边带路，一边向爱蜜莉雅解释道。 “光辉之主？祂不是被逼得退入神国了吗？”爱蜜莉雅问道。 “那只是光辉之主在这个位面的投影，并非真正的光辉之主。真正的光辉之主是多元宇宙一切光辉概念的集合体，是不依赖任何信仰存在的古神，祂是多元宇宙中最古老的神祇之一，祂的威能不是区区一个位面可以容纳。” “那——”以爱蜜莉雅的见识，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层次的争斗，她想问问胜算如何，都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入手。 “王后陛下请您放心，这一战无关胜负，只是王为了把自身规则刻印入多元宇宙底层规则、不得不接受的挑战——只是时间不巧。 如果王成功，王的规则将成为多元宇宙底层规则之一。” 苏菲亚一脸崇拜的解释道——让这个等级的强者，露出小女孩一般的崇拜表情可不容易。 她也只能解释到这个层次，至于更深层次的解释，苏菲亚也解释不出来。 —————————————— 因为这场战争并不是两军对垒，甚至不能用战争来形容，它更像是把一种哲学命题通过实践来验证。 安德需要在各大古神和恶魔主宰的主场，投入并坚持自己的规则，由多元宇宙本身的宏意识来进行判定，安德建立的规则是否有资格列入多元宇宙的基本规则。 安德挑战成功与否的判定依据并非一时成败，而是安德的秩序规则在彻底劣势的情况下，会不会被其他古神、古老恶魔主宰所持有的多元宇宙基础规则所污染——即安德建立的规则，是否具有彻底的独立性。 假如可以被其他规则污染渗透，那说明安德建立的规则属于衍生规则，可以被分解为其他规则，不具备多元宇宙层面上的基础性。 如果通过了这一关，还要看安德建立的规则、对于多元宇宙发展来说是否不可缺少——当然，在某种程度上，力量也是必须的，不然安德根本没资格进入这等考场。 这场发生在多元宇宙最强者之间的战争，注定不为人所知。 这是超乎伟大神力之上的博弈，和神力强弱、信仰、能量、空间时间、乃至建立在基本规则之上的种种衍生规则已经没有多少关系。 除了安德自身规则的衍生规则载体——十二魔祖之外，就连深渊骑士团这个层次的强者都无法插手。 只有那些最伟大的研究者，才能通过多元宇宙基本参数变化，窥视到这场战争的成败胜负。 —————————————— 走过一重重空间，见识过各种光怪陆离的奇迹，爱蜜莉雅和四名传奇等级的蒂尔斯血脉，终于来到了阿斯摩城内城，大神殿前的广场上。 十二魔祖静静矗立在广场上，像是十二座巨大的雕像，一动不动。 祂们气息纵横交错，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贯穿多元宇宙，不知道传递到多远的地方——但是，他们的精神意志似乎并不在此地。 在祂们中间，是一座比起外城建筑，甚至称得上破落的神殿坐落其中。 苏菲亚微微低头，眼中闪过诡异的光：“王后陛下，请您进去吧，王已经等了您很久很久了。” 她躬下身，向侧面退后三步，将爱蜜莉雅让在神殿大门之前。 爱蜜莉雅把手放在神殿大门上，她犹豫了一下，神殿里面传来的气息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爱蜜莉雅转身看去，不知何时，广场外已经围满了人。 他们的气息渊深莫测，每一位都是她看不穿的强者。 他们的脸上都写着期盼——期盼自己推开这道大门。 爱蜜莉雅转回身，望着眼前的神殿大门。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已经无法后退——更何况，安德在里面。 爱蜜莉雅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她进去了。” “她是王最后的破绽。” “王只要吞噬了她，就再无瑕疵。” 一道道强横无伦的思感在空中传递。 如果这里不是阿斯摩城的内城核心、是阿斯摩*蒂尔斯和十二魔祖坐镇之地，光是这些纵横来去的思感，就可以引起狂风暴雨。 在空旷的神殿中，爱蜜莉雅望着神殿尽头的人影。 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魂牵梦绕的身影，低着头、孤零零盘坐在一座女神像前。 那女神雕像的脸，赫然就是爱蜜莉雅的容颜。 “安德、亲爱的，我来了！” 望着安德背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神雕像，爱蜜莉雅心中的爱意战胜了心中的微微不安，她柔声说道。 一如百余年前。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九重神狱，晋阶准备 道是什么？安德无数次思索过这个问题。 无论前生后世，无数文学家、哲学家，都从不同侧面描述过道，讨论过道。 但是，‘道可道、非恒道’，数千年来，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我能给道下一个标准的定义。 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哪怕到了安德如今的境界也是如此。 他曾经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于道，甚至触摸到了道。 要知道，安德如今正在分神和诸位多元宇宙的顶级大佬争斗不休，就为了将自身规则写入多元宇宙底层规则之中。 如果成功的话，他的规则就将成为多元宇宙无处不在的基础规则，所谓‘道在屎尿’，他的规则也将做到如此地步——这要在仙侠小说里，说一声‘我已得道’也不过分。 