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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终》


1 尘埃之地

大地裂开,如同蜘蛛网一般地延伸,没有边际,没有尽头。

龟裂的灰色大地,干枯得如同枯枝败叶一样,没有半分生机。

破败之景,泯灭之感,四周尽显荒凉。

一眼望来,仿佛是看到一片遗弃了亿万年的土地,它们没有了生命,更是极端的脆弱,脆弱到似乎只要在此刻去触碰它们,无论有没有恶意,它们都会灰飞湮灭。

这里,仿佛是死亡的国度,四处弥漫着悲戚死亡纠缠的气息。

天穹,黑云压低,层层密布。

天地之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令人沉闷的压抑,让人心慌发堵。

这时,一望无际的灰色大地上出现了一个人,突兀地站在了那里。

是一个男子。

他身穿一件石青色素软缎锦衣,腰间束着一条淡蓝色云纹腰带,一头一丝不乱的黑发平铺在脑后。

让人值得在意的是,男子并非实站在地上,而是虚立一尺,而在他身后更有几颗头颅大小的蔚蓝色珠子起起伏伏,时隐时现。

嗡!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男子轻触了一下脚下的龟裂的灰土,一下子,尘土飞扬,漫天飞舞,四周没一会儿变得昏暗。

龟裂的大地化为了尘埃,湮灭了,从泥土变成了灰烬。

一个巨大的深坑浮现在男子脚下,他似乎也有些惊奇,往下瞟了一眼。

嗡!

也就在这一瞬间,天地一震,一道炽亮的光芒亮起。

天惊地灭!

天穹,黑云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其中心及四周,有银色的龙影在雀跃奔腾,似乎在在为即将到来的恐怖而感到兴奋。

压抑的天地,弥漫着无穷无尽的杀机,整片天地似乎都已经被锁定。

“呵~”

男子抬头,以一张平静而又平凡的面孔直面天穹即将来临的恐怖。他只是轻笑了声,不以为意,五官上却张露出一种无所畏惧的神情,但他眼神凌厉,略过惊虹。

咔嚓!

黑云漩涡中心,一道银色的闪电酝酿而生。

“吼~”

龙吼震耳,惊天地,银色的闪电伴随着六道龙影冲击而下。

六道银龙光芒闪耀,盘绕着闪电冲击,在不断地咆哮,声音震耳发聩中,光芒越来越亮,似乎要将整片昏暗的天地照亮。

但,

银白的光芒并不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反之让人感觉到了无边的心悸。

闪电落下中,声势浩大,连大地都为之震动,伴随着尘埃涧起,仿佛整片大地都要湮灭飞升。

刹那间。

那道银色的闪电就距离男子不远。

但!

在这时,男子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疑惑,神情竟有有些恍惚,也就在这一瞬间,六道龙影融入闪电之中,劈在了了男子身上。

轰!

大地震,尘埃起,不一会儿就尘土漫天,遮云蔽日。

良久,尘云散去。

男子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坑,深不见底。

这时,深坑上方突兀地浮现两道身影,是一男一女相隔数米凭空而立,都是看着深坑下面。

坑底。

男子躺在灰土之中,平凡的面孔上,灰迹满满,看不出神情。

他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穹,似乎在静静地看着立足虚空的一男一女,最终落于女子身上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并未吐出一言半语。

在男子的胸口,有一柄刻满无数符文的长枪并已将其穿透,上面有几条龙纹在闪亮,似乎在为它们的成果感到兴奋,雀跃着。

刚才,从天穹落下的不是闪电,而是一柄长枪,一柄看上去古朴而玄奥的武器。

这时,深坑上面,一头亚麻色短发,身穿金色战甲的男子手指一勾,长枪顿时浮现在他的手中,他眼里有些贪婪地看着长枪,但最终掩去并将长枪收回。

“我以为你们玉清宫不会出手,没想到还是答应了他们……嗯……”

男子看向了一边的女子,眼里掠过一丝惊艳后,语气有些惊讶。

但,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恍然。

“他们给了你灭神枪!”

女子淡淡而语,声音清冷,犹如初春的山泉,让人闻之心切,却因寒而悸动。

她身着冰玉色雪纹长衫,逶迤拖地月色梅花曳地裙,身披一件妃色羽缎薄纱。如雪一般的长发,绾了一个别致的飞仙髻,轻拢慢拈的云髻中插着一根通体月白的雪纹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冰玉色云纹手镯,腰间系着一条柔丝的雪白宫绦,上面挂着一个香囊,依旧是月白色,跟脚上的雪纹缎鞋的色彩一致。

她整个人就像是从冰雪中走出来的仙女,如临凡尘,或许她就是一个雪女,从雪中诞生,自然而然地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感。

可惜,她的面容看不清,有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着,即便如此,任何人看到她都仿佛是在面对仙子一样,想要靠近,但又担心惊扰。

“呵~她们不是也给了你封天仪吗?”

男子轻笑了下,脸上有几分讥讽的意味,“不过,幸好有你们玉清宫,不然光靠灭神枪,我还真没有把握。”

女子并未接话,静静地立在原地。

“他还真是强啊!以他的境界竟然可以跟我打这么久,不愧是……”

“你还有事儿?”

“我在看他死透没?”

闻言,男子的嘴角微微掀起,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子转头,在死死地盯着男子。

“好吧~”

男子轻轻点头,似乎知道了什么,一脸无所谓地在声音消散之际消失了。

下一刻,女子也不见了。

深坑内,青衣男子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四周的灰土已经染得绯红,他的胸口有一个洞,鲜血还在潺流。

忽然。

刚才的女子浮现在男子旁边,身形微顿,玉手向男子的脸颊的伸去。

但,

很快,她玉手一顿,微微转首,语气中带着一丝异样看着她身边的男子:“你……”

“我只是来告诉你,用封天仪把这里封了……嗯,被灭神枪杀死的人,不论是谁都无法复活。”

“还有吗?”

女子回首看着地上的青衣男子,手一挥,后者顿时消失。

“没了。”

男子淡淡而语,看着女子的行为也不阻止,感觉找不到什么理由。

他只是奉命而来,任务已经完成,后面的事情跟他没什么任何干系,而且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因为他知道要是惹恼了眼前的女子,对他并没有什么好事。

女子看了眼男子,什么也没有说,就消失了。

“切……女人!”

男子撇了眼苍穹,是女子离开的方向。

“好了。最麻烦的一个解决了,那么接下来该是谁呢?”

收回目光,男子看了眼灰土上的血影后,抬首看向天穹,双眼里透着令人望之生寒的冷意。

嗡!

下一刻男子消失,也就在这刹那间,天地间涌动着无穷的力量,大地寸寸崩坏成灰,以深坑为中心,向着四面扩散,湮灭的尘土离开大地,飞向了苍穹。

一下子,这个世界,成了尘埃之地。



“唔……”

醒来的一瞬间,唐柒的眼里飘过那么一丝迷茫。

下一刻,他眯了眯眼,是感觉有些头疼,还有一股不属于他的东西灌输了进来,将他的脑仁冲击得有些迷糊。

没过多久,唐柒两眼清明,望着上面的青色云纹镶边的蚊帐,却有些发呆了起来。

他死了!

但,他又没死。

这让他有些迷糊,而且他刚才还接受了的一股庞杂信息,是来自这具身体的前主人。

这里是唐家祖地,他是唐家现任家主,如果他不是躺在床上的话,此刻他应该是在处理家族的一些日常事务。

唐家是巨石城三大家族之一,是一个修行世家,家族经营着不少商铺,即便是平常无事,他也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处理掉商铺的事情。

不过,那些事情在十年前他就不做了,现在在唐家,是他大哥唐元隽在处理那些事情,明面上他还是唐家现任家主,实际上嘛,他在唐家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在他大哥手里。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他修为尽失,虽然他成为了这方世界的‘英雄’,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的感激他,甚至还有些人在心里幸灾乐祸。

那件事情过后,他就一直待在唐家祖地,不曾踏足外面的世界,这十年里,他只是偶尔从柳濡那里听到一些事情,其他一无所知。

并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有些人不想让他出去。

这也是他躺在床上的原因之一。

“可惜,我不是唐元青。”

梳理了一下脑海的信息,唐柒用手撑起身体,靠在了床沿,掀开被褥,两眼掠过一丝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腿。

他的前任之所以长期躺在床上,是因为他中了一种毒,一种名为炽寒毒的丹毒,是一般炼武者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而且,这种丹毒异常少见,甚至很多炼丹师都不清楚,即便是有知道,他们基本都不会去炼制,因为这种丹毒,没有解法,一旦不小心沾染可能连自己都无法解决。

不过,存在即有可能出现。

“看来,你也有些秘密。”

只是唐柒有些惊讶,自己的前任居然在炽寒毒的侵蚀下挺数年时间,要知道一般的炼武者可能连数月的时间都无法熬过,更何况是修为尽失的唐元青。

但,通过仔细的搜寻后,唐柒虽然发现了这具身体里的不同之处,但他却并没有多少惊讶,因为那些不同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他惊奇的地方。

“你若早点重修,或许……不,不对,你不是……”

唐柒淡然而喃,语气中有些欣赏和惋惜,甚至有点钦佩,但更多的则是遗憾,以及隐藏在这些转眼即逝的情感中,那么一丝丝难以表现的愧疚。

2 有信来

炼武者,纳灵、筑基,结丹、化婴、铸殿、重楼、合婴、叩道。

在这里,大道隔绝,几乎无法叩道,自然也很难有道境炼武者。

所以,合婴境的炼武者在这里就是巅峰之境,自然也是实力最强的一群人,而唐元青在修为尽失之前,就是一名合婴境的炼武者。

在这里,灵气缺乏,大多数炼武者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抵达合婴境,能够修行到合婴境的炼武者,没有一个是过于寻常的。

因为灵气匮乏,大多数人修行的功法,无论好坏,基本都是推荐炼武者结二十七丹,之后便可化二十七婴,铸二十七殿,重二十七楼,因为这样修行才最有可能走到最后,进行叩道,才有一丝可能踏入道境。

多结一丹,多化一婴,多铸一殿,多重一楼,不谈困难的程度,光是花费的时间,消耗得灵气就会成倍数增长,让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炼武者望而却步,即便心有野望,但也只能选择适合如今修行的道路。

然而,唐元青不仅是抵达合婴境,更是区别寻常合婴境炼武者,他直接修行到了合婴境十一重。

没错!

他在结丹的时候,直接凝结了三十三颗灵丹。

在这里,这种环境,在灵气匮乏的条件下,光是敢于突破就值得人钦佩,更何况他还成功了。

但是呢!

因果两相循,自己种下的果,终究还是自己吞了下去。

在这一点上,唐柒感觉自己和他近乎是如出一辙。

「炽寒毒虽说无解,但那只是指……」

心中这么想着,唐柒便开始思索起解决的办法。

片刻后,他脸色有些古怪了起来,因为稍稍思考后的他,发现自己有无数办法可以解决炽寒毒,而他只需要从中选择最优的办法。

他脸上的神色很快归于平静。

「不过,现在也不急着解决它,还是想想如何尽快回到……」

“嗯?”

这时,唐柒听闻到一阵压低声音的交流从屋外传来,大约相距几十米,没有丝毫修为的他依旧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家主在休息,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待家主醒来,我自转交。”

“不行!尤怜大人叮嘱我,东西必须亲手交给家主。”

“小声点,别影响到家主休息。”

“可我有急事,这是有关尤怜大人的事情,尤怜大人说了,只要说了她的名字,家主肯定会第一时间见我的。”

“家主身体有恙,你应该知道的。”

“可、尤怜大人的事情也很重要!”

“……”

「尤怜大人?应该是唐尤怜吧!」

唐柒这样想,眼神有了许些变化。

在他心中也同时有种莫名的情感涌动,让他感觉自己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同时在脑海里,他也获取到唐尤怜与与自己的关系。

唐元青的亲妹妹,唐尤怜,自打小后者就喜欢跟着他,成年之前几乎像个跟屁虫一样,几乎天天跟着他,而他也非常喜欢自己这个聪明伶俐,偶尔有些蠢萌的妹妹,他和她的关系一直非常的亲密要好。

不过,那一切都是过去式,他和她之间的亲情似乎止步在了几年前。

在过去的十年里,唐尤怜最初来得根勤,但最近几年里,她再未来看望过他,似乎是一切都已经改变了,这件事情在唐元青的心里是疙瘩的。

毕竟,他一度将唐尤怜当成自己最为亲近的人。

在听到她的名字时,唐柒也能够感觉到一股不属于他的情感在翻涌,那是一种谈不上来的感觉,是属于唐元青的,似乎是后者的精神并没有消失殆尽。

那种情感,唐柒也无法分辨是恨还是爱,或则仅仅只是残留的本能反应,但是他也明白了,这具身体跟他还并没有彻底的融合,

「如果不能掌控全部,那么说明这并没完美融合。」

唐柒这么想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双眼看向了窗台。

那里放着一盆小寒梅,已经趋近干枯,但它并未死去,每当严寒的季节来临,它便会盛开,绽放出夺目的花朵。

那是唐尤怜几年前送给他的,应该是想告诉唐元青寒梅赋予的寓意。

看到这株小寒梅,唐柒心里久违地跳动了两下,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从冻结的状态变成翻涌,这一刻他两眼爆发出惊鸿之芒,一闪而过。

没错!

他还有心愿没有完成,并不能在此懈怠。

就如这一株寒梅,即便在干枯到盛放,盛放到衰败中循环,但它依旧坚挺,依旧努力地活着,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至、至少,让我再见她……嗯?」

唐柒脑海中浮现了一张面孔,很快他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惊慌,两眼里竟有些难以置信。

那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他经常回忆起,可是最近一段岁月总感觉看不清,总感觉哪里有遗失,渐渐地他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恐慌,是他之前很有一段岁月无法体会的情感。

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模糊了!

唐柒很清楚,也知道原因,所以心里也涌动着一股迫切,想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再见一见她,否则他可能将遗忘,忘却了她的模样。

这就是岁月的力量,时间会冲淡一切,无论是美好,还是憎恶……

但,他心里只经历了片刻的翻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柳濡!”

唐柒未有迟疑,低沉地喊了一声,他要开始做自己的事情,不能像唐元青那样过于的坐以待毙。

柳濡也是炼武者,修为在重楼境三重,以他修为带来的耳目之力足以听到唐柒的声音。

果不其然!

随着脚步声渐渐变大,很快就听到了柳濡的敲门声。

“进来吧!”

嘎吱一声,一名身穿素面直裰,腰系樽蓝色条纹腰带的年轻男子,推开门缓缓地走了进来。

男子身高七尺,有着一双严峻的明目,一头行云流水般的长发被他简单地绾在脑后,体型修长的他配上一张俊朗的面孔,真是品貌非凡、从容不迫。

“家主!”

柳濡走到床边,微微低头了下以示尊礼。但他看着靠在床沿之人,心里觉得很是奇怪,眼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不解之色。

「怎么可能?他的气色看上去突然变好了,之前明明……」

柳濡心里极度不解,有些痛苦般地挣扎,像是一个会泳之人落入了涛涛江海,一会儿感觉自己能行,但很快就感觉自己似乎办不到,那是一种体会到希望,进而却看到了绝望的心情。

“怎么了?”

唐柒扫了眼柳濡,后者的脸色似乎有点奇怪,这个时候,一名身穿裰衣,腰系黑绳,模样普通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是谁?”

「没……」

柳濡刚说点什么,但是听到唐柒的话后,瞬间咽了回去,转首看了眼门口处的人,说道:“他是来送信的,说是尤怜大人的信,还带着尤怜大人的信物。”

说完后,柳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眼唐柒,心底充满了疑惑和挣扎。

下一刻,他心底一颤。

因为他一瞟正好与唐柒看向他的眼神碰在了一起,那一瞬间,他自然而然地看到唐柒的双瞳,一刹那感觉像是看向无尽的深渊,里面孕育着大恐怖一般,仿佛似乎只要再多看两眼,灵魂都会被扯出来被撕碎,那一瞬间的不适感让他全身都忍不住想要颤悚一下。

“你怎么了?”唐柒看着眼前的俊朗男子,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柳濡从一开始给他的感觉就是紧张,虽然隐藏了极大部分,但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柳濡的灵魂似乎被人换过一样,担心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或许跟他的情况一样……

唐柒的心里突然有些古怪,这个时候,作为侵占者的他,不才是那个该紧张,该担心被人看出问题的人吗?

怎么感觉他和柳濡的位置被调换了一样,有点怪怪的。

“可能是昨晚修行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导致现在心神有些不稳。”

柳濡眼神有些飘忽,心惊的同时不由强制压制内心的躁动,仅仅片刻,心境归于平静便随意地找了一个理由搪塞。

话语落定,他心里不由自主看了眼唐柒,心里顿时又是一跳,强行转动眼神的他却发现唐柒似乎并没有过于在意他的解释。

“这样啊!修行不宜过急,张弛有度为好。”唐柒这样说着,却把眼光落在了门口的男子。

他确实没有在意柳濡的解释,也并不想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因为只要不是阻碍他的事情,他都不会过于在意。

“柳濡,帮我把信拿过来吧!”

门口的男子并未进来,静静地站立门口,微低着头,见如此,唐柒只好让柳濡帮他将东西取过来。

柳濡点头,走了过去。

听到唐柒的话,门口男子身体不知为何一颤,有些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信,将其递给了柳濡。

“家、家主,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唐柒心里有点奇怪地看着门口男子,不等他开口,只听后者抬头,脸色微微发白,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出这么一句后,又低下了头。

「嗯?我很可怕吗?」

唐柒脑子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觉得奇怪的他不由思索了下,片刻后便知道了原因,就直接’嗯‘了声。

门口男子低着头离开门口,直到抵达院门处,他才缓缓挺直身体,才感觉到那一股无形而又可怕的压力已经消失。

“呼~”

男子出了院门,回首望着院内的房舍,不由深呼气,更是有些后怕地一边摸了摸额头的冷汗,一边不解地呢喃:“不是说唐家主修为尽失吗?怎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感觉比面对那位还要恐怖得多。”

“那是尤怜大人种植的金浦桃吗?倒是盛开得很漂亮。”

裰衣男子最后看了看院庭,轻而喃语一声后,就离开了。

3 金蒲桃

金蒲桃,是一种叶子细长亮绿且有对生、互生或丛生的植种。

它株形挺拔,但并不是太高,约莫人肩的位置,能够全年开花,盛开在枝顶的花簇,花序呈球状,花开呈扇状。

这个季节正是金浦桃的盛花期,每一株金黄的金浦桃上面都有一簇簇金黄的花朵,更是垂落着一根根梦幻般的金色花丝,一眼看来极为的壮观。

这里有三十株金浦桃,从院门到院内唯一的房子前,分成两排,组成了一条看起来是异常辉煌的道路。

屋内。

唐柒脸色平静地接过柳濡递过来的信封,能够看到上面印有洁白的淡淡梅花,似乎还带着隐隐的寒梅香气。

嘶~

并没有什么迟疑,唐柒当着柳濡的面,直接撕开并取出信,径直地看了起来。

床尾,柳濡的目光有些躲闪,脑子里有些浆糊了一般,停止了正常的思考,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突然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符合自己的身份,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感觉特别的压抑。

“家主,我先出去,有事再叫我。”

终于,他神色一阵挣扎后,还是决定出去静静。

“这样啊!那你去帮我准备一千张白纸,还有玄尺和墨笔…嗯…”

唐柒合信抬头,看向柳濡,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语停顿了下,又想起了一件东西,便继续说道:“还有,地图,最精确的那种。”

“好!”

柳濡此时没有想太多,直接应了下来,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心里止不住颤悚的他,此刻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那是似乎是源于灵魂的畏惧,即便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依旧让他感觉到不安,压抑,烦躁,全身都不舒服,如果唐柒去稍稍注意,都能看到柳濡的双手在紧握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姿态。

看了眼有些狼狈的柳濡,唐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对于柳濡和刚才的送信男子的情况,他大致清楚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要收敛一下。」

脑子里,这么一个念头转瞬而逝,唐柒再次摊开信,继续看了起来。

一小会儿。

唐柒平静地合上信并将其放回信封后,目光又看向了窗台的寒梅。

信中提了两件事,还都是喜事。

其一,唐尤怜不久之后将要与巨石城城主戴笠之子戴安订婚,一年后的重阳之日完婚。

说是喜事,但从唐尤怜的字里行间中,很明显表达出了抗拒以及无奈,其中缘由唐柒也能猜测到一些。

从唐元青修为尽失的那一年往后三年,巨石城的其他家族就开始打压唐家,并逐步吞噬唐家经营的商铺和利益沾接的交易。

一开始,是因为忌惮唐元青,他们并没有过于过度,毕竟唐元青在十年前算是最强者,更是创下史无前例的事情,即便唐元青修为尽失,他们依旧忌惮着,担心遭受到唐元青的报复。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唐元青恢复无望,他们自然加快了蚕食唐家的脚步,不过毕竟是巨石城的三大家族之一,势力也是错综庞杂,并不能快速的吞噬。

但几年的时间过去,唐家渐渐感到力不从心,相比起巨石城另外两大家族,势力越现薄弱,所以就准备将唐尤怜推出去,把她跟巨石城中,可以说是最有权势的一方绑定在一起,以此来稳固唐家在巨石城的势力。

这大概就是唐尤怜抗的原因,至于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唐柒就无法得知。

其二嘛!

刚才看到第二件事情的时候,唐柒的内心再次翻涌,一股不属于他的东西又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更加剧烈,但是很快它又消失了,无影无踪,非常彻底。

唐柒有种感觉,唐元青遗留的部分真的已经消失了。

原本,他打算过段时间重修,届时一起解决这个问题,然而没有想到因为唐尤怜的一封信,一个解释就解决了。

或许是唐元青最后的疙瘩,最后的遗愿已经得到了化解。

唐尤怜之所以最近几年都没有来看望唐元青,是因为她这几年都在游历三大皇朝,拜访各大宗门,寻求拯救唐元青的办法。

而且,她似乎还找到了。

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被困在了巨石城,不能擅自前来,信中提到,希望唐元青能够去参加的她订婚或则成婚礼,而且她似乎有什么隐晦的事情需要当面跟唐元青说。

她很聪明,全文并未提到一丝一缕,但是她要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至少唐柒是那么理解的,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理解有误。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

唐柒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么一句诗,虽然已经不应景,但是看到干枯的寒梅枝,以及唐尤怜信中提到的事情,确实是有一种苦尽甘来,枯木逢春的味道。

不过,唐柒的心里却是一汪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突然,他竟然有些怀恋了。

那不属于他的东西,然而就是他早已缺失的东西,一度失去的东西偶尔回味,总感觉是有些不舍。

「此事也算承她的情,应当报答。」

很快,唐柒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念头,但转瞬便敛去了所有散乱的情绪,眼睛微微撇了下门口的方向,便靠在床沿开始思考了起来。

自然,他并不是在想如何回报唐尤怜,而是在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的路很长,是要准备计划一番。

时间一点点过去。

申时,两刻。

院门。

柳濡拿着唐柒所需的东西,静立在门口,望着里面那一栋普通而又简单的房舍,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和绝望。

他有点止步不前,有点害怕,有点担心。

严峻的面庞,挣扎的双眼,紧握的手掌,无一不章示着他内心的复杂,一张原本俊朗的脸颊,在各种情绪体现而出的情况下,看上去竟是那么的狰狞和恐怖。

如果说,此时站在门口阴影的柳濡算是黑暗扭曲的一面,那么前面的两排金黄的金浦桃,则如临世间拯救苍生的圣人,在闪耀着圣洁的光辉。

很刺眼!

“呼~”

柳濡吐了浊气,脸上勉强恢复了平静。

最终,他还是拿着东西,踏进了院门。

这个季节,金浦桃在盛开,真的非常壮丽,非常漂亮。

以往,柳濡从来没有正眼去看过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因为在他看来,那其中所谓的寓意无非就是自我安慰,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但,他也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觉得它刺眼,甚是讨厌,就仿佛在一瞬间看到它从盛开到凋零,最后留下一点污黑的痕迹。

前面,在石青色的不规则砖块上有几朵掉落的花簇,是柳濡之前一气之下斩落的,此刻竟然仿佛变成了拦路虎,将他拦了下来。

这一次,柳濡并没有停留太久,一脚将几簇金浦桃花踢飞,踢到了一株金浦桃下面。

「它们不久之后,就不再美丽了吧。」

柳濡看着已经枯萎,被他踢残的花簇,脸上露出果决,眼里一片坚毅地向前走去。

门口。

他再次停顿,感觉到心里的不适感越发浓郁,不由在肯定着自己心里的猜测。

「他不会是已经恢复了修为?或则已经更上一层楼?道境吗……」

敲门之前,柳濡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想法,他都不能确定,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今天的唐元青有了变化,似乎还很大。

咚咚~

“进来!”

屋内,传来熟悉但却感觉陌生的声音,柳濡呼了口气,推开门,在‘嘎吱‘的声响中走了进去。

柳濡的敲门声打断唐柒的思考,不过他已经规划好自己的重修之路,至少就近大体修行他已经确立了方向。

“家主,你要这么多白纸是准备做什么?”

走进屋内的柳濡,先去了对面的松木书案,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放好后,将床尾的特制的椅子推了过来,一边扶着唐柒下来,一边漫不经心很是随意地询问。

“机关师你知道吧!”

“嗯!”

柳濡应了声,推着椅子去向书案。

他当然知道,唐柒现在坐的椅子就是机关师打造的,它可以让行动不便的人,出行无碍,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地形,唐柒可以使用它抵达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这是当初,唐家花费极大代价为唐柒打造的。

然而呢,它连院门都没有出去过几次,就跟花瓶一样,永远只能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无论它有多大的价值,体现不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以前,我遇到过一名将逝的机关师,他传授了一些机关术给我,里面有一些有趣的机关武器,我准备将它们打造出来,也算了却了他的部分遗愿。”

“需要这么多的白纸,家主准备打造的机关器很复杂啊,巨石城中估计没有能够打造的机关师。”

柳濡也接触机关术,虽然不到核心,但是一次性使用上千张白纸来刻画制图,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并不复杂,一般的机关师能够打造出来。”唐柒平静地说道。

因为他要打造的东西,重点有两个,一是组装,二则是核心,他只需要机关师打造出准确的零件而已。

“哦~”

柳濡并没有追问,站在一旁,眼色微沉地看着唐柒做着准备工作,当后者准备刻画的时候,他语气有些迟疑地开口:“家主,这地图你来做什么用的?”

“世界那么大,我还想再去看看。”

唐柒抬头,露出了一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双眼里也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那模样,就像是向往着未知世界的孩童,对即将踏入新世界而充满了期待,似乎是在兴奋,在雀跃,还闪耀起了一种看不见的光芒。

嗯……

就是非常的真诚。

4 机关器

十年了。

整整十年,唐元青算是被囚禁在这座小院里,这个时间,换作他的处境,足以逼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如果是炼武者,也许疯得更快。

更别说是一个曾经处在巅峰级别的炼武者。

甘心?

唐元青是不甘心的。

但,他也没有办法。

生命和追求,当只能选择一样的时候,他理智地选择了前者。

活着才有可能,死了是什么都没有。

十年里,唐元青有过挣扎,也有过后悔,但最终都化为了无奈,选择了放弃。

对于炼武者修行来说,十年或许算不上多么久远的时间,但是让一个站在了世界巅峰的炼武者,变成普通人龟缩在方寸之地十年。

那种折磨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体会,能够做出那样的选择,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因为,炼武者都是不甘心的一群人,唐元青也不例外。

听到唐柒的话,看着唐柒的样子,柳濡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理解到了一些东西的他,心里自然而然地开始翻涌了起来。

「还不甘心吗?」

柳濡看着早已回首,低头细画制图的唐柒,在心里发誓:「在这个时间,我绝不允许。」

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不想一切归于原点,他绝不允许发生那样的事情,否则他如今所做的,所忍受的一切,都可能会化为泡影。

“他们会答应吗?”

但,柳濡也清楚,沉寂了十年的唐元青,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肯定已经下了十足的决心,不会轻易改变。

“他们想要的,我已经给了,虽然让他们失望了。”

唐柒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轻描淡写地回应。

在他心里,他不是唐元青,也并不会将唐家的一切放在心上,所以在他看来,他的决定并不会被任何人干预,因为他也不允许有人阻挡在他前面。

若有,他就会无情地摧毁拦在他前面的人,无论是谁。

一句话,唐柒根本不在意他们,他们也不值得唐柒在意。

“若,他们不同意呢?”

“那就不需要他们的同意。”

“你应该知道情况,外面有很多人都盯着唐家,盯着你,若不是唐家势大,外面那些人指不定会冲进来,而且……”

听到唐柒的回答,柳濡肯定了前者的决心,但是他还是想试着将唐柒劝下来。

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清楚,唐元青是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唐柒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毕竟他现在毫无修为,遇到恶意之人总有些麻烦,他的手段虽有但却不想浪费在这些地方,不值得。

“嗯!容我再想想。”

随后,唐柒随意地说了一句,又开始自己的制图,也算是终止了眼前的话题。

柳濡也不多言,点到为止,话多必失的道理他自然明白,静静地立在书案一旁,像是一个忠实的守卫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一个精妙的机关器,需要大量的制图来阐述和展现,工程量很大,需要不少时间来完成,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是一件非常枯燥且伤脑的事情,然而对于唐柒来说,只是重生缓冲期的调剂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一直到酉时,唐柒的动作才停下。

用过晚餐后,去到门口静静地看着余日落下,欣赏着那落日余晖的壮丽。

夕阳是最后的余晖,它创造了一种永恒的美,留于走在归途之人的记忆里,形成永远而又美丽的回忆。

相比起残阳晚霞,门前两排的金浦桃反而更加耀眼,但是唐柒并不没有过于关注,毫不在意它们的美丽,但是在看到它们时,他脑海里还是浮现了唐尤怜的身影。

毕竟,这些令人惊叹的美丽都是她一手创造的。

戌时,日薄西山,最后的一点残阳也渐渐敛去,夜幕开始降临,冰冷的寒夜的也在慢慢侵蚀着整个世界。

“勾牵依梦与汝还,无酒早觉月夜稀。”

直到这个时候,唐柒才收回目光,最后有些留恋似地看了眼天边,轻轻呢喃一句后,关上门继续他要做的事情。

是夜,黑幕落下,笼罩了一切。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群星那晶亮的脸庞。天穹像一块洗净了的蓝黑色的粗布,它们仿佛是撒在这块粗布上闪光的碎金,虽然细小但是却很夺目。

夜已深了。

辉月横空,繁星点点,晚风吹拂着人的面颊,感到阵阵清凉,除了树叶的飒飒摇摆声,只剩下纸张与墨笔之间的细微摩擦声,以及它和玄尺的不断‘挣扎、呐喊‘声,似乎想要告诉唐柒夜已深了。

很可惜,唐柒根本没有听到,继续沉浸在他的世界里,直到很晚很晚。

不知何时,万籁惧寂的世界,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天渐渐破晓,但依旧朦朦胧胧的,世界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过了一段时间,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由朦胧转为清明,旭日渐渐光亮了起来。

庭院中。

唐柒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眼,一边享受着光芒带来的温暖,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初晨的空气格外纯净,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令人着迷。

“来了?”

这时,唐柒睁开眼睛,看到了提着早餐而来的柳濡。

后者的脸色似乎并不好,微微低沉的双眼里似乎透露着一丝疲惫,但当他走过院门,踏进庭院,整个人就成了平常的样子,一张严峻的脸上,很难看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帮我把方桌拿出来,早餐我想在外面吃。”唐柒看了眼屋内,想了想,随意似地提了一个要求。

“好!”

柳儒只是怔了下,随即便点头去往屋内,将桌子拿了出来。

这一段距离,他心里依旧不舒服。

他害怕改变。

唐元青的变化令心里他不安,加上心里的不适感,柳儒已经是在竭尽全力压制,绷紧神经面对着,心神消耗极大。

昨晚,他本来就没有睡,想了一夜,思考了猜测各种可能以及各种补救的方法,最终没有得出好的结果,现在又看到唐元青的改变,感觉到一切似乎都在变化,脱离原本的计划,心里难免不荡起波澜。

“关于你昨天的问题,我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嗯……?”柳濡的身体僵了下。

继而,放下方桌,将早餐一一放好后,站立在一边。

“以前,我碰到过一个将死的阵法师,在他临死之前,将一些有趣的阵法传授给了我,正好有能够解决问题的阵法。”

唐柒并没有去注意柳濡,而是一边细细品味美食,一边似乎在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这话有些熟悉……嗯?」

柳濡理解到某些东西,不由捏了下拳头,心里冷笑:「又是将死之人?你是在警告我,与你为敌的人,最后都会死吗?」

“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突然,唐柒抬头,两眼平静却又充满压抑地看向了柳濡。

他神色间充满了认真,嗯,他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柳濡与唐柒对视,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天崩地裂,看到了无尽的洪荒猛兽,仅仅一瞬间,他的意志全部崩坏,下意识地顺着话问:“要我怎么做?”

“帮我收集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我写在了纸上,在书案上。”

“好!”

柳濡有些木讷地应了下,躯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屋内走去。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被恐惧支配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存在,告诉他顺着唐元青的话才是最安全的。

「怎么回事儿?」

直到他走到屋内书案前,傻傻地拿起一张白纸时,才满脸惊色浑身冷汗地回神。

「他是怪物吗?还是说……」

柳濡扭头往门口看了眼,满眼都是骇然,刚才他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着恐怖。

这个时间,巨石城,唐府。

静心庭。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都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盆景花坛以及翠竹藤萝,都点缀在其间。

庭院大门。

有两名青年坐在石砌路一侧的石墩上。

其中,一个身穿赭色花素绫夹衫的青年,看着庭院里的阁楼,眼里透着不解,于是向旁边穿着苍蓝色蟒袍的青年问:“劲哥你说,我们整天待在这里有什么用?唐尤怜好歹也是重楼境炼武者,她要是要离开,靠我们两个很明显看不住啊,家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当然不是看住她,我们是看另外的人。”蟒袍青年不在意似说。

“另外的人?”

“嗯!”

蟒袍青年点头,眼里透着凌厉地看向了一边,那里有一个穿着裰衣的男子急冲冲地走了过来。

“比如他。”

蟒袍青年站了起来,拦在了裰衣男前面,一脸冷峻地质问道:“做什么?”

“我是来见尤怜大人的。”裰衣男大声地说道。

“家主说了,不允许人进出静心庭,有什么话的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我有尤怜大人的信物。”

“那也一样。”蟒袍青年有些嚣张且冷漠,家主命令他们拦住其他人,禁止其他人与唐尤怜接触。

他执行的是家主的命令。

“那可不一样。”裰衣男冷笑。

蟒袍青年略感不对,就感觉到背脊一寒,在听到一声‘劲哥‘后,他就飞了出去,跌落在石道上,吐了好几口血。

被夹衫青年扶起后,蟒袍青年一脸青白地低着头,与前者一起站在石砌路边,悄悄地摸了摸嘴角鲜红血液,一脸狰狞。

不知何时,庭院门口站着两人。

5 唐尤怜

是两名女子。

其中一人身着水蓝色的衣饰,上镶有繁复华美的金色花纹,浅绣星迹,款式雅致,绣纹精美绝伦。

她身材高挑纤细,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佩戴精美的玉钗及其配饰,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白皙修长的脖子,一身蓝衣更衬得肌肤美若白雪。

只是她一张精致的鹅脸蛋上面,星空般的黑瞳里有些淡淡冷意。

她就是唐尤怜。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

刚才就是她出的手,作为重楼境炼武者的她,轻重拿捏还是有数,只是轻轻地教训了一下蟒袍青年。

她身旁站着个身穿纱衫的黑发女孩,约莫十六七的年纪,也长着一张鹅脸蛋,只是相比起唐尤怜,她的眼睛里有着精灵顽皮的神气,眼珠灵动,有一股动人气韵。

“何渊,随我进来。”

唐尤怜并没有多去看蟒袍青年二人,根本没有在意,淡淡留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庭院。

一旁的女孩也乖巧地跟在她的身侧。

直到裰衣男何渊进了庭院,蟒袍青年二人才抬起头。

“劲哥!”

“嗯!”

“现在要怎么做?”

“你在这里继续看着,我去禀报家主。”蟒袍青年如是说。

李劲一步步离开,心里尽是愤怒,然而他还不能发泄,只能把一切都积攒在心里,并发誓,有一天出人头地,今天的事情他必定会百倍奉还。

除了唐尤怜,他同样记恨唐元隽,明明暗中有人看着,但看到唐尤怜出手侮辱他,竟然不现身阻止。

他很清楚,他只是一个外姓人,根本不会得到唐家的重视,对于唐家来说,他只是一种可以掷弃是的物品,即便今天被唐尤怜一气之下杀了,或许那暗中之人都不会出现。

没错!

对于大家族而言,他们就是这样一种毫无价值的东西,死了他一个,根本无足轻重,唐家还可以招来更多的人,甚至是资质比他更佳的人。

他们就是这种,可以随意替换的存在。

虽然这些李劲都明白,但是心里的愤怒并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他的内心在某一刻被撕裂,露出了更深处的黑暗,里面燃烧着灼烈的罪恶之火。

静心庭内,一处楼亭。

唐尤怜正坐在石桌旁,而纱衫女孩端着盘篓,靠在木阁栏,一把把丢食撒落,引来水底各种各色的鱼,争先恐后地争食,形成一副好不快乐的景象。

“怎么样?”

待何渊走进楼亭,唐尤怜直接开问,脸上和眼睛里都露出几分急切之色。

“信,我是亲眼见唐家主收下的。”

何渊走进楼亭直接坐在对面,将一块墨玉令牌取出,放在石桌上,拿起一杯早已沏好的清茶,轻轻浅尝了一口。

“只不过……”

继而,何渊抬头看向唐尤怜,欲言又止。

“怎么?出了什么问题吗?”

唐尤怜的声音有些急,有点大,担忧之色顿时露于表,不再像刚才对蟒袍青年出手时的冷静和漠然。

连一旁的少女都被她惊了下,两只小眼睛在唐尤怜和何渊身上来回转动,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转身继续坐着自己的事情。

“尤怜大人不必担忧,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在下有些疑问,想请教一下。”

“什么事情?”

“唐家主真的中毒了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奇怪了。昨日见他时,虽然是躺在床上,但是气色红润,不像是中毒之象,而且…”

说到此,何渊突然停了下来,眉宇一皱,在回忆昨天与唐柒对视一眼的感觉。

“而且什么?”

“在见到唐家主,我感觉见到了少主的老祖一般,甚至还要可怕。”

何渊神情有些凝重,也很认真,在吐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他自己心里先是否定了一番。

在他看来,能够超越他少主家老祖宗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现,但是在当时,他的的确确体会到了一种远超他以前体会过的无形压制。

“小渊子,霍沅的老祖宗很厉害吗?”

这时,一边的少女转头看着何渊,插了一句。

“我叫何渊。”

何渊纠正了下,心里有些无奈,但是脸上却是有些严肃,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世界最强者之列吧。”

老实说他也不清楚,反正觉得超强,他只见过一面,光是站在一边都觉得压力巨大,即便对方平静温和,他都感觉到到全身不适,想要逃离的本能止不住地浮现。

“尤怜姐的哥哥曾经不也是合婴境里,实力最为顶尖的存在吗?你会感觉到压力很正常吧,毕竟你只是个菜鸡。”

“云萝!”

唐尤怜对着少女轻斥一声,转而眉宇间有些凝重地问道:“何渊,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我还不能肯定,得等回去问过少主才行。”

何渊瞟了眼俏皮地吐了下粉舌的云萝,想了想,如此回答,紧接着不待唐尤怜开口,他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去,又说:“尤怜大人,此事已了,在下准备前往少主身边,有什么话需要我带吗?”

他大概能够猜到云萝的意思,索性也不再多留,将这个话题终结于此。事实上,他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毕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说到底,何渊自己心里都认为自己猜测的东西,可能性极低,所以与其说出来增加唐尤怜的心里负担,还不如就此打住。

“就告诉他,别忘了时间。”唐尤怜抬头看了何渊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变换了几下,最终微微红润地吐了这么一句话。

“我想,少主忘不了的!”

闻言,何渊温润地笑了笑,就此退出楼亭,向静心庭外而去。

一步一步,何渊的身影却渐渐淡去,在楼亭到院门口之间,就这么缓缓地消失了。

“是静衍虚步!”

