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行 - xp1024.com
《知北行》


正文卷 第一章 兵败

“杀!!!一个活口都不准留下!!!”

燕北之地,一个不过几里地大的小村,却是被数十名身着重甲的骑兵所包围,每一人的铠甲都由上好的百炼精铁打造而成,放在随便哪个地方,光是这一副盔甲就称得上价值千金,抵得上一座小镇!

一身着玄铁重甲的大汉一脸凶色在村外呐喊,指挥着自己的麾下将士将这个小村踏破成一片废墟,不准留下一个活口,即便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妇孺百姓……

“虎将军,这些妇孺为何要赶尽杀绝,这,有伤,天和啊!”这玄铁重甲将军边上缓缓走出一名白衣儒雅男子,男子显然还未完全学会骑术,只在马背上是几步就摇摇欲坠,露出几分惶恐,生怕自己从马背上掉下去。

这虎将军眉头抖了抖,露出了几分不耐烦,头也不回冷冷笑道,“军师你可知道,若是这莽国人不除尽,日后长大便会成为我大衍国战场上的敌人,虎某这叫防患于未然,斩草除根,为了我大衍的万代江山社稷,虎某手上沾着点冤魂又如何?军师你就好好呆在马车当中休息,此战已定,就不劳烦军师了!”

儒雅男子脸色黑了黑,一振袖小心翼翼驾驭着骏马往大营走去,虎将军看着村中的惨状和耳边环绕的惨叫声,嘴角微微咧开,大手摸着自己的脑袋,抬头望天,露出了几分希冀。

小村当中,一名虽然衣着普通,但是气质颇为不俗的女子抱着自己的孩子往屋中跑去,这孩子不过襁褓之年,丝毫不知小村此时发生的惨事,笑着挥动着两只小手臂,想要抓住自己娘亲的脸颊,女子满脸泪水,将孩子放到了衣柜当中用麻布将婴儿的身体挡住,听到屋外的马蹄声,女子浑身一颤,颤抖的将一枚龙纹玉佩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孩儿,莫要出声,娘亲对不住你,娘亲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女子捂着嘴,不管婴儿听不听得懂,在婴儿头上吻了一口,将衣柜合拢,见自己的孩子没有发出声响,松了一口气,又听到门口越来越近的声响,花容失色,忙不迭的撞出房门,看到那名人高马大的士兵,没有迟疑直接一下撞在了院中的磨盘上,血光四溅,直接丧失了生机。

这士兵黑着脸走到女子的尸首边上,看了眼女子的容貌,颇为遗憾,踹了女子一脚,走入屋中四下看了眼,阴冷一笑,拔出腰间的百锻刀将那张木床劈成了无数段,见没有声音,沉着脸又将边上的大箱劈开,里面盛放的只是书物,士兵默不作声的走到衣柜前,正欲动手,一道号角声响起,士兵闷哼一声,一刀将衣柜从中间劈成两半,没看见血迹,便收回了百锻刀,大步离开了此间房屋。

而这士兵所挥出的一剑,距离那藏匿起来的婴儿只有区区几厘米的差距,至始至终,那婴儿都没有察觉到了不对,在黑暗当中还颇为活泼,两只小眼睛的瞳孔隐隐闪过点点的血色。

虎将军的人马凑齐之后,便立刻离开了这座小村,而又过了数个时辰,一批约有数十人的队伍匆匆来到了这座小村,看到这小村内恍若修罗地域的悲惨情形,那为首的老者当场痛苦落泪,翻身下马,对着小村的满地尸首深深的鞠了一躬,周围士卒也被这老者的举动所感染,翻身下马,齐齐一躬。

“陈老将军,莫要伤心了,还是看看村中是否有活口留下吧!”一中年书生走到老者边上劝慰道,后者点了点头,那书生一挥手身后的数十兵士鱼涌一般冲入小村,四处查看是否有活口留下。

“陈老,大衍国行事如此嚣张,究竟该如何是好……”书生一脸忧色,深知天下情形的他心中很是明白,大秦帝国胜不了大衍国,两者差距本来就大,再加上大衍国吞并了其他几个小国之后更是如此,整个大陆只有大衍大秦两国,对大秦帝国下手并不会再拖延了,这几番的进攻便是试探秦帝国的实力!

陈老将军低叹一声,“我若是知道方法,我国边疆何至于步步退守,玄参,老夫老了,陛下也老了,这支撑帝国的重任终究是要落到你们这代人身上,你,比老夫聪明得多,大秦,日后还是得靠你了!”

玄参面色诧异,正欲说些什么,陈老将军摆了摆手,“老夫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此次结束便回去颐养天年了,这次大衍国的虎涛你也看到了,不过只是一个征南将军就有如此实力,老夫完全不是其对手,大衍国,真的是人才济济,回去之后,这燕北万里地都要让给大衍国了,陛下已经决定,退守函谷关!”

“函谷关……”想到记忆中的那道恍若天堑的关卡,玄参的心一下安稳了许多,“陈老,凭借函谷关,我大秦帝国应该可以与大衍国南北而治吧!”

“不好说,此事应该在五五之数,若是函谷关能够坚守下三次攻势,我大秦帝国应该可以有数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大衍国上下并非是铁桶一块,尾大不掉的贵族门阀势力和败国的一些世家,若是见我大秦久攻不下,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甘情愿的出人出钱,而且大衍国的种姓制度,随着时间拖延,所产生的缺陷将会越来越大,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圣武王不会这样一昧直行的!届时我大秦抓紧时间修养生机,未必不可能反攻大衍!”陈老神色兴奋,若是能够看到那一日,他陈永松不枉此生!

“将军,将军!”一名兵士兴冲冲的跑向陈老,在其身前单膝跪道,“将军,此村,尚且有一活口!”

“快带老夫去看!”陈老脸色一喜,顾不得和玄参的谈话,随着这名兵士来到了那婴儿所在屋子,围着婴儿的兵士纷纷让开一条路让陈老通过,见到那襁褓中的孩子,陈老猛地松了一口气,自己战败的罪孽感看到这婴儿一下子消减了不少,将孩子抱在自己怀中,看到婴儿身前那枚颇为不俗的龙纹玉佩叹道,把弄了许久之后忧忧一叹道,“可怜的孩子,日后我便是你的爷爷,取名,陈向北!”

周围兵士心中皆是一惊,陈老的身份他们身为其子弟兵最为了解,而且陈老未有子嗣,那么这婴儿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朝成为大秦帝国最为前列的勋贵之一!

“恭喜将军,喜得贵孙!”兵士纷纷跪拜恭贺,陈老笑了笑,让众兵士起身,名为向北的婴儿好奇的看着周围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兵士,心中一慌,小手在陈老的胡子上一抓,虽然未曾抓下,但还是让陈老微微一痛,更是大笑,“我这孙儿,倒是活泼的很,诸位,我们回家!”

“是!!!”数十兵士齐声回应,围着陈老出了小村,将小村的尸首焚化祭奠之后,一行人驾马向南行。

大秦帝国,帝都,咸阳。

陈永松带着几名副将还有玄参穿着便服在大内官的昭示下走入咸阳宫殿,宫殿前足有石阶一百零八层,寓意着大秦国一百零八县,来到宫殿中的陈永松没有看到周围站着的文武官员,心中微微诧异,看到上座上那道不算魁梧的身影,心生愧疚,拍了拍衣袖向前跪道,“臣,陈永松战败,辜负皇上厚望,死罪也!”

咚咚接连几声响起,陈永松身后的副将和玄参也是一同跪下,不敢抬头。

座上的那道黑色龙袍中年男子沉默片刻,起身摇头大笑道,“陈老,朕说了多少次,在朕面前,你我没君臣之分,朕能长大,还是多亏陈老照顾,夷,赐座!”话音刚落,一名内官送上了数张椅子,让陈永松几人坐下。

“此战非陈老之错,而是我大秦与大衍国力相差着实太大,此次出行前朕不就是与陈老说过了吗?只不过朕还抱着点侥幸,还真是幼稚……”座上大秦帝国最尊贵的人摇了摇头,看向陈老道,“陈老,莫非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陈老苦涩的摇了摇头,龙椅上的男子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再次睁眼,眼中尽是疲乏,“来人,将燕北十八县的人尽快转入函谷关内,放弃一切守卫,举国兵力,镇守函谷!”

立刻就有人下去执行男子命令,男子起身走下宫殿,来到门口看着下方一百零八层石阶,伸出右掌往下一压,如同地震一般,一下子便向下少了十八层,整座宫殿摇晃许久方才安稳下来,“大秦少十八县,什么时候收复,朕这宫殿再复原样!”

男子做完此事似乎心神憔悴,坐在龙椅上勉强的对陈老笑了笑,“陈老,朕听说你要辞官回家养修?”

陈永松心中一突,对着男子拱了拱手苦笑道,“皇上,臣真的老了,与虎涛一战,臣体内经脉已是断裂了大半,的确再无他力,不过臣的这些将领都是难得的好手,皇上可以好好驱使,尤其是玄参,其战略能力远胜老夫,有其庇护,可保我大秦不倾!”

龙椅上男子看了眼玄参,露出了几分深意,又将目光落在一名副将怀中的孩子,生出几分兴趣,从龙椅上起来来到孩子边上,“此子莫非就是陈老认的孙子?”

“臣见其可怜,便认其为孙……”陈老在一边一躬,心中上上下下,颇为不安,虽然自己看着这皇帝长大,但是其心思变化,自己难以看透!

“此子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希望他能够学到陈老的本事!”皇帝捏了捏陈向北的脸蛋,回身坐在龙椅上,“陈老,你告老还乡一事朕准了,不过若是大秦有难,还望陈老不吝施手!”

“皇上,臣是老秦人!”陈老脸色一肃,龙椅上男子哑然失笑,挥了挥手让陈老几人离开宫殿,负手而立,转身看着这天下大图,幽幽一叹,“楚熊,你可真是我嬴秦的心腹之患!你不死,我如何睡得安稳?!”

正文卷 第二章 行贾商人

“玄参,送到这便行了,大秦帝国安稳得很,老夫一人回去也没有什么关系。”陈永松接过副将递来的陈向北,笑着挥了挥手,直接跨上了一匹骏马,往咸阳城外驾马离去,玄参等陈老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方才转身看向周边的陈老副将道,“诸位,陈老将重任放在我等身上,我等可不能辜负陈老的希望,要是让陈老再提刀上马,我们还有这个面子吗?”

几名副将哈哈笑了笑,目中闪过几分精芒,“玄将军放心,我等日后谨遵将军命令!”

大秦帝国南方的青松县,陈永松驾着马抵达一家府邸门口,即便其实力雄厚,接连赶了如此久的路也是有点疲乏,看向怀中襁褓中婴儿的笑脸,陈永松大笑几声推开了这陈府的大门,大步走向了里屋。

陈永松,身为大秦帝国极其少有的大将军,封长温侯,府邸却是如同普通乡绅贵族一般大,没有豪华富贵的气势,也没有成百上千的奴仆,整个陈府只有婢女十人,一名管家,至于陈永松的血亲,没有一人,兄弟皆战死沙场,妻子也在数年前死去,也无子嗣,故而陈向北在陈永松心中就如同真正的孙子!

“是老爷回来了吗?”

陈永松还未曾走入屋中,内屋就走出一名年约五六十的男子,见到陈永松先是不信,睁大眼睛在男子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老爷,你可总算回来了,老仆听说北方战事并不明朗,又没听到老爷的消息,还以为……”

“我这臭嘴,该掌!”这男子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被陈永松一下拦住,“方遇,老夫说了多少次见我没必要下跪,快起来看看这孩子,我给其取名陈向北,如何?”

方遇纳闷的起身看到陈永松怀中的婴儿,最微微张开,眼中落下了两点泪水,支支吾吾,想要碰一碰陈向北却又缩回了手,憨憨笑道,“老爷,很好啊,很好!向北向北,向北而行,总有一天北方会被这孩子收服,老爷,总算是有后人了!”

身为奴仆,最想看到的就是服侍的主家有子孙后代,陈永松数十年未有子嗣,让方遇担心了一辈子,如今见到这希望,如何不欣喜?这可是足足数十年啊!

“方遇,接下来府里上下还得让你照看照看,向北这孩子我要好好培养,对了,方遇你先带着这孩子去找奶娘,老夫,去看看她……”陈永松神情一下落寞,将陈向北递给方遇,迈步走向了边上的房间。

方遇抱着陈向北呼哧呼哧的吹着气,逗了逗陈向北,见孩子有点想哭,连忙一边晃着孩子,一边去找奶娘,府中上下的奴婢都是二八年华的女子,自然没有奶水,不过府外奶娘多得是!

转眼就过去了六年时间,原本襁褓当中的婴儿陈向北也已经有了小孩子的模样,不过较之陈府外的那些同龄孩子,向北明显比他们要稳重成熟,虽然还未长大,眉目就已经有了初具规模的喜人模样,端的是一个可爱小子,把青松城这里上至三十四岁大妈,下至六岁同龄萝莉,没有不喜欢向北的,因此向北还被不少同龄小孩惦记上,不过在被向北一人放倒数人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找向北的麻烦。

“爷爷,我回来了!”陈向北迈入陈府当中,快步来到陈永松身边坐下,又过了五年,陈永松愈发的苍老,武道虽然已经废除,但是经过这几年的调养,也没有一开始想的那般严重,没有大碍再活个好几年不是什么问题。

“乖孙儿,今天在城中可见到什么好玩的?”陈永松笑吟吟的揉着陈向北的脑袋,自己收的这个孙儿的资质完全超过自己的想象,从两岁开始便可以教授蒙学读物,到了现在陈永松就可以向陈向北传授兵法战术,陈永松身为大秦帝国的大将军,封关内侯,其对战事的掌握能力不言而喻!而这般晦涩难懂的兵法陈向北虽然不说领悟,但是记下大半却是没有问题!

不过相比于兵法的天赋,陈向北的武道修炼只能说是中等资质,陈永松尽心培养,也只是中上之姿,罢了,日后身为兵法方面的将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陈永松心中一叹,看向陈向北,发现其面色稍稍有些不对,出言问道,“孙儿,怎么了,看你面色如此不对,莫非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陈向北嘀咕了半天,看向陈永松诺诺问道,“爷爷,今日孙儿遇见个行贾商人,在茶肆中说我大秦就不该苦苦支撑下去,劳民伤财,函谷关挡下了大衍国一次攻势,就花尽了国库,这第二次,更是在老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倒还不如让大衍攻破,成就天下大一统的好局面,届时也不会让百姓这么苦。”

陈永松目中闪过几分厉色,对于这行贾商人起了几分杀心,看向陈向北摇头轻语道,“向北,过来,我大秦想要打仗,不是我们的皇一意孤行,贪生怕死,而是这千万老秦人的本愿,你大可出去问问老秦人,纵使过得再苦再累,又要跟大衍打到底,撑住我大秦最后的国关!”

“向北,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可怕,我老秦人宁愿战死,累死,也不会愿意沦陷为他国俘虏,大衍国的种姓制度,可以让我们战败的老秦人活的窝囊,不像个人!看看其他几国,在这制度之下何曾过得安稳?我大秦是最后的脊梁,这脊梁,不能歪!”陈永松怒喝一声,年仅六岁的陈向北牢牢记住了陈永松所说的这番话。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长温侯,大秦的支柱,这番话,在宋某耳中如若雷劈,惊鸿之语,宋某不请自来,还望长温侯见谅!”府邸门口,一戴着铁制面具的长袍男子他们而入,步伐轻盈,不似寻常人,而陈向北见到此人之后,拉了拉陈永松的袖口道,“爷爷,这就是孙儿见到的那行贾商人!”

陈永松脸色一沉,一边的方遇悄然来到了陈永松边上,双手藏在袖口当中,在长袍中的身体浑身绷紧,似弦上长箭,蓄势待发。

“阁下何人,来老夫府中有何贵干?”

行贾商人不见表情,欠身对陈永松一躬道,“宋某并无恶意,先前所言也只是看看老秦人的脊梁,果不其然,世人最硬的便是老秦人,此话不虚,若是我等亡国有这份骨气,何尝沦落到这番田地?”行贾商人一声叹道,“长温侯,宋某开门见山,不再拖沓,在下乃是汉国前朝遗民,有了点积蓄,见到我汉国子弟的现状,于心不忍,特来资助大秦以抵抗大衍攻势!”

陈永松眉间一挑,不动声色道,“阁下如此何必去找我皇,我皇奖赏分明,想必给而下一个优渥的报酬也不一定,老夫一个乡野村夫,可给不出什么东西!”

“前朝遗民,还要什么?只望有人能起来撑得住大衍,打得过大衍,能够给我等遗民半分希望便足够了,长温侯为人,天下人皆知,自然放心的了,咸阳皇宫,太大了,宋某也怕踩进去,就出不来了!”铁面之人拍了拍手,递出了一份清单,“五万石黍米,万两黄金,千份精铁,我宋某毕生家产便在这了,长温侯大可出门清点一二,宋某只不过是汉国一人,还有燕赵其余几国,我旧国虽亡,但人未死,天下都在看着大秦,可莫要让我等失望!”

陈永松看着手中的这份清单,右手死死的握住,这些东西的价值对于现在的大秦可谓是久旱甘霖,十分重要,即便有诈,他陈永松也不会扔掉,摇摇起身对着铁面男子一拱手,“阁下大义,老夫接下了,不知阁下名讳,好歹让我们老秦人知道这个恩人!”

“不必了,一介败名不值得提,长温侯最好通知到秦皇,让他接一下函谷关外商贾,虽然打点了大衍军士,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每一个商贾都不下于宋某,对于大秦至关重要!”铁面男子说罢,带着身边的孩提向门外走去,孩子与陈向北差不多大,被铁面男子拉了出去,陈永松诺诺的看着手中黄纸久久不语,直到出门回来的方遇说了情况之后方才起身吐出一口气,“这仗,我大秦必须要打得漂亮!备车,老夫,去趟咸阳!”

青松城中,铁面男子身边的孩子抬头问道,“爹爹,为什么要把东西都送过来,那老爷爷有什么特殊的吗?”

铁面男子摸了摸自己面具下的脸庞,看向远方,左手放在胸口叹道,“这般做,爹的心才好受一点……”

第二日,陈永松从咸阳再次回来,神色较之去时尚且不如,回到府邸坐下之后,打开了那份黑色封泥封住的圣旨之后悠悠道,“陛下,真是看不清了,昔日雏鹰,现在已是无人能够看清的万里雄鹰!”

“老爷,出了什么事?”

“太子要过来住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那边的事方遇你暂且稍稍减点动静,太子来了,也就是陛下到了,再怎么样,也要弄点东西,府中的钱财你拿去摆点文雅之物,也算有个交代。”

方遇接过命令,缓步走出陈府,陈永松独立院中,深深一叹。

正文卷 第三章 太子

轰!轰!

青松城外,一行大概五十名的重甲骑兵护送一架雕琢极其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向青松城,若是大秦帝国的高级将领,便能够清楚的认出这五十名从人到马全部都披着黑色重甲的军队便是大秦帝国第一骑军,昭王军!

昭王军不受任何将军率领,只听命那唯一的秦皇,整个军队总共也只有一千人,而每一人都是武者!每一匹马都是汗血宝马!而这只军队更是跟着那百年以来武道最强的秦昭王,马踏三国,建立起如今的大秦帝国,立下赫赫战功,也是大秦帝国军力的第一!

神州大陆,武道分为三层,第一层磨皮,第二层锻骨,第三层淬血,一般来讲,武道一层便能够成为军队中的百人将,千人将,而踏入武道第二层,便能够涉足三千人将,五千人将,乃至更多,而能够位列高堂的大将军,只有踏足武道三层的强者才能够涉足,而这等大将军,不仅需要武道,也需要过人的谋略,方才能够带领军队制胜,毕竟即便是武道三层,若是面对数百上千人的围攻,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谓的飞天入地,无所不能,在古籍之中倒是有过片面的记载,说是武道三层之上,便是脱胎换骨,御剑飞天,不会再被人数所限制,而这个境界,被记为神境,也是数百数千年来未曾有人抵达过得的境界,到了现在,已经是被武道之人当做一个传说来看待。

而陈永松,便是堂堂正正的武道三层大将军,再加上其独有的谋略,方才能够册封关内侯!

“太子殿下,青松城,到了!”

五十名重甲骑兵的为首者调转马头来到马车边上,尊敬的下马等候,马车的帘幕稍稍被拉开,一名不过七八岁的男孩钻出马车,站在前台上看向前方不足数百米的青松城展开了笑容,“总算到外面了,宫中的空气太闷了,你说是吗,山甲?”

“属下无法回答……”重甲骑士拱了拱手,起身将男孩带下了马车,太子殿下笑了笑摆手道,“山甲,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吧,昭王军进城难免有点招摇了,你帮我送到陈老府中就好了,父皇既然允可我来这,便不必担心太多,宫中他们不能成功,这里也不能!”

山甲张了张嘴,却直接被太子止住,一马当先的走入青松城,咬咬牙跟了上去,身后昭王军原地待命,整装肃严,即便隔了数百米,青松城上的那些守卫仍然如临大敌,有胆小者甚至在昭王军隐隐散发出的气势下连站立都难以坚持。

青松城府,城主陈三华听到城门口疾驰而来的消息,瞳孔一缩,直接起身走出城主府,以最快的速度搞到青松城门口,看到距离城门数十米的那名黑色长袍男孩,以及数百米外的昭王军,连忙命令城门守卫打开城门,自己则从十几米高的城门上一跃而下,恰好在男孩身前半跪俯首道,“青松城主陈三华,见过太子殿下!”

“城主,嬴初不想引人注目,城主还请快快起来,都是老秦人,嬴初当不得如此大礼!”太子嬴初一步上前扶起陈三华,后者的手搭在嬴初的小手上,这四十岁的两米大汉,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将的陈三华竟无来由的有点激动,哈哈大笑侧身让开一条路,“太子殿下,请!”

嬴初点了点头,没有过分纠结,在陈三华和山甲前踏入青松城,个子虽小,气势却尤胜两名武道二层的强者!

虎豹之子虽小,已有食牛之气,神龙之子虽少,已有降人之势!

看到青松城中景象,嬴初稍稍有点吃惊,城中百姓虽然面色并不饱满,但在各个街巷摆着的粥摊足以让这些百姓吃饱,相对于自己一路南下所过的其他地方乃至咸阳,百姓都没有像青松城这般过得舒服,见到衣冠华贵内敛的嬴初,也只是好奇的看着,并没有认出身份也不会行什么礼。

“陈城主,函谷征伐劳民伤财,为何青松城还有如此余力布施,从账本上看来,青松城缴纳的东西并不少啊!”嬴初所言,陈三华稍稍一顿道,“太子殿下,青松城百姓本来也是饥肠辘辘,但有陈老散尽家财,才免得饿死这个下场,陈某前几日去过陈老府邸,所用的也只是普通饭菜,一家人两菜一汤,堂堂侯爷也只是如此……”

嬴初点了点头深有所感道,“陈老对大秦的贡献不是嬴初能够说出的,在宫中父皇便老是提起陈老的作用,整个大秦若是能够撑过这一劫难,陈老居功至上!”

“陈城主,送到这里便行了,嬴初还得先行见过陈老,隔日再去城主府里拜会!”谈话之间,三人行至陈府门口,嬴初对陈三华拱了拱手,后者见嬴初态度强硬,打了一个招呼就先行退下,嬴初接着看向山甲,一句话都不曾说,只是凝视,山甲就犹如芒刺在背,苦笑的一躬,“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说,山甲就不赖在太子这了,还请太子殿下保重!”