与安德争斗的那些顶级大佬们，其实多半自己就是基础规则衍生出的意志，也就是说，祂们是先有规则后有意识，是所谓的‘古神’，而且是最初、最基础的那一批古神。 信仰和恶魔主宰的身份，不过是祂们顺手而为之，并非祂们的根本。 但是，走到了如今境界之后，安德却又对道的概念模糊起来。 因为，传统的‘道’的概念，应该就是规则的意思，但是，这世上岂有进无可进、故步自封的‘道’？ 所以，当安德明悟此理的时候，‘道’在他心中的概念顿时转化，从天地规则化为他对道最初、也是最懵懂的认识——‘前进的道路’！ 是的，道就该是指前进的道路，而不是什么宇宙规则、天道法则。 当追求长生不死的时候，能够通往长生不死这个目标的前进方向就是道； 当追求所向无敌的时候，能通往所向无敌这个目标的前进方向就是道。 只有能够继续前进的才是道。 走到尽头的路，无论终点多么光辉灿烂，那都不再是路。 它们曾经是道，但是，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它们就不再是道了。 道不是回头一览众山小的快意；道不是高高在上、俯视蝼蚁的冷漠；道不是承载众生、太上无情的平衡。 道是前进的方向、道是炽烈的追求、道是艰难的跋涉、道是不懈的努力！ 这一刻，安德的心中一片通彻，眼看就要成功将自身规则刻印在多元宇宙根源，爱蜜莉雅巧之又巧的出现在他面前。 安德心中知道，这不怪自己的手下，也不怪爱蜜莉雅。 这是命运的拨弄、是他走到这一步，应运而来的劫数！ 到了他这一步，可以说天不能收、地不能埋，多元宇宙虽大，有资格介入这场争斗的力量已经不多了。 到如今这个层次，只有针对心灵上破绽的打击，才能对这场至为高妙的争斗有那么一丝影响——但这也够了。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足以影响一场风暴；在天平两端，落下一根发丝就能决定胜负。 “爱蜜莉雅，我的妻子，好久不见，看到你依然如此美丽动人，真是让我欣慰不已。”安德缓缓睁开双眼，欣喜的恭维道。 爱蜜莉雅放下心来，就在安德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 陌生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当年那个熟悉的安德又回来了，让爱蜜莉雅心中温暖踏实。 可是，爱蜜莉雅不知道，在这睁眼微笑的背后，安德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大神殿外，十二位身高百丈的魔祖，突然从雕像一般的死寂中活了过来。 祂们一同缓缓低下头，望着广场周围站立的深渊骑士们，不紧不慢的叹息道：“王失败了。” 十二魔祖的声音高低错落，虽然只是短短的四个字，却像是经历的千年万世的沧桑和悲凉——在成功的前一刻失败，是让人最难以接受的结局。 下一刻，神殿大门从里面被推开。 阿斯摩*蒂尔斯从神殿内大步走出，身后跟着他的妻子爱蜜莉雅。 区区百余年，对于多元宇宙来说不过是瞬间，但是安德通过‘心灵武装’采集信息、汇聚气血能量，实在接纳了太多人的记忆。 虽然安德屏蔽了一切被‘心灵武装’寄生者的主观意识，但是，仅仅是那些庞大的知识，也已经足以冲淡他的本我意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差一点、化作冷冰冰的纯粹秩序的原因。 事实上，如果让他真的将自身规则，成功刻入多元宇宙底层，那就再也没有变化余地。 安德的心灵再强大，终究还是强不过整个多元宇宙运行的力量，最终结果和其他古神也不会有什么两样——要么高高在上俯瞰蝼蚁，要么干脆谁也不理、潜藏深渊。 可是，爱蜜莉雅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安德在刻印规则失败的同时，也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希望。 此刻，他站在大神殿前，抬起头，气焰昂扬炽烈，一反百年来的沉默冰冷，向多元宇宙宣告道： “吾于今日立下九重神狱！” “九重神狱是上位者的坠落之路，也是下位者的登天之途。” “凡努力向上的，即使身在深渊，可以通过九重神狱超拔而出；凡自甘堕落的，即使身为神祇，必然通过九重神狱打落深渊。” “吾是路径、吾是天平、吾是秩序、吾即多元宇宙的平衡之阀。” —————————————— 无穷无尽的血战，从阿斯摩蒂尔斯向多元宇宙宣告自身定位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九重神狱一共由九个相互叠加的位面组成，从最高的主物质位面卡法（爱蜜莉雅生活的那个位面），到最低的深渊位面拉尔，是一个秩序逐渐向混乱过渡的阶梯型通道。 九重神狱是一组连锁位面，贯通了物质位面和深渊位面，像一道通天之梯，吸引了无数强大恶魔，希望能够通过这里前往主物质位面。 能量性质稳定的物质位面和能量性质混乱的深渊位面有天然隔阂，所以恶魔即使被召唤到主物质位面，往往也难以长期生存，会在基本生命层次上受到极大压制。 但是通过九重神狱，恶魔就可以像是从深水中浮起的潜水员一样，通过一层层减压、梳理能量组合，进而蜕变成主物质界生物，摆脱深渊特性。 有的恶魔自然是老老实实，通过努力一步步向上，但是大多数恶魔还是喜欢通过暴力打穿九重神狱，硬杀上去。 所以，在九重神狱最下的一重位面拉尔，总是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恶魔——恶魔们动刀的多，讲理的少。 而在九重神狱最上面一层的卡法位面，则是另一幅景象。 