云萝将盘篓放下,坐在旁边,她与唐尤怜一样,都看到了何渊慢慢消失的一幕。

唐尤怜点了点头。

静衍虚步,她是知道的,条件苛刻,虽然贵为天级灵法,但是实际战斗之中,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在很多炼武者的眼里,它根本对不起天级这个评价的。

不过,依然有不少炼武者会去修习。

“只是个弱化版,没什么用,菜鸡就知道装。”云萝撇了撇嘴,一脸鄙夷。

“弱化版?”

听到少女的话,唐尤怜不由有些好奇了起来。

她也修习过静衍虚步,但只是偶尔用一用,从中她并未感觉到太多的玄妙,心里也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静衍虚步能够评到天级,现在听到云萝这么说,自然而然地想要知道静衍虚步的秘密。

“你想知道?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干。”云萝笑了,俏皮地看着唐尤怜。

“快说!不说不给饭吃!”

“好……好狡猾……啊……”

这次,轮到云萝愣了,一下子被抓住了要害,动弹不得。

但,下一刻,少女哇哇大哭:“呜呜……云萝没有饭吃,云萝要哭了……”

原以为胜算在握的唐尤怜,看着云萝泪雨婆娑的样子,瞬间就知道自己败了。

「你已经哭出来了」

唐尤怜苦笑不得,只好转变方针地说道:“给你加餐。”

“真的吗?”少女楚楚可怜,眼睛里依旧滚出豆大的泪珠。

“嗯!两个鸡腿怎么样?”

“不行!三个!”云萝举起手指,认真地讨价还价。

“好!”

唐尤怜笑了笑,透着宠溺般的温柔。

云萝是她几年前游历三大皇朝的时候遇到的,当时她满身污垢,像个乞儿地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的,令人心疼。

后来跟着她,仍然有一段时间喜欢蹲在墙角,似乎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她很清楚云萝看似轻松,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而已。

有一次她带云萝去吃鸡腿饭,结果后者就完全喜欢上了。

当然,喜欢的是鸡腿,不是饭。

就在云萝为唐尤怜解释静衍虚步的时候,在唐家祖地,唐柒已经用完早餐,回到屋内,继续刻画机关器的制图。

这个时候,柳濡已经离去。

「刚才柳濡的神情不太好,是因为那个吗?有些麻烦啊!在这样下去,他可能撑不了太久,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去做啊!」

唐柒回忆起刚才柳濡的样子,那就像是濒临死亡过的人,无论后者怎么压制,眼底那一丝始终无法散去的恐惧依旧被他看到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后来他一想便明白缘由。

「也不知道找副黑色的眼睛能不能解决?

……算了,尽快修行吧!」

一边刻画机关器制图,一边思考解决办法的唐柒,也想了一些办法,但都觉得不太稳妥,最后还是决定开始重修。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能够看到很多东西,同样很多东西都能通过眼睛体现出来。

当唐柒心里认真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孕育着寻常人是无法直视的东西,即便是炼武者也一样。

“这个东西也得早点弄出来,争斗什么的,真的都是一些浪费时间的无聊事啊!”

突然,唐柒停了下来,眼露一丝回忆,想到了一些事情。

随即,他笑了笑:“久违的,加个班吧!”

时间有时候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是半夜。

窗户,这时有凉风吹了进来。

唐柒看了眼外面,有明月挂在天穹,撒下了皎洁的月光,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

啁~啁~~

夜间,又有夜鹰发出了低鸣,扑翎翎地落下,又扑翎翎地飞走。

6 王泉

前一世,唐柒修法庞杂,有不少有着惊世骇俗力量的法诀,但是今生他只想快一点且完美一点,所以还是选择了天经。

世间,天经只有数部,每一部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拥有鬼神莫测的力量,而他则是其中持有者之一。

万噬天经。

曾经是唐柒主修法诀之一,噬灵吞天无所不能。

当然,吞天他现在是做不到,但是噬灵却是唐柒所需要的,想要快速的修行,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也是最优的办法。

“修行,就从今晚开始吧!”

随着唐柒的话落,天地间的灵气如同流水般涌入他的体内,几乎在一瞬间造成纳灵这个境界。

或则说,对于唐柒来讲,根本没有纳灵境一说。

炼武者,纳灵炼体,是一件长久且不能停止的事情。

普通人的肉身就是杂质太多,而炼武者修行的本质之一,就是纳灵炼体将肉体的杂质祛除,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多炼武者可能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从凡体进化成灵体。

纳灵炼体,就是不断消耗灵气不断洗刷肉体,将杂质侵蚀后排出,说来简单,但是需要的时间和灵气量是巨大的。

近乎所有的炼武者在纳灵境只会象征性地炼体,更多的则是在意修为境界,因为后者给炼武者带来的实际效果更好。

即便如此,一般炼武者成功纳灵也需要月余时间,才能勉强达到最低修行的半灵体状态,如资质稍有愚钝之人,或许会花费更多的时间。

甚至,还有不少人根本无法纳灵,根本无法成为炼武者。

而,唐柒近乎瞬间完成了别人一个月才能的完成,这不得不说万噬天经真的太可怕。

当然,这其中跟这具身体有一定原因。

唐元青曾经毕竟是合婴境炼武者,纳灵炼体至少已经是成熟的半灵体,距离真正的灵体也没有相差太多,即便这十年因为修为尽失,又加上炽寒毒的影响,沉淀了许些杂质,但是他的肉体依旧比一般人好上许多。

“这么快就稀薄了吗?”

然而,不到一刻钟的三分之一的时间,唐柒就感觉到灵气匮乏到无法聚集,这个时候,他也只好停下了纳灵,开始查看身体的状况。

曾经的唐元青体内有三种力量,双腿之中的炽寒毒,遍布全身残留的雷劫之力,以及自身修炼得来蕴含在肉体中的灵力。

不过,现在在唐柒的有意控制之下,那曾经阻拦唐元青重修的雷劫之力,已经被完全吞噬,那些堵塞损伤的经脉也在慢慢恢复,相信不久之后,也能完全恢复正常。

至于双腿的炽寒毒,他还没有打算立即清除,主要是为了减少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竟然连灵体都未炼成!”

不久后,唐柒语气有点遗憾地说了一句。

“倒是噬灵眼已经激发,能省去不少事。”

曾经他做了一个实验,将万噬天经的噬灵篇交给一个没有修行过的人,入门后,仅仅只用了一刻钟就从凡体炼成了灵体,可谓是恐怖至极。

不过,在这个灵气匮乏的地方,他倒不是不能理解。

约莫一刻钟,感觉到四周的灵气稍稍恢复了一些后,唐柒再次运转万噬天经,将四面八方的灵气吞噬一空。

接下来,直到清晨的这段时间,他都是一边制图,一边纳灵,如此反复地进行。

一晚上下来,他并没有什么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这也是炼武者跟普通人的不同之一:普通人熬一夜都多少有些疲劳,但是炼武者纳灵一个晚上反而感觉精神俱佳。

嘎吱~

当唐柒打开房门,就看到院门推开,一个身着麻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叫王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也是众多向往炼武者世界的一个。

柳濡离开了唐家祖地,寻找制作阵旗的物件,而王泉是他安排来照顾唐柒的起居,主要就是给唐柒送下三餐而已。

但!

名为王泉的少年,一看到唐柒,瞬间僵住了身体,止步不前。

昨日,是王泉第一次来给这个传说中的人物送餐,但他记忆深刻,因为他体会到了一种源于灵魂般的颤抖和恐惧。

他很惊奇,不解,疑惑。

传言中,唐元青修为尽失,和普通人是没有差别的,明明应是如此,但他却从唐元青这里感到了一种无边无际,犹如汹涌海洋的威压。

而他就像是无根漂萍,海涛孤舟,已经没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

任何人,无论强大与否,内心里都极度讨厌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唐元青,完全不像修为尽失的人,所以在王泉看来,唐元青反而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若不是为了那一点点修行的资源,他今天真不想来这里。

「嗯?」

很快,王泉就感觉到了一丝奇怪,昨日那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他眼前不远的唐元青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半点令人不适的感觉。

“把早食拿进来。”

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令他回神,王泉静了静心神,穿过金浦桃之群的他,心里更加奇怪了。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竟有些不适。

“王泉,一会儿叫人烧些水送来。”

早餐很简单,包子和豆浆以及糕点,一边吃着,一边对王泉吩咐道。

“好的!家主!”

立于一旁的王泉收了收打量四周的眼神,立即回应。

「好普通…」

同时,他心里如此地评价了这间屋子。

无论是书案,方桌,还是木床,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东西,普通人家里就能看到,这样的屋子,他看了十几年。

「他真的还算是唐家的家主吗?」

王泉的心里也这样想,很快,自己就将这个想法湮灭了,来到唐家也有一年的时间,他也听到了一些事情。

“对了,最近有什么大事吗?外面。”

“嗯……再过一个月,便是飞星派十年一度招收外门弟子的时间。”

“你打算去吗?”

“家主说笑了。”

王泉语气中尽是苦涩。

比起唐家这类的世家,各大宗门无论在功法,资源上,都要更为雄厚,也是大多数炼武者向往的修行之地。

然而,各大宗门的要求很苛刻,一般炼武者是进不了的,而这次飞星派招收的外门弟子,至少要酝海期圆满。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连普通的纳灵之法都很难得到,进入唐家也算值得庆幸,修行普通纳灵之法已有一年,目前还在筑基。

筑基,包含猝体、煅骨、炼血,拓脉,开俞五个阶段,这一境界所花的时间要比纳灵境多上数倍,而王泉也才一年的时间,就堪堪到达猝体后期而已,距离飞星派的要求差了很远。

王泉只是外姓子弟,招进唐家无非就是做些杂事,除非资质惊绝,否则很难得到唐家的大力栽培,好一点也就是派去各大宗门作为暗子,收集信息。

「聪明的人,有时候反被聪明誤,只能说还不够聪明。」

唐柒脑中无端地划过一句话。

在他看来,王泉这人是有点聪明的,也有自觉性,只可惜炼武者不单单是聪明,就能功成名就的,跻身世界巅峰之列。

就如唐元青,一路修行而来,不知争了多少,得罪了多少,不然他怎么会成为合婴境炼武者,功成名就一世。

很多人都说,信心来源于实力,没有实力的人就没有底气,没底气的人注定都是外强中干,狐假虎威,可是炼武者一生,都不是等有了底气才去做事,而是去做了才拥有底气。

而且……

「不对!

…………是我狭隘了,这样看他根本不对!」

突然,看到王泉沉默的面孔,唐柒脑海中掠过一道惊鸿,如同闪电般惊醒了他。

炼武者修行,并非勇之一途,条条大道通巅峰,他发现,此时不知为何竟有些入牛角尖。

「呵呵~」

唐柒心里发笑,自己也并非完美,又何谈去教论他人。

他终究还是一个凡人,而这一切都如过往云烟。

早食过后,王泉去准备热水,而他自然是继续机关器的制图,连续几日,加上昨晚的努力,也已经完成一半,再有两三日就能完成。

作为唐家家主,他的需求在唐家祖地响应得很快。

沐浴之后,他坐在一面铜镜之前,再次打量着如今这陌生的面孔。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神秘莫测的色泽;湿哒哒的乌黑长发之下,那清晰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绝佳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唐元青的确是一位美男子。

「这张脸比上一世帅太多了。」

唐柒心里这样想着,心里竟有些怨念地拍了拍脸颊,拍落几颗凝聚而成的水珠跌落在地,片刻就被地板吞噬,只留下印记。

“这样一来,我是不是便宜占大了点。”

他漏齿一笑,很少见的笑容,他自己都这么认为,或则说是他很久没笑了吧。

曾经修行万万载,对于容貌早已不在乎,然而如今看来,他对于外观或许还是有一点在意的,不然的话,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在笑。

唐柒片刻后还是转首,看了看几眼书案的方向,想了想,便推动椅子边的轮子去到屋外。

他抬头望天,明朗的天穹,万里无云,湛蓝如海。

偶尔,也有一两朵调皮的云朵,变换成各种各样的模样,来来回回地像是海里鱼群,穿梭而来,穿梭而去。

但!

在这如画一般的苍穹,有一道肉眼可寻的裂缝,里面渗透着无法看透的色彩,甚是神秘。

「这就是你当年的杰作啊!」

唐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严峻的神色,眉宇间透着一丝沉色。

7 毒馅饼

时间悄然而逝。

白天制图,晚上纳灵,唐柒就这样反复进行了三天。

这天,柳濡回来了。

他机关器的制图也完成了。

唐柒要布置的阵法是曾经有名的阵法,名为四象幻天阵,这个阵法主要作用是迷幻和欺瞒,如果完整布置完成,就算是天道都能欺诈。

当然,在这里大道隔绝,天道自然也没有,而且还没有相匹配的材料,完整的四象幻天阵是布置不了,而且也用不着,所以他只是打算布置一个简化版的。

其实,他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只不过是想借此还个人情而已。

其中,唐尤怜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所以唐柒准备尽量地配合一下,虽然他也猜不到究竟是什么事情,不过不改变目前的状况应该也算帮忙了吧。

唐柒心里是这样想的。

简化版的四象幻天阵还是挺简单的,四个特制的阵旗,浇筑虎,雀,龟,蛇等四兽之血,插在院落的四角阵位,然后只要施展阵法法诀,四象幻天阵就能开启。

阵旗花了唐柒两日的时间,寻找阵位又花了半天后,四象幻天阵就完成了。

“柳濡,这是些东西,找机关师尽快做出来。”

这日,唐柒将机关器的制图整理好交给了柳濡。

“嗯!”

柳濡点头,眉宇在不经意间皱了皱。

「这个阵法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他心里,在想着四象幻天阵的功效,这几天他也寻机询问过,可是只得到一个笼统的答案,具体能到什么地步却是不知。

他现在离开了,等回来的时候,就会受到阵法的影响,他很清楚。

阵法他了解得不多,也不知道如何破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抗阵法的力量,他唯一知道的办法拔阵旗,可惜那样的话,无疑就是告诉唐柒,他有问题。

毕竟阵法的布置只有他和唐柒二人。

若是几年前,他还有推脱之词,而如今,暗中盯着唐元青的人已经撤去,一旦阵旗被拔,阵法失效,那么他就是唐柒的第一个怀疑对象。

现在,柳濡心里基本肯定唐柒有问题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之前那种不适感完全消失了,而且看到唐柒的眼睛时,那种无穷的压迫感也没有了。

唐柒再度平凡,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一切又进入了正规,他们的计划似乎没有改变。

但!

柳濡心里明白,一切都变了。

先是机关器,后是阵法,所以他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要直接撕破脸皮吗?」

柳濡有一些冲动,因为他有一股直觉,感觉错过就会遗憾终生。

可是,十几年的等待,他又不愿意放弃,此时的他很矛盾。

「希望他能够成功,不会食言,否则……」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别人。

“对了!告诉机关师,尺寸必须严格,不能有丝毫之差。还有,所有零件,都要打造两份。”

唐柒看着一脸平静的柳濡,又补充了一句。

他要制作的机关器,说来简单,其实却很严格的,不容一个零件出现差错,不然就成功不了。

“我会的!”

闻言,柳濡回神应了一句,就离去了。

看着柳濡离开的背影,唐柒的眼里飘过一丝异样的神采,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嗯……现在阵法已经布置完成,千变玄机弩也开始打造,接下来解决了炽寒毒,就要开始筑基了。”

炽寒毒的解决并不困难,可以说简单至极,直接像解决雷劫之力那样,用万噬天经可以轻易而举搞定。

之前,唐柒之所以不解决,主要是在看唐家什么时候派人来,在唐元青的记忆里,唐家的族老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给他检查身体。

如果让唐家知道他双腿的炽寒毒已经消失,指不定会引起什么波澜,惹上什么麻烦,这些东西,唐柒还是能避则避,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太多精力。

如他所料,炽寒毒在万噬天经作用下,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仅仅一刻钟就解决了。

唐柒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活动了两下身体,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双腿荒废了很久,再加上炽寒毒的原因,里面脉络他需要重新梳理修复一下,不然无法承载灵气,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后面的修行。

当日下午。

王泉再次来到这里,为唐柒送来了晚餐。

“家主,您的脸色……”

“怎么了?”

唐柒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方桌时,却见王泉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

“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

“嗯!大概是心情好吧!”

在方桌前坐下,唐柒淡淡地回了一句,吃着晚食。

事实上,自然是因为重修,灵气聚身,跟寻常炼武士没有了什么区别,实际上因为其本身的模样,看上去更加有气质,自然显得气色绝佳。

“你有话要说?”

其实,王泉眼里的犹豫之色刚才已经收于他眼底,但见后者还在犹豫,不由添了把火。

“啊、家主你看出来了。”

王泉一惊,心里却没有多少意外,停顿片刻后,语气坚毅地说道:“家主,王泉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说看。”

“昨日,巨石城传来消息,说飞星派降了要求,筑基境的炼武者即可。可是,我依旧没有什么信心,宗门收人要求很高,王泉自觉有很大概率进不去,所以我想请家主帮出一个主意。”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或则说,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帮到你?”

“外界都传家主修为尽失,变成了普通人,但是王泉觉得,家主定是修行到了更高的境界。此时,王泉看不透家主,那肯定是因为王泉自身修为太低。而且,家主曾经游历三大皇朝,拜访数大宗门,修为更是达到了巅峰,如果说家主都无法帮到王泉,那么王泉该是绝了那份心。”

「看来,他回去是好好思考了一些事情。」

闻言,唐柒不为所动,心里却觉一丝好笑,很清楚王泉经过他一提,再加上飞星派突然降低要求,心里自然就有了想法。

只是……

「飞星派怎么会突然降低要求呢?」

在这里,各大宗门招收外门弟子的时间间隔基本都是五年和十年,前者要求不高,纳灵境就可以去尝试,后者一般都需要蕴海圆满,这个潜在的规则几乎从来没有改变过。

然而,飞星派十年一度的招徒都改变了。

很显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飞星派作出改变。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王泉,你能付出什么,让我来帮你呢?”

听到唐柒的话,王泉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波澜,前者这样说似乎很明显是在告诉他,有办法帮助他进入飞星派。

“家主若有需要,王泉定当万死不辞。”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王泉一下子就表态,像是在宣示忠心,也像是站队一样,这是他的机会。

以前,能够进到唐家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是后来才发现修行的事情并不简单,并且他很快就知道唐家并不算什么的理想之地。

“万死不辞?不用,你附耳过来。”

“家主,当真?”

“你不信。”

“只是……”

“你拿着这个,到时飞星派招徒时,会有人来找你。”

王泉看着手里的一块白布,上面有暗红的血迹,不知用何种鲜血画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并连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幅奇怪的图画。

“家主,这是?”

他心里有些疑虑。

虽然他看不透也不懂,但是总感觉这白布上面画的东西有些诡异,心里更是有点不安,有一种与虎谋皮的感觉。

“一个普通的暗号而已。”唐柒面无表情。

王泉收好,不再多问。

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这一次,他也许注定生死在唐家,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不再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杀生绫,虽然简单了一些,不过还是能够用的。”

不久,看着离开的王泉,唐柒轻淡而语一句,站在门口的他,不由再次看向了天际的残阳,虽然只是余烬,但是更加的鲜红,红得发紫发黑。

夜空降临,世界再次变为清冷无情。

书案前。

唐柒看着上面的白布,上面同样画着图案,与王泉的那一匹相差无几。

“启阴!魑魅魍魉,聚灵成精,精衍御道……”

随着,他的话语响起,书案上的白布飘了起来,上面开始绽放着绿色的幽芒,里面还有一声声渗透人心的低鸣。

与此同时,唐家祖地,外姓子弟住所。

修行中的王泉突然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在刚才他听到了来自幽冥般的声吟,扰乱了他纳灵。

「是那白布?」

这时,他也看到了怀中有东西发着光芒,一下子就想到了。

从怀中将白布取出,王泉一脸低沉,眉宇紧皱,心里冷笑:“幸好今晚修行,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他一开始就觉得不正常,所以今晚并没有准备休息,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想着,王泉就将手中的白布扔开,运转灵法护体,阵阵流萤之气弥漫在周身,以此阻挡未知的攻击。

他心里还是在打鼓,因为他不清楚自己得到灵法能不能阻拦攻击,毕竟对方曾经可是合婴境炼武者,而且这手段他从未听闻过,也不知如何防御破解。

白布继续散发着绿芒,传出层层低鸣,并且渐渐朝他飘来。

“嗯?”

王泉沉闷,周身流萤之气剧烈波动,继而一瞬间破开,心惊的瞬间,不待有所动作,眼里早已尽是幽芒。

8 飞星派

在大蜀皇朝极东,是一片连绵不绝,十分辽阔的山脉,被炼武者称之为十万大山。

再往东,自然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湛蓝深邃的无尽海洋,深不见底,里面还不知孕育着何种恐怖之物。

在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峰十分巍峨,通天彻底般,让人望不到尽头。

峰为天星峰。

此峰群山环绕,山青翠滴,犹如众星揽月一般。

俯瞰而去,放眼山野,玲珑剔透般好似无边无际白色的锦缎,鬼斧神工般织就出一方仙境,置身其中,令人陶醉,令人感叹。

宁静,祥和,好似世外桃源一般,是绝佳的修行之所。

这里就是飞星派。

天星峰是飞星派的主峰,但非内门弟子不得进入,山峰之上居住之人,多为门中长老,殿主,执事以及天资不凡的弟子。

此峰山腰,议事殿。

殿内,一张巨而椭的百年红木圆桌摆放其中,一身着缎面长袍的中年男子坐于主位,双眼严峻地看着两侧的十几人。

“既然都已到齐,信也看了,那么你们都怎么看?”

这时,中年男子开口,声音如钟鸣,隆隆之中夹带着低沉和震耳之感。

他一脸平静,但是两眼冷峻却说明了问题。

前几日,执事殿收到了一封信,来自大汉皇朝,是飞星派埋在苍龙门那里的暗子传来的。

“打呗,苍龙门那些家伙,我早就看不惯了!”

坐在左边第二位的,是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一头漆黑的短发下,一对虎目中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

他上身只着虎皮褂衣,露着雄壮的肌肉,手臂粗大,即便在不用力的情况下,那些肌肉就像是一群连绵山峦,起伏有致。

“打?苍龙门跟百炼教相交甚密,要是真打起来,吃亏的可是我们。”

说话的是粗犷汉子旁边的青年,他身穿一件玉锦劲装,腰系青色连勾雷纹革带,手里拿着一柄玄铁打造黑扇,上面刻写着除恶务尽四个字。

青年脸色有一种病态的白,说话间展开铁扇,遮住了大半面孔,只留下两颗冰冷的眼瞳,有种食人心魄的感觉。

“病秧子,你这是要跟我对着干?”

粗犷男子瞪着虎目,眼里闪烁着燎原之火,有一种随时就要动手的感觉,

“明天我来找你!”

青年盯着粗犷汉子,冷冷地说道

他叫沅白,自幼体弱多病,原以为踏入修行,成为炼武者能够治好他的病症,结果修行几十年,访问不少名医和丹师,结果都没有找到解决之法。

小的时候,不少人都叫他病秧子,他非常讨厌这个称呼。

听到沅白的话,粗犷汉子目光一阵躲闪,有点不敢直视前者的目光,更是缩了缩头颅,把目光看向了正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闭了下双目,似乎没有看到一样,不予理会。

他叫元洪,修为在合婴境五重,对面的沅白与他一样,他们二人都是是飞星派流元峰的峰主,只是沅白为正他为副。

每当有人称呼他副峰主时,就觉得是一种耻辱,他明明和沅白都是合婴境五重,然而却是后者为正,所以心有不甘,就去挑战沅白,然而每次失败。

久而久之,他就跟沅白杠上了。

但是,后者的冰系灵法让他记忆尤深,每每想到,感觉牙齿都在发颤。

“来就来,我怕你不成?”

见正位的中年男子不理会,元洪也硬起了脖子,瞪着虎目,炸开一道威势,不落面子般地硬气说道。

唰!

沅白收起玄铁扇,轻轻地“哼”一声,不与其多作争吵。

“你们两人能消停否?这是在讨论门派的大事,非嬉闹之地。”

这时,坐在左边首位,闭目养神的老者,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凌厉如刀。

老人身着灰色裰衣,神情肃然,黑白相间的长发之下,两颗深邃的双瞳射出凌厉的眼神,苍劲的面孔上,更有一条令人感觉到凛然的疤痕。

“顾老,不知您有什么看法?”

这时,正位的中年男子开口,一脸诚心实意地询问。

“嗯……信中提到之事,疑点颇多。如果苍龙门真要与我们飞星过不去,不可能让我们得到消息,更是应该悄无声息地破坏我们的暗子,然而消息传了回来,这很不正常。

再者,大蜀是我们飞星的主场,现在天穹又未曾恢复,苍龙门并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想必他们也很清楚。所以,动机何来,是什么,目前这些显然还是迷题,老朽认为苍龙门此时没有与我们飞星为敌的理由。”

灰衣老人沉吟,像是思考了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顾老的意思,这封信可能是苍龙门故意放出来的?或则说,是想牵制我们的注意力?”

中年男子闻言,低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光芒。

老实说,他心底是拒绝门派之间大战的,消耗门派底蕴不说,还会造就杀孽损阴德,而且,作为一派之主的他,也不想看到门派在他手里凋零没落。

“我看,不见得。”

这时,坐在灰衣老人旁边,身着漆黑玄金战甲的男子开口,他冷漠着两颗瞳目,语气似乎蕴含杀意一般,凛冽得让人感觉到寒风袭来,有种刺骨的冷意。

一众人看向他,只见他说道:“我们与苍龙门的积怨甚久,摩擦从未间断,这个时间虽然以往都是各门派收尾之期,但是也保不住苍龙门利用最后的时间,来袭击我们。

各位恐怕还不知晓。有弟子传来消息称,大汉皇朝最近动作频繁,更有增加兵力的倾向,而且练兵演战的时间越发频繁,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征兆。

苍龙门立足大汉皇朝,两者相近,而且同时都有侵略性的动作,他们说不定已经联合在一起了。所以,个人认为,我们应该全力备战,以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闻言,一众人面面相觑。

在这里,宗门虽然底蕴雄厚,传承幽远,但是不见得能临驾皇朝之上,皇朝地大物博,人事广阔,底气也不会弱于宗门太多,所以更多的时候,两者是相辅而立的,之间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大汉皇朝是在备战,准备开战大蜀,那么苍龙门传来的消息,或许就真的只是一个迷惑性事件。

因为那样的话,它就真的打算与飞星派开战。

“消息属实?”

正位的中年男子脸色沉了几分,目光如炬地看着身穿战甲的男子。

“是我亲自训练的暗子。”男子自信地回答。

一下子,殿内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百炼教有什么动作吗?”

“暂无!”有人回答。

灰衣老人轻喃:“这就奇怪了。”

苍龙门跟百炼教的关系,在修行界是路人皆知,如果苍龙门要开战飞星派,百炼教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可能也是在迷惑我们。”

沅白这时开口,看向正位的中年男子,继续说道:“门主,我认为我们还是做最坏的打算。”

中年男子沉默不答,这个时候竟然闭上了双眼。

有人提出建议:“要不要派人去一趟神宗?”

“捕风捉影的事情,神宗也不会管的。而且,神宗那张大嘴,我们飞星派可填不饱。”

“要不然,去联系一下那群秃头,他们想必不愿看着大战开启。”

“那你就错了!那群秃头肯定巴不得战乱纷飞,然后他们就能借此机会乘势崛起,到时候可又是六大门派了。”

“……”

由此,殿内议论纷纷,此起彼伏。

但,

很快,随着中年男子睁开眼眸,殿内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一众人看着前者像是在等待着指示。

“密切关注大汉皇朝,苍龙门,百炼教的动向,再次确认消息的来源和属实性,并且派弟子前去大蜀王都,确认他们是否得到类似的消息。一旦消息落实,通令全宗备战。”

中年男子眼露冷冽的光芒,一脸的严峻之色,声音传出,掷地有声,想必他心里已经有所决断。

“门主,此次招收外门弟子的事宜?”

“继续进行。”

“那条件?”

“按照前日商讨而行。”

“是!”

“各峰主和殿主,此间事了,须督促门下弟子努力修行,切莫懒散懈怠。”

继而,中年男子一脸威严地如此说道,语气颇有些严厉。

“元洪、沅白二人留下,其余人都去安排各自的事情吧。”中年男子再次开口。

不久。

殿内,只剩三人。

“元洪,沅白,不管你们二人平时里如何闹腾,在这非常时期,希望你们能够记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我再次叮嘱你们,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了什么,你们之中,必须至少要有一人留在流元峰。”

“元洪明白!”

“沅白明白!”

元洪和沅白异口同声地回答,神情肃然透着认真。

“好!你们也去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脸上却看不出多少表情。

在元洪二人走后,在中年男子身后,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浮现,一开始镜子里倒映出中年男子的背影,但很快镜子开始冒出黑雾,渐渐布满镜面,然后就看到一个散发着黑气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男子身着黑色劲衣装,披着一张漆黑破烂的羽袍,一张脸似乎是被针线缝起来的一般,整张脸只剩下几道森然的疤印,以及那如同蜈蚣脚一般缝痕。

让人感觉到可怕的是,他并没有眼睛,一张苍白得过分的脸上,只有三个漆黑的窟窿在吞吐着黑雾。

“我饿了!”

殿内,回荡起一道令人心悸的声音。

9 白布之效

唐家祖地。

王泉心里很不舒服地拿着餐食前往唐柒的庭院。

昨晚。

白布发生了异常,可到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可,

王泉心里却是没有那么想。

他知道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发觉不了。

「问?还是不问?」

这是一个问题,困扰着王泉。

他想要进去飞星派,但是没有太大的信心,如果有了唐元青的帮助,他说不定真能进。

如果问了出来,是否还能得到唐元青的帮助吗?

王泉在意的是这个,但他更在意那白布究竟是什么,昨晚唐元青又到底做了什么?

但他也明白,即便是问了,恐怕也是一个敷衍性的回答。

所以,他很纠结。

一边是前程,关乎着自己的命运,一边是关乎自己的生命隐患,无论那边都是让人极度在意的事情。

就这样,一路纠结的王泉,最终还是走到了院落前。

「问?还是不问?」

推开院门,他脑海再次浮现这么一个选择,可不待他做选择,就看到唐柒坐在椅子上,眯眼享受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算了,如果他真要害我命,问了也没用,知道了也没用。」

王泉这样想着,若无其事般地走了进去。

“将方桌搬出来吧!”

唐柒看了眼王泉,便说了一句。

他有点喜欢上在金浦桃围绕用餐,特别是日光照耀的时候,感觉像是被辉煌之光笼罩,整个人都有些升华,一瞬间有那么一种错觉。

世间万事不难,一切尽在掌控。

没等唐柒享受餐食,就感觉到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气息在缓慢地蔓延而来。

他看向院门口,不时一个身着麻色裰衣的老者,杵着一根墨色箭竹制成的手杖而来,很快就走到了院门前。

唐柒眯了眯眼睛,盯着麻衣老者,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七族老!”

一旁的王泉则是躬身低头,直到老人走到近前,挥手示意后,他才缓缓抬头且退到院门口。

“家主,你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糟糕了,是柳濡没有照顾好你吗?”

麻衣老者眼皮垂着,让人搞不清他到底能不能视人,但老人确实是看向了唐柒,似乎也看清了后者的面孔。

他的声音低沉,嗡隆隆的,像是年久的风箱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一丝嘶哑,让人感觉异常的压抑和危险。

“没有的事情、”

唐柒淡淡地回了一句,抓起包子,一口吞了进去。

“七族老,您今日而来,所为何事?”

继而,抬头目光直视着麻衣老者,询问道。

根据唐元青的记忆,眼前这个老人名为唐千山,修为在合婴境,他手里的手杖也非常物,乃是一柄玄金利刃。

“家主忘了,老夫是来为你诊疗的。”

麻衣老者微微睁开了眼睛,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

“哦!”

唐柒随意地应了声,

距离上一次诊疗的时间才刚过两个月时间,根据唐元青的记忆,往常基本都是三个月一来,而这一次提前了一个月,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问题。

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只要不侵害到他,无论唐家想要做些什么,顺应而为,不找事,反正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还请家主伸出一手来。”麻衣老者如此说道。

“要哪只?”

“家主随意。”

唐柒依言而行,随意地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方桌上。

麻衣老者伸出有些干枯的手,搭在了唐柒的手上,不久就收回了手,依旧是一张看不透的老脸上,两只微眯的眼眸里,像是天穹的裂缝,里面闪烁着未知的东西。

“怎么样?”唐柒问,一边吃着早食,很随意。

“嗯…家主的身体还需要调理,看来是以前的方子效果不大,不日老夫会让人送来新的方子。”

麻衣老者看了唐柒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早食,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准备悠悠地离开。

“呵~”

唐柒哼笑一声,拿着桌上的餐食吞吃,根本不在意。

他根本不管这些东西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反正无论好坏,都是能量最后都会化成灵力进入四肢百骸,成为他身体的养分。

“恭送七族老!”

王泉再次低头躬身,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变化,直到麻衣老者离去,消失,他才抬起头看向唐柒,心里疑虑丛生。

餐后。

唐柒并未回到屋内,而是在庭院里转了起来,很悠闲。

至于修行,修习有万噬天经的他,平时根本不用刻意地纳灵炼体,它自身就能缓慢地进行,根本不用他去控制,虽然速度相差甚远,但是在这个环境来说,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他所在的庭院并不算很大,约莫一亩地左右,前院栽种的是金浦桃,后面则是一些花草,这些东西都是唐尤怜弄的,最初时,这个庭院光秃秃的,只有泥土和木房。

这时,唐柒来到了院角,这里有一杆阵旗。

「要不要再加个?」

看到阵旗,他心里冒出了一个谨慎的想法,紧接着他笑了笑。

“有必要吗?我是不是小心过了头!”

轻喃一句,唐柒就回到了屋内,重新做了四杆阵旗,然后将它们与之前的阵旗插在了一起。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不能不小心行事,有一句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粗心大意必暴毙。

“嘛、接下来是不是该练习那个?嗯?想想,似乎有些事情需要做啊。”

很快,唐柒再次折返回屋内。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一日三餐有人送,悠闲到无聊的时候就修炼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心里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唐柒还真想就这么过下去,除了不能随意外出这一点,其他的完全契合他。

院内的风光虽然一般,但日出能看朝阳,日落能览夕辉,晚上偶尔还能听着夜鹰赏月,伴随着人生最璀璨,最有久远的三道景色都在,他没什么不满足的。

「或许,很多人都想这样吧!」

唐柒这样想着,站在庭院中,眺望苍穹,眼里映出两轮明月。

这个时间,唐家祖地,外姓子弟住所。

一般来说,外姓子弟白天都有不少事情需要完成,几乎都是晚上进行修炼,而王泉因为在照顾唐柒的起居,所以时间比较充裕,白天练习武技灵法,晚上纳灵炼体,就成了他这段时间的修行安排。

对于住所之地,唐家还不算太吝啬,每一人皆有自己的居室,当然这也是将一些修行的安全考虑在了其中,毕竟纳灵需要一个相对安静且安全的地方,被人突然惊扰可能会令炼武者出现行脉差错。

轻则伤身,重则损脉。

日晚。

王泉开始修行,纳灵炼体筑基。

修行漫漫路,已有无数岁月,早就有能人之士开拓出辅助炼武者修行的东西。

炼武者筑基,有猝体,煅骨,炼血,拓脉,开俞等五个阶段,前四个阶段均可以用纳灵炼体一法解决,只不过这样耗时很长,而且效果也不好。

世家嫡系子弟一般都会采用灵物,妖骨,兽血来进行前三个阶段的修炼,如果修行的法诀不错的话,就能更好更快的筑基不说,还能汲取灵物妖骨兽血中的好处,增强炼武者的体魄,让炼武者的身体更加完美。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拓脉,开俞就会更加轻松,简单。

当然,那些东西王泉自然不可能弄得到,只能如很多人一样采用纳灵炼体,不断用灵气冲刷自己的身体,耗时来完成猝体煅骨炼血这三个阶段。

「嗯?今晚灵气似乎格外的充裕。」

纳灵没多久,王泉就感觉到了奇怪,与往常纳灵的速度和量度相比,在同等时间下,今晚似乎提高了一倍有余。

这里修行了一年的时间,这么大的差距他还是轻松感觉到了。

一时间,他也没有想太多,就努力静心纳灵,争取早日完成猝体。

一夜过去。

一早,王泉睁开眼睛,一片惊喜。

他握了握拳头,感觉了一下变化,肉体的力量似乎已经达到了标准。

他接下来可以煅骨了。

「昨晚的灵气真是充裕,竟然连着修行了几个时辰,相当于往常的几天啊!」

王泉心里这么想着,就推开门准备去拿唐柒早食,然后送过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院落里有不少人聚集,议论声纷纷沓来,他们都是外姓子弟,都是一个院落的人,年龄都差不多,都是七嘴八舌的,听不清楚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们怎么了?一大早不做事,一会儿要是管事看到,定会被罚!”

王泉关好门,随意地问了一句。

他谈不上合群,也不算孤僻,偶尔跟他们谈上一两句。

现在他有了一个目标,不再像院落中的这些人会默默无闻一辈子,所以心里不觉有了些傲然,或则说改变了眼界,看的东西不太一样了。

“王泉,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昨晚灵气稀薄得要命,大家都没怎么纳灵,都在猜测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哦?”

闻言,王泉是愣了。

稀薄?

昨晚不是充裕得要命吗!

「不对!看起来似乎只是我一个人,而且……」

王泉环视院落的少年们,心里就有了猜测。

只有我有,他们没有。

他捂了捂胸口,与刚才跟他说话的少年说:“你们继续,我去做事了。”

然后,就径直地离开了院落。

他心里颇不平静。

10 巨石玄青

巨石城。

城广十里,算得上是一座巨城,俯瞰而来,云雾环绕,大气磅礴。

传言,巨石城是很久之前,有强大的炼武者劈山而建,整座城池都是由一块巨石挖掘而成的。

不过,传言终究只是传言。

一般人则都是不信的,因为巨石城的城墙,叠建分明,轮廓清晰,很轻易就能看出是,它人为逐一搭建而成。

巨石城大概能够分为三个区域,权贵区,商业区以及平民区。

在权贵区,有一茶楼,名为聚星楼。

这是一家有名茶楼,至少在巨石城是如此,不少人闲暇之余,都会约上亲朋好友聚此,喝茶闲聊增加感情;又或则是炼武者们聚集在一起,交流修行心得,提升各自境界。

反正嘛,它就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场所。

聚星楼,有三层,下面两层对所有人开放,而上面的一层,则只对在巨石城有权势,或则是聚星楼的贵客开放。

此时。

是清晨,聚星楼已经有不少喝早茶的人陆陆续续过来。

在聚星楼的三楼。

一个包间里。

一名年轻男子点了一壶末叶苦丁,坐于窗边独酌茶水,静静地看着外面,两眼无多少神采却透着一丝严峻,漠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死气沉沉的意味。

此时,若是唐柒在此,定会认出年轻男子的身份。

咚咚!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吱~

不待年轻男子开口,房门就已经被推开,进来一个身着紫色锦缎衣袍的男子。

一头如墨般的长发,稍稍拢绾一下便随意地披在脑后,俊逸的面孔上,浓眉之下的那两颗淡紫色的瞳孔,透着一丝神秘和高贵。

他身形挺直欣长,衣袍得体,整个人显得丰神如玉,潇洒文雅。

“苦丁?你还真是爱喝!你应该清楚,是时候苦尽甘来了。”

紫衣男子走到红木桌前,随意地坐下,未品茶水却已经闻出是何种茶香,是一种他很熟悉的香气,但并不是他喜欢的东西。

“苦尽甘来?呵~”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不太认同前者的说话。

“东西我已经找阵法大师看过,也研究过,按照你说的方向,目前也并未看出什么东西。不过,昨日七族老去看过,一切如常,很顺利,计划能够如期而行。”

“是吗?这么一来,不就更说明他的不简单吗?”

“你为什么总觉得他能够翻身呢?你要知道,十年的时间过去,如今的唐家不再是十年前,即便他有所隐藏,我们的计划也不会受到影响。”

“你是没有体会过?”

“你之前说的那个吗?应该是你修行上的问题,心神失守感觉到了错觉。我特意问过七族老,并没有异常。”

“罗赫,你总是这么自信,是因为什么?如果,你当时在那,或许你我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还有,那一份制图我也给你了,没什么看法吗?”

“因为我很强!”

闻言,紫衣男子轻轻一笑,脸上有自信,也有一丝傲然,他有底气说这么一句话。

“至于那个机关器,不足为虑。”

语毕,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轻一抿,脸色变了变,是觉得极为苦人。

“不足为虑?呵呵~你有多强?强得过十年前的他吗?罗赫,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自大。”

“自大?并不是!我现在已经实掌了唐家,这一次,除了已经掌控的唐家的力量,我还邀请了百炼教,苍龙门,飞星派的人,到时候一起施压,他不得不退让。”

“你想仿效十年前?”