嬴初嗯了一声,看着山甲负甲离去,转身敲响了陈府的大门,咚咚咚三声之后,仍然未有人开门,嬴初轻咦一声,轻轻推了一下大门,朱漆大门应声打开,嬴初就看见一名比自己年纪稍稍小了几岁的男孩正赤裸着上身在院中的校场上挥舞着一杆比其还要长出不少的长枪,男孩年纪不大,但是在这枪道上显然沉浸许久,一招一式犹如笔走龙蛇,十分迅速,力道也恰到好处,威力不失之余还带着极其浓烈的美感,与其说是耍枪,不如说是在枪舞!

这便是,爹所说的将军胚子吗?果然,不同凡响!嬴初心中给第一次见面的陈向北打了一个极高的分数,安静的站在门口,也未曾打扰陈向北的练枪。作为被自家父皇点名的将子,陈向北排名不高,但是嬴初一路看来却是最对胃口!

一盏茶时间过后,陈向北仍然未曾休息,嬴初目中的神采亦无消减,正思索着该如何和陈向北交谈,不知何时一只苍老的手掌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看到满脸笑意的陈永松,转身施了一礼,“嬴初见过长温侯!”

“唉!太子殿下快快起身,老夫一介白身,当不起这礼!”陈老双手有力的扶起嬴初,对着陈向北一喝道,“北儿,还不快过来见过太子殿下!”

陈向北闻言放下手中的长枪上下打量了一番嬴初之后,对其稍稍一拱手,并无下跪拜见的意思,许久诺诺的从嘴中吐出一句话,“你叫什么名?身子骨很是厉害!”

边上的陈永松闻言,一拍自己额头,他虽然猜到陈向北不会对嬴初行礼,但是未曾想到竟然会毫无遮拦的发问,这可不是阿猫阿狗,太子殿下,那可是大秦帝国除了那位帝皇之外的最尊贵的人!

“北儿,你在说些什么,还不快给太子殿下道歉!”陈永松严苛一训,嬴初举手笑道,“陈老,不必如此,就由我来跟向北好好谈谈,我们年纪相仿,没有必要计较那些个繁文缛节!父皇也说了,在陈老府中便是个普通人。”

说罢,嬴初就拉着赤裸着上身的陈向北走到了后方的屋中,嬴初八岁,贵为太子,陈向六五岁,身为长温侯之孙,两人在屋中交谈了半个时辰,直到陈老叫方遇管家呼唤二人进餐,两人方才停止交谈,携手迈入大堂之中。

看着陈向北脸上带着几分喜色,似乎对嬴初相见恨晚,陈永松心中是既喜既忧,喜的是自己这个早熟的孙儿总算是有人为伴取乐,忧的是与太子殿下结交相熟,日后指不定就要成为其手中战矛,陈永松身为长辈,心中纠结的不行,既希望陈向北在沙场建功立业,收复失地,也害怕陈向北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摇了摇头,不再想此事,陈永松示意陈向北和嬴初二人坐在自己身边看向陈向北道,“北儿,与太子殿下相处的如何?”

“倒是不错,不像城里的那些个傻瓜,就是有点不好……”

“何处?”

陈向北皱了皱眉眉头,十分不满的扫了嬴初一眼撇嘴道,“就是他不看兵书,难得有一个厉害人物,本来还打算切磋辩论一番,现在倒好,也没人了。”

陈永松闻言哈哈笑了笑,自己虽然兵法能耐还远在年轻的陈向北之上,但是自己终归是老了,思维迅捷远远比不上陈向北这年轻人,两人沙盘对弈虽然还占据上风,但也仅是现在,心想再过段时间,就让北儿去玄参那边,以玄参的能力,足以教授北儿很多东西……

陈永松心中做好决定,招呼着两人进餐,用过晚膳后,嬴初与陈永松说了一声,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不过十几平方的屋子,其内没有昭显太子身份的高贵玉器,摆满屋子的乃是一本又一本的抄本,这些抄本都是嬴初前往青松城时让内官抄录,每一本,都是来自大秦帝国数千年来所珍藏的孤本,其内记载的包括大秦帝国疆域数十万里的点点滴滴,城池,风俗,乡绅贵族,武道势力,全部都在记录都中!

而除了这些抄本之外,还有数十本抄本被嬴初好好放着,这几十本所记载的乃是大秦帝国的帝皇代代流传下来的帝皇心术以及驭人之法!

嬴初躺在床上看着抄本,只一盏茶的时间就将抄本放在边上,两手交叉,目中似有神光,良久,嬴初想到临行前自己那被人所盲目崇拜的父皇所说,轻轻一笑,“爹,纵然你所说的再怎么正确,但是对于陈向北,我嬴初必定不能以寻常的驭人之术驱使,而是要,将其当做自己,设身处地的考虑!”

“陈向北,比爹你想象的还要更加有潜力,这不是一倍两倍,而是十数倍,爹以为他陈向北只能是第二个长温侯,而我却认为,他是第二个,武安王!”嬴初紧紧握住拳头,因为激动浑身颤抖,自从其懂事以来,其心中一直有一个极其远大的志向,这份志向,连嬴秦都不知道,他嬴初,乃是要立志成为大秦帝国开辟新时代的一代帝皇,亦是大秦万代功业之始祖!!

大秦帝国,钦天监处,一名年约七十的白发老头看着身前足有两人高的星罗大球碎裂开来,老者容颜大变,吩咐了边上的人几句话,大步走出了钦天监。

南方有龙虎开天之象!

正文卷 第四章 陈家

嬴初屋内,过了一刻钟之后,陈永松那瘦削的身影就悄然出现在了门外,轻轻敲响门扉道,“太子殿下,可曾歇息了?”

嬴初闻言,直接起身推开大门,迎入陈永松欠身一躬道,“陈老莫要折煞嬴初,父皇面对陈老尚且要恭谨有佳,更不必说嬴初了,陈老,请坐!”

陈永松摆摆手缓缓坐下,看着嬴初,似乎看到了如今秦皇小时候的几分影子,略带惆怅道,“岁月不饶人,老夫当年见你父皇如你这般模样,老夫还是一个壮年猛将,如今已是半只脚踏入坟冢了。”陈永松小小的啜了一口茶,“太子,我这孙儿你也看到了,是个好苗子,老夫为你父皇征伐一生,这孩子也要陪你走这一辈子,说点心里话,老夫是不想让他上战场的,但是我是陈家的人,是老秦人,舍不得也得舍得,将这孩子培养成战场的猛将,否则,对得起这千万老秦人父母?他们送子上战场,我陈永松身为长温侯,如何能够苟藏?”

陈永松撑起身子起来对着嬴初正色一躬,带着老人的几分祈求道,“太子,老夫只望你比你父皇多点温情,你父皇,越大飞得越高,离我们渐渐有点远了……”

嬴初听着陈永松这颇为不适的言论,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其父皇此行让他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向他禀报,但是嬴初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其虽小,但是早已经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纵然不知对错,也好过在其父皇手中按照其意志成长!

“陈老莫要担心此shiq,嬴初是嬴初,父皇是父皇,父皇所作所为,嬴初也有些不认同,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当权者,虽说要秉公执政,但是人味却不能因此丧失,没了人味,便如同无根巨木,立不牢的。”

“那老夫在此便谢过太子殿下了!”陈永松说罢,见嬴初没有想要多说的话,就退出了房间,拖着步伐,到了陈府的左边冷院,身形在黑暗当中渐渐消失。

----------------------

“嬴初,来!”

第二天嬴初刚刚醒来走出房间就看到校场上陈向北已经开始练习武道,而现在太阳不过刚刚升起,嬴初只是诧异一下就接过陈向北递来的长枪,两人各站一方,年纪不大,但已有大势,少年人的友谊起的很快,尤其是嬴初还特意交好的情况下,几下功夫便称兄道弟了。

校场边上无人注意到的腌臜角落,陈永松和方遇两人各钻出一个脑袋看着校场的情况,方遇脸上写满着无奈,显然不愿意在这里,只是被陈永松强行拉过来不好离开。

“方遇,你说这两人谁能赢?”

陈永松神情激昂,完全没有暮年老头的样子,方遇摇了摇头看向校场中的两人,“老爷,纵然小少爷天资聪颖,但是想要在武道上胜过太子殿下,此事可能,根本没有,若是老仆未曾看错,太子殿下应该已经踏足了武道!”

如方遇所说的一般,嬴初握住长枪正色道,“向北,纵然你身手不错,但是想要胜过我,绝无可能,只因我嬴初,已经踏足武道!”嬴初神色带着几分傲然,毕竟放眼整个大秦帝国数千年的历史,也没有哪名皇子能够如同嬴初这样踏入武道,虽然暗地里有些办法能够激发人体潜能,早先一步踏足武道,但是那些办法皆是有损于日后的修炼,为世家所不耻,而嬴初,则是在自己七岁的时候抵达武道,而之前的最早者,乃是昭王的八岁!

“不试试怎么能够知道能不能赢呢?”陈向北咧嘴一笑,恰恰好阳光落在陈向北的身上,如同为其披上一件金甲圣衣,嬴初闻言一愣,旋即长枪指向陈向北,“我嬴初自然不会占你便宜,自封武道,与你一战!”

“好!”陈向北双眼一亮,手中的长枪犹如蟒蛇出洞,以极其刁钻致命的角度猛地刺向嬴初,这一枪,似乎真的是蹦着将嬴初刺死而去,丝毫不留余地!

“来得好!”嬴初不急不缓,反手一枪砸在陈向北的长枪之上,棒打巨蟒,不显山不露水的嬴初体内所蕴含的力道竟然比陈向北还要强上数倍,陈向北的长枪被压制在下方动弹不得,见此情形,陈向北左脚往前踏出一步,以长枪为中心,整个人一转,右腿如同一根鞭子抽向嬴初,然而这来势汹汹的一脚竟然被嬴初一抬左手轻描淡写的挡住!

紧接着嬴初右拳从腰部如同猛虎扑出,伴随着呼啸风声,一下砸在陈向北的肩头,后者似被重锤打中,径直落到了校场的边缘,至始至终,嬴初真正发起的攻势就只有一拳,就将嬴初击败,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见一斑!

“向北,你离武道还有一段距离,若是有机缘,这几年便可踏足武道!”嬴初上前拉起陈向北,拍了拍其身上的灰尘,陈向北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了几分暗淡的血色,盯着嬴初道,“嬴初,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请多多请教,虽然爷爷说我当个儒帅便可了,但我想还是多练练手脚,多份本事也好!好让爷爷开心。”

陈向北说完之后,就直接倒在校场上一觉不起,而嬴初则想着先前在陈向北眼中见到的那一抹不寻常的颜色,心中稍稍有些沉重,“看来向北身上还隐藏着一个秘密……”

见陈永松过来,嬴初就先行退下,摸着胸口,一脸思索,其体内,自幼便有一只黑龙,对于危险十分敏锐,而刚才在陈向北的注视下,这头黑龙,睁开了眼!

“似乎还要超出我的估计……”想到陈向北在武道上可能也别具天赋,嬴初脸上露出了极度的喜悦,昨日与陈向北的交谈,嬴初所带来兵书上的数百兵法难题竟然被嬴初一个接一个迅速的破解,要知道这可是数千年来的经典困难战役,每一场的破局都是谋略者苦思冥想,日日夜夜方能够成功,而在陈向北这里,似乎,没有任何的困难!而想要将这等人物掌控在自己手中,难上加难!

“北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犟,认定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好,老夫根本没想他上阵亲自出马,在后面安逸指挥,他还偏不要哈哈!”陈永松大笑几声,将陈向北抬起送到屋内,在其身上抹上了上好的伤药,对着边上的方遇道,“方遇你好好照看一下北儿,我出去找下那个人,既然北儿有心想要修炼武道,那么老夫不要这张脸面又何妨?若单纯论枪术,老夫,远不是他的对手啊!”

方遇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颇为担忧的向陈永松一问,“老爷,你要去找那位老人家?恕老奴直言,老爷此行必定会受到为难,还是让老奴代劳吧!”

“你不行!”陈永松摇了摇头,握了握拳头,“老夫反正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也看淡了许多,现在想了想,以前本就是老夫不对,认个错又有何妨?都是同族人,总归是有感情的。”

说罢,陈永松就走出了陈府,此时时间正好,青松城的行人也多了起来,陈永松从马厮取出一匹马驰骋离开青松城,一路之上,所见青松城百姓,无一不对陈永松俯身以示谢意,更有从他地过来的流浪之人喝着布施来的粥米,跪伏在地,以示敬意。一人声望,在青松城中无人能够比拟!

一刻钟后,陈永松在一座小村外停下,此村远不像一般村庄那般狭小,一块块精心打磨的巨石紧密的排列起来围成一道围墙,粗粗一看,此村较之半个青松城大小也毫不为过,说是一村,反倒不如说是一座壁垒更为准确。

而这壁垒之上写着三个金色大字,陈家村,身为老秦人的陈永松自然知道这三个鎏金大字的意义,偌大的大秦帝国也只有区区三个村子有这般荣耀,得到来自中兴帝皇秦孝王亲手赐予的御字,且永世长存,不得剥夺,这便是大秦帝国三大老秦人氏族的光辉荣耀,一陈,二白,三王!

陈永松靠近陈家村大门口,从大马上翻身而下,看守的两名年轻人见到白发苍苍的陈永松稍一诧异,旋即便认出了陈永松,对着陈永松一躬道,“陈定,陈武见过长温侯,还请长温侯稍等片刻,我等进去禀告宗老!”

陈永松没有觉得二人怠慢了自己,点了点头又接了一句,“你们跟宗老加上一句,便说我陈永松知道错了,此次前来,乃是认错认罚,任由宗族处置!”

陈定陈武面色一惊,应下之后两人撒开脚丫子往陈家村内跑去,等两人气喘吁吁的跑入宗族看到那正在翻阅书籍的老者,上气不接下气道,“宗老,他,他过来了!”

“谁?!”老者眉头一舒,不怒自威,二人浑身一个激灵也是反应过来,“宗老,长温侯过来了,还说他此次前来任由宗族处置,长温侯已知错!”

老者猛地坐起,手上的书籍也落在地上,面色阴晴不定,深深缓了几口气对着边上站着的一名壮年汉子道,“陈山,帮为师的拐杖取来,为师亲自去看看他,看看他有何颜面回来!”

名为陈山的汉子默不作声的递来一根黑木拐杖,老者接过拐杖,起身一步一步往陈家村外走去,一路走来,其他陈家村人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老者的步伐往村门口走去,坐在地上的陈永松察觉到了动静,抬头一看,那拄着拐杖的老者站在门口死死盯着自己,目中有着滚滚怒意和杀机!

陈永松并不意外,叹了一口气起身对着老者深深一躬,“堂兄,永松对不起你,这道歉,来迟了……”

拄着拐杖的老者冷哼几声,看到陈永松也变得佝偻和苍老,目中的怒意也消退了几分,拐杖打在地上发出砰砰响声,老者沉声道,“永松,当年你打断老夫这一条右腿的仇在你被封为长温侯的时候就已经消退了,毕竟老夫自认做不到你那一步,你也算是光耀我陈家风范。当年你为了不让我入军,将我右腿打断,老夫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可知道不能上场杀敌对我而言又是何等的痛苦,此痛,尤胜老夫阴雨天时的风湿疼痛!”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阻止我陈家村的人光明正大的入军成兵!让我陈家村的子弟数十年来不能战死沙场,老夫知道你是想让我陈家村的人少死一点,安养天年,但是陈永松,你可知道我老秦人的夙愿是什么!我陈家村好儿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在后方苟且偷生,而是在沙场上战死!别人可以怕死,可以不上战场,但是我们老秦人不行!我们陈家村儿郎不行!孝王给的荣耀不是这般廉价!”

“陈永松!你给老夫好好抬头看看,看看我陈家村儿郎眼中的是什么!!!”

陈永松闻言抬起脑袋,看到大门口站着的那些男子眼中的神色,陈永松如若雷劈,怔怔失神的倒在地上,这门口站着的数十儿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充斥着愤慨!这愤慨只是因为自己不能上阵与大衍国厮杀的愤怒,每一个人的眼中只有战意,敢与任何人一战而不畏死的战意!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前进的渴望,而不是呆在陈家村这犹如鸟笼的地方,安养天年!

“儿郎们,告诉你们的长温侯,你们是谁!”老者一举手,身后数十儿郎齐声高呼,“我等乃是大秦最无畏之人!乃大秦历史战死至多之宗族!!乃不知死字何写的绝地死士!!!”

此声若崩雷,隆隆阵响,达八方而不息,似乎延伸到了整个大秦国,地上的陈永松握紧了拳头,落下了两行老泪。

正文卷 第五章 屋有大秦弓,外有上门枪

“我陈永松,对不起尔等,对不起我陈家村好儿郎!”陈永松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想到自己一意孤行的好意不过只是让他人更加难受痛苦,陈永松心中的愧意便如同滔滔泉水一般涌上来,根本止不住,那宗老敲了敲拐杖喝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在那边流泪,像什么话,起来说话!”

见陈永松不为所动,宗老示意让其他人退却,孤身拄着拐杖来到陈永松身前将其一把扶起,“永松,老夫从未将你从陈家族谱中除名,等的就是你回来认错,毕竟你可是光耀门户的长温侯,日后就莫要多行这自以为是的‘好事’了!”

陈永松点了点头,搀扶住老者道,“堂兄,堂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堂兄应允!”

“说!”

“堂弟想请堂兄教导我孙儿,我之武道已废,且枪术本就不如堂兄,我那孙儿天赋異稟,永松不想耽搁了他!”陈永松面色尴尬,所求之人毕竟是被自己打断腿的堂兄,虽说其说已经释怀,但是传授技艺一事,并不轻松!

“你的孙子?老夫倒是听三华说起过,可惜未曾见过,你若是有空便带那孩子过来看看,既然被你收为孙子,也算是我陈家村的孩子,过来认识些同龄人也好!”陈永松诧异自己堂兄的语气,呆呆的未曾反应过来,老者白了一眼,轻咳道,“你我的事老夫不会牵扯到孩子,不过这武艺,老夫即便想要传授也有心无力,不过我收的那名弟子完全足够,其能力不下于年轻时候的我!”

“莫非便是先前那名壮汉?!”陈永松想到先前看到的在老者边上那名沉默的男子,一身气势恍若大山一般浑厚,风吹不动,海淹不没,以其长温侯的眼光来看,此人若是经历过几次战场,便可蜕变为一名极其强大的武将!

“那孩子名为陈山,三十年前老夫听到你封为长温侯,想了想总归还要做点事情,便遇到了这孩子,这孩子父母都早死,一个五岁的孩子得亏周边邻舍的照顾才活下去,老夫收为徒弟之后,便发现陈山他恐怖的武学天赋,只不过二十年时间,陈山便将老夫所能够传授的东西全部学会!”

“先前乃是老夫自夸,经过这几年的沉淀,陈山的枪术甚至可能已经超越老夫,若是其愿意,只要几场战事,将这战场血气容纳身体当中,练得一副好肝胆之后,便可以一步登天,成为将军!”宗老的瞳孔缩了缩,然后带着陈永松回到了家中唤来陈山,“陈山,今日便是你出师之日,跟着长温侯去一趟,那里有一个孩子需要你教导一二,长温侯也答应你此事完成,便直接赐予你一将军职位!”

陈永松诧异的张了张嘴,看见自己堂兄凌厉的眼神,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过其虽然隐退,想要给陈山找一个将军职位还真的不算难事,毕竟玄参还是他的直系,那些副将也都还在燕山军中为将,更何况陈山本身实力就不弱,这也并未任人唯亲。

出乎陈永松意料,陈山看了陈永松一眼并没有答应,而是看着宗老一言不发,两只眼中将心中所想的话说个清楚,宗老叹了一口气,带着陈山走到里屋,过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方才重新出来,只不过宗老的眼眶稍稍有点红。

“永松,这孩子我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为他某个好出路,你已经让陈山等了好几年,可不能再让他等下去了!”宗老挥了挥手,显然有些疲惫,“你们先走吧,老夫也累了,先休息一下……”

陈永松闻言,带着陈山走出了陈家村,后者直接停下步伐,盯着陈永松道,“我只待两年,无论那孩子能学到多少我都要离开,师父他,等不了多久……”

陈永松眼皮一跳,颇为不信看着陈山,见后者眼神肯定,稍稍有点神伤叹道,“原来,他也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好!两年便两年,两年之后,你陈山,便是我大秦帝国燕山军的三千人将!”

陈山嗯了一声,跟着陈永松跨上骏马,快步朝着青松城走去。

就在陈永松赶回青松城时,陈向北坐在城中的一家小院当中,一名妇人坐在其对面笑吟吟的与陈向北聊着天,这妇人眼角有层层皱纹,年纪显然颇大,但青春仍在,风味韵存,而这妇人便是陈向北的乳娘,与陈向北如同母子,而这妇人平日里十分安静,风评极佳,故而当时方遇选了此人作为陈向北的乳娘。

“张姨,你还没说张叔之后怎么了,他率领三千人去救人,那人救回来了没有?”陈向北在这妇人面前没有任何戒备,张姨闻言,眼中闪过几分黯淡之色,强颜笑道,“你张叔出马,自然能够救回来!”

张姨显然不想要多说,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陈向北也察觉到了不对,扑通一声跳下椅子来到屋中,抬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张深黑色的巨大长弓,目中流露出极致的憧憬,这张弓在陈向北懂事之时见到之后,就发自心底的喜欢上了这把弓。

弓身漆黑如墨,上面雕琢着飞腾的苍龙和两只龙爪在弓身的尖端延伸,显得是如此的狰狞又威猛,长近两米,远超寻常长弓,弓弦据张姨所说乃是由一头百年难得一见的猛虎异兽中最坚韧的筋所制成,此弓,名大秦弓,竟以大秦帝国为名!可见此弓不俗之处!

“孩子,你还想要拿这弓吗?”张姨走入屋中,揉了揉陈向北的脑袋,看向大秦弓的眼中有思念,幽怨,痛苦与惆怅,“别急,这把弓张姨只会交给你,不过还不到时候,你还小,这把弓早给你反而不是一件好事,等你长到这么高,差不多就是时候了!”

张姨比了一个高度,见陈向北嘟着嘴,俯身捏了捏嘴,“在外面等着,张姨给你做一份桂花糕,吃完赶快回去,等会你爷爷见不到你又要到处找你了!”

陈向北留恋的看了一眼大秦弓,走出了房门,在院中等张姨做好桂花糕之后,吃完告别了张姨,脚步不停的往陈府回去。

张姨收拾好东西之后,来到屋中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擦拭着大秦弓,嘴中喃喃道,“夫君,你当时走的时候说好回来不再上战场,我啊,又让你给骗了,轩儿也管不住,非要上去为你报仇,结果也回不来了,只剩下你这把大秦弓还留在这里,可又有什么用呢?”

“王哥过来还弓,人也已经升到了统帅一军的将领,我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接受带来的封号,因为我知道夫君你,不在乎这些东西,不过夫君你的心血还是被保留了下来,我想日后,若有机会帮北儿这孩子一把,你也看到了吧,这孩子真的很像轩儿小时候,给他,你也不会介意吧!”张姨擦拭完大秦弓,提笔在纸上勾画出一行长诗。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字字悲凉,句句断肠……

另一边陈向北刚刚回到陈府,在院中刚刚提枪练习,陈府之外两匹骏马停下,陈永松和陈山下马走入府中,陈永松见到陈向北就打算叫住陈向北,陈山举手示意陈永松不要急,悄无声息的走到校场边上看陈向北将手中长枪耍的有模有样,稍稍有点诧异。

此子倒的确有几分天赋!陈山心中默然的点了点头,对着陈向北喝道,“枪尖向下掉三寸,左脚向前半步!”