安德虽然没能将自身规则刻入多元宇宙的基础层面，但是他的规则依然足以影响到除基础层面之外的其他层面——包括多元宇宙的信仰神祇。 神祇们在陨落后，如果有足够的信徒，依然可以从代表多元宇宙生物潜意识集合体的星界中复活——但是这个机会很小。 现在祂们有了另一个选择。 失去神躯和神格的祂们，神魂可以通过多元宇宙规则，直接来到九层神狱，通过九层神狱进入深渊，相对安全的抽取深渊能量，梳理混乱能量，构建全新架构，以此为基础为自己重塑神躯——这是九重神狱独有的法则。 （这是从心灵武装进一步推演出来的方法，只是诸神的神魂每洗练一部分混乱能量，都会被九重神狱抽取相当比例的抽头。） 这种重塑神躯的方式当然有相当风险，很可能被深渊能量污染神魂，从此坠入深渊成为一名恶魔。 不过，即使如此，诸神依然趋之如骛。 因为从另一面说，这重塑的神躯和以前因信仰而成的神躯完全不同，可以另外选择神职，重新凝聚全新的神格。 要知道，无论在哪一个位面，神职都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 在战争年代，战神可能是强大神力，而在和平年代，战神可能就跌落到弱等神力了。 这还算好的，有的神职甚至会随着时代变迁彻底完蛋，如果不想被信仰之毒拖入星界等死，那就得趁着自己还有余力，赶紧跑到九重神狱来搏一把。 在这个角度来说，九重神狱也是诸神为自己洗脱过往，重新做人的地方。 —————————————— 一万年、两万年过去了。 血战还在延续，为了区分一般恶魔和他们镇守九重神狱的亲戚，多元宇宙渐渐把九重神狱的恶魔和深渊人类成为魔鬼。 魔鬼比恶魔更强大、武器更先进、作战更有秩序，但是人数比起无穷无尽的恶魔来说要少的多。 所以，魔鬼们渐渐从作战第一线退了出去，作为指挥官和顾问而存在。 真正和恶魔作战的，变成了那些从主物质位面因为各种罪堕落下来，以及许多为了寻求突破传奇、变得更强的强者。 甚至还有一些为了收集混乱能量而来的强者。 混乱能量就算有千般不好，但是有一点好——它没有内在法则，只要能净化干净，就是纯净的原始能量，可以用来做许多事情、 包括炼制神器、重塑神躯、打造神国、转化各种物质等等。 —————————————— 安德从沉睡中醒来，脸上露出了微笑。 对祂来说，时间已经没有意义，睡眠当然也没什么意义。 所谓的睡眠，对祂来说不过神游而已。 爱蜜莉雅闲不住，又跑到不知哪个位面去旅游了。 这许多年来，爱蜜莉雅的经历可以说多姿多彩。 她曾经白手起家，打下一座帝国，成为开国女王； 也曾经在乡村中教书育人，培养出不少人才； 还曾经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组建起盗贼团横行大陆。 当然，这都是在不同位面发生的事情——不管结局好不好，反正爱蜜莉雅开心就行。 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的神殿骑士和冒险者，把四名年轻女性包围在悬崖边缘。 “爱蜜莉雅大姐，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卡琪娜紧张的低声问道。 “哼哼哼，办法我有的是，你们顶住几秒钟，我施展一个传奇法术，保证扫平他们！” “好——”三个女孩精神一振，这下有救了。 传奇法术诶，别说扫平几个骑士和冒险者了，就算是把山都炸掉一半都有可能。 “呼噜呼噜呼噜，好吃不好吃、吃好没吃好——传奇大召唤术——定向召唤——召唤丈夫陪我一起玩！” “你这念的是啥？” 他们虽然不是施法者，但是爱蜜莉雅念的这咒语和其他法术的咒语截然不同，当真通俗易懂，一听就不靠谱好不？ “我说，莉雅大姐，你这是念的什么咒语啊，别开玩笑好不好？”盾卫者卡琪娜用肩膀顶着盾牌，扭头急忙说着。 “没开玩笑啊，这就是最厉害的大召唤术了，放心，这是我压箱底的法术，就算是森林女神亲自降临，也得给我几分面子，现在这不过是小场面啦——” 爱蜜莉雅笑嘻嘻的收起法杖，拍了拍挡在她身前卡琪娜。 “大姐啊，这可不是吹牛的时候，对面是森林女神的教会骑士，你有什么大招赶紧放啊，我们真顶不住的。” “这就是我最大的大招了。”爱蜜莉雅一脸天真，理所当然的说。 这么多年来，爱蜜莉雅对于扮猪吃虎的游戏乐此不疲，玩得可开心了。 在他们对面，跨乘着独角兽的女骑士们已经开始下马，准备靠近步战。 在一片光辉中，七八只巨熊，二三十只狼被召唤出来，十几名弓箭手拉开长弓，长箭上出现绿色的光芒。 而她们这边，从爱蜜莉雅身后走出一位年轻的战士，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半点也没有威胁——也不知道召唤术是怎么召唤出一个人来的。 “你们在森林中杀死了独角兽，独角兽是女神的宠儿，因此女神决定亲自降临，对你们进行审判。” 眼看对方已经黔驴技穷，来自独角兽女神的护教骑士们并不急于发起攻击，一名精灵冒险者走了出来，宣告道。 三名女冒险者人人面色惨白。 独角兽女神是一名善良的女神，但是她的善良不是无底线的，杀死她的眷族，多半是凶多吉少。 “嘻嘻，安德，我们这次能玩多少时间？”没心没肺的爱蜜莉雅跳上了安德的背，用手勒着他的脖子问道。 “嗯，一百年吧，一百年以后，就是我沟通生命母河，成就传奇的时候了。” “呜呜呜，就一百年啊？”爱蜜莉雅用力勒着安德的脖子，不满的说。 “嗨，莫翠思，这些小姑娘犯了错，你打她们几下屁股就算了，好吗？” 安德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勉强的对降临人间的独角兽女神化身说道。 刚刚降临的独角兽女神好悬闪了腰——这位大佬怎么在这里？ 