“没错!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吧!十年前的他那么强大,但是呢?最后还不是屈于权势之下,说到底,单个力量再强,也无法抗衡底蕴深厚的势力。”

“过于卑鄙、”

“成王败寇,没什么卑鄙之言,你所行之事也不见得光明磊落。”

“但是……”

“你应该清楚。没有那个条件,十年前他就不会就范,它是决定我们计划成功的关键之一,我不可能不用。”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吧!”

“你是不相信我吗?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定会做到。只要我坐实了家主之位,他的话,我会找个理由给你,那并不难。”

“希望一切如你所言。”

年轻男子并不想多争论什么了,脸上露出许些似乎有些累了一般的神情,这么说了一句,便转开首,眼中透着一丝复杂地再次望向窗外。

不时,他回头喝了杯苦丁,感觉如饮白水,仿佛是半点苦味都没有,不解的他继而盛满茶水,再次一口喝尽。

他一脸诧异,有些茫然。

这最苦的末叶苦丁,他竟然一点苦味都品不到了。

“怎么了?”

“这苦丁不苦了。”

“柳濡,我觉得你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你绷得太紧了。你放心,他那边我会找个人去看着的,也没有太久的时间了,你不用太担心。”

紫衣男子自然看到了年轻男子的神色,听到后者的话后,他没有去确认品尝茶水,而是一脸认真地说道。

“它真的不苦了。”

“苦尽甘来,它自然就不苦了。”

紫衣男子这时起身,平静地留下一句话,有些潇洒地走向门口,继而他又停下,却是一脸认真地说;“以后,你还是称呼我为唐元隽吧,免得出现差错。”

“明白!”

柳濡轻轻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反正,紫衣男子拉开房门,就此离去了。

柳濡看着窗外,眼里映出金黄与赤红交织的树影,他看的是巨石城外,不远处的枫山。

那里,满山的枫树,一到这个季节,满山都是枫叶,一旦有风吹动,它们便漫天飞舞,形成一道特别靓丽的风景。

他记得,曾经在刘家峡,也有类似的风景,虽然没有这么大规模,也没有这么震撼,但是那小小的回忆之地,却更让他记忆尤深。

可惜,那个曾经让他特别留恋的地方,如今却很少回去,正是应了修行界的一句话,一旦前进,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或许,我是应该改变想法了。”

眺望枫山良久,柳濡下了一个决定,一声轻喃后,留下许些黄白之物,身影就渐渐从包间内消失。

他觉得罗赫已经变了。

到最后,他很有可能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与其将决策权放在别人那里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己来改变一次主动出击。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是最不想看到的,原以为计划会顺利进行,但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有所改变。

罗赫的话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无聊之语。

承诺什么的,他柳濡早就不信了。



在巨石城以北,千里之外有一片连绵的山脉,被前人称为玄青,为何取此名,大概是因为山青水绿的缘故。

而唐家的祖地便是坐落于此片山脉之中。

一座院落内。

两排金浦桃在摇曳,似丝牵,如风吹,之间有人在舞动,速度虽然不快,却也有规有序,偶尔还会发出一道惊雷般的沉鸣声。

是唐柒!

随着他动作的变化,金浦桃们跟着摇摆,无风自动特别的奇异,有规律的摆动透着一股韵律,它们仿佛被一股魔力控制着,如同皮影一般被细丝的力量牵引,挥舞出令人惊讶的表演。

他只是在打拳法,曾经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拳法。

从起手到结束,整个过程他掌控得已经非常完美,虽然没有使用半点灵力,但这已经被他改了无数次的拳法,此刻演练起来也有些许些常人看不透的力量。

不同的境界,不同的领悟,即便是同一部法诀也有可能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在院门外,有一个少年已经看呆了。

是王泉。

一开始,他是在院内的,但随着唐柒拳法的开练,渐渐地他无法保持身体,感觉到了一股吸引力从唐柒那里弥漫而来,而且越来越可怕。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不退到院外的话,就很有可能遇到危险。

王泉觉得很奇怪,唐柒身上没有半点灵气的展露,就说明后者并未动用灵力,但那看上去有些软绵绵的拳法,却依旧还有种让他心悸的感觉。

众所周知,灵法再强,如果没有动用灵力加持,威力也会下降一大截,反过来,如果动用了灵力,即便是普通的拳击之术,威力都会大大增强。

如今,他已经踏入煅骨期,手上的力量已是普通成年人的数倍,遇到那些修炼了几十年的纯武者,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他即便无法战胜,但也有与其自信周旋,若是动用了灵力,那么胜负就很难说。

这就是灵法的魅力,这就是灵力的作用,同样也是无数人都想进入大家族,进入宗门修行的根本原因。

在这个时代,纯武者很少,早就没落了,不过仍有一些无法修行灵法的人,去走纯武者的修行之路。

但,

炼武者修行一年就能堪比纯武者修炼几十年,这之间的差距,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很清楚,纯武者无法与炼武者抗衡。

那么,问题就来了。

「家主是转修纯武者了吗?纯武者被人世人误解了吗?」

王泉心里这么想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庭院中的年轻男子。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拳法会给他一种难以想象的压力,纯武者不是根本比不过炼武者吗?

「但是,昨晚的事情明显不是纯武者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我无法从家主身上感觉到到半分灵气?」

他越想感觉越复杂,似乎哪一边都不对,但似乎哪一边都有可能,完全想不透。

就在这个时候,唐柒停了下来,而王泉也很快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快速地走了过去。

11 筹备

早餐过后,唐柒随意地走动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到屋内修行一些灵法,那些都是计划的事情,是他接下来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谈不上刻不容缓,但是尽早完成可以避免一些意外的发生。

未雨绸缪只是一种举措,即便将一切都准备完好,也有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事情,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预料之外的事情,唐柒现在也做不到。

“你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似乎是才发觉王泉的异常,他带着一丝微笑地开口,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不具备任何危险。

刚才王泉离得远远的一幕,唐柒可是看在心里的。

可惜,此时唐柒的模样在少年看来,反而显得更加的神秘和深不可测。

当然,王泉其实也没有在意那些,几天的相处,也能够感觉到得到这个唐家家主,并没有什么架子,他甚至感觉太过于随和了,根本不像一家之主,没有半点威严,就跟他每天见过的路人一样,心里感觉特别普通,平静时没有半点压力。

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算是唐家家主了吧!

王泉心里这么想过。

但是,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看起来毫无修为,实际上是很可怕的,不谈刚才的事情,单论那块能增加修行速度的白布,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嗯~”

听到唐柒的话,王泉两只眼睛瞪大了下,神情有点惊讶。

片刻,他也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明显了。

没办法!

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心里再怎么向往成熟,有时候也无法掩饰内心真实的想法,一遇到关乎自身的事情,别说是他,就算成年炼武者恐怕也难做到无所畏惧。

“家主,那白布究竟是什么?”

王泉有点无法直视唐柒的目光,心里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作,最终他还是问了出来,只是在说完的一刻,他心里有那么一丝后悔,担心后者会收回白布,一时间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白布能够加快修行的速度,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他感觉有这样宝物的炼武者,整个大蜀都不见得有几人拥有。

这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加了蜜的馅饼。

王泉很想吃,但是感觉太不正常,心里极端的别扭,心里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要承受无法想象的灾难。

毕竟,这样的东西,唐柒随意地给了他,仅仅是当作暗号,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本来就是唐柒帮他,他还没有什么付出,结果就得了这样的宝物,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与它们的价值相等。

所以,王泉还是问了出来,心里依旧纠结,但语气中却有些坚决,遇事一定要果断,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

他也想问刚才的拳法是什么,是纯武术吗?

虽然他很好奇,但是比起关乎自身的事情,那些都不太重要了,更何况一次性问太多也不好,再说那是属于别人的秘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擅自打听别人的秘密,很容易让人产生反感。

“白布?我以为你会憋着不问。”

“嘿嘿嘿~”

“你昨晚应该体会到了吧,觉得如何?”

“非常厉害的宝物!所以……”

“你觉得我会害你的性命?或则说,你觉得自己无法付出相应的代价?”

“……”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即便有,它可能也是有毒的。你有疑心很正常,我也的确有目的,前日我的要求便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可,那……”

“呵呵、你觉得不对等,但是我看来却是值得。”

唐柒靠近金浦桃,一边观察里面的一条条金丝,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它叫杀生绫,你手里的那个是一件仿制品,拥有一种被弱化后的能力,也就是你已经体会到过的力量。”

「杀生绫?这个名字,听着怎么感觉有些瘆渗人。」

闻言,王泉心里就升了一种感觉,有些不适地让他皱了皱眉。

“你手里的杀生绫是我做的,算是一件灵器吧!它有一个独特的作用,那就是与它产生联系的人,不能对我产生任何杀意。否则,它就会收回它所带给你的一切,如果联系太深,它甚至会取走你的生命。”

这时,唐柒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发呆的王泉,好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淡如深潭般说:“它的利害关系,我已经讲明,用与不用随你。如果,你不用的话,将其丢掉烧毁皆可,损失并不多。”

语落定,王泉依旧处于发怔中,唐柒没有继续再说,直接走进了屋内。

他很讨厌忘恩负义的人!

王泉是在发怔发呆,但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杀生绫的副作用,而是因为唐柒的那一句话:你手里的杀生绫是我做的。

唐家家主能够制作加速修行的灵器!

这要是传出去,势必会在三大皇朝,五大宗门中掀起惊涛骇浪。

在如今这个连道境都没有的时代,这类灵器少之又少,也更没有人能够制作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是无数炼武者争先恐后想要得到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也只有三大皇朝,五大宗门以及一些传承悠远的世家才可能拥有,如果某一个地方出现了灵器,那么势必会炼武者前去争夺,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虽然杀生绫的副作用非常卑鄙,作用也不算特别厉害,但好歹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灵器,在王泉看来依旧价值不菲,一旦暴露出去,很有可能引来杀生之祸。

然而,这样的东西,居然是被唐柒制作出来的,王泉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就跟百年前大宗门覆灭有得一拼,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呼~”

良久,王泉吐了口气,强制压下内心的震惊的他,眼底依旧有惊色浮沉,刚才听到的东西对他冲击很大,他不由摸了摸胸口,因为那块白布此时留在他怀中。

是用还是舍弃?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王泉太久,他无法抗拒杀生绫的诱惑,因为他需要。

虽然他才修行一年,但是修行界的事情他却知道不少,因为那些东西基本都是炼武者必须知晓的事情,不然有一天一件宝物放在眼前,自己却因为见识的原因而错过,或则没有珍惜,那是多么后悔的事情。

王泉的心里自然纠结,一旦接受了杀生绫,就相当于接受了唐柒的控制,而且还不能带有杀意的反抗,他不想永远受制于人成为了炼武者,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的命运。

如今的情况看来,无非就是从一个坑里跳到了另一个坑里而已,要想真正改变,唯有强大,只有真正强大起来,才能随心所欲。

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煅骨期炼武者,他需要的是修行资源,是一切能够快速提升修为的东西。

显然,杀生绫满足他的需求。

「不过,晚上修行是不能在房舍里进行了。」

已经决定使用杀生绫的王泉,开始思索起如何最大程度地使用它,他很清楚要是继续在住地使用杀生绫,很快就会被一个院子里的外姓子弟发觉。

「看来需要找一个隐秘,一般人不常到的地方。」

王泉心里这么想着,就有了决断,于是开口向屋内喊道:“家主,王泉告退。”

“嗯!”

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准许,他立马收拾东西,离开了庭院。

屋内。

唐柒坐于书案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动不动,静若龙钟。

修习灵法,必要心静,先悟而习,理解得越深,上手的难度也就越低,也就更容易触碰到法诀核心的东西,更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

对于唐柒来说,静心这种事情,随时都可以进入,即便是天塌地陷,山崩海啸,只要有需要,他都能够做到心无杂念。

其实,他要修习的法诀是上一世修习过的,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以什么作为切入口领悟,连怎么使用心里都一清二楚,可以说直接使用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唐柒喜欢这样重新体悟它们,或许是受到’温故而知新‘这句话的影响,事实上每一次重新去参悟那些已经修习过的法诀,他都有一些不一样的收获。

每一部灵法的诞生,过程是悠久的,它里面其实包含了许多的东西,有相互联系的,也有独立存在的,炼武者如何去解读它,去领悟它,都没有一个固定的点,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就比如静衍虚步,曾经是一部非常厉害的身法。

有的炼武者认为,它如它的命名一般,应当是以静之道为主,辅以空间之道,这样修行才能将其价值全部展现出来;

但也有炼武者认为,静衍虚步是时间之道与空间之道的结合,两者相辅相成,才能完美施展它;

还有的炼武者认为它应该以极致的速度之道以及风之道来驾驭,才能更好地发挥。

虽然这类似的岐论对于炼武者来说,有些本末倒置的意味,但同时它也说明了灵法并非只能靠一种方式,或则一个角度去解读,去理解,去使用它。

也说明了,已经参悟过的法诀,并非就没有了重新去领悟的必要,这么看来’温故而知新’是有一定准确性的。

12 魔刹

是夜。

月黑风高。

簌簌的枝摆声,呼呼的凛风声,令人心颤的断裂声,以及不时有东西掉在地上响起的沙沙声,它们混杂在冰凉的黑夜中,交织形成了一道往常夜间不曾出现的画面。

唐柒所在的院落,背靠一片银松树林,一旦有风拂过,就能听到类似的声音,但今夜的风似乎特别大,声音显得有些嘈杂,连他所住的屋子都在风中咯吱作响。

玄青山脉,山峰众多,唐家占据相邻数座,而唐柒所在的山峰,并不是唐家族人居住之峰,而是唐家用来培育灵草,灵树的地方,相比起其他峰来说,算得上是人迹罕至。

此山只设有灵药堂,是专门用来打理和采集山上的灵药,人也不算多,而且大多数人都不会来这边,也不允许往唐柒这面来。

所以在这里,唐柒所在的庭院就像是荒漠里的一粒尘沙,孤零零地坐落在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毫不起眼。

今夜,唐柒决定好好休息一晚,恢复这些天修习灵法耗费的心神,虽然他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但是他还是秉行张弛有度,劳逸结合。

炼武者修行,无论是纳灵炼体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有所得到,必定有所付出。就说纳灵炼体,虽然在修行中,感觉身体越来越好,越来越棒,精气神俱佳,十几个夜晚的纳灵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疲惫。

然而,那只是身体亢奋,过度解读了身体的状态,那并不能说明自己的心神没有被消耗,实际上炼武者在纳灵时,长时间不间断地运转灵法,就是在一直在消耗心神,之所以感觉不到,无非是因为身体状态佳进而掩盖了。

心神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无论是亢奋,低迷,亦或则紧张苦恼,它都会被消耗,在人不知不觉间。

就在唐柒入睡不久,在庭院的后方,那一片银松林中。

唰!

唰!

从银松林的那一头,快速地飞跃过来两道人影,在昏暗的黑夜之下,如同两只矫健的黑豹,速度快又诡异,连狂风都不能阻挡它们觅食的步伐。

如影随形,风烟相伴,几乎只是眨眼间,那两道漆黑的人影,很快就来到了银松林的边缘。

两道人影停在了一颗茂盛的的银松树上,轻飘飘地,似乎没有半分重量一样,他们穿着一身深黑的夜行衣,全身没有暴露一点肌肤,就连手和脖子都有衣物遮盖,只有一对有些冷凛的双眼从面具上露出。

那是一面带有诡异纹路的掩具,上面还印刻着一个红字:剎,就在面具的左侧,那是一个让无数人见之憎恶的字。

魔刹!

那是一个暗杀组织,由一群拥有特殊灵法且修为深厚的炼武者组成。

只要你出得起价格,魔刹就能接下任何委托,无论是宗门长老,或则皇朝大臣,只要价格足够,它会满足委托人的需求。

这就是魔刹的信条!

不计手段来完成任务是魔刹的宗旨,其中有一些炼武者手段卑劣,残酷无道。

江湖上有一句话叫‘世门之名,可杀不可辱‘‘,但魔刹的人根本不在乎,只要要能完成任务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它被许多世家炼武者所不容和不齿。

相比起四大宗门,魔刹自然走的是阴暗面,里面的炼武者他们更像是佣兵,任何事情都以利益为主,或许只要有人出得起价格,他们连同组织的人都会暗杀。

曾经,有不少炼武者联名,请求四大宗门覆灭魔刹组织,但因为在它背后有伏魔殿的影子,四大宗门都不想因此结怨,最后不了了之。

据闻,虽然魔刹里有些人行事不端,但这一组织的任务完成度趋近百分之九十,是远远超过了其他的中小门派,就连四大宗门都要佩服几分。

光以完成度来说,委托魔刹或许是最好的打算,因为它成功率高,更让人放心,几乎也不会出现浪费资源的情况。

也就几日前,巨石城,魔刹分部迎来了一个大委托。

那就是刺杀唐家家主,唐元青。

虽然绝大多数炼武者都知道,唐元青已经是一个修为尽失的普通人,但是他所做过的事情到如今依旧有很深的影响,再加上唐元青名义上还是唐家的家主,一旦刺杀成功,就相当于打了唐家的脸面,极有可能遭到唐家强者的追杀。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这个委托着实不算小,但是委托人给的东西很不错,所以魔刹已经接下了委托。

刚接下委托,今晚就有人前来完成它,这很符合魔刹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在没有半点消息泄露的时候,刺杀的成功率最高,更能够在刺杀完成后完全离开,甚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丑时,银松林,风依旧在刮,但银松的摇摆并没有影响到上面的黑衣人,他们稳健地蹲在树丫上,如履平地一般,没有半点絮乱,就像是暗夜捕食的黑豹,静静等待着猎物完全放弃防备的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再等等。」

「还等?马上就是日旦,再不动手,今天就白来了。」

「丑时六刻是人睡得最深的时候,那个时候动手最好。」

「有这个说法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听谁说来着,说这个时间动手最好…嗯?是谁来着?」

「你问我?他就是个普通人,曾经再怎么厉害,那也是过去的事情,我们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委托人提供的信息你也看了,没那么简单,小心为上。再说,时间马上就到了,不急那么一小会儿。话说,你特制的迷烟带了吗?」

「自然!你说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可以……」

「你觉得呢?我们接下这个委托,是为了什么?」

「……」

两名黑衣人蹲在树梢,一边观察着不远处的庭院,一边传音给对方。

酝海期,三府之基,炼武者开腧完成之后,就能开启人体蕴藏的精气神三海,初窥自身资质,这就是为什么宗门在招收弟子的时候,会附加要求炼武者要达到蕴海圆满的原因。

在开启人体三海后,炼武者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以灵传音,不露声色。这传音的范围跟炼武者神海的大小有关,越大自然也就越广,同时还能说明炼武者在精神方面的资质更好。

像黑衣人他们这样的距离,只要是个酝海期的炼武者都能做到,当然,这也不是要说明他门就是酝海期的炼武者。

「行动!」

这时,两名黑衣人动了。

下一刻,他们的身影同时成烟,向唐柒所在的庭院飘去,仅仅只用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庭院的围墙上。

两名黑衣人仅仅停顿片刻,一人化烟如丝般飘进了庭院。

「无异常。」

不久,站在围墙上的黑衣人,在听到这一句话后,直接跃了进去。

窗台前。

两名黑衣人聚首,其中一名取出迷烟瓷瓶,准备放在窗台边缘。

「怎么了?」

这时,他突然愣了愣,转首看了眼四周,在听到另一人的传音时,他转过头,将东西放好并传音:「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东西,很快就消失了。」

「别疑神疑鬼!我们的灵法,少有人能在睡着的时候发觉。」

「错觉吧?!」

窗台。

白色的瓷瓶口已被打开,瓶口很快飘出一股灰雾,形成了一个‘剎‘字,令人惊奇的是它处于风中,竟然凝而不乱,似乎丝毫不受外界风力的影响,但下一刻又重新化为了烟雾,往屋子里飘了进去。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两名黑衣人碰了碰窗台,发出一道轻响,见没有任何反应,继而网内看了眼,皆是眼含预期之色。

「进!」

片随即,两人去到正门,像回家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也就在他们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两人冷静的眼色一下子变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在了床沿边的人。

“两位,深夜造访寒舍,可有要事?”

随着一道轻淡的声音响起,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唐柒衣着整齐,脸露平静的笑意,那神情似乎在说我早已察觉到你们的到来,他那静如止水的目光,也仿佛是在阐述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之前,他可是好好观察过庭院的位置,更是在四象幻天阵上补加了一个阵法,当时觉得自己有些谨慎过头,现在看来他所做的的事情,还是有些作用的。

若不是阵法的反馈,唐柒感觉自己可能会翻船。

因为庭院位置的原因,他即便是休息都留了心眼,并没有完全进入沉睡,一有风吹草动,是能够知道的。

但在刚才,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接近庭院,这说明眼前这两个黑衣人,修习有不同凡俗的灵法。

如果少了阵法警示,那后果还真难想象,而且即便是现在面对面,唐柒都感觉两个黑衣人有些虚无缥缈。

就在唐柒的心里划过一丝惊讶的时候,门口的黑衣人也在传音。

「哥,情况有些不对。」

「嗯。只是我在想,他是骗了所有人,还是因为阵法的原因?」

「什么意思?」

「委托人不是提供了一条有关他的情报,现在看来有可能是真的。」

「阵法?」

「嗯。」

「所以?」

「所以,我们看到的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

13 空之锁

与此同时,山峰的某个洞窟里,一名麻衣少年盘坐在简陋的蒲团上,一头雅黑的短发下,有些初显俊容的脸上,双眸禁闭,细汗微出,在他周身时有青萤之光在流转,若有炼武者在此必定惊讶,因为这山洞里充满了灵气,比外面浓郁很多,并且都在朝着少年的身体里涌去,争先恐后般。

麻衣少年正是王泉。

从接受决定杀生绫的那天开始,他便在灵药峰寻找合适的纳灵之地,约莫两日左右,就找到了一处绝佳的洞窟。

经历了几个日夜的修行,他已经快要完成煅骨初期的修炼,相比起之前的修行,现在的速度真的有点让王泉如坠梦幻。

他的资质应该不错,自己也这么认为的,因为在当时一同进入唐家的外姓子弟中,他是最快感悟到灵气,并且成功纳灵的人。

当时,他挺高兴的,因为他心里暗自认为自己会得到唐家重视,会有大量资源供他修炼,然后就会成为那些令人敬佩瞩目的强者,可是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并没有得到什么特殊的照顾,唯一的特殊可能就是被分到了灵药峰。

灵药峰因为有灵植的原因,灵气相对充沛,纳灵的环境更好更快,可即便如此,王泉也是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才修炼到猝体后期,如果不是杀生绫,或许进入煅骨期都要延后近半月,甚至更久也说不一定。

然而,现在他刚进入煅骨初期没有几天,就感觉到能够朝着中期修炼了,相比起之前的速度,王泉有一种突然开了挂一样的感觉。

“呼~”

这时,王泉睁开双目,里面似有一道青色光华掠过,仅仅几天过去,他脸上的神情就多了几分坚定和自信。

他吐了口浊气,摸了摸怀中的杀生绫,心里略有感叹。

「或许,这样的速度也只能勉强媲美唐家子弟,跟那些大宗门想比,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王泉这样想着,就站起了身,准备回自己的住所,今夜他打算修行到此,长期不在屋子里,终归容易被人发觉。

为了隐藏杀生绫,他不得不小心翼翼,长期醉于修炼,很容易造成心神薄弱,无法做到周全,容易露出破绽。

“马上,就能进入飞星派了,到时候修行速度会更快吧!”

洞口,王泉静面迎冷风,眺望着天星峰的方向,低语轻喃,脸上不再如之前那般,现在他脸上有了更多的自信,就好似进入飞星派是已经注定的事情。

忽然,他脸色突然一变,低头看向怀中,继而抬头看向了一边,面露思索之色,很快就想到了些东西,身形一动,快速地飞奔了起来。

「剎?」

这个时候,唐柒刚想起黑衣人面具的来历,没等他细想,就看到一名黑衣人鄹然化为了一缕灰烟,而下一息就诡异地凝聚在他的旁边,这时对方的手里已经反持一柄银白的匕剑,并朝着他脑袋飞快地削了过来。

“月落!”

唐柒两眼一闪,不慌不忙地起手,一柄通体月白的长剑此时已握在手中,’噹’低一声挡住了攻击后,剑身闪过白色的光华,透着一丝清凉,如一弯银月朝着黑衣人落下。

砰!

剑刃所向,灵力聚化,化作的光刃,如刃削泥一般,直接切碎了床尾,更是在地上留下一道不浅的刃痕。

黑衣人直接化为了轻烟,看上去是并未被伤到半分,飘到了另一个黑衣人身边凝聚。

「你看到了吗?」

「嗯!有些怪,一起出手吧!」

两个黑衣人迅速传音,继而两人同时化为了烟云,飘荡在屋子里,就好似真的烟雾一般,看不透人在何处。

“月华!”

见如此,唐柒也没有半点慌乱,两只眼睛扫视着屋内,很快他的剑朝着他侧面快速地连挥数个来回,继而就看到一条条狭长的银白气刃,铺天盖地朝那个方向激射而去。

砰!砰!砰~

墙壁破碎,轻飘飘的,好似都已经到了年头,无法承受任何的攻击,它们在剑刃群的摧击之下,没能抵抗几下,就分解成了木块。

不过,在剑刃风暴之下,一名黑衣人显露了身影,继而就有化作轻烟散开。

「噬灵!」

同时,唐柒左手一抬,朝着一团云烟抓去,他的掌心似乎有股强力吸引力,还没有触碰那团云雾,它们就化作云雾漩涡,规律在唐柒的手掌之中。

片刻,一名黑衣人显化,而他的脖子被唐柒掐在了手中,就在他眼露震惊之余,唐柒手中的剑已经挑起,重新开始落下。

“找死!”

紧接着,黑衣人一道低声轻喝,语气蕴含着无边的怒意,被人这样卡住了脖子,这跟被侮辱没什么两样。

「玄冰手!」

黑衣人虽未动,但两个眸子尽是冰冷的寒意,他直接探出一手,上面瞬间笼罩起玄冰特有的凛然雾气。

砰!

他五指凝爪,一下将剑刃挡住,上面附着灵气也被瞬间击溃,冰冷的寒气更是直接冻住了剑刃,剑身在片刻间白茫一片,一手抓住剑刃的下一瞬,他的另只手立刻朝着唐柒的脑袋拍去,同样升腾着玄冰之气。

「噬灵!」

唐柒并未去抵挡,直接弃剑闪身,朝着其中一团云雾抓去。

已经见识上一幕的黑衣人,这次并未让唐柒如愿,就在感受到吸引之力的时候,云雾强行转弯向唐柒身边掠了过去,下一刻,那片云雾鄹然化为了黑衣人,他眼里精芒闪动,一把森冷的匕首也顿时亮起了刺眼的光芒。

「炽目!」

「十方埋剑!」

光芒一闪而过,若是常人的话,肯定会被这道炽芒闪到双眼,但是唐柒并没有,他如同调皮的孩童无所畏惧地直视烈日一般,两只眼睛紧盯着快速袭来的匕首。

而这个时候,四周飘荡的烟云也有了些变化,它们化作了堪比纸片细刃,近百余柄飘浮,泛起幽冷凛然的光芒,它们将唐柒包围,除了地下,没有一分死角。

噹!

又一柄利刃浮现,唐柒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并轻退了两步,在他眼里,近百柄细刃正在缓慢飞来。

“玄武之甲!”

随即,唐柒不慌不乱地一声轻喝,声音落定的瞬间,一道看不清模样的湛蓝色虚影将他笼罩。

叮叮叮~

一柄柄细刃冲击在虚影之上,发出金戈碰撞的响声,接连不断。

细刃在撞击虚影上,直接破碎,化成了云烟,飘向四周,继而再次凝聚成刀,向着唐柒射来,如此反复,似乎无穷无尽。

「那是什么?」

「不用管,你先牵制住他。」

「好!」

「注意点,他的攻击有古怪。」

这时,两名黑衣人相视一眼,对相点头,迅速地完成了交流。

一黑衣人身影一动,化为轻烟,混杂在了无尽的细刃中,不知何时会显露身形,又或则在准备什么攻击。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在我二人夹击之下,竟然能够做到如此游刃有余,而且他……」

站在原处的黑衣人,心里划过一丝想法,但他很快就收敛心神,将繁杂的心思剔除,这个时候可不能分神。

嗡~

下一刻,黑衣人竟然闭了双眼,半会后,他双掌猛地合什,掌声未来得及传开,一道极具冲击力震荡而出,将声音掩盖掩盖,消弭。

「空之锁!」

在他的双掌之间,一条完全由灵力凝聚的锁链浮现,在锁链的一头,挂着一个半开的锁具,上面着散发着许些玄妙的气息,看上去颇有些危险。

“去!”

黑衣人鄹然睁眼,目露精光,手中灵锁对着一掷,它就像一银白色的灵蛇,在空中飞驰得毫无难度。

唐柒想要躲开,可是锁链却如影随形,再加上还有抵御细刃和防备黑衣人,没过多久,就一不小心就被锁链缠住,它如同蟒蛇食人一般,也没有受到虚影的抵御,从下至上地将他绑住,并且缠绕了一个来回,最在他的小腿位置停下。

咔嚓!

似有一道声音响起,就见到锁具闭合,下一刻,锁具消失与整条锁链融为一体,整个浑然天成,看不到任何痕迹。

「成功了?」

这时,房间里的云雾聚拢,化作黑衣人,看着在尝试挣扎的唐柒,并向另一名黑衣人传音。

「嗯!」

「那行,我们来问吧!」

「这唐元青有些古怪,我一点都看不透,还是小心点为好。」

「怕什么!他已经被空之锁困住了。」

「不要大意。你刚才也有交手,肯定能感觉到他的怪异,明明跟我们一样是处在重楼境的炼武者,可是实力相差甚远。」

「那不是因为阵法的原因吗?」

「……」

「你之前不是提到过吗?委托人提供的情报,我们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这个唐元青估计就是个菜鸡,是利用阵法让我们看成了重楼境。」

「或许……」

「哥,你太谨慎了。空之锁的厉害,你比我更清楚吧!」

听到这句话,黑衣人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一丝隐忧环绕。

空之锁,定位凡品九级,是一种非常难以炼成的灵法,但在控制手段上,有着一般灵法无法比拟的力量,它可以无视大多数防御性灵法,直接束缚炼武者本身,有时候是能够堪比地级灵法的上乘灵法。

而黑衣人只是刚刚入门,想要在战斗中熟练使用,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他并不是不相信空之锁的力量,而是刚才施展空之锁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很熟悉。

震荡之力,在掷出空之锁的时候会产生,与他在窗台边感觉到的东西有些类似,刚才以为是感觉错误,现在看来并不是什么错觉。

所以,他有些谨慎,在担心唐元青是不是还隐藏着别的手段,阵法的力量已经有些棘手,要是再出来些奇怪的手段,就有些难办了,这里毕竟是唐家祖地,长时间逗留肯定会被发觉的。

14 四象幻天

「原来有一点空间之道的影子,难怪可以穿透玄武之甲。」

被空之锁控制住唐柒,并没有丝毫慌乱,也没有过于激烈的挣扎,过了片刻,他反而仔细地体悟它上面蕴含的力量,没有用太久时间,他就悟透了其中的力量,明白了为何不被玄武之甲抵御的缘由。

空间之道也是大道的一种,算是比较难以领悟,十分厉害的道之力。

不过,在这里大道已经隔绝,可以说任何人都无法领悟大道之力,实际上空之锁在被创造时,本来就是让道境炼武者使用的,只是后来环境的改变,不得已只能改变修行方式,但在某一定程度上,它是契合大道的,所以它即便只有一点影子,也不是只有玄武之甲的虚影能够抵御的。

「这两人修为不算高,但是有些手段,不愧是魔刹组织的人。」

唐柒这么想着,微微泛白的脸上,双眼依旧很平静地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黑衣人,后者拿着匕首,不断耍着刃花,是在威胁或则警示。

“你们是魔刹的人吧,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向你们下的委托。”

唐柒先声夺人的做法,直接将黑衣人愣住了片刻。

“哈哈……”

继而,黑衣人发出低沉的笑声,走到唐柒身前,眸子冰冷地说道:“尊敬的唐家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可不是来给你送情报的。”

叮!

语落,他手臂一甩,由上至下,手里的匕首撞击在虚影上,响起一声轻悲之鸣,像是濒死的垂鸟在低吟。

“切!”

黑衣人冷哼,看向了另一人,问:“这东西简直是乌龟壳,要直接破开吗?”

“你想死吗?”

“那怎么办?再拖下去也一样。我看直接拖走,找地方再收拾他。”

“好!”

两人对话间,已经慢慢地站在了唐柒两侧,看起来是真准备那样做。

“灵棺!”

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收回了匕首,轻声一喝,一副厚实的青色木棺浮现而出,上面布满许多常人看不懂的纹路,看上去有点玄奇,径直地落在了唐柒的身前。

“唐家主,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请了锻造师,机关师,符文师,共同打造的灵棺,一般人我都不让他进。怎样?与你的身份还相称吧!”

黑衣人似乎在夸赞自己的灵棺,语气有些轻挑地说着,但很快他的眼色变冷,棺盖一开,语气变得凛然:“唐家主是大家子弟出生,不会不懂礼貌,还要人专门用人请吧!”

“魔刹的人都这么嚣张吗?”

闻言,唐柒不为所动,对于黑衣人威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嗯?”

黑衣人眼神一寒,冰冷的语气中夹带着嘲讽:“唐家主,您该不是以为,我们破不了您的龟甲吧?!”

如果不担心引来唐家的强者,他一招就能破开这如同虚设的防御,作为重楼境炼武者的他,有这样的自信和眼力。

“直接扔他进去。”

另一个黑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话语未落就出现在唐柒身后,两手化爪,抓向唐柒的双臂,是准备控制唐柒。

“朱雀之炎!”

就在这时,黑衣人也鄹然听到了唐柒的低语,一瞬间,一道金黄的火焰之光将唐柒笼罩,黑衣人一个闪身避开,继而两眼阴沉地看着。

金色的火焰就像一只展翅的朱雀,金色的羽翼将唐柒严实地保护着,它与玄武之甲并存,整个看上去就是虚影上,匍匐着一只火鸟,相互依存,互相提供各自的力量。

「怎么可能!我的空之锁在逐渐消失?!」

黑衣人盯着处在火光的唐柒,心里一惊,他看到困其身的锁链居然在被火光灼烧,而且渐渐有融化的迹象。

「朱雀,玄武,难道并未单一的幻阵,而是一个综合性阵法?看来委托人的情报做得并不好,在这样下去,可就没办法脱身了。」

黑衣人在猜测间,听到了另一个黑衣人的传音:「哥,有人来了。」

「嗯!撤吧!」

黑衣人这样回音,其实他也已感觉到有人,速度虽不快,但是方向却是这里,显然他们要是继续待下去,肯定招来唐家的强者。

「撤?委托不做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好机会接近他。」

「要是那么好杀,早就成功了。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这家伙手段太多,除非我们动用真正的力量,否则……」

「那就……」

「你想死的话,就留在这里吧。」

两人迅速地交流一会儿,其中一名黑衣人留下一句,直接化烟飘了出去。

“唐家主,下次再来拜会!”

留下的黑衣人,手臂一甩,匕首如流光地掠过,直接洞穿了唐柒的玄武之甲,从他的腰间划过,若不是他反应很快,匕首特定会直接伤到他腹部。

“哼!”

黑衣人见无果,收了灵棺,就冷哼一声化烟而去。

「呵呵、装完逼就想走,你们是不是感觉太爽了点。」

脸色有点苍白的唐柒,盯着那两团,相继飘出的云雾,神色平静地低语:“四象幻天,困兽之囚。”

“起!”

声音落定,一股浩然的气势在嗡鸣中冲天而起,青色、金色、蓝色、白色,四道光柱坐落在院角,它们在天穹中汇聚,最后化作光点落下,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光罩,将整个庭院覆盖。

唐柒慢慢走向门口,口中低语:“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兽之力,尽汇吾身。”

四色光道从院角处再次喷发,涌向他的身体,四周空间也有无数的光点浮现,跟随着唐柒的步伐,渐渐融入,直到门口才完全消失。

“兽威呈,绝灭烬!”

看着庭院中此时现身的黑衣人,唐柒的一道低语轻喝。

嗡!

鄹然,层层的空间迭荡之力从唐柒的身上荡开,如同波浪水纹一般向着四面八方传递。

金浦桃在摇曳,花簇掉落,唐柒背后的屋子也在剧烈晃动,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最终发出’轰隆隆’的绝望之声,就此坍塌,掀起草木之削乱飞。

嗵!

这个时候,庭院在不远处,一道光芒冲上了天,在半空中爆开,化成了一柄巨大的银白色光剑,停留在空中,久久没有散去。

那是唐家子弟的求援警示标志,银色的剑身,与唐元青曾经使用的兵刃:月华剑一致,这个标志就是根据它的模样让机关师制成的。

没有过久,灵药峰上,就有炼武者展开一道雄浑的气势,朝着这边快速而来。

这一刻,不单是灵药峰的人被惊动,就连相邻几峰也有所感觉,纷纷有炼武者快速奔来。

“唐家主,既然你想寻死,那我午铵就成全你!”

黑衣人眼里尽是冰冷的凌厉,看着唐柒,说话的语气中布满了无穷的杀意,紧接着,他与旁边的黑衣人说:“午铉,你破开它,我来解决他。”

这个时候,午铵已经不想以灵传音,心里的怒火已经开始要喷发。

他留下一句话后,鄹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势,直接将两边金浦桃全部吹飞,连带着泥土涌向院角,较之前的他,简直是天壤地别,似乎在这一瞬间完全换了一个人。

实际上,这个时候,午铵才拿出真正的实力,将身体里隐藏的灵力运用了出来,这一刻才真正显露重楼境炼武者的威势。

“玄冰手!”

午铵低沉着双眸冷语,朝着唐柒而起,边走双手开始冒出冷冽的寒气,与之前想比,这次连四周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以他为中心,隐隐能够看到有冰屑凝结,继而掉落在地,碎成细沫。

“死!”

鄹然,午铵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唐柒的上空,速度之快,寻常人根本无法辨识,他对着唐柒的头颅,一掌拍下,滚滚的寒气顷刻间如同冰瀑一般,随着雪白的手掌落下。

他这是打算将唐柒一击击杀,用了全力且满含怒意而发。

午铵实在想不通,他们既然都放弃了,为何唐柒还要苦苦相逼,好吧,是他们先想要暗杀唐柒来着。

可是他们怎么说也是重楼境炼武者,虽算不上这个世界最为顶尖的人,但怎么说也在强者一列,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对方勇气,竟然敢强留他们二人。

「他难道就真不怕我们不顾一切斩杀他吗?还是说……」

半空中,午铵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这时候已经由不得他想那么多,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他就只有一条路,立即击杀掉唐柒,然后逃离唐家祖地。

但,看到唐柒那古井无波的面孔,他心里无名之火就不由忍不住开始升腾,动用的灵力也开始在疯狂的输出。

“青龙之力,玄武之甲。”

唐柒见午铵消失,凝神低喝,身上两道光芒一闪,湛蓝的虚影笼罩着他,在他的双臂之上,还有两道青色的爪影环绕。

下一刻,他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抬头就看到一条如同冰瀑的寒气落了下来。

“朱雀之炎!”

唐柒立即一声轻喝,一手探出,似乎是要硬抗。

「自寻死路!」

午铵心底冷笑。

他现在的力量可是刚才的十倍有余,只要唐柒敢硬抗,可以瞬间将其冻成尸块斩杀。

通过之前的战斗,他早已发现了唐柒的弱点,虽然对方手段不少,又有阵法相助,可惜修为太低,与相比实力相差巨大,根本不足为惧。

砰!

攻击落下,一大簇寒冰凝结在地,如同绚丽的花簇一般散开,然而上面却散发着令人为之颤抖的寒气,如同冰窟窿里面的冰水,光是看着就感到发冷。

然而,唐柒并未被冻结在内,在他举手以及午铵攻击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硬生生地向后平移了六尺有余,近乎完美地躲过了午铵的攻击范围。

“躲?”

午铵眼里微惊地站在寒冰前面,看着对面毫发无损的唐柒,不由冷哼一声,立即喝道:“冰棺!”

