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 - xp1024.com
《种田山里汉:神医美娇娘》


第1章 1:假如,妻主死了就好了

大元王朝女尊当道,因男女比例十比一,盛行一妻多夫制,并且奉行女主外,男主内,女人是一家之主,要负责赚钱养家,而丈夫们称呼妻子为“妻主”。

此外,大元王朝还有另一个特色,女人全都生的膀大腰圆,力气比得上男子,个顶个都是身高一米八往上的粗犷女巨人。

早春时节,一场暴雨引发山体滑坡。

大量泥沙碎石挡住了山路,事发之时又恰好有一支挑夫队伍途经此地,连人带物全被埋在了下面。

林婶子住在山下的靠山村,她带着村民,拎上铁锹和锄头,跟随下山求救的中年女子赶到了半山腰。

“都麻溜的,一起上,仔细着点,莫管是生是死,先将人拖出来再说!”

林婶子撸起袖子,往手上呸了一口,她抡起铁锹虎虎生风,身后是大批的娘子军。

基于大元王朝的特性,世俗对女人格外宽容,但对男子尤为严苛。

男人要守夫道,要三从四德,且禁止抛头露面,最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家外的事情通常都由女人们出头。

但在浩浩荡荡的娘子军中,一抹伟岸挺拔的身影格外显眼。

这人身着一件满是布丁的粗布麻衣,他剑眉星目,身高足有一八五,骨架很大,但因吃的不好,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使他看起来瘦骨嶙峋。

并且此人右边脸颊还有一大片火伤,本是英俊的面容因为伤疤破坏了美感,令他显得很是狰狞可怖。

靠山村三面环山,一面傍水,是个出了名的穷地方。

村子里早年曾爆发瘟疫,后来又因连年天灾,干旱洪涝令地里庄稼颗粒无收,不少人都死在连番的灾厄中,原本上百户的大村子,如今只剩寥寥几十户人家。

林婶子在村中很有威望,她要求每家出一名女子参加救援抢险,但偏偏住在河边的梁家出了差错。

梁家共有两名女子,其一是梁家老娘,瘫痪多年,生活全靠家中儿子们伺候,另外一位,便是一年前入赘梁家的妻主,可此人生性残暴,又是个惯于偷奸耍滑的无赖。

林婶子召集村民时恰好赶上那人不在家,又因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梁家兄弟只好派出身强体壮的老四来顶替妻主。

老四沉默寡言,他抡起锄头刨着泥沙碎石,那张疤脸上没啥表情,眸子里也一片沉闷,正如他不苟言笑的性子,冷冰冰的脸上满是麻木。

过了小半晌,林婶子从泥石流下拖出一个人,那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

少女黑黑的小脸长满了麻子,身长164,算不上很矮,但和大元女子普遍一米八往上的身高相比,瞬间变成身材袖珍的小矬子。

“老四老四,快来啊!”林婶子大声呼叫着。

老四大步走来。

“婶子?”他死气沉沉的黑眸无太多情绪,只表达出最简单的疑惑。

林婶子哆嗦道,“是是是,是董大宝啊,这祸害竟然也被埋在下面了!”

老四一愣,接着,他的脸色骤变惨白,那是活生生吓的。

单单“董大宝”这个名字,就足以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妻,妻主……?”咣当一声,锄头砸在脚面上。

老四怔怔失神,他阴郁的眸子有暗潮汹涌,一个不该有的念头,更是控制不住地噌噌冒上来。

假如,假如妻主死了就好了。

第2章 2:“她自己作死,四哥管她作甚!”

董惠莹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她摸来一面满是污垢的黄铜镜子,看着镜中那张黑黑的麻子脸,嘴角一抽,简直想一头撞死。

董惠莹出身中医世家,兼修西医,有神医之美名。

她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前阵子得知青岛开了一家螃蟹店,备受吃货群体的欢迎。

而作为一个地道的吃货,为了吃上肉嫩鲜美的大螃蟹,她流着满嘴哈喇子,特地坐上飞机赶赴青岛,哪知途中竟遇上一场空中乱流,飞机在一路颠簸之下,最后在长白山天池坠毁。

她愁眉苦脸。

看向黄泥踩硬的地面,脏衣服东一件西一件扔在地上,家具只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柜子,身下的褥子已黑的泛出了铁光,打眼一瞅就知绝对很久不曾清洗晾晒过。

这简直是家徒四壁啊!

唯一比较好的是,大大的火炕又宽又长,就算睡上七八个人也不会嫌挤,但她睡惯了软床,冷不丁换成硬硬的热炕,这反差太大,她实在接受无能。

“妻主,您醒了?”清隽俊逸的少年拨开门帘,他端着一碗棒子面煮成的黏糊糊走进来。

董惠莹微微一愣。

少年远山如黛,眉眼似皎月般柔和,其人温润如玉,清雅之姿宛若一株文静盛开的芍药花,纵使一身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那旷丽的风骨神韵。

只可惜,少年瘸了一条腿。

从他走路的模样可看出,他的右腿不受力,甚至都不敢着地。

特意避开胡乱撇在地上的脏衣服,梁逸宣靠近了炕头。

粗陶碗放在炕沿上,他温和的声音犹似一缕清风,徐徐拂过了人心。

“妻主昏迷十多个时辰,醒来一定饿了吧?这是逸宣为您煮的棒子面糊糊,您趁热吃,免得凉了味道不好。”

“昏迷?”

董惠莹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脑海偶有一些奇怪的画面飞掠而过,但那些画面太模糊,眼下她对自己的身份、名字、家境等等,全都一无所知。

梁逸宣怔问,“您忘了吗?”

董惠莹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里正缠着圈渗血的纱布。

她不着痕迹地位自己号了一下脉,嗯,问题不大,就是有点脑震荡,不过她的身体似乎有些古怪啊。

看着神色飘忽的董惠莹,梁逸宣忐忑。

“妻主,您昨日本是要回大柳村,但途中遇上泥石流,是四哥背您回来的。”

“原来如此,”董惠莹眨了下眼睛,“我伤了脑袋,想不起来了。”

梁逸宣愣住两秒,旋即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神色。

“是逸宣不好,昨日您要离开,逸宣本该陪同,但逸宣腿脚太慢,您走的又快,逸宣没能跟上。”

“四哥!!”屋外突兀传来一道声若奔雷,充满了低气压的粗暴怒吼:“她自己作死,四哥管她作甚?”

梁越宁是家中老五,他一身皮肤白的欺霜赛雪,冷俏的面容俊美无俦,但大元男子多是梳着一头古人发髻,可梁越宁竟是头短发。

他对面那个身材高大的疤脸男人,正是梁家的老四粱浩铭。

梁越宁气愤道:“四哥,咱家本就只剩半两银子,二哥又一直病着,可这回为了那女人,咱又是找大夫,又是抓药材,半两银子花了个干净,若那女人是个值得的,也就算了,可这一年来,她对咱啥样,四哥心里没数吗?”

第3章 3:留下一道冷傲的背影

梁越宁愤慨,“我知道,当初要不是董家拿来十两银子,二哥早就没了,可当初董家骗婚,没交代女方实情,自从她入赘,咱家又可曾消停过?”

“这……”梁浩铭不善言辞,他向来是八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一时竟被五弟问住了。

梁越宁越发火大,他拿沉闷的四哥没辙,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四哥啊四哥,我可真是……”

他突然噤声,因为看见瘸腿的六弟从屋中走出,其后还跟着头上包裹纱布的董惠莹。

“哼!”

他眸中满是嫌恶,把头一甩,留下一道冷傲的背影,拎起斧头,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院子。

场面一度尴尬。

温润的老六微笑着安抚,“妻主莫气,五哥脾气爆了点,但并无恶意。”

寡言少语的粱浩铭也是重重一点头。

董惠莹嘴角一抽。

这兄弟俩还真是奇葩,就算想为梁老五掩饰,也该想个合理的借口吧?

但梁越宁的厌恶是那般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对方憎恨自己,甚至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只是,董家,骗婚,妻主?

董惠莹按压着抽痛的太阳穴,这信息量太大,她得消化一阵子才行。

………

梁越宁走了就没再回来,董惠莹吃了小半碗棒子面的黏糊糊。

她的嘴巴吃惯了精细料理,对这没滋没味的黏糊糊实在无感,但也知道这是特殊时期,为了糊口,前世的富贵病已要不得,而她若不想饿死,就算是米糠也得硬逼着自己咽下去。

“逸宣,家里有针吗?”

董惠莹吃棒子面糊糊的时候,梁逸宣一直寸步不离。

期间她和梁逸宣聊了几句,对梁家的基本情况已掌握了几分。

梁家有个老娘,名为梁玉茹,瘫痪多年,并且这还是个女尊世界,一女多夫,梁家的几位爹爹早年因瘟疫而死,家中共有兄弟六人。

梁逸宣在家中排行老六,是兄弟中年岁最小的,今年刚满十八。

此外,老二梁淑玉是个病秧子,从小就身体不好,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一年前老二梁淑玉病危,大柳村的董家为长女董大宝骗婚,以十两银子,令梁家兄弟同意董大宝入赘。

大元王朝女尊男卑,按照惯例,通常一桩婚事定下后,都是女娶男嫁人,而女人入赘算得上是一种耻辱,因此她觉得这桩婚事里面,似乎还另有隐情。

“针?”

梁逸宣不解,不懂她好好的要针干嘛,但仍是好脾气答道,“有,妻主稍等,逸宣这就为您拿过来。”

须臾,董惠莹如愿得了一根绣花针,她屏退了梁逸宣,窝在炕头上,对准穴位为自己扎了好几针,因脑震荡而带来的晕眩感减轻了几分。

一幕凌乱的画面蓦然冲上了脑海。

“老不死的!没用的老废物,整天就知道吃吃吃!上山一整天,就猎了一只破兔子回来?这破兔子瘦了吧唧没二两肉,再瞧瞧人家老李家,猎了一头两百来斤的野猪……”尖利的声音叫嚣着,拳头直往对方身上招呼,直揍的对方鼻青脸肿。

董惠莹摸了摸下巴,这似乎是原主留下的记忆?

原主还真是剽悍,瞧那揍人的架势,简直是往死里揍,活像有啥不共戴天的血仇。

第4章 4:冰肌玉骨,如盛月姣好

默默回味了一番,董惠莹又看看脏乱的屋子,强迫症发作了,也没再歇着,就穿鞋下地了。

捡起满地的脏衣服,又从灶房拿来一把麦穗扎的小笤帚,麻利地收拾着房间。

来来回回转了好几趟,她发现自己住的这个屋子是梁家最大的,隔壁还有另外两间小的,其中一间有人在,时不时地传出几声像是正在忍受某种痛楚的呻吟,想来住在里面的,应该是梁家那位瘫痪多年的老娘。

等收拾完之后,她又抱起一大盆脏衣服。

瞥眼见底的大水缸,想起之前曾在梁家后面看见一条河,就决定去河边洗衣服。

她出门时恰好瞧见对门走出一位老妇人,看着对方一米八的身高,她咧了一下嘴,满头的黑线。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葩,就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那身高都比得上高壮结实的男子。

“呀啊!”

老太太一瞥见董惠莹,就如耗子见了猫,脸色一下子变了,嗖地一声冲回家,并大力甩上了房门,再也不敢冒头了。

“呃……”

董惠莹傻眼。

她又不是啥洪水猛兽,可瞧对门那位老太太的模样,她咋觉着,自己在对方眼中,就如一头专门吃人的大老虎呢?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她来到河边,瞧见几名男子正坐在河边洗洗涮涮。

董惠莹心中的古怪越来越甚了。

这世界不仅男女地位颠倒,就连习性也颠倒的厉害。

人言君子远庖厨,君子主外,不理家庭内务,可在这里反而是女人活的更像个大爷,而男人们则是做着女人才做的活计,就是不知夫妻同房后,孩子又是谁来生?

脑海冒出这个问题,忽而瞥见一名男子挺着个大肚子,她瞬间惊悚了。

不不不,不是吧,难道这里是由男人来生孩子的?

“嘶!!”大肚男子看见董惠莹,吓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忐忑的眸子更是写满了恐惧。

其余人也接连回头。

“啊呀,是董大宝那个大祸害!”

董大宝?

这是原主的名字?

董惠莹正纳闷着,就看见那些男子匆匆抓起还没洗完的被单和衣服,一股脑地塞进木盆里,旋即活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杀,抱着大木盆,撒开脚丫子,跑的比兔子还飞快。

董惠莹愣愣。

她摸了摸自己黑黑的麻子脸。

她真的很可怕吗?

居然一亮相就吓的人们望风而逃了。

闷闷地来到河流上方,一屁股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身后是片白杨林,山里的天气还没有回暖,河水冰凉,只一会儿就冻的她爪子一僵。

只听撕拉一声,她不过是稍微用了点力气,整件粗布麻衣就从中间一分为二了。

脸上一阵莫名。

坐在原地回想片刻,她狐疑着起身走进白杨林。

看见一株人腰粗的老白杨,抱住树干一用力,居然将这株老树,整个从土里拔出来?

好大的力气!

她呆呆的,对自己的壮举感到很吃惊。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气息不稳的咳嗽声,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

董惠莹正在想事呢,那咳嗽一刻也没停止过,直吵的她有些心烦。

眼角余光瞥见一株新嫩的小草正迎风招摇,董惠莹拔出小草,然后循着咳嗽声,往林子的右边走。

林中有个大石头,一名身材修长如玉竹的男子,虚拳掩住淡色的薄唇,正无力地靠在石头上猛咳。

并且每咳一下,他孱弱的肩膀都随之一颤,忽而干呕了一声,竟是咳出一大口稀血。

而,男人肤若凝脂白雪,美的出尘脱俗,一身幽远清气,宛若九重天上的神仙下凡,纵使破衣烂衫,可其冰肌玉骨,如盛月姣好,只是那眸光,太过凉薄,有拒人千里的冷漠……

第5章 5:玩世不恭的轻佻

董惠莹一阵恍惚,她竟看的入了迷。

“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惊醒了尚在失神的董惠莹。

她面上一臊,好在她脸黑又全是麻子,这才叫人看不出脸红。

“呐,止咳草,虽然没长熟,但好歹能缓解一下。”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又定定看了男人一眼,只见那男人也在回视着她。

那眸光冷淡疏离,犹若隐藏在云雾之中,令人看不真切,也叫人摸不清他的心思和想法。

双方对视的刹那,心脏没出息地漏跳了两拍儿。

她本就黑黑的小脸儿,因为羞恼,颜色变深了几度。

“呃,咳咳!”

她也咳嗽两声,但不是病的,而是尴尬的。

“那,我就放在这里了。”

将新嫩的草株放在石头上,她连忙转身,心下暗自嘀咕,她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子,居然被人家勾走了魂儿。

她羞着小黑脸儿,感到越发难为情,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白杨林。

可她并不知,在她走后,男人冷月般的眸光,落在那株沾染着露水的止咳草上,神色满是探究。

“呵,”凛冽一笑,收回目光,只是那笑起来的模样,竟满是清冷的讥诮和讽刺……

回到河边,她继续浆洗剩下的衣服。

和梁家的兄弟们相比,她衣服上的补丁算少的,但饶是如此,上衣和裤子上,也仍是补丁摞补丁,可见这日子是真的很糟糕。

洗完衣服后,她捧起木盆子回家,没等进门,就瞧见一名长袖撕裂的男子,正背对着她。

“逸宣,我衣服破了,可是针没了,是不是家里谁用了?”

这声音有种玩世不恭的轻佻,尾音上挑,像从舌尖上逛了一圈儿才出来的,着实勾人的厉害,并且还有着几分令人心神酥麻的媚意。

梁逸宣看着身体像没了骨头,正懒散靠在门边的三哥,心里着实无奈,并想着三哥那古怪的性子,今日又是刚从镇子上回来,身上肯定洒了一些“好东西”。

“之前妻主要用针,我就拿去了。”

老三梁淑君愣住。

“妻主?”

他撩起眉梢,狭长的丹凤眼迸出一大串冷光。

梁逸宣沉吟着,他想起早些时候,妻主曾问过家里的事情,总觉得妻主醒来后,人有点变了,就连神韵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莫不是因为撞伤头,很多事都记不清了,这才转变了性子?

“啧,”梁淑君砸了一下舌,神色很不耐。“我真不想见那个女人,可我衣服破了,上一件又早就穿烂了,眼下也就只有这件勉勉强强能穿出门见人。”

梁逸宣知道三哥爱美,“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要见,妻主似乎出门了,之前我在门外叫她,也没见她回应。我那还有一件补丁少些的,不如先穿着对付,等妻主回来,三哥再取针缝补。”

梁淑君满脸不自在,“小六,哥哥我比你高出一个脑瓜尖,穿你的衣服不合体。”

梁逸宣撩了一下眼皮子,“三哥莫要踩人痛脚,况且我才十八,未来一定还能长高。”

“哈,行了,我不逗了,她不在家也好,我可以偷偷把针拿回来,还不用看她的脸色。”

就在这时,兄弟二人听见脚步声。

当二人回头,只见董惠莹捧着一个大木盆,里面全是浆洗干净的湿衣服。

梁淑君一僵,遂又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削薄的唇角噙着邪气四溢的笑容,但待董惠莹看清他的长相后,忽而愣住在原地。

“咦?”

这个男人和之前在白杨林看见的那个,竟长得一模一样。

梁逸宣低眉顺眼向董惠莹问好,“妻主,您回来了。”

董惠莹点了点头。

她上下打量梁淑君,直令梁淑君恶寒,可他非但没回避,反而吊高了眼梢。

“妻主一直看着人家,莫不是爱上我了?”

他朝董惠莹抛了个媚眼,可神色有几分厌倦,唇角更是噙起了嘲弄。

“……”

第6章 6:他这个三哥太败家了

假若林中那名男子是白仙,眼下这位便宛若人面桃花的血妖。

纵使两人长的一样,可神情气韵大相径庭。

放下木盆,董惠莹拿起湿淋淋的衣服,又拧了一遍,旋即抖落开来,搭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梁淑君稀奇地瞅着她。

这女人脾气不好,若往日自己这般放肆,她保准一脚踹过来,可今日竟气定神闲,修养简直好到家。

此外,她这人好吃懒做,入赘梁家一年来,除了三天两头回大柳村的董家打秋风,全靠梁家的兄弟们养活。

可是今日,她竟然自己洗衣服?

莫不是天下红雨了?

“走吧,不是要拿针吗?”

她率先进屋,二人跟在后面,当跨过门槛,兄弟俩又是一愣。

呃?

梁淑君退回门外,左右看了看。

没走错地方啊,但这女人的猪窝何时变得这般干净了?

收拾的整整齐齐,简直焕然一新了。

梁淑君看向六弟梁逸宣,他本以为是梁逸宣帮忙收拾的,哪成想,梁逸宣竟也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

董惠莹拿起柜子上的绣花针。

当她重新看向兄弟俩,只见一个吃惊,一个意外,神色全是满满的不置信。

她又回头瞅了瞅,收拾的挺干净啊,但兄弟二人这副作态又是为哪般?

“咋了?”她问。

梁逸宣温润地摇了一下头,“没,就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一不小心说出心中所想,不由得暗道古怪。

往常在妻主面前,他总是拘束知礼,而今竟做回自己。

莫不是因为她变化太大,以至于自己忘了那些潜在的危险?

梁淑君可不管那些,他照常嘲弄,“可不就是意外,一直以为妻主不沾阳春水,哪成想也有坠落凡尘的一天,可妻主若是有需要,何不像以前那样吩咐一声,左右只要您开上一个口儿,我兄弟六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是连个反抗都不敢。”

阴阳怪气!

董惠莹一阵气闷,“针拿好,慢走不送。”

当着兄弟二人的面儿,她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旋即懊恼地按着太阳穴。

她的头又痛了。

想起之前梁淑君那身上带刺儿的模样,莫名有一种感觉。

那小子很像在故意找揍。

门外,梁淑君摸摸自己差点撞扁的鼻子,使了个眼色,才和梁逸宣一起来到了外边。

“她居然没上当,”梁淑君很失落。

梁逸宣瞟了他一眼,“这次又从镇上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洋洋得意,“买了一包痒痒粉,花了二十个铜板。”

梁逸宣直摇头,他这个三哥太败家了。

“一斤棒子面才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相当于两斤棒子面,够咱们家吃一天的了。”

梁淑君沉默了一下,“我也是没办法,人家的妻主整日忙着赚钱养家,可咱家这位……其实我也用不着她有多大能耐,只盼着她收敛点脾气,就算是由咱们兄弟养着她,我也不介意,可问题是她那性子,实在是太……”

满脸的惨淡,梁淑君说不下去了。

梁逸宣叹息着,他想要拍拍三哥的肩膀聊表安慰,但想起三哥买的那包痒痒粉,一定是全洒身上了。

方才妻主若像平时那样,一气之下揍三哥一顿,回头保准要因沾上了痒痒粉而痒死不可。

三哥也真够阴险的,只可惜,他失算了,也白瞎了那二十个铜板。

“老三,老六!”

清朗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当兄弟俩抬头,顿时一脸的惊喜。

“大哥!?”

第7章 7:重逾千斤

兄弟二人迎向风尘仆仆的老大。

梁智宸今年已二十四岁,他胸襟宽广,雍容大度,而他迈出的每一步,都稳重如屹立的高山,也正如他在这个家中的身份。

他是梁家长子,也是兄弟们的大哥,站如松,坐如钟,能顶天立地,既担得起重任,也扛得起家计,更是兄弟们的定海神针!

梁逸宣上前,为大哥摘下背上的篓子。

看着里面那一堆草药,知道这全是大哥上山采的。

目光触及大哥的右臂,他鼻翼一酸,心中涩然。

这年头男子在外谋生不易,但梁智宸凭着过人的才学和一手银钩铁画的毛笔字,成为镇上一家酒楼的账房先生。

可半年前因一场意外,大哥右臂受了伤,筋脉断了,从此右手也算是废了。

垂首掩住眸中的自责,梁逸宣默默拎着背篓,只觉得重逾千斤。

梁智宸看六弟一眼,知道他是想起“那件事”了,也明白“那件事”,一直都是六弟心中的痛。

他笑声开朗地转移六弟注意力。

“老六,家中近日可好?”

勉强打起精神,“嗯,还是老样子吧。”

玩世不恭的老三梁淑君挑起了眉梢。

“其实出了件怪事,昨儿妻主闹着要回大柳村,但半路上遇见泥石流,老四把她背回来,醒来之后就变了性子,瞧那些衣服,都是她自己洗的,而她那个猪窝也自己收拾干净了,简直变得不像她了。”

梁智宸一愣,他也是有些意外的。

“除了这些呢?老二他这几天有没有不舒服?”

“没。”

一提起老二,梁淑君蔫蔫地耷拉着脑袋,眸中光彩迅速黯淡下来。

梁智宸又往院子里面瞅了瞅。

往常自己回家,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出来,可今日竟然只有老三和小六,他为此而困惑。

“他们几个呢?”

梁淑君道,“我也是刚从镇上回来的。”他又看向梁逸宣。

梁逸宣揉了下眉心,“二哥心情不好出门了,昨日妻主因为碰上泥石流,砸伤了脑袋,四哥就擅自做主花光了银子,请来邻村的大夫为妻主看病,五哥因为这事大发雷霆,还闹了一场别扭,后来他拎着斧头上山了,四哥不放心,就也跟着过去了。”

梁智宸沉吟,“这事不怪老四,千金散尽还复来,银子再赚就是了,这几天我和咱村的萧大夫在山里采了些草药,回头拿镇子上卖了,家里就又能进账了。”

“嗯!”梁逸宣强颜欢笑,偏又担心大哥看出端倪来。

他瞧着大哥身上沾的灰,还有落在肩头的草叶子,心知大哥一定在山里吃了不少苦。

“今早我为妻主熬了一碗棒子面糊糊,她只吃了小半碗,还剩下一大半,我这就用炉子热了端过来。”

“她居然剩了大半碗?”梁智宸对此感到很意外。

梁逸宣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妻主平时吃东西,都是一口不剩的,但我估摸着是因为昨日伤了头,那场泥石流又令她受了惊,这才胃口变小了?”

梁智宸从篓子里检出一棵小嫩草。

“反正也快晚上了,我就不用再开小灶了,还是等下和大伙一起吃吧,免得又生出事端来。另外老二那个臭毛病也该改一改,一心情不好就往林子里面钻,如今山里天气还没有回暖,他也不瞧瞧自己那个破身子,万一病着了,岂不又要遭罪了。”

第8章 8:梁智宸解下自己的外衫

梁智宸吩咐老六把篓子拿进灶房里,转身出了梁家。

老三梁淑君站在院子门口儿,他犹豫了一下,正要迈出脚步,就听梁逸宣问道:“三哥你要去哪?”

梁淑君眸光闪躲,神色不自然。“我身上全是痒痒粉,去河里洗个澡。”

他步履如风冲出了小院,留下老六一人怔怔失神。

最后,老六摇头感叹。“三哥还真是老样子。”

他回屋拿了件干净的衣衫,又取来了皂荚液等物,这才瘸着腿,慢吞吞地往河边儿走去。

老大梁智宸的目标很明确,他来到河流上方,进入那片白杨林,看见病老二梁淑玉,正背靠石头闭目养神。

“不冷吗?”梁智宸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梁淑玉身上。

梁淑玉一僵,微微侧着身,藏起修长如白玉的手,手上因为之前的连番咳嗽而染满凄艳的血色。

其实梁智宸早就看见了,不过他也不戳破,由着老二故作小聪明。

梁淑玉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冷,就是在家里关了好几天,有些无聊,这才想出来走走。”

梁智宸戏谑地看着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摸了摸下巴,“嗯,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老四花钱为妻主看病的事情?”

梁淑玉遂怅惘地笑道,“那些银子就算不花在妻主身上,也早晚要花在我自己身上,我只是在想,这一年来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梁智宸拍拍他的肩,“人生不过百年,总愁眉苦脸作甚,咱家是没钱,你的身体也是真的很不好,但好歹还吃得上棒子面,想想前些年的瘟疫和干旱洪涝,多少人病死火化连个棺材都没有,又有多少人因为吃不上饭而活活被饿死,比起那些人,咱们兄弟要幸运太多。”

梁淑玉失笑,“大哥胸襟宽广,能海纳百川,可我只是凡夫俗子,心境狭隘,没大哥豁达。”

梁智宸没接这个茬儿,他见石头上有一株沾满露水的小草,又掏出自己之前从篓子里捡出的那棵小嫩草。

“我本担心你咳嗽,特意带着止咳草过来,没想到老二你久病成医,竟也懂得辨识草药。”

梁淑玉错愕,“这真是止咳草?”