这位大佬在多元宇宙中威名赫赫，绝不是她一个封神不过千年的弱小女神惹得起的。 这几万年来，这位大佬时常被妻子召唤化身一同游玩，这在诸位面中已经不是新闻。 ——爱蜜莉雅的生活就是如此逍遥快意。 而对安德来说，这是他数万年如一日，努力研究如何沟通大源晋阶传奇过程中，颇为让人放松的调剂。 是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要想打开更进一步的道路，安德企图沟通的大源，已经不是多元宇宙内的存在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命母河，真相、去留 区区百年，对于如今的安德来说，不过是一场短时间的放松。 而且，祂的本体依然在计算、在分析、在体验，主持魔鬼一族的发展进化，同时谨慎筹备最后的突破。 只有对爱蜜莉雅的爱意，化作一个相对独立的分身，陪伴在这个始终活跃在多元宇宙各位面，保持自己年轻活泼心态的妻子身边。 这百年来，爱蜜莉雅在这座位面最繁华的城市——西莉卡城——开设了一家美食城，专门售卖各种本位面和异位面的美食。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乃至深渊天界、多元宇宙其他位面生物，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当然也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诸神化身是这里的常客，传奇们也常常跑来吃饭，甚至还有不少来自异位面的客人。 为了收集食材、烹饪菜肴，爱蜜莉雅在这个位面推动了美食猎人和美食家两个职业的出现。 同时，多元宇宙中的生物图谱上，对生物有了一个全新的评价角度——美味度。 由于爱蜜莉雅收购食材出手大方，售卖的菜肴更是美味到多元宇宙罕见的地步——还有针对不同种族的特色菜肴。 美食文化在这个位面不知不觉兴盛起来。 至于副作用就是一些实力不够强大，但美味度评分过高的生物开始进入灭绝倒计时。 不过爱蜜莉雅是不管这种事的，自己和安德一起开开心心就好， 反正类似这种不靠谱的事，爱蜜莉雅在这几万年中干了不知道多少次。 至于那些倒霉的种族，不是不想反噬始作俑者，但是爱蜜莉雅自身实力过硬（狂剑士三十九级、法师十六级，传奇术士？？级）。 爱蜜莉雅的传奇术士等级之所以被评为？？级，是因为她的天赋术士法术只有一招——传奇大召唤术！ 这一招，在发挥到最强状态的时候，能够召唤九重神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连带十二魔祖、外加深渊骑士团全员投影降临——不限使用次数、也不需要召唤者付出任何代价。 光是祂们自然散发的力量，就足以撕裂位面、毁灭世界。 安德知道，爱蜜莉雅游戏多元宇宙，努力保持年轻活跃的心态，最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他。 对于一般神祇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被信仰之毒迷失了自己的独立意志； 但是对于规则具现化的古神来说，他们有信仰也罢，无信仰也罢，其实都不影响祂们的存在方式。 但是，古神们会随着漫长的生命，慢慢对一切都失去兴趣，最终重新归于规则。 祂们从规则中诞生，又归于规则。 直到这规则中诞生下一位古神，或者有后来强者有意无意的契合了这规则才算一个轮回。 但是到时候，到底算是古神重新复活，还是新神合道，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真正能够扛过无限时间打磨的原初古神，包括光辉之主在内只有七位；另外十九位原初古神是依靠恶魔主宰的身份，借助深渊的混乱特性，才能保持自己的意识活性。 爱蜜莉雅也是为了安德能保持意识活跃度，才努力保持自己一颗活泼的心。 不过，放松的日子总有尽头，今天，安德突破传奇的时刻到了。 按理说，安德作为本多元宇宙有数的强者，早已应该是传奇之上，绝不可能连传奇都没有突破。 这种事，除了几位在基础规则之争时，与安德全面交手的多元宇宙最顶级的大佬们知道之外，其他人就算说给他们听，他们也不会相信。 然而，这偏偏就是事实。 所谓传奇，是只沟通大源，并以自身意志浸染大源，形成自己独有规则的生命。 ‘大源’只是一个统称。 浅薄一些的人，直接沟通身边某种表层能量——这种传奇，离开本位面环境，战力就要大打折扣。 因为换了一个位面，能量特征不同，想要利用自身规则驱使能量就事半功倍。 比如说火元素传奇，跑到水元素位面和人交手，那基本就废了，他们只能动用自身能量储备，只好算是一个特别强的高阶强者而已。 绝大多数传奇都是这个等级。 更高级一些的，则是沟通空间、虚界和星界等在各位面普遍存在的能量体系成就传奇。 再高一些的，则直接沟通多元宇宙某种规则现象，也只有这种传奇，才能踏入三十五级以上的高阶传奇境界——这种传奇是可以进入神国，在对方主场和诸神掰腕子的狠角色。 一般神祇如果离开神国，遇到这种传奇，基本就只能等死了。 而安德就厉害了，他通过心灵武装/天邪剑心，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大源’——整个魔鬼种族的‘心灵武装’，就是他的‘大源’。 从这个角度来说，安德也可以说是传奇。 但如果严格来说，整个魔鬼种族的‘心灵武装’，都是安德身体的一部分，还真不能算是什么外来的‘大源’。 要知道，一般所指的‘大源’，总是要比个人强大的多，基本不具备可比性，可是安德这边，‘大源’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这算怎么回事？ 