陈向北诧异于这莫名出来的男子,看见陈永松对自己点了点头,旋即按照男子所说照做,动作刚一成,陈向北就察觉到了这姿势与刚才的不同,只是小小的变动,仿佛江水的河道开拓了一倍,体内一股原本执泥缓慢的气流迅速的流动,所过之处,充斥着一股冲力。

此人是一个高手!陈向北心中一动,边上的陈山点了点头,“提枪,侧身,臂中回刺!”

陈向北按照陈山所说照做无误,不同于以往练枪时候的感觉,陈向北只感觉自己的这一枪很舒适,很迅捷,枪尖从自己的胳膊的空隙当中出乎意料的刺出,却并非花哨无用的招式,体内气的流动已经证明,陈山所说乃是正确的枪术!

嘭的一声,长枪将铁木所制成的假人一下贯穿,陈永松大笑几声,“北儿,还不快过来见见你的师父?”

陈向北闻言,看向陈山郑重其事的一躬,“徒儿陈向北见过师父!”

只是刚一见面,陈向北就认定了自己的这个师父,就凭其一针见血的眼力,就足以让陈向北拜师,而陈山也是如此,若是陈向北没有足够的天赋,其不会接受陈向北作为自己的徒弟,他陈山不收平庸的弟子,不过陈向北已经展现出自己的天赋,陈山便顺势应允下来。

“好,今日是个好日子,当畅怀饮酒,北儿,你去跟你方叔说一声,让他去准备一下,顺便通知下太子殿下,爷爷还有事要跟你师父说说!”陈永松挥手让陈向北离开此地,转身看向陈山正色道,“陈山,关于北儿,老夫还有一事要提醒提醒你……”

正文卷 第六章 路有不平事,一笑带人归

“嬴初,我跟你说,我已经找到一个很厉害的师父了,等过段时间,我踏入武道之后,与你一战,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悬殊!”陈向北跑入嬴初的屋中,颇为开心的向着嬴初炫耀,毕竟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也还是有着胜负之心,嬴初闻言轻咦一声,没有回话,而是想着长温侯陈永松究竟带来一个怎样的人作为陈永松的师父!

“走,去看看你师父是谁!”嬴初大袖一挥,将手中的书籍放下,快步往陈府的正堂走去,一路之上,陈向北都在夸耀着陈山的厉害,说的天花乱坠让嬴初都不禁怀疑世界上是否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

等到嬴初见到陈山之后,其瞳孔微微一缩,体内的黑龙发出了一道低吼,这是在提醒赢初,身前之人能够轻松取走自己性命!

“陈山,这便是太子殿下!”陈永松微微一笑,拍了拍陈山的肩膀,后者点了点头,没在赢初身上多停留,将目光收回,转身与陈永松坐了下来。

“跟你说吧,我师父并不简单,厉害得很!”陈向北搭着嬴初的肩膀坐在陈永松两人对面,席间皆是陈永松在发起话题,过了片刻,陈向北和嬴初用过饭之后先行离开。

“太子殿下并不简单……”陈山盯着陈永松,目中带着几分忧虑,虽然只不过刚刚收陈向北为徒,但是陈山已经完全站在了陈向北这一边,太子殿下纵然身份贵胄,但过分早熟,对于自己的徒儿并不是好事!

“能不简单吗?这次的太子可是连现在的皇都赞不绝口的龙子,放眼整个大秦帝国的历史,恐怕也只有昭王的少年时期能够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我若是大衍国的人,必定会倾尽全力也要将这太子轰杀在摇篮之中,以保大衍国数百年的安稳!”长温侯自酌了一杯,看向陈山揶揄道,“你不打算教一下太子殿下?看刚才太子殿下倒是颇为看重你,虽说不会给你一个太子太傅的官位,要是被这位太子殿下记下恩情,日后若是用上那可是不得了!”

陈山摇了摇头,“教一个徒弟已经够累了,再教一个太子殿下恐怕陈山担当不起如此重任!”说罢,陈山就起身离开了饭桌,“陈叔,我去趟山里面搞一点百年的木材回来,给我这徒弟做几把好枪,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情况,虽说感觉用不到我。”

下午,陈向北看完兵书之后就有些无所事事,陈府当中的兵书已经被陈向北完全读完,现在所做的就是不断的推演,而没有对手,这推演既乏味也无趣,嬴初则在看着一些陈向北完全不喜欢的书籍,想找陈山请教也不见踪影,只好走出陈府看看青松城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哟,陈家后生出来了,快来姐姐这里,姐姐教你一些好玩的事情!”陈向北刚刚走出陈府不久,走到这青松坊的街道上,门口的一名老妈子摇着圆扇笑嘻嘻的打趣着,边上还有几名妙龄女子捂嘴轻笑,暗送秋波,即便是战乱之际,这青松坊的生意也没有落差,当年其他几国落败之后的遗民部分逃入大秦之后,没有身为老秦人的觉悟去上战场,付了点官府收的钱财之后就也相安无事,整日来这青松坊度日子。

陈向北微微皱眉,对于青松坊的皮肉事情他并非不明白,但是也没有瞧不起这营生,轻轻摇了摇头就听到身边身影响起:“去去去,都给我进去,才多大的人你们还来发骚,亏你们做得出来,也不害臊!”一名黑衣男子挥了挥手让老妈子几人进坊中,虽然老妈子十分不忿,但还是诺诺的走入坊中,黑衣人回身对陈向北欠身一躬示意,也不过来谈话,径直离开。

“爷爷的分量还真是重啊……”陈向北看着黑衣人的身影慢慢离去,这些黑衣人乃是青松城的巡逻护卫,直属于城主府,而城主陈三华来自陈家村,再加上长温侯,这些黑衣人对陈向北鞍前马后自然正常。

青松坊的四楼,窗牖上一蒙着面纱的女子看着陈向北慢慢走远,重新关上窗户,对着一边站着的青衣婢女道,“青儿,去查查陈家公子的情况,速去速回!”

“唉,还是回去问问爷爷有没有人可以与我推演比试,这青松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陈向北摇着头从另一条路走回陈府,这陈永松的身份摆在那边,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趋炎附势的人,尤其是旧国遗民,让陈向北,心中很是烦乱。

“你小子,还敢偷我家的东西,也不问问这一片谁是老大?!”陈向北听到身前小巷的喧哗声,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陈向北嘴角一动,大步朝着这生人勿进的小巷,看到数名少年围着一名倒在地上的麻衣少年,以一名锦服少年为首,不断的讥讽踢打麻衣少年。

尽管受到不断的踢打和辱骂,麻衣少年任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眼神凌厉的陈向北看出麻衣少年身体内蕴含的强大力量,若是此子愿意,以其一人之力将此地所有的少年打趴下,并不是一件难事,一如当时陈向北所做的,不过其不如此做,在陈向北眼中方才是明智之举,此子毕竟不是陈向北,与锦服少年等人将门子弟身份差距太大,而这差距,便是鸿沟!

“唉,你们几人可以停停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亏你们还自称将门之后,你们不害臊我还害臊嘞,还有一事,这一片老大不应该是我吗?”陈向北见麻衣少年已经有些许的伤势,挤开人群走到了中心,盯着锦服少年,面带微笑,锦服少年的脸色如同见了恶鬼一般苍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显然当时自己一群人被陈向北一人打趴下的记忆还未曾消散。

“够了够了,小爷我今天心情好,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再让我看到你们仗势欺人,小爷我饶不了你们,好不好啊,杨家少爷?”陈向北拉了拉锦服少年的衣襟,拍了拍肩,微笑如春风,却让锦服少年不寒而栗,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带着一群少年如同蝗虫一般转眼散去。

“来,可以起来吗?”陈向北对着麻衣少年伸出了右手,后者盯着陈向北端倪许久,没有搭上陈向北的手,自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了声谢,径直要往巷子外走去。

“等等!”陈向北一个闪身挡在了麻衣少年身前,见其脸色并不好看,摸了摸脑袋笑道,“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到我家里坐一坐,这馒头也脏了,而且你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这能填饥,但满足不了肉体增长的需求。”

麻衣少年将手中已经沾上灰尘的馒头藏至身后,“为何?”

“就凭我叫陈向北,反正你也吃不了多少,相比于那点食物,能够结识你这么厉害的人,不亏不亏!”陈向北咧着嘴,拍了拍麻衣少年结实的手臂,拉着麻衣少年就往陈府走去。

“来,吃吧!”陈向北将一盘菜肴摆在麻衣少年身前,虽然只是普通的白菜炖肉,却让麻衣少年的眼睛都要瞪出来,见陈向北没有动作,麻衣少年一把一把的将滚烫的肉放入自己的口中,而陈向北也借此机会能够好好看少年的模样,身上没有多少的肌肉,面黄肌瘦,显然平日里根本没有吃到什么东西,也难怪会去偷食馒头。

“对,你叫什么名字?”麻衣少年看了一眼没有回话,陈向北呵呵一笑,起身找到方遇让其准备一个客房又重新坐在了少年身前,“你以后就住在这吧,保管你吃好喝好,当然也不是给你白吃,日后你来陪我好好比试比试,磨练磨练拳脚?”

麻衣少年停下手道,“我不会帮你做坏事的,只是比试的话,只要你不怕受伤,我奉陪到底!”

“好,那便说好了,今日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这个时候到校场上我们好好练练手!”陈向北摆了摆手,就离开了院子,麻衣少年静静的将肉食全部吃完,双眼之中闪着点点的光芒。

翌日,陈向北早早的起来走到校场上,陈山已经站在当中,见陈向北过来,也没出声直接丢来一把长枪开始了第一天的教导,陈向北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枪术稳步提升,一个时辰之后,陈山便离开了校场,让陈向北一人留在校场练习。

“咦,此子是谁?”陈山走回房间的时候,看到昨日陈向北带来的那麻衣少年在院中打扫,上下打量少年的身子骨,眼睛一亮,见少年看来,微微一笑上前问道,“孩子,你是谁?怎么在此地?”

“陈向北让我呆在这里,让我陪他练拳!”少年回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陈山思量片刻将少年手中的扫帚拿开,拉着少年重新回到校场,拍了拍少年的身子,“上去,你们两个较量较量,我看看手脚!”

陈向北对少年一笑,后者点了点头来到校场上脱下上衣,露出虽然瘦削但是暗藏力道,陈向北神色肃然,意识到了少年的厉害,招了招手,少年一个大步上前,左拳从腹部轰出,拳风呼啸,陈向北不闪不避,右拳与少年的拳头撞在一起,两拳相撞,二人不一而足的后退两步,不相上下!

“再来!”

陈向北一笑,再次与少年厮打在了一起,拳影交错,难以想象这只是两名七岁的孩童,不过如此高耗能的战斗,只持续了数十息的时间就此作罢,两人不分胜负退到两边。

“哈!我果然没看错,你的实力,很强!”陈向北伸手勾在少年的肩膀,心中却是明白若是麻衣少年吃饱身子,体内劲力没有亏欠,自己断然不是对手,大笑道,“兄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以后有我陈向北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

麻衣少年顿了顿,看着陈向北略有深意道,“我姓芈,名犯奀!”

正文卷 第七章 与犯奀同师,与太子看戏

“芈姓?此姓在我大秦可不常见……”陈向北目露奇色,芈犯奀低头没有看陈向北的眼睛轻语,“的确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在下不过是一小门小户,家道中落,爹娘崩殂,公子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若是翻翻族谱,说不定几代之上或许还跟楚国皇室有关,当然也未曾考证……”

陈向北嗯了一声,没有深究,“犯奀,日后莫要叫我公子,叫我向北便行,公子乃是有礼有行之人的称谓,我陈向北还担当不起。对了,师父你让犯奀与我比试,莫非是看到犯奀的天赋,心动了?”

陈向北嬉皮笑脸看向陈山,后者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肯定道,“犯奀的体内有道不屈的意志,这意志比你的要强烈,练枪的,讲究的就是此道,纵然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仍然不会有半分的怯意,向北你并不真正适合枪术,我收你弟子本来就只是传授你武器的通用用法,主要还是帮你强身健体,练出武道意识以及武觉!而犯奀,若是其愿意,更适合做传衣钵的弟子!你莫要介怀。”

“唉!师父这么说我我可是会伤心的,不过犯奀能够得到师父的传授我陈向北高兴还来不及,与人斗其乐无穷,有犯奀比试,这日子才不算无聊!犯奀,不行拜师礼?师父他可是厉害的人物!”陈向北拍了拍芈犯奀的肩膀,后者看了眼陈向北,又看向陈山抿着嘴没有说话。

陈山不以为然,拍了拍犯奀的肩膀,“不急,拜师一事的确事关重要,过几日给我答复也行,明日卯时来校场,我先教你一些基本枪术!”

看着陈山离去,陈向北高呼道,“师父,你还没说我究竟适合什么兵器!”

“或是马槊!”

“马槊?”陈向北喃喃自语,对于马槊,其只是有所耳闻,并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马槊十分难以制造,算是百兵当中最为昂贵的兵器,足足有六米长,乃是十分难以掌握控制的兵器,在战马的冲力下,马槊堪称马上最具威势的兵器!

“唉,犯奀,马槊这东西好用吗?你见过没有?”

芈犯奀摇了摇头,穿上轻衫直接离开校场不知去往何处。

“犯奀也不知道马槊,还是得去问问爷爷!”陈向北擦了擦汗,直接朝陈永松的房间走去,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方才离开房间。

屋内陈永松敲着桌子,目露思索。

下午陈向北正在屋中研究兵法战术,不知不觉中芈犯奀走入屋中,看着陈向北在推演沙盘战场,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一声不吭,过了许久,陈向北将沙盘上的棋子全部往一处一推,红子已经将黑色棋子全部吞并包围,乃,必胜之局!

“真是无聊啊……”陈向北低叹一声,起身看到身前盯着沙盘的芈犯奀,眼珠子一转笑道,“犯奀,你要不要来玩玩,规则很简单的!”

不容芈犯奀推脱,陈向北拉着他到棋局对面,讲解了规则之后,开始了二人对弈。

一刻钟之后,陈向北所控红子将芈犯奀的黑子全部吞并,而陈向北神色并不轻松,看着芈犯奀正色道,“犯奀,以后你若愿意便常来我这,你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莫要荒废就好,也算是给我做个对手,这几本书你先拿回去看看,若有不懂的地方过来问我便行,你若是成长起来,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芈犯奀看着沙盘上的黑红二子,对陈向北点了点头,后者咧嘴一笑,将屋中陈永松收藏的兵法拿给芈犯奀让其回去好好看看后,一人看着沙盘的棋子,沉吟不语。

“小怀,百人敌,千人敌都无法对国事战争有大影响,唯有那万人敌方才能够左右战事,日后你便随我叔公好好学习兵法,做这万人敌好不好?”芈犯奀出门想到自己还小的时候,那位年虽只是知天命却已经满头华发的叔公对自己所说的话,双手捏紧手中的兵法,低沉道,“叔公,我一定能成为万人敌!”

“犯奀,随我到山中走一趟!”第二日清晨,陈山便带着芈犯奀走出了陈府,昨日晚饭过后,芈犯奀便拜了陈山为师,得到心仪的弟子,也不顾被鸽了的陈向北的心情,跟陈永松说了一声就出了府邸,无所事事的陈向北练了半会儿的枪术,就一脸乏乏之色,嬴初见此,几步上前笑道,“向北,要不要随我去见见城主?其邀请多日,今日无事便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些好戏看。”

陈向北闻言,点点头跟上嬴初的步伐,两人走后不久,方遇也匆匆的从府邸之中走出。

青松城今日的游商莫名的多了一些,在最繁华的街道口,有一个吹糖人的老头,一脸笑意的看着身前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双手熟练的一动,再一吐气,一个栩栩如生的将军糖人就吹好了,递给了孩子接过铜钱,又坐了下来歇息。

老人边上,一挑着杂货的行脚汉子摇摇头嗤笑道,“一个杀了不知多少孩童的老鬼竟还有这吹糖人的手艺,那些孩子莫不是就这般被你骗来杀害的?”

老人平静的摇了摇头道,“先杀父母,再杀小孩,三刀不够,十刀起步!怎么,你侠义之心犯了,想要替天行道,打压打压老夫?”老人眼中狠色一闪而过,行脚汉子似乎忌惮此人,哼哼一声别过了头。

若是有心之人留意,这街道上多出来的七八位小贩,皆是身负武功的江湖人士!

“太子殿下来,陈三华敬你一杯,为我大秦第二仗取胜干杯!”城主府中,陈三华一脸喜色的将手中一碗美酒一饮而尽,函谷关取胜的消息在今日子时便四散而去,让整个大秦都松了一口气,得此消息的嬴初高举酒杯,往地上一洒,“嬴初敬我大秦将士一杯,更敬亡魂一杯,没有他们,便没有大秦!”

“好!”陈三华附和一声,也是将碗中酒一倒,与嬴初开始谈起有得没得的事情,陈向北在一边听得乏味,好歹桌上的菜肴都是精致东西,拾起筷子就是一通海吃,桌上东西近七成落到了陈向北的肚子里,陈三华二人也都只是笑笑并没有介意,真心情的流露反而让人更加舒心。

酒过半巡,一名样貌普通的老头走入了屋中,陈向北还认得此人便是青松城中开一家澡堂的老赵爷。老赵爷对陈向北笑了笑,对着陈三华拱拱手道,“大人,都出来来,青松街七人,边上庭院内另藏三人!”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千面何在?”陈三华话音刚落,一名身着轻衫的文士走了出来,对着嬴初拱了拱手,“在下便冒犯殿下尊容了。”

“并无大事,这鬼门关还得阁下走一趟,若说假扮,衣衫不对又怎么说得过去?”嬴初起身将自己绣着龙纹的黑色外衣脱了下来递了过去,“先生走出鬼门关,这衣裳便不必还了!”

文士面色一变,十分惊喜激动的接过嬴初的黑色外衣,右手在自己脸上一抹,原本儒雅的面容立刻就变成了嬴初的模样,粗粗一看,竟是丝毫不差,接着浑身发出一阵骨头做响声,身高也变得一模一样,披上黑色外衣之后就是第二个嬴初。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就出了大堂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陈向北过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看向嬴初讷讷问道,“嬴初,怎么回事?”

“随我过来便是,我在宫中之时就有人不断尝试刺杀一事,来到青松城也是为了将这些宵小一网打尽,舍得烦人,你接下来便好好看一场戏,位置都选好了,让他们知道,大秦的地方,是没有江湖的!”嬴初冷冷一哼,甩袖从一道暗门离去,陈向北看了陈三华一眼立刻跟了上去,片刻之后,二人便到了青松街边上的一家酒楼之上,窗牖不知是何制成,屋内可见街上情形,可屋外却难见其内。

只见那载着嬴初的马车朝着陈府缓缓驶去,来到下面的青松街时,一名孩童追着飞鸟冲到了马车前,驾车之人一下拉住马缰,在孩子面前堪堪停下便怒喝道:“不长眼吗?惊到了太子殿下该当何罪?!”

“住嘴!”马车当中,嬴初冷冷一喝,跨下马车来到跌倒的孩童身前将其扶起柔声道,“可有大碍?”

孩童轻轻摇了摇头,咧嘴阴森森一笑道,“我没事,你有事!”话出同时,右手猛地朝着嬴初的胸口刺去,速度之快,犹若离弦之箭,打在了嬴初胸口之上,却是发出一道金属之声,原来是打在了护心镜上,即便如此。嬴初仍然口喷鲜血倒飞了几米之外,不过仍有气息。

马夫怒喝一声,将孩童击退,挡在了嬴初周围,从胸口取出一枚烟花,对着天空一放,那孩童看了眼,神色一肃,拍手之余,街道边上假扮游商的侠客猛地一跃而起,冲向嬴初,算上孩童果真便是七人,不多不少!

“他们以为凭借一身本事能够想去哪就去哪,想杀谁就杀谁,这不合道理,至少在我们大秦,没有这般的道理,江湖,不存在的!”酒楼上嬴初轻轻一笑,随着这一笑,青松街上莫名激射出了无数的弩箭,铺天盖地直接将那七人的空间封死,而那马夫则是立刻一拍马车,一块巨大的铁盾落到手上,将其与假嬴初护在了铁盾之后。

大秦弩箭在这天下都是一贯以锐利急速著称,当年天下仍是七国之时,大秦的弩箭水平就已经远远超出其他六国,在战场上历来都是无往而不利的大杀器,而这大杀器对付这些江湖游侠同样致命!管你身形再快,我的弩箭遮蔽了天空,那边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只一发齐射,就有四名侠客被弩箭射中,只有速度慢了几分的三人侥幸躲了过去,见大势已去,互相看了一眼便朝着三个方向迅速离去,发挥出了全身十二分的力气,然而三人刚刚跳上了围墙,就在空中被不知道何处激射而来的弩箭射成了筛子,而庭院中的另外三人,则被更为密集的箭矢射在了围墙之上,一面墙,三具尸体,无数箭矢。

“走吧,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我们先回去吧,陈老也会担心的。”嬴初拍拍手离开了酒楼,陈向北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之后方才走出酒楼,今日所见,对于陈向北而言十分新鲜,而嬴初至始至终的淡然也被陈向北看在眼里,换做自己,做不到这般冷静。

在陈向北二人走后,方遇慢慢踱着步到了马夫与千面身前,将二人扶起。

“方总管,这几人如何处置?”马夫将手中的大盾往边上一扔,拍了拍手看向那负伤四人,方遇没有回话,踌躇片刻,轻轻叹了一声,长袖一甩,便有五道金光从其袖中飞出,直接从那负伤之人的胸口穿过,而还有一枚,则从一脸怅然之色的千面胸口穿过,直接带走了其性命。

“方总管这是为何?!”马夫一脸错愕,同时往后退了几步,方遇摇摇头颇为痛心道,“柱啊,我又何曾想要带走千面的性命?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怎会没有感情?但是啊,千面他穿了太子的衣服,用了太子的名号,太子可以不介意,但是皇室会介意,这天下是秦皇的,我们要做好事情,好让人挑不出刺来啊,千面或许也知道自己的下场……”

“你回去好好养伤,我回去安顿安顿,大秦之地,有九流的安身之处已经不容易了,大家都还请体谅体谅啊……”

回府之后的陈向北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中,思忖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想着出手的是谁?江湖是什么?大秦为何没有江湖?又为何抵制江湖?思忖了近半个时辰,陈向北没有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但却是明白了,自己若是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得让自己变得更强,在江湖里走一遭,看看话本里的世界,之后再来说说这江湖好坏!