15 化云烟

午铵的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在他的计划中,刚才那一击唐柒不应该躲得过,他的速度和反应都是极快的,不到他这个境界,基本都看不透他的动作,自然无法预判他攻击的方式。

可是,刚才他很明显看到唐柒有一个抬手的动作,显然对方是知道他的动向并加以抵抗,虽然那个动作只是迷惑他,为了躲避攻击而已,但也很明显说明了问题。

而且,刚才唐柒瞬间平移的动作才是最让他惊奇的地方,他完全不知道,更没有看清看到,当自己攻击落下击空时,才觉察自己并没有成功,这时才发现对方竟然躲掉了自己玄冰手的攻击。

「无论你有再多的手段,今天也必死无疑。」

午铵心中冷笑,有诛杀唐柒的决心,也有那份自信,是唐柒有意留他下来,他自然也没有打算留手,必定要将对方尽快斩杀。

“冰棺!”

随着心中所想,在他一声轻喝下,身前的冰簇如同神助,好似一瞬间拥有了生命,它们猛地向前突升,化作数道冰簇,仿若要将唐柒吞噬一般,急不可耐似的,有种可怕的速度。

“嗯?”

唐柒看着手上米粒大小的冰屑,那是刚刚躲避时,依旧不小心被触碰到留下来的东西,他也没有料到后续攻击会直接从冰簇上过来,一时有些大意。

让他有一丝惊奇的是,此刻他挂着朱雀之炎的效果,而那一点冰屑居然没有融化,依旧完好地沾在手背上。

这点他倒不是很意外,毕竟是重楼境炼武者灵法,在灵气的质量,光靠阵法的力量,他肯定是比不上的。

继而,他又试着使着用手扣了扣,居然也弄不下来,这时唐柒也已经明白,午铵的后续攻击,蕴含着其他玄妙。

当然,这不是说他就没有办法解决,实际上对唐柒来说,这种情况太过于容易,容易得他都有点不想用。

“你以为你躲掉了?”

正当唐柒犹豫是否解决掉它时,却听到了午铵的话,定眼看去时,看见后者已经从冰簇后走了出来,两个冰冷的眸子中,带着轻蔑的嘲讽在看着他。

闻言,唐柒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午铵,看对方是否会为他解释一番,然而很快他看见午铵只是两眼冷漠地看着他,打了个响指。

嗯?

唐柒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米粒大小的冰屑正在扩大,很快他的整个手掌就被寒冰覆盖,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而在此刻也似乎失去手指的控制权。

“哼!”

这时,午铵冷哼一声,一边冰簇顿时一炸,化为冰屑,飘向了唐柒,很快不单是手臂,他整个身体都开始被寒冰覆盖,不久就会完全冻成一个冰棺。

而这个时候,午铵瞳孔却是猛地一缩,看到唐柒抬头且丝毫不挣扎的样子,他本能地感觉一丝不对,下一刻就想起了什么,眼色猛地转变,不由怒骂一声:“该死!”

“碎冰掌!”

随即,午铵身影一晃,出现在唐柒身前,一掌朝着唐柒的胸口用力拍去。

这个时候,处在冰棺中的唐柒,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无力反抗一般,任由午铵的攻击拍在他的胸口。

碎冰掌虽然只是凡品六级的灵法,但是在应对寒冰的时候,它却能发挥出堪比一般地级灵法的威力,更何况还是一个重楼境的炼武者来施展,威力肯定不同小觑。

午铵也想不透唐柒这突然变得温顺的原因,但是此刻已容不得多想,就想在下一刻,结束掉后者的生命。

砰!

他一掌拍在冰棺上,冰棺几乎是瞬间破裂,而唐柒在他一掌之下直接就拍飞,弯成弓字形的身体,在倒飞时,鄹然喷洒出一条血迹,洒落在冰屑之上,尤为显眼。

“嗯?”

倒飞而去的唐柒,撞击在院墙之上,这个时候一张椅子突然出现在唐柒的身旁,而这一幕自然被午铵看在眼里,一刹那在他心里顿时感觉到了不对。

紧接着,他就看到唐柒竟然站了起来,无事儿般地坐在了椅子上,轻描淡写地摸了摸嘴角的血液,一脸平静。

「怎么不可能!」

午铵心里震动,眼瞳瞪得微大,刚才那一掌的威力他是很清楚的,即便是同为重楼境的炼武者,无抵抗地挨上也得受伤,然而不远处的唐柒仅仅吐了口血,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不能理解,也理解不了。

午铵心中澎湃不止,突然升起一种不将唐柒杀死不罢休的想法。

嗡!

就在这时,笼罩着院落光罩被午铉破开,如同断水的瀑布,从上而下,渐渐消散,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哥,阵已破开。”

午铉的声音响起,将午铵心里的躁动压了下去,深深地看着唐柒,心里不竟有些惊叹:「不愧是十几年前最为耀眼的人,手段之多难以想象啊!」

继而,他转身准备跟着午铉离开,却发现竟然还午铉站在原地未动,未等他开口,眼光一抬,就看到院户门庭之上,一身着青色素绫直裰,系着淡蓝色剑纹腰带的老者,无声无息且不知何时地站在了那里。

老者穿着一双布鞋,一眼看去,他跟寻常老人没什么两样,一头银发也是轻绾后随意地铺在脑后,只是在他那一张苍劲的面孔上,半瞌的双眸中,却透着让人无法不在意的威胁。

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无法攀越的大山,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一旦惊扰,恐怕将会显露出可怕的威力。

“老夫唐千影,且听二位道清来意。”

这时,老者轻启唇口,道出平淡一语,眼前这破烂不堪的院落,他似乎并没有看到一般,根本没有关注,只是目光偶尔扫了扫坐在院墙边的唐柒,眼色稍稍有些变化。

“晚辈魔刹午铵。”

“晚辈魔刹午铉。”

闻言,午铵和午铉并没有迟疑,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至于来意,他们也清楚唐千影一听,肯定是知道的。

眼前老者之名,他们是知道的,虽然不如唐元青那么闻名,但是在巨石城,甚至是在整个大蜀皇朝,都是有几分名气的,毕竟唐千影可是在所有炼武者中,修为和实力都算是顶尖的。

“午家也有后辈加入了魔刹么?”唐千影自言自语地说道。

午铵和午铉不语,微微低头,以灵传音。

「怎么办?」

「等等看…」

「等什么?」

「等他的意思,如果他要动手,那你我都要准备拼命了。」

「这唐千影好像是就是跟唐元青一边……」

「……,难怪来得如此之快。」

这时,唐千影背负双手,从门庭上落了下来,站在午铵二人身前时,问道:“老夫没记错的话,我唐家与魔刹的恩怨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了结了吧。”

“是的!”

“那么,告诉我,是谁下的委托?”

“唐老前辈,您这是在为难我等。”

“就是说,你们今天是不准备打算离开了。”

说话间,唐千影的面庞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的手里多了一柄长剑,剑身通绿,刃泛光影,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兵刃。

「去捉住他!」

午铵给午铉传音了一句,自己两手已经升腾着寒气,严阵以待地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唐千影。

他心里压力山大,眼前的老人看似未显露气势,一步步走来也很普通,但是他清楚的明白他们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是他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甚至不敢率先动手,是生怕露出一丝破绽,看着越来越近的唐千影,午铵心里已经绷到了极致。

十几年前,魔刹组织跟唐家起了冲突,虽然已经了结,但现在他们来刺杀唐元青,无疑是会挑起唐家的怒火。

虽然比起魔刹组织,唐家肯定远远比不上的,但是魔刹早已声名狼藉,又到了现在这般境地,魔刹组织是不会为了他们二人,明面上与唐家过意不去。

“你们魔刹是越来越没有原则和底线了。你们应该知道如果不是他当年的付出,你们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境地,你们居然不知道感恩,竟会接下刺杀他的委托。”

唐千影的面孔上浮现了冷意,渐渐地,语气越来越冷,凛冽的杀意就如同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院落。

“动手!”

午铵眼里惊骇,朝午铉大喊。

太强了!

在这刻,午铵彻底明白了合婴境强者的恐怖,光是散发的杀意,就让他心神恍惚,四肢发软,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嗯?”

唐千影闻言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唐柒,就在这一瞬间,他面前的午铵一下子化为了云雾散开,不一会儿就飘到了院墙外了。

午铵的动作,不仅让唐千影愣了,就连午铉也愣了下,但很快,午铉也反应了过来,身体顿时化为云烟,向另一方飘去。

“化云烟么?”

唐千影有点小小的惊讶。

午铵跟午铉之间有交流他是知道的,身为合婴境炼武者,若是连面前有人以灵传音都不知道的话,那就真的有些丢人了。

这短距离,以合婴境炼武者的感知力,肯定能够感受到灵气的波动,基本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在传音。

一开始,他以为午铵二人是在计划什么,比如挟持唐元青来要挟他,结果谁知道,午铵就是利用了一点,让他分了心,然后在他眼前成功地使用了灵法。

“到时有些聪明…”

唐千影很快想透,再次轻语一句,抬手一剑划下,一道气刃斩出,斩向了其中一团云雾,无果后,他身影一晃,追着一团云烟追去,很快远处就亮起了几道惊鸿,是一道道巨大的剑刃。

当他再次出现在院落的时候,手上提着的就是午铉的身体,只是这个时候对方已经生机全无,显然已经被斩杀。

“化云烟倒是一门神异的灵法。”

唐千影丢下尸体,眼神凌厉地眺望着一方,余光瞥了眼唐柒,继而眼神复杂地身影一闪,不知何去。

16 两口棺材

没过多久,整个院落就进来不少人,都是住在这座山峰的唐家子弟,他们看到警示标志就立刻赶来,然而这个时候见事情已经落定了,一群人只是在面面相觑,低声交流,目光偶尔撇向院墙边的唐柒,但是谁都没有上前问候。

这种事情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免有些举手无措的感觉。

“这就是唐元青?跟传言中的一样,成了废……”

“嘘!你不要命了?他可是唐家的家主,让他听到了,不高兴就取了你的小命。”

“家主?他不是上任家主吗?这家主不是……”

“别乱说话,他还是唐家名义上的家主,至于巨石城的那位,依旧只是代理家主而已。”

“听说都十年时间了,为什么他还依旧坐在家主之位?明明是个…”

“听说是九大族老中,依旧有人站在他这边,再加上他曾经为了唐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而巨石城的那位又不是唐家嫡系出身,所以唐家高层有所犹豫,家主之位就这样一直拖了下来,悬而不决。”

“你们看,那个人的面具,那是魔刹的吧?!居然能够在魔刹的刺杀下活了下来,说明家主可能并不简单。”

“这倒是、传言魔刹的刺杀手段极其厉害,鲜有失手,然而来刺杀毫无修为的家主,竟然还被反杀了。”

“那魔刹之人是被九族老斩杀的,我亲眼看到的。”

“你能够在毫无修为的情况下,抵御住魔刹组织的刺杀吗?”

“……”

一群人低语附耳地交流,时不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唐柒,眼里都带着惊奇。

这个时候,王泉也从正门快速地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一具尸体时,他也是停顿了下脚步,继而有些惊诧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向着唐柒走去。

“家主。”

唐柒看了眼王泉,轻轻地“嗯”声,并未说话,又垂下了双眸,闭目养神起来。

刚才的战斗,他其实受伤很重,特别是午铵的最后一掌,若不是动用了阵法最后的一点力量,只会比现在伤得更重,毕竟午铵是重楼境的炼武者,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即便爆发了阵法的全部力量也无法弥补,若不是午铵心有犹豫,那结果还真不好说。

王泉站在唐柒身侧,犹如一个忠心的护卫在守着唐柒一样,两眼微微瞪紧,一副随时面对危险就可以进入战斗的姿态。

“那是谁?”

“是去年招进的外姓吧?!”

“他跟家主走那么近,是打算站队吗?”

“应该不是,他好像是主事派去照顾家主起居的。”

“哦……”

“……”

这时,院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一大群人低声交流,好像不知道做些什么的样子,顿时让他感觉到不满,不由吼道:“你们还踧着干什么?”

“严主事!”

“严主事!”

“严……”

一群人脸色剧是一变,微微低头。

“叫完就算了吗?”

中年男子两眼冷漠,一脸严厉地说道:“还不去把院子收拾干净!”

听到这句话,一群人轰地行动起来。

“一群没有眼里劲儿的废物。”

中年男子有些厌弃地又吐出一句话,当看到庭院的黑衣人时,他的眼色变了变,沉默了半许后,说道:“去弄一副棺材来把他装走。”

“等等!”

这时,唐柒突然开口,顿时院内所有人都是一静,动作都停了下来,看向了他。

“家主,是有什么吩咐?”

中年男子微微一怔,换了副脸色走了过去,语气微微恭敬地轻语,模样与对待院子里的其他人,简直是天壤地别。

“切、趋炎附势之人,主事之位就是这么舔来的吧!”

“看他那掐媚的表情,还不是跟个狗腿子一样,平时对我们凶得跟狼一样,现在见到一个家主,还不是像条哈趴狗地跑了过去。”

“喂、你小声点,被听到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嘘、他看过来了。”

中年男子瞥了眼那群窃窃私语的少年们,并未表现出什么变化。

和这群少年不同,有着心思的他很清楚唐家格局,眼前的男子虽然修为尽失,但他依旧是唐家家主,依旧有人支持他,要是一不心开罪到他,小命随时都有被终结的可能。

他可不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没脑子,事从简出的道理还是能懂的,虽然他不是站在唐元青这边的人,但是依旧要保持对唐元青最为基本的礼貌,至少现在要这样。

他作为一个外姓,能够在唐家有如今的地位,跟他的眼力和脑子是脱不了干系的,有时候一件小事的差池都可能要了他的命,毕竟那样的情况在唐家他也见识过不少。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应该尽量保持安静,静静地等待吩咐,才是他最应该表现出来的姿态,至于那几个嚼舌头根的家伙,今后他有的是办法惩治他们。

“去备两副木棺,用得着。”

唐柒淡淡地说了一句,却让整个院落的嘀咕声再次消弭,四周再次一静后,一些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了起来。

两副棺木?

可这里只有一具尸体,另一副棺材给谁用?

难道家主给自己备的不成?

一时间,院落里的所有人,心里都开始七上八下了起来,不由都开始猜测唐柒究竟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刚才对唐柒有些不尊敬的几个人,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由后怕,背脊发凉。

如果那副棺材是帮他们准备的该如何?

反抗?

可对方是一家之主,自己只是一个外姓子弟,生死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个时候,他们才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多么的弱智和嚣张,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相隔这么远,他是怎么听到的?

一群唐家外姓子弟有些惶恐的同时,也有些疑惑,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耳目之力不可能这么发达,再加上他们说得小声,不应该听到才是。

在唐柒前面,中年男子也有些忐忑不安,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也是猛地颤动,不由在想:「难道是我刚才的作为让他不满了?还是我刚才未第一时间过来请礼?或者说在其他地方得罪了他?可是,我与他交集很少,应该不会触怒到他吧!」

中年男子微微低头,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究竟哪点得罪了唐元青,若是因刚才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刚才有点嚣张无理,但是那也不是对着家主,应该罪不至死啊。

“怎么了?”

见中年男子有些犹豫不定的样子,唐柒不由开口询问。

“家主,不知另一口棺材用作何处?”

中年男子闻言,咬牙问了出来,这一刻,所有人都竖起来了耳朵,心里绷紧,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将是另一口棺材的主人。

“去做就是了。”

“是!”

听到这样的话,中年男子低头回应,这个时候自然不再追问,他只是眼里有些戾气地看了眼院内的其他人,快速地走了出去。

“啥意思?莫不是严主事?”

“不清楚,不过看严主事的样子,可能……嘿嘿……”

“也不一定吧!我听到刚才还有些人在议论家主来着,可能是那几人中的一个。”

“……”

中年男子离开后,院落里,不少人看着唐柒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声音更低,压到只有自己等人才能听到的样子,殊不知在他们眼里毫无修为的唐柒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唐柒身边,王泉心里也有些疑惑,有点想要知道另一口棺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用的,毕竟这里只有一具尸体,多余的一口木棺总不能做起来放着看吧。

心里虽然有些好奇,但他也没有问出来,绷劲心神地注意着四周,现在院落已经被灯火照明,清晰可见每一处,再加上院子里这么多人,其实基本不用担心魔刹的再次袭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卯时三刻,院内的垃圾清扫完成,唐家的建造师也已经开始重新搭建新的屋子。

这个时候,除了一部分留下来帮忙的外姓子弟外,大多数人都已经心情复杂地回去了。

对于建造师来说,搭建房舍是他们的专长,再有一些炼武者的帮忙和就地取材,他们的速度是非常的快,大约辰时,一间新的房子都完成了。

这段时间里,在庭院后面的银松林里,严宽的心里一直无法平静,就像是有一块让人喘不过气的巨石在他心头,久久难以落下。

现在两口木棺已经做好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其中一口就是他的,有点心惧自然而然不敢送过去,靠在一颗银松树上,不由开始回忆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

他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外姓子弟,做到主事之位,经历了很多,也是见识很多,有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真不怪他想那么多,而是这样的事情真的经常发生。

“严主事,家主的房舍已经建造完毕。”

这时,一个外姓子弟走进银松林,如同死神宣告死刑一样,让严宽的心猛地一紧。

闻言,严宽吐了口气浊气:“知道了。”

再次来到庭院,他的心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特别是走到门庭时,看到院落里人已经走完,只剩下王泉和唐柒在房舍前,似乎在专门等待着他的到来。

严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样看来,另外一口棺材真的是为他准备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有万顷巨力在碾压他,双腿上也似乎灌上了巨铅,不由有些步履蹒跚地朝着院内走去。

一时间,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步伐看上去有些艰辛和缓慢,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严宽感觉自己走了好久。

他是一个惜命的人,也没有什么直面死亡的勇气,他想过逃跑,但他知道那个下场会更惨。

“家主,两口木棺已经做好。”

17 解惑

“家主,这口棺材你准备用来做什么?”

王泉看着离去的严宽,心里惊奇,不由开口询问。

一开始看到严宽的时候,他还在想是不是真的就是对方,但是刚才唐柒让严宽走了,让其带走了一副棺材,是装有那个魔刹炼武者那口,令对方将其葬好。

另一副木棺则是留了下来。

“你觉得棺材应该用来做什么?”

唐柒没有去看王泉,也没有去看木棺,而是看着之前唐千影离开的方向,眼里闪烁着许些常人看不明白的光芒,听到王泉的话,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并未传递出什么神情的波动。

「不会是打算装我吧?怪我来迟?」

王泉脑子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就否决了,如果是要装他,之前根本不用废功夫帮他,再说了他觉得唐柒也不是那样一个没有气量的人。

不过,见唐柒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也不追问,静静待在唐柒身边,一直持续了一刻钟,他看到唐柒依旧看着一个方向。

“家主,你是在等谁吗?”

“嗯、我在等这口棺材的主人。”

“啊!”

闻言,王泉心神瞬间一紧,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右手揣进了怀里,一旦有人出现,他就会掏出怀里的警示器示警,要是再出现魔刹的人,他一个小小的煅骨期炼武者是肯定挡不住的。

“你在紧张什么?”

“家主不是说在等这口棺材的主人吗?难道不是指还有魔刹的人要来?”

“呵呵~”

闻言,唐柒笑了笑,收回目光,对着王泉说道:“算了,不等了,推我进去吧。”

“哦~”

王泉有点糊涂,但依言而行,推着椅子就往屋子内走去。

「失策了吗?」

这个过程中,唐柒再次撇头看向那个方向,心里如此想到。

原本他是想借唐千影的手将午铵二人斩杀的,这样也算是还唐元青一点人情吧,怎么说也是鸠占鹊巢了他的身体,也该为他生前没有做到却又想做的事情出一份力。

承人情,终人事。

他都故意挨了那一掌,结果事情依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进行,到了这个时间,唐千影估计不会再来了。

那么,这就说明,午铵已经成功逃离了唐家祖地,成功地从一个合婴境强者手中逃离。

「化云烟?呵呵,还真是一门厉害的灵法呀。」

唐柒心中冷笑,便想起了唐千影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在院子里等着,简直是一件非常愚蠢而且自大的事情。

还想着准备一口棺材装午铵来着,倒是让自己感觉有些自以为是了,这不由让他再次确认,把事情交给别人,那么计划总不会如预料中的进行,计划也终究只是一个计划。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执着这个事情,反正今天办不了的事情,明天或许也办不了,但总有一天有机会将此事终结。

回屋休息了一天之后,身体受到的损伤也好得差不多,唐柒便有开始制作四象幻天阵的阵旗,昨日因为激发了阵法的全部力量,阵旗也因此直接损坏不能用了。

唐柒想着反正闲着也无事索性将它们做出来,说不准还有用。

与此同时,巨石城,聚星楼,三楼包间。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唐元隽先到,他点了一壶原香花茶,静静地坐在窗台的位置,不时拿起一杯茶水淡饮一口,继而继续看着窗外。

一身紫色的剑纹长袍,漆黑如瀑的飘逸长发,俊逸的面孔,优雅的动作,他就好似一个富家公子哥一般,充满着令人瞩目的气息,常人见之恐怕根本无法想象,他就是巨石城三大家族,唐家的现任家主。

这时,门推开了。

唐元隽看了过去,两颗紫色瞳目似乎有奇异的色彩在闪烁,配着洁净的面孔,高挺的鼻梁,整个人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感觉。

“来了。”

“他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正准备给他送过去。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接说吧。”

走进来的柳濡,关了门后听到了唐元隽的话,不由说了一句,只是语气比之前有冷淡,随即更是显得有些霸气地坐在了唐元隽的对面,闻了闻茶香,微微皱眉,道:“花茶?”

“对,不尝尝?”

“甘未临,尝不出味道。你还是说事儿吧!”

“昨日,唐元青在唐家祖地被魔刹的人刺杀了。”

“哦,然后呢?”

“一死一逃。”

“所以呢?”

“嗯?”唐元隽紫色的双瞳里划过一丝不起眼的诧异,他已经感觉到眼前的柳濡似乎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

无论是语气,还是话中的意思,仿佛都变成了另一个人在陈述,一时间他都感觉到了一丝陌生,毕竟经常接触,有些差别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

“莫不是你认为是我?还是说,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可没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来告诉你而已。”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当然,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嗯、”

“唐元青能在两大重楼境炼武者的刺杀下不损分毫,那么就说明你之前说的阵法肯定不止迷惑的效果。现在唐家的一些人对它很感兴趣,特别是长期闭关的族老,他们想要把它弄到手,但是又不想做那恶人,所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你想让我把阵法帮你弄到手?”听到这,柳濡毫不掩饰露出嘲讽般地冷笑。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真的有些可怜唐元青,后者简直成了唐家的提取器,剩余的价值不断地压榨,即便到如今,仍然想从唐元青身上弄到一些好处。

“别这样看着我。我还只是代理家主而已,需要听取族老们的意见,不过你帮助我得到阵法,我就能借此再次争取到两人的支持,家主之位想必就再没有什么问题,那个时候你的事情自然也进了一步。”

“你觉得他会轻易给我吗?”

“当然不会。我只需要你在场,顺势推一把而已。”

“什么意思?”

“他不是想要出去吗?以此为借口,应该可以吧。对他来说,应该没有比自由更珍贵的东西,届时你在旁边稍稍帮衬一把就可,并不难吧。”

听闻到此,柳濡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好!”

其实,他很想问唐元隽,唐家真的愿意放唐元青离开唐家吗?但是他想了想,并没有问出来,就这样同意了。

“你放心,事情一妥,你的事情,我必定为你办到。”

唐元隽饮茶淡笑,一脸自信,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会如他预想的那般进行。

他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柳濡走后,他依旧在包间里,慢悠悠地品尝花茶的甘香,或许他连柳濡何时离开的都没有在意吧。

这时,他仿佛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她怎么样?”

“一切如常。”

这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包间里,回应了他的这句话。

“去吧。”

声音落定,人影消失了,包间里再次只剩下唐元隽一个人。

约莫一壶茶的时间,大概是因为茶水已尽,他才起身离开聚星楼。

唐家祖地。

午餐过后,在唐柒的阵旗快要完成的时候,在他的庭院前,就来了一个人,是穿着素面直裰的柳濡。

才过去十来天,他竟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果然,它们都破败了。」

经过门庭,走进院子里,柳濡能看到里面的环境已经变了,之前让他有些晃眼的金浦桃,已经连一完整的花簇都不见了,只是偶尔能见没有被收拾干净的残花,在渐渐枯萎。

“东西做好了?”

唐柒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向了刚刚走进屋子里的柳濡。

“嗯。”

“放在桌上吧。”

柳濡依言而行,手一挥,一小堆的乌黑零件在方桌上成型。

“帮我个忙,把制图和零件相同的放在一起。”

“好。”

柳濡轻淡地回应,轻轻地坐了下来,取出全部的制图的时候,突然问了句:“你是在做阵旗吗?”

书案上的东西他看得清,那些东西都是他找来的,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用的,只是他有些好奇,院子里的阵旗还在那里,唐柒这次做的又是什么阵旗。

“嗯!昨日有人来刺杀我,导致阵旗损坏了,所以打算重新做一套。”

“这样么?”

闻言,柳濡心中的另一疑惑也已经消失,刚才进入到院落的时候,他特意有过准备,但是并未感觉到任何迷幻他的力量,还以为是唐柒并未启动阵法,或则关闭了。

“你心事儿?愿意的话,说来听听,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唐柒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柳濡,后者的语气很明显有着差别,很像那些犹豫不决的人,始终徘徊在十字路口,找不到自己前行的正确道路。

作为一个跟了唐元青十来年的人,唐柒还是挺愿意为其解惑一二,毕竟柳濡也帮了他不少忙。

“抱歉。”

“愿意就说,不愿意就算了。”

柳濡轻抬头,平静地看着唐柒,似乎是怔了片刻,说道:“家主,柳濡的确有一件事情困在心里很久了,想请教一下。”

“你说。”

“有一个人曾经帮助我很多,我能有今天的修为或许离不开他的帮助,但他也做了一件令我无比痛心的事情,曾经我发过一个誓,或许是不够坚定吧,有时候就会犹豫。”

“嗯!人情这种东西是很难还,不过也是要看和什么比。当你觉得心中什么事情更重要时,那么,那应该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多谢家主的教导,柳濡或许明白了。”

18 唐家族老

千机神玄弩,是唐柒正在组装的机关器,这机关器只要制作完整,就能有千种变化,可作攻击亦可作防御,更是能容纳近百种机关暗器,针沙毒雾,无物不纳,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机关器。

当然,唐柒现在制作的只是简化版,准确来说是简化之后再改变之后得来的东西,机关器的变化变少了很多,不过唐柒是尽可能地保留了威力的部分,大概能够保持原来的百分之一,也许只是千分之一,反正即便如此在这里使用它,依然能够应付大多数事情。

这个期间,至从一开始的话题结束,唐柒和柳濡便没有再次对话,两人似乎有着一样的想法和性格,都在默默地做着当前的任务。

一直到午时,柳濡离开,然后拿来午餐。

这两日的餐食都很丰盛,大概是因为前日的事情,所以特别为唐柒准备了许些补养身体的食材,虽然他需不着,但是还是全部都吞了下去。

“要一起午餐吗?”

唐柒递了个邀请,但是柳濡没什么犹豫就拒绝了。

下午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改变,继续重复之前的事情,直到一些人到达院落,唐柒和柳濡才停下动作。

院子里来了约莫十几人,其中五个人是带来了自己的座椅,似乎是安排或则说早已说好的一样,分成了两排,他们都是一些年纪看上去颇大的老者,身后都有一两个随行服侍的年轻人站立着。

除了他们,站在庭院中的人,还有一男两女。

男的身穿紫色剑纹长袍,腰系云色雕纹腰带,一身的锦缎服饰非常得体,如瀑的黑发轻绾而散在脑后,一双奇异的紫瞳无论何时都是那么令人在意。

他是唐元隽,如今唐家的代理家主,在这里坐着的都是唐家的几位族老,他自然是没有座位,但他只是站在那里静立,就像是有独特的魅力一般吸引着别人。

另外两人则是唐尤怜和云萝。

唐尤怜今天依旧身着水蓝色的衣裙,上面附带着不少繁琐的衣饰,看上去非常的大气和高贵,美丽动人的脸颊,洁净如雪吹弹可破的肌肤,恐会令不少女生羡慕不已。

她站在唐千影所在的一边,与唐元隽算是对立,旁边的云萝,穿着纱衣,两只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以及时不时会望向门内,那个她还没有见过一次的唐元青,她是有些好奇。

在唐尤怜身边呆了几年,也听过不少有关唐元青的事情,也从别的地方听到过有关唐元青的事情,但是一直都没有见到过真人,今天能见到,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十年前能够缔造传奇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

唐柒也终于在柳濡的推动下,来到了院落,停在了属于家主的位置。

“抱歉,稍稍有些繁琐。”

他换了一件衣物出来,耽搁了片会儿,之前的毕竟有些非正式,今天九大族老来了五个,作为家主怎么说也得尽到该有的礼仪。

“无碍,家主身体有恙,我们几个老头子还是能够理解的。”

左排首位的老者,身着很朴素,虽面容沟壑众多但也容貌可鞠,反正看上去挺和蔼可亲,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但从唐元青的记忆里,唐柒知道这个老人是大族老唐千肇,是修为最高,在唐家的声威也是最大的人,甚至有两个族老都是他培养出来的,曾经更是在大蜀皇朝闯出过赫赫凶名的人。

现在老者看上去面善,但唐柒知道,这个大族老绝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一旦遇到利益相关的事情,必定会扬起獠牙,狠狠地咬上一口。

唐家能够崛起,对方功不可没。

“这样吧,老七,你还是照例给家主看看身体吧!”

紧接着,唐千肇有些目不斜视地淡淡说了一句。

这时,坐在左排末尾的唐千山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唐柒。

“不用了吧!大族老,我身体并没有太多不适。”

“要的,家主作为唐家的领袖,应当保持一副好的身体,前日又被宵小之辈伤到,应该让老七看看身体,以免再落下什么顽疾。”

“嗯!大族老说的有理。”

唐柒笑着点了点头,把手递了出去。

唐千山一手托着,一手抚脉,良久后才松手,道:“家主仍需调理。不过,除之前的旧疾,倒是并未有其他的问题。”

这么说着,唐千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云萝,其他的眼色多少都有些变化。

唐千影是有点惊奇,之前他是看到过唐柒的伤害,虽然没有仔细查看,但是也没有想到唐柒损伤竟不重,一天时间就恢复了。

这多少有些让他意外,毕竟是被重楼境炼武者伤到的,不可能是轻伤才对。

唐尤怜则是松了口气,昨日听到唐柒被魔刹的人刺杀,她是很担心的,虽然她的人告诉她,唐元青的伤势看上去不重,但是没有亲眼见到,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现在听到唐千山如此说,她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整个唐家,在医术和丹术超过唐千山的,根本没有,就算是整个大蜀皇朝,也没有太多人能够比得过他,所以即便心里不喜欢,但是对于唐千山诊断,她还是有些相信的。

而其他几位族老则是和唐千影的想法一样,心里都有些惊讶,在场的人,除了唐柒和云萝之外,估计也就唐元隽看起来最平静了。

站在唐柒的对面,面不改色,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的内心掀起半点波澜。

“不知今日几位族老来此,是有何事要吩咐吗?”

唐柒理了理衣袖,慢悠悠地搞定后,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此来有两件事情。其一就是为家主的身体治理,商讨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其二则是来听家主述说一下当时的过程,最好能够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说话的是坐在左排次位的青衣老者,须眉白发的他却有一副怒目金刚的面容,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充满着威慑,看到他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退避三舍的想法。

他是唐家如今的三族老,唐千崧,是主管唐家外事和刑事,同样是一个行事比较狠辣果决的人物,这一点跟他的面容倒是相得益彰。

“想必家主也很清楚,魔刹组织并不好惹,当年的事情我们唐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了结,如今再次结怨魔刹,恐怕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加以公布,才能让魔刹的人有所忌惮。”唐千崧微微撇头,继续说着。

披着一件漆黑色,边角绣有白色月牙纹长袍的他,双手藏于袖口,即便如此都能看到他那健壮身躯,异常的厚实,让人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里,拥有着无比雄厚的力量。

“刺杀唐家家主还不够?”

听到这,唐柒平平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家主认为魔刹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唐千崧以退为进。

“三族老在担心什么?”

“十几年前的事情,唐家不想再重蹈覆辙,如今的唐家已经无法直面魔刹组织,我们必须借用大势,让魔刹组织忌惮。”

“所以,刺杀唐家家主这个理由,为什么不够?”

“……”

唐千崧沉默了下,目光不由撇了撇右边的唐千肇,继而目光有些冰冷地再次开口说道:“家主非要老夫说出来吗?”

“难道三族老是想说,我唐家家主比不上一个魔刹组织的成员?”

唐柒身体侧了侧,靠在扶手边,脸上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话语一出,整个院落似乎落针可闻,一下子寂静到了极致,可能是谁也没有想到,唐柒会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一时间不由怔了怔。

“你们先出去吧!”

这时,唐元隽淡淡开口,是对着几大族老身后之人说的,语气看似平淡,但听起来像是在命令,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

几位族老都是默言,那些年轻男子也瞬间明白,快速走了出去。

“嗯?”

这时,唐元隽看向了云萝,那眼色似乎在说你为什么还没有出去。

“你看啥呢?”

云萝立马瞪了回去。

唐尤怜这时将云萝拉到身后,一脸平淡的地说道:“大哥,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我保证她不会外传的。”

这个时候,她的内心是极不平静的,因为她从唐元青身上感觉到了一些陌生,是一种她从来没有从唐元青身上感觉到的东西。

看着现在的唐元青,回想起何渊欲言又止的话,她的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和猜测。

这一刻,她心里是乱的,语气是冷的,将云萝护住成了她的本能,或则是下意识这样做了。

“这是唐家,重要的事情岂能外人旁听。”

唐千崧冷冷一句,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寒意,那语气似乎云萝不再离开,他就会亲自动手将其请出去。

唐尤怜下意识地看了眼唐柒,想了想,此时此刻让云萝在此,的确有些不符合唐家的规矩,就准备让云萝出去片刻。

“我说,有什么事情直接开口就是,何必绕弯子,有必要吗?这样的景象,十年前有一次,几年前也发生过一次,一而再再而三,老实说我都快腻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唐柒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若有若无的笑意里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嘲讽。

从唐元青的记忆里,这样的情况每次出现在他身上,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至少前两次都不是,想必这一次也不会是。

19 云萝为妖?

唐柒的话可谓是一箭三雕,既转移话题,又点名主旨,更是嘲讽了一下这些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表达出一句话:

想做什么直接说,藏着掖着什么的,就别来了,又不是第一次,难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吗?

唐唐尤怜愣了愣,其他人基本是面不改色,而唐千崧的脸色则是一沉。

“家主,这话就不对了。”

“哦?”

“不说十几年前那件事情,单说家主从无到有,那一样不是唐家给的,若没有唐家为家主撑腰的话,家主觉得自己能有幸抵达炼武者之巅吗?”

“三族老是想告诉元青,滴水之恩的道理?”

“家主觉得无理?”

“有理,就是不知道一个价值连魔刹组织成员都比不上的人,还有什么能够回报唐家的?”

唐柒点了点头,打心底觉得唐千崧的话有道理,而且这才是他期待的发展,即便如此,他也要顺便恶心一下他们。

这些人真的是当圣人惯了,想别人倾尽所有,还想着别人主动送上门,现在连口都不愿意开,就想拿走他们想要的东西,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唐千崧沉默,脸色更冷了,眼色中蕴含了一丝危险的色彩。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唐元青不过只是一个废物,曾经得到的东西,剩下的价值都应该交还给唐家,而且唐柒的语气让他很不满,作为唐家族老之一的他,某些方面权利比家主更大,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合婴境的强者,可以说他心里极其不爽唐柒这种冷言风语的说话方式。

别说是唐家子弟,就算是其他人见到合婴境的他都得先礼尊卑,就算是同境界炼武者也是客客气气相对,他何时被人如此反嘲数次,如果不是在场这么多人,他真的很想直接教训一下唐柒,让其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站在炼武者巅峰的人了。

讲实话,如果是在十年前,唐千崧屁都不敢放一个,唐家在十多年前达到巅峰,其中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唐元青,如果没有他,唐家能不能成为且稳固巨石城三大家族之一都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唐家大多数人的想法都是榨取唐元青身上的最后价值,不然也不会把唐元青留到现在,作为一个曾经登临炼武者巅峰的人,他们知道唐元青手中肯定有他们不知道却需要的东西。

这不,一个非常厉害的阵法出来了。

到了合婴境,炼武者不单单需要的灵气,更重要的是有一个相对安全宁静的地方,好让他们能专注地进行合婴的修炼,正好四象幻天阵符合他们的需求。

只不过到了他们这个境地,张口要东西的事情显然是做不到,只好拐弯抹角地透露一些意思,打算让唐元青自己献出来,谁知唐元青这次有反常态。

“家主,你可知道你……”

约莫沉默了几十息的时间,唐千崧冷冽着眸子,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地开口。

“老三!”

没等唐千崧说完,就被唐千肇冷沉低喝给打断了。

这时,唐尤怜的心是七上八下的,眼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唐柒,在猜测他到底怎么了?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跟唐千崧对着来。

其实,一些事情她并不知晓,唯一知道的是唐元青被人刺杀了,对于四象幻天阵的事情,她并没有得到半分消息。

她今天来这里,是有两件事的,一是看看唐元青的情况,二是与他通气,说说她的计划,听听后者的看法,但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由在想自己该不该说,因为在她眼里,此刻的唐元青有些不平静,十年的压抑如同酝酿许久的火山一样,即将爆发,令她有些不安。

特别是在听到唐千崧的话时,她的心都要跳出来,在担心这一切都拿在明面上来说的话,以后有些事情的进展可能就会遇到阻碍,好在唐千肇及时制止了。

“大族老,不如接下来的事情,交与我来可好?”

场面气氛将至零度,这个时候,唐元隽突然开口,很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眼前的问题,也同时解决了几位族老的尴尬。

唐尤怜看了眼自己的这位大哥,从某一些方面来说,他真的很优秀,如果他的目的是纯粹,只为唐家的话,她倒是非常敬佩。

“也好、年轻人间交流起来更没有隔阂。那么,元隽,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权交与你处理了。”

院子里静了片刻,唐千肇开口如此说道。

“不负大族老嘱托。”

“好!”

唐千肇起身,垂着眼帘看向唐柒,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看到,只听他说道:“那么,家主,老朽几人就先行离去,剩下的事情就由你跟元隽详谈。身体治理的问题,我们几个老头子会在一边商讨,择日老七会来告知。”

“就依大族老所言。元青身体有恙,就不送几位族老了。”

唐柒点头,也不再紧逼,索性就随着他们的想法,继续进行下去,反正不达目的,他肯定是不会松口的。

“勿劳!”

唐千肇低语,率先起身离开。

随后,一群人进来收走座椅,很快院落里只剩下五人。

“家主,剩下的事情,可你我单谈?”唐元隽开口。

“好。”

唐柒点了点头,看向了唐尤怜,眼色有点惊异地在她身边的云萝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后者缩了半截身子在唐尤怜身后的时候,他才开口,面带一丝笑意,道:“尤怜,你带那只小猫咪先出去吧!”

“你才是小猫,你全家都是小猫。”

听到唐柒的话,云萝瞬间咋呼,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样,差点跳了起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大喊大叫。

“云萝!”

唐尤怜点头示笑,拍了拍云萝的小脑袋。

如果是唐元隽来说,她可能不会同意,但是对于唐元青的话,她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或许是以前养成的习惯印在了心里,无法抹除。

“嘿嘿……”

云萝嘿嘿一笑解尴尬,跟着唐尤怜有些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一时间她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丝愉悦,就像是一根绑着她很久的绳子被一瞬间隔断了,全身上下感觉到了轻松。

柳濡没用谁开口,自己就走了出去,至此,院落里就只剩下坐着的唐家家主,以及站着的唐家代理家主唐元隽。

“二弟,那云萝是猫妖?”

是唐元隽先开口,语气很随意,但话他却有些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为何?”唐柒笑了笑,对他的话似乎来了兴趣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二弟的话始终有一层让人看不懂的含义,从前到现在,有时候听不懂觉得很尴尬。”

“她可能就是猫妖吧。”

“为何?”

“时而咋呼,不就是猫吗?”

“可她很安静。”

“猫一直都很安静,当遇到危险,或则不适的时候才会咋呼。”

闻言,唐元隽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一样地笑了笑,道:“哦,这么看来她的确是只猫妖。”

唐柒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就看他想说些什么。

“小妹跟二弟可提过她?”