“怎的?”梁智宸意外,“莫不是我想错了,这止咳草不是你自己采的?”

梁淑玉眉尖轻蹙。

如他这般美好的男子,哪怕只是轻微皱一下眉头,都能令人感到心疼。

“之前妻主来过,止咳草也是妻主带来的。”

“她?”梁智宸僵了下,“我刚和萧大夫从山上回来,她洗衣洒扫,整理家务,变化很大。”

往日老二咳的像个病痨鬼一样,她咒骂不休,还埋怨老二这个病秧子留在家里晦气,曾有一回甚至还瞒着家中兄弟,将正在生病的老二扛进山。

他带着老三老四老五,在山里找了好几个时辰,才在一个猎户挖的大坑中,找到因为在风雪中冻了太久,脸已泛青的老二。

那事之后,老二大病了一场。

第9章 9:也省的她在家里闹腾

为防止妻主再作妖,兄弟几个开始在家中留人,主要是为了护着瘫痪的老娘和身体不好的老二;虽然妻主发飙的时候,家中有人无人都一样。

她脾气一上来,小小的拳头爆发力十足,纵观十里八村无人是她的对手,不论男女,也不论高矮胖瘦,全都败在她那神奇恐怖的怪力下。

可这回,一向厌弃老二的妻主,竟为老二寻来一棵止咳草?

梁智宸揉了揉脖子,活动着颈骨。

他着实很困惑,这人未免变的太彻底了些。

离二人不远的地方,老三梁淑君藏在一棵大树后。

树冠的阴影笼罩了他。

他木着脸,看向阴沉灰暗的天空,面颊抽搐了一下,遂又用力地闭上眼,仿佛陷入某些痛苦的回忆中。

良久之后,老三重新恢复了平静,这才整理一下褶皱的衣襟,像没事人似的,大步朝林子外走去……

梁淑君出来时,恰好遇上为他送换洗衣服和皂荚液的老六梁逸宣。

“三哥,河水太冰,我看不如回家洗热水,免得着凉了。”

梁淑君嘲讽,“妻主那性子,整天没事都能闹出事情来,咱们兄弟夹起尾巴做人不容易,我在外面洗,也省的她在家闹腾。”

梁逸宣叹气,便没再劝解,他很清楚三哥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一回娘半夜饿了,他摸着黑,在灶房为娘煮了些棒子面糊糊,恰好妻主起夜,为这件事大发雷霆,后来还……

梁逸宣怅然看向了远方,只觉得自己那条瘸腿又痛了。

………

董惠莹在屋里呆了许久,外面突然打了一道雷。她推门出来,看向天空,见乌压压的似要下雨。

她收起之前搭在晾衣杆上的衣服抱回屋,然后摸摸扁扁的肚子,无奈地钻进了灶房。

灶房的油烟熏黑了墙壁,她翻箱倒柜,找到一口见底的粮缸,舀了一些棒子面出来,之后又削了几个土豆,洗了一棵去年过冬囤下的大白菜。

她是个吃货,人也够勤快,曾经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特意向米其林餐厅的大厨请教,她擅长多国料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中材料太少,只好捡着几样能用的,随便做一顿吃食。

从灶房的杂物筐里找出火折子,琢磨了好久,总算点燃了土灶,往里填上一些柴。

她刷了一遍土灶上的大黑锅,锅中的水分被蒸发,舀了一些菜籽油,贴了十几个棒子面的大饼子。

等饼子贴好后,又剥了毛葱,葱丝下锅,想起弥漫,土豆翻炒至金黄,接着又下入白菜,炒好之后盛进一个大盆子里。

她想起梁家养了两只鸡,钻进鸡舍摸出几个蛋,在锅里打散,弄了一个蛋花汤出来。

老四老五从山上砍了一些柴,二人踏着暮色一起回家。但没等进入小院,老四猛嗅几口,老五那张臭脸也是略微缓和了几分。

“真香啊,看来老六的厨艺又见涨了。”

老五梁越宁感慨,将背上的木柴堆在院子里。他正想进屋大快朵颐,忽而听见老四喊了声“大哥”。

第10章 10:真叫个奢侈

当梁越宁回头,就看见老大老二,还有老三老六,正一起朝家中走来。

“老六?”梁越宁愣住。

梁逸宣也是一呆,接着吓的脸发白,遂一脸慌张地冲向老四和老五,“四哥五哥,家事早就分配好了,生火做饭那是我的活儿,你们两个干么要下厨?没事吧,有没有烧着烫着?”

他急的气的,不是自己的活儿被抢了,而是他知道粗犷的四哥笨手笨脚,五哥倒是干活麻利,但后来出了一件事,令五哥从那之后变得很怕火,这才担心二人出差错。

梁越宁蒙圈了。

老四粱浩铭木着脸直摇头,“不是我们。”

“那又是谁?”

兄弟们愣在了当场,接着,六人一股脑地冲进了灶房,只见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女正围着灶台,她黑黑的麻子脸热出了细汗,正将锅中的蛋花汤盛进盆子里……

梁家的灶房本就很小,兄弟六人挤进来,狭窄的空间顿时变得转身都困难。

一看见篮筐里的大饼子,兄弟几个吞了吞口水,又瞅瞅土豆炒白菜,还有那一大盆的蛋花汤,只觉得眼睛都直了,眼珠子都快掉进盆里了。

都只是家常菜而已,但这菜色也真是绝了,卖相格外好看。

大饼子一面焦黄,一面金黄,土豆切片,白菜炒的色泽如翡翠,而那蛋花汤更是热气腾腾,直叫人食指大动。

但这一汤一菜,还有一篮大饼子,在梁家的饭桌上,可是非常少见的。

平常老六梁逸宣在家做饭,也就是用棒子面煮一盆糊糊,顶多再配上一碟腌萝卜。

糊糊水分大,虽然不禁饿,但胜在省粮。

可今日董惠莹下厨,一餐的用量,足足是兄弟们平时吃两三天的。

老五梁越宁本就看董惠莹不爽,如今更是黑了一张脸,但看在董惠莹没吃独食的份上,也就冷哼一声,难得闭上那张刻薄的嘴巴。

老大梁智宸深沉地看了董惠莹半晌,遂清朗笑道,“好了好了,都莫堵在这里,洗洗手,准备开饭吧。”

董惠莹瞟了兄弟们一眼,默默拿出一个盘子一只碗,一个盛菜,一个盛汤,自己又捡了两个大饼子出来,然后就端回自己那屋了。

她看得出兄弟六人对自己排斥,也懒得找那个不自在,比起一大家子全都在外面用餐,还不如分开。

董惠莹走后,兄弟们将大饼子和汤菜全都端上桌。

梁逸宣为瘫痪的老娘梁玉茹盛出来一份儿,等他为老娘送完饭,重新出来时,就看见兄弟们全都甩开了腮帮子,筷子下的飞快,几乎是在抢食。

梁越宁一面猛往嘴里塞菜,一面声音含糊不清道,“那女人真败家,烙的这些大饼子用了太多棒子面,咱家省吃俭用惯了,可瞧瞧她,真叫个奢侈。”

梁淑君凤目闪着光,“没想到她居然会下厨,而且手艺还不赖,鸡蛋这种金贵的玩意,咱们哪里舍得吃?平常要么留着卖,要么全都进了她一人的肚子,可她弄了一大盆子的蛋花汤?今儿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的。”

第11章 11:他做梦都想弄死那女人

寡言的粱浩铭食不言寝不语。

病歪歪的梁淑玉小口小口的吃着,他安安静静,吃相也格外文雅,但若放在平时,他顶多也就喝下小半碗糊糊,可今晚竟然吃了一整个大饼子,还喝了好些蛋花汤,更是没少吃土豆白菜,可见他也算是胃口大开了。

梁智宸看着吃的齿颊生香的弟弟们,心里有点酸,但脸上露出个笑容,可在同时也有些疑惑。

大元王朝的女人,多是负责在外面赚钱养家,家事全由男人来。

像董惠莹这种自己下厨弄吃食的,很少很少,堪称异类。

至少单就梁智宸而言,除了酒楼掌勺的女厨子,他从未听说谁家妻主愿为丈夫洗手作羹汤。

兄弟们吃饱喝足后,梁淑君坐在凳子上,满足地拍了拍鼓鼓胀胀的肚子,并由衷地感慨,“她要是从一开始就这样,那该多好。”

梁越宁神色一冷,“三哥,难道一顿饭菜就将你收买了?”

梁淑君一愣,“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臊着脸,不自在地辩驳,“她干了很多不是人的事儿,那些我都记着呢,我只是感叹感叹,老五你别多想。”

梁逸宣看着哥哥们因为老五的一句话而改变了气场,他迟疑道,“今日妻主醒来后,曾和我说,她撞伤了头,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梁智宸垂下眸子,旋即面上带着几分了然,“怪不得。”

怪不得她变了性子,原来是因为撞伤了脑袋,把以前的事情忘掉了。

啪地一声,梁越宁一掌拍在桌子上,直震的碗盘几乎飞起来。

“呵!想不起来?她一句轻飘飘的想不起来,难道就可以掩盖她那些恶行?”

他气愤填膺,整个人极其的不冷静。

“自从她入赘,老六你的腿是怎么瘸的,你还记得吗?娘半夜饿了,你为娘熬糊糊,她发现了,追着你直揍,把全家都吵醒了,她踹断你的腿,后来还要拿菜刀砍你,是大哥帮你挡下了菜刀,但大哥也因为这件事,右手废了。”

他又看向神色已僵硬的病老二梁淑玉。

“还有二哥,去年大雪封山,她害得你在山里冻了好几个时辰,本就身体不好,在那之后更是落下了病根,天一冷就咳嗽不止。”

这些事他如数家珍,目光又落在之前“感叹”的梁淑君身上。

淑君和淑玉是一对双胞胎,但淑君比淑玉晚出生了几分钟。

“二哥受伤后,三哥在雪山里猫了好几宿,好不容易才逮了只山鸡,那山鸡原本是为二哥补身子的,可她发现了,骂三哥藏私,还重伤了三哥,刀子从左肩笔直地划过了右腰,伤口深可见骨,咱们差点就要为三哥收尸了,可她倒好,惹完事就跑。”

梁越宁又摸了摸自己的短发,他越发嘲弄了。

“去年收秋,我实在累坏了,就躺在草垛子里小睡一下,那女人骂我是个懒汉子,还用火点燃草垛子,我身上那些火伤暂且不提,单是这头短发就是最好的证明!被烧焦了大半,我只能趁着烧光之前赶紧剪掉,而四哥为了救我,身体被大面积烧伤,脸也被大火毁容!”

第12章 12:当冷静下来后,才知自己冲动了

冷漠看着兄弟们,梁越宁悲凉笑道,“她凶残暴虐,对咱们恣意凌辱,动辄打骂,拿咱们当奴隶对待,甚至在她的眼中,咱们还不如家里畜牲,而这一桩桩一件件,又有那件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可如今她竟然忘了,竟然想不起来了?”

他笑的很讽刺,但心里也空落落的。

梁越宁做梦都想弄死那女人,但架不住人家天生神力。

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因着力气大,家里家外都拿她无法。

他一直在恨,可恨到了现在,这份感情竟没了寄托,那女人忘了,可他的恨又要怎么办?

兄弟们沉默了,老二梁淑玉颤巍巍起身,他嘶哑地笑了笑,“都怪我。”

撂下这三个字,他神情落寞,脸也惨白,唇边挂着凄凉抑郁的苦笑,摇摇欲坠向外走。

都怪他,要不是一年前他身染重病,急需十两银子救命,兄弟们也不必委屈自己,招来一个如此恶毒的女人为妻。

大元王朝的律例,没有和离一说,只准女人休夫,而不准男人休妻,他们兄弟不是没想过反抗,但对方天生神力无耻又无赖,又要如何反抗?

请神容易送神难,大柳村的董家那里更指望不上。

所以这日子就只能继续活着,水深火热,每一刻都是种生不如死的煎熬。

梁越宁发泄一通,堆在心中的怨气散了一些,可二哥寂寥的背影犹如风中残烛,围坐在饭桌边的兄弟们,也全是满面的哀愁。

他恍然醒觉,当冷静下来后,才知自己冲动了。

这些事本是家中禁忌,每当提起,都等于是生生揭开兄弟们心上的疮疤。

他一拳砸在饭桌上,在气愤难平的同时,亦悔恨自己的莽撞。

…………

董惠莹吃完饭,本打算将空盘子送回灶房里,哪知刚出屋子,就听见老五气愤之下的爆料。

老天!

她瞳孔一缩,脑海飞快窜过一些画面,这身子里贮存原主的记忆,但她总是看不清,可今晚那些尘封的记忆,竟被老五激活了一些。

原主砍伤了老大,把老二扔进雪山,又伤了老三,害的老四毁容,老五差点被烧死,老六断了一条腿,这个家的不幸,竟几乎全是原主造下的孽障!

身形一晃,她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儿,砰地一声,粗陶碗落地摔碎。

碎裂之声惊醒了梁家兄弟。

老大梁智宸反应最快,他嗖地一声冲出来,只来得及看见一道仓惶的影子,隐入腐朽老旧的木门之后。

董惠莹落下门闩,她背靠门板喘息着,头很痛,像针扎一样。

原主恶迹斑斑,做了很多坏事,要不是梁家兄弟们命硬,怕是早已被原主害死。

可就算这样,在原主出事后,老四粱浩铭并没有置之不理,反而还将她背回来请大夫救治。

老三的阴阳怪气,曾令她困惑,但如今想来,才知是情有可原。

原主啊原主,你怎能恶毒如斯,梁家的人心性并不坏,可你三番四次屡下毒手,也难怪老天会将你收走。

无奈地笑了下,董惠莹闭了闭眼。

回想那些残暴施虐的记忆,她的心情很沉重……

第13章 13: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如瀑

这一夜,董惠莹躺在炕上睡不着,隔壁梁家兄弟的屋子,小小的窄炕上,身体不好的病老二,年纪最小的瘸腿老六,还有连日来在山上风餐露宿,疲惫不已的老大梁智宸,三人挤在窄炕上。老三老四和老五,则是铺着褥子睡地上。

山里夜晚寒气重,地面也拔凉,但自从妻主入赘,兄弟们就被迫搬出原来屋子,将家中最大的屋子腾给妻主住;而他们兄弟,除了病歪歪的老二,其余人每晚都要轮流打地铺。

梁淑玉躺在炕头,蜡烛已熄,屋内黑乎乎一片。

他平躺着,借着窗外的冷月光,勉强可以看清木头房梁的轮廓。

睡不着,但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一动就暴露了尚未入睡的事实。

原本他这破烂的身体就已经让家里操碎了心,他不愿再因个人情绪问题为家里添麻烦。

可是回想晚间老五那番激烈的说辞,他又不禁想道,家中的灾厄全是因为他而来,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睡在火炕正中间的梁逸宣也是心绪不宁,他辗转反侧,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躺在炕梢的梁智宸,闭着眼,他对明日充满了担忧。

按照惯例,以妻主那性子,今晚虽没闹腾,但保不准明天又要变本加厉地折磨他们六兄弟。

炕上三人千愁万绪,地上的淑君、浩铭、越宁,也是了无睡意。

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如瀑,但反而将这间小小的屋子趁得更加宁静了。

二更之后,风雨停了。

地上三人睡着了,炕上的逸宣也已浅浅入梦,唯有智宸淑玉还醒着。

隐约间,隔壁似乎传来一声响动。

梁淑玉身体一僵,梁智宸也一手按在炕上,警惕地随时准备叫醒兄弟们。

以往妻主也曾有过几回,大半夜的心气不顺,就冲过来找兄弟们的麻烦,时不时闹的家中鸡犬不宁。

隔壁传来脚步声,梁智宸心中一紧,可他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接着,吱呀一声,推开外面的大门,旋即再次恢复了宁静。

梁智宸长吁口气,放松身体合上眼,但耳朵支棱起来,耐心地聆听半晌,可那脚步声自从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不知不觉,天色亮了。

鸡舍里公鸡打鸣,兄弟们也先后起身。

梁逸宣穿好衣服,平时家中一日三餐全由他负责。

想起昨晚吃剩下的大饼子,就琢磨着配上一碟小咸菜打发一餐,但又想起昨日兄弟们像打了鸡血抢食的模样,他又有些无奈了。

真没想到妻主的厨艺竟然那么好,明明只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吃食,可偏偏叫人吃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睡在地上的粱浩铭和梁越宁也已经醒了。

梁越宁仍然因为昨晚的冲动而心情不好,他在穿裤子时硬邦邦撇下一句,“等吃完饭我就上山打猎,可能要在山里住上几天。”

梁淑君打了个哈欠,眯着困倦的凤眸说,“一个人进山不安全,等下我和老四跟你一起去,咱兄弟三个也好有一个照应。”

第14章 14:“那就不用管她了。”

梁越宁闷闷的点了一下头,遂又看向炕头正在咳嗽的二哥,心里是越发烦躁。

昨晚他快言快语,但说的全是事实,可他从未怪过二哥,二哥却为此自责,甚至还将责任全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

梁越宁不知如何缓解这种情况,倒不如眼不见为净,先上山打猎,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开二哥的心结。

老大梁智宸正在穿外衣,“老六,昨晚剩的那些大饼子给老三他们带上,山上不比家里,咱们几个在家倒是好打发,随吃随做了,可他们在山上,没准还要饿肚子。”

“嗯,成,”梁逸宣穿上草鞋,瘸着腿下地,和兄弟们轮流用一个简陋的小脸盆洗漱,之后来到灶房,发现昨晚剩的大饼子竟少了两张。

他琢磨着,兴许是妻主半夜饿了,起来吃了,也就没再多想。

不过既然剩下的大饼子要让三哥他们带进山里做粮食,早饭也该变动一下。

他熬了一大锅糊糊,这是兄弟们平时吃惯了的,可昨晚刚吃过“大餐”,今日再吃糊糊竟有些难以下咽,着实寡淡。

但兄弟们也没有挑剔。

家中无银,生活艰难,以他们的家境,能吃饱就不错了,哪还敢嫌弃。

梁逸宣盛了两碗棒子面糊糊,一碗端给瘫痪的老娘,另一碗送进妻主的房间。

他原以为妻主还没起,哪知推开门之后,屋子里整整齐齐的,被褥更是早已叠好了,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梁逸宣又狐疑着退回外面用来吃饭待客的堂屋。

“咋的,她又作了?不想吃饭?”梁越宁看着逸宣捧在手中的糊糊,神色满是不耐烦,想起那女人总是吵着闹着想要吃肉的模样,心中更是厌恶了。

梁逸宣摇头,“不,妻主没在屋。”

老大梁智宸喝了一口热糊糊,才沉着道,“那就不用管她了,没准她又回大柳村了,董四娘是大柳村出了名的女猎户,打猎是把好手,董家的餐桌上也常能看见肉菜,咱们梁家自是比不了。”

梁逸宣颔首,对大哥的推测很是赞同。

殊不知,董惠莹并没有回大柳村。

她此刻正在山上,嘴里叼着从梁家带出来的大饼子,肩上背着一个用旧衣服做成的小包袱,里面塞了几件换洗衣裳,还塞了一些她进山之后采摘的草药。

董惠莹知道自己是大柳村的人,但并不清楚大柳村要怎么走;虽然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可目前为止,她接收的只有一些片段,并非全部;而那些片段,也全是原主在打骂虐待别人的画面。

经过昨日的事情,她认为自己不能再赖在梁家,但一时之间又没落脚的地方,最后挠头想了想,还不如上山。

山里的冰雪刚开化不久,已有一层新嫩的绿意漫上了山头。

山中走兽虽多,但董慧莹仗着自己力气大,也不是很怕。

况且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她看来,靠山村三面傍山,一面环水,地理位置很好,且山珍山宝也多,就比如她上山之后,曾遇见不少草药,回头卖了也能赚些钱,有了银子,心里也就舒畅了,至少不用再做被人养着的米虫。

第15章 15:她就发现自己这身子有古怪

山上有一座破庙,里面供奉着山神,庙宇是山中那些小村子自己筹钱集资建造的,为的是保佑一方平安;但自从山里频出意外,人们就逐渐将山神庙抛弃了。

反正就算供奉它,它也不保佑咱们,那还供奉它作甚。

董惠莹正愁今晚没地方过夜,就发现了这座荒废的山神庙。

她盘腿坐在庙宇中,拢了一些杂草为自己做了一个窝,又清点一下自己今日的收获。

采来的草药大多都是应季而生的,并且全部都是成熟的,像那种尚未成熟的小幼苗,就算采了也无用,也就没祸害。

她又为自己号了号脉。

早在第一次号脉时,她就发现自己这身子有古怪,而她黑黑的麻子脸也全是因为这古怪而来。

像是中了毒,但毒性并不影响身体健康,只不过毒素令她外表丑陋,并使她骨架娇小,以至于虽身为大元女子,但蒲柳之姿,身高只有164,不如那些粗犷的女巨人高壮。

不过关于这一点她倒是很庆幸。

假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一个五大三粗的粗犷女巨人,她怕是接受不了,没准要找根面条上吊。

挑出一株清毒的小草,掐断根茎,挤出汁液涂在脸上,然后又吃了几片草叶子。

草叶子很苦,但只要内外坚持服用,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彻底根除她体内的毒素,并使小黑脸变白,消除脸上吓人的麻子。

破庙无门,冷风涌进来。

她打了个哆嗦,然后爬进草窝。

将从梁家带出来的衣服盖在身上,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儿。

虽然很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但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想起梁家的兄弟们,她心里又有些沉甸甸的。

她虽然不愿为别人犯下的错误买单,可大概是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身子,今后又要以原主的身份生活下去,她对原主做的那些事竟有些感同身受。

虽然不赞同,也认为原主恶劣死不足惜,但每当想起那些残暴的记忆碎片,她都莫名有种负罪感。

算了!

她又想道,梁家不待见自己,她也接受不了大元王朝一妻多夫的制度,回头为原主偿还了那些孽障,就离开梁家,还兄弟六人自由。

而她自己,厨艺精湛,又懂医术,四肢健全,且天生神力,又不是离开梁家就活不下去了,到时候海阔天空任我行,还满自在的。

第二天,董惠莹腰酸背痛地从破庙走出。

清晨的空气透着凉意,深吸一口,那凉意就渗入了肺腑。

她突然有种渴望,想要喝些热的东西驱散满身寒意,只可惜她离开靠山村时只带了两张大饼子,并且早在昨日就已吃光了。

她盘算着,身在大山之中首先要想个办法谋生,要不然她就只能下山回家了,但若是夏日还好,夏天山里的果子可以裹腹,但冬天的尾巴刚离开,春天的雁子还没有飞来,山里哪有啥果子,果树才刚冒出小嫩芽,想吃果子还要再等几个月。

叹息!

第16章 16:晴空下的白杨树

琢磨了半晌,董惠莹有了主意,不如打猎吧。

她这身体娇娇小小的,可她力气大啊,并且跑起来速度很快,倒是可以试试猎些野鸡野兔之类的。

想到做到,这一整日她除了采摘草药,就是寻觅猎物的身影,但在这方面她是个生手,为了逮住一只兔子在山林里飞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将兔子抓住。

但当拎着兔子回到破庙后,她又沮丧了,因为没有工具,想吃兔肉,总得先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吧,清洗之后还要再弄熟了吧?

然而眼下她既没刀子,也没有火折子,如何开膛,如何生活,是个棘手的问题。

“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抱着死兔子的董惠莹抬头。

只见那是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身着一袭洗的泛旧的蓝衣,袖口的位置打着个补丁,头上还包着青色的方巾,肩上背着一个竹编的药篓子,里面全是从山上采来的药草。

他往那里一站,就如晴空下的白杨树,清风自徐,文雅而又有一种苍翠的美。

萧大夫每回上山,夜里都来破庙落脚,他看着庙中的董惠莹,眸中带上几分浅浅的意外。

他犹豫着正想要离开,但一场骤雨来的又急又快,几乎顷刻之间便已转变成瓢泼大雨。

萧大夫叹息着,摘下背篓,找了个避风的位置,他坐下之后,有些警惕地盯着董惠莹,见董惠莹抱着一只死兔子不撒手,他肚子咕噜一声,竟传出腹鸣。

董惠莹自己的肚子也叫了两声,犹豫一下后,她才尴尬问:“那个,有没有刀子和火折子?借我用一下,烤了兔子咱俩一起吃。”

萧大夫愣神,他审慎的目光直叫董惠莹尴尬。

“咳,不愿意就算了,”她垮着脸,继续抱住死兔子蹲在墙角画圈圈儿。

萧大夫看了她半晌,“我来开膛。”

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看样子短时间是停不下来的,而他也真的饿了,但这名女子臭名昭著,是梁家兄弟的妻主,刀子这种危险的玩意儿,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安全。

“行!”董惠莹神色欢喜,干干脆脆地应下了。

萧大夫忙了小半晌,他点起篝火,正要将清洗干净的兔子架在火上烤,董惠莹递来几株奇怪的草。

“这些可以当佐料,比如这个可以替代盐。”

她这两日在山上,吃货属性发作,不仅采了很多草药,更搜集了不少佐料,如今大方地拿出来,反而换来萧大夫一个狐疑的眼神。

董惠莹嘴角一抽,看出对方不信任自己。

“呐,兔子劈两半,我烤我的,你烤你的,如何?”