如果安德能把自己的秩序规则写入多元宇宙底层，然后从多元宇宙对秩序规则的运转中获得力量，那也算是沟通了‘大源’，可这不是没成功吗？ 所以，到了如今，能被安德看上眼，主动想要去沟通的‘大源’，已经不在多元宇宙之中了。 这个‘大源’在哪里？ 在安德自己的身体里！ 安德的来历，是生命母河的一朵浪花，是生命信息的一次闪耀，将不知位于何处的地球世界的周安的生命信息，通过生命母河传递到了多元宇宙之中。 而安德的系统，那个已经多年沉寂的系统也曾经说过，等到安德踏入传奇的那一刻，就是它和安德再次见面的时候。 这种见面未必是好事。 所以安德这么多年以来，对突破传奇半点都不积极。 要知道，到了安德如此境界，对系统了解依然有限的很。 而系统对他的了解吗——反正安德觉得，系统对自己的了解，百分之百要比自己对系统的了解，要多的多。 万一自己和系统双方，实际上是你死我活、互相夺舍的关系，这可就要了老命了。 这就像两军交战，一方面情报透明，另一方两眼一抹黑，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既然无法知道系统那边都有什么底牌，安德也只能做到‘先为不可胜’再说——反正无论你有什么底牌，我只要做到我躺平在地上，你也打不动我的地步，这局就稳了。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安德这么多年反复思考搜索，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系统’很可能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也不在多元宇宙之中！ 因为到安德这个境界，滴血重生不过是小事一桩，搜捡全身细胞、乃至把全身能量化以后，检测自身的每一个能量波动，对安德来说都不算困难。 而在如此全彻底的检测中，安德居然找不到这‘系统’在哪里！ 甚至到了最后，在与光辉之主等、位于多元位面最顶层大佬的争斗中，他在多元宇宙底层规则中，也没发现‘系统’的踪迹。 安德当时退后一步，也不完全是因为爱蜜莉雅的缘故。 不愿意在没有彻底做好准备之前，去面对‘系统’，才是安德退缩的主要原因。 不过，到了如今，一切能想到的可能都已经尝试过了，一切能做的准备也都做了，如果还不能度过这一关，安德也就认了。 安德可以多做准备，但他不能逃避——他自我认知的‘道’，是前进、是追求、是努力、是昂扬向上。 如果因为危险就畏缩退避，那就是否认自己的‘道’、也是否认了自己存在的基础。 下一刻，安德的精神意志凝聚为无限小而无限高的一点，击穿了‘自我审视’面板，来到了一处奇妙的空间。 一切力量、一切智慧，都无法带进这处奇妙的空间中，能够穿越‘自我审视’面板，进入这个空间的，只有安德的心灵和安德的‘道’！ 而这两者已经浑然一体，根本无法分开。 这一处空间，也许并不应该用空间来形容，它更像是一个夹缝。 它没有长、宽、高的概念，而是某种脱离了载体的生命信息。 安德对这种环境并不是完全陌生。 多元宇宙所有生命的归属——冥河就是类似的存在。 只是冥河和这里比起来，更像是某种变了质、又夹杂了太多东西的泥汤。 安德以前一直以为，冥河中，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来到这里他才发现，比起这里纯粹的生命信息，灵魂其实也不算什么——或者说，灵魂多半就是这里的生命信息、和多元宇宙某种基础规则产生复杂反应以后才形成的概念。 这里，就是生命母河的入口之一。 “你终于来了。” 既在安德预料之中，也在安德预料之外，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安德缓缓转过身，不出意外，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你是谁？”虽然能够预料对方的答案，但是安德处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声。 “唔，我应该是安德*蒂尔斯。”那个自己说道。 “那么，你就是我了？”安德玩味的问。 “不不不，当然不是——你是你，我是我。”另一个安德的回答，让安德有些意外。 “那么你是？”安德有些好奇。 “我就是最初的安德，真正的安德*蒂尔斯。 当年我死的时候，灵魂和生命母河中涌起的一段信息产生了共鸣，于是就有了你——你原本就是我的‘超我’，只是糅合了来自地球周安的记忆而已。” “当你主持身躯的时候，在死亡的那一刻，我们失去了‘自我’、你出去主持身体运作，而我——‘本我’——被死亡被卷入这个节点，结合生命母河的信息，在‘本我’的本能基础上，结合一部分来自地球的知识和谈吐风格，诞生了‘系统’。 这里，就是生命母河与现实交界的地方，系统的一切资料，都是我从生命母河中获得的——后来，在你一步步发展的同时，我也补完了自己，重新在‘本我’的基础上萌生了智慧，于是我们分道扬镳。” 安德在修行方面一路走来，几乎每一步都走在最正确的路上。 以概率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任何一种修行法门，都有无数人、无数代的牺牲探索，才能铺平前进的道路。 可是，因为有了这处空间的存在，才使得安德下意识受到生命母河中信息的影响，才能让他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安德点了点头。 ‘本我”（完全潜意识）代表身体的综合，受主意识遏抑；“自我”（大部分有意识）负责处理现实世界的事情，是被社会毒打后形成的应对现实的模式；至于“超我”（部分有意识）则是对自我的期许。 从这个角度也可以说明，安德为什么一直是一个好人——因为他原本就是‘安德*蒂尔斯’对自己的最高期许。 “这些年你在这里也很憋屈了吧？现在我有能力直接塑造生命，可以让你作为一个独立生命彻底复活。”安德说道。 “谁要复活啊，”那个‘安德’摆了摆手：“也许我曾经这样想过，见识过天空的辽阔，怎么看得上狭小的蜗居？” “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坚持纯粹自身、把这个沟通大源的机会留到现在，我也无法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 ‘安德*蒂尔斯’感叹的望着节点的另一面。 那是难以描述的奇迹，是包括多元宇宙在内无数宇宙，一切生命信息的集合——那是横贯诸天，穿越维度的生命母河！ “我要走了，这里就留给你吧。” 说着，那位‘安德’的身体上，溢散出无数信息。 这些信息离开那位‘安德’的‘身体’以后，就直接没入安德的‘躯体’内。 那是关于‘系统’的一切构成和运作的资料，是安德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内容。 获得了这部分内容，安德才算是圆满无缺。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安德问道。 “我们虽然曾经分道扬镳，但是对‘道’的追求，让我们重新走到一起——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既然我们的‘道’别无二致，那么，我的选择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如果我真能横渡生命母河，我想去地球看看那个奇妙的世界。” “你迟早也会走上这条路，如果我失败了，希望你的准备能更充分一些。” “这里留给你了，再见，超我。” 褪去一身光华以后，只留下最核心一点意志——也就是对‘道’的坚持，那位源自本我的‘安德*蒂尔斯’，穿过那一层‘薄膜’进入生命母河，转眼消失不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尾声，并不完美的结局     望着另一个自己义无反顾的踏入生命母河，安德有些怅然。     这种怅然并非遗憾，而是同路者已经先行一步，自己却还在落后的失落感。     生命母河乃是一切生命的源头和归宿，包括多元宇宙的冥河，都只是它的分支而已——而且还是受到多元宇宙规则影响，不那么纯粹的分支。     生命走入生命母河，就意味着要用自身的生命烙印，去对抗这漫漫诸天，无穷宇宙内，所有生命信息的同化。     这种同化，并非敌对性的吞噬。     正相反，生命母河作为一切生命的源头，它只会包容、只会呵护，任生命在其中遨游徜徉。     但是它实在太温暖、太舒适、也太庞大了、也太丰富了。     就像婴儿在母体中，总是会彻底放松，也像是冬日清晨的被窝，总是让人恋恋不舍。     能够消磨强者的，从来不是艰难困苦，而是温暖舒适和安全感。     但是，即使如此，依然有真正的强者可以横渡生命母河，前往其他宇宙见识异界风光。     这不是安德自己得到的信息，而是那个‘本我’在这个介于生命母河与安德本体之间的渺小夹缝中，数万年如一日，观测生命母河的结果。     ——————————————     在‘本我’留给安德的记忆中，不但有生命母河中的知识碎片，甚至还有强者曾经通过生命母河，强行冲破维度，前往高维度世界的记录——而且这种强者还不止一位。     虽然那影像不知在生命母河中消磨了多少岁月，已经支离破碎，但留下了一鳞半爪残余片段，那些超级强者恢弘壮阔的气度风姿，也让人震撼道难以言喻——哪怕在多元宇宙中成为顶级大佬，也要被那些强者的风姿气度为之神夺。     那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另外说一句，在生命母河中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使得无数宇宙中同时出现，具有人类形态生物的那位人类之母，她的影像就在其中。     ————————————     要知道，在无数宇宙、无数强者中，有资格窥视到生命母河的强者已经是罕见中的罕见，一个宇宙也未必有一人存在。     比方说，这座多元宇宙中，最古老、最坚固的二十六位古神，祂们虽然是这宇宙的基石，却也不曾听闻生命母河的存在。     窥视到生命母河已经如此困难，想要进入生命母河更是天大的机缘。     别看前面说的、好像进入生命母河就是自杀一样——当然，对于希望保持自己生命独立性的强者来说，进入生命母河与自杀也没太大区别。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进入生命母河才是彻底回归生命本源。     假如对所有宇宙选出一个共同的源头，作为一切生命信息的集合，生命母河必然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源头，则是一切能量信息的集合——时光长河。     时光长河并非生命之源，所以，生命想要回归本源，生命母河是唯一的选择。     安德叹息一声。     如果说他的‘本我’已经找到一种横渡生命母河的可能性，他却连这种可能性的边都没摸着。     安德担心的‘被夺舍’并非没有可能。     