“无。”

“虽然唐家不忌妖,但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恐会对唐家不利,二弟不会怪大哥多言吧?”

“大哥比我更加清楚如今局势,随意无妨。”

“如果小妹跟妖族有所关联,那么还请二弟与她仔细说说,唐家如今势弱,不能有一些可趁之机。毕竟二弟与小妹的关系最好,你的话她应该会听的。”

“如果是的话,我会的。”唐柒笑了笑。

“……”

紧接着,他们两人就像是唠家常一般,从南说到北,天上再到地下,反正差不多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自然还是各自避开。

可能是说的太多,他们自己都觉得扯远了,不,是扯得太远了,只好回到主题,不然一会儿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听说前日二弟能够安然无恙,是因为在院子里布置了阵法,不知是什么阵法?”

“大哥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

“当我是道听途说的吧。”

“嗯,确实如此。今天几位族老前来,其实就是为了它吧。”

唐柒也不点破,但却是直接讲话说开了。

“确实。几位族老都是合婴境强者,是撑起我们唐家的力量,是有所需。而且,二弟的阵法应当扩大法使用,这样更能保证唐家能够悠远绵长。”

说到这里,再婉转也没什么用,唐元隽也清楚这点,自然没什么犹豫地承认了,当然也仍然冠冕堂皇地扯上唐家,美化了一下那几位族老,他说话做事真的滴水不漏。

“嗯?”

唐柒闻言并未立即回答,鼻音轻轻一颤,面露思索之色。

“当然,二弟如果有什么要求,或则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此时,唐元隽已经看了出来,这话还是得他来说,虽然已经知道唐元青就是打算借此机会离开唐家祖地,但对方依旧不想放弃有利的一面。

「不愧是你,居被动之势变为主动,好计谋,你这是连我都要算计一把吗?」

说这句话的同时,面色未有改变的唐元隽,心里是如此地想到。

「或则说……」

唐元隽突然有些不敢想了。

他自认还有些智慧和谋略的,在他看来唐元青应该都要差他一头,但是这一切的发生,有一些巧合却是让他很在意,让他有些看不懂。

如果是巧合那还好说,顺天承命,不是一点点智慧和谋略就能改变的东西,但如果是计划好的,那么他就不得不好好想一想,接下来他该采取怎样的手段,才能让他的计划无误进行。

20 曾经相识

“柳濡,院内的那口棺材是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

“你不清楚?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去了巨石城,今日刚返回。”

“去做什么?”

“打造机关器的零件,是家主要求的事情。”

“机关器?做什么用的?”

“不清楚。”

“那你清楚什么?”

院外不远处,一颗黄果树如庞然大物簇立,茂密的枝叶,遮云蔽日般,掩盖了光芒,留下一大片甚感清凉的阴影。

树下,唐尤怜在与柳濡对话,她冷眉轻皱,很是不满意柳濡的回答。

一边,云萝望着这棵参天大树,两只巧手抓挠,两只眼睛爆射好奇的光芒,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似乎想爬上去,像猫一样,靠凌厉的爪子,轻巧地飞跃而上。

“你想干嘛?你难道真是猫不成?”

这一幕被唐尤怜看见,心里不觉好笑,也有一点疑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云萝这个样子,似乎特别在意自己哥哥的话。

“我才不是猫呢,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

云萝满脸一红,嘀嘀咕咕走到树的另一边去了。

『好奇怪呀,为什么听到他的话,心里忍不住在颤动,砰砰直跳的,这究竟是什么?』

她心里也是不解,这内心的悸动从她记忆开始第一次感觉到,茫然若失让她有些心慌意乱的,但更多的还是一个愉悦,明明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却莫名其妙地高兴了起来。

树的另一边,唐尤怜继续问:“这次一下子来了几位族老,为的是什么?”她可不相信他们真的是为了唐元青的身体而来。

“你别说你不清楚!”

她美丽动人的脸上,神情有些冰冷,语气中更是充满了没有耐性的意味。

“是因为一个阵法。”

柳濡面色不改,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是他心里却是一直在惊讶着,从刚才到现在,他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一直不明白唐柒弄个阵法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如今几大族老前来和之前唐元隽的话才让他彻底明白,这一切都是唐柒的计划。

将利益需求化作交易并且占据主动,柳濡很是佩服唐柒的计划和智慧,只是他还有些不明白,唐柒为何连魔刹的人都想到,并计划在其中,他很难想象这是唐柒计划好的。

因为这里面变数太多,特别是魔刹方面,他实在不明白唐柒为何知道有魔刹之人会去刺杀他,并且借此引起几位族老的注意,这一切都过于巧合。

“阵法?什么阵法?”

“不清楚。”

“你!”

唐尤怜的柳眉都要竖起来了,显然她有些生气。

“家主说想要出去看看,应该是想用阵法与族老们交易吧。”

“出去?什么时候说的?”

“半月前。”

“还有呢?”

“你还想知道什么?”

“是谁委托他们的?”

闻言,柳濡目光闪了闪,神情语气依旧平静平淡:“不知。”

唐尤怜眼色有些凌厉且充满审视地看着柳濡,但这时院门门庭走出一人,是唐元隽,他向柳濡招了招手,示意柳濡过去。

“尤怜小姐,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询问家主或许更简单。”柳濡留下一句话,走向着唐元隽,并随之离去。

看着离去的二人,唐尤怜的眼里闪过一丝冷色,紧接着唤了声云萝,就往庭院内走去。

庭院内,唐柒并未移动过,一直待在原来的位置,等着唐尤怜和云萝的进来。

“哥,好久不见。”

“是啊,有五年了。”

“对不起。”

“别想多了。说实话,之前是有点小疙瘩的,但你信里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没有必要如此,能为我做到那样,真的高兴。”

看着有些愧疚的唐尤怜,唐柒展开一丝笑容,里外都透着随意和洒脱,给人一种轻松自在如沐春风的感觉。

“要我推你出去走走吗?”

这时,唐尤怜走到唐柒后面,轻声问道。

五年了。

她心里也是很复杂,没能在唐元青艰难的时候选择陪伴,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即便有那样的理由,可她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没能尽善尽美,感觉像是把一个身困绝境的人丢弃,不明理由地消失了五年,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就去外面树下,看夕阳西下吧!”

“嗯!”

这时,一旁的云萝听到这里,不由嘀咕:“夕阳有什么好看的?不是天天见吗?”

看到唐柒,她就想插口进来,可总感觉不到理由。

“夕阳无限好。”

唐柒看了眼云萝,淡笑着这么说了一句,而后被唐尤怜推着出了院门,这个时候唐尤怜一心尽在唐柒身上,并没有去理会云萝。

“只是近黄昏?”

云萝冷不丁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让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地怔原地,眼里一片茫然的她听到这句话时,鄹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好像是很久以前听到过一样。

很快,她回神追着跑了出去。

树下。

唐柒倾听了唐尤怜的这几年的经历,其中包括了怎么遇上云萝的,她们又是如何结缘在一起的。

“哥,你似乎特别在意云萝。”

唐尤怜算是看了出来,有自己这个妹妹在场,唐柒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云萝,后者也是如此,眉来眼去的这一幕让她不满。

“很久没有吃你做的菜,不如委屈你一番,今日晚餐就由你来安排。”

“你敢吃吗?”

“久违的,一起吃个饭吧。”

“好,我去准备。”

闻此,唐尤怜没有拒绝,看了眼云萝,缓缓离去。

她也是听出来一些意思,所以也不强求,反正有时间直接可以问云萝,更何况她是真的有好久没有与唐元青同桌吃饭,她无法拒绝,也没有想过拒绝。

“你是想问什么吗?”

唐柒看向了欲言又止的云萝,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

云萝摇了摇头,心里有些烦躁,她从唐柒身上感觉到了熟悉,但又很陌生,就如同被折断的莲藕一般,断得看似彻底,却仍有一点藕丝相连。

“是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们认识吗?”

“很久以前,我们见过,也相处过一段时日,算是勉强成为了朋友,跟你和她差不多。”

“可、我们明明一次都没见过,明明感觉那么陌生,为何为什么能在你身上感觉到一丝…一丝……”

云萝突然红了脸,没能继续说下去。

“一丝温暖,对吧。”唐柒笑笑问。

“嗯!”云萝的回应细弱蚊声:“这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契约的缘故吧。”

“契约?”

“是的。我们曾经缔结了契约,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契约。”

“是什么契约?”

“伴余修行,圆汝之梦。”

“还在是吗?为什么?”

“对,因为后来的我食言了,并没有完成你我的契约。在这片天地,我寻找了很久,可终究没能将你的身份寻到。但,我还有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事情,所以去了其他的地方,就分开了。”

其实,从转世重生于此,唐柒就有想过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看到云萝时,他才有所明悟,或许这一切的发生,正是因为当初的契约没能完成,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将他牵引于此。

“我的梦?什么梦?”

“你的身份,你不是一直在追寻自己的名字吗?”

“嗯!”

忽然,云萝脸上露出一丝低落的神情,如唐柒所说,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人是妖,脑子里一片空白,从与唐尤怜结缘的那一刻,她的记忆才刚刚开始诞生。

可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想了解自己过去,空白的过去有时候会让她感觉到不安,就像是无形中有一个漩涡笼罩着她,片刻不得安宁。

忽然,云萝眼里一亮,问:“那你后来帮我找到了吗?”

“并未。”

唐柒摇了摇头,心里升起愧疚,似有点不敢直视云萝的灼灼之目般,撤了头。

『后来……后来,我究竟还有帮她吗?』

他望着远方,心思忽地飘了很远,后来他大概是一路修行,应该是放弃了很多,也遗忘了很多事情,一直前行的路上,得失总归是常事。

看着有些失落的云萝,唐柒想了想,问道:“后来,我也有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要不要听听?”

“好呀,快说。”

闻言,云萝眸子一亮,瞬间阴转晴,两只眼睛闪闪地看着唐柒,一脸期待。

『这一点,你还未改变……不,应该是你一直没有改变吧。』

唐柒见此在心底一笑,没有辜负云萝的期待,将从他和她分开之后,发生的趣事都尽数抖搂而出,满足云萝那止无不尽的好奇心黑洞。

这一讲就是近一个时辰,云萝依旧如好奇宝宝地蹲在唐柒身边,如痴如醉地听着,就像是面露朝阳的葵花,摇摇晃晃一般地在吸收着某种特别的能量。

不过,这一幕随着唐尤怜的回来就结束了。

一张紫红色的方桌上,盛放满了各种美食,每一种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可口诱人,它们散发出来的香气完全将云萝给勾引了。

“这是你做的?”

唐柒到近前,只是看了眼,光从菜品色泽来看,就不像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东西,而从唐元青的记忆里,唐尤怜的这项技能似乎并没有点这么高。

“去了趟巨石城。”唐尤怜也不尴尬,直接承认了。

“这么快?”

“用了血灵驹。”

“你们不吃吗?那这盘鸡腿是我的了。”

这时,云萝直接将桌上的鸡腿端起来放在了自己面前,两只眼睛贼兮兮地嘿嘿直笑道:“你们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哦。”

见此,唐柒与唐尤怜相视,皆是淡淡一笑。

21 古玄峰议

与此时一刻钟前。

古玄峰。

这里是唐家祖地的主峰,也是最高,最挺拔巍峨的一座山峰。

在这座山峰之巅,有一小片建族群,在其中,有一朱色大殿,其内由数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条回旋盘绕、宛若在燃烧的火龙,栩栩如生,似乎要从巨柱上挣脱开来,腾空而去显得分外壮观。

一张巨大的圆桌摆放在最中央,是数百年的紫红木,红里带紫,紫中耀红,是一种很名贵且很难得的木材。

在圆桌四周,有九个配色近似的座椅,有五个已有人入坐,都是看上去年龄很大的老者。其中,就有刚才与唐柒见过面的几位族老,他们此时聚在了一起。

坐在殿门正对的是大族老唐千肇,他在闭目养神,似乎在等某人一般,其他老者也是面目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保持着沉默。

直到唐千影走了进来坐下,唐千肇便睁开双眸,露出了深邃且有凌厉的眼神,只听他说道:“说说吧,你们怎么看?”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跟以前都有了些差别,特别是有些动作,元青是不会有的。或则说,他正是想通过这些东西告诉我们,他是真的要打算出去。”

率先开口的是之前在唐柒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他和唐千影坐在一列,一直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则是在静静观察唐柒。

强势,咄咄逼人,这是唐柒今天留给唐千源的感觉,但这跟以往的唐元青是很不一样的,即便是十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他都没有从唐元青身上看到过类似的咄人模样。

“他想要出去,我们就这样让他出去?单凭一个阵法?”这时,唐千崧冷语反问一句。

他环视了眼几位老者,继续说道:“先不说阵法的效果究竟有多强,单说他身上的秘密,我们就不能让他离开唐家,否则这些年我们所做的事情全无都是白费。

最主要的是,看他现在的态度,应该没人能够保证,他出去之后什么都不会说吧。就算退一步,他自己不会主动说,但是那些人呢?那些死心不改盯着他的人,难道没有手段让他讲出来。

瞒了十年的事情,一旦水落石出,我们唐家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你们也应该清楚他当年惹下多大的祸端,仅单单那件事情,是肯定不足以平复他们的怒火。”

唐千崧话语落定,眸子冷凛,脸色严峻,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

一众人听了他的话,有人脸色变幻,都沉默了下来。

“老九,你说说看当时的情景。”

片刻后,唐千肇开口,神色依旧镇定,没有任何神色变化。

“那日,我刚到元青的庭院时,看到了一个四色流转的光罩,应该是那个阵法开启了,从外往内看时,却看到没有丝毫修为的元青,居然硬抗了那个午铵全力一击,并且看样子他并没有受到太重伤害。”

“所以?”

“那个午铵虽然只是一个重楼境一重的炼武者,但绝不是毫无修为的元青能够抵挡的,但是他挡住了,就说明那个阵法绝不单单只是一个幻阵,很有可能还有其他作用。有了它,我们唐家就多了许些保障。”

“那也没有必要与他谈条件,有些事情你们不愿意,就让我去做。”唐千崧冷语,想起之前唐柒的态度,他就火大。

“老三,你这个样子,外面的事情我都有些不放心交给你了。”

唐千肇半眯着眼睛看着唐千崧。

“元青毕竟为唐家做了很多,虽然也惹出了不少祸端,但他终究是带领我们唐家走向新一高度的人,有些事情能不做还是尽量不做吧。”唐千源如此说道。

闻言,唐千崧的脸色接连变化,最后变得冰冷,说道:“我就不懂了,十年前,十年后,你们是两个态度。他已经是一个废物,只要我们悄悄再狠心一点,那些忧患根本就是多余的。”

“家不可无主。”唐千源声音鄹然变冷,目光犀利地看向了唐千崧。

“这十年,他为唐家带来了什么?外界都清楚的一个道理,你们非要故意不承认。我知道,你们可能还对他有所期待,但是也别忘了,他不是傻子,不会所有事情都算在我头上,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觉得有必要留着他吗?”

“老三,没有了他,我们如何应对他们,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忌惮?”

这是,唐千肇的话,很平淡,并未有什么语气上的变化,他如同老僧坐定一般,垂着的双目里看不透任何神色。

“有了阵法,我们不就是能够应对了吗?再说了,没了他,或则说我们亲自动手给足诚意,他们未必不会直接松口,这一切都会过去也有可能。”

“我觉得三哥说得有一定道理。”这时,唐千崧的话语刚落,唐千山似乎在率先表态一般地开口。

“家不可无主!”唐千源再次重申,语气充满了坚决。

“六哥,唐家并非他一人有才能,其他人做的也不错。这几年来,是谁帮助唐家稳住了颓势,六哥不会不清楚,我认为他可任我家家主。”

唐千山轻缓徐徐地回应了唐千源的话。

“非我族后,其心难辨,即便这几年里,他的功效不小,但他终究不是唐家之人,唐家不可能将家主之位交给外人。”

“外人?唐远致不也是外人吗?”

“老三!”

这时,首位的唐千肇睁开了双眸,黑白相间的眸子里鄹然迸射出一丝凌厉,带着许些威压看向了唐千崧,语气有些冰冷和呵斥之意。

不单是他,就连其他人都目露审视地目光看着唐千崧,那种目光就像是要将后者看透,看清,有点像是在看陌生人。

见如此,唐千崧脸色变了变,最后低头:“抱歉,我是有些激动了。”

“千崧,阵法拿到后,你就闭关到四重才出来吧。”

唐千肇这时说了一句话,让唐千崧的脸色大变,身体居然有些发颤地看向前者,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话要说,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大哥,虽然三哥有错,但是唐家外事还需三哥的照拂,再说我觉得三哥的提议并非没有道理,还是不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为好。”

“嗯!此时换人的话,怕是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继唐千山为唐千崧说情之后,刚才与唐千崧有些争锋的唐千源,此时开口如此说道。

“嗯~”

其他人也是微微点头,他们都清楚唐家一直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状态,稍有不慎都可能引来灭族大难,在这种问题上,他们自然不能意气用事。

“我意已决。”

唐千肇这样说,语气坚决没有回旋的余地,紧接着,只听他又问道:“老五和老八呢?”

“黑海之心和不灭岛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前他俩就已经去查看了,近日应该就能返回。”

“等他们回来后,就让他们暗中看着他。”

“两个人?有点招摇,我看还是让老八看着就行。”

“那就老五吧!你们多叮嘱他一下,别到时候正事儿全给抛之脑后。”

唐千肇眯了眯眼,沉思片刻后,语气带着一丝严肃和无奈地说道,继而他目光落向了唐千山,神色严峻且认真询问道:“老七,他的情况究竟如何?还有多大可能性?”

“并不乐观。”

唐千山如此回应,接着像是整理了下思绪,又说道:“他体内的雷罚之力倒是消减得差不多了,但是双腿的神秘力量却是没有半分消退,个人认为光是光靠时间去消磨,可能性不大。”

“这样么?”

“这几年尤怜那丫头不是去拜访了各大宗门,游历了三大皇朝,如今归来或许是找到了办法。”

这时,唐千源提醒道。

这几年唐尤怜离开唐家一直未归,长期定于各大宗门,为唐元青寻找解决办法,这一点他们都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唐家和戴家的联姻会拖到如今。

“那丫头说不定也是察觉到什么,故意借机出去躲吧。”

在五年前,唐家与徐家联姻后,就有打算与戴家联姻,可那个时候没等他们提出,唐尤怜就跑了出去,并且长期居住在各大宗门,他们也无法前去要人,直到最近她才返回唐家,这不由让人猜测她的意图。

“不一定。”

唐千源冷冷地反驳了唐千山的话,唐尤怜和唐元青可谓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和她之间的感情非常紧密,唐尤怜的离开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躲避联姻之事。

“嗯、说到那丫头,你们还得多注意一下。以前一直跟着元青后面的她,性子有些跳脱,也是一个惹祸精,这次她悄然回来,并且如此安静接受,恐怕她心里是有些想法的。

这次与戴家的联姻绝不能有所意外,必须得紧盯着她,别弄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事情。”

听到唐千肇的话,几人都是微微点头,都是极为认同他的话。

“说来奇怪,各大宗门都是极为高傲的,为何会允许那丫头在他们那里待那么久,而且还允许她查阅一些资料。”忽然,唐千源想起一事,眼里透着不解地说了出来。

在修行界,五大宗门算得上是最为强大的势力,除了三大皇朝之外,它们基本可以无视所有世家。

在一般情况下,五大宗门都天然地拥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地位,宗门弟子有时候甚至不屑于与世家子弟为伍,可想而知,在这种环境下,各大宗门怎么会允许一个世家子弟进入宗门,更是随意地翻阅资料呢。

如果在十年前,唐元青还处于巅峰之境时,或许还有可能,但五年前的唐元青就已经废了。

22 欲言又止

听到唐千源的话,在场的其他人皆是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他们应该重视且需要持续关注的事情,毕竟有要事临前,不得不行事谨慎一点。

在巨石城,唐家受到陈许两家的打压,外面还有一个庞然大物虎视眈眈,如果不是因为十年前的事情,唐家可能已经覆灭。

如今与戴家联姻,正是将唐家与大蜀皇朝联系在一起,也只有如此的势力,才能阻挡那个庞然大物对唐家的侵袭。

这可以说是关乎唐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唐尤怜的一举一动,唐家不得不在乎,还是这种令人看不透想不明的事情。

“老七,这些时日就麻烦你去盯着那丫头,切莫出现任何差错。”

唐千肇一脸严峻,眯着的深邃双眼里,透着几分寒光,只听他接着又说道:“与戴家联姻之事绝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必要的时候采取必要的手段,明白吗?”

“知晓。”

唐千山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

“今日就谈到这里,下面的事情就由老七去交接完成。”

唐千肇见此垂着眼皮起身,最后目光落在了唐千崧的身上,说道:“老三,去找个地方吧。”

说完,他身影淡去,各人起身之时,唐千肇已经消散,继而大殿之人都也相继离去。

在另一个地方,一个洞窟,黑黢黢的,只有一盏油灯点亮,有人影在微微有些潮湿而又光滑的石壁映照了出来。

是一间石室,筑有一道玄铁门,两边稀疏着许些铁栏,透着空隙能够看到里面有一人坐在石墩上,着一身青色纱衣,银灰相间的长发凌乱地铺在身后。

嗒嗒~

一人从洞外走来,脚步声靠近,待光亮照清,却是刚刚从大殿消失的唐千肇。

他走到玄铁门前,看着里面的人,那如同尸体一般的身影,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复杂与沉痛,嘴唇微动却始终未说话。

“沅樱!”

沉默了良久的唐千肇终究开始开口。

“……”

石室之人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具尸体。

“不日,元青就会离开唐家。他说他想出去看看,我觉得不止,他一直都是一个有计划有决断的人,如今有所动作,怕是已经想到了办法,或许要不了多久,你和元青就能团聚。”

唐千肇的话让石室之人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似乎是感觉到石室之人不愿开口,他转身就准备离去。

“你们就这样让他出去?是想让他死在外面吗?是想借此平息他们的怒火吗?还是说你们觉得一个身中雷罚,毫无修为的人,还能为你们带来些什么?”

这个时候,石室里传出一道女声,是一道有些沙哑且清冷的话语,语气中充满了了冷漠,充满了愤怒,蕴含了不甘和杀机。

“你们难道忘了当初的约定?”

唐千肇驻步转身之际,又听到了一句话,脸色微微一怔后,道:“是他自己提出的。他是一个能够缔造奇迹的人,曾经是,以后自然也会是,你应该相信他。而且我们也会让人跟着他,定不会让他被他们伤到。”

“呵呵……呵呵……呵呵……”

石室的女人在笑,在低笑,一声比一声轻,一声却比一声冷。

“你们会这么好心!”

“我们是一家人。”

“十年前,怎么不听你这么说。”

“十年前的事情,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将唐家延续保存发展下去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没有意义?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石室女人低喃,低笑中猛然转首,一张清秀洁白的面庞上,清泪如水,从通红的双瞳里滑落,只见她直直看着唐千肇,质问:“远致的死也毫无意义了吗?”

“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你们肯定又在打元青的注意,我知道的,你们不会如此轻易放他出去,没有一点利益你们不可能这么做。”

“是他自己要出去的,并且这一切很有可能都应该是他计划好的。”

“他毫无修为,他出去能干什么?”

“十年前的他站在了修行界的巅峰,他拥有和涉及到的东西,我们这一群老家伙都无法揣度,他此次出去定有计划,或许已经找到了恢复的办法。”

“或许?模拟两可的话,说再多也不是事实,可能性再高也有意外发生,你们违反了当初的约定。”

这时,轻纱女人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泪痕已经敛去,一脸平静地走到了铁栏前,语气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出去,既然你们不打算继续保护他,就该由我亲自来。”

“你知道那不可能的。”

唐千肇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噌!

女人一手握在一根玄铁上,响起一声清脆,冷漠的双瞳蕴含着怒气和不甘,但最后还是化为了无尽的无奈,转身之际,留下一句:“你们真的很让人厌恶。”

唐千肇就这样看着女人回到石桌旁坐下,背对着他沉默了片后,又说:“还有事儿?”

“还有件喜事儿。”

“喜事?真新鲜,唐家居然还有喜事,莫非又是几年前的闹剧?真是够了。也对,你们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

“戴安这个人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绝没有问题,绝不会亏待尤怜的。”

“也罢。去到戴家,总比待在唐家好吧。”

闻言,唐千肇脸色不由一僵,沉默片刻后,说道:“尤怜的订婚礼是需要你到现场,届时还需你配合一下,别为难自家人。”

“……”

他等待良久,不见石室里传来回应,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开口再次说道:“唐家已经经不起大风浪了,任何不轨之事我都会将其抹杀在摇篮之中,只要危害到唐家,我绝不会留情留手。”

语闭,唐千肇转身离去,步履坚定地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区域之中。

“青儿,你真的有把握吗?真的如大族老所言,还是真的只是出去看看呢?”

石室内,荡起片片涟漪,低语之声,回荡在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听见。

与此同时,唐柒所居住的庭院前,大黄果树之下。

“玄道山?”

唐柒听了唐尤怜的计划,心里划过一丝惊疑之际,不由轻轻呢喃了声。

从唐元青的记忆里,对这个名为玄道山的地方有些影响深刻,说是忌惮也不为过,曾经站在了修行界巅峰的他,前去玄道山拜访过,是为了切磋和探讨更进一步,但是他居然败给了一个玄道山的仆人,连山门都没能进去。

不仅是他,整个修行界,无数无数炼武者,都对这个玄道山充满了好奇和畏惧,连三大皇朝,五大宗门,都会给足颜面不敢轻易得罪。

『会不会是个那个?』

起初,这些东西唐柒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由唐尤怜提起,不由让他心里荡起一丝好奇之心。

“嗯!我以为自己写得隐秘呢,等你到巨石城时说的,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原本的计划是把你……”

“不碍事的。”

唐柒开口,一脸自信地说道:“我的事情我能解决,你依旧可以按照你的计划来。不日我出去,还能减轻你的压力。”

“嗯!只是,哥,你怎么办?”

“放心,我有我的计划。”

唐柒语气平淡回应,目光却是看向了天际的残阳。

“那你身上的毒能解吗?”

“说起来,你提到过,已经找到了去除炽寒毒的方法?”

“哥,你知道炽寒毒?”

唐尤怜有些惊讶地看着唐柒,美目中划过一丝异色。

她拜访三大皇朝,五大宗门,花费了几年的时间才知道炽寒毒的存在,却不想到唐柒早已知道了,只是她有些不解,既然唐元青早已知道,为何不早点说出来。

『应该是怕计划会被影响吧?』

唐尤怜心里划过一点猜测,虽然不知道唐柒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但她只能把这些归纳为唐元青的忍耐,

见唐柒微微点头,唐尤怜便开口如此说道:“我遇到过一位前辈,他说能解炽寒毒,并给了我一个方子。”

“原来如此么?”

唐柒这时看向了一边显得发慌,跟树过不去的云萝,轻笑下,问道:“云萝,你见过那位前辈吗?觉得怎样?”

“啊?”

云萝停了下来,看着唐柒思索了片刻,道:“那个老头子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强的一个家伙。”

说完,云萝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云萝看了眼唐尤怜,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开口:“我觉得那老家伙不是个好人。”

“云萝,你……”

听到这句话的唐尤怜眼色变了变,那位前辈无偿地给了她方子,还帮她赶走了一些恶人,有恩于她,此时听到云萝的话,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听她说说看。”

唐柒抬了抬手,打断了唐尤怜,引得后者一阵疑惑不解。

“他的目光很具有侵略和贪婪,有点像是野兽,是那种看到稀奇猎物的目光,之所以还未表现出来,就是为了步步为营将猎物完美地扑杀。”

“你说我们猎物?可别人那么强还有必要吗?”

“嗯……嗯……反正,反正,我觉得那家伙就不是一个好人,肯定是抱有目的。”

听到唐尤怜的反问,云萝想了想,也找不到反驳的点,硬着脖子将语气表现得很强硬。

“那以前怎么不说?”

“说了你也不信,我干嘛要说。”

“那你现在为嘛又说了。”唐尤怜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那是,那是因为……”

这时,云萝看向了唐柒,眼里也充满了疑惑,她自己可能也有点搞不懂,自己为何要说出让唐尤怜不喜的话语。

23 众口铄金

片刻,云萝的眼神有些焦急了。

在唐柒和唐尤怜之间来回转动,想不出理由的她,心里有些难受,两只眼睛都开始有些泛红,这些年相处下来,她们之间有着亲密的感情,她甚至有些依恋着她,所以非常注重唐尤怜,不想让唐尤怜讨厌她。

看着云萝的样子,唐尤怜明白自己有些激进,也知道是自己的好奇心有些重了,或许还有一些连自己都搞不懂的理由。

她明明和云萝相处了几年,但此时云萝的样子似乎更偏向唐柒,这让她心里有些别扭,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过去一个时辰,云萝跟唐柒之间情感,和她之间竟然相差不大了。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尤怜心里很好奇,迫切想要知道,所以才有些逼迫的气势。

“不想说就不说,没人逼你。”

唐尤怜这时走了过去,轻轻摸了摸云萝的小脑袋,淡淡的笑容和轻柔的语气完美显示出她对云萝的溺爱,那是一种长姐安慰妹妹的神情,异常温柔。

“嗯……”

云萝抽泣了下,眼已微红,双手张开抱向了唐尤怜,抬头低语:“你不要生气好吗?”

“嗯!”

唐尤怜点了头,然后看向了唐柒,道:“哥,还有一件事想与你说说。”

“嗯。什么事?”

“是关于若馨姐的。”

“徐若馨?”

“嗯,你打算怎么办?”

“她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可她是你的……”

“我和她未曾一面,自然不曾相识,也没有半分感情,说到底那只是一件荒唐事而已。”

“可这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嗯!过些时日,我会解决的。”

唐柒闻言点头,关于他的事情,他自然会去逐一解决,但事情总有前后,目前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忽然,他想起刚才某一人的话,轻笑道:“说起来,刚才大哥也提到过。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唐元隽?”

唐尤怜皱了眉,问:“他说了什么?”

“大致的意思跟你的差不多吧。”

“哥,其实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着有些犹豫的唐尤怜,唐柒没多想,直接说:“有话就说。”

“巨石城那边,很多人都在诋毁若馨姐,说她跟唐元隽异常亲密,而且……”

“继续。”

“就我回来这些时日,唐元隽的确常去若馨院,我是不相信若馨姐会那样,但三人成虎,人一多,难免会造成伤害,于你于她。”

“谗言烁金?”

闻言,唐柒笑了笑,并不在意。

不说是他,就连唐元青本身对那个徐若馨都没什么感想,基本是持无所谓的态度,其实两人之间就是陌生人,根本没必要去在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感觉到唐尤怜那有点异样的目光,唐柒只是看了眼她,并没有过于解释。

“他们是来接你的?”

这时,唐柒看到不远处有数人走来。

“嗯,”

唐尤怜眼色一冷,轻轻点头,神色忽然认真地看着唐柒,语气有点凝重,道:“哥,保重。”

“嗯!”

唐柒点了点头。

『不愧是两兄妹,都有不凡的魄力和想法。』

看着唐尤怜的背影,对着那几步一回头的云萝回以轻笑,唐柒心里是有些惊异和惊叹。

当日。

半夜。

巨石城,唐家,某一小院内,一间房屋灯火通明。

在内,一男子坐于书案后,紫色的瞳孔在淡蓝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妖异,他那淡静却不失锐利的双眼是在看不远处,坐在红木座椅上的老者。

“七族老,不知道元隽此事可算办妥?”这时,唐元隽开口。

闻言,唐千山“嗯”一声,眼皮瞌动,紧接着淡淡地说道:“阵法我们会尽快布置,只要效果一出自会通知你,到时候你直接安排他出山,不要惊起过多人的注意。”

“元隽知晓。”

唐元隽点头,继而却想起了点什么,眼含深意地询问:“他身边有个叫王泉的,如何处理?”

“随你。”

唐千山似笑非笑般地唐元隽,似乎已经看透了后者的想法,可是话刚落,他神色微变,沉思片刻道:“算了,过段时间就是飞星派招收外门弟子的日子,正好想办法把他弄到别的地方训练一段时间。”

“明白。”

“说到飞星派,他们突然降低要求的原因查明了吗?”

“还未,目前只知道不久前飞星派高层应该会晤过。”

“还要尽快查明。这些大宗门一举一动都不会是偶然,墨守成规的他们不可能轻易改变规则,这里肯定有问题。”

“元隽知晓,谨记。”

“好!”

这时,唐千山抬手,一棕色的酒坛浮现在手中,约莫几个拳头大小,坛虽未封口,但并没有任何酒香飘逸出来,显然是用了其他不凡的手段将坛口密封了。

“这是百泉粮,算是族老们的一点心意。”

“多谢族老的厚爱。”

闻言,唐千山平淡无奇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轻轻点头时却忽地站了出来,道:“后面的事情就全由你来处理了。”

“元隽明白。”

“嗯!”

唐千山低吟,紧接着,屋内一阵轻风吹过,只见灯火摇曳,人影幢幢一瞬间,再回首,他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房间,不知何去。

“百影步么?”

唐元隽低喃一声,却不知何意地笑了笑,紧接着他眼神满含深意地看向那百泉粮,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百泉粮出自粮酒大师柯云臻之手,由数十种灵泉,辅以十几种灵物酿造而成,可以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宝物。

它们的成本极高,数量稀少,是非常人能够品尝的好酒,即便是他,都不能从柯云臻拿到这种酒,若是拿去送人的话,分量那可是相当的重,不少好酒的炼武者都曾去求过酒,但最终皆是无功而返。

“暗月。”

忽然,唐元隽开口。

语落不久,一道的人影出现在房间内。

是一个男子,高约六尺有余,约莫三十左右,身着黑色劲衣的他,有着一头茂密的漆黑短发,其下,一张平静冷漠的面孔上,双目凝神地注视着唐元隽。

“它交给你了。”

“什么东西?”

顺着唐元隽的目光,暗月看了过去,棕色的酒坛映入眼帘。

“百泉粮。”

“百泉粮?!”

闻言,暗月的神色很明显一惊,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将其酒坛托起,双目紧紧打量着酒坛,像是要将酒坛看个通透。

不时,他还嗅了嗅,目光露一丝精光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将酒坛打开,品尝一番这只存在传说中的酒,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味道。

“这百泉粮据闻喝一口晋一重,是真的吗?它真的蕴含那么庞大的灵气吗?”暗月托起酒坛,转向唐元隽,目光依旧落在酒坛上,似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没那么夸张。不过,它的确蕴含有恐怖的灵气,化婴境以下应该可以做到,铸殿重楼就别想了。”

“即便如此,这么一坛酒,那也是能够当好多的丹药了吧。”

这时,暗月看向唐元隽,道:“这东西哪来的?”

“难道是?”

鄹然,他眼色一变,想到了一点。

唐元隽点了点头,道:“事情如何?”

“一切如你所想。”

暗月斂了神色,忽地认真了起来,并将酒坛收好。

“她呢?”

“一切如常。只是……”

“说。”

“我还有必要继续盯着她吗?她还有利用价值吗?”暗月有些目光灼灼,语气微凝地说道:“之前,你说是为了激化你和他之间的矛盾,挑起他的怒火,而如今走到这一步,就说明他根本不注重她,现在还有必要营造这个气氛吗?”

“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没有在信里提到这事情,倒是做了一件无用的事情。”

“现在唐家里外,有不少人都在议论,她毕竟是…这样下去对你的声誉有损。你应该知道你在唐家处境,有些事情过了可不好收拾,特别是他来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

暗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唐元隽。

什么清者自清,什么浊者自浊,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语,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人言可畏,众口烁金,有的时候,说的人多了,假的也会被人当成真的,到时候在人势的压迫下,真假就已经不重要了。

“我明白了。她那里你不用去了,全力准备接下来的事情吧。”

“好!”

语落,暗月消失。

唐元隽目露冷光,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俊美的面孔鄹然扭曲了一下,有些狰狞低吟:“唐元青……”

屋内,灯火摇曳;

屋外,树叶簌簌。

一夜过去,又是一个清凉的早晨来临。

当阳光透过窗台的缝隙,透入屋内,坐在书案前闭目养神的唐元隽,鄹然睁开了双目,里面划过一丝光芒,是一种坚决坚定的光芒。

在这一刻,他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他思考了一夜,想了一夜,心里始终难以裁决,最终只能把决定交给天来判决。

即便如此,他坐在书案后良久,怔怔地看着那一缕阳光发呆。

良久,他还是起身去开了门,看了看院落的落叶。

整个小院只有一棵银杏树,它虽然早已挂满了枯黄,但在昨夜冷风吹打下,树叶也只掉落了那最为枯萎的部分,仍然有不少依旧挂在树上,苦苦地支撑着,像是要让人看上去依旧觉得它很茂盛。

“哼…”

唐元隽冷冷一哼,目光由静变冷,信步走出了小院。

24 李劲

深秋的早上已经略有些薄雾,虽近看不见清晰,但微风拂面,却是能感觉到一丝丝清凉的水汽铺盖在身上。

已经有所决断的唐元隽,有点急切踏出了小院,但却又在另一个院门口停驻了下来。

唐家灵园。

这里是种植灵草灵树等灵植的地方,数量不多,范围不大,毕竟这里的东西只是用来备着急用。

这个时候,灵药园有些少年少女在忙碌着,并不是在打理灵园,是是都拿着盛具,在那些灵草灵树边上晃动。

他们是在收集露水。

唐元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那是一种非常廉价的修行方式,他不曾试过,曾听人说过,也见过许多外姓子弟使用,只是效果都廖胜于无,不被大多数世家子弟知晓。

灵草灵树等灵物一般都具有聚灵的效果,它们附近往往聚集了浓郁的灵气,而凝现在灵物上面的水珠也就自然而然地蕴含了一部分灵气。

外姓子弟收集露水,一般都是在严密的房间里将其烘蒸出水汽,以此增加房间里灵气浓郁度,提升纳灵的速度。

实际上,这样做的意义并不大,因为水珠蕴含的灵气很少,而且采集了就必须尽快使用,否则它很快蒸发,灵气也会跟着消散,除非能够收集到大量的露水,否则这样的行为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

如果是以目前的情况一直持续千年,不作任何改变,或则时间更久再现很久以前的光景,这个方法或许还能够派上用处,但是如今的情况跟以前并不一样,这种古老而又低效的方法早已不适用了。

唐元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并没有去提醒那些少年少女们,没有去告诉他们,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徒劳,并不是他心地善良,不想这些努力的人感觉到残忍,而他只是有些犹豫,看到这一幕刚好停了下来。

“家主早!”

这时,有少年看到了唐元隽,立马出声问候。

话语一出,整个灵园的人都看向了唐元隽,不久,类似的话语不绝于耳地响起。

少年少女们齐身,拿着盛具怔怔地看着唐元隽,很久很久,一个个跟发呆似的,喧闹的灵园鄹然变得宁静,如同出征的将士在等候命令一般,竟有些肃穆般的气氛。

刚刚唐元隽是陷入了思考,听到声响回神,看了眼少年少女们,他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就走,没走多远,有些低喧的吵闹声就传进了耳中。

“哇,家主还是那么漂亮。”

“是呀,是呀。家主的眼睛好漂亮,人又长得那么俊。”

“切、花痴。”

“……”

听到这些话,唐元隽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一丝烦躁,有点慌不择路地向前走,不想停下来,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不再去做什么决断。

人就是这样。

在做出一个决断之前,或许会思考很久考量很多因素,真正做出决断的时间却仅仅只有一个瞬间,但是,人在做出决断之后,往往就会思考,依然会去判断权衡自己的决断是对是错,有利有害。

现在,唐元隽就陷入了这样的情况中,因为他在乎,他十分在意这个决断,所以他才会有一丝犹豫,心里一直徘徊。

他知道,也很清楚,真正阻止他下定决心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可以能够推动他做出决断的人。

鄹然,唐元隽停了下来,抬头望天,眼里露出一丝苦涩和嘲讽,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回到了自己的院门口,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否定自己的决心。

“家主。”

就在唐元隽甚至有些彷徨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叫他,从他身后传来,刹那间他眼色瞬间一收,一丝凌厉划过。

转身,他平静地看着来人,心底略有惊异,便问:“什么事?”

“我是来向家主请教一件事。”

站在唐元隽对面的是一个男子,很年轻,着一身蟒袍,样子虽然有些普通,但眉宇之间有些让人看不透的傲气,面孔上也是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诈眼之间,看着有些像世家里那些桀骜不驯的子弟。

“请教?你是谁?”