萧大夫同意了。

接下来,两人分别坐在篝火的两边,董惠莹时不时地翻一下兔肉,再撒上一些从大山里采集的佐料。

萧大夫鼻子猛嗅,当兔肉烤好,他好奇地看了董惠莹好几眼。

瞧瞧人家烤的兔肉,外焦里嫩,金黄金黄的,再瞧瞧自己的,焦黑焦黑的,而且人家烤的直流油,再加上还洒了一些古怪的佐料,散发诱人的肉香,而自己的兔肉,烤的又老又硬,还没有滋味。

第17章 17: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

董惠莹撕下一只兔子腿,她也算是饮水思泉了,要不是萧大夫,天晓得自己要抱着死兔子坐多久。

她也不是没想过钻木取火,但这几天动不动就下雨,山中木材湿气重,况且就算有了火种,她也没有刀子清理兔子的内脏和外皮。

“要不要尝尝?”她半举着兔子腿问道。

咕噜一声咽下口水,萧大夫当即点了一下头,可在点完头之后,他又是一愣,面上臊的厉害,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

董惠莹分了萧大夫一只兔子腿,她也懒得管萧大夫是何种想法,反正她自己是吃的津津有味。

萧大夫的吃香比较文秀,撕下一些兔腿肉,放在唇中慢慢品尝,这美味令他两眼一亮,等他回过神,兔腿已经吃光了,只剩一根光秃秃的兔骨头。

“咳咳!”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萧大夫又目不转睛地瞅着董惠莹直吞咽口水。

他自己烤的半只兔子尚未动口,在吃过董惠莹烤的兔肉后,他实在是下不了嘴,同时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全都叫董惠莹烤了呢。

董惠莹道,“还剩一小半,你还要吗?放心,兔肉我是撕着吃的,上面没有沾上我口水。”

萧大夫的眸光再次亮起,火速接过来,瞧那模样就好像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董惠莹吃吃地笑着,这人令她感到亲切,大概是因为两人有个共同点,都是吃货,都爱吃!

等吃完董惠莹剩下的兔子后,萧大夫满足了。

他盘腿坐在篝火边,借着火光打量董惠莹黑黑的麻子脸,也有闲情聊天了。

“董娘子怎么在山上?”

“山里景色好,我出来溜达溜达,陶冶情操。”

她的幽默令他一笑,当再度看向那张黑黑的麻子脸,只觉得顺眼了许多。

虽然她还是一样的黑,也还是一脸的麻子,可灿灿星眸闪亮闪亮的,直叫人移不开眼。

“闻名不如见面,在下姓萧,名青耀,是靠山村的村大夫,此前曾在村中听闻董娘子名号,今日一见,才知是传言有误。”

董惠莹僵了僵,她捋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她不擅长梳古人繁琐的发髻,于是就用破布条子,将长发拢在脖子后捆住。

“其实也算不上夸大,以前作恶太多,但前几日遇上一场泥石流,我当时差点死了,醒来之后我就大彻大悟了,不过因为撞伤了脑袋,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啊!”萧大夫愣道,“原来如此,不过我看董娘子如今这样子,甚好,而若能一直保持,那就更好了。”

想起偶尔陪着自己上山采药的梁智宸,萧大夫唏嘘不已。

萧大夫并非本地人,他本是一名妻主早亡的寡夫,多年来一直在外流浪,直到倦了,才决定找个地方定居,而他选中的地方正是人烟稀少的靠山村。

他曾数次听人提起“董娘子”这位作恶多端的人物,但因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山里采药,回村之后又闭门不出,因此从未见过董娘子其人。

第18章 18:他无瑕雪肤沾染了血色

后来有一回萧大夫在山上遇险,是梁家老大救了他,二人发现彼此颇对脾气,也就慢慢成为了朋友。

但萧大夫从未问过梁家的事情。

那到底是梁家自己人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就算和梁老大交情再好,也不该掺和其中。

而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董惠莹,这还是因为董惠莹的黑黑麻子脸,这几乎已是梁家那位恶毒妻主的标志。

……

二人分据破庙两边儿,第二日雨停了,天也晴了,当萧大夫醒来时,董惠莹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眼角余光瞥见昨日吃剩的兔骨头,为董惠莹留下一把小刀和一只火折子,就背上自己的篓子下山了。

当晚董惠莹回到破庙,看见萧大夫留下的东西,会心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她在山中采药、打猎,整个人变得像个小野人似的。

这天晌午,阳光正好。

董惠莹昨儿在山里发现一个小小的湖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从未洗过澡,身上脏的厉害,再加上这几日又在山里摸爬滚打,几乎变成一个小泥人。

她带上一件干净的衣衫,正要前往那个小湖泊,但在一片林子里,竟看见这样的一幕。

林荫下,那名人面桃花的妖邪男子奄奄一息,他仰面平躺在血泊之中,周围的地面泼洒着大量的血迹,还残留着曾和猛兽厮杀搏斗的痕迹……

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刹,董慧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凑近了一瞧,她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没看错,竟然还真是!!

梁淑君一张俊容满是死气,他无暇雪肤沾染了血色,竟有一种凄艳的美,直令人心碎……

他失血过多,受伤很重,但凭着意志力死撑,尚保留几分清醒。

前几日他和老四老五一起进山,连日来在山中风餐露宿,但收获不多。

打猎是个靠天吃饭的活计,运气好了,兴许遇见几只小猎物,而若运气不好,就会变得像梁淑君这样,连自己的姓名都要搭上。

之前妻主因为泥石流砸伤了脑袋,老四找邻村的大夫为妻主救治,花了半两银子,那已是家中最后的积蓄。

大哥虽在山上采了一些药,但药材全是最常见的,年份不高,也卖不上价,而家中粮缸早已见了底,房子又经常漏雨,另外还有一个身体不好的病老二,桩桩件件全都需要钱。

兄弟三人这次上山,压力很大,盼着多猎几只山鸡山兔卖了换钱。

恰好昨日,老三梁淑玉和老四老五走散了,他夜里遇见一头熊瞎子,和那头黑熊缠斗了一整夜,就在不久之前,他伤了黑熊一只眼,黑熊不敌败走,而他本人也因重伤濒死垂危。

失血带来阵阵晕眩,但身体已经麻木。明明前胸后背都受伤很重,可他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董慧莹来到这里时,他正静静躺在血泊中仰脸看着晴朗的天空。

他伤的太重,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时间的推移也加速了生命力的流失……

第19章 19:要感谢这身子里的天生神力

梁淑君想,如果自己不见了,家里肯定是要担心的,他现在只盼着,等他死后,来几头山猪,把他尸体拖走,也省的家里看见他的惨样难过。

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他微微合上眼,心里想着,人生的最后关头能看见那么晴朗的天空,他也算是有福了,再回想这一年来灰暗无光的悲惨生活,想想凶残妻主在兄弟身上加诸的暴力,没准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又想起那一篮筐的大饼子,还有土豆炒白菜,蛋花汤。

自从爹爹们过世,娘又瘫痪了,为了从小就体弱多病的老二,家中一直捉襟见肘。

那晚的吃食大概是他这些年来吃过最好的。

忽而听见脚步声,有人来到他身旁,他心中一紧,莫不是老四老五找到他了?发现他了?

他犹豫着不敢睁开眼,生怕看见老四悲痛的模样。

但突然间,一只小爪子扯开他前襟,粗布麻衣粘着血肉,带起串串血花,令他本已麻木的身体因为疼痛而痉挛了一下,唇中更是溢出了忍痛的呻吟。

他倏的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脏兮兮的黑黑麻子脸,但也不知是不是临死之前的幻觉,他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变白了一些。

他怔愣着,有些吃惊。

家中兄弟们,全都以为妻主回大柳村的董家了,可没想到妻主竟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而且还出现在人烟罕至的大山中。

“没死?”

董慧莹看了看梁淑君,“伤的很重,但既然在我过来之前没咽气,也就不需要死了。”

她双臂探入梁淑君身下,微微一个用力,成功将他拦腰抱起。

看来她要感谢这身子里的天生神力。

蓦然落入少女的怀中,梁淑君微愣,随即神色不自然地推了董惠莹一下,不巧那染血的大手竟落在一只小笼包上。

董惠莹一僵。

梁淑君感受着掌下的柔软,因失血而苍白的俊容涌出几分尴尬的酡红,旋即如触电一般,连忙收回自己的爪子。

“妻主又想干嘛?”

“当然是……”

他想起这一年来噩梦般的经历,打断董惠莹,疲倦无奈地嘲讽,“我都变成这样了,妻主还不满足?还想要折磨?能不能请您行行好,放我下来,任我自生自灭不可以吗?”

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是她,但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都这样了,最坏也不过一死,区别只在于是自己一个人寂静无声地死去,还是被她活活折磨死。

董慧莹怪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是要救你。”

“呵!”讽刺一笑,朝她丢了个白眼,他才懒得信她的鬼话。

董慧莹犹豫了一下,“你不领我的情,也没有关系,我只是认为我应该这么做,也算是偿还老四的人情。”

她是重生了,但那日若非林婶子将她从泥石流下拖出来,老四又将她背回梁家找人救治,没准她重生之后,就要因为身体埋在泥石流下窒息而死。

总归,她是欠了梁家的。

第20章 20:谋生的家伙全带在身上

董慧莹抱着梁淑君一路飞奔,坐标是山上的破庙,期间曾以中医手法为梁淑君点穴止血,但梁淑君的情况并不乐观,等进入破庙之后,人已惨白着脸昏迷在董慧莹怀中。

他前面断了两根肋骨,胸膛有熊爪留下的撕裂伤,后背伤的更重,尤其是肩膀,血肉模糊,几乎被熊掌拍烂,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生机寥无。

董慧莹草草处理了伤口,又为他敷了些草药,甚至还将自己前两日从山里采来的老人身割下来一片,让他含在嘴里为他吊命。

但他伤的太重,伤口又大,单凭草药是治不好的,她需要针线缝补伤口,还需要很多其他的材料。

在确定以梁淑君暂时无碍后,她就匆匆带上能卖钱的草药,火急火燎地冲向了山下。

“董娘子?”萧大夫拎着两只山鸡,背上的篓子塞得鼓鼓囊囊,他正要去破庙,哪知赶的早不如赶的巧,竟在途中遇见董慧莹。

自从那日吃过董慧莹的烤兔子,萧大夫的心思就活泛了。

旁的男子都很忌讳和陌生女子共处一室,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可萧大夫并不这般想,在他心里董慧莹是没有性别的。

他只觉得这个人顺眼,而且貌似目前来看性格也不错,可以当朋友相处,这和是男是女无任何关系。

当然最重要的是董惠莹兔子烤的好,而他又是个吃货。

于是在犹豫几日后,萧大夫就拎了两只山鸡,还从家里带了锅碗瓢盆等物,再次进山想一饱口福。

他虽然不知董慧莹为何只身生活在山里,但想来应该是和梁家兄弟闹了些矛盾,那破庙又太过简陋,他甚至还特地为董慧莹带来一床被子,省的她晚上睡在破庙中太冷,当然这也是为了讨好董惠莹,为了吃他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萧大夫!”董惠莹喜悦道,“巧了,正好!快帮我一个忙!”

她神采奕奕连珠炮地道:“我需要消毒用的酒精……不,这里没那玩意,那烈酒就好了,还要准备一套针线,和薄一点的刀片……”她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部报了一遍,萧大夫懵懵的,“你要的我都有!”

他身为一个大夫,谋生的家伙全带在身上,烈酒也有一壶,正塞在背上的背篓中,本是要等山鸡烤好后和董惠莹一起品尝的,至于薄刀片,也有一样比较符合要求的,是他亡母的遗物,更是时刻不离身边的。

董慧莹乐了,“那还真是太好了!我原本还想下山卖草药,再买这些玩意呢,但那太耽搁时间了,如今反而省事了。”

她拽起萧大夫,头也不回直奔被她抛在身后的山神庙。

“咳咳,等,等等!!”萧大夫是个文人,董慧莹跑的太快了,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

“抱歉啊,我考虑不周,”她一把扛起了萧大夫,萧大夫面朝前,腿朝后,整个人如米袋一样,挂在她瘦嶙嶙的小肩膀上。

第21章 21:他真的快吐了

董惠莹一路飞奔,颠的萧大夫七荤八素差点吐出来。

“停,停,停——!!”

萧大夫受不了了,他有些后悔了,这董娘子该不会是个疯子吧?不过早就听闻梁家妻主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他以前不信,但眼下不得不信了。

开玩笑,要不是天生神力,能将他甩在肩上当米袋一样扛?而且扛着跑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甭提男子,就连那些身材魁梧的大元女子也一样做不到。

“不好意思,你再忍忍,事急从权,我这是赶着要去救命呢!”

萧大夫早已被她颠的脑仁发涨,整个人晕乎乎的,又一阵阵作呕,耳边风声呼呼地刮着,哪里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他的胃不舒服,他的头也好晕,他真的快吐了!

好在,速度快也有个好处,没过多久,董慧莹就已扛着萧大夫回到了破庙。

当她将萧大夫放下,萧大夫已站立不住,只觉得眼前星星小鸟在乱飞,差点咣当一声一头撞在破庙的柱子上。

猛地甩了一下晕乎乎的头,萧大夫弯下腰干呕了两声,旋即大吐特吐,只觉得胆汁苦水都快吐光了。

“呃……”董慧莹摸了摸鼻子,有些忐忑问,“那个,萧大夫你还好吧?”

萧大夫撑着破柱子,脸色煞白,他无力地摆摆手。

就在这时,他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你这是怎么了?”

董慧莹身上脏脏的,可重点是她身上一大摊血迹,那些血迹还是湿的,甚至之前扛着萧大夫一路飞奔时,一些血迹还沾在萧大夫蓝色的长衫上,并且胸前的小笼包上还印着一只血爪印,从大小来看,应该是男人抓的。

董慧莹耸肩,指向庙宇的角落。

萧大夫看着地面,地面大滴大滴的血液一路延伸,他的目光追随着血迹向前,最后落在那即便病态之中,也仍然透着盛世妖娆的男子身上。

“老三!这不是梁家老三吗?”

董慧莹飞快道,“萧大夫,梁淑君他受伤很重,我需要一名助手。”

萧大夫已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查看梁淑君的伤势,最后惋惜地直摇头,“不行了,他伤的太重,已经没救了。”

董慧莹扬起眉梢,“谁说的?他有救!”

“董娘子……”

“我说有救就有救!别啰嗦,快帮忙!”

又瞥眼萧大夫带来的山鸡,之前即便被自己颠的五迷三道,这家伙也仍是死死拽着山鸡不撒手,她瞬间洞悉了萧大夫的吃货本性。

“等为梁淑君做完手术,我就为你烤山鸡。”

萧大夫迟疑着,“可是他真的……”

董慧莹一瞪眼,萧大夫莫名有种怕怕的感觉。

…………

在意识陷入昏迷的那一刻,梁淑君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本就没什么求生意志,想起妻主以往的那些恶行,心想自己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也省的落在妻主手中遭罪了。

但昏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一会骂他不争气,自己不知道求生,不想活,一会又骂另外一人笨手笨脚的净添麻烦,那双小爪子有些粗糙,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身体似乎曾被人用刀子切开,痛的不行,可他意识昏沉,眼帘如有千斤重。

第22章 22:等脸上的印子消了

梁淑君知道大哥和萧大夫关系很好,他本人也曾在村里见过萧大夫几回。

萧大夫的声音很有特色,犹若山间清泉,更如箜篌般悠远动听。

因此虽然睁不开眼,可是单凭声音,梁淑君就已经辨认而出,那被指责笨手笨脚的,正是村里的萧大夫。

可另一道声音娇娇软软糯糯,偏又霸气十足,他对这声音很熟悉,曾有几回就连睡梦中,都曾梦见声音的主人对自己颐指气使,可如今她颐指气使的对象换了另一个,并且她发火,似乎是因为自己?

她在救他!

当醒悟这个事实时,梁淑君震惊了,不过他对董慧莹并不看好。

这女人粗劣无耻,且残暴易怒,是个不事生产只知享乐的废物,又怎么可能懂医术。

就这样,他徐徐昏睡了。

而当再次醒来时,只见天色已近傍晚。

他前胸后背全是伤,被人用不知从哪弄来的干净白布绑住,身体是侧躺的,为了避免他翻身时撞到伤口,腰部前后被人用伐来的木桩子顶着,头部也被固定着,总之他面朝外躺在铺着一件粗布麻衣的草窝中,身体被摆成古怪的模样,滑稽可笑。

喉咙干涉,他分泌唾液,湿润了喉咙,喉中的干渴总算减轻了一些。

当看向前方,只见萧大夫正捧着一只烤山鸡,愣愣地坐在破庙的门槛上。

萧大夫手中的山鸡已经凉透了,不过饶是如此仍然闻得见诱人的肉香,可山鸡一口未动。他目光落在烤山鸡上,但思绪已然飘远,整个人犹若陷入某种回忆之中,回不过神来。

梁淑君躺的实在难受,就动了动身子,但每动弹一下,就牵扯的皮肉伤口一阵抽痛,最后好不容易,他气喘如牛地坐起来,汗水也已顺着苍白的面颊流淌而下,最后漫过了锁骨,浸入包住伤口的白布之中。

庙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少女身着干净但打着布丁的粗布衣,湿淋淋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个头仍是那娇小的个头,怕是连梁淑君的肩膀都难能达到,但大概是因为洗干净了,原本黑黑的麻子脸,肤色居然变浅了,成了小麦色,脸上的麻子也没了,只剩下一些浅浅的印记。

这要得益于董慧莹坚持不懈内外服用清毒草,连着几日下来,肤色皮质已改善很多。

梁淑君从未正眼审视过董慧莹,以前他对这名少女,只有厌恶,不喜,还有深深的哀凄和恨意,可如今少女披着满天霞光而来,灿烂的彩霞为她镀上绚烂迷人的光彩,他竟错愕地发现,原来她长得不错,等脸上的印子消了,皮肤再白上一点,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

董慧莹拢了拢自己湿淋淋的长发,她看向坐在草窝中的梁淑君,“醒了?”

她一出声,这才令梁淑君回神。

她要是像以前那样恶声恶气地咒骂自己,他倒是可以平静以对,但她刚救了自己,如今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扭开头,不自在地别开脸,在这之前他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欠下这种天大的恩情,而债主偏偏又是他曾反感很久的无良妻主。

第23章 23:瞬间僵硬似木头

用破布条子束好长发,董慧莹凑近梁淑君,俯身而来,大概是因为她最近整日和草药打交道,就算之前已在湖中沐浴过,但身上仍然残留草药的清香。

小爪子覆在梁淑君额上,她量着温度,满意笑道,“还不错,没发烧,但接下来需要静养,七天之内不能下地。”

她完全是以一名医者的身份,站在专业的角度分析梁淑君的康复情况,殊不知在她凑近的那一刻,梁淑君呼吸一窒,而当她略微粗糙的掌心贴上他额头,他的身体也如遭雷劈,瞬间僵硬似木头。

心脏突地漏跳了两拍儿,梁淑君平日里总是轻佻邪气,妖娆妩媚,看似不正经,但还是头一回和一个女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从她身上传递而来的温热气息。

那夹杂清新药香的气息令他心中一阵鼓噪,莫名就有些不淡定了。

唰地一下,向后撤身,因动作太大伤口一痛,他苍白的俊容因疼痛而扭曲,之前一瞬间漫上心头的旖旎,更是因此一哄而散了。

董慧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搞什么?我辛辛苦苦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

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啪地一声拍了一下他的头,直令梁淑君怔愣。

他神色错愕,只见她板起脸来凶巴巴,“躺不住就坐着,坐不住就熬着,但是不能乱动,要不然伤口裂了我还要重新缝补,麻烦死了。”

她甩手而去,等再次回来时,捧来一只粗陶碗。

萧大夫的药篓里塞满了各种生活用品,那些全是为她带来的。

早在之前,梁淑君尚未苏醒,她熬了一过山鸡汤,鸡汤并不浓,汤色清亮,里面的山鸡肉也早已炖烂。

“喏,多吃点,吃饱了也好有力气恢复。”

梁淑君瞥了她一眼。

这女人,是真的真的变了。

有点毒舌,但心肠不坏。

他再次冒出那个念头。

假如从一开始,她就这副模样该多好。

但倘若她真是个好的,董家又怎舍得她入赘。

大元王朝一妻多夫,女子都金贵,并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通常女人娶男子为夫,日后生下的孩子都随母姓,可一旦入赘,情况就又不同了。

入赘之后,女人住进丈夫家中,即便一家之主的地位不可动摇,但婚后生子,不论男女,都随丈夫的姓。

原主董大宝是大柳村董家唯一的女儿,在这男多女少的时代,女人都是家里的宝贝,若非她太跋扈,揍起人来又太过凶残,更有几回揍的父母兄长差点没了命,一直容忍她的董家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宁可落人口实,翻过两座大山,又瞒着女方实情,把她这个烫手山芋,塞进恰好需要十两银子为老二看病的靠山村梁家。

梁淑君接过粗陶碗,抿了一口清亮的鸡汤,一阵暖流瞬间温暖了身体,同时也令他滋生几分别样的触感。

果然,她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料理的吃食哪怕是汤汤水水,也能令人恨不得连舌头也一并吞进肚子里。

第24章 24:做了好事却想当坏人

梁淑君这回九死一生,身上又受了重伤,他精力不济,吃完山鸡汤就又睡着了。

董惠莹来到萧大夫这里。

萧大夫仍是老样子,坐在破庙的门槛上,手里捧着一只已经凉透的烤山鸡。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董惠莹,“你太凶了,这不好,应该对他温柔点儿。”

董惠莹嘴角一抽,“温柔?”

她不知萧大夫是咋想的,但她行事自有自己的准则。

“梁家兄弟厌恶我,但这回梁淑君险些死了,是我救了他,他肯定不愿欠我人情,而我也不愿让他欠,因此还不如凶一点,我凶了,他也能少想一些。”

萧大夫揶揄,“真是灵类的体贴,可这又是为何?明明做了好事,竟还要当坏人。”

董惠莹看向远方的暮色,“大概是因为,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无事一身轻,而人情债这个东西,太沉重,也太麻烦了,是一大负累。”

萧大夫失笑,“你还真是个怪人,不过……”他眸中陡然亮起了精光,“医术之精湛,萧某生平之仅见!”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萧大夫本以为梁淑君死定了,伤成那样都没法救了,但董惠莹坚持!他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为董惠莹打下手,见证她妙手回春,起死回生,那高明的医术、神奇的疗伤手法,全都令他非常地钦佩。

“梁老三出了这种事,少不得要通知梁家,但今日天色已晚,夜里山路不好走,山上猛兽也多,等明日天亮,我再下山。”

“也好。”

董惠莹点着头,抽冷子问道,“山鸡不好吃吗?”

“啊?”

萧大夫愣愣地低下头,看着凉透的烤山鸡。暗道自己之前实在是被董惠莹的医术震惊了,竟连她为自己烤好的山鸡都没吃,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

粱浩铭和梁越宁拎着两只山兔子,他们在山中搜寻梁淑君的踪迹,最后在一片林子里发现大片暗色的血迹,还有梁淑君曾和黑熊搏斗过的痕迹。

林子里腥气滔天,粱浩铭的脸色惨白惨白,梁越宁更是足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跪倒在那片血迹之中。

“四哥……”梁越宁失神好半晌,但再度抬头,他神色满是慌张惊惧,“三哥,三哥他……”

“老五,下山!通知大哥他们,上山找人!”

粱浩铭冷峻的面容满是刚毅之色,然而心中阵阵抽痛,他生怕三哥已遇害,单凭林子里的搏斗痕迹,就可以想象有多惊险。

如今他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三哥那玩世不恭的轻佻模样,可那样的一个大活人,若是死了……这对梁家而言,等同于是灭顶之灾!

多年来,兄弟六人相互扶持,都很珍惜彼此,任意一个兄弟都是外人无法取代的存在。

心中拔凉,他甚至不敢想,若三哥当真死了,今后又要如何?

“我这就下山!”

梁越宁粗哑着声音,他面无血色,匆匆冲出了森林,而粱浩铭则是继续留在山上,搜索梁淑君的踪迹。

第25章 25:但那声响犹若丧钟

山下,梁家。

老六梁逸宣正伫立在屋檐下。

自从三哥他们上山后,他右眼皮直跳,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连带着这几日竟是睡都睡不好,昨夜还做了场噩梦,梦见三哥全身浴血,惨死在大山之上的模样……

他按了一下太阳穴,大概是因整晚都没睡好,精神有些疲倦。

“老六!”梁越宁满身泥点子,苍白的脸色比鬼都可怕。

一瞧见梁越宁这副模样,梁逸宣心里“咯噔”了一下。

“五哥,三哥四哥呢?”拖着瘸腿,梁逸宣连忙迎向了跌跌撞撞冲进院内的梁越宁,他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是越来越重了。

“三哥出事了,快通知大哥,和我一起上山找人!”

天旋地转!

头脑一阵阵晕眩,他指尖冰冷,颤抖着攥了一下拳。

老二梁淑玉抱着一张老旧的古琴,琴身遍布摔裂的痕迹,就连琴弦都已断了两根。他本意是想趁着妻主外出为古琴清灰,但踏出房门的同时,便得知老五梁越宁带回来的噩耗。

咣当一声,心神失守,古琴落在地上,敲出沉笃的声音,但那声响犹若丧钟,令他心里升起了阵阵涟漪。

“二哥!”梁逸宣回头,只见梁淑玉身形一晃,他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喘息一阵后,便用沙哑的声音问:“老三……淑君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们和三哥走散了,”梁越宁将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梁淑玉哆嗦着,最后沙哑着声音道:“大哥正在朱家帮忙盖房子,老六快叫大哥回来,老五去村头的林婶子家,通知林婶子,跟着咱们上山找人!”

第二日天亮,萧大夫下山时,恰好遇见林婶子和几位身材同样高大魁梧的女子,正在山里寻人。

他有些在意,就问了几句,这才得知从昨夜开始,梁家兄弟全部上山,还拽了村中的婶子们帮忙找人。

“梁老三无碍,正安置在山神庙中,麻烦林婶子帮我通知梁家另外几个兄弟,我这就往西走,看看能不能碰上正在找人的梁老四。”

“好咧!”林婶子长吁口气,“老三还真是命大,那林子里的血迹我都瞧见了,单是瞧着就能吓死人,梁家兄弟一个个脸色漂白,好在老三没事,要不然啊……”

这梁家也是命运多舛的,但得知老三还活着,林婶子也算是稍稍安了一些心。

众人争相走告,最后和萧大夫汇合。

只一夜而已,梁家兄弟形如枯槁,老大梁智宸眉头皱出个“川”字,两边鬓角竟生出白发,着实令萧大夫唏嘘。

“萧兄!”梁智宸阔步而来,“老三他,当真无碍?”