实际上，他‘被夺舍’可能性最大的时刻，是在他的体质达到人类巅峰，那个时候，正好是作为这个身体潜意识的‘本我’最强的那一刻。     不过，‘本我’被生命母河透出的信息所吸引，根本看不上安德这具躯体，他不但放弃了回归身体的可能，甚至为了筹备横渡生命母河，还放弃了这个宇宙由冥河而造成的特有灵魂组成方式，将自己化为纯粹的生命信息，构建最坚固的生命烙印。     这是‘本我’所说的：既然见识过辽远的天空，就看不上狭小蜗居的意思。     那么，我什么事才能有资格进入生命母河，见识另一番天地？     安德再次叹息一声，留下一个投影，支撑这座沟通生命母河的狭小缝隙，自己返回了本体。     路漫漫而修远。     这很好，看不到尽头的路是让人最放心的路——因为那意味着自己还有努力的方向，不至于停滞、**！     离开这里的安德，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     爱蜜莉雅的重生。     时光漫漫。     阿斯摩城的地址，乃至阿斯摩城的存在，渐渐变成多元宇宙中最隐秘的知识，十二魔祖更是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只有阿斯摩蒂尔斯这个名字，成为秩序邪恶的象征。     不知何时，九重神狱变成了九重地狱——在传说中，这里是与深渊比肩的邪恶之地，是邪恶与邪恶的战场。     来自上位者不惜余力的污蔑，也不得不承认，在九重神狱中，所有成员都一丝不苟的坚持着原则。     任何人，哪怕神祇，在他们面前都没有特权，只有原则。     上位者的卑鄙，是正常人很难想像的。     他们需要特权，就像是鱼儿需要水，如果不能享受特权，他们就认为这公正是邪恶——并通过各种宣传手段来抹黑这种公正。     爱蜜莉雅终究没能扛过无限时光，不知道是一百万年、还是一千万年以后，她挣扎努力，保持自我意识活泼。     可是，当这种努力变成了一种习惯与思维定式的时候，她也终究被时光锁定，慢慢变成了神祇，又慢慢变成了规则。     最后，从这规则中复活的爱蜜莉雅，除了依旧保持着‘传奇大召唤术’之外，和原来的爱蜜莉雅已经没有多少联系了。     在多元宇宙天空中，那颗恒定在诸多位面的星辰，号称‘纯洁的欢乐女神’就是她。     她是吟游诗人、小丑、马戏团、美食家和女性冒险者的保护神，是诸多位面快乐的源泉，是最受欢迎的神祇，号称永世快乐的纯洁女孩——她和阿斯摩蒂尔斯的爱恋，同样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不为人知。     对于这样的结局，哪怕安德如此大能，也只能在九重神狱深处，轻轻的一声叹息。     哪怕是他，也无法拯救妻子灵魂的疲惫——也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重生的欢乐女神，不再是祂的妻子，更像是祂的女儿。     事实上，如果不是前方还有前进的道路，努力追求的目标，安德也许比爱蜜莉雅崩溃的还要快。     深渊骑士团的成员也换过无数次了，十二魔祖化为十二个空壳，全靠安德自身意志支撑，等待着足以支撑祂们责任的灵魂进驻。     可是随着安德近乎无止境的强大，十二魔祖也愈发强横，能够支撑祂们责任的灵魂也越发难以出现。     祂们沉默的站在阿斯摩城的中心，不再是灵动的生命，而是化为从属于安德的十二种规则现象。     时间是最深刻的毒，它能抹平刻骨铭心的爱恋，也能够埋葬一切历史的真实。     ——————————————     炎魔位面的崩裂。     深渊中，一个个强大的恶魔领主、恶魔主宰崛起，煊赫一时，然后又被取代，或者悄悄消失在历史中。     煊赫一时的炎魔之主早已死去。     祂曾经成功的吞并了位面意识，成为恶魔主宰。     可最终抵不过时间消磨，祂慢慢变成了被祂吞并的位面意识，并在失去领袖的巴洛炎魔内战中被撕裂——这真是一个极为讽刺的结局。     巴洛炎魔们亲手撕裂了自己的理想乡，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是能够忍受和平的生物。     从那以后，巴洛炎魔们流落在各个深渊位面，依然充当着最高级的炮灰，在血战战场上，也从不缺少巴洛炎魔的身影。     ——可再也没有一位巴洛炎魔的英雄站出来，愿意为整个种族谋取稳固的基础了。     ——————————————     蒂尔斯血脉的消失。     蒂尔斯这个姓氏，曾经一度是多元宇宙中最光荣伟大的姓氏。     最初的蒂尔斯血脉，在安德有意无意的影响下，至少都可以成为传奇生物等级——稍稍努力，传奇战士和传奇术士唾手可得。     可是，随着血脉一代代稀释，九重神狱之主的后代，终于在主物质位面消失了——并不是都死了，而是因为血脉稀薄，渐渐失去从血脉中提取力量的本能。     这并不稀奇，任何强大生物的后裔都是这样的结局。     ——————————————     魔鬼们的独立。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     阿斯摩城变得冷冷清清。原本繁盛的城市中，只有各种自动机械在维护着阿斯摩城的整洁。     新生的魔鬼们，已经不再诞生在阿斯摩城。     安德沟通了生命母河之后，已经不再需要通过心灵武装来作为自身大源。     为了清洁身心，不再受到心灵武装的信息影响，安德已经不再散发心灵武装，而是把相关技术扩散给原本的深渊骑士团成员。     但是，和任何组织一样，没有绝对力量维持的秩序，最终都会向权势者妥协。     