自今日起,陈向北在武道上的砥砺愈发的刻苦,进步速度超乎陈山的预料。

正文卷 第八章 杀狼

一年多之后,在陈向北到了八岁的时候,其在陈山的帮助下就已经无限接近于武道一层,但是这最后的薄膜却不是那般好突破,嬴初说出自己当时突破也是在生死厮杀一番之后,陈向北当下就想挑起自己一直练着的长枪朝着青松城外的山林走去,山林之中有野兽,正是生死搏杀的好地方,而芈犯奀则在半年之前就已经成功突破,虽然后起步,但其武道天赋本就比陈向北高,再加上年长一岁又得陈山悉心培养,自然不足为奇。

而若是陈向北也在此时成功突破武道,虽说比不上嬴初,但是相比于昭王却不相上下,远远超过了陈永松所评估的中上之姿的水平。

翌日,陈向北清晨就拖着一杆长枪朝着青松城外走去,此时大秦的战事已经落幕,在各国遗民暗地里出手相助,再加上纠纠老秦人上下齐心,总算是抗过了这三次大战,不过也是损失惨重,此时大秦各地都在加大耕耘生机,对于生子更是有前所未有的奖赏,其中自然能昭显出秦帝的昭昭野心反攻大衍!

“陈山,真的不需要派人过去吗?向北若是碰上什么意外,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府邸之外,陈永松看着陈向北的背影无不忧心道,后者淡淡摇摇头肯定道,“老将军爱孙亲切,把握不住那生死之度,老将军也清楚突破武道的第一次至关重要,若是一次未成,之后若是尝试则难了许多,且即便突破,上限也会被限制,为了他的未来,还是莫要担心,这孩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小。”

陈永松心知陈山说的是对的,叹了一口气,如一个寻常老头子般不放心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青松城外青松山,青松山中青松狼,这青松狼乃是青松山中特有的狼,虽然体型并不大,但是速度十分迅捷,爪牙更是尖锐无比,故而这一种青松狼通常来说都是单独行动,乃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狼,而狼这种群居生物却能够独立存活,可见青松狼的厉害之处!

陈向北此行并不想撞上青松狼,其更想厮杀的乃是一种名为貔貅的野兽,陈向北只是在文献中了解到这种生物,憨态可掬,肤色白黑相间,长得傻乎乎却是有裂金断石的力量,不过相较于青松狼的凶厉,陈向北更想要面对力道庞大,速度却不快的貔貅!

清晨山道,露水尽湿,雾锁山头,陈向北小心翼翼的往青松山内前进,一路之上找寻着可疑的踪迹,每行三里地就就地歇息一二,让自己的精力体力尽可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可能发生的意外,半个时辰之后,陈向北见到了不少小动物,但是仍是没有发现貔貅那巨大掌印的踪迹,听到耳边远方传来的水流声,陈向北面色一喜,向着水流声前进,穿过密林,豁然开朗,不禁为眼前景象所吸引。

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一条长河自山头而下,水汽与雾气相交,端的是一副画中景色,河水边饮水野鹿,以及河对岸那一团黑白圆球安然自若,而陈向北立刻就知道了这就是文献之中所记载的貔貅,但是看到这貔貅的真面貌,陈向北还是愣了许久,那圆滚滚的身姿比之书上所说还要好玩,正迟疑是否要换一个猎物的时候,陈向北猛地察觉到身后的灌木丛中发出一阵阵奚索声,接着便是一道凌厉的劲风朝着自己袭来,陈向北往后一个翻滚,不顾自己滚入水流之中,闪过了这险之又险的一击。

还好河水的流速并不迅速,陈向北从水中钻起,发现那袭击自己的正是青松狼,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陈向北心中一凉,根本不敢在河水中再待下去,起身朝着河对岸猛地游去,而陈向北这一动,青松狼也是纵身一跃,直接跳入河水之中,朝着陈向北十分迅速的冲来。

所幸这河水并不宽敞,陈向北离开河流来到岸边时,青松狼距离自己只剩下不过半丈的距离,若是河水再长一丈,陈向北便要在河水之中与青松狼接触,就陈向北这身子,想要在河水的阻力下与青松狼交战,无非是痴人说梦!

起身之后的陈向北没有歇息,直接一枪朝着青松狼头上刺去,一枪点在青松狼的额头之上,却只是堪堪刺穿其皮肉,寻常生物致命的头部对于青松狼而言,却是最为坚硬的地方,陈向北的这一下只是激发了其凶性,脱离了水域之后,也意味着陈向北没了最开始的优势,青松狼一个纵身,以极其迅捷的速度袭来,朴实无华,然而速度却是让陈向北反应不及,只能将长枪往身前一架,两道锋利爪锋打在了铁枪之上,铁木制成的枪杆都划出了两道深深的刮痕,力道可见一斑!

更夸张的是青松狼一击不成落地之后,双腿一蹬,竟是没有停顿的朝着陈向北再次冲来,利爪左右开弓,陈向北步步退后,察觉到自己背后不远处一棵巨树存在,不能再退,抓住青松狼扑击的短暂间隙,一脚踹在了青松狼的胸口,使其动作一顿,陈向北手中长枪左右猛地甩打青松狼的手臂,极具韧性的枪杆舞得虎虎生风,倒是将青松狼打得步步后退,这畜生见势不妙,倒是颇为警觉的往后拉开距离,盯着陈向北,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陈向北之所以不用穿刺的原因便是怕青松狼让长枪刺入之后,夹紧肌肉使得长枪拔不出来,虽说青松狼不善力道,但是相比于陈向北还是远远高出,故而陈向北不求一击必杀,只徐徐求进!

一人一狼似乎都在忌惮对方,过了半响,青松狼按耐不住一个扑身,竟是将自己最为脆弱的腹部露出给陈向北,陈向北稍有迟疑,并没有顺势突进,反而是收回长枪作守势,青松狼似乎稍有遗憾,在空中一个翻转,爪锋不停地朝着陈向北劈来,落在枪杆之上后,陈向北被巨力一顿,瞥见青松狼蹬来的两条后腿,却是无可奈何受了这一击,如同被巨锤砸到腹部,喷涌出一口鲜血之后,身形一瞬间往后倒飞了不小距离,受了不小的伤势。

没有时间停顿,青松狼见到鲜血之后更为兴奋,身形速度更快了几分,来到陈向北身前以双爪为幌,等陈向北出招拦截之后,才显露出自己真正杀招那不下于金石硬度的铁尾!

陈向北瞳孔一缩,只来得及将长枪一转,由横变竖,挡住这一计铁尾之后,铁木枪杆却是不负重荷,从中断成了两截,陈向北还被余力砸中,只感觉自己的肋骨断裂了几根,剧痛袭来之余往边上一滚,眼中涌上了异样的血色。

青松狼见大势已成,也没有即刻上前,而是在边上等着陈向北的气势越来越虚弱,这畜生尽是如此聪明,担心陈向北的反扑,非要等到陈向北彻底昏迷方才动手,陈向北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深吸了几口气,浑身肌肉再次鼓起,一身力道完全激发,整个人如同野兽一般朝着青松狼冲去,后者见到陈向北眼中那浓浓的血色,却是没有上前,轻身一跃就要往边上躲去,而这一躲,却是正中此时陈向北的意愿!

脚尖在地上一转,陈向北以近乎九十度的角度转变了方向,翻身之余,向上看的血色眼神与青松狼的眼神对视一眼,露出了胜者的笑容,一拳将先前冲袭拾起的一枚尖锐石片刺入了青松狼的腹部,用力之深,陈向北的手掌都被石片刺穿,但更是将青松狼最为脆弱的腹部一下刺穿!之后在其内搅动了一番,方才脱身离去,趴在了距离青松狼两丈距离的位置,再没有一点力气。

受了如此伤势的青松狼发出一道道凄婉的叫声,死命的朝着陈向北爬来,然而两丈的距离却是这般遥远,最后的爪锋停留在了陈向北一寸远的位置,含恨而死,见到大敌已去,陈向北感觉精神和肉体都是万分疲乏,却是在山林之中昏迷了过去。

青松山并不安全,来往的野兽不少,陈向北如今的状况,随便来只吃肉的都能把他弄到另一个世界,更何况还有一只一开始设为目标的滚滚在一边看着,先前陈向北与青松狼战斗之际那头貔貅就如同看戏一般在一边啃着竹子看着两人厮杀,如今尘埃落定之后,慢悠悠的来到陈向北边上,途经那青松狼的尸首,一脚落下去,竟然就将其最为坚硬的头骨碾碎,文献上所记载貔貅的力道显然有极大偏差,若是陈向北找上这貔貅对决,恐怕比青松狼还要危险!

这貔貅来到陈向北身边转了几圈,圆滚滚的脑袋顶了顶陈向北的身子,见其没有反应之后,双手将陈向北一抱之后,一晃一晃的往密林深处走去。

正文卷 第九章 太子走了,永松老了

之后陈向北醒来之后只感觉自己在一个四处封闭的黑暗之中,而距离身前不过一丈距离的位置却是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唯一的不同便是这个自己的眼神和气势比之自己要更加的狂放不羁,陈向北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并无慌乱正色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另一个陈向北迈了一步,距离陈向北更加靠近,右手伸出,正好在陈向北脸前停下,“这里是我们居住的地方,我是陈向北另一个人格,你是我,我是你,没什么区别。”

另一个陈向北十分平静的说出此事,如同机器一般将事情陈述出来,而陈向北也知道了自己的这个人格平时不会干扰自己,除非是生死危机或者是自己主人格同意的时候方才会出来占据意识,而这个人格相较于主人格,少了几分揣测冷静,但却是多了很多武道的直觉和血气,单纯一战,按照自己的说法,现在的主人格根本不是另一个人格的对手,而自己能够见到他,也只是因为自己踏入了武道,在这之前,虽然存在,却感受不到。

听完此事的陈向北心中虽然还有疑问,但也没有多问,应了下来之后看着自己走回了上方的黑色高座,眼前的黑色渐渐散去,如同水波退却,再所见的乃是一个有圆滚滚黑眼圈脑袋的奇怪生物正拱着自己,陈向北呢喃一声方才明白这就是那头貔貅,心惊之余往边上一滚,却是扯到了伤口,疼痛袭来,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别动,胖虎救你一命,不必怕它。”陈向北寻声而看,一老头坐在边上的圆石上,抽着一根乌黑的烟斗,瞥了陈向北一眼,努了努嘴,“把边上那口药服下,小小年纪若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对日后武道没有半分好处!”

陈向北看着一碗乌黑的泛着难闻气味的药物,迟疑了片刻之后一口饮下,与其气味不符的乃是这药液的口感,涌入口鼻之后并没有想要令人发呕,倒是出乎意料的清凉甘甜,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也好了减轻不少,感觉差不多了便缓缓起身对着老头便是一躬,“前辈不知如何称呼,救命之恩陈向北没齿难忘!”

“山野之人,名字什么的都忘了,也没有必要提起,吃了药就下山吧,过了这么久,你家老头子心里怕是不安稳的要紧。”陈向北闻言,稍稍一愣,“前辈认识爷爷?”

“你看我这年纪,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也是认得的,不过交情不深,年轻时更还是有点小仇,不过这么多年也都算了,这几年更是承蒙了不少恩惠,给你这服药也算还了大半。”老头轻轻招了招手,陈向北边上的貔貅就钻了过去,老头一个翻身坐在了貔貅身上,朝着山林更深处走去,只是几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那貔貅速度竟然如同鬼魅一般!

陈向北歇了许久之后,方才起身朝着山下走去,那一副药服下之后,虽说肋骨的伤势不能治好,但是没了疼痛步伐也轻松了不少,而走了不过一里地之后,陈向北就见到山道之下芈犯奀和嬴初的身影,不用出声,二人就见到了陈向北,一前一后来到陈向北身边,探查了伤势之后,不由分说的抬着陈向北往青松城内跑去。

等陈向北回府之后,陈永松一脸焦色的踏步上前,查明了陈向北的伤势之后,颇为心疼道,“乖孙儿,好歹是回来了,若是知道这般危险,爷爷怎么舍得让你去,这武道,不入也罢!”

“爷爷别说了,孙儿这不是没事嘛!”陈向北牵强的一笑,至于厮杀之中的凶险并没有跟陈永松细说,毕竟年纪大了,若是再让其心惊胆战难免对身体不好,“对了爷爷,孙儿在山上遇到一个老前辈,一头白发骑着一头貔貅,若非其给了孙儿药汤,孙儿在山林之中恐怕便回不来了,不知道爷爷可知道那老前辈是何人?”

陈永松一愣,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显然是猜到了那老头是何人,却是并未与陈向北细说,转身道:“此事爷爷知道了,向北你先进屋修养,伤筋动骨一百天,爷爷这就叫人给你找大夫过来。”不想在此事多说,陈永松安排好陈向北之后,缓步来到了书房,又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久久不出。

另一边,嬴初的屋中,嬴初静静的坐在书桌之前,提笔在身前细纸上写下了鱼跃浅塘,龙入大江八个笔走龙蛇的大字,将手中狼毫放下之后,悠悠一叹道,“时间到了吗?”

房间之中不见他人,却是有阴冷的声音清晰传出,“太子殿下,大战已成,再无必要在此地逗留,宫中现在还需要殿下坐镇,处理一些事情。”

嬴初沉默片刻,喃喃道,“父皇的伤势重到这般田地?”见无人回话,嬴初又是一叹,“父皇天人之姿,第三仗竟是亲自前往函谷关坐镇,以一己之力镇压三名武道三层的大将军,鼓舞士气,乃是此战能胜的关键所在,且在大秦前往百姓当中树下了与民同在的印象,对于我嬴氏一族更是大有裨益,但是却伤了根基,父皇此举,还是莽撞了!”

不等阴影之中人说话,嬴初摇摇头自嘲道,“不曾见识过圣武王就在这泛泛而谈,我嬴初也不见得有多大能耐,父皇如此厉害,却是被圣武王压制的毫无光彩,此人与我不是一个时代,虽有落寞,但是大幸……”

“你回去通知父皇,便说嬴初知道了,不日便会启程回都,其间这里什么事情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都要清楚,陈老对于大秦端的是殚精竭虑,我大秦八十年来也没有给陈老什么补偿,陈老想找找亡妻的凶手,这点权力都不肯给,那太说不过去了,父皇若是一意孤行,你也莫要回话,一切等我回都再说,我嬴初眼中,还容得下不是我的东西,只要那东西的主人忠于我便行了!”

阴影之中没有人回话,只是有如一道风吹过,嬴初便知道这在自己身边一年多的黑冰台探员已经走了,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重新坐下叹道,“已有黑冰台,又哪能再掌握九流,父皇心太大,却是不知道其中矛盾,等向北伤势好了,便是离开的时候了,此时,还得再去看看那位老人家,即便父皇,不喜……”

沿着先前回来的路,嬴初只身一人就到了陈向北狩猎的地方,至于暗处还有多少隐藏的护卫,嬴初自己都不清楚,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龙纹令牌别在自己腰间,嬴初能感受到前方密林之中发出一阵阵树叶的摩挲声,嬴初双手作揖,稍稍躬身恍若石化一般一动不动,过了半响,那先前救了陈向北的老头骑着貔貅走了出来,与其一同的还有三名中年男子,见到嬴初之后,稍一打量无不称赞道,“秦儿那孩子虽说手段狠辣,但至少在后代培养这一点,很好!”

“二爷爷谬赞了,嬴初不过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想要看看诸位老人,二爷爷等人因为父皇只能在山野之中,嬴初心中,愧歉万分!”这一行人除了老人的面色还算正常,其他几名中年人无一不是形容枯槁,显然战乱之际这些人也没有好的食物来源,方才沦落到这般不似人的地步,而从嬴初口中听来,这些如同寻常战乱百姓的人竟然是堂堂皇家子弟!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当时选择错了,能够苟延残喘就已经足够了。”老头轻轻点了点手中的竹杖,“这三位都是你的叔辈,都是在那场风暴当中丢了亲人的人,你能过来看看,说实话,出乎了我们所有的预料,想必你父皇应该不知道此事吧!”

被老者目光盯着的嬴初轻轻颔首,稍显轻松道,“此行只是过来叙叙旧,并无什么他意,即便父皇知道了我也能说清楚,以后免不了交集。”嬴初与老者眼神交集,似乎一瞬间传达了许多的消息,微微起身对着三个枯瘦男子稍稍拱手道,“侄儿,见过三位叔叔!”

三名男子没有回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老者身上,后者稍稍抬手道,“可以了,这里有本典籍就当做是我这个二爷爷给你的礼物,你父皇可是垂涎了很久的,山路难走,上山难,下山更难,太子既然已上山可得要站稳了再下去,不然要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二爷爷可担当不起。”

嬴初郑重其事的接过了典籍,十分笃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二爷爷放心,嬴初一向走一步看一步,脚踏实地,心里才放心。”

老者闻言大笑几声,等嬴初下山之后方才带着三个男子往山林内部走去,穿过层层山林,渐渐出现了一个由铁木搭建而成的壁垒立于小山坡之上,来往人丁,并不稀少!

“陈老,嬴初先走了!”三日过后,陈府门口,太子嬴初对着陈长松微微一躬,尽管陈向北的伤势没有大好,但是嬴初在催促之下只好提早回去。陈永松惶恐不已,连忙止住太子殿下,“老夫万万担当不起,太子殿下这次回去可要小心,大衍一败,不会让太子这般容易回去的。”

“有昭王军在,长温侯何必担心?”嬴初微微一笑,看向伤势未完好的陈向北,将一枚龙纹玉扳指递给陈向北,“向北,这玉扳指有两个,一名天,二名地,这枚地龙便给你了,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记住我们说好的,可莫要忘了!”

陈向北接过玉扳指直接将其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之上,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大秦帝国的大将军一职,我陈向北预定了!”

“哈哈哈!好!我嬴初便在咸阳,等你!”嬴初一振袖,转身带着山甲离开了陈府,而青松城外还有数百名昭王军恭候嬴初,陈永松等见不到嬴初影子之后才带着陈向北重新回到陈府当中,“北儿,可能再过段时间,你也要去战场了!”

“嗯?爷爷,函谷关那发生了什么吗?”陈向北颇为不解,刚刚三次将大衍国的攻势挡下之后,照理来说大秦帝国已无他恙,又何来战事可打?

“大衍国的那位国君最近身子不好,你也知道他甚至是一位才能远胜于我们的皇的明君,在其最后几年,势必会将大衍国的军力集结起来来攻打我大秦帝国,唯有胜过这一次,我大秦帝国才有反扑的余地!毕竟,大衍国的国土太大,势力太过于错综复杂,现在的圣武王凭借历历武功可以压制住这些贵族,但是其子嗣势必做不到这一点,即便贤能,也无法掌控如此大的势力,因为手中没有浓浓血海,别人不怕他!”

陈永松一口气讲了一段话,稍作休息之后让陈向北坐在身边继续念叨,“这一次太子殿下回去势必不顺坦,大衍国君势必会派出死士前来刺杀,不过此事你我也插不了手,我们的王也已经做好充足准备,断然不会让这些死士成功!”

尽管陈永松如此说,陈向北心中还是颇为忧虑,陈永松拍了拍陈向北的肩膀,“此事并不需要你来担心,你现在连一名昭王军都比不过,过去只是添乱!”

闻言陈向北也不再多想,如陈永松所说,自己如今的确孱弱,堪堪踏入武道又还负伤,的确毫无作用,唯一能用的兵法韬略对于这种纯粹的厮杀也毫无用处。

“爷爷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等战事开始,爷爷便会让人带你去战场,最好为爷爷搏一个将军回来,这样爷爷下去也开心的很!”陈永松大笑着,眼中噙着泪水,陈向北看着陈永松哽咽,陈永松武道根基被破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终归是无法继续下去。

“你上次所说的马槊,爷爷拜托人找也找不到适合你使用的,你还年轻身子骨未长开,马槊对于你而言还是太大,爷爷找人给你做了一柄大刀,这刀材质并不简单,轻巧之余也十分坚硬锋利,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十分适合。方遇,把刀带上来!”

陈向北转头就见方遇扛着一把足有八尺长的黑色长刀踏入大殿,长刀上雕刻着许多不明所以的花纹,刀刃足有两尺长,散着森冷寒光,显然吹发即断!

“小少爷,小心接刀!”

陈向北从方遇手中接过此刀,与之外形相比,重量的确如同陈永松所说的轻巧,自己提起来并不困难,与之那一柄长枪相比也只是重了一点,但是如今陈向北踏入武道,一身气力也增长了不少,挥舞起来没有压力,不过以陈向北的身高,想要将其完全发挥出作用也只有在战马之上方才可以。

“北儿,这寒芒刀你好好熟悉,过几日我让陈山带你去熟悉战马,在战场之上,熟悉马功后才能够发挥此刀的作用,毕竟无论如何,骑兵才是战事的主宰!”陈永松吩咐完此事,便让陈向北带着寒芒刀下去,“方遇,我大概还有三四年时间,日后这孩子便靠你来照顾了……”

“老爷……”

“那些事情等你觉得时机到了再告诉北儿,他这几年虽有疑惑,但还不知道情况,以后若是这孩子不是这料,那便不需要告诉他,有这孩子,我这最后几年已经过得很是开心!!”

“老爷,老仆知道了。”方遇擦开了眼角的泪水,缓缓退出大殿。

“大将军吗?北儿,爷爷看不到了……”陈永松轻咳一声,手心当中,已是一淌血迹,铁打的陈永松,只因想到陈向北听到自己死讯的样子,便恸哭如孩提。

另一边,青松城五十里之外,嬴初看着周围阵亡的近百名昭王军闭住眼睛沉声道,“太傅,帮我将这些勇士全部厚葬,大秦,得记住他们的功德!”

一名三十余岁的白衣男子点点头,走下马车,连迈七步,一步一坑,每个皆有十丈之大!

正文卷 第十章 陈家战技

转眼便过去了半年时间,陈向北等自己内伤痊愈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在校场上熟悉寒芒刀,距离陈山离去只剩下最后几日时间,其对芈犯奀和陈向北的磨练也越发的严苛。

今日陈向北起来做着早操,却是不见陈山的影子,过了半响之后其方才从屋外神色沉重的走了进来,没与陈向北说话,直接走到里屋找到陈永松沉声道,“陈老,师父他不行了……”

正处理事宜的陈永松闻言,手中的毛笔直接落在地上,晃悠悠的起身看向陈山,带着三分诧异七分失落道,“怎会如此?他就这么等不及吗?”

“陈山,走,我们一道去看看他,还有一事,需要他来定夺,无双秘技,终归是要定下来的了。”陈永松神色沉重,披上外衣,“我本想让向北学习,但他不是这料,族中也没有其他好苗子,你前段时间说让犯奀学,我想了许久,觉得也只有他能学了,此次前去看你师父,也要让他定下此事,无双秘技不可不传!”

陈山点点头,搀扶住陈永松走出了屋外,叫上了陈向北芈犯奀二人,一行四人坐着马车朝着陈家村急速前去。

到了陈家村之后,陈向北就被丢到了广场,陈山陈永松二人则是带着芈犯奀径直往族老屋中走去,也没有给陈向北解释什么,似乎忙着何等大事。陈向北一愣,见到边上一脸肃穆,曾经见过的陈家子弟,斟酌片刻便上去问候,“安邦兄,定海兄,你们杵在这里作甚?”