“他还活着,但伤的很重,快和我走!”萧大夫为众人带路,当一行人来到山神庙,只见梁淑君披着一件短小的粗布麻衣。

麻衣是董慧莹的,他自己那件早在受伤之时就已破烂的不能再穿了。

胸腹包着渗血的白布,上半身犹如一具木乃伊,梁淑君捂着伤口从庙中走出。

“三哥(老三)!!”

第26章 26:人活着,比啥都重要

兄弟们一哄而上,帮忙上山找人的村民们,也是露出个愉悦的笑容。

人活着,比啥都重要。

“大哥,你的头发……”梁淑玉心痛地看向大哥,大哥摇头道,“我没事,伤口还痛不痛?老二为你带了止痛草。”

病歪歪的梁淑玉罕少外出,可这回梁淑君在山上遇险,即便兄弟们都反对他一起跟着,可架不住他心意坚决,硬是跟着一起上山寻人。

在山中找了一整夜,一直惊着怕着,深恐最后在哪个犄角旮旯发现梁淑君的尸体,即便身体已疲惫不堪,时不时地就要咳嗽几声,但他唇边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姣美的笑容驱散了平日笼罩在他身上凉薄冷意。

“没事就好。”

掩唇咳嗽了两声,蓦而呕出一大口血,这可吓坏了兄弟们。

“老二!”老三刚没事,老二又出事了。

梁淑玉身体下滑,老四梁浩铭眼疾手快地拖住他身体,就算是隔着粗布麻衣,都能感受到他烫人的温度。

“让一下,我来看看,”萧大夫挤开了兄弟们,为梁淑玉号了号脉,“这是寒邪入体,染上了风寒……”顿了顿,萧大夫看向一脸无措的老三梁淑玉:“老三,董娘子呢?我记得她采了很多药材,其中就有专治风寒的。”

董娘子?

在大元王朝,已婚妇女要在姓氏之后冠上“娘子”二字,萧大夫一言既出,便令梁家兄弟,还有帮忙上山找人的村民们全都愣在了当场。

其中一位村妇哆嗦道,“董娘子?是董大宝那个大祸害?梁家不是说她回大柳村了吗?她咋在山上?”

“她……”梁淑君正要看向破庙,就见一名睡眼惺忪的少女揉着眼从踏出庙门儿。

一下子,嗖嗖嗖!

林婶子和那些村民们,瞬间退后十多米,神色满是厌恶忌惮和惊恐。

董慧莹嘴角一抽,她心想,她还真是个洪水猛兽,瞧这些人吓的。

“都来了?”她目光落在梁家兄弟身上。

“他们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在山里找人,老二染上了风寒,身体热的很,”萧大夫简短地告知了梁淑玉的病情。

董慧莹皱了一下眉,“又咳血了?”

她朝梁淑玉走来,一道身影蓦然挡在梁淑玉身前。

梁越宁满面怒容地瞪着他。

“老五,没事,董娘子她……”萧大夫想要为董慧莹正名,想说她性子变了,她人变好了,不用防着她,她不可能再做出伤害梁家兄弟的事情,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费了好大力气救火重伤的梁老三。

但梁越宁满脸冷意,他只知道这女人很危险,一旦让她近了二哥的身,天晓得她是不是又要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董慧莹又看向梁家的其他人,除了正守在梁淑玉身边的梁浩铭,还有神色极复杂的梁淑君之外,老大梁智宸,俊朗的面容看不出喜怒,神色平静,但半个身体掩住了梁淑玉。老五更不用提了,看自己的眸光活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老六梁逸宣向来温润知礼,而今拖着瘸腿和老五并肩站在了一起。

第27章 27:董娘子是好人

这兄弟几人全是一个模样,以警惕的姿态护卫身后已因高热昏迷的老二梁淑玉。

萧大夫只觉得头大,“董娘子她是好人!”他冲上来推搡着梁家兄弟,“这回要不是董娘子出手相救,梁老三他早就死了,你们是不知道梁老三他伤的有多重,半只脚都已迈进了鬼门关。”

啥?

是董大祸害救了梁淑君?

兄弟们惊愕,林婶子和村民们也是一脸的莫名。

人们的目光锁定了梁淑君,他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但还算诚实,“确实是妻主救了我。”

“呼……”梁智宸吐出一口气,他抱拳向董慧莹施礼。“有劳妻主,智宸代替三弟谢过妻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梁家兄弟和妻主之间僵了一整年,人们都认为董慧莹是个废物,这还是首回得知董慧莹竟董医术。

所有人都不信,可梁淑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呢,又容不得人不信。

只是,这草包竟真的懂医术?

莫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的吧?

“先将人抬进破庙,”董慧莹看了梁智宸一眼,她目光又落在萧大夫身上,大概众人之中,只有萧大夫对自己没有敌意,而在其他人眼中,她董慧莹就是一黄鼠狼,没人信得过她,也没人愿意相信她。

“快快快!”萧大夫差遣着老四梁浩铭,一通忙活下来,梁淑玉被抬进破庙,梁家兄弟也跟着一起进入庙中,那些村民们全都守在外面,只有林婶子一人,胆子大了些,竟不怕死地跟了进来。

梁淑玉被安置在草窝中,她凑近了梁淑玉,想要为梁淑玉号脉。

梁越宁忍了又忍,一时没忍住,便想要阻止,但大哥梁智宸一把攥住越宁的臂弯。

“大哥?”

梁智宸摇着头,“暂且看着。”

“可是……”

梁越宁怕董慧莹对老二梁淑玉不利,但大哥一脸坚决,他咬了咬牙,只好如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董慧莹瞥了梁越宁一眼,便坐在梁淑玉身边。

她气定神闲,指尖搭在梁淑玉腕上,随即眉尖轻蹙,“这是,先天不良?”

老三梁淑玉身体一颤,他面颊痛苦地抽搐了两下,旋即垂下眸子,掩住了痛苦之色。

萧大夫乐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刚来靠山村的时候,曾为梁老二把过脉,他身体不好,这是因为出生之前,从羊水中吸收的养分太少。”

“先拿一些风寒草为他退烧,另外再制作一副担架,梁淑君他的伤还没好,需要静养,且不可久劳,下三路太长,他撑不到下山,做一副担架抬着他正好。”

梁智宸看了董慧莹半晌,“老四。”

“嗯。”

梁浩铭点着头,照旧木着一张脸,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走出了破庙。

接下来,董慧莹又管萧大夫要了针灸针,她指尖捻着针,正要为梁淑玉针灸,暴脾气的老五梁越宁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他一把挥开拦着他的大哥梁智宸。

“董大宝,你又要作甚!”

“针灸而已。”

第28章 28:“休想碰我二哥”

“休想碰我二哥!”

梁越宁怒吼着,气氛僵滞,一触即发。

“老五!”梁智宸一声冷喝,令梁越宁身体一僵。

自从爹爹们死了,娘也瘫痪了,这个家便由长兄当家。

大哥的威严不容忤逆,但梁越宁最不看好董慧莹,他见不得任何对自家人不利的存在。

董慧莹撩了下眼皮子,“萧大夫。”

“唉!”

萧大夫懂了董慧莹的意思,便取过针灸针。

“我该怎么做?”

董慧莹报出一个穴位,“针尾捻二弹三。”

一针落下,按照董慧莹的吩咐,针灸针刺进穴位后,萧大夫先是捻了两下,又弹了三下,之前还在昏迷的梁淑玉,竟呻吟着悠悠转醒。

林婶子离董慧莹远远的,但看见这一幕不禁稀奇,她暗道,董大宝这祸害竟真懂医术?

兄弟们一哄而上,老大梁智宸发声,“老二,身体怎样?没事吧?”

梁淑玉“嗯”了声,“还好,就是有点虚,我怕是下不了山了。”

“没事,等下大哥背着你。”

“好。”

兄弟们围着梁淑玉,董慧莹不知何时已离开破庙。

梁淑君站在一旁,他看着病态的老二,失落地垂下了眸子,但不久之后,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大哥,妻主她真的变了。”

兄弟们整齐看向梁淑君,梁淑君解开自己身上的白布,露出前胸后背那纵横交错,被人用针线缝上的伤口。

眸光一凝,只需一眼,兄弟们就已看出,“重伤”?呵,这哪里是重伤,山里的人家,若受了这样的伤,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死!!

可梁淑君竟活的好好的,简直是奇迹。

梁淑君神色复杂,“我当时其实还有些意识,妻主把我带回山神庙,后来她离开一趟,又和萧大夫一起回来。萧大夫看见我身上这些伤,直言没救了,是妻主坚持要救我,不然你们现在看见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萧大夫点头如捣蒜,“按理,我萧青耀不过一外人,就算我和智宸交情不错,但也不该掺和你们的家事。可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单是这几日,以我对董娘子的了解,她真的和传闻不一样,她医术精湛,性格也好,就比如这次她救了梁老三,故意对梁老三凶巴巴的,我曾叫她温柔点,可是你们猜,她又是如何回答的?”

顿了顿,萧大夫认真道,“她说,你们梁家一定不愿意欠她人情,所以比起温柔,还是凶一点比较好,这样一来,也可以免得你们想太多。这是她另类的温柔和体贴,但确实是在为你们着想。”

兄弟们全都沉默了。

就连性情最耿直,对董慧莹敌意最大的梁越宁,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

仓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长相憨厚的村妇惊慌道:“林大姐,董董董……董大宝那个大祸害,她她她,她突然倒地不起了……”

“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两家兄弟们一愣,老大梁智宸掐指一算,接着面带了然。

…………

第29章 29:性感的声音撩拨着她

董慧莹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又沉又久。

身下热腾腾的,烙的她一阵舒服。

但小腹酸痛酸痛的,当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瞧见的是一片老旧的木头房梁,接着下身一凉,一只冰冷的大手,竟贴覆在她大腿根上。

呃?

“!!”

震惊的董慧莹猛地撑起了上半身,当看向下方,只见两鬓生着一丛白发的俊朗男子,正分开她双腿,半跪在她腿中间,她门户大敞,并且下面还光溜溜的,竟一丝不挂!!

我的天啊。

猛地抽了口气,她真想合拢自己的双腿,但那人的大手忽地落在她膝盖上,反而将她两腿更用力地向两边掰开。

董慧莹懵懵的,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梁智宸抬眼看她,“妻主莫慌,您的“小日子”来了,之前在山上昏迷,智宸便带着兄弟们,将您带下山。”

他拎起一样物什,那东西沉甸甸的,里面包着草木灰,四个角各有一根绳子。

用破布抹掉董慧莹身下的血迹,将草木灰缝制的布包垫在董慧莹身下,又将绳子系在她胯部。

小腹酸酸涨涨地痛着,董慧莹吞咽着口水,这才了悟,原来是“大姨妈”来了。

之前在山上,老二梁淑玉苏醒,她就退出了破庙,可刚出庙门不久,剧痛从腹部传来,接着她一头栽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但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她大姨妈来了,然后,梁老大竟竟竟……哦买噶啊!

董慧莹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梁智宸抬头,看向窘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董慧莹,她腮边有淡淡的红,看起来竟有些诱人。

唇角微勾,竟莫名有些想笑。

这个女人,她是在害羞吗?

“那个,我自己来!”她连忙合上腿,坐起身,并飞快拽来被子盖住自己下半身。

梁智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指尖儿染着一些血,那是她下面流出来的,直叫她越发地难为情了。

“妻主这是在不好意思?”他的声音既清又朗,但也有一些低沉,自带低音炮效果,尤其是当声音故意压低时,性感极了,很是撩人。

“呵,呵呵呵……”董慧莹干笑,一脸尴尬。

梁智宸拿起粗布帕子,仔细地抹掉指尖的血迹,旋即倾身而来,扑倒了她。

董慧莹的身体骤然一僵。

“妻主是在害怕吗?”钻进被窝,揽她入怀。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真的变了。

但她这副怯怜怜的紧张模样,也令他升起几分恶趣味,竟鬼使神差地想要逗逗她。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下面刚换上草木灰,双腿光洁溜溜的,贴着男人健壮有力的长腿,隔着布料可以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张扬热力。

“那个,梁智宸?”有些惊恐,一双小手按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想要推开她,但没等她用力,男人突然翻了一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妻主……”性感的声音撩拨着她,指尖勾起她一撮长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第30章 30:男人身上传来的清新皂荚香

梁智宸离她很近,炙热的鼻息喷涂在她脸上,她甚至能嗅见从这男人身上传来的清新皂荚香。

一把扣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缱绻。

“妻主力气大,莫要再推,智宸抵不过妻主,怕断了胸骨。”

“呃……”可恶的天生神力!!

董慧莹咬着牙,她这模样直叫男人发笑,那低低的笑声传入耳,令人身体一阵酥麻。

略凉的指尖落在她颈项,徐徐下滑……“妻主变白了不少,脸上的麻子也没了,只剩一些浅浅的印子,智宸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妻主……”长得很美。

指尖掠过她胸口,划过她柔韧的腰肢,最后停在她小腹,只要再稍稍往下,就可以探入她那片神秘之地……

董慧莹口干舌燥,她一直以为,梁家的兄弟中,老三梁淑君是长得最妖的,但梁淑君的妖邪体现在外表上,老大才是真正的妖,这男人平时也看不出来有何不同,可这一刻,竟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撩人的妖媚。

他在调戏她?

脸色黑了黑,董慧莹猛地坐起来,从小腹传来的酸痛又令她呻吟着倒抽冷气,身体蜷了起来。

这滋味真真是太酸爽了,可真是奇怪,为何大姨妈的反应如此之大?她之前为自己号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宫寒之类的妇科病症。

梁智宸低低一笑,旋即略带无奈地重新将她揽进了怀中。

知道她没有以前的记忆,遂为她解说,“智宸曾听董家人提起,妻主自从初次来潮后,每个月,都要因为小日子昏迷两三天,这期间腹痛难忍,要有人揉着,帮忙舒缓。”

董慧莹有气无力地半倚在梁智宸怀中,他的胸怀又宽又大,足以装下她整个背脊,修长的大手落在她腹部,轻柔地按摩着,她果然好受了一些。

一段久违的画面蓦然出现,这同样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同样是这个屋子,原主董大宝因为小日子而发疯,逼着梁家兄弟为她揉肚子,而几乎每一次,为她揉肚子的人都少不了要挨揍。

因为她肚子太痛了,一旦痛起来就心情不好,丈夫们若是伺候不好,她不是扇耳光就是踹对方几脚。

董慧莹抽了抽嘴角儿。

真是个大奇葩,而更奇葩的是,她居然穿在这个大奇葩的身上。

扭了扭身子,她不自在地捉住梁智宸的手。

“妻主?”

“不用了,我自己揉。”

瞧她耳尖红红的,梁智宸的心情竟有些愉快。

“也好,”松开她肩膀,微微离她远一些,“老六熬了一锅山鸡汤,智宸这就为妻主端来。”

梁智宸下炕,端走被血水染红的盆子,里面有之前为董慧莹擦拭下身经血的破布,目送他高大的身影,直至他走出屋子,董慧莹这才长吁口气。

这梁老大还真是吓人,一言不合就撩妹,她压力山大。

但想起原主关于大姨妈的记忆,又想起梁智宸之前提过的山鸡汤,她又不由得笑了。

第31章 31:没准还在心里诅咒她痛死

以前原主被小日子折磨的死去活来,但从未喝过梁家为她煮的山鸡汤。

人人避着她,没准还在心里诅咒痛死她得了。

可这回梁家居然为她熬山鸡汤了,看来是因为之前她在山上救了老三梁淑君一命,所以她才有了这样的待遇。

董慧莹人有三急,她穿上裤子,没等梁智宸回来,就下炕穿上破破烂烂的草鞋。

当她来到外面时,只见瘸着腿的梁逸宣坐在屋檐下,他面前摆着血水盆子,正在清洗里面染血的破布。

脸上臊的厉害,董慧莹急匆匆地冲过来。

感应着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梁逸宣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他微微回头,面色竟有些发白,看向董慧莹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浅浅的恐惧。

董慧莹怪怪地瞅他一眼,莫不是自己将她吓到了?

“咳咳,这个,我自己洗,”她指着盆子,小脸通红通红的,清洗这种东西,就像是在洗自己贴身的**,她难为情极了。

梁逸宣长吁口气,“不了,妻主您昏睡了两天,小日子还没过,沾水不得。”

“呃……还是我自己来吧,”她真不习惯被别人洗这种东西,上辈子染血的**,有时候犯懒了,不想洗,就直接扔掉了……

梁智宸捧着一个缺口的砂锅从灶房走出,“妻主怎么出来了?”

“我,我要方便一下……”她甚至不敢看梁智宸,也顾不得那个血盆子了,活像是老鼠见了猫,赶紧一溜烟地冲向了茅厕。

“呵,”眼角眉梢满是愉悦,梁智宸看着她狼狈逃窜的背影,只觉得满心有趣。

当董慧莹磨磨蹭蹭从茅房里出来,就看见梁逸宣已经洗好染血的破布,捧着水盆走出院子,将盆中的水泼在院外一棵老槐树下。

她又看向晾衣杆,那破布正搭在晾衣杆上,真真是囧囧有神。

“妻主,来,”人在堂屋的梁智宸朝她招了一下手。

她红着脖子一副不敢看人的模样,之前梁智宸跪在自己身下,为她清理姨妈血、为她换上草木灰,还有搂她入怀,为她揉肚子,低音炮的声音很勾人的模样,全部跃上了心头,直叫她越发地不自在了。

犹犹豫豫进入堂屋,看见梁智宸正坐在断腿的桌子边,椅子上铺着个垫子,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妻主,坐。”

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心里尴尬的要死。

揭开砂锅的盖子,用勺子为她往粗陶碗里盛了些鸡汤。

董慧莹默默地喝着鸡汤吃鸡肉,但食不知味,犹同嚼蜡。

一碗之后,梁智宸正准备再为她盛汤,她突然抬手制止了梁智宸。

“那个,我喝饱了。”

梁智宸挑起了眉梢,“妻主莫要说谎,”才一小碗鸡汤而已,哪可能喝饱。

他幽深的眸子像是带着电,匆匆瞥了他一眼,她赶忙别开头,“咳,淑玉淑君还好吗?”

“二弟风寒未褪,正和三弟一起在屋中养病。”

“我去看看他们。”

麻溜地起身,她不想再和梁智宸独处,这男人太过雍容,那一身气度令人莫名地联想起,生活在热带雨林中的美洲狮?

外表看似沉稳,但雄狮般凶猛,并且充满了侵略性,叫她感到很危险。

第32章 32:那专注的模样格外迷人

董慧莹逃难般地冲出了堂屋。

她推门进入梁家兄弟的小屋,正对门的方向,地面摞着几套铺盖卷。她又看向右边,窄窄的小炕,睡两个人正好,睡三个人就有些挤了。

又想起自己那屋,火炕又宽又长,睡七八个人都不成问题,她不禁叹了口气。

炕头,梁淑玉和衣而眠,即便是睡梦之中,也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咳嗽;炕稍,梁淑君披着一件外衣,飞针走线,那专注的模样格外迷人。

董慧莹盯着他看了好半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咬断针线,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旋即不经意地一抬头……

惊!!

妻主咋在这里?

他吓的魂都快飞了,眨了眨眼,才逐渐稳定了心神。

“妻主来看人家?”不正经的媚笑,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他下炕朝董慧莹走来。

梁家兄弟六人的身高都不错,老大梁智宸目测一八八,老二老三,一米八三左右,老四一八五,老五一八四,小六梁逸宣今年才十八,身高也稍微矮一些,才堪堪一米八,但梁逸宣算是一支潜力股,再等两年肯定还能更高些。

董慧莹的身高只有164,她仰起脖子看着高她很多的梁淑君,那勾人的丹凤眼,樱桃似的红嘴唇,人面桃花,俊美阴柔,端的是一个活色生香,可在轻佻邪气之中,偏偏又不失男子的气概。

“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他眯眼笑着,“有劳妻主挂心了。”

“坐下,我看看,”推着梁淑君,让他坐在炕沿上,然后一双小手拆开他身上的绷带。

伤口愈合效果很好,才四天而已,伤口已结巴,缝针处的红肿也已消退了一些。

“转身,我再看看后面。”

梁淑君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旋即故作轻佻,一把攥住董慧莹的手。

“妻主很担心淑君?”

董慧莹翻着白眼,“只是以一名医者的角度。”

“那就是担心了。”

他心中舒坦,眸子里瞬间迸射璀璨明亮的光彩,那明晃晃的笑意直叫人着迷地挪不开眼。

董慧莹暗道,这梁家兄弟莫不是发情了?

一个个全都像带着电似的,老大如此,老三也如此。

“妻主稍等,”梁淑君回身拿起已缝了三分之二的粗布麻衣,这料子是崭新的,为了感谢妻主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昨日大哥特意用卖草药的钱,从林婶子那里换来的。

兄弟六人中,梁淑君的针线活是最好的,一家人穿的衣服,铺的被褥,全是出自梁淑君之手。

他的手很巧,手型也好看,针线落入他手中,像被注入了生命力,仿佛能活过来一样。

梁淑君拿着那件粗布麻衣往董慧莹身上比量着,“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尺寸正适合妻主。”

董慧莹垂下眸光,见他下裤上打着几个补丁,想起自己之前在山上采的那些草药……

等回头把草药卖了,她要买些布料,也让梁家兄弟穿上新衣服。

这布丁摞布丁的,实在寒碜了些。

第33章 33:他都快要痛昏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董慧莹一阵莫名,下意识地转身出了门,梁淑君也披着外衣跟上了他。

“这是?”一来到院子里,董慧莹就愣住在原地。

老四正背着一身是血的梁越宁,梁智宸神色凝重,梁逸宣的脸色也有点苍白。

“老四!”

梁智宸看着身上同样挂了彩,但受伤比较轻的梁浩铭。

“我说过,最近不要上山,可你们就是不听!”

声音嘶哑的梁越宁从四哥背上抬起头。

“大哥,不怪四哥,这回上山是我的主张,四哥怕我出事才一起跟着的。”

梁智宸长吁口气,“老六,快请萧大夫过来!”

梁逸宣点着头,正要出门,突然听董慧莹道,“不用了,我来吧。”

梁智宸看了她一眼,兄弟几人也都沉默了一下,梁越宁向来反感董慧莹,但出奇地竟没有反对。

萧大夫和梁家交好,但人家也是要生活的,找人看病治伤,少不了要花些银子,偏偏梁家没有银子。

之前大哥上山采的草药只卖了几百个铜板,买了些棒子面,又为妻主置办粗麻布做新衣服,已经花的分文不剩了。

“快啊?”董慧莹不禁催促,“他们两个受了伤,越宁伤的比较重,伤口还没止血呢,难道想要他俩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吗?”

兄弟们这才回过神来。

于是,梁越宁被人搬回屋,老六梁逸宣负责烧热水,老大梁智宸为董慧莹打下手。

二人围在窄窄的小炕边,董慧莹用剪子剪开梁越宁的上衣,期间他身体颤了颤,遂痛苦地闭上眼。

董慧莹也有些震惊,梁越宁皮肤很白,欺霜赛雪,可他身上遍布大片的火伤,看起来尤为恐怖。

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原主造下的孽障!

越是和梁家兄弟们相处,她就越是痛恨原主的所作所为。

为梁越宁做了一番检查,他并无内伤,但外伤较重,从伤口可以看出是猛兽所为。

她想起之前在山上救治梁淑君时,总觉得这二人的伤口有些相似。

“碰上熊了?”

“……”

梁越宁一副不爱理人的模样,事实上伤口火辣辣的,他都快要痛昏了。

董慧莹一脸了然,看来这小子是找那头熊干架,为老三梁淑君报仇去了。

她忍不住一笑,还真是兄弟情深,但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就太莽撞了,有些事要量力而行,但显然梁越宁这个人,是个容易意气用事的男人,感情和理智之间,他更偏向于感情,因此很多时候做事都不大理智。

“黑熊这种生物,四肢有力,身躯粗壮,但它们眼睛不好,视力较差,通常都是靠嗅觉来捕食的,然而他们的鼻子比较脆弱,下次再在山上碰见熊瞎子,不如利用这两点,痛揍它一顿。”

“!!”

梁越宁愣住。

就连一旁打下手的梁智宸都一副莫名的模样看着董慧莹。

“妻主这是……”

梁智宸垂下眸子,他攥着刚用热水浸湿的帕子。

“想起来了吗?”

第34章 34:“咣”一声巨响

“啊?”

“妻主恢复记忆了?”

妻主是大柳村的女猎户董四娘之女,懂得打猎他并不意外。

他担忧的是,目前的平和是否要因此而打乱,妻主在恢复记忆后,是否又要变回从前的模样?

董慧莹含糊着,“嗯,想起来一点儿。”

梁智宸抿唇不语了。

董慧莹突然觉得,之前她像是融入了梁家,老大和老三对自己的态度也变化很大,但这一刻又再度拉开距离,变得疏远了。

叹息!

…………

董慧莹端着一盆血水来到外面,看见梁浩铭正坐在一个小木墩上,他肩膀一大片血迹,之前大伙光顾着受伤较重的梁越宁,反而是将老四忽略了。

她来到梁浩铭身边,正要卷起梁浩铭的袖子,男人的身体骤然绷紧。

“我帮你看看,受伤要尽快处理,免得感染化脓。”

像是接受了他的解释,他放松下来,但神色仍有些警惕。

当老大梁智宸来到外面时,就看见这样一幕。身材娇小的少女弯腰为他四弟抱着右上臂的伤口,阳光为她镀上金色的光芒,令她显得圣洁而美丽,神色也格外地温柔祥和。

他靠在门边,心里想着,假若总有一日,妻主要变回从前的模样,他反而宁愿,她一直都是那个残暴不仁的女人,而不要叫他们兄弟看见她的好……

折腾了一大天,董慧莹也是有些累了,再加上正值姨妈期,身体也容易疲倦。为老四包好伤口之后,她回房里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老六梁逸宣为她端来一碗棒子面糊糊,她听见外面打起了响雷,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山里雨频,她穿过来已有一段时日里,晴着的时候太少,反而下雨的日子更多。

吃完糊糊,她重新躺回炕上,就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入梦了,可刚睡着不久,外面的雨声从小转大,瓢泼大雨,搭配着轰隆隆的电闪雷鸣,隔壁突然“咣”一声巨响,这巨响震醒了董慧莹。

她赶忙披上衣服推开了房门,只见老四背着老五,老三老二相互搀扶,人人身上湿淋淋的,老六正拖着瘸腿,从里面抱出兄弟们被滴着水的湿被褥,而老大……她目光落在梁智宸身上。

梁家兄弟这屋,房子竟然塌了,木头的房梁砸在小小的土炕之上,房顶漏出个大洞,暴雨如瀑,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大洞中灌溉进来。

梁智宸伫立在炕边,身影竟有些凄凉。

雨水淋湿他全身,他身体有些麻木,竟不闪不避的,而是仰面迎接冷雨的洗涤。

董慧莹一个箭步冲向梁智宸,“不要命了吗?”她一把拽住梁智宸,将人往外拖,“山里天冷,这雨又拔凉,万一……”又是“咣”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只见梁智宸先前站立的地方,砸下一大团稻草和碎瓦。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要不是自己把人拖出来,怕是这一下子,得砸在梁智宸身上。

“大哥!”