闻言,唐元隽不由挑眉,不觉有些诧异,在唐家很少有人能够跟他这样说话,但蟒袍青年的语气和样子让他感到了一丝惊奇,脑中思考片刻却没能找到答案。

在他的印象里,眼前这个青年应该没有资格与他对等,可是对方却展现出了那种想法,这让他有些不解。

“我叫李劲。”

青年笑了下,有些自信,也有些淡然,如同谦和的世家公子一般,表现得十分温和。

『李劲?』

闻言,唐元隽眉宇一动,感觉到熟悉,回忆片刻便清楚自己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半月余前,他修行结束后,护院子弟向他报告了一件事情,其中就提到了李劲。

李劲笑笑:“家主想起否?”

“嗯!”

唐元隽皱了眉,心里鄹然提了起来,有些警觉地看着眼前青年的样子,这与他平常所见的外姓子弟有些不同,对方眼里似乎根本没有半点尊重于他。

『难道!』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眼里爆射一道骇人的精芒,脸色微微一变的同时,他开口说道:“李劲,你想请教什么?”

“看来家主记忆虽好,但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个人。不如您再看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嗯?”

唐元隽平静地看着李劲,很快,他的眼色就无法保持平静,在他眼底深处,如同巨轮碾过掀起了惊涛骇浪。

鄹然,他看向李劲的目光里,隐藏着一丝杀机。

他很清楚记得,两个月前他叫人安排人去静心庭,得到的回报是,安排了两个结丹境的外姓子弟。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去询问,那两人是谁,毕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但!

眼前这个名为李劲应该是在结丹境才对,可事实上,唐元隽却在李劲的身上辨识出了化婴境的修为。

是什么?

让一个结丹境的炼武者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修行到化婴境。

别说李劲是外姓子弟,就算是世家嫡系子弟都不可能做得到,就算是大宗门内门弟子也不可能做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听到了?”

唐元隽只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神顿时冷到了极致。

“呵呵~”

李劲笑了笑,似乎对唐元隽的变化很满意,有点小人得志的样子,掀着嘴角,有些得意地笑道:“您觉得呢?”

“我记得有人看守才是,你怎么进来的?”

“人总有失责的时候,不是吗?有些人辛苦做事,但得不到任何回报,有些人拍马溜须就能得到好的报酬。怎么说呢,祸非祸福非福吧,不是都没有,而是都没到。”

“你想要什么?”

“家主爽快。李劲不求其他,只求家主两件事情。”

“说。”

“第一嘛,上乘的灵法,至于第二嘛……”

李劲说到此顿了顿,淡静的眼里鄹然变得有些妖邪地看着唐元隽,嘴唇微微动了动,以灵传音。

“如果你能保证你的嘴巴不乱跑,那么第一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

“那么,第二件事呢?”闻言,李劲没有半分高兴的神情流露,神色反而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

“别想了。”

唐元隽面无表情地冷漠回应,此刻的他心情已经有些糟糕。

“家主别忙着拒绝。”

忽然,李劲又笑了,很突然,笑得也有些诡异,只听他说:“其实吧,这半个月来,我受累打听了一些事情。唐家势力虽然不弱,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却并不是巨石城的三大家族之一。

很久以前,巨石城有三大家族,除去陈许两家之外,另外一家据闻是姓罗。在二十几年前,罗家因为得罪大蜀皇子被废,唐家借势而起,屠尽了罗家在巨石城的势力,并借着大蜀皇子的名头立足,收纳不少资源和势力,因此才挤进三大家族的。”

“你想说什么?”

唐元隽的眸子一片冰冷,冰冷杀意弥漫而开,连四周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唰!

李劲眼瞳一缩,顿时一个闪身与唐元隽拉开了一个距离,驻步后,他笑了笑:“忘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劲了。”

他信步走到了唐元隽的面前,很自信,有些无所畏惧地笑着说道:“外面都在传罗家被灭,但实际并未屠干杀尽,当年罗家家主的小儿子,罗赫便是其中一个。”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您觉得呢?”

“第二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另外提一个要求吧。如果你执意,那么我只能将你永远留在这里了。”

“您可以试试。”

面对唐元隽的威胁,只有化婴境的李劲却从容不迫,仿佛根本不怕,也一点都不担心,也不知是真有手段,还是认定唐元隽不会出手。

他面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似乎还有一点期待与疯狂的色彩。

唐元隽盯着李劲,心里有些犹豫了,刚才那一瞬他是真的有将其直接斩杀的心思,但李劲似乎感觉到直接闪开了。

从最开始无法感知到李劲的到来,到现在李劲的所作所为,这些种种不由得他不考量再三,因为他和李劲一样,都清楚那股力量的厉害之处。

管中窥豹,窥一斑知全貌。

单从李劲短短半月时间就能从结丹境踏入化婴境一事,就很足以说明问题,而且唐元隽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这还并不是那股力量最可怕,最恐怖,最让人忌惮的一点。

25 小人得志

“怎么?家主你是不愿意动手,还是不想动手,或者说不敢动手呢?”

良久,李劲的脸上划过一丝驽定的神色,继而露出许些笑意,透着一丝得意,仿佛已经将唐元隽吃透了一般。

他今天敢来,敢如此威胁唐元隽并非一时冲动和鲁莽,而是经过一番调查后,做出一些计划,觉得有很大可能性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再加上他的底牌,所以才敢与唐元隽如此说话。

“哈哈…既然家主不愿动手,那我就继续说了。”

笑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唐元隽,李劲心里极为畅快,脚步微踱着,接连两个转身,有意将后背留给唐元隽,一边还开口道:“罗家被灭之后,没有多久,唐家家主就公开宣布收了一个义子,取名唐元隽。

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个唐元隽的身份,虽然当初唐家家主说过,唐元隽是一个普通人家的遗子,只因天资聪颖而被他收为义子。

巨石城大多数人都信了唐家家主的话,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罗家还有人活下来,就连唐家里面也有很多人都不请楚,自然也不会有人往这个方面想。

当时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寥寥无几,再加上罗家被灭一直疯传,有些事情自然就被掩盖了下去。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有心人察觉到,毕竟有些人总是擅长这些事情,”

话到此,李劲停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唐元隽,歪了歪头,那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狞色,继续说道:“我在想,如果家主是罗家之后的事情传了出去,您还能在唐家立足,还能继续坐在家主这个位置吗?

或许,唐家高层知道您的身份,但是他们一直只给您了代理的位置,用意很明显。如果这个时候爆出您的身份,您认为唐家还会有多少人会拥立您为唐家家主?

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可能直接趁此机会,直接换掉您,那您在唐家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嘛,毕竟是顺应唐家之众的事情,理所应当,理由充足。到那个时候,您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呢。”

“你在玩火!”

唐元隽的脸色早已冷了下来,眼中的杀意并没有掩饰。

“您知道什么叫小人得志吗?”

“嗯?”

“哈哈,大概就是我这样子。”

李劲大笑,很张狂,声音滚滚荡开,像是有意而为,要招来附近的人。

见此,唐元隽满脸寒冰,喝道:“找死!”

“想要我死,就出手……”

闻言,李劲无所谓看了眼唐元隽,转身,想和刚才一样将后背露给后者,不断地刺激后者,想要压倒唐元隽最后的犹豫。

『什么!』

然而,在他转身之际,话语猛然一顿,眼中色彩猛然一变,心中惊异瞳孔扭头,就看到一柄长剑袭来。

长剑边刃雪白,中间有一道鲜红的血线,似乎闪耀着红光一般,在他猛缩的瞳孔里,熠熠生辉。

“你竟敢……”

李劲有些不可置信,用力地想吼出来。

他根本没有想到,根本来不及反应,刚想吼出的话语刚启,那柄长剑就已经削掉了他的头颅,这一刻他才看清唐元隽面孔上的表情。

漠然,平静,就像是高位者看低位者一般,毫无感情,似乎是在看蝼蚁,看跳梁小丑一样,他的所作所为似乎根本没有引起对方的重视和在意。

“在辛丁地界里,一切为我掌控。”这时,唐元隽开口。

听到这一句话的李劲,这时候才发现四周一切都变了。

此刻,李劲看到自己的身体站在一片赤红的火海中,而四周有滚滚浓烈的岩浆在翻滚,他仿佛一下子置身于火山中,顿时就感觉到了极为可怕的温度,似乎不要多久就能将他蒸成人干。

这时,他看到了唐元隽,看到对方站在不远处,与他同在一块焦黑的石块上面,与他不同的是,对方一脸平静,丝毫没有感觉到那恐怖的温度。

唐元隽走了过来,提起了李劲的头颅,走向了石块边缘,在那里,滚滚的岩浆在沸腾,赤红颜色如同铁水一般,让人望之心悸。

“这是哪?”

“你想做什么?”

“放开我,不然,你是罗家之后的事情,很快就会在巨石城传开……啊~”

唐元隽充耳不闻,抓着李劲的头发,一点一点地将其的头颅往岩浆里面放,从脖子到嘴唇,再到眼睛,在剧烈的高温下,很快李劲整个脑袋变得没有一分完整。

咚咚!

片刻后,唐元隽又将李劲的脑袋提了起来,像扔垃圾一样地扔在了地上。

“你完了…唐元隽……”

李劲有气无力地嘶吼。

砰!

唐元隽走了过去,一脚踩在李劲的脑袋上,问:“告诉我,你得到的力量是什么?”

“呵呵……你完了,唐元隽,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你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

唐元隽沉默不语,一脚将李劲踢进了岩浆中。

良久。

他又将李劲捞了起来,扔在了地上,道:“最后问你一次,你得到的力量是什么?”

“这里是幻境吧?”

李劲咂吧了两下嘴,整个脑袋只剩下骨头的他,说话间略有诡异。

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在岩浆里待了一会儿后,他才明白一些事情,照理说他被削了脑袋,应该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痛苦,看得到东西,再结合唐元隽的话,他就有了猜测。

“你倒是有些聪明,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不够聪明!”

嘭!

语落,唐元隽面无表情地再次将李劲踢入岩浆中。

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

即便李劲知道了这是幻境,但是那被高温烫烤的痛处却并没有消失,即便如今他的脑袋只剩下骨头,但肌肤被烫焦而产生的剧烈疼痛,却是一分不少地传递给了他。

更加诡异的,即便痛到无法忍受,他依旧很清醒,一直在体会着那种钻心的痛苦,简直就是痛不欲生。

可即便反复数次,他都忍了下来,是在借此锻炼自己意志,不得不说,从得到那股力量开始,李劲的心态就改变了,或则眼里看到的东西更多,有不一样的追求。

嗵嗵~

唐元隽再次将李劲捞了起来,扔在地上后,取出了一柄长剑,是刚才李劲看到的那柄,剑格是个斜着‘z‘形,敛身中间那道鲜红的线条,此时变得有些猩红,变得有些妖异。

“最后一次,你得到力量是什么?”

唐元隽提着剑,冷冰冰地看着李劲,语气冷然。

闻言,李劲讥笑:“呵呵、这是第几个最后一次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

唐元隽对于那股力量特别在意,如此的折磨他,威胁他,无非就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那股力量。

“你很想死?”唐元隽剑指李劲,紫色的瞳孔里泛着精芒。

“你会杀我吗?”

闻言,李劲瞳孔猛地一缩,心底鄹然感觉到一丝不同,但语气还是非常驽定。

“会!”

李劲听到此语,有些愕然,紧接着就看到长剑斩下,火海翻滚,岩浆澎湃,跟着那一剑斩落,涌向了他的头颅和身躯。

仅仅片刻,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化为了乌有,在他的脑海里,只留下最后那一片火红,紧接着什么也看不见了。

下一刻。

李劲看了看对面的唐元隽,又看了看四周,不由笑着捏了捏自己脸颊,颇有些得意忘形地说道:“我还以内我真的死了呢?”

很快,他笑着的面孔一僵。

嗤!

长剑挥来,鲜血飘洒,李劲根本没能反应,只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最后吐出一字:“你……”

“我说过,我会杀你。”

唐元隽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他的确在意李劲究竟得到了什么力量,但他更想将威胁他的人斩杀,不留后患,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如果妥协了,那么自己可能会迎来更大更多的麻烦。

更何况李劲知道他那么多事情,所以当他展开辛丁地界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李劲斩杀,拷问李劲得到的是什么力量,只不过是他顺便而为。

成则锦上添花,否则永绝后患,对敌人妥协,无疑是在向自己捅刀子,他唐元隽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嗵!嗵!

头颅与身躯先后倒下,响起了轻微的碰撞声。

“落星,将这里打扫一下。”

这时,唐元隽收了剑,看了看李劲的尸身,神色无多变地轻语一声后,继而转身向着院内而去。

就在唐元隽语落之际,一名黑衣男子凭空而现。

“哈哈哈……”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大笑声鄹然响起。

唐元隽顿时止步,转身,眼色有些凝重地看着李劲的身体。

“唐元隽,你真的以为你杀了我吗?”

李劲那掉落在地头颅,两片嘴唇一开一合,显得十分诡异地发出了声音。

“哈哈……”

嘭~

再次一声大笑响起,不待唐元隽靠近,李劲的身体突然爆开,化作了黑雾飘散而开。

“这是?”

黑衣男子落星显然有些吃惊,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诡异的事情。

“外姓子弟群舍,李劲,盗窃,必要时格杀,不要让他说出一点东西。”

唐元隽一张脸冷冰,目前的状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和预料,他哪有为落星解释的心情,直接下令,甚至将李劲的罪名都已想好。

“明白!”

落星点头,身影一晃,就消失不见。

唐元隽站在原地,看着李劲消失地方看了很久,神色变幻了几次,最后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冷哼:“小人得志?真是可怜的家伙。”

继而,他转身去了自己的小院。

26 小人得治

接下来的事情有落星处理,他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刚才他已经大概试出李劲的实力,比起已经是重楼境的落星,李劲还是相差了太远,只要捉到了李劲的本体,唐元隽相信,李劲的获得力量再怎么厉害,也同样逃不脱他的五指心。

那股力量再怎么厉害,然而本身的实力太低始终会有所限制,就如刚才,唐元隽已经无声地展开了辛丁地界,但是李劲却完全没有察觉到,直到脑袋被削掉才晃神,虽然跟唐元隽的突然袭击有一定关系,但是李劲无法防御没有反应就很说明了问题。

不过,唐元隽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松懈了。

『难道真的如他所言吗?』

他皱了皱眉,不由想起当日柳濡的话,才过去不久自然是记忆尤深。

就在唐元隽陷入沉思的时候,在唐家外姓子弟住处。

一间屋子内,一名青年闭眼盘坐在床上。

这时,他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丝惊惧,还夹带着一丝兴奋,但很快就又化作了愤然。

下一刻只见他面容有些狰狞,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该死,他竟然真的敢出手,难道就不怕唐家高层察觉到吗?”

“不对……”

李劲眼神猛地一变,想到了一点他有所遗漏的地方。

“原来如此。”

他眯起了双眼,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喃喃道:“因为我们都一样,你就瞬间想清楚了,便断定我不可能暴露,因为那样的话,我的后果会更加严重,所以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直接斩除我吗?”

“那,那幻境?”

李劲很快就想清楚一些问题,不由面露冷笑,但很快就陷入了沉思:『唐家已不是久留之地,必须马上离开。不过,唐家想要匆忙出去恐怕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但唐元隽肯定已经叫人来抓我了,多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既然你想要我的东西,就不会大张旗鼓吧,毕竟那位如今可是坐镇唐家,我不想暴露,那么你也是如此。”

很快李劲的脸上露出一些笑意,是想通了一点事情。

“不愧是能够坐到唐家家主之位的人,我那么威胁,居然没有一丝慌乱,还瞬间想到了办法,实在是厉害。”

李劲从床上站了起来,一边提起已经准备好的包裹,一边有些惊叹,有些反思低语:“看来我思考得还不太周密,或许是我得寸进尺了,早知道拿到上乘灵法就收手,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他脸上划过一丝懊悔,一时间得到力量的他,有些骄傲自大,有点完全收不住手,脑子里更没有一点审时度势的念想,他被力量和一时之畅快冲昏了头脑。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便当时收手,他也不可能就真的妥协了。”

不过很快,李劲就面露冷笑,提着包裹就要往门口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后有一团黑雾凝现,继而化作了人的身形,但没有没有五官,但是两个黑洞在脸颊的位置,似乎在狰狞地笑着,诡异得可怕。

然而,李劲根本没有察觉,往前走,直到门口。

嗤!

正当他准备开门时,他背后黑雾之人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匕首,就在这时直接将刀刃从他背后贯穿而过。

“嗯?”

李劲先是怔然,低头看了看刃尖后,便努力地回头,当他看到身后的情景,面孔上不由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

他想开口说话,但是却不想这时,他又被捅了一刀,话到嘴边直接就咽了下去。

嗤!

他想挣扎,但这个时候,黑雾早已化作一根根布条一般的东西,将他牢牢困住了。

他一脸苍白白地只能双手捂住腹部的伤口,但潺潺的鲜血透过指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忌喘了起来。

“救……”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生命的凋零,这个时候李劲已经顾不得其他,张开大嘴就要呼喊,希望借此引来其他人,给予身后那东西一些压力。

然而,黑雾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他刚一张嘴,对方就想到了他要做什么,直接就将李劲的嘴给封住了。

仅仅片刻,李劲的眼里就是一片死灰。

嗤!

这时,又一刀贯穿了他的身体,再次加快了他的死亡进程。

炼武者虽然身体十分强健,还有灵力加持,但这样持续地放血,待血尽流干,身体依旧会停止活动,到那个时候他自然无法控制灵力,等待他的也只有死亡。

李劲眼露惶恐地挣扎,可是被黑雾尽束的他,所做的都是徒劳。

『该死!』

他脑海中最后只留下这么一个愤然的念头,继而倒在了血泊之中。

另一边。

唐元隽站在小院的银杏树下,看着满树的枯叶,是在沉思,也是在等待。

他心里此刻竟有一丝庆幸,庆幸因为李劲的事情打断了他,否则他觉得自己可能做出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很快,唐元隽等待的人到来,是黑衣男子落星。

“如何?”

“他死了。”

“嗯?”

落星的回答让唐元隽的眼神掀起了一丝波澜。

“我寻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气绝。”

“怎么死的?”

“身中数刀,流血而亡。”

『死了?』

闻言,唐元隽不由深深地看了眼落星,来回踱步陷入了思考。

『这里是唐家,而李劲又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姓子弟,如果排除结怨外面的强敌,那么能够杀死李劲的只有唐家的人,且有着碾压李劲实力,不然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地轻易将其杀掉。

而且,李劲应该是刚刚才暴露出来,除了我应该没有人知晓才是,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走。”

想到此,唐元隽看了眼落星,低语一句便向院外而去。

他必须亲自确定,不然很难相信,因为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那股力量的可怕和诡异,在他心里还是有点不相信李劲就这么死了。

可当唐元隽来到李劲房间,仔细检查过后者的身体后,才确认李劲是真的已经死了,可这让他不由皱了眉。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究竟是谁?』

唐元隽心里有些难以平静,他并不是在意自己没有得到李劲的力量,而是在意李劲的力量是不是被人得到了,在李劲死之前又有没有透露出去什么。

“将他葬了。”

最后,唐元隽没能想透,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他心里是有所怀疑的,但并不能完全肯定,依照他的推测,排除其他的可能,目前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可是,落星是他的心腹之一。

他不想去怀疑他,所以目前他只能等,等接下来的情况会如何发展,以此来判断究竟是何人杀的李劲,又有没有什么事情泄露。

与此同时,唐家祖地。

唐柒照往常一样,早上起来打打拳活动一下身体,然后细细品尝着王泉拿来的早餐。

“话说,有什么好事吗?”

从王泉进来到现在,脸上眼里都洋溢着许些喜悦,唐柒只是简单地瞟一眼,就能很轻易地看清晰。

“很明显吗?”

“你自己觉得呢?”

闻言,王泉脸上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边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不日就要去参加集训了。”

身为唐家外姓子弟,是不能随意地加入其他宗门的,必须要经过唐家的同意,然后通过集训,才有资格去,否则会以叛乱罪论处。

“恭喜!”

唐柒淡语,带着轻笑。

其实,王泉和他都很清楚,所谓的集训无非就是加强所有人对唐家的忠诚,然后通过者则成为唐家在宗门的暗子。

“勿抗拒。”

片刻,唐柒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王泉明白。”

“嗯!”

唐柒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语。

接下来的日子,唐柒很轻松,也很自在,一直到王泉告辞柳濡归来。

在柳濡回来的第二日,唐元隽也再次来到了这里,相比起之前,这一次对方似乎更加平静,告知了唐柒近期随时可以出去,以及提醒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家主准备去哪?需要我去准备什么?”

唐元隽走后,柳濡便开口询问。

他毕竟跟唐柒最久的人,这一次也被要求一同出去,算是为了照顾唐柒的日常起居以及解决一些后者不方便的事情。

柳濡是第一个知道唐柒有出去想法的人,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他自然认为唐柒应该已经想好目的地,甚至他感觉唐柒应该是一开始就有的。

“嗯?”

闻言,唐柒陷入沉思,一阵思索之后,他抬头看向了柳濡,淡笑而问:“此行出去倒没什么大事,我倒是多想看看山川奇景,舒畅心意,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推荐?”

“奇景?”

“以前光顾着修行,很多地方都只是听说却不曾见过,现在总觉得有些遗憾。嘛,此行就以此为主要目的吧。”

听唐柒如此说,柳濡目光微微闪动,继而陷入了一阵沉思,不久后说道:“奇景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就是传得有些邪乎。”

“哦,什么地方?”闻言,唐柒眼睛微微一亮,来了兴趣似地追问。

“刘家峡,黑潭。”

“刘家峡,华安城那个。哦,是了,你老家就是那里的吧。”

“嗯!”

唐柒想了片刻,如此说道:“行,我们第一站就去黑潭。”

“那我这就先准备一二。”

“嗯。”

柳濡转身,唐柒抬首,几乎是同时,二人的眼里都是泛起阵阵光芒,熠熠生辉。

27 雨中相逢

黑潭之名,唐元青曾听闻过。

据说是一个非常凶险诡异又极其奇异的地方,只是以前的他一直专注修行,追寻灵泉以及灵物之类的东西,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实力,所以虽有耳闻但不曾去见识过。

据传,黑潭并不宽广,在刘家峡的一处断崖之下,约莫有数百尺的大小,如果不曾听闻过,估计只会将其当作一个普通的湖泊。

它之所以凶险诡异,是因为曾有炼武者因好奇进入其中后,却再也没有出来,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炼武者前往黑潭,但最后都是再无音讯。

炼武者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越是凶险奇异的地方,他们越是好奇越是想要挑战,想要一探究竟,挖掘其中的秘密。

当然,炼武者之所以前赴后继前去黑潭,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都认为黑潭之下存有宝物。风险与机遇并存,用来诠释炼武者们的想法与行为最合适不过。

真正成就黑潭之名的是因为曾有合婴境强者也进去过,作为这片天地修为最巅峰的一群人,他们的实力可以说是登峰造极,除了禁地,少有地方不能踏入。

但那个合婴境强者进入黑潭后,也如同其他炼武者一样,最后也没能出来,至那之后,黑潭之名仅次于那些禁地,后来更有惊人的传闻传出,说黑潭之中有噬人的大妖魔盘踞,吞噬踏入的炼武者。

是真是假无从辩证,但从那之后,炼武者们就对黑潭多了分忌惮,虽有每过一段时间依然会有炼武者冒险而入,但比起以前,却是少了很多。

这日。

唐柒与柳濡从灵药峰出发前往黑潭,可惜天公不作美,仅过去半日时间,阳光明媚的天空就变得乌云密布。

继而,一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哗啦啦!

大雨冲击在车篷上,响起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如同瀑布冲刷而下,有一种随时都可能被摧毁的感觉。

有些摇晃的车内,闭目养神的唐柒睁开了双眼,撇了眼车窗之外那朦朦胧胧的世界后,不由开口说道;“找个地方避雨吧,这样下去,血灵驹该暴躁了。”

血灵驹是一种灵马,是一种常见但是也十分珍贵的灵兽,基本是各大世家或有钱有势之人出行的常备之物,它速度快,持久性强,再加上吞噬灵力之后还会大幅度提升速度,也是很受不少炼武者们的喜爱。

不过,它有一个小小的缺点,那就是长期处在大雨天的它们容易暴躁,那时必须需要持续喂养灵力疏导它们,或则它们会躁动,不受控制地乱跑。

“好!”

柳濡微微点头,目光直视前方。

此刻,雨雾朦胧,风雨肆掠,天地间只留下一种声音,那就是风雨尽情冲刷天地的声响,它们似乎是想要洗刷掉世间的所有污垢一般,没有半分想要停下的意思。

其实,唐柒倒是不讨厌这般的天气,有时候会有一种独善其身的感觉,天地间只有一种声音,世间的喧嚣、烦扰又都随着大雨洗刷掉,不由让人体会到一种宁静祥和的心境。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有一个习惯,或则喜好,喜欢在大雨倾盆之时,坐在窗台边静静地看着,有时会看到雨滴落尽之时。

“这里的雨也没什么不同。”

唐柒看着外面雨雾轻语,神色有一丝变化,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某处林间。

两颗奇大的柏树之间,有一简陋的木屋坐落,看上去好像是是很久之前建造的,有些破旧,在风雨中有些晃动,摇摇欲坠般,让人有种它随时都可能被摧毁的感觉。

屋内。

正中央的泥盆里,有些柴火微微亮起,火苗的光芒照射在旁边一男一女身上,似乎给了他和她温暖一般,两人越靠越近。

苏翎眉宇轻皱地看着自己身穿的锦缎衣衫,原本华丽名贵的衣服,现在不仅被大雨淋湿,上面还许些污迹,特别是下半身尤为严重,原本漂亮的一身如今看上去却是有些邋遢。

身为华安城城主之女,她亭亭玉立出落大方,每次出行归去都是干干净净,美美丽丽,何曾像现在这般狼狈。

她眼里有一丝不耐的神色浮现,但撇了眼旁边的短发青年后,她又很快地掩了下去。

吱吱吱……

木屋内很安静,除了大雨冲刷的声音,就只剩下柴火燃烧响起的声动。

沉静的氛围下,苏翎的心里很不平静,眼色是变了又变,最后看向了一旁的青年,轻问:“徐师兄,这里安全吗?要不要?”

说完,她的神色里透着一丝紧张和一点谨慎地看了眼木屋外面。

“嗯……”

徐姓青年闻言后,微作思索后,道:“雨下这么大,一路上的气息都差不多消弭了干净,那些鬼东西应该是不可能那么快找来。不过,那人的实力非凡,但不露真身肯定是在忌惮华安城的那位,如果只是光靠那些东西的话,他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我们,趁此机会先作恢复,一会儿看情况再作决定。”

“嗯!”苏翎应了声,心里其实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眼前之事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以她的阅历和智慧一时半会儿没有太好的办法,倒不是她过于笨拙,只是身为华安城城主之女的她,出生至今锦衣玉食,有着安定的生活,自然就很少遇到类似的事情,说到底她就是没有相对的应对之法,也就是没有经验,即便有些想法也无法判断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能不能实施。

所以,这个时候她顺应选择了相对于比较老道的徐姓青年,也算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紧接着,苏翎取了灵丹服下,默默地恢复起损失的灵力。

『还不算笨。』

徐杰撇了眼眯着眼睛的苏翎,这个时候即便有大雨冲刷的影响,但是使用纳灵之术的话也有很大可能被敌人发觉。

炼武者对于空中的灵气变化是非常敏锐的,如果距离不是太远的话,几乎都是能够感应得到,特别是他们的敌人实力又非常的不简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察觉,到时候想要再次摆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收回目光的徐杰,心底思索:『从进入大蜀皇朝后,就一直遭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攻击,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到现在连我都已经感觉束手无策了,可以说已经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

这么看来,传言或许是真的?!』

徐杰这么想着,不由再次看了看苏翎后,眉宇不经意间一皱。

说到底,他当这个护花使者,拿那点酬劳无非就是想结识苏翎,跟华安城城主攀点关系,为自己的修行之路提供点隐形保障,他虽然是宗门弟子,比一般炼武者好很多,但宗门竞争比想象中大得多,多结点情为自己的背景多添一份力量。

虽然这种人情力量并不多么有用,或许没用,但是在大宗门待了几十年的他,深知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保障的道理,而且这种人情力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但是现在,随着攻击他和苏翎的人越来越强力,徐杰不由在审度自己所做的事情还有没有用,或则说值不值得,因为到现在他连躲避敌人攻击的手段都快没有了,越来越吃力的他不得不思考一下。

『不过,如果传言为真的话,我是不是也……』

徐杰的眼里一亮,露出一丝疯狂般的兴奋,但瞬间就湮灭不见,轻微地摇摇头,眼里恢复刚才的沉静和稳重。

他还保持着理智,知道有些东西他还轻易染指不得,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只是将其深埋,一旦有时机成熟,或许

哒哒~

哒哒~

鄹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入了徐杰的耳中。

他瞬间看向了苏翎,见后者也已睁眼,不由打了个眼神后,悄然往木屋门口走去。

大树林之中,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由灰色石板铺设而成,在上面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快速地驶来。

徐杰冒头看了眼,很快就缩了回去,眼里微有些光芒地低声对苏翎说道:“看上去是个有地位的家伙,我们或许可以……”

“万一,他就是之前一直追杀我们的那人呢?”听完徐杰的计划,苏翎俏眉一拧。

“应该不是。”

之前追杀他和苏翎的人一直没有现身,始终是控制死尸来攻击而已,想必是不会轻易现身,以徐杰他自己的猜测来看,敢出手但也在忌惮苏翎背后的人,对方应该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散修,那样的炼武者应该不会如同世家一般,出行去使用血灵驹。

“万一,是……”

苏翎目光闪烁,眼里有些心有余悸般的谨慎,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受到了十数次的追杀,一次接着一次,一次比一次凶险,之前徐杰还能轻松应对,可到了现在,她只能狼狈的逃窜,虽然她想不透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在这越发危险的处境中她不得不考虑周全。

可惜,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杰的一个手势打断了,也在同时她听到外面的大路上,那道马蹄声已经完全停止了。

雨淅淅沥沥而下着,木屋内却鄹然变得安静,里面的徐杰和苏翎都是绷紧了神经,目光如炬地看着木梯口。

“咦?”

很快,徐杰二人就看到一名年轻男子坐着轮椅上被某种力量拖了上来。

徐杰眼里闪过一丝讶色,这个木屋可是横在离地数十尺的地方,他没想到一个残疾人突兀地‘飞‘了上来。

他在年轻男子身坐的轮椅留了几眼,心底有些恍然:『机关器?』

紧接着,徐杰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那机关器的价值他看出来了,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数字,但他肯定那绝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东西,这样一来,他基本能够确定来人并不是他和苏翎的敌人,至少不会是之前追杀他们的人。

28 木屋之事

淅淅~

淅淅~

在唐柒进入木屋之后不久,大雨渐渐变缓,渐渐地小了下来,但依旧能够听见雨滴滴落撞击在树叶,树干以及大地的声音,但木屋里却很安静,里面的三人相互打量且均没有开口的打算。

唐柒是闭目养神根本没有理会他人的想法,而柳濡是不想与他人有过多接触,避免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至于徐杰和苏翎则是在观察唐柒二人,所以一时间木屋里安静得有些可怕,两方似乎都在相互警惕着一般,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嗯?』

柳濡虽然不想与木屋里其他人接触,但是他还是认真观察了下对方,当看到其中的女子时,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了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她的女儿?』

柳濡眼睛微微一眯,泛着许些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徐杰后,心里不由地在猜测:『这个时间,她的女儿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还是说……』

他之所以会在意,一部分是因为华安城在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足以震动三朝五宗的大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不然他估计也已经去了华安城,现在在这里看到华安城城主之女,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至于另外一部分……

柳濡看了看唐柒,后者依旧闭目养神,像一个不问世事的老僧一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还是真的只是只是在养神。

“嘶喔喔~嘶喔喔~”

就在柳濡还在思索之际,树下突然传来阵阵马叫声。

不时,柳濡看向唐柒,发现后者已经睁开眼睛了,便道:“外面有东西在靠近这里。”

这个时候,徐杰和苏翎则是面色一变,相视一眼后,前者看了看唐柒二人,对着苏翎轻轻晃头便放松般地闭上了眼睛。

苏翎并不蠢,一下子猜到了徐杰的想法,也是选择静默不语,之前的战斗她还记忆尤深,无穷无尽的攻击让她现在都心有余悸。

这个时候,唐柒已经到了木屋门口,也看到了令血灵驹躁动的东西,那是一群衣着破破烂烂,身形摇摇晃晃的‘人‘。

“是行尸,那么……”

柳濡看了看外面缓慢围笼的尸群,眼睛顿时一眯,观望四周寻找控尸之人。

片刻后,他心底微微一沉,轻声道:“不知是隐藏得很深,还是距离太远,对方应该不在附近。”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在柳濡的控制之类,或者说对方的实力很可能远超过他,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毁了吧,别让它们扰了血灵驹,赶路还用得着。”

唐柒抬头看了眼远方的山巅,收回目光便回到屋中间,享受着柴火带来的温暖。

虽然柳濡很想辨清情况再做打算,但是现在唐柒已经开口,他也不好反对,或者说以他性格和如今想法也不允许他那么做。

他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但很快又回到了木屋门口,站定后,回头,面色微微一变。

距离森林远处的一座高峰之巅,一个裹着黑袍打着树伞的老者站在一块陡崖边,任由风雨吹打着树伞将他的衣袍打湿。

他眺望着一方,略有些猩红的双瞳里,闪动着兴奋:“找到了。”

『不愧是师傅授予的灵法,当真是惊世骇俗,这般的距离,就算是合婴境强者也难以察觉到我的位置吧。可惜我还没有掌握彻底,不然就连合婴境强者我说不定都能一战,只是师傅他究竟是何人,明明修为不高,但是手段奇多惊人,而且……』

句江此时心里如此想到。

鄹然,他面色猛地一变,两颗眼睛变得猩红地看向远方。

“都死了?仅仅只用了数息的时间?”句江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能够操控的行尸足有近百个,就算站着不动让人砍也得花些时间,可是就在刚才的数息之间,他与它们之间的联系一下子就模糊了一些。

『要不要前去看看呢?』

句江皱眉,不由沉思了起来。

他很清楚能够做到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他正在追杀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他很快就猜测到有外人阻拦,而且实力应该不弱。

他生性谨慎,不愿轻易冒险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但此次追击苏翎事关重大,他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先再试试,不可为便离开。”

句江呢喃,继而面无表情地咬破手指,将流出的血液抛撒在空中,任由其混进风雨之中后,单手竖食中二指,喝道:“起!”

控尸之术是一种比较少见的灵法,但也不算特别的难得,只是因为它属于那种比较阴邪的术法,被大多数炼武者排斥着,再加上它也是属于那种损阴德的术法,成道艰难,久而久之炼武者中也就越来越少人去修习,渐渐地断了许些传承,这类的灵法也自然而然地变得稀少。

控尸这类的灵法虽也在大道之中,但因容易牵扯因果,叩道之时业火猛烈,那时成道就变得很难,虽然这个大道隔绝的地方,成道更难,但是许多炼武者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成道,所以不愿难上加难。

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但,总会有一些人走不同路,或许是因为各种原因逼不得已,又或则是有人喜好这类的武学,总之修习这类武学的人虽少,但并不是没有。

木屋门口。

柳濡冷目地盯着一群断肢重生的行尸,皱眉头的同时心底微惊。

他不是没有见过人使用控尸之术,也知道一些应对之法,以前他一直以为控尸之术就是相当于傀儡术一般的东西,斩断之间的联系或则破坏傀儡即可解决。

前者他还做不到,毕竟他连控尸之人都未寻到,所以他不由想到破坏行尸的想法,但是他刚刚将几十个行尸的四肢全部斩断了,然而它们现在居然在短短的十几息时间,全部重生了断肢。

不!

说是重生断肢,不如说有种奇异的力量,将断掉的肢体重新返回到了行尸的身体上,那种感觉就像是:

时光回溯!

『碎光!』

抛开脑海中的荒唐想法,柳濡手里浮现一柄双刃剑,眼中精芒一动的下一刻,紧接着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一具行尸之前,双刃剑从上至下挥动,顿时剑光灿灿,一片片闪动。

很快,一身不染尘泥和鲜血的柳濡再次回到木屋门口,他手里的剑自然在结束之时已经收回,此时他一脸冷静地看着遍地的尸块,微微凝神。

『还能复原么?』

柳濡心想,毕竟这类灵法见识少,了解也少,有些奇异之处也是在所难免,不过如果被他斩成尸块的行尸都能再次复原的话,那么对方所学就有些厉害了。

百息时间过去了。

见行尸并未复原的柳濡走到唐柒身旁,轻语:“已解决。”

唐柒闭眼不语,对面的徐杰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柳濡的瞳孔里有着一丝异色,但很快就敛去不见,转而化作沉思之色在唐柒和柳濡身上转动。

徐杰是在想刚才的想法还要不要做,或则说怎么去做,如今的尴尬境地,再加上一开始的沉默,如今他找不到开口的理由,突然搭话无疑会让别人认为自己抱有某种目的,虽然确实如此,但是这样的话,他的计划很有可能就无法实现。

没等他想到理由时,眼里却鄹然闪过一丝异色。

挞挞~

嗒挞~

也就在同时,外面清晰地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以及木屋之下血灵驹不安嘶吼。

又有人来了!

而且听外面马蹄声,数量不少,至少绝不止一两骑那么简单。

柳濡目光一凝,脸上有些冷色地看向了外面,因为外面马蹄声渐渐放轻,行至木屋下面时近乎完全停止。

他看了眼唐柒,见后者依然眯着眼睛无动于衷般地坐在椅子上,心里是有点火气,但他依旧只能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比起原来,他更讨厌现在的唐元青,那种淡然处之,仿佛一切都在乎也不放在心上的态度,是极为让他感觉不适的地方,总让感觉到一股被掌控的力量,仿佛所有一切都被对方知晓了,看透了一般。

不过,即便如此,他柳濡也试一试,搏一搏,更何况他目前并非一个人。

『一切都……』

就在柳濡脑海划过那一道特别的念头时,木屋下面已经飞上来了一人,是一个身穿灰色灰衫的中年男子。

当看到这人时,木屋内苏翎的脸色不由变了变。

中年男子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木屋内的情况,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下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木屋下面上来了一普通的木椅,上面坐着一名白了长发的老妪,双手平和地放在腿上,她的瞳孔呈淡绿色,瞳仁似针尖般,显得极为有魔力一般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小姐,老婆子来接你回家了。”

老妪上来直接无视了其他人,目光平和中带着许些锐利地紧盯着苏翎,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也带着一些寻常人没有的威严之气,仿佛是久居重位长期养成的气质。

她话语一出,苏翎神色便是一凝,眼里尽是挣扎之色,旁边的徐杰则是皱了皱眉,如果此时轻易把苏翎交给他人,若有个好歹,他很有可能交恶华安城那位,毕竟在这个特殊情况下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但是眼前的老妪还有旁边的中年男子以及木屋外面的一大群炼武者都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够抗衡的。

更何况,他一路护送苏翎,费心费力,如此就轻易放弃,心里难免有所不甘。

“你是苍龙门弟子吧?”

这时,徐杰面部猛地一抖,因为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听到声音时,他才发觉老妪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可立敌!』

一瞬间,徐杰的心里就有这样一个判断,光是眼神就让他倍感压力的人,绝不可能是他能够抗衡的存在。

徐杰脑海中的思绪虽有些杂乱,但还是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是的,前辈。”

29 绝处逢生

大蜀皇朝。

华安城。

说到华安城,很多炼武者都会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华安城城主苏雅琴,一个充满着奇异,让人看不透的人,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女人。

据闻,她从修行至今不过三十年,但如今却已是合婴境三重的强者,且闻名于大蜀,如今更是大蜀皇朝十大主城的城主,可以说无论是实力亦或则地位,她都做到了绝大数炼武者无法做到的事情。

然,

她这般事迹虽令人感到惊讶,却不是让人最在意的地方。

她有一个让人特别羡慕的地方,那就是她的幸运值特别高,运气特别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传闻,她运气好到想要什么出门就能捡到,甚至还会有人自己主动送上门,反正就是那种特别离奇,让人羡慕嫉妒的运气。

然而,运气太好有时候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最近似乎就是因为苏雅琴运气太好,将苏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此刻,华安城城主府,府中楼亭二楼。

有一身穿一袭淡殷色九鹤捧云的宫装的丰韵美妇,外披着浅色纹薄烟纱地站在楼亭边缘,似乎在展望着这个朦胧的世界。

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云进香髻,配上那张美艳绝伦的鹅脸蛋,怎么看都觉得毫无瑕疵,美得不可方物;那一对如墨玉一般的明亮美眸里,此时闪烁着常人看不透的光芒,她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但却显得整个人特别高艳智慧。

嘎!嘎……

这个时候,从楼亭下走上来一名身着蓝色衣衫的黑发女子,她没有多少表情地走到了美妇身后,声音冷冷地,听不出感情地说道:“大人,已经查到了个大概。”

“说。”

美妇未回头,明亮的双眸注视着眼前那朦胧而又飘渺的世界,眼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迷离,但也就一瞬间,又被她完全敛了去。

“她好像往巨石城去了,还带走了石忠。”

“去做什么?”