算得上陈向北表哥的陈安邦,陈定海二人看了眼陈向北,勉强的笑了笑道,“看人。”旋即便将目光落在了随陈永松进屋的芈犯奀身上,带着几分敌色。

陈向北见此不解问道,“两位表兄可知道犯奀进去为了何事?爷爷师父都不肯告诉我。”

“他进去,是学我陈家秘技,传一介外人却不传我们陈家子弟,真不知道教习是怎么想的!”陈安邦二人忿忿道,陈向北闻言也弄清了事情,似乎是陈家的一项秘技传承的问题,没有传给嫡系,却是传给了芈犯奀这个比自己还要外人的外人,陈向北也没因此而感到什么不公不满,要知道陈永松陈山的为人,既然选择芈犯奀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但对于陈永松瞒着自己不说却是不高兴的嘟起了嘴,自己哪里是那般小气的人。

族老屋中,躺在病榻上的族老屏退了其他人,看着身前的陈山陈永松以及芈犯奀三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陈山前段时间便跟我说起此事,想不到永松你也答应了,我本以为你会让向北那孩子来学。”

陈永松眼眶稍红叹道,“向北的根骨不行,学不了,也承受不了后果,犯奀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品行没什么可以挑的,这孩子即便不是我陈家人,但是学了也会遵守我们陈家的规矩,若是族中子弟有个苗子自然不比如此,但问题便是,他们都不行啊!”

族老也是一叹,将目光落在芈犯奀身上,悠悠问道,“孩子,想必你心中问题不少,老夫与你好好说说。”

“我们陈家自成家以来便一直传承一项激发人体潜能的秘技,凭借这秘技,我陈家每代才都有一名厉害的武者出现,但这秘技要求极其苛刻,而且即便学了对自己损伤也颇大,这损伤,乃永久的,你若是愿意学,那就要遵守我陈家的规矩,若是不愿意,现在出去,便无事发生!”

陈山和陈永松没有想到族老这般轻易的就松了口,接连向芈犯奀使眼色,后者视若不见,而是看向族老问道,“规矩是什么?”

“很简单,日后再传给我陈家有天分的子弟,而且不能外传,且不能对我陈家子弟做出不利之事!”族老看向芈犯奀一顿,“当然若是危及你性命,你自可出手。”

“能教给向北吗?”芈犯奀一问,族老尚且未曾回答,陈永松便脱口说出不行,见芈犯奀看来,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愧疚之色,支支吾吾说不上话。芈犯奀见到没有多语,思忖片刻后道,“我要学,谁来教我?”

“自然便是老夫!”躺在病榻上的族老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脸上血气一涌,赤裸着上身带着三人到了内屋,正中央竖着一个男子的铜像,栩栩如生。

“这是我陈家先祖陈静安,也正是其创造了无双战技,你若学无双,当对其一跪一拜。”族老说罢,看向芈犯奀,后者看着铜像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此事恕我做不到。长辈有言,我芈犯奀生来就当不跪天地,不敬鬼神,长者所言,不敢违!”芈犯奀想到了对其说这番话的叔公,亦是楚国唯一的傲骨,而对于自己叔公所言,芈犯奀没有一句不听,他芈犯奀不跪天地,只跪芈霸!

族老和陈山陈永松闻言,面色皆是一变,几息之后族老冷哼一声道,“罢了,也不需要你这不是陈家的孩子跪先祖,上柱香总可以吧?”

芈犯奀点点头,煞有其事的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上点点头,族老则是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道,“陈家九代族长陈永康见过先祖,今陈家子弟无人,遂将无双战技传给外人,与其一约传习下代陈家子弟,若有差错,就罚我陈永康入地不安,不入轮回!”

几人闻言,面色皆是猛然一变,如此毒誓不可谓不重,这陈永康虽说一开始拒绝芈犯奀,但认可之后,却是根本不让这孩子承担半点风险,而这一切,芈犯奀也是看在了眼中。

等陈永康做好了准备之后,屏退了陈永松陈山二人便开始了无双的传承,这项战技一贯以来便是如此神秘,而其上限所在,除了第一代的陈静安发挥的出来,便再也没有后来者能够做到,而大秦三大家的另两家,白家的战法,王家的战意,都比陈家的战技要明显很多,在陈永松隐退之后,陈家,的确少了一个撑门面的将军。

一个时辰之后,芈犯奀一脸白色的走出了房门,见到陈永松之后,指了指屋中便直接脱力倒了下来,陈永松将其搀扶进屋,见到坐在地上已是没了气息的陈永康之后,深深吸了口气将其身子背出了房间,同时让陈山去通知各家各户,族老之死,乃是族中大事,无事皆休,以备大祭。

“表兄,今后可有何打算,要不过段时间随我和犯奀一同往函谷关去参军?爷爷说了函谷那边必定会有一仗要打。”七日过后,陈向北搭着陈安邦的肩膀问道,而其身边站着芈犯奀,看起来倒是与陈家子弟的关系好了不少,若说原因,无非只是打了一架那么简单。

“为兄虚长你们几岁,怎么可能还等下去,再过几日就要去那位大将军手下去西边讨伐讨伐边乱了。”陈安邦欣喜的挠了挠头,对于能够参军打仗显得十分高兴。

“哪位大将军?”陈向北颇为不解,若是有战事,那爷爷为何不让自己去,也未曾提起过。

看出陈向北疑惑的陈安邦拍了拍其脑袋笑道,“不必多想,你年纪还小,现在上去让我们把脸搁哪里,长温侯这般做自然有他道理所在,说到底,长温侯也老了,趁现在多陪陪也好,莫要到了以后想陪却没人陪了,别整天想着武道,你已经很快了,不必再快了。”

“定海,我们走!对了向北,那个大将军叫蒙武,江湖出来的厉害人物!”陈安邦摆摆手,将一直呆在芈犯奀边上的陈定海叫上,便往自家走去。等二人走后,陈向北看向芈犯奀问道,“定海兄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无非是让我好好照顾好你罢了,还有别问我陈爷爷教了我什么东西,不能告诉你的。”芈犯奀撇撇嘴,对于这几日陈向北揪着自己死缠烂打的发问可算是腻歪了,堵住陈向北的嘴,见到陈向北身后来人,话也不说直接撒开脚丫子跑路了。

陈向北见此一愣,缓缓转过身看清来者之后,脑后跟直冒冷汗,“原来是圆圆姐啊,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但姐姐看向北你怎么不是很想姐姐啊!亏姐姐整日没日没夜的想着你这负心汉。”女子一指点在了陈向北的额头上娇斥一声,见其仪容,绝对上是祸国殃民的姿色,肤若羊膏般洁白,吹弹可破,一对如同容纳了海水一般的有神双眼,配上右眼下的一枚泪痣,凭空让人生出几分怜爱的想法。

但是陈向北却是知道这大自己七岁,看似柔弱似水的陈圆圆却是个洪水猛兽,去年随着陈山来陈家村的时候,可是被其好好折磨教训了一番,偏偏在陈永松面前又是一个好宝宝的模样,让陈向北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说,虽然这委屈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算是最好不过的奖赏了。

“怎么可能不想圆圆姐,圆圆姐走后我也是伤心了好久。”陈向北挠了挠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话,“对了,圆圆姐你不是说要与上尧宋家订婚吗?怎么便回来了?”

“姐姐是个灾星,走到半路,那要订婚的男子便得病害死了,这样也好,姐本来就不想嫁给那病痨子,要嫁就该嫁向北你人长得好看,身体又这么好的男儿!”陈圆圆一个挪步来到陈向北身边,将其搂入自己怀中,“向北,让姐姐就这么抱一下。”

本想挣扎的陈向北闻言没有拒绝,任由陈圆圆将自己抱着,陈家村并非是相亲相爱的家族,每一家每一户虽有联系,但也不会无条件的帮忙,故而各家各户也是有所差距,而陈圆圆的父亲战死函谷关,生母又早逝,故而最近几年一直被后母张罗着婚事,可是接连几次都是未曾过门,男方便不幸夭折,遂陈圆圆虽有祸水姿色,名声却是贼差,上门邀婚的也便没了。

陈圆圆即便一直都是这般笑颜,但陈向北却是明白了其心中的苦涩,将头埋入其怀中蚊蚊道,“圆圆姐,要不你来我这里住吧,有我在,没人敢逼你做什么事!”

陈圆圆放开陈向北,在陈向北鼻上轻轻一刮笑道,“竟说大话,小心鼻子变长,那里说到底是姐姐的家,姐姐又怎么会真的放下离开呢,再加上姐姐是个祸害,到你身边对你也不好,向北你啊,好好长大便好了,姐姐看着便很开心了。”

陈向北见到陈圆圆的脸色,心中无来由的一揪,一把搂住陈圆圆的腰对着广场上诸多陈家子弟大声道,“以后圆圆姐便是我的亲姐,谁要是对她不好,我若是知道了,便找他的麻烦,也请诸位乡亲帮我照看一番,此事就当是我爷爷说的!”

“圆圆姐你放心,我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你,世人庸人太多,我可不许他们对姐你胡乱非议诽谤些什么。”陈向北气呼呼的挥了挥拳,陈圆圆高兴的再次将陈向北抱入自己怀中,眼角泛泪道,“遇到向北你真的是姐姐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无人知道,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本该享受着父母的怜爱,过着少女该有的生活,却只能在随处可听的流言中独自忍受的这份苦楚。在没有感情的屋子里生活,听着不停歇的唾骂,干着干不完的活。见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上门媒婆吹嘘着一个个病痨子弟是何等厉害的俊杰,便如同大海上一直漂泊的孤舟,无处停歇。而偶尔一次交谈的陈向北就这样成了自己的港湾,随意的逗弄,虽然每次都很不耐,但每次都会再来,会给自己带来没吃到过的甜品,给自己好看的衣裳,带自己游玩,从他身上,自己才能够感受到属于亲人的那份关爱!

傍晚,陈向北与陈永松坐着马车缓缓朝着青松城归去,而听说了陈圆圆一事的陈永松笑问陈向北是不是想娶陈圆圆才那般做的。陈向北一脸理所当然道,“圣人有言,善恶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善恶标准做事罢了,再加上我既然都叫了一声圆圆姐了,自然要帮他,不帮受苦的亲人可没有这个道理!”

陈永松闻言哈哈的笑了笑,对于陈向北用自己的名号根本没有半点介意,相反而言还更为开心,等马车驶到了府邸,陈向北芈犯奀二人回到屋中,陈永松一把叫过来方遇冷声道,“跟那泼妇讲几分道理,话说不通便讲些硬道理,让‘道理人’去,他做得好,收了个孙子,再来个孙女有什么关系,夫人总说家里少了点女眷,都是些粗老汉,现在好了。”

方遇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下一息身影便消失不见,陈永松坐在马车之中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周遭数丈,寂寥无声。

正文卷 第十一章 离别

“北儿,该出发了。”陈府屋中,陈永松倒在床上看着身前又长高不少的陈向北,尽管疲乏,但还是露出了微笑,转眼又过去三四年的时间,陈向北脸上已经没了稚气,算是个半大青年。几年前陈山就已经离开陈府,陈向北的武道虽然没有落下,但是增长不多,不是懒怠了,而是将更多的时间留着陪陈永松絮叨絮叨,至于芈犯奀,其武道在方遇的指点下不断进步,早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

而这一年冬雪刚化,大衍国便派出了百万军队前往函谷关,这个恐怖的消息如同蝗虫一般迅速的传播到大秦帝国的每一个县,秦人虽然畏惧,但是够年纪的男子却是没人退缩,在各地征兵官的募集下朝着函谷关前去,而这便是大秦帝国屯田制的厉害之处,放下刀便是农民,提刀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秦士卒!

“爷爷,你的身体……”

“唉,爷爷没事,爷爷还等着你带个将军的职位回来,放心去吧,大秦需要你,我陈家子弟就没有不上战场的人!”陈永松语气稍稍有点严苛,就不由连咳数次,艰难地从怀中将一枚令牌递给陈向北,“走吧,拿着这个令牌,先让你陈三华叔叔带你前往函谷关,届时再去找一个叫玄参的人,接下来便听他的吩咐,他也算是你半个叔叔,诸事都可以和他说说。”

陈向北接过令牌,死死的握在了手中,又看了一眼陈永松,将其容颜烙印在自己脑海之中,没有多说什么,在其床前跪下,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方才走出房间。

“犯奀,北儿便靠你多照看照看了,这几年你也知道了北儿是个怎样的人,他值得你托付,而我虽说也把你当做半个孩子,但是说真的,对你没有向北好,这点你也知道,那无双战技只让你学也是我私心所在,老夫希望你能原谅老夫……”陈永松一脸愧色,想要起身对着芈犯奀拱拱手,芈犯奀上前将其扶在床上,退后一步,郑重其事的一躬,“爷爷所作所为犯奀并无芥蒂,人非圣贤,做不到面面俱到,犯奀学这战技也是自愿,不关爷爷的事。若非长辈有言,犯奀对爷爷亦需一跪,只好三躬以示敬意!”

陈永松看着芈犯奀接连三躬,嘴里念叨着好好,挥手让芈犯奀靠近一点,在其耳边附语几句,芈犯奀目露惊异之色,对着陈永松郑重的点了点头,离开了屋子。

“老爷,不告诉小少爷真的好吗?”

“北儿此次过去是要上战场的,上战场的人不容半点分心,我不告诉北儿是为了他好……”陈永松疲乏的挥了挥手,“事情就托付给你了,我,呆不了多久了,九流有你,我也安分了。”

“老爷!”方遇重重的跪在陈永松身前,两行泪水不住落下,陈向北和芈犯奀不知道,陈永松的身子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两人回来之后,恐怕只能看到的只能是陈永松的遗像……

“犯奀,我们走,去当将军!”出了陈府,陈向北转好心态,扛着寒芒刀拍了拍芈犯奀,两人结伴朝着城主府走去,途经张姨的屋子,陈向北让芈犯奀在门口稍等片刻,自己走入院中见到张姨还在处理豆子,嘻嘻笑道,“张姨,我要去北边上战场了,你那时候不是说,会把大秦弓给我用用吗?”

张姨转身见到陈向北,摸了摸其脑袋,“你去看看能不能拉得动大秦弓,若是能拉得动,张姨也就让你把这张弓拿走,这张弓,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等你过几年再回来,应该才可以拿得动这把弓了。”

陈向北不信邪的将大秦弓从墙壁之上拿下来,将寒芒刀放在一边,双手持弓挽弦,却发现自己能够挥舞的动寒芒刀的气力竟然无法将大秦弓拉开一寸距离!

“张姨,这到底是个什么弓啊,这么大的劲,张叔他就这么厉害吗?”陈向北苦恼的将大秦弓重新放在墙壁之上,看向张姨,后者微微一笑,“你张叔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不过我相信北儿你有朝一日能够超过你张叔,拿着大秦弓驰骋沙场。好了,这次去战场小心点,凡事莫要上头,这打仗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张姨可不想听到你不好的消息!”

“没事的张姨,我就在后面指挥,打不过我就跑,保证成一个将军回来找张姨!”陈向北摸了摸头,抱住张姨许久然后径直走出了院子,跟着芈犯奀朝着城主府走去。

到了城主府邸,陈三华已经站在门口等着陈向北的到来,而其脸色并不好看,见到陈向北只是勉强的一笑道,“北儿,你爷爷吩咐的事情你陈叔都知道了,这是我侍卫张虎,我便让他把你们送到函谷关,这一路上听他谋划便行!”

陈向北点了点头,见陈三华仍然盯着自己,不由出声问道,“陈叔,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路上小心点,你陈叔还有事就不陪你了……”陈三华嘴角牵扯笑了笑,然后踏入了府邸之内,其已经知道陈永松的状况,很想要让陈向北陪陈永松最后一段时间,但是陈永松的再三吩咐,他无法违背。

“陈公子,我们走吧?”侍从张虎一把跨上大马,铜眼虎须,大概三十岁,身形魁梧,给人极大的安全感,陈向北应了一声,与芈犯奀各自骑上一匹高头大马,二人的骑术在陈山的指导下虽然不出神入化,但是在水平之上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三人三骑猛地朝青松城外走去。

“陈公子,去哪啊?”经过青松坊,那老妈子摇着扇子高声呼唤,随着这一声呼唤,青松坊内的女子皆是撇头看来,看到陈向北的俊俏模样,年虽不大,但因常年练武已是有了几分男子气概,再加上绝世的容颜,让不少良家女子放下矜持高呼陈向北的名字,各种羞耻的语句落入陈向北的耳中,脸蛋一红,驾马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青松坊上,先前那面纱女子两根纤纤玉指敲打着窗牖,喃喃道,“陈家仅存的大山已经倒下了,此子倒不是那么重要,除非真的有能耐让长温侯的部下信服,不然,作用太小……”女子正打算关上窗牖,看到陈向北边上跟着的芈犯奀,另一手拿着的玉杯竟然直接落在地上碎裂开来,惊呼道,“怎么会是他?!”

出了青松城,陈向北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先前城中一路走来无异于是被人当做猴子看,此起彼伏的挑逗声音让陈向北脸蛋上的红晕现在还没有消散,不过出城之后心中还是有一丢丢的小开心,看着边上并驾齐驱的芈犯奀一张扑克脸,眉毛一耸,“犯奀,你这脸,把这扑克脸收一收,那些女子岂不是会像蝴蝶一样向你扑来?来来来,跟我笑一笑!”

说罢,陈向北就自认极帅的邪魅一笑,结果芈犯奀的扑克脸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一点,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陈向北,陈向北感受到芈犯奀眼中的无尽嘲讽,也不在意,撇了撇嘴回了句无趣,开始在马背上熟悉寒芒刀的挥砍。

在张虎的带领之下,又得益于胯下神驹的脚力,陈向北几人快马加鞭只用了十天时间就从大秦帝国的南方赶到了函谷关,将二人送到之后,张虎就立刻告别二人,驾着骏马重新往青松城赶回去。

而这才算是陈向北第一次见到这有天下第一关之称的函谷关,这座庇护大秦帝国免受大衍国铁骑的天赐壁垒,在一代代秦帝的吩咐下,层层垒高,而到如今已经是一个足有十里宽,三十丈高的恐怖关卡!

无人可以攀登,无人可以攻破,这便是函谷关的强大之处!

“有此天堑,再加以我熊熊大秦子弟,他大衍国如何能够攻破?”陈向北看着函谷关不由心生一种渺小感,芈犯奀喃喃道,“再高再厚的关卡,若是没人,也只是一层薄纸,地利不如人和,战事,关键还是得要看人,旧楚国有长江为壁垒,不也还是被大衍国攻破了?”

“你说得对,若论天堑之强,还是旧楚国的长江更厉害,但是若论人和,十个旧楚国也比不上我大秦,大敌在外,楚人还在内斗分利,除了那名芈霸老将军,谁还在这最后关头敢于站出来?后楚几年,疆域与我大秦国能够相提并论,楚人何其之多?然而让我陈向北佩服的也只有芈霸将军一人!”

陈向北对楚国的遭遇颇为感慨也没有注意到芈犯奀的脸色,楚国覆灭后,大衍国的势力相当于又多了一大截,又将与大秦国的国力差距拉开,虽然心态乐观,但是陈向北知道,这一战不好打,大衍国所说的百万军士只多不少,绝无虚报的情况!

“请问是陈向北公子吗?”正当两人谈论之时,一名士卒悄然来到陈向北边上询问,陈向北点了点头,看着士卒身上的铠甲并不一般,虽然不华丽明亮,但是厚重无比,防御力惊人,光是胸口就有数层铁甲,没有一定能耐连此甲都穿戴不上。

“大哥是?”

“我是玄将军的亲卫,陈公子可以叫我玄虎,玄将军已经在等陈公子了,陈公子还请随我来。”说罢,玄虎就带着两人往南边的军营走去,一路之上,陈向北看到了无数征召前来的士卒,在一条条命令下井井有条的排列接领装备,以伍为列,一字排开。

而陈向北和芈犯奀两个十岁孩童骑着高头大马无异于是这一兵营的异象,不少兵痞肆无忌惮的谈论两人,猜测二人的身份,不过陈向北目光扫来,就立刻止住,毕竟大秦帝国身份差距极大,能骑马的都是他们这些步兵招惹不起的人物,若是深究,讨不了好果子。

军营的气氛让陈向北的气息有点絮乱,虽未开仗,但是数十万人的紧迫气息如同一只手臂遏制住陈向北的咽喉,许久方才适应。

“陈公子,还请稍等片刻,我进去禀告玄将军。”玄虎下马微微一笑,跨入大营,过了片刻方才走出大营,“陈公子,玄将军已经在等你了,还请速速进去。”

闻言,陈向北下马让芈犯奀等在门口,自行踏入大营,便看到了那文案前坐着的披甲男子,亦是接过长温侯权杖的燕北二十万大军统帅玄参!

正文卷 第十二章 千人将

“北儿你来了啊,莫要拘谨,只管坐下,当年你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时,老夫便已经见过你了,也算是你的半个叔叔,想不到一下子便过去了这么多年……”玄参放下手中的信纸,示意陈向北坐在边上,而陈向北也在观察陈永松所说的可以托付相信的玄参。

年约五十,精神抖擞,虽然两鬓稍白但不失威严,棱角分明,两只眼中闪着的乃是饱读战事的深邃眼光,陈向北只是稍稍一看就觉得自己似乎被玄参完全看穿,完全不敢再看,谢过玄参之后便坐在一边。

“不愧是陈老的孙儿,老夫像北儿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完全不像北儿你这般雄心壮志!”玄参哈哈的笑了笑,与陈向北寒暄了几句后,正色道,“北儿,尽管你是陈老的孙儿,但是想要一下子成为一军之帅,即使我愿意,下面的子弟也不会将性命交给你这个黄毛小子,你有多大能耐,老夫便让你掌多少兵,不管你先前功勋,这样便已是特例,你可愿意?!”

“多谢玄叔,玄叔尽管来考验!”陈向北起身一躬,嘴角带着少年人的自负,玄参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虽然玄参老是听说陈永松夸耀自己的这个孙儿怎般厉害,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看看就知道,当即起身带着陈向北走出大营对着玄虎道,“虎,你去将十名将军带过来,顺便让他们的军师一同就来,就说陈老的孙儿过来了!”

“是!”玄虎抱拳退下,跨上骏马立刻前往其他大营,陈向北则是跟着玄参往前面的一个大殿走去,上面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军机房!

走入房中,陈向北就看到中心摆着的一个足有数丈大的沙盘,上面山脉水流交错纵横,连函谷关也在上面。

“北儿,你自己好好看看,老夫听陈老说你兵法谋略能力惊人,那么等会便看看你的兵法能耐,若是不行,就只能让你如同普通士卒一般从零开始做起!”玄参说罢,直接坐在上首不再说话,陈向北则和芈犯奀一同研究这沙盘上的每一点细节,山坡高度,河流地势,每一点细节都决定最后的成败!

过了一刻钟之后,陈向北只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动,转身一看,就看见军机房之外已经有十名风格迥异,气势滔天的男子踏向军机房,每人都身披黑色重甲,即便眼神未曾落在陈向北身上,但是气势却是直接影响到了陈向北两人,两人皆是惶恐的退了几步,握紧拳头想要抵抗这等气势,却发现自己根本难以做到,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而这便是将军的势!那杀了数千数万人累积起来的压力!

“参见玄帅!”

十名将军齐生生一喝,单膝着地,向玄参一躬,陈向北只感觉这声音如同一叠叠恐怖的海浪袭来,整个屋子似乎都要被掀开,而这种气势在玄参身上确实未曾感受到,竭力扭过头,陈向北看到上首坐着的玄参微微一笑,起身双手作揖,“诸位将军请坐!”

只是风轻云淡的一句,陈向北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减少了大半,方才知道玄参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那可是二十万燕北军的统帅,若是其放出气势,想必这十名将军的气势根本难以与玄参一人相比!