兄弟们也变了脸色。

第35章 35:只剩几张褥子还干净

隔壁瘫痪的老娘梁玉茹也不停地喊着兄弟们的名字,这声音太大了,连梁玉茹都惊动了。

董慧莹穿来这些天,只见过梁家兄弟六人,而传闻中那瘫痪多年的老娘,却是一次也没见过的。

梁智宸醒神,抹掉脸上的雨水。“老六,进屋看看,别让咱娘担心。”

“嗯。”

房子塌了,老三老四老五受了伤,不能沾水,老二身体又不好,梁智宸看着满室狼藉,又瞧瞧老六从屋子里爆出来的被褥,被子都已经湿了,只剩下几张褥子还干净。

冷风冷雨从屋顶的破洞灌了进来,董慧莹冷的打了个哆嗦,她又看向湿淋淋的梁家兄弟们,便拽着梁智宸道,“我那里炕大,今晚都睡我那吧。”

“妻主?”

“淑玉身体不好,淑君他们又受了伤,山里这样冷,再打地铺非冻坏不可。”

原本她占了梁家最大的房子,她就很过意不去了,虽然一个女人和六个男人同住她也有些不自在,但这样正好,等回头塌掉的房子休好后,她就搬过来住,也省的兄弟六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轮流打地铺了。

梁智宸迟疑了半晌,他看向兄弟们,接着,妥协了。

自从发现妻主“恢复”一些记忆后,他心里就冒出了危机感,也想过要和妻主拉开距离,但如今家里这个情况,也容不得他想太多。

他可以不考虑自己,但不能不为底下的弟弟们考虑。

当梁逸宣安抚了老娘,重新回到外面的时候,就见董慧莹正帮着兄弟们,将枕头被子搬进她那热腾腾的炕屋。

但被子湿了,褥子又只有几条,火炕热乎,可总不能没有盖的。

董慧莹的被褥是扑在炕头的,她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今晚先挤一挤,淑玉淑君盖我这个被子,剩下的人就盖褥子吧。”

兄弟们木着脸,点了一下头。

梁智宸挨着董慧莹躺下,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们兄弟从小就住在东屋,东屋的火炕又宽又长,是娘瘫痪之前为兄弟们搭建的,可不久之后,瘟疫爆发了,爹爹们死了,娘也因为摔了一跤,从此就不良于行了,后来妻主入赘,他们兄弟被赶出东屋,如今再次睡在宽敞热乎的土炕上,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梁智宸旁边是老二和老三,淑玉淑君是一对双生子,久违地躺在一个被窝里,不禁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儿时两人也常是这样,感情好的不行,可自从听见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有些事情就变了。

感受着淑玉偏低的体温,淑君闭着眼,想起那些闲言碎语。

“啧,看见没?梁家二小子一直病歪歪的,这是因为先天不足啊,羊水里的养分全都被老三抢走了,这才一出生就差点死了,再瞧瞧三小子,整日活蹦乱跳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都是他的错,老二才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老二才一直生病;都是他的错,才招回恶毒的妻主,也都是他的错,才拖累了家中的日子,害得兄弟们生活辛苦。

梁淑君按住胸口,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这种痛每每都让他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离死不远了,可这件事,他从未告诉任何人,一直自己偷偷的忍着……

第36章 36:大哥亲密地搂着妻主的肩膀

挨着梁淑君的,是老四梁浩铭。

木着脸,身上盖着褥子,睁大眼听着屋外的雨声,身下是热乎乎的暖炕。

他陡然想起今日妻主为他包扎右臂伤口的模样,心中也不知是啥滋味,逐渐合上了眼。

老五梁越宁也有些睡不着,他翻了一个身,不慎压到了伤口,忍不住痛地吸了口气,炕稍的老六梁逸宣连忙起身,想要瞧瞧他,他小声道,“我没事。”

冲着梁逸宣摇摇头,他别扭地闭上眼,但睡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竟是有些不自在。

因为他知道,同炕的,也有那个女人,那个他一直恼恨厌恶的女人,那个救了三哥的命,又温柔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女人,那个……笑起来,竟有些好看的女人……

啊!

那个丑八怪,好看?他真是眼瞎了!!

男性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董慧莹有些睡不着,但后来撑不住了,眼帘越来越重。

天还没亮,老六就悉悉索索地起身穿上了衣服。

外面雨已经停了,他正要去茅房方便,但路过炕头的时候,猛然呆愣了一下。

身上的褥子踹到了一旁,妻主整个人埋进大哥的怀里,大哥亲密地搂着妻主的肩膀,他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瞧那模样,大哥似乎早就醒了。

“嘘!”

察觉老六的注视,梁智宸将修长的食指竖在了唇边。

梁逸宣尴尬地点着头,旋即愣愣地踏出了房门,但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真是……不知要如何形容。

妻主若一直如此,其实也挺好的吧。

脾气变好了,人也不自私了,肯让兄弟们和她住同一间屋子,睡同一张火炕,还懂医术,会做好吃的,这些日子也从未见她凶着脸恶毒地咒骂虐待兄弟们。

………

睡梦中的董慧莹呻吟了一声,小肚子越来越痛了,她四肢冰凉,忍不住靠近身旁的热源。一只大手覆在她腹部,为她轻轻按揉着。疼痛得到疏解,她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梁智宸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她乖巧的睡颜像一只温驯的小猫崽。

比起从前,肤色变白了不少,人也耐看了不少。

其实他只睡了一个时辰。

她睡觉不规矩,小爪子拍在他身上,大腿砸在他肚子上,而他又不是死人,在对方连番的攻击下,他能睡得着才怪。

于是他醒了,为免她再胡乱闹腾,只好揽住她,将她禁锢在怀中。

她果然消停了,但大概是因为肚子痛,虽然不再在睡梦中上演全武行,可架不住她往自己怀里蹭,害得他身体热度上升,下面更是不自觉地……

面上一晒,向来沉稳的当家大哥,神色竟罕见地狼狈起来。

真是活受罪啊。

梁逸宣从外面回来时,便见大哥搂着妻主,一副隐忍的模样仰头看着上面的房梁。

他怔了怔,心里有些不解,但看大哥的模样似乎也没啥事,便走回炕稍,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又过了好久,董慧莹醒来时,只觉得鼻子痒痒的。

她蓦然打了个喷嚏,一头撞在温暖的胸膛上。

第37章 37:旋即挪开自己的大腿

按着脑门一脸糊涂,昨夜的一切逐渐回笼,这才想起西面梁家兄弟住的那间房子半夜被暴雨冲垮了,可如今这这个,又是啥子情况?

她正躺在梁智宸怀里,把人家的胳膊当枕头,八爪鱼似地搭在梁智宸身上,下面一个硬硬的物体正顶在她的……天啊!!

董慧莹捂住脸,简直没脸见人了。

这算啥事啊,她睡觉是有点不老实,但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不老实”到这种地步,居然扒在人家身上了。

男人显然也有些不好受,但看见她这副模样,反而有些想笑。

“妻主醒来了?”

闷闷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笑的黑眸,董慧莹讪讪地点了一下头,旋即挪开自己的大腿,又往后面蹭了蹭,远离了神色慵懒的梁智宸。

“那个……咳咳,呵,我睡糊涂了。”

“嗯,”他的声音很性感,有种浑厚的力量。“昨日还要多谢妻主收留我兄弟留人。”

“呃,”巨尴尬!

她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脸上热热的,如同猴屁股,真恨不得刨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董慧莹的窘迫叫梁智宸觉得着实有趣,但面上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稳重模样。

“之前妻主从山上采来的那些草药也该处理一下了,昨夜家中房子塌了,我打算今日便让老四去镇上采买些材料,妻主若是感兴趣,可以和老四一起去,若是不想出门,便留在家中,而那些草药,便让老四帮妻主卖了。”

董慧莹一提起正事也忘了害羞,她正襟危坐,“不用了,我和老四一起,正好我也想好好逛逛。”

主要是为了寻找商机,梁家这日子过得实在太穷了,除非兄弟们上山打猎,要不然平时家中饭桌上连点荤腥都看不见。

洗漱之后吃了早饭,照旧一人一碗棒子面糊糊,董慧莹用家里的篓子装着从山上采来的那些草药,接着就和老四梁浩铭一起出了家门。

靠山村三面傍山一面环水,董慧莹跟在梁浩铭后面。两人出了村子,翻过一座大山,等下山时天已快黑了,董慧莹走了一整天,脚底磨的全都是水泡,但她一声不吭,倔强地忍着痛,但步履阑珊。

梁浩铭不止一次回头看向董慧莹,他这人不善言辞,两人自从出了家门后,说过的话不足五句。

第一回是梁浩铭问董慧莹累不累,董慧莹摇头。

第二回是中午,两人在山上吃着从家中带出来的干粮,梁浩铭道了一声“水”,旋即递来一只磨损严重的旧睡袋。

第三回是下午时分,梁浩铭问董慧莹要不要歇歇,董慧莹也是实在累了,便点了头。

第四回,便是现在,他身体下蹲,用后背对着董慧莹。

“上来。”

梁浩铭惜字如金,董慧莹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反正再走一个时辰就到镇上了,”况且老四身上的伤还没好,她害羞不害羞是一回事儿,主要是不想为老四加重身上的负担。

董慧莹扶着树干喘了喘气,前面的梁浩铭皱眉看了她一眼,接着大步而来,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就直接把她拽到了背上,背着她继续前行。

第38章 38:少女干瘪的身材一览无遗

董慧莹窘了一下,“放我下来,”小手按在梁浩铭的肩膀上,哪怕老四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可这种亲近叫她很不自在。

梁浩铭闷不吭声,只是驾住她双腿的手笔又用了些力气,箍的她大腿直疼。

镇子离靠山村太远,以往梁家兄弟来镇上一次,一来一回要耽搁两日,往上为了省下住客栈的前,常常是夜宿镇外的林子,不过这回因为带上了董慧莹,梁浩铭出门之前也被大哥交代过,就找了一家客栈,还让小二搬来一大桶热水。

他这个人性格沉闷,会做不会说,当浴桶抬进房间后,她就转身出了屋子。

董慧莹看着那个大浴桶,心想梁浩铭这是想要自己洗个热水澡,她今日翻山时出了一身汗,大姨妈也已走的差不多了,身体着实疲惫,泡个澡也好,正好也能解解乏。

董慧莹脱光了自己,坐进浴桶之中,大概是泡在热水之中太舒服了,她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梁浩铭像一尊魁梧的门神,守在房间的外面。

一开始他还能听见撩水声,可后来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在外面站了小半个时辰,一直不见里面有何动静,心中便忍不住疑惑起来。

估摸着洗澡水早就凉透了,心里犹豫了一下,就转身推开了房门。

然而浴桶之中,少女的身子正泡在水中,她仰面睡的昏天暗地,可见今日真是累坏了。

梁浩铭皱了一下眉,遂关好房门。

他踌躇着朝浴桶走来,等距离近了,目光穿过水面,少女干瘪的身材一览无遗。

董慧莹的身材干瘦干瘦的,以前皮肤黑黑,最近因为服用清毒草,肤色改变了很多,变成健美的小麦色,但她胸太平,臀太扁,再加上她个子又娇小,这小身板看起来就如那些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而不是已娶夫的妇人。

梁浩铭面上一晒,他晒黑的脸膛上窜过一抹羞窘的暗红,同时歪着头别开了视线,但心里着实好奇,又忍不住眸光乱瞟,多看了董慧莹几眼。

董慧莹和梁家兄弟成婚已有一年,但昨夜还是头一回和梁家兄弟们同房,而她的裸体更是从未有人看过。

就连那日老大梁智宸为她更换草木灰,也不过是脱光了她的裤子,但好歹还穿着上衣,可今日竟是一丝不挂的。

女人的身体很神奇,和男人的不一样,她的胸很小,但鼓起的小笼包看起来很可爱,腰肢也很细,梁智宸觉得自己双手合围完全可以圈住她,他又往下看了看,那神秘地带令他鼻翼蓦然一热。

并不是多诱人的景色,但像是初识禁果,他小腹燃起了火热,身体也变得有些古怪,这种感觉和每日晨间小老二支帐篷的时候很像很像,但又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滴答。

一滴血珠从鼻子里涌出,敲碎在凉透的水面上,在洗澡水中荡漾着涟漪。

源源不断的血珠争先恐后地从鼻子里流出,他赶忙捂住鼻子仰起头,那模样竟是有些狼狈的。

第39章 39:他脸膛热热的

好半晌后,鼻血止住了,他又为难地看向睡的昏天暗地的董慧莹。

“妻主?”唤了一声,不见她回应。

他粗粝的指尖戳了戳她面颊,柔柔嫩嫩的,触感竟不一般的好。

心头划过了异样,他又戳了两下,听见她梦呓般地咕哝了一声,吓得他身体一僵,瞬间变成了木头人。

又在浴桶边杵了许久,心跳重新恢复了平缓,梁浩铭量了量浴桶的水温,洗澡水早就凉了,她睡在冷水之中怕是要生病的。

梁浩铭抿着薄唇,健壮有力的手臂渗入水中,将湿淋淋的董慧莹从浴桶里捞出来,然后又找来干净的脸巾为她擦干净身体,在这一过程中,他脸膛热热的,差点再次流出鼻血来。

睡梦中的董慧莹被人伺候的很舒服,待一切完成后,她翻了一个身,继续睡的昏天暗地,只是可怜了梁浩铭。

怔怔伫立在床边,手里还拎着脸巾,他木着一张不苟言笑的刚毅容颜,壮实的胸膛,蜂腰窄臀,但裤子那里竟撑起一个大帐篷。

眸光落在床上,妻主正抱着枕头,她侧身躺着,大腿骑着被子,小屁股撅了起来,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赶忙拉来被子盖住这片恼人的春光,接着近乎落荒而逃地冲出了房间。

来到客栈后面,用木桶从井中打水,他只觉得身体火烧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半年前秋收,草垛子着火,他冲进草垛子救人时,大火从四面八方烧了过来,身体热的不行,也烫的不行,区别只在于,那场大火烧在身上很痛很痛,而如今的这场火,烧在体内,外面不通,可体内有着另一种急需发泄的骚动……

一桶冷水全都浇在自己的身上,用冰凉的井水来灭自己身体里的火,客栈小二瞧他这幅模样还以为他疯了,而他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先前妻主光溜溜的模样竟像是刻在了脑海里,直撩的他内火旺盛,帐篷高支不下。

董慧莹这一觉睡得很好,等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她在被窝里面拱了拱,旋即餍足地睁开眼,但是……嗯?不对,她身上咋光溜溜的?

掀开被子往身上一看,她瞬间傻眼,还真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老天!!

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头,她捉摸着昨晚到底发生了啥?她似乎洗澡了,然后洗了一半她就睡着了,天呐天呐,之后的事情她一丝印象也无,难道她和梁浩铭发生了啥啥啥?

但好像又有点不对。

昨日翻了一座山,她身上酸痛酸痛的,可身上清清爽爽,并无那啥啥之后的痕迹,而下面也很正常,也没瞧见落红之类的。

看来昨夜并没有发生她想象中的那种事。

可自己在浴桶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竟在床上,想也知道肯定是梁老四将她从浴桶里面弄出来的。

哦,好尴尬,好想死啊啊啊!

董慧莹抓狂了,很不想面对现实,但梁浩铭嘴里叼着一个菜包子,手里还拿着两个,推门从房间外走来。

第40章 40:她都快要望眼欲穿了

来到床上隆起的小山丘前,两个菜包子放在床上,梁浩铭飞快解决了自己嘴里的那个,旋即用一如既往的刻板声音说,“吃!”

“呃……”

光溜溜的身体被人家瞧见了,哪怕平板的身材没啥看头,但董慧莹也是巨尴尬的。好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她也没空头痛那些有的没的,因为她和梁浩铭是分开行动的。

梁浩铭是带着任务出来的,这回来镇上要负责采买修葺房子的材料。因为家中银两不多,只能挑便宜的买。

董慧莹背着自己那一篓子草药,在镇子上逛了逛,发现镇上共有两家药铺子,她打听了一下,其中一间药铺比较大,但店大欺客,而另外一间药铺比较小,但口碑很好。

她背着药材来到口碑好的那间,伙计的态度也算是不错,一篓子草药总共买了四两银子,这在梁家已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她在山上曾采了一颗老人参,但当日梁淑君重伤濒死,她曾切下一片人参为梁淑君吊命,比起整个的人参,缺损的人参价格要大打折扣,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这回来镇上也就没将人身带上,心里想着,那老人参不如便留在家中,也好为梁家兄弟补补身子。

董慧莹兜里有了四两银子,便在镇上逛了起来,她买了很多东西,油盐酱醋,米面粮肉,还有死匹粗麻布。大元王朝的布匹,一匹足有十丈长,而十丈便是三十多米,这四匹粗麻布足够为梁家兄弟一人做两件换洗衣裳。

董慧莹又在镇上雇了辆牛车,之前买来的东西全部堆在牛车上,她让车夫赶着牛车来到镇子外,便坐在车上等着梁浩铭,这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汇合地点。

过了大半个时辰,她都快要望眼欲穿了,那车夫也有些不耐烦了,总算瞧见高壮的疤脸青年朝这边走来。

“呀,这不是梁家老四吗?”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身子肥肥胖胖,魁梧的身高配上大骨架,再加上那一身的肥肉膘,着实富态。

她身后跟着几个瘦巴巴的中年男人,那些男人们低眉顺眼,唤胖女人为“妻主”,看样子那些男人应是女人娶进家门的相公。

梁浩铭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他常年面瘫,那棺材脸很少流露情绪。但董慧莹瞅见他刀削的薄唇抿起一些,心想他的心情大概不是很好,而这坏心情,恐怕是因为那个肥胖的中年女人而来。

胖女人名为朱杏芳,她体重怕是要有二百多斤,都比得上一头老母猪了,她一笑起来满身肥肉都在乱颤。

“四郎啊,想好没?那大柳村的祸害当初入赘你们梁家,还没等拜堂,就将梁家闹了个鸡飞狗跳,她虽是你们梁家兄弟的妻主,但这妻主之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你们兄弟改嫁了,也没人敢说你们的不是。”

梁浩铭木着一张脸,但心里着实反感,可朱杏芳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小眼睛扫过梁浩铭强悍的臂膀和精壮的胸膛,满是贪婪,“四郎,朱姨我也是为了你们兄弟好啊,你们那妻主不是啥好玩意,整日揍人骂人的,还不如不要她,跟了朱姨我,往后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不是?”

第41章 41:呼啦啦地围住了梁浩铭

朱杏芳是一屠户,她对梁家兄弟垂涎已久。

大元男子多是以柔为美,可朱杏芳也算是一朵奇葩,比起那些面红齿白的小相公,她反而更欣赏像梁浩铭这种高高壮壮的男儿。

在梁玉茹瘫痪之前,朱杏芳曾和梁家走的很近。

她不算是看着梁家兄弟长大的,但早在梁家兄弟小时候,她就升起了歪念头,想将这兄弟六人娶回家,但6心里也知道她比梁家兄弟大太多,是梁家兄弟的长辈。

身为这六兄弟的娘,梁玉茹性子温和,但也有底线。

朱杏芳不用下聘就知道,这梁家的兄弟是不可能嫁过来的,但每回一见到梁家兄弟她就心里直痒痒。

老大梁智宸英俊稳重,老二梁淑玉出尘若仙,老三梁淑君妖娆邪魅,老四梁智宸缄默寡言,老五梁越宁冷峻桀骜,老六梁逸宣温润柔和,这一家子全是男儿中的极品,她朱杏芳要是能舍得下才怪。

一开始梁家人并不知晓朱杏芳的念头,可自从妻主董大宝入赘梁家,有一回这朱杏芳竟堵住了梁越宁,并企图对梁越宁用强。

她那回只差一点就要得逞了,从此梁家兄弟也算是看清了朱杏芳的真面目,和朱杏芳疏远起来。

梁浩铭眸中闪着阴霾,“多谢朱姨抬爱,但浩铭无福消受。”

他越过朱杏芳,已看见前方的牛车,妻主正坐在牛车上翘首以盼,他不愿再耽搁时间。等下回村还要再翻过一座大山,若是回的晚了,怕家中兄弟平添不必要的担心。

“四郎啊,咱梁家好歹也是有着交情的,朱姨我也是好意,想将你们兄弟救出苦海。”

那胖胖的体格子横挪一步,拦住梁浩铭的去路。

此地属于镇外,人烟稀少,若是在镇内,朱杏芳还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梁浩铭如何,可换成镇子外面就不一样了。

她身后那几位相公也是有眼色的,帮着朱杏芳欺女霸男之事又不是没做过,便呼啦啦地围住了梁浩铭。

梁浩铭脸色一沉。

“让开!”

“四郎莫气,反正那董娘子也不是个好的,还不如从了朱姨,往后朱姨定好好疼你。”

肥胖的大手爪子朝梁浩铭伸来,梁浩铭只觉得阵阵恶心,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行为,他啪地一声拍开了朱杏芳的手爪子。

朱杏芳一怒,“好你个四郎,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朱杏芳看得上你们兄弟,那可是你们兄弟的福气!”

眼瞅着朱杏芳火冒三丈,她那些相公们更是面带不善之色,梁浩铭心知坏了,他魁梧的身躯挺直如一杆标杆,满是宁折不屈的意味,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决不能让朱杏芳占了便宜,当然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这有道是不咬人的狗不叫,像梁浩铭这样的男人,他平时寡言少语的,可常年跟着兄弟们在山上打猎,也攒了一大把狠劲,他不是猛兽,更多时候安安静静显得很无害,可一旦怒从心头起,便如恶狼,满身戾气。

第42章 42:是董大宝那个大祸害

“把他绑了!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落在我手里还能翻出啥浪花来!”朱杏芳狠呸一口,便使唤自己的相公们想要强硬地将人掳走。

梁浩铭抡起拳头,他和人打的虎虎生风,因常年打猎,身体素质和应变能力更是远胜这几名朱家相公,可他势单力孤,而对方人多势众,几个回合下来,他既要忙着攻击,又要忙着防守,还要应对朱家相公的偷袭和暗算,便逐渐露出了颓势。

朱杏芳神色狠辣,但眼里也满是得意,可就在这时,一名娇娇小小的少女无声来到朱杏芳身后,她小手抓住朱杏芳的衣领,将远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的朱杏芳整个提溜了起来,并猛的一轮,竟扔出了十多米。

“啊啊啊!!”朱杏芳“啊啊”大叫着,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她对此又惊又怒,当回头一看,呀呵,这是哪来的臭丫头,竟敢坏她的好事?

梁浩铭看向董慧莹,没料到妻主竟出手帮忙,他陡然愣住,朱家相公不知从拿摸来一根棍子,竟冲着梁浩铭的后背狠狠一砸。

梁浩铭闷哼出声,身体趔趄了一下,没待他回身反击,董慧莹就已跳了起来,碰地一声将那朱家相公踹出了好几米,最后捂着被踹痛的肚子趴在了地上。

董慧莹看向梁浩铭,“要打就好好打,莫再分神。”

梁浩铭神色一凛,二人也算是双剑合璧了,背靠着背,飞快地解决着朱家的相公们。

朱杏芳已从地上爬起来,“你个小贱人,敢揍我朱杏芳的人?老娘我和你拼了!”

但没等朱杏芳近身,董慧莹就已迎了过来,她一把揪住朱杏芳的长***起了小巴掌啪啪地抽了朱杏芳好几个嘴巴子。

董慧莹也不知为何,看见梁浩铭这个老实人被人那般欺负,她心里就像是窝了一股火似的,很是憋闷,而她这身子又天生神力,眼下若非特意控制着力道,怕是早已将人揍死了。

连扇了朱杏芳十多个大耳刮子,董慧莹心头的闷气消解了一些,最后她又是一踹,将被揍成猪头的朱杏芳揣趴在地上。

“往后莫再惦记梁家兄弟,若想报复就来找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董慧莹。”

呃?

梁浩铭已解决朱家的相公们,这时正朝董慧莹走来。

“妻主?”您的闺名不是叫做董大宝吗,咋改名字了?

“大宝这个名字我不喜欢,便叫董慧莹吧,”她撩起长发,神色自信从容,领着梁浩铭走向等在前方的车夫和一辆塞满粗麻布和粮油米面的牛车。

朱杏芳被董慧莹揍的头昏眼花,她狼狈地站了起来,神色惊惧地看着董慧莹的背影。

妻主?

老天,没开玩笑吧,这小不点竟是梁家兄弟的妻主,是董大宝那个大祸害?

朱杏芳惊疑不定,以前董娘子从不管梁家的事情,她本人便是一大恶,不欺负梁家兄弟就已经算是好不错的了,哪可能帮着梁家兄弟出头揍人呢,可今日竟是变了性子?

同时,朱杏芳也是有些后怕的。

董娘子,人家那可是天生神力啊,此回扇了她十多个耳光,只能算是小惩大诫而已,真要是把人惹火了,就那惊人的巨力,十个朱杏芳也打不过一个董娘子。

但今日吃了这种亏,朱杏芳又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恶气?

好一个梁家,好一个董娘子,我朱杏芳要是不报了这个仇,我这个朱字就倒过来写!