“还未查到。”

“苏翎呢?”

“根据最近的消息,她应该还在巨石城的管辖区域内。”

“呵呵~”

美妇闻言轻笑,一张美艳的脸蛋上浮现了一丝冷光。

听到美妇的冷笑,蓝衣女子的脸色终于变了变,问道:“需要我去接她回来吗?”

“不用。”

“可……”

“她,不!或者说他们,想要是那个东西,不会伤害她的。”

“万一呢?她大限将至,有些事情未必做不出来,而且那个东西你肯定不会交出去的吧。我看,我还是去接她回来吧。”

“来不及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把它交出去不就一切迎刃而解,难道你真要为了他,得罪王上,得罪天下炼武者吗?”

“那不是我的,我没有决定权。”

“可你已经答应了王上,最主要的是神宗的人加入进来,这件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的。”

“我知道。”

美妇说此话的时候,脸上布满了寒光,美目中也尽是凛冽之意。

“你真的不为苏翎考虑?”蓝衣女子的脸色沉了沉。

“十年之期也已至,他很快就会来取走属于他的东西。”

蓝衣女子的脸色剧变,但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那又如何?他早就不是十年前的那个他了,十年过去,如今的他即便拿到那个东西,也不可能护得住苏家。”

“亚萍,你知道的,我的一切可以说都是他给的,若是此事都不能帮他的话,我心里的坎会越来越大的,对我来说也并非好事。”

“如此的话,请容我离开一段时间。”

闻言,美妇微微一怔,眼里不由透着歉意:“抱歉。”

“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蓝衣女子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讥讽般的涩笑,语闭她便转身准备离去,但美妇突然开口让她停了下来。

“他如何?”

“听说是受了点伤,正在修养,但是谢绝了任何探望,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是吗?”

“我希望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

蓝衣女子留下一句话便离去了。

美妇依旧站在原地,观望着天穹,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轻呢:“你已经出来了吗?”

与此同时。

唐柒所在的木屋里,随着老妪的到来,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这时,听到徐杰回应的老妪,又道:“你且随我去华安拿走属于你的酬劳。”

徐杰看着老妪,听着话,心里猛地跳动着,连忙说道:“既然苏翎师妹的家人已来,晚辈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苏翎师妹与我是同宗,而我作为师兄,一路上都未照顾好师妹,报酬无颜厚领。”

他算是听了出来,这面前的老妪是话中有话,再联系起最近听到消息和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麻烦的边缘,不摆脱的话,接下来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他无法承受的灾难。

但,

『糟糕!』

话一出口,徐杰的眼色鄹然一变,瞬间觉得坏了,这么急得撇清关系,不更是让会让人心生怀疑吗。

徐杰看着表情无任何变化的老妪,心底却不敢放松,不由开始思索着应对之策。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老妪就是要他前去华安城说个清楚,毕竟他跟苏翎呆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被怀疑很正常,但是这一去,他有口也难说得清,而且此次事情重大,即便他背后是苍龙门也难保对方不会作出出格的事情。

可他只是一个化婴境的炼武者,虽有有些手段,但是比起眼前的老妪和她旁边的中年男子,却是差距巨大,他若想要反抗的话,靠他一个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即便是加上苏翎。

『等等?』

徐杰瞄了一下一边坐在椅子上唐柒,心里不由活络了起来。

『他至始到此都未说话,即便是老妪到来,他也仍然在闭目养神,似乎也根本没有将对方一行人放在心上,说不定……』

“不!这份报酬苏家必须得付,否则他人如何看待我苏家,你是要陷我苏家于不义吗?在这个时候。”

老妪缓缓开口打断了徐杰的思绪,此次老妪的语气中带着许些不容置疑。

“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杰心底猛地一跳,听到老妪如此说,他知道自己要是再拒绝的话,可能就会被用强了,只得顺势先答应下来。

在他话落的瞬间,他以灵传音了给唐柒说了一句话,见唐柒毫无反应,他只得又悄然地也给苏翎传去一句话。

这一幕自然落于老妪的眼中,她不由开始打量着那个和她同样坐在椅子上,依然在闭目养神的男子。

打量了良久,老妪目光一正,看着唐柒,道:“华安苏家,不知道友来自哪里?”

她的见识很高,单从唐柒椅子她就能感觉到对方身份可能有些不凡,所以先报出身份,先礼后兵,免得为苏家竖下劲敌。

见老妪将注意转向了唐柒,徐杰心底微微一松,他刚才就是故意的,他其实有手段不露痕迹地将声音传给唐柒,但是考虑到唐柒可能会拒绝,所以他选择了阳谋,把这一幕故意地落入老妪的眼中,就是为了将唐柒二人也拉进来。

之前见识过柳濡出手,虽然没有全部看到,但是从对方轻松解决行尸的实力来看,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重楼境强者,而对方看上去是听命于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那么那个男子也很有可能也是一个重楼境强者,或则更强,如此的话,将对方二人拉过来说不定就能化解此次危机。

老妪虽然很强,但徐杰相信对方应该不可能是重楼境之上的强者,华安苏家虽然强,但是还没有强到一个管事之人就能有合婴境的修为。

然,

令徐杰有些错愕的是,面对老妪的问候,唐柒依旧不闻不问。

他惊讶毁惊讶,但心里其实是有点欣喜的,因为这样一来,那个苏家老妪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随着老妪的话语落定消弭,木屋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柳濡撇了撇唐柒,见后者毫无反应,心底惊讶归惊讶,但是却不得不防备了起来。

眼前这个老妪他是见过的,也知道对方的身份,更是清楚对方的修为,虽然对方年事已高气血亏损,对实力有所影响,但依旧比他强上数倍,而且再加上旁边的中年男子,他几乎没有什么胜算。

『你究竟在想什么?』

柳濡现在是更加看不懂唐柒了。

在他看来,华安城那位与唐柒的关系不浅,此时其女遇到困难,唐柒竟然视若无睹,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哲保身?

柳濡有这么想过,也的确符合目前的情况,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以唐元青的性格,即便是没有了修为,也不应该对故友之女的事情袖手旁观。

“道友,你是看不起我华安苏家吗?”

这时,老妪双目一凝,语气严厉地轻喝,与此同时她的眼里爆射出精芒似若火焰一般,一股可怕的气势汹汹而起,朝着唐柒冲击而去。

柳濡脸色一变,身体不由一动,挡在了唐柒前面,微微躬身,抱拳道:“前辈,晚辈二人来自南新城吴家,路途遥远,难免有些反应顿挫,还请见谅。”

他微微低头的一瞬间,如果有人仔细,就能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惊骇,单从刚才那股气势,柳濡就能感觉到老妪的可怕,或则说更可怕了。

『她难道已经突破了?』柳濡心里震惊地猜测。

他明明记得对方大限已至,几年前就应该在走下坡路,可是几年时间过去,对方似乎更加精进了一步,变得更加可怕,这不由让柳濡想到了一种可能。

绝处逢生!

30 你母亲很漂亮吧!

柳濡知道眼前的老妪在很久以前就是重楼境九重的强者,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对方始终未能踏入合婴境,最近几年更是一直在疯传她已经行将就木,然而如今看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当不得真。

柳濡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如果对方真的踏入了合婴境,那么他一丝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境界不动,力量相差悬殊,光凭一些灵法之技难以磨平他们之间的差距。

“南新吴家?”

老妪凝了凝神,目光有些审视地看着柳濡,很显然她不可能幼稚到柳濡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地步。

“是的!”

柳濡有点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是在硬座头皮。

南新城,是大蜀皇朝在几十年前为了应对极南之地的妖兽而建设的城池,不过因为极南之地地广人稀,跟中部地区联系不算紧密,最主要的是南新城因为是一座要塞之城,全城防卫严密,所以即便是华安苏家也可不能打听清南新的全部情况。

当然,柳濡也并非生抓硬套胡乱安排身份,实际上几年前他曾去过南新,也了解到一些势力分布,在南新城确实有个姓吴的世家,虽然其在南新城虽然不算什么顶级世家,但因为南新的特殊性,勉强还是能够和华安苏家对等。

“听闻南新吴家的大少爷已经是个废……是个未再修行的普通人,难道?”

老妪眯了眯眼,打量着唐柒好一会儿后,又看向了柳濡开口道,话刚出她便觉得有些不对,收了回去。

十几年前,南新吴家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南新吴家那原本本是天才的大少爷,在某天突然变得不能修行,这件事情对于作为苏家暗中之眼的她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唐柒表面上是没有修为的,更是靠机关器而行,这倒是和情报吴家大少爷有一定的匹配度。不过只是唐柒脸上面皮却是与吴家大少爷有些出入,而且在气质方面也完全不同。

“是的。大少爷的身体虚弱,加上舟车劳顿,此时不免陷入沉睡,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柳濡面无表情地硬着头皮说道。

其实,在他心底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因为他也看出来了,面前的老妪对南新的吴家是有一定的了解,虽然唐柒与吴家大少爷有些地方相似,但是他依旧担心老妪知道的会比他想象得多。

“既然吴家大少爷远道而来,不如与老婆子我一同去往华安修养一段时间,华安也有不少明医和丹师,说不定能找到根治你家大少爷的病,而且最近华安正好有一场盛事举行,你们或许已经听闻过了吧。”

老妪对柳濡的话不置可否,完全像是自顾自地说着,就像是打定了注意一样,这件木屋里的所有人她都要带走,有种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感觉。

『听过?还是没有?』

柳濡脑海中浮现了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就消失了。

此时此刻,他们处于大蜀皇朝的腹部位置,在这里即便是远道而来的他们也不可能没有听过最近发生在华安的大事,所以这个已经不是重点。

目前的重点是跟着老妪去往华安城的话,不仅仅是难以脱身一个问题,最主要的是他的事情会可能因此而无法完成。

可老妪的实力柳濡刚刚已经稍稍体会过,自己根本无法抗衡,这个时候他不由看了看养神的唐柒,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想法。

『呵呵……』

柳濡心里自讽一笑,这种时候他竟然希望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来解决目前的困境。

“不好意思前辈,此次大少爷来巨石是有重要的事情,虽然听过华安的事情,也很想一观,但是事有急缓,所以只能拒绝前辈的好意。”

跟老妪前往华安城肯定不行的,但是立马翻脸柳濡也没有那么大底气,也只好慢悠悠地打起太极,希望对方不要逼得太狠。

然而,他这个想法就在一刻被老妪破灭。

“若是老婆子执意要尽地主之谊呢!”

老妪眼里已经有所不耐,此次事关灵器之事,容不得她有一丝的松懈,而且还有关她自己的大事,所以即便只有一丝可能,她也会选择破灭掉。

闻言,柳濡脸色顿时一变,敛了敛神,稳定语气地说道:“这里还是巨石之地,华安苏家这么的肆无忌惮吗?今日留一线,他日必定登门拜访。”

既然已经撕开那层窗户纸,他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客气,不过他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强硬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若无栖身般的威胁。

“这样说老婆子更不能让你们离开了。”

老妪脸色有些变冷,双瞳里散发着许些危险的光芒。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世界都为之清净,整个木屋里面充满了压抑,有着凛冽的气势在里面来回冲荡,虽然无影无形,但是徐杰和苏翎却是如同在深海之底一般,无法呼吸,异常的难受。

『失策了!』

徐杰心里有些无奈,此时他连口都开不了。

原本他以为坐在椅子上的唐柒也可能是一个重楼境炼武者,谁知道真的如同对方外边表现出来的一样,这个结果有点让他难受,此时的他如同是别人钉板之上的鱼肉,只有被任由宰割的份。

看了眼频频向自己递眼神问怎么办的苏翎,徐杰也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应对之策,脱身之计,可无论他怎么想,始终都无法破解眼前的困局,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正在和老妪对抗的男子。

但,

徐杰看着柳濡那有些吃力的表情,心里一沉再沉,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苏翎,而是在思考自己如何脱身。

“嗯?”

这时,一道突兀且稍稍有些疑惑的声音让木屋的气势瞬间消弭了干净。

徐杰感觉身上的压力顿时变没,然后向声源看去,正是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唐柒睁开了眼睛,平平无奇的双瞳,却好似平静的汪洋大海,容纳无数的东西,让人永远都无法看透那种眼神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他心底惊异无比,他一个化婴境八重的炼武者在沉重的气势下无法开口,对方一个普通人竟然能够发出声,而且看对方的神情,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那两股可怕气势纠缠产生的压抑,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对那个男人无效。

『不对!』

徐杰心里瞬间有了一个定义,这个男人或许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但是重楼境强者都下了定义,这个男人就是普通人,但是……

『难道……』

一瞬间,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时,老妪也是凝了凝神,心里有些谨慎地开口:“吴家少爷,老婆子诚心邀您一起去往华安览观盛事,可有兴趣?”

这个时候,她也察觉到一丝异常,不由换了个语气。

然而,唐柒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或则说目光根本没有在老妪身上,这个时候他看向的是苏翎,在老妪语闭没有一会儿,在苏翎神色有些古怪的时候,才听到他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话语一出,三怔一惊。

徐杰和苏翎自然发怔,因为唐柒的举动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前者在猜测唐柒会如何应对老妪,而苏翎整个人则是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唐柒竟然随意似问出了唠家常般的话,这不由不让人有些怔然。

老妪自然是有些发怔,因为唐柒直接无视了她。

而柳濡则是有些吃惊,惊讶的是唐柒为什么会道出这样的话,就好像是真的不认识苏翎一样。

『真的,还是?』

他现在是完全看不透唐柒所作所为,也不敢轻下结论。

“前辈,这位是我的师妹苏翎,与我都是苍龙门的弟子。”徐杰还是很快地反应了过来,犹如抓住了一丝曙光一般地快速说道。

“你又是?”

“晚辈徐杰。”

“哦。”

唐柒微微点头,并不关心地扭头看向苏翎,眉宇在不经意间微皱,问:“你家在华安?”

“是的。”

“你母亲是谁?”

“苏雅琴。”

苏翎有些茫然地回应着,这么突然的转变让她有些难以适应,脑子还有点处于刚才那种混沌的状态,不过在徐杰不断递眼神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了回答。

“苏雅琴…苏雅……”

唐柒神色有些疑惑,沉思片刻,低声呢喃:“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刚才看到苏翎时脑海中就浮现了一道身影,可怎么就想不起来,就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已经被选择遗忘,但是见到了相似的东西时,又突然感觉非常的熟悉。

所以,进入木屋后,他就在自己的大脑里搜寻相似的东西,以及那一道鄹然浮现而又消失的身影,可它就像是一个意外,或者说是一个错觉,他花了一些时间,几乎要翻遍大脑都没有找到相符合的信息。

唐柒也是有些懵的,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自己的,还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唐元青的,毕竟他们两人已经合二为一,因为只是一瞬间所以他无法辨别。

木屋里,几人都是多少露出诧异之色,毕竟华安城城主苏雅琴在整个大蜀皇朝是有些名声,即便是远在南新也应该有所听闻才是,特别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更是让苏雅琴之名在修行界传递。

此时此刻,柳濡心里的猜测得到了一定的确定,目前至少有六七分的肯定,唐柒的记忆有所遗失。

『难道是某种术法的缘由?』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半月前的转变转到现在的记忆遗失,柳濡不由在想唐柒是不是使用什么禁术,暂时获得了病情的延缓。

“难道南新吴家仗着有功于大蜀就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吗?”

老妪眼里一片深寒,作为一个半只脚踏入合婴境的强者,她何时被这样对待过,而且还是被一个废物,虽然这个废物看上去似乎有些非同寻常。

闻言,徐杰心里猛地一紧,不由看向了老妪,这个时候他竟不由放松了警惕,有那么一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困境。

一旁的苏翎,看向老妪的目光很复杂。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的时候这句话能够把一些事情诠释得非常完美,同为华安苏家之人,然而此时此刻却成敌对之人。

然而,唐柒依旧没有理会老妪,看着苏翎说出了一句让人愕然,感觉很不适宜的话语。

“你母亲很漂亮吧?!”

31 雨小了

“当然!”

苏翎发蒙了片刻后,有点生气般地加重了语气,那样子就像是唐柒在质疑她的美貌一般,非常地在意,并且极力地肯定苏雅琴的容貌。

她母亲苏雅琴非常美丽,绝世倾城也不为过,有时候连她这个作女儿的都会羡慕万分,她虽然也很漂亮,但是比起她母亲则是差了很多东西。

曾经有好事之人说过,在整个大蜀光谈美貌的话,苏雅琴足以排进前五,虽然不完全准确,但足以说明苏雅琴的容貌绝非平凡,这个时候唐柒说出这有些质疑且失礼的话不由让一直有些仰慕自己母亲的苏翎有些不喜。

“难怪!”

唐柒轻轻一笑,他突然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了。

“吴家大少爷,莫非是看不起我华安苏家?”

老妪忍着怒火眼含冷意地斥声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她的存在,要是放在以往,她早就直接出手拿下对方施以严刑了,但对方是南新城的世家,她不得不忍让再三。

南新城虽然是一座并不久远的城池,但建造的意义却是重大,极南之地是一片蛮荒之地,是几乎无人踏足的地方,也是妖兽群居的地方之一,妖兽暴戾,时而踏足人族之地破坏,为了抑制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在极南之地的前方建造了南新城,

为了尽快充实南新城的实力,大蜀皇朝就决定挑选一些有实力的世家,而吴家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这几十年来吴家也一直都是抵御妖兽的主要之力中的一份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南新城的世家都有一点特殊性,很多人对待南新城的事情都会采取慎重的态度。

老妪自然也是因为如此,但唐柒一再无视她的存在,而她也已经报上了自己的身份,代表了什么,即便如此对方依旧无视,这不仅仅无视了她本人,更是无视了整个苏家,这如何能让作为华安苏家之人的她平息。

老妪的怒火化为了实质,气势瞬间不满木屋且游历飘荡整个木屋,对于苏翎和徐杰来说木屋内再次变成了深海之底,变得有些难以呼吸。

徐杰心里此时是苦笑不得,他根本搞不懂唐柒的行为。

『故意?无意?可惹怒老妪终究没什么好处啊?!』

他此时也只有在脑海中思索,此时老妪是含怒出击,根本没有在意他和苏翎,比起刚才现在更加的难受,毕竟刚才老妪还在注意苏翎,此时老妪含怒而出的气势碾压比起刚才可是足足强数倍。

『他究竟怎么回事?』

徐杰心里震动,他看到柳濡都是一脸沉重,然而其旁边的唐柒仿佛并未感觉到一般,跟他们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完全是另一种感受一样。

“聒噪!”

下一刻,徐杰终于看到唐柒的脸色稍变,但是很快他内心顿时一震。

聒噪?

徐杰心里猛地跳动着,也是无比苦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计划是对是错,对方这样惹怒老妪,他到时候也可能免不了一顿折磨。

老妪差点怒极而笑,咬着牙齿吐出:“聒噪?”

现在苏家处于风口浪尖,她还是不敢轻易为苏家招来敌人,不然很有可能一不小心让苏家在此次波澜中荡然无存,那样的话她就是苏家的罪人,不可赦的那种。

“华安苏家的人难道不知道打断别人思考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现在你又三番两次阻拦我和她人的对话,不反思的自己霸道行为,反而来责怪他人没有顾忌到你的存在吗?”

这个时候,唐柒转了个身,目光灼而平静地看着老妪,不紧不慢地说道。

“她……”

老妪看了眼苏翎,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唐柒打断。

只听唐柒很是认真地说道:“看在你也是苏家的人,而我又跟苏家有些渊源份上,此次我就不计较,你走吧!”

你走吧!

?走?

木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怔,这语气这态度搞得老妪才是过错方才是弱势方一样。

徐杰心里都快差不多要给这个男子竖大拇指了,明明没有半分修为,这话说出来却是极度具有逼格,反正他面对老妪是不敢这样说话,毕竟那样的话他很有可能被打死。

一旁,苏翎眼里闪动的精芒,被唐柒这颇具有魄力的话语给惊住了。

柳濡心里有几分忐忑,有几分期待,既然唐柒这么说了,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有手段逼退老妪,以他对唐元青的了解,对方不可能作出一些没有任何底气的事情,从对方布局走出唐家一事就能看出,唐柒绝不可能这样无故地大放厥词。

『难道是那个?』

他突然想到一物,心里鄹然跳动了起来。

“走?”

老妪脸上的怒意鄹然全部消失,变得极为冷漠地转身,继而就听到她语气满含寒意地说道:“好!石忠,带他们走,若有反抗,重创之。”

语闭,老妪就准备离开木屋,也就在这个时候,石忠走向了柳濡。

因为石忠早就辨别清楚,整个木屋里,除了老妪和他,也就那个站在椅子边上身着直缀的男子的修为最高,所以搞定了柳濡,其他都不是事。

老妪已经准备下木屋,心里还在不断思索如何折磨那个狂妄之人,也在她下楼的瞬间,她冷笑转了下面庞,想看看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

然,

与她想象中的情况并不一样,她看到唐柒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个奇异的东西,泛着森寒的光辉,散发着玄铁之身所带的冰冷之意。

『机关器?呵!』

老妪冷笑。

石忠作为重楼境五重的炼武者,除非特大型机关器,其他精巧的机关器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即便是大型机关器,想要伤到重楼境的炼武者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炼武者不是死物,不可能任由机关器攻击。

南新城作为抵御极南之地妖兽的主要之力,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但它机关器的需求以及发展远超其他城池,这其中的原因跟当年大蜀的决定有一定关系,毕竟长期要与妖兽作战,光靠人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南新城对于机关器的发展也非常重视,这些年也是发明且制造出来不少大型机关器来抵御妖兽,精巧的机关器也不再少数。

毕竟是南新吴家的大少爷,总会有那么一两件机关器防身,甚至有多件机关器她也不会感觉到有多少意外,她其实已经认定即便是南新城制造的机关器,也很难伤到拥有重楼境修为的石忠。

噔!

老妪轻巧地落下被下面的人接住,也就在同时,一声轻响而起,伴随着一股可怕的灵气冲荡而出。

老妪脸色鄹变,抬头就看到一道身影从木屋飞出。

石忠?

她心里无比震动,不仅仅是因为石忠被击飞,更主要的是因为刚才那道灵气波非常强,她能够感觉到那宛若特大型灵能机关器发出的攻击。

当然,不仅仅她,木屋之下的所有人都被惊呆,被这突然爆发的攻击给震住了。

“还不快去!”

老妪冷喝,眼色凝重地转身,看向木屋里面。

没等那些人赶去石忠落地的地方,十分狼狈的石忠就已经缓慢地走了过来,他嘴角溢着血,拒绝了他人的搀扶,走到木屋下面,开口道:“多谢…手下留情。”

一群人相互看了看,皆是不明所以。

石忠这个人他们是知道的,那可是重楼境强者,比起他们强太多,这样的强者都被手下留情地一击给打飞,那么木屋里面的人究竟有多强。

『这是踢到铁板了吗?』

一群人虽然都被震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严阵以待地看着木屋口。

老妪的心里难受,但也充满了好奇,连石忠都无法抗衡的机关器,究竟是何种机关器,她不由想要见识一番。

『但……』

她心中有所犹豫和担忧,她的修为虽然比石忠高上许多,但是刚才那种威力的灵气波她也不敢轻易硬接。

此时,木屋之内唐柒打量着手里的机关器,脸色稍有些变化,是有一点讶色,但他并不是因机关器的威力而感到惊异,而是因为他刚才打向石忠灵气波居然偏了。

这机关器的威力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在发射的一瞬间产生的灵气波动竟然让他有点握不住,要不是在那一瞬间突然调动了体内的大部分灵力,他估计都会出丑,说到底他目前这具身体的还无法承受过于庞大的能量。

一旁,柳濡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是充满了震惊,这个小小的机关器,威力居然如此之大,连重楼境的石忠都不能接下,虽然这也跟石忠大意有关,但是刚才那道灵气波也射偏了,并没有完全命中石忠。

『难道说一路上那诡异的灵气流动就是因为它?』

从离开唐家祖地开始,柳濡就一直感觉到四周有一股微弱的灵气在诡异的流动,先前他一直不知道灵气流向何处,现在来看倒是有些眉目。

『看来他是防备着我的。』

他心里顿时有了个定论。

一般简单的机关器绝不可能有吸收灵气并储存的功能,而且他在打造机关器零件的时候,仔细检查过,它们都只是简单零件,上面是并没有任何阵印的痕迹,所以他基本能确定在机关器的组装成功后,唐柒又重新加过阵印。

『它能发射几次呢?』

柳濡这么一想,心里此时竟有些希望老妪她们能够留下来继续招惹唐柒,这样一来说不定能够试探出机关器的底细。

徐杰张了张嘴,虽然还达不到塞鸭蛋的程度,但是也足以说明了他对此时此景的惊讶,那种是无比震撼的。

『难怪他底气十足,原来是有那种大杀器。乖乖!这种机关器弄一个面对重楼境也有底气,只是……』

他心里有些发虚,这种威力堪比大型机关器不用想都知道价值不菲,虽然他对机关器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也曾了解过,有这样威力的大型机关器基本只有大世家才能养得起,一般人是根本用不了的。

不说那种大型机关器,毕竟单人使用并不方便,也缺少某些条件,单说像这样精巧而又威力大的机关器,一般用的都是阵印,每隔一段时间需要重新加持,可以说能用得起这样的机关器,不单单要准备购买机关器本身的费用,还要准备一笔维护机关器的费用,特别是后者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一般炼武者根本无法承受。

『唉!』

徐杰心里叹了口气,心里对那些大世家不由多了两份愤懑。

这时,收了机关器的唐柒,平淡道:“雨小了,走吧。”

32 上古灵器

走?

徐杰猛地惊醒,大脑瞬间从惊懵中醒来,唐柒要是此时走了,他该如何脱身,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气氛和适不适宜,直接开口叫道:“前辈,不知能够否捎带我二人一段路程?”

虽然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无耻,但是他别无他法,光是老妪一人他就不能抗衡,更何况下面还有一大群炼武者,即便他知道,也明白对方一下子就能想到他的目的,但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语闭的同时,徐杰也向苏翎打了个眼神,因为他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苍龙门内门弟子,跟对方又没什么干系,对方肯定不会为了他彻底得罪苏家这个大敌,即便此时已经结怨,所以他必须拉上苏翎,毕竟后者跟对方有一定关系。

苏翎并不笨,一下子反应过来,开口请求道:“麻烦前辈了,我们会支付一定的费用的。”

“哦?”

闻言,唐柒看了看徐杰,又看了看苏翎,问:“那你们有什么东西能够支付?或者说,你们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这么做?还有,你们怕她难道就不怕我将你们卖了?”

徐杰怔然,苏翎亦是。

说到底,他和她都不确定唐柒跟苏家究竟有什么关系,又有多深,而且老妪也是苏家的人,刚才攻击石忠时也留手了,所以他和她都很迷糊,不清楚唐柒所说的渊源究竟代表了什么。

而且,华安苏家毕竟是个大世家,家族之中自然也有派别之系,如果唐柒跟老妪一边的关系更深,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

徐杰知道目前无解,相不相信唐柒已经无所谓,他只好诚恳地再说道:“还请前辈载我们一城。”

“好!”

唐柒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地看了眼徐杰,转身向门口而去,也就在这一刻,徐杰也听到了他的回答。

“多谢前辈!”

徐杰脸喜,与苏翎互视一眼。

柳濡则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唐柒身侧,想看看唐柒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现在伤了石忠,老妪应该更不会放他们离开。

『果然!』

门口,柳濡看到了外面的一众苏家之人和老妪以及有点狼狈的石忠,在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心情后,他看向了唐柒,也就在这一刻,他目光顿时一凝,因为他又看到了那机关器出现在了唐柒手中。

下面,石忠和老妪目光俱是一沉,前者已经感受过那机关器的威力,如此精巧威力却是极大,连他一不小心就差点着道,而老妪则是清楚感受到那股灵气波的威力,所以此刻两人都保持了沉默。

老妪二人不语,其他苏家之人也只能干看着没有任何作为。

唐柒一脸平静地拿着机关器下了楼,撇了撇老妪后,直接去向自己的血灵驹车,而在这个过程,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其他人的心里都是充满了紧张,都在防备战斗会在下一刻开启。

然而,老妪至始至终只是看着唐柒,不时也看了看苏翎,但她主要的目力还是在唐柒和他的那机关器身上,直到唐柒四人上了车离去,她才开口:“去跟着。”

“是!”

有两名苏家之人应答,便上了代步马匹,追着血灵驹车而去。

就在他们跟出去不到三十息的时间,就感觉到一股可怕灵气从前方激射而来,两人都是面色大骇,想要张口呼救并躲避,然而他们根本无法做到,毕竟连重楼境强者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都会被击中,更何况两个仅仅只有结丹境修为的炼武者。

嘭!

灵气波直接扩散笼罩了二人,将他们连带着胯下的马匹一起抹杀掉后,在地上留下一个巨大且深达十数尺的坑。

后面,老妪一脸阴沉,一众苏家之人则是后怕不已,若刚才他们是那两个自告奋勇的人,此刻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了那里。

隆兴镇,巨石城管辖范围之内,数百村镇之一。

这个时候,夜幕降临,而唐柒等人已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来到了这里,此刻已经在隆兴镇中唯一一家酒楼之中。

“最近镇内来了不少生面孔,陆陆续续的,应该都是去往华安城,暂时在这里落脚,只是他们很多都不安分啊。”

“可不是吗!最近镇里事情不断,都是因为外来的人很多不守规矩,而护卫队那些人明明有实力,却不加以控制,导致镇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护卫队?呵呵,都是一些吃软怕硬的家伙,怎么可能去招惹那些人。而且,那些人估计都要去华安城露手,实力非同小可,护卫队恐怕早就看出来了。”

“可这样下去不行啊!镇内任务基本都被那些人取个干净,我们连点汤水都吃不到啊。”

“说到底还是华安城的事情太大,导致很多炼武者聚集了过来,不过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太久,我们还是忍忍为上。”

“……”

在唐柒等人旁边一桌是四个年轻男子,他们聚在一起都是有些愁眉苦脸地吐着最近镇内的情况。

“最近华安城发生了什么吗?”

唐柒看向了柳濡三人,眼里颇有些好奇,心里虽然有些猜测,但是没有关键性信息没办法定论。

徐杰和苏翎手上的动作一顿,二人心里皆是猛地一紧。

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徐杰之前其实就有看出来,唐柒对于华安城发生的事情并不了解,也正是有些一部分原因的他才求助了唐柒。

但!

此刻唐柒提起,他心里不由担心了起来,那可是足以震动三朝五宗所有炼武者的大事,他很难把握唐柒在了解之后,会不会如同之前对方说的那样做出老妪一般的事情。

“藏着捏着怕我知道?别忘了你们还没有支付我那一定的报酬哦。”看徐杰二人的模样,唐柒不由轻笑道。

徐杰和苏翎的脸色微微一红。

“你应该知道吧!”

唐柒并没有执意要徐杰二人说出来,直接看向了一旁的柳濡。

“听闻是华安城城主获得了一件上古灵器。”

柳濡沉默了下,看了下四周,能够感觉到有些目光在扫视他们这一桌的他选择轻声地说说了出来。

闻言,唐柒来了点兴趣,追问:“上古灵器?”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很多炼武者也都不清楚,因为上古灵器涉及太大,而且还有神宗参合在内,所以消息早已被封锁。”

“既然消息被封锁,为什么现在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后来神宗又将信息散发了出去,只不过将上古灵器说成了灵器,并且设立了一场年轻一辈的比赛,最终获胜者将得到那件灵器,为了瞒天过海,神宗也是故意将范围扩大至整个大蜀皇朝。神宗很强大,宗内年轻一辈的炼武者,不凡之人恐怕不在少数,这一次恐怕那上古灵器会被神宗所得。”

“嗯……比起上古灵器,灵器的诱惑力虽大,却不足以让两朝三宗冒着得罪神宗的可能前来,而且神宗比赛赢了,不仅仅得到了上古灵器,还挑选出了最优的弟子,即便是输了,它也只输掉一柄灵器,上古灵器依旧还在它的掌控之中,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唐柒慢条斯理地分析着神宗的做法,语气之中似乎还有些称赞之意,紧接着他顿了顿,又道:“有一个问题,既然是华安城城主获得上古灵器,为什么会被神宗左右?大蜀还没有堕落到会轻易向神宗哈腰的地步吧!”

柳濡面无表情地轻轻摇头:“不清楚。”

“这样么?”

闻言,唐柒撇了眼徐杰二人,不再询问,因为再问有些人该坐不住了。

面对唐柒的目光,徐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酒楼外面走进来一大堆人,酒楼瞬间一静。

他们都是穿着统一服饰,不难猜测出应是同一个门派的弟子,很多眼尖之人也很快地看到他们腰间都挂着一块青色的竹牌,上面刻印着烈火二字。

“烈火门宴请飞星派贵客,还请各方道友行个方便。当然,诸位的损失可在明日晨时来我烈火门临时驻地领取。”

领头的青年男子面带微笑地向着酒楼里面的所有人说道。

“走吧,走吧,这次烈火门是搭上飞星派了。”

“估计以后只怕会更加嚣张吧。”

“去他姥姥家的,每次说辞都特么一样,现在是饭点,不让我们吃饭,难道要去睡觉不成。再说了,我们这些散人,谁敢跟烈火门要东面。”

“……”

酒楼的人都是低声地骂骂咧咧地离开。

领头青年一脸笑意,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但他也很清楚,这里面有部分人并不是因为烈火门而离开。

这时,唐柒看向了柳濡三人,神色很平静,询问:“吃好了吗?没吃好就都带走吧。”

遇到这种情况,不论是苏翎二人,还是柳濡,三人俱是没有再待在这里的想法,皆是点了点头,唯有苏翎拿走一盘糕点,毕竟他们几人的食物刚送上来不久,都还只是浅尝而已,根本打不到饱腹的地步。

“咦?”

当唐柒几人经过烈火门一行人时,领头青年看到了唐柒,不由发出了一道惊异的鼻音。

“怎么了?”

旁边,有同门弟子询问,但领头青年摇了摇头,沉默未语,待酒楼里面的人走尽,他才冷漠地再开口道:“赶紧收拾干净,耽误了我烈火门的大事,我便拆了你这破楼。”

声音落下没有多久,几个酒楼的小厮就窜了出来,麻利紧张地打理着杂乱的桌具以及藏有脏污的地面。

酒楼外。

“不回去借宿的地方吗?”

徐杰开口问,他看到唐柒去的方向并不是他们借宿的方向。

刚才他是有点紧张的,担心唐柒会跟烈火门的人对上,虽然他也并不怕,但是却担心麻烦,不远处的男人可是连重楼境强者都敢硬钢的人,他甚至怀疑对方或许根本不会出现畏惧忍让这类词,谁知道遇到烈火门这样霸道的因为,对方却是选择回避,很自然地,自然到他根本看不透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此刻,放松下来的他,看到唐柒再次做出与他猜测不同的行为,便不由看向了柳濡。

柳濡摇了摇头。

如果他知道徐杰心里的想法,他或许会示意同感,因为他跟了唐柒那么久,他也看不透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33 余兴公

隆兴镇的局势明眼人还是能够轻易看出,低调安身是明智之举,这段时间镇内鱼龙混杂,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惹上麻烦。

柳濡三人皆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唐柒的后面,现在唐柒宛如他们的主心骨一样,感觉走到哪跟到哪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很快,他们就看到唐柒进了一家裁缝店,跟着进去没多久,就看到裁缝店有人取来一些衣物给了唐柒。

徐杰二人略感奇怪,但柳濡也很诧异,因为那些衣物的尺寸与唐柒并不相称。

“回去吧!”

出来后,唐柒自顾地说道。

隆兴镇旅店因为华安城的事情,已经被其他地方而来的炼武者挤满,他们还能在这里落脚,很大原因还是靠柳濡,他在这里有点关系,找到了一个可以借宿的地方。

杨家,一个普通人家,一家三口均未炼武,听柳濡说他家跟隆兴镇杨家走过来往,虽不密切,但是借宿一晚的交情还说有的。

半夜。

这个时候,唐柒已然入睡,不过四周的灵气依旧缓慢地进入他身体,他修习的万噬天经一直处于运转之中,不过为了谨慎他其实特意地将速度放缓了一些,为了避免某些有心之人发现到异常。

前世修行那么长的岁月,见过许许多多事情,他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没有登临世界之巅,就一切皆有可能,更何况他感觉得到,这片天地跟以前是有些出入,并不像唐元青记忆中的那么简单。

虽然他坐拥很多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东西,但是他依旧打算每一步踏实,认真地一步步修行下去,轮回重来对于他来说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所以他不想因为一件小事而浪费更多的时间。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柳濡盘坐在床上,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果然么?”

他轻轻呢喃,从两个时辰前,他便在细细感受四周的灵气流动,他能够确定四周的灵气的的确确是在往唐柒的房间流去,就如同那一汪江海,只是看似平静而已。

『那机关器在蓄灵,那就说明它是有使用次数的,也不知道它这速度是被故意设置的,还是它原本就是这么慢……』

柳濡脑海中一边思索,一边下了床,开了门,来到了隔壁门前。

咚咚!

“进来。”

在听到唐柒的回答,柳濡推门走了进去。

靠在窗沿的唐柒看着柳濡,先一步说道:“他们走了?”

“嗯!”

柳濡点了点头,眼底却是一丝惊色划过,他很清楚徐杰二人的动作有多小,要不是他一直在感受灵气的流动,很有可能都发现不了。

“之前问多了些,那时看他俩的样子我就知道,一定待不住。”

“上古灵器,没人敢保证。”

“呵呵,上古灵器是好,可惜于我是没什么兴趣,不然肯定走一遭。”

唐柒淡笑一下,也不过于解释,只是一脸无所谓轻语,继而他又语气一转地继续说道:“那两个家伙也是粗心,这种情况还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道弄个面皮遮挡一下……哦,忘了,面皮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他俩还弄不到。”

柳濡心里跳了下,不语,继续听着。

“算了,我与苏家有些渊源,不能看着她出事,你帮我送送他俩吧。”

“可……”

“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麻烦,毕竟除了你,还有其他人。”

唐柒淡语,似乎看透了柳濡心中所想,他离开唐家祖地是唐家最大的让步,有些事情过于夺取并非好事,所以有些事情他是清楚的,只是一直并未道出。

“嗯!”

柳濡点头,出去后关上了门,便离开了。

不时,唐柒轻语道:“也不知道你们故意的,还是粗心?不过,你们都在隆兴镇露脸了,就这样轻易走掉也未免太小看天下炼武者了。”

其实,苏翎二人不离开还好,毕竟有柳濡这个重楼境强者镇场,普通的炼武者不敢动手,再加上并不是所有炼武者都见识过苏翎的面孔,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此时苏翎二人半夜离开反而引起了一些有心之人的疑心。

此时,隆兴镇外。

徐杰带着苏翎一路畅通无阻出了隆兴镇,选择了一条较为偏僻的道路前往华安城。

路上,苏翎忍不住问:“我们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徐杰反问,也不看苏翎,继续往前走。

苏翎看了眼徐杰,有点皱眉:“我总有点祸水东引的感觉,毕竟他们还帮过我们。”

“那个柳濡可是重楼境强者,在隆兴镇能够胜得了他估计没两个,再说了,万一那个吴家少爷对那上古灵器是感兴趣呢,我们可不就是栽了吗。”

徐杰一边走一边说,事实上,他的确如苏翎说的那样,有祸水东引的想法。

他故意没让苏翎掩面就是为了吸引炼武者的目光,让所有有心之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一起,然后他和苏翎趁夜离开隆兴镇,而次日那些炼武者找不到他和苏翎,肯定会把更大重心放在唐柒二人身上。

手段看似有些不太好,实际上他也只是顺势而为地选择更为有利的条件,而且他也清楚,对方明天如果没有看到他俩,就应该能猜到他的想法。

“你就不怕得罪他,他可是南新城吴家的大少爷,而且手里还有那种机关器。”

“我有想过,不过我只选择我感觉对的方法。”

徐杰何尝不曾想过这个问题,身为苍龙门弟子的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帮炼武者追捧,有不少炼武者敬畏着他,虽然他很清楚那不过是苍龙门的威势,而并非他自己的影响,即便他如今是化婴境的炼武者,但他这点修为在很多人眼里也只是一个弱者。

对于南新吴家,如果没他有苍龙门背景的话,抹杀他根本连考虑都不用,就像是屠夫杀死家禽一般,轻而易举理所当然。

不过,这多年的修行让徐杰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凭着感觉走,虽然不一定对,但至少不会后悔。

闻言,苏翎点头,继而在眼里浮现疑色的同时,开口说道:“徐师兄,有个问题不知能否为师妹解答?”