“你们几人这是干什么,人家十岁不到的孩子,你们还一起给压力,老夫都替你们害臊,你们这年纪的时候哪个不是在家里追着鸡跑?北儿敢上战场就比你们好太多了。”玄参笑了笑,那十位将领也是将身上的气势收回,对着陈向北歉意的笑了笑。

“北儿,这便是二十万燕北军的十名将军,每一人都是两万人将军,在你爷爷征伐战场的时候就在的老人了,你们还不介绍介绍自己?!”

“方平!”最靠近陈向北的一名男子起身对着陈向北点了点头,而随着此人开始,剩下十名将军依次报上名号,“公孙符!田轮!车恭!灰林!刚让!梅山!巫极!彭平!冯无!”

十位将军说完名号看了陈向北一眼没多做交流各自坐在了沙盘的两边,玄参一挥手让门口等着的军师踏入军机房内,只有四人,一身长袍,与十名将军完全不同,所带来的气势也没有先前那般恐怖,但还是让陈向北如芒在背,不知所措。

“你们谁出来考较考较陈老的孙儿,按照陈老所说,他这孙儿的兵法谋略天赋之强可是其生平唯一所见之人!”

闻言,四名军师皆是看了陈向北一眼,这四人的目光,唯有站在最右边的那名年轻男子让陈向北感觉最为不适,如同被一头十分阴险的毒蛇盯住一般。

四名军师各自商量了一番,最后由一名不过三十岁的军师出来考较陈向北,而此人并非陈永松为帅时的手下智囊,而是一名退隐军师的弟子。

与陈向北在沙盘两边站开,军师梁玉轻轻一笑,“陈公子,我控十万大衍国兵士攻,你来十万我大秦国士卒守关如何?”

陈向北摇了摇头,看向上首的玄参问道,“玄叔,函谷关此次有多少士卒?”

玄参一愣答道,“若不算那些个屯田兵,只有我二十万燕北军。”

“那么便是一比五!”陈向北看向梁玉正色道,“推演得按照实际情况,先生控十万大衍国兵士,我便掌两万大秦士卒,如此才算公平!”

此言落罢,除了芈犯奀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愣,半响过后玄参放声大笑道,“好一个公平,北儿,你这可算是托大了,梁先生的谋略在整个大秦帝国都是颇负名声,等会输了莫要怪梁先生不给你面子!”

陈向北摇了摇头,对着梁玉施了一礼,“梁先生,还请赐教!”

梁玉冷哼一声,原本只是不想发挥多少实力,见陈向北如此不知好歹,梁玉也打算好好折折陈向北的面子,让四万长弓手在井栏车上抛射函谷关,不求射中人,只求压制住函谷关上的弓箭手,使其无法对大衍军士进行抛射,光是长弓手便是整个函谷关守军的两倍,函谷关上的士兵根本无法反击,同时梁玉令六万盾兵持盾运送冲车,一上来,便是全军突击,似乎根本不将陈向北放在眼中。

似乎被逼入险境的陈向北没有做出任何指令,看着盾兵越来越靠近函谷关,眼中有几分乏味,而这眼神也只有那一名先前陈向北所忌惮的军师看到。

“此子似乎有所夸大,终究是一个黄毛小儿,看的书再多也没用,即便梁玉这一手很冒进,但此子仍然破解不了!”那最为年迈的军师摇了摇头,那年轻军师微微一笑,“老先生,大秦还没损一兵一卒,此事还不好说,我们看着便行,这小子,应该是有点东西的。”

老者闻言看到陈向北眼神当中的淡然,倒是对陈向北有了几分想法。

如年轻军师所想,陈向北立刻做出了应对之策,先是让士卒将无数的巨石挡在城门当中,使大衍国根本无法从正门突破,却也是将自己出关的路完全堵死。

“若只是如此,那梁某还真是高看你了!”梁玉冷哼一声,吩咐六万士卒运土平关,长弓手进行压制,若是函谷关前土石一成,那么陈向北便是必败的局面,此种战法最怕的便是骑兵突袭干扰,但陈向北自毁长城,关闭关卡大门让梁玉再无后顾之忧!

“梁玉此次必败无疑,他小瞧了陈向北,被黄儿一说,从一开心就不静,而军师,以冷静为本!”边上看着的年轻军师摇了摇头,竖起了三个手指,“只需三秒,胜负便分!”

如雷的声音在函谷关一边突然响起,梁玉听到这声音面色猛地一变,看向函谷关边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万骑兵,分成两队五千人,一边朝着长弓队冲去,一边冲向运土士卒,胜负,如同年轻军师所说,一下逆转!

“这一万骑兵,从何而来?”梁玉没有再看沙盘,而是看向陈向北,后者右手指向函谷关边上的群山,“士卒运土平函谷关,至少需要一月时间,而我骑兵穿过群山只需三日时间,函谷关边上的山道隐秘无比,大衍国人不清楚,但是我们此地的老秦人都了然于心,将部队化整为零再聚集,梁先生,你托大了,若是好好做好斥候巡查,或者不动用全部士卒运土平关,小生胜不了先生!”

梁玉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向北,转身坐了下来,其觉得陈向北厉害的地方不是这暗中运兵的方法,而是在兵力逊色对手五倍的时候,仍然敢发起进攻,取一万骑兵!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陈老的孙儿,这胆量果然惊人!”玄参大笑几声,打了一个圆场,见陈向北不是那些纸上谈兵的货色,其心中还是颇为释怀开心,看向陈向北,“北儿,既然你胜了,你玄叔也不吝啬,让你当个五千人将如何?这可是要打好几次战事方才有的功勋啊!”

闻言,陈向北摇了摇头,“玄叔,五千人太多了,向北只要一千人,既方便于调动,在战场当中也能发挥作用!”

玄参想了想,也就答应了陈向北的要求,给了陈向北一个千人将的令牌,而且这一千人,正如陈向北演练之时派出的奇兵,皆是骑兵!

骑兵难练,练一千人,所耗物资时间,抵得上寻常步兵一万。

正文卷 第十三章 青松的大山倒了

“北儿,玄叔将你这一千人列为独立队,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指挥你,还请你好好发挥你对战事的理解,让你这一千人在这一战下名扬大秦帝国!”玄参安排好陈向北之后,让玄虎带着陈向北去接受他的一千人马,等陈向北离开之后,玄虎收起笑颜的看了下座下的十位将领,“陈老的这个孙儿,诸位将军看来如何?”

“马马虎虎,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手上有多少功夫,要知道陈老当时不仅谋略惊人,同样实力也十分恐怖,这孩子我看还是差点火候!”左眼被一条疤痕横穿的将军田轮撇了撇嘴,另一名一头长发,颇为阴柔的将军梅山敲了敲桌子,“也就瞎了一只眼的你看不清这孩子背上可是背着一把大刀和两只手上的老茧,我看,陈老应该是想把这孩子培养成文武双全的大将军!”

“哼!大将军,可不是谁都能当的!”田轮低喝一声,还欲说话,玄参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好了好了,等战事一起便知道这孩子的分寸了,你们几人,回去好好休整好自己的部队,这一战,并不容易,大衍国派出了足足五名大将军,其中一人正是将陈老打成重伤的虎涛,此次大衍国直接将其从征南将军列封为大衍国十大将军之一!”

玄参重重的砸了下桌子,盯着十名将领沉声道,“此次,我等燕北军势必要让这虎涛折戟此处!将其作为陈老九十大寿之礼!”

“是!!”十名将领齐声拱手,目中燃着怒火与恨意,向玄参请辞之后,往各自军营前去。

而等众人离去,玄参看向那被陈向北当做毒蛇一般恐怖的军师悠悠问道,“孙不悔,这孩子可以吗?”

“差点点,再看看吧,师父选人,可是挑剔的很,不然我到现在也不会只是个记名了。”青年苦笑的摇摇头,自家师父,何等奇人?何等高人?

“陈公子,这里便是抽调出来的千名骑兵,皆是能征善战的好儿郎,不过陈公子想要折服他们可不简单啊!”玄虎笑了笑,想要看陈向北如何折服这千名骑兵,如果只是一个陈永松孙儿的身份,恐怕难以让这些儿郎心服口服。

陈向北顿了顿,牵着马来到千名骑兵队列之前,朝着最前方的十名百人将看了一眼,轻轻一笑,“我乃长温侯之孙陈向北,奉玄统帅之令接管尔等千人,若有不服者,大可前来向我比试切磋,若我败了,这千人将便是你的!”

话音刚落,千人队列皆是一阵哗然,边上的玄虎神色也是稍稍一变,他以为陈向会用先前在军机房谋略胜过梁玉一事来收心,却未曾想到陈向北选择了军营中最直接也最有效的一条路武力!

“此话当真?”一名百人将驾马走出队列,盯着陈向北,后者点了点头,将背上寒芒刀握在手中,“我若败,你便是千人将,但你若败,尔等千人都服从我否?”

“可!”不及这千人将说,其他骑兵齐声一喝,气势朝陈向北冲压过来,似乎要将陈向北掀翻。

“请!”陈向北没有理会这千人的气势,相比于那十位将军的气压,这千人骑兵虽然数量多,但是压力还远远没有前面那十名将领夸张,那百人将点了点头,手持长矛朝着陈向北刺来,可能顾及到陈向北的身份,百人将的速度并未达到极致,但仍然是快若闪电,身后的骑兵都已经准备好呐喊的准备,却是未曾想到,有一道光比闪电还快!

“你输了!”不知何时陈向北的寒芒刀已经落在了这百人将的脖颈之上,除了十名踏足武道的百人将能够稍稍看清,更多的骑兵却是连长刀轨迹都看不见。

百人将看着陈向北的眼睛,良久将长矛收回,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对着陈向北单膝着地一躬,“拜见千人将!”

随着此人行礼,其余的百人将和骑兵稍一迟疑,也是纷纷下马行礼,千人的呐喊声让陈向北的脑子有点昏昏和心中由衷的喜悦。

爷爷,我成将军了!陈向北心中自语,握紧拳头看向南方后,挥手让千名骑兵上马,同时将先前那名百人将樊收为副将,与芈犯奀同阶。

“陈公子,那么玄虎就先行告退了!”玄虎驭马对陈向北说了一句,就调转马头往大营走去,陈向北踏足武道一层,且水平不低的消息其势必要告诉玄参,陈向北的能力比他们刚才所估的还要高!

青松城陈府中,陈永松的榻前站满了人,有青松城的勋贵,陈家村的宗族人士,还有一些未曾见过的人,面色皆不好看,他们很清楚,青松城的大山要倒了,名满大秦帝国的长温侯终究是要走了。

“诸位,老夫已经将事情都交给方遇处理了,老夫,咳咳,终究是要走了,还请各位,万万不要将此消息告诉北儿,算是老夫的恳求了……”陈永松气息奄奄的看着榻前算是自己手下的人,见众人点点头后看向一边站着的陈圆圆道,“圆圆,爷爷派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真的不介意吗?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去,这几年下来,我也是把你当做亲孙女看待了。”

一举一动更加勾人心魂的陈圆圆跪靠在榻边上摇摇头,目泛泪花泣道,“爷爷为圆圆做了这么多,圆圆又怎么不听爷爷的话,为了向北,圆圆什么都可以去做的。”

“苦了你这孩子了。”陈永松摸了摸陈圆圆脑袋,艰难的一笑,目中带着几分遗憾,毕竟自己终究是没看到自己孙儿成为将军的样子,偏头看向方遇道,“方遇,北儿就交给你了,记住我说的话!”

陈永松回光返照死死握紧方遇的手,盯着方遇见其点了点头,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娘子,让你久等了……”陈永松张了张嘴,面带微笑的合上了眼,手臂落下,再无生息,榻前众人皆是落泪恸哭,不能不已。

平成六年,长温侯陈永松,薨!

青松县自发丧服送葬者,绵延数十里!

国都咸阳,钦天监的那名司官见将星陨落,马不停蹄的踏入咸阳宫殿当中,叩见秦帝嬴秦无不悲痛呼道,“陛下,我大秦又一将星陨落!”

“何人?”

“若是无误,当是长温侯!”司官惴惴不安,不敢看皇位上嬴秦的神色,其虽为司官,也知道嬴秦与长温侯之间的关系。嬴秦在龙椅上浑身不再在的一颤,放下手中书简,沉默了许久之后,让司官下去之后,一人独步走下皇位,不知不觉,嬴秦的两鬓也已经稍有斑白。

“夷,长温侯也走了,我大秦真的能够抵挡住大衍国的攻势吗?”

“陛下,大衍国病入膏肓,我大秦何惧之有?有纠纠老秦人,还有如此多的将军,再加上陛下的太子殿下已有帝皇之资,莫说挡住,他日我大秦势必能够攻入大衍国!”

嬴秦闻言笑了笑,直接坐在宫殿的门槛上,稍稍有点失神,“当年朕不是太子的时候,陈老就已经是我大秦的将军了,那时候站在朕身边的除了陈老就是老丞相了,当时陈老便跟我说他要做我手中最锋利的矛,来踏平大衍国,结果陈老的愿望,朕还是未能助其实现啊!”

“岁月不饶人,想当年雄姿英发的陈老都薨了,朕又有多少日子?”嬴秦无不失神的看向了天空,世人都以为他为了大秦已经将人性的冷暖置之身外,但又岂是这般简单,长温侯对自己的帮助自己有何尝不知道是报答不完的!

内官夷欠身不敢说一句话,良久嬴秦从门槛上起身坐到皇位之上,“夷,下令赐长温侯谥号长温王,通告天下!”说罢,顿了顿又道,“或许如初儿所说的才对,黑冰台的人从九流各地全部退出,同时去青松山跟那些人说说,可以回来了,陈老一死,我才知道有些事是不好做的。”内官夷闻言,稍一愣神还是点头允了下来,大秦已经近乎百年没有人封王,上一个封王的还是武功赫赫的武安王,而陈永松则是近百年以来唯一一人!

“夷,你说陈老的义孙该如何赏赐?”

内官夷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想到十年前在朝廷上见到的那个婴儿,对着嬴秦一躬道,“陛下,长温王爵位过高,世袭罔替赏赐过大,依奴婢看来,封其大夫应该便足以!”

“五等大夫吗……”嬴秦闭目沉思片刻,陈永松不算谥号,最高爵乃是关内侯,这一下足足下了十四个等级,有失偏颇,“夷,封陈向北为七等公大夫!”

“奴婢知道了,不过陛下,据老奴所指,长温王之孙如今正在函谷关,如此消息传给他,岂不是会使其分心,在战场上平添不少危险?”

“为将者,当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他若是这都做不到,如何担当的起陈老的名号,如实禀告,朕要看看,我那虎儿夸耀的人是个何等人物!”嬴秦冷哼一声,似乎有一些疲乏,让夷下去之后,靠在龙椅之上闭目沉思。

长温侯逝去的消息在朝廷的宣扬之下从咸阳朝各个县迅速传播,即便青松城的方遇等人想要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消息传到函谷关中。

山铁县,此乃大秦帝国现有的一大将军的封邑,这个将军名为黎公,亦是与长温侯同时代的豪杰,年岁七十然而体魄力道仍然不输于青壮年,虽然销声匿迹了十几年,但是黎公仍然是大衍国的心头之恨,二十年前,率领五万铁骑,竟然硬生生的攻破了大衍国十大将军之一李誉的十万军队,将其成功斩首,给大衍国的入侵当头一棒,这阴云至今仍然未曾消散。

“这个老头也已经走了吗?”黎公听着下属的消息,怅然的叹了口气,陈永松一去,同时代的将军只剩下了自己一人,黎公心中的惆怅不言而喻。

“石头,函谷关那边的战事开始了没?”

“家主,句前几日的探子回报,大衍国百万军队已经聚集函谷关前十里地,在那边准备着攻城器械!”

“为将者何人?”

“据说有大衍国十大将出了五位,虎涛,狼骑,沙成,牧尘,以及旧燕国降将乐毅!”

“乐毅,为何会出战?!”听到最后一个名字,黎公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当下起身吩咐道,“石头,备马,前往咸阳!”

函谷关大营,玄参听到下面信使所报消息,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双眼稍稍泛红,“陈老……”

“主人,此事该如何定夺?”玄虎看着玄参的模样,颇为担忧,玄参良久摇了摇头叹道,“此事再怎么样也压制不住,不如现在就让燕北军知道,玄某相信,我二十万燕北军的能耐,断然会将这股悲伤转化为自身强大的力量!玄虎,通知各位将军来大营,备战!”

正文卷 第十四章 白家大山

咸阳城中,快马加鞭赶来的黎公径直走入宫殿当中,以其身份,甚至都不需要通报便可直接踏入皇宫,见到皇位上的嬴秦,黎公单膝着地施了一礼后对着嬴秦开门见山沉声道,“陛下,函谷关若只靠二十万燕北军和十万屯田兵,恐怕难以坚守!”

“何出此言,这大衍国一百万士卒可有什么特殊厉害的地方?”嬴秦闻言,也是肃然,以其对黎公的了解,这位老将断然不会说出此等无根据的事。

“陛下,你应该还没忘记燕国乐毅此人吧!”

闻言,嬴秦手中的书简直接掉落在地,双眼瞪大,一脸不信的盯着黎公,甚至眼神当中都出现了一点惶恐与意外,“黎公,你说的是那个乐毅吗?!”

黎公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正是有燕之飞翼之称的乐毅!以津一战,以三万燕国新军大败十万大衍军士,斩首九万,使大衍国数年难以攻破以津一河,直到燕王更替,自毁城墙,不然,当今天下定然还有燕国一席之地!”

“此人,为何会出战,其入大衍国不是已经隐退,为何此次再次出山,助纣为虐!”嬴秦双拳青筋爆发,见过以津一战的嬴秦自然清楚乐毅此人的能力究竟有多么恐怖,不夸张的说,长温侯的能力,远远比不得乐毅此人!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若当时燕国兵力再强盛一点,凭借乐毅的能力,甚至可以反攻大衍国!

“陛下,现在不是追究乐毅为何出山缘由的时候,而是需要立刻向函谷关派援,不然函谷关危急,对于大秦帝国,将是灭顶之灾!”

“可是还有什么军队能够派上用场?西边戎狄此时也发动攻势,蒙家军正在防守,除了函谷关的十万屯田兵,还有二十万屯田兵正在准备当中,锻造局正在拼命赶造军械,而东边上庸那一块地方仍然需要兵力镇守,不然大衍国从汉水一带前来,亦可直入腹地!”

黎公想了想,对着嬴秦抱拳沉声道,“陛下,上庸一块易守难攻,不需要十万兵甲,相比于函谷关,上庸无需精锐的王土军镇守,以三万屯田兵再加以一个善守的将领便足以守城!再加上老夫本身还有三万黎公军!最后,陛下若是让一人出战,凭此一人,可当数十万士卒!”黎公的神色有几分古怪,而听此言的嬴秦面色也是猛地黑了下来,虽然黎公未曾说出此人名号,但是,嬴秦已经知道此人是谁!

“真的需要他吗?”嬴秦闭目,神色有几分不安,黎公点了点头正色道,“此人能力,陛下最清楚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陛下……”

“为了大秦,朕答应了,但是那人答不答应可还是未知之数,黎公,你能将其带回来吗?”

“老夫愿意试试!”黎公得到嬴秦的允可,大步走出宫殿,从咸阳离开直接前往武安县,此地亦是三大老秦人之一,白家人的根基所在!

武安县,白家村当中,一四十岁的男子正与一二十岁的青年对弈,神色淡然。

“爹,长温侯薨,函谷关事态不妙,你为何还不出马相助?”青年看着身前自己的父亲,颇为埋怨,男子摇了摇头,“你爹是戴罪之身,不能轻易离开白家村,你要是想,可以自己去函谷关,爹可听说了,长温侯的义孙不过十二岁年龄就赶上场,你,白大了七八岁!”

“我要是去,还不得被你把腿打断……”青年嘀咕了一声,又落下一子,手谈之余,一名奴仆闯入屋中道,“老爷,烈候拜谒,正在村口候着!”

奴仆话刚说吧,青年猛地起身笑道,“爹,陛下来请你了,我去带烈候进来!”说罢,一溜烟的就往屋外冲去,男子苦笑的摇了摇头,吩咐奴仆准备点酒肉,坐在椅上等着烈候黎公,双眼微闭似乎十分轻松,然而右手却是紧紧握住座下太师椅,久久不放!

不一会儿先前出去的青年便将黎公带入屋中,兴致高昂的坐在边上,黎公看向座上的男子,一抱拳正色道,“白武,出山吧,陛下那边已经答应了,大秦,需要你的能力!”

白武闻言,示意让黎公坐下,奴仆端上酒食,饮了一口酒,不慌不忙道“黎公,首先还是得感谢当年你们几名前辈,让我白武得以幸存,但是,我父被陛下五马分尸的仇,又岂是一下能够揭过的?!”

“我父为先皇立下犬马之劳,攻下大小城池数十座,为何,陛下草草的一句话就断了我父性命,使其在白家宗谱都被除名!”白武神色平常,但双眉却是难以抑制的跳动,显然内火十足,黎公深深一叹,此事关乎当年夺位,白武之父站错了队,还百般阻挠当今陛下,造成极大麻烦,能够留下白武已经是看在诸多老将的情面之上,但在白武看来,就是如此的不公!

“白武,你不知道当年你爹受刑前跟我等几人说你有远超他的天赋,托付我等无论如何也要护下你,你爹对陛下造成极大麻烦,陛下已经是手下留情,见你现在这般模样,你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我辈都是老秦人,也都是武人,为了大秦吃点苦吃点亏又怎么了?你莫非真不打算施展你的才能,成为名留青史的大将军,挽救大秦于危难之间的支柱?!”

“函谷关破,便是我大秦被大衍国攻破之日,此次大衍国派了大将乐毅,亦是数次击败你父的将军,你为其子,不想为其证明点什么吗?!”黎公重重的一拍桌子,对于白武这个算是自己子侄辈的孩子,黎公是恨铁不成钢,有如此才能,却是不去施展抱负,赌气似的不出门,让人看了难受!

白武闻言,斟酌了许久看向黎公,古井不波的目中似乎被人点燃了火焰,“黎公,真的是那个乐毅吗?”

黎公点了点头,白武深吸一口气,起身将一坛酒饮尽,“我要让我爹重回我百家族谱!”

“此事老夫替陛下答应了,若是不成,老夫这项上人头便归你了,函谷关事态紧急,容不得耽误!”黎公一拍桌子,看着白武,“来吧,白武,让大秦人和大衍国的人看看,被你爹称为胜过你先祖杀神白起的练兵之能!!!”

“安,替为父取来那套甲……和那把剑!”青年闻言,面色一喜的跑出屋子,过了半响气喘吁吁的将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箱子抬到了殿中,倏地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摆放着的一套纯黑色带着点寒光的铠甲,铠甲并非崭新,上面留下了不少的痕迹,显然是一件征战无数次沙场的老甲,数层铁甲内衬都已经稍有破损,一般而言,此等老甲即便未曾碎裂但也不可再使用,以免因老化而发生意外,但白武就直接将这老甲穿在身上,盔甲一成,白武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竟然连老将军黎公都觉得些许的畏惧!

“这是什么甲?!”黎公心中激起震惊,在其眼中,白武似乎并非先前的白武,武将的气势大了数十倍不止,披上此甲之后,感觉白武身上还加持着一个人的力量,这个人的身影,如无止境的高山一般高大!而自己堂堂杀了无数人的烈候黎公竟然如同蚂蚁一般渺小!