第43章 43:守得云开见月明

天黑之后,董慧莹和梁浩铭回到了靠山村。

这年头休闲娱乐少,村里人天一黑就上炕睡觉了,但梁家兄弟正守在院外。

眼尖的梁越宁看见一辆牛车朝这边赶来,车上除了车夫外,似乎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当定睛一看,大的那个身材魁梧,可不正是梁家老四嘛,而身材娇小的那个,则是兄弟们臭名昭著的妻主董娘子。

“四哥回来了!”梁越宁向兄弟们示意,大伙全都长吁口气。

这回董慧莹和梁浩铭一起逛镇子,家里着实担心,生怕半路上董慧莹又变回原先的性子,再对老四做出点啥不好的事情来,可如今俩人平平安安回来了,兄弟们也如释重负了。

“牛车?”

梁智宸看向牛车,上面除了人之外,还拉满了各种物品,但因离的远,天色又太暗,他有点看不清。

等牛车停下后,董慧莹率先跳下车,她朝兄弟们招呼道,“都来搭把手,将东西卸下来。”

兄弟们凑近了一看,好家伙,这满满当当的一车,油盐酱醋,米面粮肉,全都齐活了,更甚至还有四卷崭新的粗麻布,这一大车的东西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可银子又是哪来的?

梁家知道董慧莹前阵子在山上采了不少草药,这几日家中老二、老三,还有老五外敷内服的草药全是从董慧莹采的那些草药之中挑拣出来的。

董慧莹今日在镇上败了银子,买了一大堆东西,全是家里用得上的,她心情颇好。

兄弟们狐疑地对视一眼,最后由老大梁智宸作为代表。

“妻主,这些东西是?”

董慧莹将东西卸下车,车夫拿了铜板,满意地赶走了牛车。

她又掏出剩下的一两多银子,“我今日卖草药总共得了四两银子,这些是剩下的,留着家用吧。”

她抱起粗麻布对梁淑君和梁逸宣道,“这眼瞅着天气快要转暖了,我买了不少粗麻布,家里一人做两身新衣裳。”

接着,她又看向堆满院子的米面粮肉等物,“这些也全是从镇上买的,总吃棒子面也不好,等明儿我用猪肥膘多炼点油,回头为大家弄好吃的。”

伸了个懒腰,她是真的累了,昨日是用一双小脚丫子丈量大山,而今日坐着牛车回来,可牛车慢吞吞的,山路又颠簸,她只觉得骨头架子都快散架子了。

她正准备回房,陡见梁家这兄弟几个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是咋了?”她一愣一愣的。

梁智宸醒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董慧莹。

董慧莹交到他手中的银子,只有一两多,还是今日在镇上采买花剩下的,可如今攥着这一两多的碎银子,梁智宸回想这一年来悲惨的生活,只觉得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往常,若按照妻主的性子,有了银子全都自己吃了喝了,哪可能惦记着家里,可如今她买的那些东西,全是家里正需要的,而剩下的银子也没有藏起来,反而大大方方要自己留着家用。

第44章 44:眸中添了几分温度

看着月夜下正一脸糊涂凝睇自己的少女,梁智宸眸中添了几分温度。

有了这样的妻主,他们梁家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吧?

…………

董慧莹坐在屋檐下,身旁摆着一盏油灯和皂角液,她正龇牙咧嘴的,将可怜兮兮满是血泡的小脚丫子放进水盆中,昨日翻山走了太久,她这脚丫子又太娇嫩,今日在镇上忙着卖草药,忙着采买家用,也没空搭理这双惨不忍睹的脚丫子,如今回了梁家,脱鞋时才发现血泡全破了,脚底板已血肉模糊了。

她忍痛泡脚,最后又为自己擦了些草药,正想起身,身体突然一轻,竟被人腾空抱起。

“呃……”抬头看着梁智宸,想起那日他跪在下面为自己换草木灰,又想起自己曾躺在他怀中醒来,她脸上一热,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人多的时候,董慧莹为免被人看穿自己的不自在,她并没有避讳梁智宸,可如今梁家兄弟都已上炕,挤进的小院子只有她和他两个,她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梁智宸抱着她进入堂屋,将她放在木凳子上,又拎来照明的油灯,旋即单膝跪地,托起她可怜兮兮的小脚。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可以抱住她,掌中的热度从脚底传递而来,直令她面颊高热不退。

“那个,我没事了,我已经为自己上好药了。”

梁智宸抬头看她一眼,“山路不好走,老四没背你吗?”

“这不怪他,”她想要抽回自己的小脚丫子,但他没让,反而握住她脚踝。

“那个,夜深了,不早了,该睡了。”

他牛头不对马嘴,“老四太老实,人不够机灵,下回若再想出门,就让我或者老三陪着你。”

“呃……嗯,”忐忑地点了一下头,她挠着后脑勺,也不知自己这是咋的了,在梁家其他兄弟面前总能做到气定神闲应对自如,可唯独在老大梁智宸面前,总是容易羞涩。

低笑一声,他俯首轻吻她脚背,令她身体如触电一般,更是惊的差点瞪出了眼珠子。

“呵,”又是那撩人的性感笑声,这男人真是一大妖大祸之物。

捂住自己的心脏,感觉心跳如擂鼓般狂躁,她哆哆嗦嗦着语不成句,“你你你,你怎么可以……”

“我不可以吗?”他直起身,俯瞰坐在凳子上的她,“妻主,我们是妻夫啊,智宸和家中兄弟,是您的夫婿不对吗?”

“呃,可是我……”

他突然又靠近了一些,“妻主如今的模样,我甚满意,我这辈子心愿不多,但如今突然有了一个,希望妻主永远不变,永远都保持如今的模样。”

托起她一缕长发,他垂眸轻印一吻,董慧莹感觉自己一身血液全冲到脸上了,她小脸涨成了猪肝色,莫名有种被他撩到的感觉。

半晌之后……

“我抱妻主回屋,”将她像个小娃娃似的拦腰抱起,他吹熄了油灯。

董慧莹本想挣扎的,但想了想又作罢了。

算了,这男人看似很好讲话,但她从觉得他不太简单,颇有点深不可测捉摸不定的意思。

即便他故意和自己暧昧,可她觉得,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因为爱上了自己。

第45章 45:弄了一大碗止咳糖浆

这晚董慧莹和梁家兄弟仍是一起睡在大火炕上,第二天她直至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面爬出来。

董慧莹洗漱时看见梁家兄弟正拉着木头往家走,西屋坍塌的房子原本是想在原有的地基上进行修葺,可后来发现房子塌了半边之后很不安全,还不如推到了重建。

兄弟们忙的热火朝天,就连伤还没好的老三和老五也跟着一起帮忙,整个家里反而只有董慧莹和瘫痪的老娘梁玉茹最闲。

洗完脸之后,看见老二正捂着嘴猛咳,董慧莹钻进灶房,昨日在镇上她特意买了些冰糖和蜂蜜,不久,她就烧热一壶开水,用冰糖蜂蜜搭配草药叶子,弄了一大碗止咳糖浆。

“喝一口试试,”她捧着糖水凑近了梁淑玉。

“……谢谢。”

梁淑玉接过来,秀气地抿了一小口,原本他咳嗽之后,嗓子火辣辣地痛,可喝了一口糖浆之后,嗓子竟好了一些,甚至连咳嗽都减轻些了。

梁淑玉看着温度适中的糖浆,抬头一看,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董慧莹已经走开了,她像只小蝴蝶似的,欢快地扑向了正在忙着重建房子的梁家兄弟们。

“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她有点闲不住,但兄弟们全都摇着头。

盖房子这种粗活他们自己来就好,虽然放在别人家这种事情都是由妻主来操持的,可梁家兄弟最大的特色就是不娇气,旁的男儿都矫揉造作,可他们吃得了苦,受得了累,反而成为大元男子的异类。

老四梁浩铭看向董慧莹,发现她神色有些失落,似乎在因帮不上忙而遗憾,鬼使神差地蹦出来一句,“妻主那日烙的大饼子好吃。”

“啊!正好快要中午了,咱们今天吃的丰盛点儿。”

她总算找着事干了,笑眯眯地扭头钻进了灶房,先是用肥肉膘炼了些猪油,之后就叮叮当当地窝在灶房里大展身手。

昨日在镇上,她买了很多东西,像油盐酱醋之类的,全都堆在灶房里。

董慧莹从墙角那一堆的东西中翻出自己想要的。

她中午打算做卤肉,先是准备了葱姜桂皮,花椒肉蔻,草果丁香,小茴香,陈皮香叶,干辣椒,还有肉蔻冰糖和冰糖,之后又煮锅加入清水,佐料全部洒入锅中。

大火沸煮,再转为小火慢炖。

等一大锅卤水弄好后,又将切好的猪肉放入冷水中烧沸,逼出肉里面的血沫,而后卤水顿猪肉,再加上一些油料,最后又焖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闻着从灶房里飘出来的油香,兄弟几个狂吞口水,这肉真是太香了,哪怕还没吃呢,单是闻着香味,就已经将人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住在梁家对面的高老太也是有些好奇,这梁家是在弄啥好吃的?也忒香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要是换成旁的人家,高老太兴许要好信地跑过去瞅瞅,可是梁家的妻主董大宝,那可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她想了又想,最后扛住了肉香的诱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肉再香那也是别人家的,自己若冒冒失失地跑过去,万一冲撞了董娘子那个大祸害,那可就太不好了。

第46章 46:满屋子尿骚味

院里,正忙着盖房子的梁智宸等人是饥肠辘辘,以往日子过的不好,就连从山上打来的小猎物自己都舍不得吃,要卖了换银子。因此莫看梁家兄弟常常上山打猎,可吃肉的次数很少很少,更何况董慧莹又有一手好厨艺,更是令得兄弟几个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更是盼着快点开饭,也好大快朵颐。

董慧莹炖好卤肉,心里想着单是吃肉也太油腻了,就又弄了两个小炒,拌了一个凉菜,趁着空闲的时间还和面弄了一盆棒子面掺白面的大饼子。

梁淑君伤还没养好,兄弟们盖房时,即便他主动想要搭一把手,但怜恤他身上有伤,只叫他干些轻活。他第一个受不住了,那香味真是太勾人了,他火急火燎地冲进灶房,拿起筷子就想偷吃,董慧莹回眸一笑,啪地一声拍在他手背上,“先洗手,也叫外面的都别忙了,等吃完饭再说。”

“可以吃了?”妖孽的桃花眼直冒光。

董慧莹点着头。

梁淑君“嗷”一声冲向外面,“大哥大哥,快快,先停停,妻主说可以开饭了,咱们快去河边洗手。”

梁家兄弟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满头满脸的灰,家里盆子又少,一听梁淑君吆喝,便结伴着朝梁家后面的小河流走去。

董慧莹将新鲜出炉的大饼子和四个菜摆上了饭桌。其实做饭也不是啥轻松的活计,灶房里烟熏火燎的,董慧莹出了一身汗,她取了一些水洗脸洗手,原本因为出汗而有些油腻的脸蛋变得干净了,这时“咣当”一声,老娘梁玉茹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响动,接着便是一个女人按捺忍痛的呻吟之声。

董慧莹连忙冲了过去,梁家兄弟去河边清洗还没有回来,如今家里除了董慧莹就只有瘫痪的老娘梁玉茹。

说起来董慧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好些天了,但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梁家那位老娘。

她推开房门,只见一个苍老的女人正趴在地上,她费力地挪腾着,身旁不远还有一个尿盆子,黄黄的液体泼洒了一地,满屋子的尿骚味儿。

原来方才梁玉茹人有三急,因为瘫痪不能下炕,她的尿盆子都是摆在炕边的柜子上,可她正想要将尿盆子拿来,但手突然抽筋了,尿盆子便摔在了地上,接着她便撑起上半身,从炕上探出来,想要勾来尿盆子,可尿盆子离她太远了,她本人反而因体重失衡从炕上栽下来了。

一瞧见进门的董慧莹,梁玉茹吓的抖了抖,按往常儿子们的妻主肯定又要开骂了,但这回有些不同,只见来人淡淡一扫,便直奔自己而来,那力气贼大贼大的,竟一下子托起她腰身,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放在炕上。

此前梁玉茹曾听儿子提过,妻主董大宝性子变了,她本是有些不信的,可如今就近观察着董慧莹,嗯,还真是变了,脸不黑了,也没麻子了,反而有些白净了,往日那一身戾气也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幽兰般宁静的氛围。

第47章 47:奇思妙想

“摔痛了?有没有伤着哪里?”董慧莹看着坐在炕上的梁玉茹问。

梁玉茹摇了摇头,接着脸皮儿一热,“那个……”她到处乱瞟的眸光落在尿盆上。

董慧莹心知梁玉茹这是在尴尬呢,自顾自地捡起尿盆子,又从推开门窗进行通风,接着又找来笤帚将屋子里打扫干净。

“宝儿,这个,等智宸他们回来,让他们做吧……”梁玉茹羞窘的无以复加,这伺候屎尿的活计全是儿子们来的,可今日儿子这个妻主竟纡尊降贵了。

“没事儿,”董慧莹爽朗道,“谁来还不是一样。”

梁家兄弟回来时,只见饭菜已摆好,但妻主居然不见了。

梁智宸听见从老娘屋里传出的声音,心头一跳,便大步走向老娘的屋子。

只见董慧莹静立在炕边儿,脸上的笑容悠远而出尘,这一刻他竟觉得,就连气质超然脱俗的二弟梁淑玉,都比不上妻主的这份淡然。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董慧莹扬起了小脸,“是智宸啊,厨房里还有一份饭菜,端过来吧,”那是她特意为梁玉茹留的,只是她不习惯叫娘,因此不知该如何称呼梁玉茹。

剩下的几个兄弟也挤了过来,看着老娘局促窘迫的模样,兄弟们稀奇着呢,最后还是逸宣瘸着腿走来。

“娘,这是?”

“六儿,娘没事,刚才摔了一下,多亏宝儿过来,把娘抱回炕上,还将地面弄干净了。”

一听老娘摔着了,兄弟们都不淡定了,七嘴八舌地问老娘有没有摔痛哪儿,关心之意溢于言表,反而叫梁玉茹不自在了。

“娘真的没事,”最后梁玉茹无奈地叹息着,等梁智宸端来董慧莹为梁玉茹留的那份饭菜,便见董慧莹拿着笤帚伫立在一角,她看着瘫痪在炕的梁玉茹若有所思。

“村里谁会木匠活?”

兄弟们面面相窥。

“妻主,四哥就是个木匠,”梁逸宣来到梁浩铭身边。

董慧莹笑靥如花,脸上的表情看似很惊喜,“啊,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她着急忙慌地一把拉过梁浩铭,二人来到屋外,因为家中没有笔墨纸砚,董慧莹便捡了一个小棍子在地上画图,期间还一边画一边为梁浩铭讲解。

梁浩铭时不时地“嗯”上两声,但大多时候都是看着董慧莹的侧脸目不转睛,她的皮肤似乎又嫩白了一些,那张小嘴开开合合的,叫他想起那个夜晚,她赤条条地睡在浴桶之中,只觉得鼻翼一热,因回想那些香艳的画面,而差点流下了鼻血。

兄弟们安顿好老娘,便陆续从屋中走出……“这个东西叫轮椅,下面有两个轮子,她整日待在屋子里于身心有碍,有了这个就可以出来了。”

兄弟们头挨着头,凑近了一瞧,我的乖乖,真是奇思妙想,若这玩意真如董慧莹描述的那般神奇,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至少老娘不用再因瘫痪困在家里了,也可以坐着轮椅出门转转了。

第48章 48:好歹是个男儿家

最近妻主有点神秘,总是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萧大夫有回来梁家,恰好遇见妻主在捣鼓那些玩意,凑近了一看,哎呦不妙,竟感兴趣了,于是接下来的画风更是诡异,萧大夫每日一睡醒就跑来梁家蹭吃蹭喝,不仅如此竟还缠上妻主了,这俩人总是凑在一起聊些人们不懂的医学药理,每次只要妻主一开口,萧大夫就两眼直冒光,那样子就仿佛一头大尾巴狼盯上了鲜嫩肥美的山鸡。

家中房子已盖了一半,因为没钱,也买不起砖瓦,就用木头搭了个房子,这几天家中兄弟正忙着砌土炕。

梁淑君的身体已好了大半儿,他捧着一件崭新的粗布麻衣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四哥正蹲在一堆木头前,捉摸着妻主那日曾提过的轮椅。

他又来到灶房,看见一些炮制好的草药,萧大夫正和妻主有说有笑的,二人气氛很好,可梁淑君有点心塞了。

妻主这些日子是变得越来越美了,她也曾对着家里的兄弟们笑,但那笑容不知如何形容。客气,有礼?总之是隔着一些距离的,可当妻主和萧大夫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神色很安然舒适,两人有共同话题,常常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

“咳咳!”梁淑君用咳嗽声打断二人的闲聊,他向董慧莹示意,“妻主,淑君为您做了一件新衣裳,您穿上看看效果?”那日一行人下山之后,感念于妻主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大哥做主买了些粗麻布,想为妻主做件新衣服作为答谢。

梁淑君这些日子帮着家里盖房子,时间有限,但仍是抽空飞针走线,这不,如今一件成品弄出来了。

“真的?”董慧莹惊喜了,她接过新衣裳一看,抚摸着细密的针脚,只觉得梁淑君心灵手巧,瞧这粗布麻衣,比起镇上那些大师傅的手艺都不遑多让。

她很是喜欢,这些日子整日穿着打满补丁的补衣服,如今乍然得了一件崭新的,笑的露出两个小梨涡,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

“我这就换上!”她抱着衣裳回屋了,萧大夫有些不舍,这董娘子博学多才,二人刚才正在针对一种热病而进行研讨,可这竟被梁淑君打断了,他心中满是悻悻然。

董慧莹一走,梁淑君就阴阳怪气了,“萧大夫,我知你是我大哥的好友,但你好歹是个男儿家,总是这样来我家走动,还黏在我家妻主身边儿,这不好吧。”

萧大夫一愣,看着神色阴郁,看自己的眼神又充满敌意的梁淑君,他恍然大悟,自己这是招敌了。

“老三,董娘子在医学方面的见解,我自愧弗如,这才来向董娘子偷师。”言下之意您可莫要多想,我和董娘子清清白白的,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梁淑君耷拉着眼皮子,“生为男儿,好歹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萧大夫来我梁家做客,淑君自是欢迎的,可若是因此污了萧大夫的清誉,我家中兄弟几个实在过意不去。”

第49章 49:气氛竟莫名的旖旎

“……”

萧大夫忍俊不禁,已看出梁淑君的心思,人家这是打定主意要撵自己离开呢。

尴尬地咧着嘴,他着实不舍,因他认为董娘子就像一宝库,每每和她接触,自己总能获益诸多。

但想来也是有趣儿。

“老三,我可是记着呢,以前你们兄弟怨声载道,巴不得董娘子离开梁家,如今咋又变了样子,竟这般关心她呢?”

梁淑君冷笑,“这就不劳萧大夫费心了,那好歹是我梁家的家事儿。”

二人在这小小的灶房内,一个冷戾,一个笑容和煦,但目光相对,火光噼里啪啦的。

“淑君?我换好了,”董慧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梁淑君变脸比翻书还快,本是阴沉的模样瞬间变成了春暖花开。

他看向董慧莹,眸中满是浓的化不开的惊艳。

“妻主真美。”

一个健步冲向董慧莹,轻抚她柔嫩的面颊,他喉咙吞咽了一下。

她的身高大概刚过自己的胸膛,不如外面那些女子魁梧,但也因此而有一种轻盈纤瘦的美,如今换上一件崭新的粗布麻衣,那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模样更是迷的人挪不开眼。

因为梁淑君的抚摸,董慧莹的身体僵了僵,面颊也是热热的,有些害羞,更是不好意思,同时也觉得二人未免离的太近了。

她刚想拉开距离,手腕突然被梁淑君握住。

“妻主,来,淑君为您挽发。”

也不管董慧莹乐不乐意,梁淑君拉着董慧莹回屋,将萧大夫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按着董慧莹的肩膀,让董慧莹坐在炕上,这些天董慧莹为图方便,一直用破布条子随意地将长发捆绑在脑后。

他拆开破布条子,一头青丝披散在她肩膀,淑君白皙而漂亮的手修长干净,穿过她柔顺的长发,温柔轻触她头皮,令她心神蓦然一荡。

气氛竟莫名旖旎。

“妻主……”淑君巧手为董慧莹梳发,但声音竟像是有些委屈的。“妻主您是不是喜欢萧大夫?”

“哈?”董慧莹满脸不敢置信。她背对着梁淑君,没能看见,那人面桃花的妖娆男子如今笑得像个狡黠的狐狸。

“这些天妻主一直和萧大夫在一起,萧大夫也常来咱们家,看妻主的样子似乎很爱和萧大夫相处,莫不是妻主对萧大夫有意思?”

董慧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淑君,你想多了,”她正要回头解释,但他温暖修长的大手托住她后脑勺,将她的头固定住。他突然俯身,炙热的鼻息喷吐在董慧莹颈侧,直叫董慧莹那里的皮肤痒痒的。

“妻主莫动,淑君在为您梳发,您一动这发髻可就散开了,”他朱唇开开合合,时不时地轻触董慧莹的耳垂,直叫董慧莹的胳膊冒出一些肉麻的小疙瘩。

“那个,淑君……我和萧大夫只是朋友而已。”

淑君已为董慧莹挽好了长发,她的样子变得更好看了,几绺碎发顺着面颊滑下,既有女子的慵懒,又有少女的天真娇俏。

第50章 50:宛若月下仙子

梁淑君来到董慧莹面前,他弯着腰,双手按住董慧莹放在腿上的小爪子。

“妻主,萧大夫为人不错,长相又很是出挑,您若看上萧大夫,也不用不好意思,可若是您对萧大夫无意,长此以往难免要被人诟病,当然妻主您是女人,世俗对女人总是格外宽容的,可萧大夫不同,他是男儿,要注重男儿的清誉,一旦他的名字和哪个男人连在一起,您若娶他还好,可您若是不娶,他未来难免要被人指指点点说尽闲话。”

董慧莹皱着眉,她心觉有理,因为正在想事,也没注意梁淑君靠自己很近,他的脸徐徐凑了过来,唇几乎贴在董慧莹的面颊上。

“我知道了!”醒过神来,她想自己还真是大大咧咧,很多事情她自己可以不在意,但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惨了旁人,那可就不太好了。

况且,娶夫君?就连家里这六个她都不想要,早从一开始就已决定好了,让梁家过上好日子,在医治好兄弟几个的伤病旧疾,等事成之日,便也是她功成名退之时。

梁淑君瞬间退开了两步,他笑吟吟,“看来是淑君多虑了,原来妻主真的对萧大夫无意。”

只是那眸子啊,闪呀闪的,亮的灼人,更是隐隐地带着些得意。

危机要扼杀在摇篮里。

妻主变好了,不仅仅是性格,人也变美了,这样的妻主日后肯定越来越招人,而梁淑君的想法也简单,妻主只能是他们兄弟的,任何外人,都不得肖想,殊不知当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占有欲,也正是陷入的开始。

………

董慧莹的性格比较大而化之,梁淑君的一番提醒令她明白,这个世界的风俗对男人非常严苛。

虽然萧大夫人不错,但两人接触的太密切,的确对萧大夫不好。

董慧莹离开房间,萧大夫正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着正要进门的董慧莹,心头突然泛起一丝涟漪。

眼下董慧莹已换上崭新的粗布麻衣,又被梁淑君用一双巧手挽了个发髻,她乍一看仿若水中的芙蕖花,有种清越涤世的美,那种美并不艳俗,反而透着些小清新,一颦一笑,都宛若月下的仙子,动人心扉。

“萧大夫……”董慧莹来到萧大夫近前,她回想之前和梁淑君的谈话,神色有些局促。

萧大夫心里“咯噔”了一下,不需董慧莹开口,他就已经猜出董慧莹的心思。

慢悠悠地站起身,萧大夫温和地看着董慧莹。

“董娘子无需多言,清耀懂了。”

“真对不住。”

明明是在为对方着想,可她竟莫名地有种负罪感。

看着身着一件洗旧蓝衫的萧大夫,董慧莹想,玉树临风,莫不过于如此。

大元男儿都生的俊俏,可身上脂粉气太重,反而是像萧大夫和梁家兄弟这种身具男子气概的太少太少。

这是个出色的人物,不拘是身材外貌,亦或是性格谈吐,都令人如沐春风。和他相处很舒服,董慧莹也愿意拿这个男人当朋友,只可惜,女男有别,这是大元根深蒂固的精神枷锁。

PS:注意,目前这本书正处于免费期间,规定不能更新太多,有很多作者每天才发两千字,而我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基本每天都是四章,只是分不同时段而已。早八点一章,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五点和八点各一章,并不像书评区一些读者说的每天只有一更,建议等到晚八点之后,四章攒在一起看。另外,咳咳,厚颜无耻求一下推荐票,么么哒啦……

第51章 51:他萧清耀是个潇洒的男人

萧大夫一步向前,身体逼近了董慧莹。这少女真的很娇小,她入赘梁家已一年,但其实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俯首凝睇矮自己很多的董慧莹,萧大夫保持着良好的风度问。

“其实清耀一直有一个疑问,外人的看法当真重要吗?”

“人生是不可复制的,更不能重来,它只有一回,而如何生活完全取决于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替代自己而活。”

“清耀自觉活的堂堂正正,而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于我何干?他们不是我,不懂我的喜怒哀乐,更不是我父母,又怎能干涉我生活?左右不过是些无关者而已,我又为何要因为他们委屈我自己?”

董慧莹怔住了,她一直觉得,萧清耀这个男人,脾气很好,性子也温润,可从不知道他竟是一个这样自我的人。

他的阐述、表达,令她明白了一件事。

就算世俗容不下他,那又何妨?

他萧清耀是个潇洒的男人,世俗看不起他,他更看不起世俗。

“呵,”嫣然一笑,董慧莹竟有一种拨云见月的爽朗,“是我狭隘了,我一点都不用担忧,不是吗?”