获得构建‘心灵武装’技术的深渊骑士团成员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能够像王那样，建立自己的眷族，成就王的伟业。     可实际上，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灵，他们只会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信息中——最后，‘心灵武装’被演化成种种契约，被大魔鬼们作为窃取灵魂的道具。     从这个角度来说，九重神狱的确变成了九重地狱。     也只有写在生命深处，遵守‘心灵武装’、遵守契约、遵从十二魔祖和王的本能，被魔鬼们保留下来。     在某一天，阿斯摩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九重地狱。     ——————————————     机械境的建立。     而在同一时间，在某个外层位面，智能机械们开始了他们的文明建设——纯粹的秩序中诞生的智能机械们，认为这宇宙最完美的状态应该是一切都遵循秩序，并由坚持秩序的智能机械来维持宇宙运行。     它们受到沉睡在内城中心的阿斯摩蒂尔斯辐射力量的影响，渐渐把阿斯摩城改造的面目全非，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齿轮和炼金模块。     这些拥有智慧的机械们将改造后的阿斯摩城称之为机械境，掀开对多元宇宙无休止的征战。     不过，也许是因为智能机械需要联网的特性，智能机械在离开了能够互相联网的机械境以后，对多元宇宙生命就没有多大威胁——倒是为法师们研究智能傀儡、塔灵、浮空城等技术路线提供了许多具有参考价值的灵感。     也算是推动了多元宇宙的进步吧。     而在某一天，也许是觉得机械境的改造让自己感到不适，阿斯摩城的内城又从机械境中消失了。     ——————————————     环城的出现。     阿斯摩城的内城跳跃到多元宇宙的某个位置以后，又沉寂了不知多少时光。     终于有一天，一位幸运的女法师，在某次失误的传送中来到这里。     她小心翼翼的穿过各种稀奇古怪，材料和建筑结构都先进到难以想象的建筑，来到了阿斯摩城内城的核心——大神殿。     在大神殿前，矗立着十二尊顶天立地的巨像，每一座巨像都有着让人不明觉厉的身姿形态，仿佛揭示多元宇宙的根源。     而围绕这些巨像的气息，更是联通多元宇宙的无穷位面，代表某种至高无上的奥秘。     在这些巨像拱卫中，是一座看起来相当古老的神殿。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神殿大门。     神殿中，只有一位盘膝坐在女神像前，代表多元宇宙一切完美概念的男子。     这名男子早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但是祂的身躯依然万世不磨——多元宇宙中，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损伤阿斯摩蒂尔斯的遗体。     在漫长的、探寻这座城市奥秘的过程中，女法师不知不觉爱上了这位静坐在女神像前的男子遗体。     她为了寻求这位男子的身份，将探索出一部分功能的城市对多元宇宙开放，收集多元宇宙中关于这座城市、那个男人的信息。     她利用十二魔像的气息贯通多元宇宙的特征，和这里精妙到难以想象的空间结构，把这里作为多元宇宙的中转点——当然，只是外延部分被她开放出来，真正内城建筑，全被她利用权限隐藏在层层空间之后。     而为了防止那位女神突然出现，夺取整座奇妙的城市和那男子的遗体，她还设定，这座城市禁止任何神明进入。     ——————————————     安德并未死去。     在经过近乎以亿万年为单位的漫长准备之后，他终于觉得，自己有资格踏入生命母河，去追寻更伟大的目标、更长远的道路。     顺着心中的感觉和因果的指引，他终于来到了第一个目标宇宙。     一个半秃顶的中年人在电脑前奋力敲击着键盘，正在和网络另一端的对手奋力争论：     “根据量子理论和平行宇宙理论，穿越绝对可以实现！     你不要扯什么嘴炮、什么民科，民科怎么了，有机会穿越的话，老子绝对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老子为了穿越已经准备了三十年，什么制造火药玻璃、野外求生、训练军队，老子全都门清！     老子方良辰只是缺一个机会而已！”     人到中年，依然中二的方良辰一边奋力击打键盘，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     “为了感谢你作为道标，指引我来到这个宇宙——如你所愿，祝你在异世界生活愉快、干出一番大事业，方良辰同学！”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这位人到中年不得志的半秃男子脑海中响起。     眼睛一闭一睁，眼前已是换了人间。     “啊——系统、系统、系统爸爸你在哪儿？穿越者没系统怎么活？”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方良辰愣了片刻，开始大呼小叫。 <sript></sript>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