“能答自答。”

“师兄你究竟修习的是什么灵法?为何我们刚才一路走来,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不再我们身上,即便在他们旁边经过,他们似乎也都没有发现一样,明明一个转身,一个撇头都能发现我们,然而他们似乎都被停住了一般,对我们视若无睹。”

其实,这个问题苏翎很早就想问了,之前面对强敌的搜寻,徐杰能够带着她快速脱离,很快远离战斗,若不是这样,她说不定早就被其他人擒住了。

徐杰平静地看了眼苏翎,是警示道:“师妹,灵法乃炼武者立足之本,有些时候即便好奇也还是不问为好。”

同一个宗门内,或许会有不少人选择到同一部灵法,每个一个炼武者,或则说每一个能够走得更长久的炼武者,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傍身之技,不同于宗门内学习的灵法,后者更多的是隐秘,更像是一种决定性的力量,是不会轻易泄露出去的。

“嗯!”

苏翎点了点头,也瞬间明白其中道理。

胧月之夜,月华如银,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洁白的轻纱,平静的山林之中,偶有虫鸣,偶有叶落,偶有扑翎翎的动静让人分不明。

两人踩着月光前行,速度却在不久后慢慢地降了下来。

“两位深夜离去,可是隆兴有何怠慢之处?”

林中响起一道语气如山松一般苍劲的话语。

这时,徐杰与苏翎已然站定,皆是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老者。

“突察急事而已。不知余镇长在此等候,可是有什么事情?”

“老夫愚钝,华安城主之女光临本镇,本镇却后知后觉,实在有违隆兴镇长之职。听闻二位在外借宿休息未好,不若与我一同回去,在已备好的客房供休息半日再走,也算老夫尽了许些地主之谊,来日遇上华安城主也好说得过去,毕竟老夫也曾受过苏家一些恩惠。”

恩惠?

徐杰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差点冷笑到气坏身体。

人就是这样,无论是人前或则人后,又或则有人或则无人,他们每做一件不光彩的事情,都会选择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此来掩盖他们那险恶阴暗的行为。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有里外之分,有的人或许更看重里子,有的人则更看重面子,但无论那种人,他们都兼备着面子和里子,很多时候他们都会本能地去照顾这两个地方,虽然侧重点有些不同。

他听着余兴公的话,想笑,但是却苦涩得笑不出,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他凭着感觉选择的道路或许错了。

隆兴镇镇长余兴公,如今至少已经是百岁高龄,他在这一职就任了数十年,作为巨石城管辖之内的大镇,余兴公能够在职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是有一定实力和手段的。

虽然关于余兴公这个人徐杰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却是了解过大蜀皇朝竞职规则,想要成为一镇之长,出了文的方面,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有铸殿境五重以上的修为。

徐杰虽然是苍龙门弟子,但终究是狼多肉少,并且这个世界都是如此,如果以后有缘重楼合婴的话,他打算竞职成为大汉皇朝的臣子,依靠地位来收敛修行资源。

无论心里怎么想,徐杰终究是要面对眼前的事情,仅仅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开口道:“如果此时余镇长就此离去,我想华安城那位肯定会感谢您的。”

“老夫不曾受到华安城主的恩惠,也没有打算接受她的恩惠。”

余兴公一脸淡笑,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地摇了摇头。

“余镇长执意如此,究竟为何?您难道就不怕日后那位大人寻你麻烦!”

“刚才说过了,老夫曾受过华安苏家许些恩惠,如今苏家之人有求,老夫也无他法,更何况华安城主此时已应接不暇,能不能撑得过还是两回事。”

闻言,徐杰眼目一瞪,忽地明白了。

34 神宗

原来对方所说并非全部是假的,这也让徐杰清楚两件事情,老妪还并未放弃,而他的选择也成了一个错误。

要说这个世界让炼武者最为难受的东西是什么,那无疑就是情感,而人情嘛,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彼非此。

但人与人之间的人情是存在因果关系的,有时候很可怕,而且对方还是苏家那样的大世家,不还很有可能带来大灾难。

“呼~”

徐杰吐了口气,有些僵硬的面庞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问:“我很好奇,余镇长是什么时候在此的,又为何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他对于自己的灵法很有自信,即便是重楼境强者也并非不能影响,但是余兴公在此等候,想必一开始就察觉到,并猜测他会这条路,这不由让他有些好奇。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拖延时间,思考摆脱眼前困境办法,虽然他知道很难,但是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

“我选择了这条路而已。”

“为什么?”

“华安苏家的恩惠只值这点而已。”

“凭什么?”

徐杰有些不懂了,那可是华安苏家,余兴公究竟凭什么。

余兴公语气平淡却不失威厉:“就凭老夫半步合婴。”

什么!

徐杰瞳孔猛地一缩。

三十年前,余兴公也不过是铸殿境的炼武者,如今才三十年过去,对方竟然已经半步合婴境了。

大蜀皇朝的一个镇长都这么会收敛修行资源吗?

他了解的东西并不多,事前计划中因为也要经过隆兴镇,所以就大概了解了一下,但有关余兴公具体的事情却没能了解到,毕竟他是大汉皇朝的人,根本无法轻易打听到大蜀皇朝的事情,更何况这只是一个镇,逗留时间又不长,所以他也没有过于重视。

“这样么?难怪前辈能轻易察觉到我的动向。”

沉默片刻,徐杰这样说道,这很有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你的灵法的确非常神奇,也应该不是苍龙门的灵法,但于老夫而言,并没有太多诱惑,不足够让老夫就此打住。”

“也对!余镇长能够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成为半步合婴境的炼武者,想必也是有些奇遇,看不上晚辈的旁末技艺很正常。”

“不!若此次不是苏家的请求,或许老夫并不会插足此事,你们没到这个境界,或许并不懂因果关系的可怕,有些时候是足以致命的。你的灵法非常神奇,整个隆兴镇,恐怕也只两个人察觉到你的动向。”

什么!

徐杰再次一惊,余光不由开始环顾四周的同时,心里却不由再次活跃了起来。

“道友,来了有一会儿了吧!”

这时,余兴公平静地看向一边。

柳濡从暗处走了出来,此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唐柒交给他的任务是没有办法完成了,眼前这个老者就修为而言差不多就是老妪的翻版,又是一个无法抗衡的存在。

他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气,是感觉到了无力,以前跟在唐元青身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会被人礼待,如今去掉背景,以他重楼境五重的修为依旧感觉到世界充满了威胁。

“前辈早就发现了?为何?”

“老夫年事已高,能避则避,争斗并非老夫所愿。”

柳濡微微点头,像是认同了余兴公的解释,毕竟到了后者那样的修为,首要考虑的合婴进而叩道,对于战斗的渴望并不强烈,而且战斗一般都会消耗身体本来的力量,而对于炼武者来说,身体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而对于合婴境的炼武者来说,寻觅更久远更强大的力量才是他们向往的东西。

“前辈,能否看在南新吴家的份上,放他们二人过去。”

柳濡试着为徐杰和苏翎二人争取那一丝的可能。

“南新吴家?”

余兴公愣了愣,继而露出一丝笑意,道:“好!”

一时间,几人都是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新吴家的名头什么时候这么好用了?

柳濡猛地皱眉,有点不相信余兴公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但很快他的满腹狐疑都暂时消弭,因为余兴公很快就离开了。

“多谢前辈搭救!”

回神的徐杰,看着柳濡,满含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柳濡的到来,他和苏翎的命运可能就会有些曲折,后者毕竟是苏家的人,但他作为外人参与到苏家的内事,遭殃的可能性极大。

“我并没有做什么,帮助你的是南新吴家大少爷。”

柳濡沉默片刻,在听到徐杰的话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后,便闪身离去了。

这个世界是复杂的,所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变得复杂,世界沉淀以及沉寂了无数的秘密,有的或许永远沉眠,有的或许在某一刻浮现,但当它们都无法隐藏的时候,便是这个世界变得单纯的开始。

柳濡他不知道余兴公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是他也不想,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打探余兴公的事情。

次日。

一早,唐柒和柳濡就离开了隆兴镇。

“有人跟了上来!”

“嗯!有机会一定要找那两个小家伙收取费用。”

“那这些……”

“不予理会,若是无故阻拦,直接斩杀便是。”

“嗯!”

血灵驹车上,柳濡与唐柒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唐柒或许会比较有耐心,对于有些人而在有些时候,他则是没有半分浪费时间的打算,无论前世他修行了多少岁月,他依旧是一个人,这一点他从未改变。

人嘛,私心肯定是有的,有一句话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当然这里是指被曲解的意思。很简单,虽然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但人却是群居的,是相互依托,人心有联系,便会存在私心,因为这就是人。

就在唐柒乘坐的血灵驹车后面约莫几里之地,由一名白衣青年领头的人群,慢悠悠地前行着,他们虽然都乘有马匹,但似乎根本不急,就在道路上漫不经心地前行。

领头青年约莫三十,乘坐血灵狮,那是一种比血灵驹更为珍贵的灵狮,因为与血灵驹有着类似的情况,所以命名相差无几。

不过,相比起血灵驹,血灵狮则没有怕雨的问题,而且它的爆发速度更快,虽然持久力不一定比得过好的血灵驹,但是它的攻击性却比血灵驹高出数倍,甚至能够成为炼武者的左膀右臂。

在未处于爆发状态的时候,血灵狮的毛色是各异的,而白衣青年所驾驭的血灵狮则是黄黑相夹,是一种比较寻常的血灵狮,即便如此它的价格也是血灵驹的十倍。

但血灵狮的眼睛却是统一的碧蓝色,在眼瞳最中心有那么一个极为细小的黑点,不仔细观察的话或许根本看不见,有的驯兽师或许会在这一点上做文章,卖给那些不懂血灵狮的炼武者,从中赚去巨额利润,当然这个风险是非常之大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惹出灭顶之灾,但也不乏有那种铤而走险的人。

风险与机遇并存!

一只普通雄狮能值多少,一只血灵狮又能值多少,这其中的差价就足以上不少人冒险,因为这个世界修行资源稀缺,没有修行资源就无法提高修为,光靠纳灵术纳灵来提升修为,前期或许还行,到了后面那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的事情。

领头青年驾驭的血灵狮是真正的血灵狮,看后面一部分炼武者羡慕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不过他们眼里并非全部羡慕,更多的人眼里充满了复杂,想必此时脑海中都在天人交战,不然不会那么的纠结。

在白衣青年的腰部,佩戴着一块由噬魔蛛丝为绳的紫玉玉佩,上面刻印着一副图案,好似是一面盾牌,又好似一柄巨斧,但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到,在那副图案之中,有一个‘神‘字隐藏着,而这个字加上这副图案就表明了白衣青年的身份。

神宗!

这片天地的最为强大且久远的势力。

据闻,神宗能够追寻到这个世界的形成之初,它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宗门,底蕴超乎常人的深厚,可以说是一个世人看不透,望不到尽头的门派。

甚至,有人说即便是四大宗门联合其他中小门派一起,都不可能打垮神宗,言语正确性不予讨论,但这足以说明了如今炼武者对于神宗的敬畏,以及神宗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白衣青年身后的一群炼武者之所以跟着他,就是因为他的身份,再加上这一次白衣青年有所求,他们也趁此机会好结交一番,而神宗弟子等级深严,像白衣青年拥有紫玉腰牌的人都是内门弟子,一众炼武者有心想结交,但是又怕高攀不上。

神宗地位超然,而这一次的事情危险性很大,所以一群人心里都非常的纠结,毕竟衡量利弊是每一个人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会做的事情,值得与否是前提,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冒着极大的风险做一件成功性极小的事情。

白衣青年此时闭着双眸,任由血灵狮载着他前行,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在做些什么,后面的一大群炼武者也只是跟着,不敢轻易出言打扰到他。

就在这时,前方快速地跃来了两人,他们速度很快,后面几乎能够看到他们留下残影,很快他们来到了白衣青年的前面,而血灵狮此时也停驻,不知是得到了指示,还是自己感觉到到了。

来人相互看了眼,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个男子还是开口说道:“我们兄弟跟了一路,没有发现异常,只是我们一路上均没有感觉到那车上有其他人。”

“嗯,我感觉另外两个人或许已经在昨晚离开了。”

此时,白衣青年睁开了眼睛,一对平静的黑白瞳里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后面,问:“昨晚你们有看到有人离开?”

“没有!”

“肯定没有……”

“我们几个一直盯着的!”

“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人应答,七嘴八舌,有点争先恐后,生怕白衣青年怪罪的样子。

血灵狮前,男子道:“可,今早确实没有看见另外两人上车。”

白旭压下心底的一丝疑虑,在闭下双眼前,这么说道:“重楼境强者的手段是无法想象的!”

35 举荐资格

白旭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则是有了许些迟疑。

他一直在猜测对方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他临时集结起来的人,毕竟对方有一个重楼境的炼武者,有些特殊的灵法很正常,更何况还是在保护华安城主之女,有些特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现在,白旭心里有了一些疑惑。

他很清楚这群炼武者不可能欺骗他,如果他们所说为真,昨晚另外两人没走,今早两人没上车,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另外两人还停留在对方借宿的地方。

可,今早他已经亲自借由进去过,并没有发现那二人的踪迹,所以他就猜测对方或许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处于危险之中,为了安全,所以来了个计中计。

而现在,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观察,白旭发现自己心里的猜测或许错了,说不定哪二人真就在隆兴镇。

『故意?还是?』

白旭有时候感觉自己想多了,又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总感觉差那么一点东西,否则就能得到答案。

本来这一次他也只是去华安凑凑热闹,毕竟宗内天才众多,他根本排不上号,那件灵器自然不可能是他的,所以他也不想上去自取其辱,但是他也不想就此白走一趟,于是也接下了宗内最近发布紧急任务而来到隆兴镇。

这次紧急任务简单,但是报酬却很丰厚,甚至不损分毫就能得到,但对于白旭来说,目前唯一的难点就是确认那两人究竟在没在血灵驹车上,如果这个血灵驹车只是个烟雾弹,那么他这一次紧急任务的报酬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你们谁能明确地探知到血灵驹车上的人数,我白旭就算欠他一个人情,可以在不算过分的要求间满足他。”

白旭睁开了眼,平静的眸子里露出了果决。

人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很珍贵,但得对人,但有时候却不怎么值钱,这也得对人,对于他说现在只需要花费小小的人情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何乐而不为,毕竟自身的身份背景也是属于自己的优势,合理的借用不无不可。

然而,他话道出,一群炼武者却是露出迟疑的神色。

有些东西再重要,也不可能比得过命,很显然对于这一众炼武者来说,一个神宗弟子的人情还不足以让他们卖命。

“我还有向宗门举荐的资格。”

白旭并不感意外和愤怒,心里很平静地再次开口。

此次,他集结的一群的人多是化婴境的炼武者,有的修为比他都高,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修行了不少年的人,见过了不少事情,没有足够的利益是没有办法吸引他们。

举荐资格!!!

白旭的话刚落,一众炼武者全部瞪大了眼睛,呼吸顿时浓重了起来。

神宗并不像其他多数宗门固定每几年招收一次外门弟子,它每次向外招收弟子的时间从未固定,有时候可能会隔数十年,甚至百年时间才会招收弟子,再加上神宗招收外门弟子的门槛高,要求也高,所以每次都只有少部分人才能踏入神宗的大门。

神宗要发展延续,弟子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在神宗有一个特殊的规定,那就是每一名弟子每一年都须向宗门引进一到三名炼武者,这就是白旭所说举荐资格。

当然,这种举荐资格并不是代表百分百就能进神宗,但是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这也不是多大的秘密,而这群炼武者想要结交白旭,这也是其中的一个目的。

“白道友,此话当真?”

血灵狮前,一名男子一脸肃然地问道。

加入神宗是许多炼武者梦寐以求的事情,机会总是稍纵即逝,但眼前有个机会,虽然极为的凶险,他想要把握一下,只是事情异常重大,他不得不确认。

“即言为诺,言出必行。”

白旭双眸平淡看着男子,语气掷地有声。

“好!我相信神宗信誉。”男子果决,并未再追问。

白旭眯了眯眼,并不语。

“白道友,如何判定?”有炼武者询问,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对白旭的举荐名额想必有不少有想法,而他们自然也都看了出来,白旭并不想去招惹重楼境强者。

“我自有办法。”

白旭看了对方一眼,平静地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对方可是有重楼境的强者,没有好的手段勿要强行。”

“多谢白道友的好意提醒。”

那炼武者语气偏冷。

而下一刻,有不少炼武者离开了自己驾驭的马匹,不断闪身向前,都是想快速地前去完成任务拿到名额。

『嗯、能在重楼境强者面前挑衅逃脱,无论用的力量还是智慧,应该都满足了吧。不过,过了我这关,你们也未必能够进得了啊。』

看着前方的白旭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嘴角不由掀起一丝漠然的笑意。

神宗对于炼武者的资质可是非常看重的,虽然被举荐的炼武者进神宗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但那个数据其实只是一个表面的数据,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被举荐的炼武者本来资质很好,二则是因为很有一部人成为了神宗各峰各殿的外门弟子,或则成为某些人的侍从或则童子,只有极小一部人才能进入神宗的内门。

与此同时。

巨石城,唐家。

唐元隽坐在书案后,听着落星的报告,眼里不断闪过阵阵异色。

“……那位可能不太喜,所以后面的事情还不太清楚。”

“华安石忠还算是个人物,连他都无法接下吗?”

“的确如此!”

『我错了?』

落星的肯定之语让唐元隽不由陷入了沉思,之前柳濡曾提醒过他,那件机关器不同寻常,他并不在意,如今看来是他真的有些自满了吗?

『不、是我太小瞧了你了!』

唐元隽心里如此判断,作为曾经屹立在巅峰的唐元青,他不曾看透过,也看不透,未曾达到那个境界,就不能理解那里究竟埋葬了多少秘密,也就无法知道唐元青的底牌究竟有多少。

“这么一来,他南新吴家的身份算是坐实了吗?”

唐元隽紫色的双瞳里露出一丝妖异的光芒,南新城的机关器闻名大蜀,而唐柒拿出那般的机关器,算是变相地证明了他的身份。

“应该是如此,不然那苏家的眼睛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不!她早已行将就木,或许有所突破,但肯定未到合婴之境,所以面对那种威力的机关器,她不敢冒险。”

“那般的机关器南新城真的有吗?”

落星问,心里则是有点火热,那个石忠可比他强上不少,而对方都不是那机关器对手,而且还是在一个无用之人手中发挥出来的效果,如果是他,那么肯定能发挥出更好的效果。

“你想要?”

“嗯!”

“可惜,那种精巧的机关器绝不可能是南新城的人发明的,如果是,他们早就用来收敛一波资源了,毕竟他们可是很缺的。”

“那他?”

啪!

闻言,唐元隽却是手一动,取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

落星眼睛一亮,盯着书案上的东西有些挪不开眼睛。

这东西跟他当时看到的一模一样,难道?

“呵呵!东西虽然一模一样,但……”

唐元隽脸色沉了沉,笑得有些冰冷地说道:“它就是一个玩具,根本无法使用。”

“那,我们要不要?”

“不、这东西虽好,但葬去更好,更何况那件事情更重要。”

“明白。”

“那刘濡什么时候去过南新城,有查到些什么吗?”

“暂时只能肯定他去过南新城,对南新城有一定的了解,而且似乎有些了解南新吴家。”

“呵呵,心太直,不够果决,疑心重,这些都是是他的弱点。”

“家主,我在那位那里上了面,那件事情可能我去不好。”

“嗯!找靠谱的。不过,你怎么会在他那里上面?”

“他好像离开了一段时间,应该是……”

“这是好事。”

闻言,唐元隽笑了,发自内心的笑,说道:“你在他那里上了面,就自然随意一点,再多努力一些吧!”

“嗯?”

落星一愣,片刻后想了明白,点头:“知道了。”

“去吧!”

声音响起的瞬间,落星就已经消失不见。

“计划终究只是计划,不过命运的齿轮早已固定。”

在房间彻底陷入沉寂之前,再次响起了唐元隽那充满自信和深意的话语。

而这个时候,在据隆兴镇数十里外的一片山林里,一辆血灵驹车以寻常马匹的速度前行着,而它的后方,有十数道身影闪烁着,紧随其后。

血灵驹车里,唐柒闭目养神,他自然能够感觉到后面飞跃而来的炼武者,但他丝毫没有担忧,一开始就跟柳濡下了命令的他,根本不想去考虑那种问题。

他现在思考的是他自身的问题,通过之前的事情,他看得很清楚,单靠千机神玄弩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而且以他目前的力量,想要完好地将其威力发挥出来都是一个问题,要是再遇上类似的情况,而柳濡又不在身边,他估计是没办法靠它来摆脱困境。

虽然唐柒自身有些手段,但是用在这些事情上着实浪费,而且没有必要他还不想为自己今后的路添堵,想了想还是决定多修习一门能够保命的绝学。

『目前来看,还是低调为好,等事情办妥再说吧。』

最终,唐柒这样做了决定。

而在这个同时,有两道人影突然靠近血灵驹车,一下子就来到血灵驹车的车窗,两人几乎同时伸手要去拉开窗帘,亲眼探知清里面的情况。

嗤!

嗤!

然而,在下一刻,两道剑刃亮起,将二人的头颅割了去。

后面,不少人影顿住,柳濡的果决杀伐让他们心寒了。

重楼境终炼武者究是重楼境强者,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存在,即便对方不正面出手,不是同一境界的炼武者,也依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36 井月峡

『这么果决吗?』

后方,白旭闭着眼,任由血灵狮载着他以一定的速度前进。

这是他获得的一部特殊灵法,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他感知过的人,但超过一定距离,他不得不聚精会神地感知,否则就会模糊不清,感知不到,所以他一路上不得不闭眼,专心感知。

他能够感觉得到,有两个化婴境六重的炼武者即将陨落,虽然他并不能感知到具体的情况,但是他能够感知到那二人的生机在逐步消散,而且速度很快,那种程度的损伤估计只有七星以上的丹师才会有手段拯救他们。

但!

这里显然没有一人是!

那般的丹师,哪个不是宗门都要笼络的对象,他只是一个神宗弟子,还集结不到那样的存在。

所以,他们死定了。

不过,从这里白旭也看到了些问题,对方出手果决,显然是不想有人看到里面的情况,那么就说明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另外两个人也在里面。

“率先出手的两位道友已经丧生。”

这时,白旭睁开眼睛,如此惋惜地说道:“很可惜,他们明明已经看到了里面的情况,然而却没能离开,所以我奉劝各位道友,最好有些特殊手段再去,别白白丢了性命。”

“白道友,相隔这么远,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有炼武者询问,语气中夹杂着许些质疑,

“自有手段!”

白旭眯了眯眼,淡淡地说道。

“既然白道友有此神技,为何还要让我等冒险,莫非只是为了消遣我等散人吗?”

“各位莫要猜忌,我这灵法有些弊端,是无法探透实物,所以也感知不到车内的情况。”

“白道友,你说先前二人已丧生,那么就说明你能感觉到人的生机,那么你不能直接感知车内有几个人吗?”

“道友,我已道明原因了,而且如果我能感知得到的,为何要花此代价请大家帮忙。”

“白道友,你所谓的代价不是神宗弟子自有的吗?你说的那点灵石,也只能让我等陪你走一趟吧。”

在与白旭对话的炼武者冷笑地说完后,一些炼武者开始低声附和。

“就是……”

“听这位一说,还真是……”

“神宗弟子想空手套白狼?这手玩得溜啊!”

“……”

听着有些嘈杂的话,白旭皱了皱眉,心里却是已经知道了原因。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家伙是想联合其他人一起,然后坐地起价,这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家伙,而且肯定有一定手段,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肯定也明白前面的人会失败,所以才等到现在发难。

白旭只沉默了片刻,便语气稍冷地开口,道:“一份资格就有一份人情,予我,还是予你或则予他,各位可要想清楚?”

他是不可能再加筹码的,这次紧急任务的报酬虽然丰厚,但是还没有丰厚能让他放低身价去求别人。

他是神宗弟子,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比这些散人还低,即便这次紧急任务无法完成,他也只是浪费了许些时间而已,想比起神宗身份的尊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其实,他刚才还有心再拿出一百下品灵石来作为筹码的,但是现在有些人的贪恋已经被唤醒,那个无底洞就像是饿急了的野兽,咬住便不会松口,所以他直接掐灭了那个想法。

唰!

唰!

白旭话落没多久,一些炼武者有些急不可耐地飞走。

他们也看了出来,刚才那个人已经惹恼了白旭,若是再有磨蹭,即便完成任务,进神宗之前恐怕会得罪这位神宗弟子。

不过,依旧还有几人留了下来,并不打算参与,估计心里还是觉得此次任务弊大于利吧,他们之中有几人都是刚才刁难附和之人。

『为什么?』

此时,血灵狮上,白旭神情微微一动,心里震动,就在刚才他感知到有几人的生命在快速地消逝,让他惊讶的是,那几人根本没有接近血灵驹车就被斩杀了。

就在白旭感知到这一情况的一百息前,在血灵驹车内,唐柒突然睁开了眼睛,给柳濡下达了这一条命令。

“十丈内,杀!”

门帘外,柳濡神情微微一震,眼里一道惊色闪过。

他不言语,也没有反对,取出一剑,划出几道剑刃将离得最近的几人全部斩落。

他们都是没有防备,可以说根本没有想到,因为他们已经跟很长一段距离,除了之前的那一幕,就再没有看到来自血灵驹车上的反击,他们不由猜测只要不靠近血灵驹车就没有危险,谁知血灵驹车的反击根本就是出人意料。

同时,这一群化婴境炼武者看得清楚,他们与重楼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对方随意挥剑就像是在砍路边的杂草一样,轻易平常地杀掉了几个化婴境炼武者。

如果重楼境强者真的认真起来,他们或许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一丝。

一些炼武者驻步,想了很多,神情转变频繁,有的退了回去,有的则是停留片刻,依旧远远地跟着,不敢靠近,或是在不断寻找机会。

一层境界一片天!

这个道理铭刻在修行界所有炼武者的心里,更何况化婴境跟重楼境整整差一个大境界,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靠自身力量跨越的。

血灵驹车上,柳濡微眯着眼睛,实则盯着四周,此时他心里微有些戾气,有点冲动,很想将那些跳上跳下的炼武者全部斩个干净。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他却想把自己的每一步走好,眼前的事情他很清楚,那是在走火刀,稍有不慎就是玩火自焚,万刃溅心,所以他不想有什么意外。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担心意外的发生,总是觉得一切都会脱离他那并不完美的计划,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不想轨迹太过于偏离,而那些炼武者无疑就是拨动轨迹的多事者。

不过,这个时候那些炼武者已经离得很远,他也不好贸然攻击,加上唐柒并没有说什么,他也只能任由那些人跟着。

两个时辰后。

井月峡。

唐柒打开了门帘,来到前面,眺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井月峡?为什么?”

他语气平淡,并没有任何一点问责的语气。

井月峡,据言是整个大蜀距离天穹最远的地方,因为这条大峡深达上万丈,或许除了某些特殊的地方,这里就是整个大蜀最深的地方。

峡遥月,如井观,井月峡之名也就是因此而来。

自然,这是其一。

其二,是因为井月峡的成型,从天穹俯瞰,它就如一弯巨月砸进了大地。

井月峡的形成之时无法考究,不过传言它的诞生或许也能追溯到这片天地诞生之初,也可以说是能跟神宗历史有得一拼的奇异之地。

当然,这样的地方并不少,但井月峡因为内部空间巨大,早已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环境,又因为早就有人在内入住,里面早就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更是有着不同于大蜀法则的铁律。

井月峡非常巨大且绵长,就像是一条干枯的汪洋之渠,里面的地势错综复杂,在外面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正如同在外看井月峡得到的感受,它给人一种神秘,阴暗以及危险的感觉,让人有种望之心悸却又忍不住想要探究的心情。

“哦,是因为那个吗?”

没等柳濡回应,唐柒自己却先开口了。

“嗯!再过三日,便是月圆之夜。”

柳濡点头之时便一边说一边带着微微聚神的目光看着唐柒,语末稍稍一顿后,又道:“抱歉,我擅自做主了。”

“无碍,这里也算是我们的此行目的地之一吧。”

唐柒面带淡笑,只是看向井月峡的目光变了变,略有些深意地说道:“而且穿过井月峡,距离黑潭就更近了一些,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更何况此次之行也算是我们二人的,你自然也有决定去处的权利。”

“嗯……”

柳濡目光一闪,眉宇在不经意间微皱了下后,看了眼后方,语冷道:“这些人为何还不离去?”

血灵驹车后面不远,依然有部分炼武者停留,虽然比起刚才已经少了很多,但是依旧还停留有十来人,他们不时打量着血灵驹车,但更多的目光则是落向了远处的井月峡入口。

唐柒撇了眼后方,淡笑道:“恐怕也是因为那个吧,他们跟了一路,总要有所收获才行。”

而在下一刻,面容鄹然一冷的他眼放精芒地看向了刚刚从林间出来的人。

『神宗!』

这个时候,柳濡也发现了驾驭着血灵狮的白旭,不由眉头一皱地看了看唐柒的面容,心里猛地一沉。

这个时候遇到神宗的人,他是很烦躁的,这种情况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特别是对方的目光还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们,他很担心唐元青会控制不住自己。

“走吧。”

唐柒收回目光,淡然而语,刚才的神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

柳濡点头,不由松了口气,在唐柒进入车内后,就驱使血灵驹朝着井月峡入口而去。

这里距离井月峡入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以血灵驹的速度得半个时辰才行,如果炼武者动用灵力赶路的话会快很多,但是即便是如今这种情况,大多数炼武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毕竟恢复灵力不易。

一边,坐在血灵狮之上的白旭,盯着离去的血灵驹车紧皱眉宇,这一次他算是失算了,白白浪费了一些灵石,他现在甚至在猜测对方是故意的,心里不由有些不舒服,感觉受到了戏弄。

『现在我表明了身份,即便他们知道是我也应该有顾忌,不过此次井月峡之行,还是得谨慎一些才行,临近月圆之夜,肯定会有大量炼武者涌入,说不定又会将大匪引出来。』

白旭去过一次井月峡,深知井月峡里面的错综复杂,里面很多势力因为凭借井月峡的地势并不特别惧怕外面的宗门,那一次他是跟着宗门前辈去的,结果遇到了井月峡的大匪之一,就被打劫了。

要知道那一次宗门领头的前辈可是合婴境的强者,而且后面还搬出了神宗的背景,即便如此,井月峡的大匪依旧将他们打劫了,最让白旭震惊的是宗门前辈最后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就交出大批资源。

最后这件事虽然上报了宗门,但是后来这事情似乎不了了之了,井月峡依然存在,里面也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大事,那些大匪依旧逍遥自在,这几乎能够让白旭明白,井月峡的水非常的深。

37 金枪枪门余震

井月峡之所以独特,不是它的成型,也不是它的深度,而是它里面形成的天然地势,即便是合婴境强者在没有井月峡的领路人带领都不可能进得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井月峡里面的人,都有些不太在意外面势力,有的时候甚至会劫掠外来之人,不过井月峡因为地势的原因,里面会产出一些特别东西,最关键的是里面还有一样东西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炼武者涌入。

半个时辰后,唐柒来到井月峡入口时,看到了许多的人汇聚在入口,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在井月峡入口,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模样,这里已经俨然变成一座小型的城镇。

“你有门路吗?”

唐柒再次来到门帘外,看着眼前这十分喧闹的场景,不由看向了柳濡,毕竟他曾经虽然进去过井月峡,但是十几年过去,很多事情恐怕都已经发生了变化,相比起他,柳濡肯定知道得更多,也应该知道如今进入井月峡的流程。

“偶尔会来一两次,倒是认识一两个领路人。”

柳濡的目光在打量着四周,眼底蕴含着几丝警惕和慎重,在听到唐柒的话后,他依旧一边有些防备注意着四周,一边回答。

血灵驹车到来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不单是柳濡,唐柒也够感受到不少人在打量着他们,而且有些目光似乎并不太友善,有的似乎还多了些深意,多了些旁人看不懂的眼神,自然更多的人则是审视的目光。

“哦,那有收获吗?”

唐柒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询问。

“多少有一点吧。”

“是么?”

“我记得您曾经也去过一次,为什么后来再也没去?”

柳濡看向了唐柒,眼底有着许些好奇,这也是他心底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

很多人,即便是强如现在的他,都对井月峡里面的那个东西充满了期待,其他炼武者自然不言而喻,然而曾经的唐元青去过一次后,竟然没有再次去过井月峡,这让柳濡十分好奇是为什么。

曾经的他也询问过,只是唐元青默而不语,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样子,后来也没有再次提起,如今唐柒再次来到井月峡,也没有过于反常,这样的情况让生性谨慎的他不由多了个心眼,同时也多了几分好奇。

“我想想……”

闻言,唐柒那沉色一闪而过的脸上,平静的双眸中眼色忽地有了些变化。

『奇怪…』

唐柒心底诧异,他努力搜寻一番后,却并未发现唐元青不再去井月峡的理由,而且他还发现有关井月峡的记忆有一小节被生生地抹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唐元青自己做的,还是外力促成,反正这一部分的记忆也是没有的。

『看来这次井月峡之行算是无心插柳了啊!』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是因为来了点兴趣,突然有些好奇了,井月峡里面的那个东西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嗯?”

柳濡惊疑出了声,看着突然发笑的唐柒,心底微动。

唐柒看向柳濡,微微笑道:“忘记了。”

“嗯?”

柳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更多的是感觉到奇怪,正当他思索唐柒这话有没有什么深意的时候,只听后者轻笑着,很是轻松地又说道:“我那一部分的记忆缺失了。”

“记忆缺失?是因为那个东西?”

柳濡一怔,心底略感惊悚,曾经的唐元青可是合婴境炼武者中的至强者之一,即便如此仍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某物抹掉了记忆,最主要的是还不未自知,这种面对未知的无力感让人不由感觉到一丝可怕。

“应该是。”

“为什么?不曾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井月峡存在了很久,柳濡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有关井月峡的典籍以及相关记录他都有过查阅,也并没有看到有人因去井月峡后遗失了记忆。

“不清楚。或许是我在那里得到了某些不该得到的东西,又或则是被某人抹去了那一部分记忆,不论那种,这次来井月峡倒是不虚此行,”

唐柒淡笑,心里其实并不多么在意,一丝记忆缺失,他有的是办法恢复,可是那样做一则是浪费,二则是无趣,什么事情都简单化后又有什么乐趣了呢。

未知固然可怕,但探索未知的过程则是充满了惊奇与期待,这种心情作为漫漫修行路的调剂再适合不过了。

转生至此,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在意,可以说在这整个世界,整个星球,能够让他真正慎重在意的事情也只有一件而已,而这井月峡里面的那个东西虽然让唐柒感到惊奇,但却并不能让他重视。

呼~

在血灵驹发出强烈鼻音的瞬间,整个部车子顿时停驻。

原本还想问些点东西的柳濡,身体微微一动后,看向了挡在血灵驹车的人,目光一凝,问:“你是谁?有事?”

血灵驹前,站着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他身着兽褂,裸露着胸膛,如树壮般的双手环抱胸口地挡在血灵驹前,犹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的气势。

一张有些黝黑的脸庞上,两颗冷漠的双瞳里流淌着杀伐之意,他盯着车上的唐柒,打量着,一时并未回答柳濡。

柳濡脸冷,却未立即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壮汉,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吴宇?”

突然,壮汉开口,声如洪钟般荡开。

四周,停驻下来的炼武者们,大多都是微微一愣,并不在意地继续看着眼前的一幕,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找茬惹事的场景在他们的生活中,无疑只是增添一份热闹而已。

“你认错人了。”

柳濡冷冷地回应,眼睛的余光不由撇了撇唐柒,心里十分的惊讶。

一刻钟前,在接近井月峡入口时,唐柒突然说:到了井月峡,南新吴家的身份最好不用。

‘为什么?‘

‘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你是说余兴公故意的?‘

‘如你所说,他在听到南新吴家时,态度立马有了转变,那么他为什么突然有了转变,并且还是在得罪华安苏家的情况下,而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的意思是……‘

‘假设,余兴公跟南新吴家的关系非常密切,那么他会分辨不出你我的真假?那么,他知道我们是假的,那他没什么还不揭穿,反而却承认了我们是南新吴家的身份?‘

‘你是说?!‘

‘那么,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南新吴家的大少爷来了巨石,并且还惹了事情,而我们两个正好成了挡箭牌。‘

‘那,余兴公跟南新吴家没有关系呢?‘

‘那可能性就太多了,不过可能性越多,反而就不可能。‘

‘嗯。那我怎么称呼你?以后又用什么身份?毕竟以后也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况。‘

‘柒爷,嗯,就叫我柒爷吧。至于身份,就随意编造一个,被揭穿了也无所谓嘛,意思不也表达得很清楚。‘

‘那,我们这面皮要换吗?‘

‘已经有人见过了,换了反而令人多疑,就先这样吧。‘

这一幕才发生不久,柳濡自然记得一清二楚,而现在出现的状况,显然是就是有人在找南新吴家大少爷的麻烦,或者说吴家大少爷真的很有可能如唐柒所言,是惹了事情且离开了南新。

其实,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他不在意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打算去重视,但是唐柒却从余兴公的一点异常之处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可能性,这种将事情细节掌控得淋漓尽致的能力是他最为惊讶和佩服的地方。

『还好…』

如果不是唐柒有所提醒,他或许有可能引火上身,此刻想来,柳濡心底竟有种后怕与惊悚的感觉,这不单单是因为眼前的事情,更多的是关乎他接下来的事情。

“别急着否认…”

壮汉抬了抬手,一脸冷笑地取出了一张洁白的纤纸,上面有一张画像,模样与唐柒现在的面皮有几分相似,他指着并说道:“这是你没错吧!”

“世上相似之人万千,我只是与他着像相近而已,你真的认错了。”

唐柒平淡地说道。

此刻他也已看了个清楚,现在挡在他和柳濡面前的壮汉并非易辈,重楼境八重的修为,也难怪对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做出这样夸张的举动。

壮汉面不改色地指着唐柒,冷冷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坐的椅子乃是一件机关器,并且出自名师之手。”

“那又如何?”

“呵、你的双腿有疾,所以才用了机关器代行。”

“没错。”

就在唐柒的声音落下后没有多久,四周响起了许些议论。

“他好像就是吴宇吧?!”

“你见过?”

“没有。不过听说吴家大少爷吴宇在失去修为后,双腿也失去了知觉,只能靠机关器代步。”

“是有这么回事吧,好像当时挺震动的,南新吴家花重金聘请丹师医师,但最终依旧没能治好。”

“话说,有谁知道这拦车的莽夫是谁?”

“不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是金枪门的副门主,余震。”

“就是那个开创不足三百年的门派?”

“金枪门?他们跟南新吴家有什么过节吗?感觉八竿子打不着啊。”

“管他呢,我们看戏就是。”

“……”

余震的表情并不多,也没有在意四周的议论,一直紧盯着唐柒,道:“你听到了吧。”

“仅凭这些你就认定了?”

“如果你不是吴宇,那你又是谁?”

唐柒微微一怔,眼神微微一动后,决定不再争辩,便淡笑着问:“行。那我就是吴宇,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受人之托,请你去金枪门一趟。”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井月峡吗?”

“嗯、”

闻言,余震稍稍一怔,唐柒的话在他的预料之外,但是还是冷静地想了想,道:“是因为那个吧。”

“那你觉得我可能跟你去吗?”

唐柒一笑,笑得很和煦阳光,但充满笑意的面孔上,两颗眸子冷漠得让人望之生寒,那是一种让人看了无法忘记,无法抹除畏惧的冷意。

“这样么?”

余震心神一震,但很快稳定下来,其眸子微微一瞪,迸射出一股可怕战意,在那一瞬间,一杆青纹色的长枪被其唤出且握在了手中。

“那就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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