既然连他本人都不介意,她又为何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和自己做朋友,这是他的选择,而她需要做的,是尊重他个人的意愿,而不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他勇敢,自我,也很有主见,并不是那种糊涂人。而现在,她想,如他这样的男人,人生一定很精彩。

目光对上董慧莹欣赏赞许的眸子,萧清耀也笑了,可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心里很不安。

一想到两人的交集很有可能到此为止,他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了。

他方才那番论调太惊世骇俗,曾怕她接受不了,可她并没有,因为她不是俗人,和大元那些女子并不同,而这样的她,也令他心痒难耐了。

原本在他心里,这少女是无性别的,只是脾气很对他胃口而已,但她总能为自己带来些惊喜,他开始期待今后的生活了。

若董慧莹是一座宝山,那他萧清耀,就做一个寻宝人。

…………

其实在这之前,董慧莹和萧清耀顶多算是泛泛之交而已,可是歪打正着的,怕是就连身为始作俑者的梁淑君都没有想到,他的本意本是想将萧清耀从董慧莹的身边驱逐开,可聪明反被聪明误,经此一事,反而令两人看见彼此身上的闪光点,距离也拉近了一些。

灶房外,梁淑君阴着脸,他险些咬碎了牙槽子。

淑玉不知何时来到淑君的身后,他凉薄的眸子掠过几分异样之色。

“咳!”掩唇闷咳一声,是病的,也是故意的,这咳嗽声惊醒了梁淑君,也引起灶房内董慧莹的注意。

梁淑君连忙回头朝淑玉走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家中还有一颗止咳草,我……”这就拿来……但没等说完,就见淑玉冲着自己直摇头。

嗯?

第52章 52:明明是在占人家便宜

梁淑玉压低了声音,“且看着。”

三个字之后,他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看向正朝这边走来的董慧莹。

“妻主……”

“又咳嗽了?来,快喝点止咳糖浆。”

董慧莹来时便已端上一大碗糖浆,这糖浆是专门为淑玉熬制的。

淑玉接过糖浆,接着,身体晃了一下,竟无力地倚在了董慧莹身上。

“妻主,我不知怎了,但胸口似乎有些不舒服……”

董慧莹立即为梁淑玉把脉,在这期间,梁淑玉大半个身子都已挂在董慧莹身上。趁着董慧莹不注意,他将止咳糖浆塞进梁淑君手中,旋即揽住少女柔韧的腰肢。

两人身体贴的很近,他明明是在占人家的便宜,可大概是他太仙气了,竟一点都不猥琐,只是气氛突然变得暧昧了,可正忙着为淑玉号脉的董慧莹,对着一切无知无觉的。

“没事啊,可胸口咋就不舒服了呢?”董慧莹为淑玉号过脉之后,满脸糊涂地抬起头,恰好看见淑玉那张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俊容。

他的神色很平静,可眸中竟满溢柔情。

“妻主……”他照旧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身体又晃了一下,冰凉的薄唇印在董慧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

董慧莹的身体僵硬住了,她正想要推开梁淑玉,突然对方整个人都朝自己压过来,使她情不自禁地退开了一步,背脊重重撞在身后的土坯墙壁上。

董慧莹有点懵逼,不懂向来冷情的老二咋就突然发情了?

淑玉歉然,“妻主,您还好吗,没撞痛吧?方才我在院里坐久了,腿有些麻了,这才一时没站稳,妻主莫生气才是……”

揽住董慧莹柔韧的腰肢,轻抚她背脊,他清冽的声音从她头上方传来。

她尴尬了几秒,旋即面红耳赤地醒悟两人实在贴的太近了,他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在拥抱着情人。

“我没事!”

惊喘了一声,她脸皮薄,赶忙推开梁淑玉,旋即狼狈地落荒而逃了。

董慧莹跑的太快了,没能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男人眸中的柔情万种,瞬间被凉薄冷漠取代。

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旋即才神色平静地看向一旁的淑君。

“可看清了?”

“……”

“外面的敌人不足为惧,想要她,就先从内部攻陷她,她容易害羞,这是她最大的缺点而一旦害羞了,脑子就容易不清醒,懂了吗?”

淑君嘴角狂抽。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最阴险的,可原来老二才是最腹黑的那个。

当天晚上,董慧莹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照旧是挨着老大梁智宸睡的,而梁智宸旁边,则是按照家里的排行,依次躺着梁家其他的兄弟。

董慧莹闭着眼,但一直睡不着,她辗转了许久,最后蹑手蹑脚地披上衣服来到外面。

搬来一只小板凳,她坐在屋檐下,天上星子明亮,夜里寂静寒凉。

回想着这些日子梁家兄弟时不时撩妹的行为,她心乱如麻。

身后,梁智宸无声地靠近了董慧莹。

第53章 53:原来是我奢想了

其实早在董慧莹起身的那一刻,他就醒来了,一开始还以为董慧莹是去茅厕了,但等了许久都不见董慧莹回来,这才起身来到了外面。

“妻主。”

梁智宸开口,声音从后面传来,董慧莹吓了一大跳。

这人是鬼吗?居然无声无息的,走路竟没有声音!

梁智宸也学着董慧莹那样,拉来一只小板凳,坐在了董慧莹身旁。

“睡不着吗?”

“嗯。”

“妻主可是有心事?”

“……梁智宸。”

她侧首,看向两鬓生着一丛白发的男人,他英俊的无关深邃立体,棱角分明,薄凉的月色洒在他身上,为沉稳睿智的男人增添几分超脱世外的悠然。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哦?”

他眸光落在她身上,见她迟疑了一下。

“我们和离吧。”

“……”

“当然还要再过几个月,淑玉身体不好,总不能一直病着,而我又恰好董医,我可以令他健康起来;淑君之前在山上受了伤,身体损了元气,若是不管肯定要落下病根;浩铭脸上、身上,有大片的火上,越宁也一样,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种祛疤膏,还有逸宣的腿,那时我一桩心事……”

董慧莹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她又重新看向皎洁的明月。

“我曾做了很多糊涂事,我欠这个家太多,就连你的右手都是因为我而废的,这些全是债,等我把债还完了,我们就和离吧。”

梁智宸徐徐垂下了眼眸,他沉默了许久,才声音低沉问,“妻主是要休了我们吗?”

董慧莹摇头,“不是休,是和离,和平离婚。”

梁智宸掩面,他低哑地笑了声,旋即徐徐起身,但神色竟满是悲怆。

“妻主莫不是不知道,这大元只准女子休夫,而不准男子休妻,更没有和离一说。虽然妻主是入赘我梁家,并不是娶夫,但名分摆在这里,我兄弟六个,生是妻主的人,死是妻主的鬼,不拒生死都要绑定在一起,除非妻主休夫,可妻主您真的懂吗?呵,休夫啊……这又意味着什么?

梁智宸冷笑着,他的身体隐入昏暗之中,可向来冷静睿智的眸子竟充满了暴虐,仿佛是一头苏醒的雄狮,亟欲扑杀撕裂自己的敌人。

“按大元律法,男子不得休妻,而女人若是休夫,被休弃的丈夫只有一种下场,那便是充军为妓,沦为军中那些女官女将的玩物!”

“……??”

董慧莹傻眼了,竟还有这种奇葩的规定?

梁智宸用冰冷的手背贴在脑门上,凉凉地看向院外的夜色。

“若妻主还是想休夫,也不需再等了,这就休了吧,反正早从一年前开始,我兄弟六人就已做好心理准备,那时的妻主残暴易怒,拿我兄弟六人当成任意折辱的玩物,休夫只是早晚的事情,而一旦休夫,就算我兄弟六人不愿意,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被衙门强制性地押送军营沦为妓子,可日前妻主撞伤头,心性也变了,我本以为妻主性子变好,可以避免那样的下场,如今才知,原来是我奢想了……”

第54章 54:她心中有一片净土

似乎瞬间憔悴了下来。

山里夜风拂过,令他身体发冷,可身体的冷,远不及心中的百万分之一……

这本是他最恐惧的事情,可如今,一直倾力避免的恐惧仍是降临了。

若沦为军妓,老二那样的身子,又撑得了多久?

大元王朝的女军官多是一些脾气暴虐的女子,就算是身强体健的男子落入军营,也活不过月余,更何况是本就体弱多病的淑玉。

他凄苦地笑了笑,旋即萧索地转身。

因为陷入悲凉的心境之中,梁智宸并没有看见,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瘸着腿,匆匆冲回了东屋。

而被梁智宸抛在身后的董慧莹,更是满面的震惊。

竟然还有这种奇葩的制度?

简直骇然听闻!

这个朝代,也未免对女人太优待了吧?

可她不需要这份优待啊。

她接受不了一妻多夫的制度,她心中有一片净土,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本曾想着和离,哪知这个朝代竟不准和离,而若是休夫,便是残害了人家。

她苦涩一笑,难道自己只能认命了吗,只能继续和梁家兄弟过下去,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个朝代的规章制度,只能舍弃心中的那片净土,接受这六名男子为夫?

她又想起那日曾在镇上遇见的胖女人朱杏芳。

朱杏芳贪恋梁家兄弟的美色,还曾直言自己这妻主之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并向梁浩铭示意,就算梁家兄弟改嫁也没人会说梁家兄弟的不是,可今晚梁智宸竟告知自己,若她休夫,那兄弟六人便要沦为军妓?

她只觉得头大,这两个人究竟谁在说谎,是朱杏芳吗?但看朱杏芳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故意撒谎,而梁智宸,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相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梁家兄弟也不必忍到现在,早就将自己轰出门了,可偏偏没有,偏偏只能忍受那些暴力的恶行,因为他们付不起那样惨重的代价。

冷静一想,这里面很有可能是出了岔子,才令朱杏芳和梁家兄弟的认知,在同一件事上出现南辕北辙的误差……

董慧莹想着想着,就坐在小板凳上,靠在门边睡着了。第二日当她醒来时,人已在炕上,也不知是谁把自己抱回来的。

昨儿吹了太久冷风,今日醒来身体很不舒服,鼻子也塞住了,大概是感冒了,她心想等下要为自己熬一些姜汤,顺便再吃些草药,免得当真病了。

可她刚跨出门槛,迎面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那竟是梁淑君。

人面桃花,妖娆邪魅,可往日的轻佻全都不见了,如今他正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呵!”

蓦然仰面冷嘲,“董大宝,我们兄弟上辈子欠了你的对不对?大哥都告诉我们了,你要休夫,是吗?呵,呵呵,哈哈哈……”他抱住肚子,笑弯了腰,但眸中有水色的薄雾,眼角染上了化不开的悲伤。

他这疯癫的模样吓坏了董慧莹。

第55章 55: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笑声一收,重新直起了身子,但他木着一张脸,眸中再无任何的感情。

“我以为你变了,以为你变好了,原来是变得更坏了,董大宝,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他压着她,将她按在了墙壁上,修长而冰冷的手落在她心口,“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一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的?我们做的还不够多吗?从前,忍着那些辱骂虐待,照料你的衣食起居,而后,你撞伤头,又救了我,不论是感念于你的恩情,又或者是心动于你的转变,我都想要对你好,可你竟然狠得下心,竟然,狠得下……”

脸上没有表情,但一滴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

他突然倾身,额头抵着她的,鼻尖和她相对,他的身体很冷很冷,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冷。

“我的命是你救的,那,我现在还给你好不好?你想怎样都可以,是打,是骂,用刀砍我,用棍子揍我,用铁锹拍我,还是用鸡毛掸子抽我,我都不反抗,只要你高兴就好,所以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狠?可不可以不要再逼大哥他们了……不要再将他们赶上绝路?你想折磨人,你有千百种手段,全都冲我来,不行吗?”

董慧莹有些难受,她想要推开他,但小爪子刚落在他胸膛,便被他用手按住了。

“梁淑君,我不是……”她正要为自己辩解,但陡然俯首,冰冷的唇印在她唇上。

泪水漫过面颊,他抛下自尊,伤感而又狂猛用力地吻住了她。

她惊呆了!

“唔,梁淑君,我不是……啊!”

他推着她来到炕边,将她压在炕沿上,身体覆在她身上,清泪流淌不停,可双手竟麻木地解开她腰带,探入她衣襟之中。

“是了,我懂了,是我服侍的不够对不对,你入赘那天,第一个就选中了我,可我不愿意,因为我的忤逆,你将我揍了个半死,令我在炕上连续躺了两个多月才逐渐好起来……从那之后,你也算是淡了心思,变本加厉的折磨我们,因为那是你在报复对不对?现在我愿意了,可以吗?你想我怎样?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被泪水沾染的薄唇从她唇边滑向了脸颊,而放肆的双手也越加用力了。

董慧莹气的想一脚踢开他,又怕自己这天生神力伤了他,于是双手推着他肩膀,想要他冷静一下。

“梁淑君!我不休夫了,我改变主意了,成吗?你清醒清醒!”

他眸子呆滞了一下,哀戚地看着她,“现在你不需要了,对吗?你看上萧清耀了,你更想萧清耀对你做这种事情,所以你不需要我了,原来……”

他早已分开她的腿,但并没有继续,而是徐徐沉下了身体,将脸埋在她平坦的小腹,那模样单是看着就令人心痛,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身体再无一丝一毫的力气。

“以前,你想要,但是我没给,而今我竟连这点用处都没了,董大宝,你真的没良心,你没有人性,你太狠了,太绝了,我们兄弟六人的性命,在你看来,难道就连畜牲都不如吗?”

第56章 56:全是自己造的孽

“梁淑君!!”

董慧莹是真的受不住了,她坐起身,推着他肩膀,让他面对自己。

“听着,我不休夫了,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之前想要休夫,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休夫的后果居然这么严重,你忘了吗?我失忆了,我忘了很多事情,包括这一件,我以为让你们自由,那是在为你们好,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你们,以前做的事情是我糊涂,但自从我撞伤脑子后,我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董大宝了,你懂了吗?”

梁淑君愣愣地看着她,旋即抿起了嘴唇。

“嗯,我懂。”

竟格外的乖巧,他起身,莹莹笑着。“妻主刚醒,还没吃饭,淑君去为妻主准备早饭。”

他像游魂一样飘出了屋子,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已令董慧莹明白,他本就不是温驯的性子,他只是太绝望了,也不敢相信她了,并且他认命了,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全是无用功,起不到任何作用,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他们兄弟就要因为她的“休夫”,而被衙门的人送进军中。

董慧莹是又气又无力,可这全是自己造的孽,若早知如此,休夫?呵,休个鬼啊,偷鸡不着蚀把米,她怕是就连提上一句都不敢。

咬着唇,董慧莹神色复杂地出了门,灶房里传来淑君烧火煮饭的声音,偶尔叮叮咣咣的响,像是锅碗瓢盆被碰落在地上。

董慧莹正想看看淑君的情况,就瞧见梁家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无精打采的,徐徐从外面回来。

之前梁智宸将兄弟们叫到河边的白杨林,并宣布了董慧莹要休夫的事情,梁淑君是反应最大的,他回过神后就立即冲了回来,而其他人,就连年纪最小的逸宣都一副冷静的模样,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幕,他们看着董慧莹,神色无喜无悲,看样子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董慧莹被他们看的很不自在,她心里叹着气,“我不休夫了,真的不休了。”

“呵……”梁智宸看着她,点了点头,便扭头离开了,剩下的兄弟们也是神色复杂。

董慧莹悲哀的发现,她说的明明是实话,可竟然没有人信她,真是太郁卒了,可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嘴贱。

一整个上午,梁家寂静无声,气氛压抑的很,房子刚盖了一半儿,如今也不再干了,兄弟们全都闲下来了。

按照他们的想法,都快要被休夫了,快离开这里了,也没必要再盖房子了,反正就算盖了也无用。

中午的时候,兄弟们心不在焉,董慧莹特地做了一些好吃的,想要缓和这种僵硬的局面,可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这梁家的兄弟六人竟全都一副模样,食不知味,仿佛这是上刑场前的最后一餐,神色萧瑟,悲哀,嘲讽,更有些愤世嫉俗的味道。

董慧莹“啪”地一声落下了筷子,她心里很烦,“你们六个究竟想要我怎样?”

“怎样?”

老大梁智宸慢悠悠地抬头看向她,“我们和妻主之间,从来都是妻主想怎样,便怎样,而我们兄弟,又怎敢拒绝?”

第57章 57:只想要一个

冷峻的梁越宁瞟了她一眼,便又滑开了视线,以前他脾气冲动,常常和董慧莹斗嘴,但现在?免了吧,斗嘴作甚,还不如省省力气留着应对接下来的厄运。

董慧莹头痛地按着太阳穴,“我可以解释,我没想要害你们,并且我可以承诺,再也不提休夫这件事情了,可以吗?我不知道被休妻的男人是那种下场,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梁淑玉喝了一口汤,他平静地看了董慧莹一眼,“妻主不想害我们,又为何要和大哥提休夫的事情?妻主伤了脑子,很多事都忘记了,不知晓男子被休弃之后要充军,也算是情有可原的,可究竟是什么,令妻主产生想要休夫的心思?”

梁淑玉一针见血,问到了症结所在。

董慧莹吸了口气,“我以前做过很多混账事,对吗?”

梁淑玉笑不入眼,但比起往日,言语略嫌尖锐,“妻主是做了很多混账事,但那些混账事我们兄弟都忍了,妻主又为何忍不了?”

“就是因为这个!”

董慧莹按着桌子站起身,她看着在座的六人,“我们之间有太多矛盾,我可以为你们医好身体,但我治不好你们心灵上的伤,我相信一件事,那些伤害早已造成,并不是只要我改变了,只要我变好了,就可以轻易掀篇的,那些混账事你们可以记得一辈子,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勉强在一起,我不舒服,你们也难受。”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因为……你们,太多了。”

“?”

兄弟们狐疑地看向董慧莹,有点不懂她的意思。

董慧莹吭哧着,“一妻六夫,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在我心中,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个妻子,一个丈夫,这才是最合适的,可你们足足有六个人,并且如今全都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没办法想象那样的生活,心里也对那种生活很抵触,我本想还你们自由,让你们再另寻一位合适的妻子做你们的妻主,而我,虽然目前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满好的,但如果必须娶夫,我只想要一个,而不是很多个。”

“……”

梁家兄弟全都沉默了,脸上也满是匪夷所思,她竟有这样的想法,着实出乎六兄弟的预料。

梁智宸皱着眉,他和兄弟们对视一眼,最后冷静了几分,他沉吟着开口,“妻主失忆之后忘了很多事,对我大元王朝现如今的很多政策也都不懂。”

“我大元因男女比例十比一,女子本就稀缺,几百年前年曾有许多女子因生产而死,王朝更因这一现象险些灭亡,那一任的女皇为寻解救之法,曾派出一位使节出使海外……”

据传海洋的另一岸连接着其他国家,使节途中遇险,但也因祸得福,在船只损毁之后,他漂上一座岛屿,那岛名为生命之岛,盛产一种奇特的果子。

这果子后来被女皇命名为生命之果,令男儿可以像女子那样怀胎生子。

第58章 58:女人,和“生殖机器”划等号

生命之果,在民间又被称作陪嫁果。

它是男儿出嫁最重要的陪嫁物,只需男儿在和妻主同房之前服下,等上十个月,再找人切开肚子,即可挖出一个小婴儿,这样一来便可避免女子因生产而死。

但神奇的陪嫁果也有一个弊端.

按照人体的承受能力,男儿一生最多只能吃下两颗,若是再吃第三颗,那便是毒,食之毙命的剧毒。

梁智宸介绍完大元的情况后,便又重新看向董慧莹。

“基于此,女人肩负传宗接代的重任,王朝鼓励女子多生多娶,并曾明确规定,女人在年满三十岁之前,最少也要娶满五位夫君,如此才能确保后代的繁衍,而若是不满这个数,便要羁押入狱,由衙门进行强制配种,因此妻主方才所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现实,首先王朝律法便容不下妻主那种大逆不道又惊世骇俗的想法。”

董慧莹傻了。

这个世界竟然是由男人来生孩子的!

但重点不是这个。

好嘛,原本她打着如意算盘,还想甩了家中这几个夫君呢,但大元王朝在其他方面,对女子各种宽容。

王朝政策也都倾向于女子,但首要前提是,作为一个女人,必须承担起配种繁衍的责任。

可这种事情令她感到非常不舒服,虽然这个国家对女人很友善,但这种友善却是有目的性的。

女人,和“生殖机器”划等号。

她抚额长叹……

“好吧,好吧。”

是她孟浪了。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那我现在也表一下自己的态度。”

“国家有国家的规定,而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名义上我是你们的妻主,但我希望,我们今后和平共处。”

就当做是同居好了。

总之目前来看,就算不想要,但这几个夫君已经和她绑定在一起了,况且就算她真的狠心休了家中的丈夫们,在三十岁之前也必须再娶五个,不然就只能坐牢,并且还要由衙门进行强制配种。

而那种事情她更接受不了,不如便留着家里这六个,也省的平白入狱被人糟蹋。

饭后,董慧莹垂头丧气地回到东屋,梁家六兄弟沉默地收拾着碗筷。

梁智宸面带思索之色。

“大哥?”梁淑玉朝大哥走来。

梁智宸醒神,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将淑君他们叫过来,妻主要休夫一事,虽然有惊无险的落幕了,可难保妻主朝令夕改,若她又改变主意,那对咱们几个,很是不利……”

其实梁智宸也在反省,他在想究竟是什么成为董慧莹修复的“契机”?

他想,妻主之所以要休夫,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那可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应该还有其他隐情。

而他想了半晌,心中也有了答案。

小院外,兄弟们聚集在一起。

梁智宸沉着道:“从妻主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对咱们几个没意思,之前我曾想,既然妻主失忆了,便趁着这个机会抓住妻主的心,也好免除咱们的后顾之忧,可大概是我的行为太冒进了,她应是不喜欢那些亲昵暧昧的,所以从今天开始,咱们……要适当地和她拉开距离。”

第59章 59:很难在她面前保持冷静

梁淑君抿着唇,他心不在焉的,但大哥这番话也令他想起了一些事。

他又看向梁淑玉,淑玉神色淡然,可轻抿的唇角泄露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是我太不矜持了,我曾逗弄过妻主。”

淑玉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淑君也闷闷地点了一下头。

梁智宸拍拍两个兄弟的肩膀,“你们的心思我都懂,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但妻主反感那样,所以要改变方针,我们何不成为妻主的朋友?友情也是感情的一种,只要抓住她的感情,不拘爱情,还是友情,只要她的情在咱们这边儿,今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因为一旦产生感情,哪怕只是友情,相信她也不忍心休夫,因为她已经明白,一旦休了他们,便也是害了他们,会令他们沦为充军的男妓。

兄弟们面面相窥,最后不约而同地点了一下头。

梁智宸又看向越宁。

他知道越宁和妻主不对付,但为了以后着想,有些话不得不说。

“诚然,妻主曾犯下很多错误,可是老五,妻主她变了,她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你对她的态度,也该改变一下,再闹下去也只会伤了你自己。”

梁越宁低眉顺眼,他一声不吭,但心里明白大哥这么说是在为自己好,然而他心里仍然有种逆反的心思。

“大哥,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只要看见她,我心里就来气,我左思右想,最后觉得,想要避免那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离开家。”

“老五!”梁智宸重重呵斥,“你莫要犯浑!咱们兄弟早已约定,要一起同进同退!”

越宁黯然,但心意已决。

“妻主出事前,林婶子曾为我介绍一份长工,原本我放不下家里,怕那个女人搞事闹腾,可如今她心性变了,有大哥你们在家,我也可以放心了,所以我决定了,回头就找林婶子,让她送我去镇上做工。”

梁智宸看了他半晌,最后也只得一叹,“原谅,是放过她,也是放过你自己,你再好好想想。作为兄长,我不愿这个家支离破碎,更不愿看见任何一个兄弟离开这个家。”

“……”

萧瑟地看向夜色之下的远山,越宁心里很惆怅,然而按他的性子,若是不离开,也只能留在家里添麻烦。

他性如烈火,很难在那女人面前保持冷静,他怕,怕自己留在家中,会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翌日。

早先因休夫一事而停滞的盖房工程再次提上了日程,董慧莹也算是比较心大的,虽然昨晚因为不能休夫,外加大元王朝奇葩律法而难受了一阵儿,但她很擅长自我调节,今日一醒来就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梁智宸特意观察她好半晌,他生怕董慧莹反悔,但目前来看董慧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暂时放下心来。

临近晌午,董慧莹正窝在梁家灶房里准备午饭,老四梁浩铭已经做好轮椅,特意将董慧莹叫出来审核他耗时数日的成果。

“不错,”董慧莹绕着轮椅走了一圈儿,又坐在上面试了试。

第60章 60:死板的棺材脸

梁浩铭觉得自己是个非常闷的人,性格很无趣,就连三哥淑君都常打趣他,说他太木讷,连玩笑都不会开,脸上更是鲜少有笑容。但看着董慧莹坐在轮椅上的模样,梁浩铭竟不自觉地抽了下嘴角。

他并没有笑,至少从表面来看,他仍是一副死板的棺材脸,可是在他的定义之中,嘴角的抽动,就已经算是在笑了。

察觉自己这一刻的心情竟很好,他神色一肃,眼观鼻,鼻观心,以免再看董慧莹。

他怕妻主将自己的魂儿勾走。

一看着她,他就不由得想起那夜在镇上发生的事情,那一片白花花……

最近他经常梦见,而每当睡醒,下面都一柱擎天……

“大郎啊,快快快!”

住在对门的高老太,上气不接下气地朝梁家跑来。

正忙着盖房的梁智宸从木头堆中起身。

“高奶奶,您这是?”

“哎呦,是五郎啊!越宁那孩子在村头和人干起来啦!”

梁智宸的眉头孟然一皱,他手上沾满了木屑,抓来一个湿帕子蹭了蹭,便沉稳地道谢:“我知道了,多谢高奶奶。”

恰在这时,逸宣等人从东屋走出,梁浩铭跟兄弟们交代了一声,便大步走出了家门。

他步伐很稳,节奏丝毫不乱,哪怕他心里很担心越宁,但他仍然镇定自若。

董慧莹从轮椅中起身,她抿了抿唇。

“浩铭,将轮椅送进屋,让……娘试试,我跟过去瞧瞧。”

称呼梁玉茹为“娘”,她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但也总不好用“这个”、“那个”、“喂”这种不礼貌的称呼取代,于是在克服之后,便唤了出来。

梁浩铭嘴唇动了动,但到底是没吱声。

继梁智宸之后,董慧莹也走了。

老四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神很不安稳。

最后他将轮椅推到逸宣的面前,“我……”他刚要开口,就见逸宣一脸了然。

“四哥,我知道了,放心,我在家里看着,你去帮妻主和大哥。”

“嗯!”