“莫非是他的甲?!”黎公一脸骇然的看向白武,后者小心的摩挲这件纯黑老甲喃喃道,“此甲便是跟随我先祖白起征战无数的盔甲,在我白家视为传家宝,而此甲唯有心智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够披上,不然则会被先祖所遗留的气势直接吞噬,而我正能够驾驭此甲,让先祖的力量,加在我的身上!”

“那么那把剑也是如此?”黎公扭头看向箱中摆着的那把普通的铁剑,难以想象,这把斩杀了数百万人性命的铁剑仍然未曾断裂,一股沉重的气势缭绕剑身,持久不散。

天下有十大名剑,其余九把无一不是由天下数一数二的锻造大师以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外陨石或是地石打造而成,更是付诸了大半心血,尤其是那一柄干将莫邪剑,更是以铸剑师两人性命凝练而成的神剑,唯有武安王的这把剑,乃是普通的锋利宝剑,却是沾染了太多冤魂和血气跻身十大名剑的独一存在!

此剑有名承冤!

“黎公,既然函谷关告急,我等便出发吧,乐毅,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打仗的才能!”白武将剑背在身上,大步走出大殿,其子白安紧随其后,黎公由衷的笑了笑,握紧拳头跟着两人,一起驾马朝咸阳回去。

“等会见到陛下,你可别出什么岔子,再怎么说,我们的陛下已经做到很好了,想神州大陆的七国,被大衍国吞并了足足六国,在那位圣武王率领下,可谓是风头无一,只剩下我们唯一的大秦国,虽然在大衍国的攻势下放弃了大片领土回首函谷关,但神州七国未曾统一便是我们这位陛下的功劳啊!”

在进入咸阳宫殿的时候,黎公还颇为不放心白武,百般的劝告,后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步踏入宫殿看向皇座上的那位帝皇,死死盯着!

身后黎公颇为无奈,正欲上前打破这僵局,就见白武重重的单膝跪下一躬,“白武,见过陛下!”

白武他为何会如此做?黎公心中颇为纳闷,看向皇位上的嬴秦,见其并无异样,将疑惑压下去,如同白武一般行礼道,“陛下,老臣斗胆自作主张,让白武之父重回白家族谱!愿陛下恕罪!”

“这都是小事,事关紧要,朕就长话短说,白武,朕封你为上将军,率十五万屯田兵与黎公的三万黎公军共计十八万大军,支援,函谷关!”

正文卷 第十五章 乐毅之心

大衍国军营,一大概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正坐在一处小山丘之上,不知是看着前方的百万大衍国雄狮还是更前方的函谷关,此人,便是大衍国此次五大将军之一的牧尘,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一身才能完全不下于昔日魏国的大炎,牧山!

“牧娃娃,在这里看什么呢?”一名年迈的老将微笑着的在牧尘的边上坐了下来,老将已是满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尽管如此,仍然精神抖擞,一双眼睛闪着迥异常人的睿智,身上更是散发着一种统御天下的气势,气势,是由无数战场的胜利和尸体堆积而成!这便是闻名于天下的燕之飞翼乐毅!

“乐老将军,牧尘真是没有想到老将军你竟然会为大衍国出战,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牧尘还以为这天下又出了一个叫乐毅将军!”牧尘笑了笑,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将军没有多少的畏惧,径直问道,“乐老将军,你,为什么会帮大衍国出战呢?”

乐毅俯身拾起了一抔黄土怅然道,“这个消息传出,不知道会有多少旧燕子弟谩骂老夫,但是啊,这天下的黄土吸了这么多血,也该吃饱了,莫非非要等这天下的土地埋不下尸骨方才停止兵戈?”

乐毅伸手指向前方函谷关前的土地,“牧尘,老夫出战的原因与你一致,这天下的战事已经持续太久了,每一次都要死无数的人,我乐毅,成名于战争,却痛恨战争,为了天下的苍生百姓,将秦国攻灭,实现天下的大一统,让苍生百姓不再受难,这,便是我乐毅一战的原因!纵然老夫将背负着万年的骂名,纵然被我故国儿郎鄙夷,也在所难辞!”

“是啊,战争持续了数百年,也该停下了……”

“就让函谷关此次战死的数十万士卒,为天下的乱世,划下一个句号!”乐毅握紧拳头,想到大衍国的那位圣武王亲自与其所说的那些话,他便知道,这才是他乐毅的最后目标,而任何阻止他的人,他乐毅将毫不留情的摧毁!

函谷关大营,十名将领回到各自的军伍当中,将陈老的消息告诉了部下,然后发挥将军的能力,带动士兵将这悲切转化成力量,经过片刻的调整,二十万燕北军的军心有惊无险,没有就此崩溃。

“向北……”芈犯奀看着前面怔怔出神,如同失了魂魄的陈向北心中极为忧虑,芈犯奀自己的内心也并不好过,与陈永松几年相处下来,这个鼎鼎大名的长温侯是将自己看做跟陈向北一样的后辈,对自己也是无微不至,对自己而言,也是半个爷爷,但是相比于陈向北心中的痛苦,自己的那份那还是遥遥不及。

“犯奀,你说爷爷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将要逝去,所以才让我们早点前往战场,好让我在沙场上不会因为爷爷而分神?”陈向北轻轻笑了笑,“爷爷,他到死还在为我着想,即便让自己难过也不让我在战场上遇到更多的危险,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一大憾事莫过于此!”

陈向北重重的一拳砸在边上的老树上,老树应声两断,陈向北的右拳也滴答滴答的渗着鲜血,“犯奀,我没事,答应了爷爷要给他搏一个将军回来,我陈向北岂能在这里失去斗志?!”

芈犯奀见陈向北恢复正常,心中松了一口气,将一份圣旨递给陈向北,“向北,这东西该如何处理?好歹是皇帝的圣旨,若不好好处置恐怕会让人非议。”

“你放好就行,一个公大夫,我陈向北绝不止于此!回营,备战!”陈向北深吸了几口气,如同无事人一般,然而芈犯奀却很是明白,陈向北那竭力压制的悲恸与孤独。

五日后,大秦帝国与大衍国正式对垒,一如玄参所说,大衍国的左中右三军各自为战,与其说是一国之军,似乎更像是合纵军,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绝对统帅,一百万军力的威力因此而要打上几分折扣,但即便如此,大衍国的军势仍然恐怖的可怕,毕竟这是接连踏破数国的灭国之军!

“这便是大秦的倚仗吗?函谷关,也就这般高!”虎涛看向数里地前的那天地生成的函谷关,哈哈大笑,身边跟着的正是十年前当时的那名军师,对着虎涛摇头道,“虎涛,莫要小觑了函谷关,虽然是因为旧国遗民暗中相助,外加上嬴秦一己神威,但能挡下我大衍国三次攻势,此关功不可没!”

“陈琰,那是前面那些个将军都是软蛋,一群老古董罢了,他们时代已经过去,攻不下这函谷关非秦军之利,乃老乌龟眼拙,不得力罢了,在我虎涛眼中,此关,满是破绽!”虎涛裂开了大嘴,眼中燃着的滔天的杀机,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铁骑踏破函谷关的样子,“我等可不能落后,镇守函谷关的好歹是玄参这个名帅,另两边都是不知道叫什么的无名将军,大秦的名将果然都已经没了,迟暮之虎,我可不想让他们将我的功劳抢走!”

“真的是无名之辈吗……”陈琰喃喃自语,看了函谷关的左右两边,那驻守右边密林的王羽,陈琰也是暗中有所调查,觉得偌大天下可能大大低估了王羽此人,而能与其相提并论的白武,又会是何等的才能,陈琰心中莫名出现了几分的不妙!但这份不妙却是传达不到另外两军。

左军乐毅自视极高,完全不理会不是同时代的虎涛,再加上虎涛历来便是抵制他国的大衍本土将士,看不上不是大衍出身的人,乐毅也不可能放下身段结交。而另一边的狼骑也是天下盗寇招募而来,自然也不会听什么建议,所谓百万大军,在此时就已经分化成了五方阵营!

函谷关上,玄参看着大衍国的军势向边上那被陈向北所忌惮的年轻军师问道,“孙不悔,你觉得,大衍国的第一仗会从何处开始?”

“右军!”

“白武将军对阵燕之飞翼乐毅吗……倒是不出乎我的预料,我们就等着白武将军让这燕之飞翼大吃一惊!让这九州天下一瞬间响起白武的名号!”玄参弹了弹指,昨日白武勒令整顿十五万屯田兵和三万黎公军的时候,玄参也在一边围观,而白武夕阳当中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玄参脑海当中。

“此甲,乃武安王之甲,随武安王百仗而不坏,此剑,乃武安王之剑,杀百万冤魂而不钝,我白武在此,尔等,就不再是屯田兵,而是武安王手中刀剑,不可一世的神武军!”白武只是简单的将拿着武安剑的右臂抬起,激发了身上气势和武安王甲剑的神力,整个函谷关后的大地上,那十五万屯田兵每一个都如同被人打了鸡血,全军完全的亢奋高呼,眼神狂热,似乎白武一声令下,就无所畏惧的向任何人冲锋,在他们眼中,白武的身影不断放大,化成了那大秦的精神支柱武安王白起!

而他们便是在武安王手下的神武军,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踏破了天下千山万水的无敌之师!

看着十五万军队的士气在白武简单的一句话下一下子充斥了无可比拟的士气,一边看着的玄参心中乃是夹杂着深深的落败感和敬佩,这一支屯田兵,只要在战事当中将敌军的攻势击退一次,每个人此时心中激发的信念将会落实,白武的这番鼓舞方才是真正落到实处,让这些屯田兵真正化身,神武军!

“第一次乃是关键所在,孙毅,以你这兵法大家之后的眼光来看,胜负何分?”

“不知,二人的实力大概在五五之势,唯有真正相交方才能够看出!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白将军更胜一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优势,不小!”孙不悔睁大眼睛看向右手边的山壁,那里秦军的旌旗满布,似乎严阵以待,一座山峰之上高高的挂着白字军旗,然而以孙不悔的眼力,却能够看见原本该待在那里的主帅白武的身影却已是消失不见!

“这布阵,倒是有点味道,看起来,倒像是那个人的气味!”乐毅轻骑来到第一阵的后方,看着墙壁上的军旗,对着身边的一名魁梧将军道,“敌军主帅白武似乎沿袭武安王的战法,剧辛,你可不好办了!”

“将军说笑了,若是真的武安王,我剧辛说不定还畏惧几分,但不过是一个后辈子弟,又有多少实力,我苦心学习将军的兵法又有何惧?”将领剧辛咧开了嘴,这一仗,便是他剧辛扬名的时候,拜读观摩了无数乐毅的战法,将每一点细节和路线都记录脑海当中,剧辛已经将乐毅对战事的处理完全掌握,再配上其不可一世的武力,乃是被低估的一名大将!可惜燕国早灭,不然剧辛自认也能撑起燕国的半边天!

“第一阵,随我冲!”第一阵,八万士卒随着剧辛朝着函谷关右方冲去,那似乎牢不可破的山石堡垒冲去。

“十八万军队,十五万屯田兵不值一提,唯有三万黎公军需要稍稍提防……”剧辛心中喃喃的算计着,在山壁之前停下,打量着这山壁的情况,中间一条路显然不能贸然进入,两边皆是山谷,无论是落石还是堵路都是灭顶的灾难!

只能攀爬高峰吗……剧辛观察着大山上一个个的据点,想要找到一条直达山顶的路,正思索当中,剧辛猛地感受到了整个大地都在颤动,马蹄的雷鸣声如同山洪一般倾泻而来,扭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自己的左方竟然出现了三万骑军朝着自己的军伍冲来。

“黎公军吗?不对,看其衣着并非黎公军,那么便是匆匆凑起来的屯田兵,真是莽撞,以为就凭这些杂鱼就能够突破未准备好的我军吗?真是无能!”剧辛狰狞一笑,一挥手让军阵变化,军队井井有条,一瞬间就完成了变阵,盾兵向着左方层层竖起枪墙,后方的长弓手朝着左方的三万秦军齐射,箭雨遮天蔽日,不留缝隙。

三万骑军正前方的将军冷静的朝着左边一挥手,整整三万骑军有条不紊的朝着左方偏移,躲过了齐射过来的箭雨,接连躲避数次之后,三万骑军已经靠近了剧辛军的枪墙,而在箭雨之下只不过折损了一些反应来不及骑术不精的数百骑军!

“看来倒是有点能耐!”剧辛冷冷一笑,加厚中军的盾兵,同时让两万骑兵分成两队从左右两方向着三万秦军的后方冲去,等这袭来的三万秦军陷入阵列当中,冲锋的势头停息之时,便是剧辛军队屠戮之时,“无谋之徒,以为就凭三万人就能够突破我四万盾墙吗?”

剧辛的肆意狂笑,乐毅在军伍当中却是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抬头看向山石的主帅大营,皱起了眉头。

山头之上,黎公喝着酒看着下方的战事,咧开了嘴,“看来,这第一阵该是我军胜利了,我们出手的,好歹可是我们的主帅啊!”

正文卷 第十六章 剧辛自傲,倒在了山脚

开战前一夜,右军大营当中,白武和黎公抬了好几坛酒放在桌上,肆意的对饮,没有半点大战前的紧张。

“白武,真的要坐到那个地步?你可是一军主帅,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替代不了你的地位!”黎公一边饮酒一边装作若无其事道,只不过目中仍然视饱含担忧,先前听白武说自己要率领三万屯田兵突袭乐毅第一阵,黎公被吓得可是许久都未曾反应过来,要知这些抽调出来会骑术的屯田兵骑术虽会,但不高明,冲锋陷阵,危险极大,若是冲锋的矛头不够有力,便极大可能穿不破敌阵,变成被围困的局面。

“黎公,我毕竟不是先祖,想要把这屯田兵一时之间调动的士气保持延续下来,唯有我带领他们真正取得一次大胜,让他们相信我能带领他们战无不胜,才能够真正与那个乐毅一较高下,若是早给我一年时间,莫说十五万,只需要五万士卒,我白武就可以将这行将枯朽的燕之飞翼正面击败!”白武说得十分狂傲,但又是让人觉得这般理所当然。

“那需不需要我黎公军加入一点,好让你轻松一点,虽说屯田兵也是军伍,但是实力与我黎公军还是有不小差距!”

“多谢黎公好意,此次前锋,必须只能是屯田兵,只要有一点黎公军,即便胜了,也不能让屯田兵无所畏惧,黎公你就坐镇山壁,看我的军队拿下这第一阵!”

“要来了!”石壁之上的黎公紧张的起身看向下方白武率领的军队就要冲击上剧辛的枪墙,这一次冲击至关重要,一个照面就可以看出白武的突破究竟能否直达剧辛本阵!能否取得这第一阵的胜利!

一马当先的白武捏紧了手中的长刀,已经能看到前方枪阵的寒芒,白武手中的长刀重重的往前一挥,如同秋风扫叶,前方所有的长枪尽数被斩断,而竖起来的铁盾在白武的冲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开,连带着身后的一排盾兵都被击飞到了天空,让后方士卒的阵型一下大乱,一己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而后面紧随白武的一众屯田兵,见到最前方的那道伟岸身影,顿时感觉体内无穷的力量涌出,一身力量比平时强大了数倍,如同化成了鬼神一般紧随白武将剧辛的防线撕开!

“什么!”玄参看到右边屯田兵成功冲入剧辛的铁阵当中,满脸不信,什么时候还未完全恢复的屯田兵竟然能有这等恐怖的冲击力?与自己的精锐骑兵都想差不多,这远远超出了玄参的想象,不由惑然问道,“不悔,你知道其中缘由吗?”

“玄帅,若是不悔未曾看错的话,那三万屯田兵的当先者,便是白武将军!”孙毅眼中闪着夺人的精芒,其起先猜测白武有三成概率会亲自率军出击,但没想到白武真的如此做了,这份胆量着实高的可怕,若是白武折戟,影响的不只是左军,整个函谷一战都要因此落败,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对自己实力自信的可怕!

“白将军,为何要如此做?”

“将昨日的士气落实实处!毕竟只是屯田兵,想要将其转化为虎狼之师几句话自然不可能,而白将军如此做,便是为了夺得一个巨大的胜果给屯田兵服下!如同醍醐灌顶,彻底将屯田兵激发!”孙不悔兴奋的全身颤动,白武的决心和对士卒士气的掌握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但看到剧辛军阵中心那不动如山的剧辛,也稍稍忧心道,“不过敌军的剧辛,也不是一般的将领啊!”

阵中剧辛看白武带领着屯田兵势如破竹,有几分纳闷道,“即便是武道三层的将军,突破如此多的枪阵也绝非易事,此人,究竟是谁?!”

“将军,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将军请看其身后的屯田兵,每一人的实力在那为首将领的带动下纷纷突破,达到一个极致,在这些士卒的帮助下,那为首者方才更加得心易手,在此将的带领下,其麾下所有士卒都将化为鬼神!故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剧辛边上的军师眼光极其刁钻,惊叹于此将的能耐,也在猜测其身份。

“那便将此人斩杀便结束了是吧!”剧辛冷哼一声,手握长矛,率领着本部的亲卫队朝着白武的方向冲去,咧开残忍的笑容冷冷道,“相比于谋略,我剧辛更强的可是无上的武道啊!!”

大衍国士卒纷纷让开一条路,看着自己将军浑身爆发着滔天的血气,想到以前剧辛轻而易举就将敌将枭首的场景,精神为之一振,齐生生大喝,凭借鼓起来的士气将白武一行人的势头稍稍停住,而剧辛速度越来越快,带着全队的气势和自身武道三层的强大实力,手中的长刀从天朝着白武当头劈下,整根刀杆都因为巨力而完全扭曲,借着军威,马力,人力的一刀可谓是达到人的极致,亦是剧辛最杰出的一击!

“给我死!”

被剧辛锁定的白武浑身血气瞬间爆发,右手从自己背后的剑鞘当中猛地将武安剑拔出,剑锋如电一般闪过,凝滞了时间,撕裂了空间,将剧辛连人带着长矛一同斩断,头颅高高飞起,血流直喷三丈有余,而那剑光去势不停,足足往天际飞了数十丈之后方才消散,白武冷冷的将武安剑一抖,其上鲜血融入剑身之中冷然道,“剧辛,已斩!”

声音不响,却是响彻了这个战场,剧辛军士卒每一人都感觉如同寒风吹过一般,心血拔凉,再无一战之力,而屯田兵则是彻底激发!

“喝啊!!!”三万屯田兵看向最前方那道如同神祇一般的人物,发自内心的颤动,感觉先前的厮杀带来的疲惫感完全消散,力量源源不断的从体内喷涌而出,而另一边,剧辛军则是失魂落魄,茫然不知所措,在白武再一次挥起屠刀后,方才不受控制的朝着本阵逃去,白武带着三万屯田兵象征性的追杀了近两万人,见乐毅本阵的人已经接近方才退回山壁当中。

剧辛战败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函谷关内外战场,函谷关此处一片呼声,另一边则是显得沉重万分,毕竟第一日就折损了一员大将,乃是大不利的事情!

乐毅军营,听着剧辛阵中那名军师的话,乐毅走出大营看向对面的山壁露出了微笑,“白武,看来倒是一个厉害人物,以身陷阵,激发士兵士气,很好很好,此战,总不会太无聊!”

那剧辛军师微微皱眉道,“乐将军,剧将军这般惨死,莫非就这般算了?”

乐毅冷冷的看了眼军师,“此事我自然会追究,剧辛狂傲自恃武力,若是按部就班,又岂能让白武这么轻而易举的斩杀,使我军陷入下风,死者为大,否则其若是留有一命老夫定当将其军法处置!”

大衍国中军大营,虎涛一掌拍在桌上,应声碎成两半,“燕之飞翼乐毅,果然是老古董的东西,亏陛下还如此推崇此人,不过是一个亡国的败犬罢了!这般简单的战事,竟是被一无名之辈抢了风头,无能误人!”

站在虎涛边上的另一名大将牧尘皱了皱眉眉头,扫了陈琰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一声冷哼走出大营。

“虎将军,你先前所说太过分了,要知牧尘将军也是旧魏国的人……”

“有何妨,虎某说其是亡国败犬有有何错了,不过是三万屯田兵再加上一个不出名的将领就能够将足足八万我大衍军士击败,这不是将之过,莫非还是我大衍国士卒的过错?”虎涛撇了撇嘴,又是一拳砸下,“陈琰,通知他们两军,明日我等便大举进攻,这函谷关我不想再见到一日!”

函谷关上,得益于身份的陈向北知道了右军白武的胜利,心喜的同时也是惊呼于此人的能力,也是明白了如今的自己在这等真正的大将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与此同时,心中的热血也是悄然的被白武的举动所点燃,而如陈向北一般被白武点燃的,远不止其一人,而是无数人。

右军大营,白武与黎公酣畅淋漓的饮酒,一碗接一碗未曾断过。

“啊!痛快!白武你这厮可真是厉害,老夫佩服佩服,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比不得你!”黎公心情十分不错,经过这第一仗的胜利,整个屯田兵的气势已经稳固下来,尤其是那三万与白武征战的屯田兵,在被白武气势的影响下,有不少士卒成功突破沉寂已久的武道,实力大大提升!

“黎公说笑了,接下来还得靠黎公多多相助,这一次我等占了便宜,但是也绝非占据优势,虽然将剧辛斩杀,但是乐毅的士卒也不过只损失了两万,在乐毅的率领下,这十八万士卒仍然十分难办,尤其是乐毅认真起来……”白武眼神带着几分思索,并没有因为斩杀剧辛稳固了军队士气而欣喜,胜不喜,败不馁,不骄不躁,这便是为帅者该有的心态。

喝完几坛酒后,白武将函谷关的地图打开放在桌上,将一个个代表军队的棋子摆在地图之上,然后白武就陷入了沉思当中,脑海中不断推演任何可能发生的战事。黎公则继续饮酒,对于黎公而言,不接受任何谋略和规划,仅随着自己身为武将的直觉和本能行事!他黎公是个莽夫,莽到极致的莽夫!

“黎公,明日就拜托你来坐镇中央,只守不攻,我要去一个地方探查一下,若是此计可成,足以让我函谷关的压力锐减大半!”经过许久的思考,白武盯着地图上的一个小小的城池,一指点在其上,此城,名业,乃是一座小城,距离函谷关有不小的距离。

“此城有何特殊之处?”黎公不解,白武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此事还得我先去看看能否行得通,就不先与黎公说了,明日就拜托黎公了,乐毅的能力,想必黎公很是清楚。”

黎公闻言也不多问,点了点头离开了大营。

大衍国国都,亦是天下第一大城临淄,层层宫殿当中,大衍国当今皇帝楚熊倒在病榻上,面色苍白,而其边上跪着一名大概二十余岁的青年,而此人亦是当今大衍国太子殿下,楚霸!

“吾儿,为父的时间不多了,为父身上杀戮过多,能撑到现在这个时候已实属不易!”楚熊重重的咳了几声,摆了摆手示意边上的太医不必上前,“若是此次函谷关攻破,吾儿你可以乘势将天下统一,如此一来,下面的那些个有心无胆的废物也就死心了!但若是函谷关真的攻不下,务必不能再去集结兵力进攻,而是要处理内政,将下面的势力打散打怕,让他们,好好听你的话,即便这时候被大秦拿了些土地也不打紧,我大衍何其广也?他大秦又能拿走多少?终有一日还得回到我们手中!”