重重一点头,梁浩铭便像一阵龙卷风似的,狂奔着冲出了家门。

…………

董慧莹来到村头时,就看见村民正围在一处,她挤进人堆,等来到最里面的时候,就看见几个长相阴柔的男人正揪着梁越宁猛揍。

梁智宸比董慧莹先来一步,他看见这一幕,神色发冷。大手一抓,便拎起一人的衣领,将那人丢了出去,接着他又依样画葫芦,将那些脂粉气很重的男人全都甩开了。

梁越宁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用打着补丁的袖子抹掉唇角溢出的血迹。

“梁家大郎,你敢动我们?”那几个脂粉气很重的男人尖利着嗓子冲梁智宸嘶吼。

梁智宸垂眸掩住自己的神色。

之前骑在梁越宁身上猛揍的三人其实姓方,是靠山村方家的兄弟,年前这三兄弟许了个人家,女方是邻村一位女屠户,今日恰好回靠山村探亲,不成想竟和梁越宁起了冲突。

然而说是“冲突”,可错并不在梁越宁身上。

第61章 61:为了十两银子连自己都能出卖

方家兄弟共有三人,他们自觉有理,火冒三丈地怒瞪着梁智宸和梁越宁。

梁智宸皱着眉头,梁智宸则是抿唇看着黄土地面。

方家大郎指着梁智宸的鼻子破口大骂:“好啊,梁家大郎,幸亏我家妻主当初没有娶了你们兄弟,就你们梁家兄弟的性子,连为我家妻主提鞋都不配!”

梁智宸并不怒,他温和地笑道,“方大郎你多虑了,我梁家兄弟从不想高攀任何人。”

“呵,”方大郎鄙夷,“为了十两银子连自己都能出卖,不想高攀?骗谁呢?”

梁智宸不答,他回头看向梁越宁,“老五,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知道方家兄弟为何出手对付老五,之前他看的清清楚楚,老五一直是被动防御,并没有主动还手。

梁越宁心里闷闷的,他苦笑道:“我今日本是要来村头找林婶子,但林婶子带着一家老小出门了,我正准备回家,就遇见他们,方大郎他从我身旁经过,突然撞了我一下,然后他们兄弟就炸了,说我动手揍人,于是一股脑冲了上来。”

感情这是遇见碰瓷的了。

梁智宸叹气,他拍拍越宁的肩膀,旋即又重新看向方家的兄弟。他对方家大郎说:“事情已经恨清楚了,方家大郎,文娘子曾心怡我家老五,但我们兄弟如今也已有了妻主,你们这般作态,就不嫌自己难看吗?”

方大郎脸上一臊,“梁智宸,你休要造谣,我家妻主从未钟意过梁五郎。”

但方大郎看向梁越宁的眼神活像恨不得杀人似的。

就在这时,董慧莹朝梁越宁走来。

越宁瞥眼董慧莹,便闷不吭声地扭开了头。

“妻主?”梁智宸有些错愕地看着董慧莹,他没想到董慧莹竟然会跟着自己过来。

董慧莹闲闲地瞥眼方家三兄弟,“他们欺负人?”

梁智宸笑了下,但这无奈的笑容已是最简洁的答案。

董慧莹又问梁越宁,“为什么不还手?”瞧梁越宁多狼狈啊,灰头土脸的,可对面那方家兄弟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她相信若是梁越宁反击,那方家兄弟势必要脸上挂彩,可如今方家兄弟一副嚣张嘴脸张扬叫嚣,明明是他们揍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着实很叫人反感。

梁越宁本不想理董慧莹,他心中嘲弄着,为何不还手?还不是因为她。

一年前,有回梁越宁曾被方家兄弟挑衅,他性子里带着刺儿,当即便揍的方家兄弟鼻青脸肿,哪怕对方足有三人,而他只有自己一个,可他常年在山上打猎,攒了一把子力气,身手就连寻常猎户都比不上,更遑论是方家兄弟了。

后来方家的老太太因为这件事闹上了梁家,妻主董大宝得知他在外面惹事了,还被对方找上家门,当着方家的面对他拳打脚踢,那一回他断了两根肋骨,从此也不敢再在外面生事了。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只是不愿看见兄弟们为了自己心酸难过的模样。

第62章 62:像这种不贞不洁的男儿

梁越宁并非寡言的男人,可是在董慧莹这里,他除了火冒三丈的暴脾气,更多时候如同被老四附体,变得沉默寡言八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在梁家兄弟中,梁越宁是最不服董慧莹的,也是最难接受董慧莹的。

很多时候,他看向董慧莹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不屑和反感厌恶,董慧莹知道人家看不上自己,她也很少主动搭理梁越宁。

哪怕她心里明白,梁越宁的态度是因为原主造下太多孽障,他的敌意和仇恨全是情有可原的,可董慧莹也不愿意拿自己一张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况且自己这六位夫君,是她不得不接受的,更加没必要费尽心思的讨好。

可不论如何,梁家兄弟是她的人,至少名义上是属于她的,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负而不管吧?

董慧莹又看向方家三兄弟。

“你们故意寻衅滋事,又伤了我的人,好大的胆子!!”

嗯?

妻主这是要为他们兄弟出头吗?梁智宸的眸光落在董慧莹身上。

董慧莹正背对着梁智宸和梁越宁,没能看见这二人的表情。

她身材娇小,个子也很矮,往日黑黑的麻子脸也变得白皙嫩滑,俨如一个小美人胚子。

“啥?”

“这小丫头是梁家的妻主?”

“个头和董娘子差不多,但我记得董娘子不长这样啊。”

“瞧她小矮个儿,我还以为是谁家尚未成年娶夫的姑娘呢。”

“就是就是,可刚才梁家大郎唤这姑娘为妻主。”

“她真是董大宝?”

村里的人惊呆了,方家兄弟也全都愣住了。

方大郎满是不置信地问:“梁家妻主换人了?这不可能啊,在我大元,男子若是被休夫,那可是要充军的。”

董慧莹按了一下太阳穴,“我姓董,但我改名了,不再叫董大宝,而是叫做董慧莹。”

她身后的梁家二人也是一愣。

董慧莹?

这名字确实比大宝好听。

方大郎镇定下来,他可以和梁家兄弟撒泼,但在董慧莹面前可不敢放肆,这主要是人的名树的影,董慧莹天生神力又臭名昭著,揍人的时候心狠手黑,那可是在往死里头揍。

一年前,董慧莹刚入赘梁家,那时候方家兄弟尚未家人,有一回便曾看见董慧莹逮住村里一位老人揍的人家直吐血,那剽悍的样子着实吓坏了众人。

方大郎琢磨着,这董娘子生性残暴,但这人其实是个没脑子的,巧了,他正想对付梁家兄弟呢,尤其是那个梁越宁,不如便借董慧莹之手,也好为自己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免得自家妻主总是惦记着梁越宁这个小白脸儿。

“董娘子,您莫不是不知道?在您入赘梁家之前,这梁家兄弟和我们妻主走的很近,当初要不是我家妻主拿不出拿十两银子,这梁家的兄弟六人可就是我们妻主的夫婿了,也轮不着董娘子你了。”

董慧莹冷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这梁家六兄弟不守妇道,婚前曾勾搭我们妻主,婚后也曾和其他女子私相授受,像这种不贞不洁的男儿,董娘子何不休了他们?也省的他们不安分,为你戴上绿帽子。”

第63章 63:在外面挂了好几个相好的

梁智宸的脸色骤然惨变。

昨日董慧莹刚闹过休夫,最后大概是因为同情他们梁家兄弟,这才总算打消了主意,可没想到这才刚过了一夜而已,方大郎居然又鼓吹着想要董慧莹休夫?

梁越宁更是神色一怒:“方大郎,闭上你的狗嘴!我们兄弟何时私相授受过?你莫在这里冤枉人!”

方大郎冷笑,“呵,不敢承认了?你们梁家兄弟就没有一个是清白的,在外面挂了好几个相好的,当谁不知道呢?”

“我让你满嘴喷粪!”

梁越宁气极了,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去便要怒揍方大郎。可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董慧莹的神色平静冷淡。

“妻、妻主……我们,我们真的没有……”

梁越宁吭吭哧哧着,他向来傲气,在董慧莹这里,更是宁可打断了骨头也从不屈服求饶的。

然而若董慧莹当真被方大郎蛊惑,再次打起休夫的心思,他们兄弟就真的惨了。

祸事全是自己惹来的,梁越宁在这一刻非常的痛恨自己。

那文娘子……是一个好人,在董慧莹入赘之前,他也的确曾对文娘子动过几分心思,但顶多是对文娘子有些好感而已,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爱情。

在董慧莹入赘后,文娘子大概是太伤心了,就随便取了几名男子为夫,其中便包括这方家三兄弟。

但文娘子对梁越宁念念不忘,方家三兄弟又是惯爱拈酸吃醋的,于是每次回靠山村探亲,都要找梁家闹腾,更是将梁越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若早知今日会变成这种局面,梁越宁想,他当初一定离文娘子远远的,免得她看上自己,而如果她没有看上自己,方家兄弟也不至于在这里滋事生非。

“冷静点,”董慧莹看着梁越宁,“我是你们的妻主,这种事理当由我出头。”

梁越宁心中一震,他愣愣看着董慧莹,只见董慧莹已信步走向方大郎。

“我董慧莹休不休夫,何事竟轮到外人来插手?方大郎是吗?我不懂你为何要故意挑衅,更不懂为何破坏我夫君的名声,但总之目前来看,阁下对我夫君恶意太深。”

夫君?

这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儿。

梁智宸知道董慧莹不愿要自己兄弟六人,可如今有人污他们的名声,她唤着的,是夫君。那娇小的身子明明并不高大,可这一刻竟像是可以撑起一整片天空,自幼吃了不少苦的梁智宸,头一回有了一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

他唇边勾出个笑容,其实这件事,就算董慧莹不出马,他也有办法令方大郎闭上嘴巴,可如今既然董慧莹已出手,那他看着便是。他很好奇啊,他们兄弟妻主,究竟要如何摆平这次的事情?

方大郎义愤填膺,“董娘子!我可是为你好,梁家兄弟水性杨花,按我大元王朝的规定,男子满十六岁便可嫁人,可梁家兄弟,最年长的梁大郎已经二十四,二郎三郎也二十二岁了,四郎二十一,五郎二十,六郎如今十八岁,若非他们兄弟曾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又怎可能多年来不曾婚配!”

第64章 64:辱人者人恒辱之

董慧莹冷笑,“既然如此,方大郎,阁下三兄弟,两岁时光着屁股在女人面前乱跑,四岁开始看女人洗澡,八岁偷了隔壁小姐姐的肚兜,十二便已失身一名八十老妪,十五已是千人枕万人骑……”

“住口!”方大郎气得脸通红,“董娘子,我分明是好心,可你怎竟这般污蔑我?我兄弟三人那可是好人家的男儿!”

董慧莹的神色更冷了,“辱人者人恒辱之,你方才空口无凭污蔑我夫君和外人有染,怎就不想想我六位夫君那也是堂堂正正好人家的男儿!蓄意破坏我和夫君之间的感情,还在这里一张破嘴没个把门的,我真为文娘子感到悲哀,娶夫不娶贤,竟娶了这种惯爱搅事的无知蠢货!”

董慧莹又看向围观的村民们,“各位叔伯和婶子们,我董娘子此前做个很多混账事,为大家添麻烦了,但各位也算是看着我家中六位夫君长大的,我家中夫君性情如何,在场各位再清楚不过,远的不提,单是我入赘之后,我曾经对家中夫君恣意凌辱,可他们全都忍了,也正是他们的贤良淑德令我幡然悔悟,像这种性情极佳的好男儿,那可是打了灯笼也找不着的,不拘是入赘,还是娶进自家的大门,都是我董慧莹的福气。”

人们不禁看向梁智宸和梁越宁,之前光顾着看热闹了,反而忘了,这梁家的男儿们,个顶个都是好样儿的。

董慧莹浅笑,“此前我不事生产,家中生计全靠六位夫君张罗,他们白日赚钱养家,晚上回来还要忍受我的泼辣,他们过的不容易,更因我的存在吃了不少苦,而既然身为梁家妻主,便要掌好这个家,此次也算是向大家交个底儿,我董慧莹的夫君不容任何人欺侮辱骂,方家三兄弟此次踩了我的底线,那也莫怪我无情。”

董慧莹又看向梁智宸,“智宸,绑了他们,押送衙门!”

“啥!?”

方大郎慌神了。

董慧莹也是个狠人,这方大郎对梁家兄弟敌意太深,又曾打折如意算盘,想借她之手除掉梁家兄弟。

她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算计她。

“伤人这可是犯法的!”她对大元王朝的律法并不是很清楚,但她相信一件事,不拘是哪个国家,又是哪个朝代,这动手揍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越宁,回头让衙门的人为你验伤,狗咬了咱们一口,咱们不能咬回去,若当真咬了,那咱们岂不是也变得和狗一样了?可疯狗咬人总要付出些代价,人不和狗计较,但狗不知好歹,那也别怪咱们这些做人的,对他们太狠了。”

梁智宸满是惊艳地看着董慧莹,这雷厉风行的手腕令人佩服,也叫自己对她越发欣赏了。

他们的妻主大概不知,她这模样格外的迷人,被她护着,竟是一种这样的感觉,梁智宸只觉得心中有一处柔软,在这一刻被她触动了。

梁越宁也是愣愣的,说实话,董慧莹玩的这一手,真的很出乎他意料。

第65章 65:白皙纤美的面容光彩夺目

那白皙纤美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光彩夺目,梁越宁不禁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

事情闹大了。

围观的村民中,有一人和方家关系比较好,趁人不注意,赶忙溜了。

方家住在村后头,按习俗,已婚的中年妇女被称为“大娘子”,比如梁家兄弟的娘,外人提起便称其为“梁大娘子”,而像是董慧莹这种年纪小的,则是被称作“娘子。”

“方大娘子,不好了,你家大郎摊上事了!”这人急匆匆地冲进方家,方大娘子今年已四十多岁,她身材健壮,皮肤很黑,满脸的横肉丝令她看起来很凶。

“咋了咋了,我家大郎出啥事了?”

来人飞快地将发生在村头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方大娘子一听董慧莹竟要将自己的儿子们扭送衙门,她直接就火了。

“好一个董大宝,还欺负到我方家头上来了!”

方大娘子拎起黑溜溜的烧火棍,虎虎生风地冲向了村头。

“董大宝,你个天杀的腌臜货,你敢将我儿扭送衙门?信不信老娘我削死你!”

梁智宸不着痕迹地来到董慧莹身边,他低声道,“这位是方大娘子,是方家兄弟的娘。”

董慧莹撩了下眼皮。

“想削我?你可以试试。”

她撸起了袖子。

“我力气大,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此外,若方大娘子你率先出手,就算我将你揍死,你也没处说理去,因为我这是自卫,就算说破天了,我也有理,可你方大娘子恐怕没那么好运了,你若真敢和我动手,兴许会和你那几个儿子一样,一起被送进官府?”

董慧莹笑的很恶劣,梁智宸凝睇着她,他眸中有着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宠溺。

梁越宁也有些紧张,怕这俩人真的干起来,虽然心里明白,就董慧莹那惊人的怪力,真要是打起来,再有十个方大娘子,也很难从董慧莹这里讨到好儿。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董慧莹真的被方大娘子伤着呢?

这般想着,梁越宁来到董慧莹身旁,他和梁智宸一左一右,分站董慧莹两边,那模样就像忠心护卫似的。

梁浩铭是尾随在董慧莹身后过来的,但他来到这里后,毫无用武之地,事情已经被董慧莹漂亮的解决了,他内心是震撼的,原本他曾以为今日要用拳头解决事情,哪成想妻主一张嘴皮子吧啦吧啦,就将事情推送至这步田地。

可如今见双方充满火药味,似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梁浩铭看不下去了,便一个箭步冲到董慧莹这里,和智宸越宁一起,警惕地盯着正火冒三丈的方家大娘子。

方大娘子内心有些怯,可身为人母,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们被送进衙门,听说镇上的衙门就像个龙潭虎穴,就算是一个好人从那里面走一遭,不死也要脱层皮,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们受苦,但心里也在衡量着,真若是和董慧莹打起来,自己又有几分胜算呢?

怕是一分胜算也没有吧。

而且董慧莹也说了,若是自己动手,没准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救不了自己的儿子们,兴许连自己也要搭进衙门里,这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第66章 66:酒醉的眸子清醒了几分

方大娘子傻站在当场,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她打不过人家天生神力的董慧莹,不打,又显得太怂了,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坐牢吗?

就在这个当口,一名村民扯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朝这边走来。

“让开让开,都快点让让,文娘子来了!”

得,这又是一号人物。说起来今日这件事还是因为文娘子而闹出来的。

文娘子是方家三兄弟的妻主,婚前曾看上梁家老五,婚后也一直忘不了梁老五,这才令惯爱拈酸吃醋的方家三兄弟,在嫉妒的驱使之下杠上了梁家。

董慧莹好奇地看向文娘子,文娘子典型一副大院女子的模样,长得高大英挺,但这女人的容貌比较秀气,带着一股子温婉劲儿,如今酒气熏天,也不知她喝了多少,酒已上头,人更是晕乎乎的,眸光很是迷离。

方家三兄弟暗道不妙,就连之前董慧莹扬言要将三人扭送衙门,这三人都没像现在这么恐慌。

文娘子,那可是他们的妻主啊!

究竟是谁在多管闲事,竟然把文娘子带过来了?

文娘子一出现,她忽略了旁人,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盯住了梁越宁,哽咽着,更像是梦呓一般,她深情款款地唤着,“宁郎……”

梁越宁抿着嘴撇开头,“文娘子,您自重。”

“自重?”

文娘子呆愣了一下,酒醉的眸子清醒了几分。

她凄苦无奈地笑着,“是啊,我该自重,我怎忘了,宁郎你已嫁人……不,是你们梁家已经招了一个入赘的妻主……”

文娘子顾影自怜,鼻头已酸红,那样子竟令人有些不忍。

“都散了吧,”她挥了一下手,视线掠过方家三兄弟时,她神色淡淡的,仿佛对方并非自己的夫君,而是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文娘子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从村民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

她看向董慧莹,这还是头一回如此认真地正视梁家六兄弟的妻主。

以往她因失恋而自哀自怨,无暇去注意其他,只依稀晓得梁家那位入赘的妻主并非良配,其人生性残暴不仁,长得又黑黑丑丑一脸吓人的码字,可今日一见,方知传言有误。

对方个子矮了点,身材娇小点,可长得亭亭玉立,端得是一个小美人胚子。

她向董慧莹作了一个揖。

“梁家妻主,大郎他们诸多不对,但到底是我文蕊的夫婿,那衙门素来不是人待的地方,文蕊在此代替夫婿向梁家妻主告个罪,只是……您可否大人大量,别同我家这几个拎不清的计较?不如私了,文蕊定给梁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文蕊姿态摆的极低,她对方家三兄弟喜欢不起来。

一年前,心爱之人招了董慧莹这个入赘的妻主,文蕊常常在想,假若当时她拿得出十两银子,是不是梁家妻主也就可以换成自己来做了?

但那只是假如而已。

因失恋,她自暴自弃,便将方家三兄弟娶进门。

可就算她和方家兄弟没有感情,但身为妻主,她对这三兄弟有着责任在,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中夫婿被人扭送衙门而不管。

第67章 67:董娘子的嘴皮太损了

董慧莹也是个妙人,她想来吃软不吃硬,若文娘子是个剽悍的,她不介意和文娘子硬碰硬,但文娘子礼数做得很足,言语之中也给足了自己面子,她要是再追究下去,岂不是要显得自己狭隘小气。

“也可,那便私了了吧,方家三人伤我夫君,我也不多要,拿一两银子,为我夫君请大夫看伤,此事便算揭过了。”

没等文娘子回话,方大娘子便尖利地吼道,“一两?董大宝,你莫不是钻钱眼里去了?这简直是讹人啊!大家都来看看啊,董大宝这祸害狮子大开口啦!还一辆呢,老娘我一个子儿都没有!!”

董慧莹不咸不淡地瞥了方大娘子一眼,“总之和解的条件我已经提出了,接不接受在你们,要么扭送衙门,要么一两银子和解私了,你们自己琢磨吧。”

“董大宝,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我哪里欺人太甚了?今日这事究竟是谁闹出来的,你们心里难道没数吗?合着我董慧莹和我的夫君门只能任由你们欺负,而我们稍微反击一下,就成了欺人太甚?自古恶人先告状的事儿并不少见,可颠倒黑白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那也是少有的,单是论脸皮的厚度,你方大娘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噗!!”

有人忍俊不禁地喷笑出声,这董娘子的嘴皮子真是太损了,就差没明着骂方大娘子不要脸皮了,可瞧瞧人家这段数,明明是骂人,但连个脏字都没有,而且还满是喜感。

梁智宸也是心悦地看着董慧莹。

原来他们的妻主竟是一棵小辣椒,但她这模样太招人喜欢了。

对付像方大娘子这种不要脸的,你和她讲道理,她听不进去,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如此才能镇住方大娘子,由此也可见,这方大娘子其实是个吃软怕硬的,只能欺负欺负老实人。

“对了,”梁智宸突然插话了,“方大娘子,后山那片菜地您照料的不错。”

方大娘子的脸色霎时惨白。

梁智宸笑而不语,只是那眸中的神色,忒过犀利。

董慧莹懵懵的,不懂梁智宸这是在打啥暗语?

另一头,方大娘子心里惊疑不定,她已露出了怯意,就在这时文娘子皱着眉将方大娘子扯到了身后。

“岳母,麻烦送大郎他们回家,这件事我来解决。”

文娘子认为方大娘子是个添乱专业户,还是先将方大娘子撵走再说吧。

这对方大娘子而言,算是正中下怀。她正巧需要一个台阶下呢,还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

“好好好,那,文蕊啊,我就先带大郎他们回去了,”方大娘子拉扯着自己三个儿子们,那狼狈的模样简直像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

董慧莹更懵了。

她狐疑地看向梁智宸。

“后山那片菜地有问题?”

“佛曰,不可说。”

“……”

算了!

董慧莹翻了个白眼,她猜梁智宸肯定是掌握了方大娘子的把柄,而这个把柄恰恰和后山的菜地有关,因此当梁智宸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方大娘子就麻了爪子。

她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老谋深算,大概挺腹黑的吧??

第68章 68:“宝儿,真的很谢谢你”

梁家今日算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文娘子允下那一两银子的赔偿,但因囊中羞涩,这一两银子恐怕要再等几天才能还上。

梁家兄弟看着董慧莹,董慧莹是他们的妻主,男主内女主外,如今人在外面,事情要由董慧莹做主。

这也充分体现出梁家兄弟对董慧莹的尊重,若换成以前,家里家外的事情全都由兄弟们自己拿主意,而董慧莹呢,首先是她懒得管,其次也是因为梁家兄弟懒得问她的意见。

董慧莹对此倒是没什么表示,反正,她原本就是想为方家添堵而已,而这个文娘子,她既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于是她浅浅一笑,算是同意了。

董慧莹和夫君门一起回家了,文娘子驻足于原地,她凝望着梁越宁的背影,眸中满是深沉的哀伤。

“宁郎……”

她抽泣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

从村头回梁家,要走上十多分钟,但早些年的瘟疫令靠山村死了很多人,这一路上人家也少,很多房子院子都落满了灰尘,是空着无人住的。

董慧莹和梁家兄弟们往回走时,离老远就看见老三梁淑君推着一把轮椅,轮椅中坐着的,正是梁家的老娘梁玉茹,二人身后分别是体弱多病的老二梁淑玉,还有瘸了一条腿的老六梁逸宣。

原来董慧莹四人出去太久,家里实在放不下心,再加上轮椅又弄好了,便迫不及待地赶出来了。

“大哥,你们还好吗?”梁逸宣拖着瘸腿朝梁智宸走来。

梁智宸微笑,“多亏了妻主。”

董慧莹并不认为自己功劳有多大,她觉得她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

她看向坐在轮椅中的梁玉茹,“您觉得这椅子怎样?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不舒服,回头可以让老四改良一下。”

梁玉茹颤抖着抓住董慧莹的手,“宝儿,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您怎哭了?”董慧莹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掖着袖角为梁玉茹拭泪。

年纪最小的梁逸宣也最是感性,看见梁玉茹泪眼婆娑,梁逸宣也不禁酸红了双目。

“妻主,真的很谢谢你。”

梁逸宣鼻音很重,声音也有些暗哑。

自从十多年前梁玉茹瘫痪之后,她整日只能躺在炕上,兄弟们曾想抱着、背着梁玉茹出来,让她放放风,可她从未同意过。

身为一个母亲,却不能承担起家计,更甚于连自己的吃喝拉撒都要儿子们来伺候,这些年梁玉茹活的很憋屈。

这把木制的轮椅,是由董慧莹出的主意,再由老四梁浩铭亲手制作,它几乎可以替代梁玉茹的双腿,让她就算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也可以出来走走转转,而不用人时时刻刻地看着。

毫不夸张地讲,梁玉茹感觉自己获得了一次新生,又像是常年坐牢的人终于重见天日了。

她如今的心情很难用笔墨准确的形容,可她对董慧莹的感激却是货真价实的。

6第69章 【停更通知】

这本书因为是NP,不符相关规定。

网文政策变了,刚得知目前的政策只准男女主1V1,女主从头到尾只能喜欢一个人。

可怜我的NP大法,我梁家的几位美男,还有我本打算全处全收的女主。

最可怜的是入坑的小天使们。

我被坑了。

你们也被坑了。

我写了七万多字,写大纲,写人设,写剧情,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然而……

我不哭,因为我知道你们比我更想哭。

我问政策什么时候才能松下来?

真的很想写这个故事。

答:目前不行,以后也不行,要正能量。

然后我这个能量太负了,容易带坏孩子们。

…………

说实话心里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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