“吾儿,为父不能做到的事就靠你来完成了!”楚熊紧紧的握了握楚霸的手,然后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楚霸深深一躬,离开宫殿,看着空中皎月,深深一叹。

正文卷 第十七章 火计最伤人

函谷关大战第二日,天尚未亮白武就带着几名随从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大营,即便是己方的士卒也不知道此事。

“怎么第二日就发动总攻了?”起来的玄参看到函谷关前虎涛与牧尘的四十万士卒分成了数个方阵,朝着函谷关前来,与此同时左边的乐毅,右边的狼骑沙成两人也是率领着军队朝着王羽镇守的山林前来,然后大衍军各自的第一方阵朝着前方袭来。

中军函谷关的守卫看到两辆巨大的井栏车朝着函谷关前来,无数士卒推动着井栏车,尽管函谷关的守军不断的激射箭矢,但是在盾兵的保护下,运车的士卒纵然有些许的损伤,但立刻就会被后面士卒补上,只要能将井栏车推进,虎涛是根本不在乎途中死去了多少人,正因如此,两辆井栏车有条不紊的朝着函谷关愈发靠近,即便孙不悔起先让人在函谷关前挖了不少沟槽陷阱,但也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大衍士卒,毕竟踏破了五国,水平并不差。

待井栏车前进到距离函谷关只有数十丈的距离,关上士卒已经能够看到这个庞然大物,有不少士卒点起火箭射向井栏车,却都是被其表面覆盖的牛皮所遮挡,毫无用处,眼睁睁的看着足有二十几丈高的井栏车靠近了函谷关,不少函谷关士卒见到井栏车距离函谷关还有不小距离,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听到其井栏车内发出一阵机关的轰轰运作声,一排巨石落下,牵连着的巨绳带着一块万分厚重的木板重重的砸在了函谷关之上,连城墙上的巨石都砸碎不少。几丈高度的差距一下填补,两道通往函谷关的桥梁成功竖起!

“鲁国的人虽说手上功夫不行,但是他们的脑袋,真是不简单啊!”大衍军中虎涛看着两个井栏车成功驾起,挥手让大量的士卒通过井栏车上去与函谷关的士卒厮杀,两个井栏处被两军士卒的鲜血浸染,成了战场上两处最疯狂的鲜血绞肉机,每一秒都有生命结束,又被填补……

“犯奀,你还记得那个东西吗?”陈向北看着两个井栏车目露神光,若是能将这两辆井栏车轰破,那么大衍国在中军的攻势也就能被成功阻止!也就没有必要进行这人数不对等的消耗!

“公子说的是,毒水吗?”芈犯奀看向陈向北,目露几分惊喜,这毒水乃是一种纯黑色的液体,臭味十足,且只需饮下一小口便会让人昏倒乃至死亡,且此水只需一点火苗便可燃起滔天大火,即便泼水也难以熄灭,当芈犯奀与陈向北第一次见到这毒水点燃的时候着实被吓到。

“你去问问玄叔附近有没有这种东西,这井栏车被浸湿的牛皮包裹,寻常火焰难以点燃此物,唯有毒水泼洒后撒火,才可能可以!”

芈犯奀点了点头,从后方来到大殿向玄参问了毒水的情况,后者不明白其所说的毒水,不过边上的那名孙不悔双眼一亮,道出了毒水有可能在的地方,也吩咐人去寻找,而芈犯奀记下地方就离开大殿,与陈向北一同率领着麾下的一千轻骑从函谷关奔出。

“不悔,这两道井栏该如何是好?”眼看又有两辆井栏车前来,玄参皱起了眉头,这般消耗,纵然燕北军有二十万,但是大衍军仍然是两倍之数,如此消耗,用不了多久,等另外两辆井栏车驾起来,大衍军几乎就要在城墙上占据一立锥之地,可谓是大大不妙!

军师孙不悔却是猜到了陈向北的想法,但是身为军师,在不能肯定毒水有用的情况下,断然无法向主帅出声,毕竟战场上不能有半点意外,一点偏差,便会酿成大错!只能轻轻摇摇头道,“只能先让甲士撑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乘。”

另一边陈向北带着不明所以的一千骑兵往左边的山林当中跑去,以玄参赋予陈向北独立小队的名号,根本没有人阻止陈向北这莫名的举动。

“樊,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吧!”陈向北看向副将樊,后者点了点头,张了张嘴问陈向北让士卒带着一个个瓶瓶罐罐是为了什么,陈向北只是答了两个字,“装水!”

陈向北前进的速度极快,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穿过层层山林到了一个隐蔽的山壁之下,尽管还未深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已经扑面而来,而闻到这味道的副将樊也是知道了陈向北所寻找的究竟是何物。

“将军,这毒水可碰不得,光是其气味就足以使人昏厥,要是触碰指不定会中毒而亡!”

陈向北将准备好的布帛绑在了自己的口鼻之间,朝着那一口黑水走去,“此物乃是我军克敌必须之物,若真有毒,就怪我陈向北运道不好!”说罢,直接伸手将一个瓶子沉入黑水当中,过了半响,方才将沉甸甸的瓶子拿起,整只手臂都沾上了毒水,将瓶子封好,再用清水冲洗了手臂,并无发现什么异变,樊副将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用陈向北吩咐,将口鼻蒙住,用带来的瓶罐装上黑水。

一刻钟之后,前来的一千骑兵左右手各拿一个瓶罐,在陈向北的吩咐下,上马朝着函谷关回去,陈向北脸上充斥着难以抑制的喜色道,“若是此物有用,尔等也都算是立下了大功!”

函谷关上,只不过陈向北离开的这两刻钟时间,井栏车那边架起的桥梁已经彻底染红,城墙之下被士卒的鲜血尸首填满,两边皆是杀红了眼,虽然函谷关的士卒不断的抵抗,但是在四辆井栏车的作用下,城墙上大衍军的人数正在不断的激增!

“来人,四处各派一百燕北勇士!”玄参指尖不断的敲打着桌子,这燕北勇士乃是二十万燕北军的王牌,只不过一千人,但与昭王军一般,皆是武者,且各自成军列,一加一之下,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本来是打算最后关头使用,但是情况紧急,只好暴露这张底牌!

有了这四百燕北勇士的加入,原本岌岌可危的战线一下子撑了过去,城墙上的大衍军士卒在燕北勇士整齐划一的推进下,一个个伍长乃至百人将,面对上下一心的燕北勇士都难以抵挡,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一下子又被反推回去,两边的士气一下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你的大衍国士卒似乎并没有你口中那般厉害啊!”中军军营牧尘毫不留情的嗤笑,“好好看着吧,你所谓‘败军’的厉害之处!”

随着牧尘的传令,一队远远异乎大衍国军队的千人小队从队列当中走出,这些人身负百斤重甲,然而步伐似乎不受影响,紧紧有条分成四列疾驰向四座井栏车,到达井栏车之上后,这些士卒,前列持矛前进,后列以硬弩射向燕北士卒,箭无虚发!

这千名士卒踏上之后,原本抵挡住大衍国的燕北军再次被突破退散,这些莫名出现的士卒,连燕北勇士都难以阻拦!

“这,难道便是名誉天下的魏武卒吗?!”玄参看到这千人,面色极其难看,没有想到已经失传训练方法的魏武卒竟然在这牧尘手中再次出现,这魏武卒并非简单的选取踏足武道的人,其后还有诸般方法选拔淘汰,才能够真正培养此等,陷阵冲锋之士!即便不想,但是玄参还是不得不承认燕北勇士与魏武卒之间差距并不小!

“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恐怕荀先生的记载只是其中零星半点,这魏武卒,何止这点能耐!”孙不悔的手指微微颤动,若是不解决这魏武卒,恐怕函谷关的战况将直接陷入大下风!

玄参几人正想着要不要让十名将军亲自出马。陈向北就已经回到了函谷关上,见到了魏武卒的恐怖之处,陈向北没有迟疑让自己麾下的士卒提着装着毒水的瓶罐悄然到井栏车前方,然后一声令下,无数的瓶罐砸向井栏车,黑色毒水洒满井栏车,在两军人士不解的目光中,陈向北举起了手臂缓缓落下,身后士卒将准备好的火矢射在了毒水之中。

万般谋略,唯有火计最伤人!!

几道火箭落在井栏车上,触碰到黑水后,砰地一声瞬间点起了巨大的火势,火势的蔓延速度超乎陈向北的想象,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四座井栏车被毒水冲过的地方全部被烈火点燃,无数的大衍国士卒和魏武卒尽数在这烈火当中焚烧,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而没有后方支援的魏武卒纵然再怎么威猛杀敌,但在燕北军奋勇的拼杀之下,人数仍然是止不住的减少,足足一刻钟时间之后,城墙上的魏武卒方才尽数覆灭,而在拼死过程背水一战中,几百魏武卒便杀了燕北军士卒近三千,燕北勇士大半,魏武卒,虽败犹荣!

“败军之犬终究是败军之犬,你的魏武卒,没了!”大营当中虎涛见到四座井栏车被毁不怒反笑,拍了拍牧尘的肩膀,大笑的离开了大营。

“可恨!小人之计!”牧尘阴沉着脸,手中的青铜酒杯被捏成了一团铁块,仍不解其恨。这一千魏武卒是自己辛苦了数年培养起来的仅有人手,本想逞威的利器直接破碎,他牧尘如何不恼!

函谷关上,玄参得知毒水正是陈向北所取,一脸欣喜的召见了陈向北,好好的夸耀了一番,乘机将燕北军休整了一番,以此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函谷关右方,乐毅亲自率领十八万士卒立在石壁之前,足足观察了半个时辰,乐毅方才派遣了两万士卒由一名将领带领朝着石壁上突破。

“老师,你在看什么?”一大概二十余岁的青年驭马来到乐毅边上询问,乐毅对青年皱着眉头沉声道,“太普通了,这防守没有任何谋略的气味,普通的不像样,绝非昨日那人展现出的智谋所该有的阵势,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之处!”

青年闻言,若有其事的左右观察,生怕白武从某个地方变出一只神兵,多虑如妖的乐毅一时半会根本难以想到只不过是因为白武悄然离开,黎公又不知道谋略这东西,石壁方才毫无奇特之处,一师一徒互相的比对心中想法,一时之间,乐毅的军队停在石壁之前,却不敢有大动作。

函谷关左军,狼骑和沙成各自派遣了十万军队前往王羽的密林当中,两人风格迥异,沙成步步为营,狼骑轻骑突袭,所以两只队伍在进入密林之后就分成了两部分,在前方的便是一马当先的狼骑,穿过层层密林,没有受到半点阻碍,心中正纳闷的狼骑穿过密林之后,猛地看到了令其震惊不已的一幕。

一座在山林之中竖立起来的铁壁!

正文卷 第十八章 所谓莽夫

狼骑身后的士卒将领见到眼前的这一座连绵了数座大山,筑有层层围墙的壁垒,目瞪口呆,这是何等的能力才能够在短短几日之内建立起如此庞大的一座城寨,惊于庞大城寨的同时,狼骑也是察觉到了敌军主帅的不一般,右手捏住自己的太阳穴摇头道,“小的们,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王羽将军,有这座壁垒,莫说是四十万大军,再来一些又有何妨?”

秦军主营,一副将看着下方的巨大防卫设施颇为自信,身为王土军的一名老将,其对于自家将军的能力很是清楚,也是有无止境的敬佩,王羽,可是一个多智如妖的恐怖人物,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一般人眼中的景象,敌军的布局,敌军的模样,我军的士气,天,地,万物,这便是王羽眼中,属于大将军的景色!

“西乙,拿着我的令牌去函谷关,将十万屯田兵调过来,关中看样子并无大碍,我这边,倒是小瞧了对面,不做点手段,恐怕会有点麻烦!”王羽的目力极其恐怖,即便处在山巅之上,仍然能够看到山底狼骑的神色,那不是素手无策的表情!

“头痛了,先回去休息下!”狼骑将壁垒的状况收入自己的眼中,然后转身带着士卒走回自己的大营,途中遇到沙成所带领的军队,狼骑没有解释什么,而沙成也没发问,便往密林深处走去。

正午士卒用过餐之后,便又开始了攻势,正中的函谷关,大衍军不知道从何又变出了两道井栏车,而陈向北此处的毒水也已经消耗殆尽,除非再找到毒水,不然这两辆井栏车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

除了井栏车之外,大衍军之中还运过来了数十辆装着巨箭的车弩,这种弩车乃是鲁国所造的神机弩,一般用于守城所用,虽然威力极大,射程极远,但是极其笨重再加以装填时间和其造价,一般并没有用在战事当中。

“鲁国尚奇巧淫技,果然不外乎如是!”虎涛右臂一挥,这数十驾车弩装填上的箭矢恍若炮弹一般朝着函谷关上激射出去,然而其目标并非是关上的士卒,而是这恍若天堑的函谷关。

接连数次,偌大的函谷关上已经插上无数的箭矢,而每一道箭矢下,都有一道梯栈,连接起来,便是一个直达函谷关上的道路!

两道井栏车,还有无数的通道,函谷关的地利似乎在这鲁国的技巧之下不复存在,玄参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调动的指令越来越多,十大副将的身影也在前线涌现,再也无法稳坐钓鱼台。同时也是让下方待整的士卒去寻找毒水的踪迹,若是有毒水,这函谷关的守势绝非如此艰难!然而几经搜寻,也找不到足够分量的毒水。

右军,乐毅经过了上午几个时辰的试探,也猜到了白武可能并不在军中的这份可能性,虽然不知道白武是去了何处,但乐毅显然并不留情,在正午之后发动了对山壁的总攻势,在其指挥之下,大衍国的士卒总能够找到白武山壁的防守薄弱的地方,在没有变阵的情况下,白武的阵线层层被乐毅突破,眼看已经将第一条防线完全突破,而大秦的屯田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目光投向山顶的帅营,却没有一点指令,使军心顿时如同有道阴云抹在头上,一蹶不振,若是没有昨日白武的胜利,这秦军士卒的士气将跌落谷底,再无一战之力!

主营之中,黎公看着己方屯田兵军心的变化,以及各将领不停断的询问,黎公知道再这样下去,莫说白武布下的三道防线,即便是三百道防线也得被乐毅击破。

“传我命令,三万黎公军准备,突袭!”黎公起身穿上重甲,将事务托付给白武所选中的将领,然后下山集结了三万黎公军朝着山下乐毅十七万军队突击。

函谷关上,无所事事的陈向北看到右方的状况不太妙,已经悄悄的带着自己的一千部队离开了函谷关,发现其踪迹的玄参也没有阻止,与其让陈向北一千人在这里看风景,倒还不如看看他能否凭借直觉再创奇功!

“犯奀,你还记得黎公是个怎样的人吗?”陈向北率领部下前往白武大营的时候突然向芈犯奀问道,后者稍一迟疑道,“黎公,此人乃是一名不屑于用任何计谋的武将,亦是最为纯粹的莽夫!有不少谈论军事的文士都有所点评过黎公此人,而最为大众所认可的莫过于有一语中的之称的名士黄石公的点评:黎公此人,外粗内细,直觉非人,遵循本能,为将之大道!”

“莽夫黎公,的确如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武将军会消失不见,但是很明显,黎公绝对不擅长防守,也不会应对乐毅的攻势。也正因如此,黎公必定会主动出击!”陈向北目中散着精光,对于战事的敏锐让其早早的就察觉到了白武大营的奇怪,甚至,还要早于正午时才发现的乐毅!

“那么我们这般过去又有何等作用?不过一千人,而黎公也不过只有三万军队,面对乐毅的十八万军队还不是以卵击石?”

陈向北轻轻笑了笑,“犯奀,你也说黎公是一个莽夫,但是为何他能够成为我大秦的大将军,打赢无数场战斗,这可不是一般的莽夫能够做到的啊!黄石公又何曾点评过不入眼的人?”

如同陈向北所想的一般,黎公是一个十分不寻常的莽夫,而这莽,已经修炼到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的地步!

“报,第一阵已被轰破!”乐毅本阵当众,乐毅听到传令兵的消息,看向前方那道向自己冲来的身影,啧啧称赞了两声,“真是,武力超群啊!”

“唉,老师!”那青年看着乐毅颇为着急,“老师,你为何还不做应对啊,敌军都要靠近我们本阵了,还不快点让左右的士卒回来设防?”

“小子,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像黎公这样子的武将,你在其前面摆设再多的防线与人都是毫无用处,因为在其身前的人连拿起武器的胆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够抵挡!”乐毅神色感慨,见这青年还是不知,乐毅下了两道命令后深有体会道,“一个黎公并不可怕,毕竟其再强也只是武道三层,而非神!”

“但是当黎公站在黎公军的最前列的时候,整个黎公军的杀气力量就会加持在黎公的身上,试问!”

“一个人如何对抗数万人?!”

青年闻言还是诧异不已,看向那已经破了第二阵的黎公军,即便隔了数十丈距离,仍然能够感受到那吞噬天地的恐怖气息,咽了一口口水,似乎相信了乐毅所说,“那老师,这等人物该如何对付……”

“奔袭的猛虎果然可怕,但是断其四肢,折其虎牙,不过是一只病猫罢了!”乐毅伸出两只手,左右合十,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声,先前让左右两军从后厮杀的命令已经发挥出了效果,前进的黎公军的势头明显慢了不少。

身处层层包围当中的黎公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不对劲,但是其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继续前进,与乐毅的较量便是究竟是黎公的尾巴消失的快,还是黎公突破的速度更快!

一如当年与大衍大将李誉的一战,本能与谋略的对战,最后黎公胜了,本能赢了。

而此处战场的边上小坡上,从山脉中前行过来的陈向北看到下方的局势面色一肃,“看来黎公已经陷入一定困境当中了!”

“所以我才说,出来才有功劳拿,在函谷关上呆着只能看看罢了,诸位将士们,随我冲!”陈向北一声令下,带领着一千人往山下的乐毅军冲去,并非冲入,而是在黎公军的左边与黎公军互相关照,形成一种将中间一部分乐毅军包裹的感觉,毕竟一千人冲入这大军当中,只是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波澜,而如此做法,却是能够大大减轻黎公军的心理压力还将这压力传到乐毅军处!

“左边!”黎公见到左边出现了一队莫名的援军,心中松了一口气,没有迟疑向左边靠近,瞬间压力就少了许多。

“那是从何而来的军队?”观察这战况的乐毅皱了皱眉,若没有陈向北这一千援军,他乐毅有足够的信心让黎公和他的三万黎公军统统留在此地!

“不知道,但看样子应该不是这边屯田兵的军队,不过那为首者,好年轻!”

“看起来是个英才,可惜,生不逢时!”乐毅眨了眨眼,让两名颇具名声的杀手去狙杀陈向北,这两人虽然不过是武道一层,但是两人佩服天衣无缝,寻常将领,在两人的攻势下无人可以生还!

“黄口小儿,拿命来!”两名杀手一人持戟,一人持剑冲向陈向北,陈向北轻轻一笑,看了眼边上的芈犯奀道,“我左边一个,你右边一个!”

芈犯奀点了点头,刹那间,手中的铁枪不知道何时刺出,在那持剑杀手头上穿出一个大窟窿,而陈向北的寒芒刀也是眨眼间闪过,将另一名杀手从中劈成了两半,连人带马从鲜血当中穿过,少年白衣浴血,却如雪中冷梅,一般清新脱俗!

“黎公,不可再继续往前深入!”陈向北朝着黎公大声嘶吼了一声,陈向北站在队列之外,自然比再人群当中的黎公要看得清楚,乐毅在短短的几息时间就已经将前方的阵型改变,此阵陈向北闻所未闻,但是不断流动的士卒,恍若吞噬人的无尽漩涡,便能够感受到其中透露出的恐怖。

“向左,突围!”黎公调转马头,犹如一柄利剑从大衍军的左侧成功突围,与陈向北的一千轻骑汇合之后回到山壁当中。

乐毅眨了眨眼,右手一伸,示意各营返回本阵,重振旗鼓,这一次,只能说是与黎公军占据了五五之数,若非陈向北,他乐毅有信心将黎公折戟此地,若是最后一刻黎公再深入一点,他乐毅的漩涡阵法也可以让黎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正文卷 第十九章 武王自艾,白武定计,赳赳老秦

大衍国都临淄,层层宫围之中,一满头花白的男子瘫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绢布,慢慢看了许久,方才放下绢布不动声色道,“田善,这便是函谷关那边的战事情况吗?寥寥百字,且所言皆是云中楼阁,虚无不切实际,寡人虽然病了,但还没糊涂啊……”

男子身边侍奉着的中年男子,其体型瘦削,一双丹凤眼,卧蚕眉,一长髯直达腹部,端的是一副肱骨大臣的模样,听到这病床上的老者所言,却是浑身打了一个寒蝉,苦着脸道,“陛下,这就是前线发来的消息,陛下龙体新愈,还是多休息为好,大衍的社稷离不开陛下!”

老者摇了摇头盯着田善道,“善啊,你不说我也明白,这场仗不好打,派虎涛他们出去我就知道这一场仗的胜算甚至不到五成,百万大军,却是离心之军,如何打得过从天子到百姓上下一心的大秦悍军!”

“老夫用雷霆手段,挥师将五国倾数攻灭,却是得不了这民心,老夫尚在,他们这些地主门阀便敢暗中插手国家大事,老夫若是去了,我那孩子又如何压得住?燕国之人要乐毅出军,好让他们燕国的人在庙堂之上有一席之地,狼骑则是汉国支持之人,牧尘不必多说,只有虎涛沙成二人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大衍人,这一仗,百万大军分四军之心,田善,换你统军,能胜吗?”

田善支吾了半天,摇了摇头,“那么陛下明知这一仗打不了,为何还要出军?”

老人轻轻一叹,“虽然胜算不足五成,但好歹还有胜算,若是真撞了这运气上,攻破函谷关,占了秦国,这些人即便是再有什么心思也无所谓了,想不到老夫征战数十年,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战斗,这人生最后一次,却是要靠着老天吃饭,杀了这么多人,老天会给我好运吗?”

见田善欲言又止,老人拉开被褥,一身薄衫走到殿外,抬头看天,负手叹道,“郎朗青天,莫非还不想让这世道安稳下来吗?”

田善看着这如夕阳落幕的老者,双眼不禁泛着泪水,天下之人何人明白圣武王的心思,又有何人明白他心中的痛楚!

函谷关战场边上数里之外的一座高峰之上,一白衣僧人盘膝而坐,望向战场方向目露悲恸伤感之色,从袖袍之中取出了一盏油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身前,点上了火,双手合十诵读了一遍往生咒,僧人一字一言之间,天地之间便有数缕白气涌入油灯之中,一咒念完,便是无数白气,僧人起身将油灯一收,对着天地稍稍一躬,袖袍之中的手稍一捻指,面色一变之余轻身一跃,从数千米高峰之上一跃而下,身影在山涧之中穿梭,眨眼便消失了踪迹。

“哎呀呀,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嘛!”回到大营的黎公大笑着拍着陈向北的肩膀,那手掌上传来的沉重的力道似乎要将陈向北体内的五脏六腑都给拍碎掉,悻悻的收回手掌笑道,“不管怎么样,来,喝酒!”

黎公笑着向陈向北递来一个足有人脸一般大的碗,碗里盛放着的乃是上好的佳酿,陈向北只是嗅了嗅头就有点晕,摆手道,“黎公,我便算了吧,这酒太烈,喝不下去的……”

“唉!怕个鸟子,喝下去最多也就一醉,小娃娃你脑子里现在可是昏得很,别硬撑下去了,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一醉睡下去,醒来屁事就没了。”黎公不由分说的将大碗放在了陈向北的手中,如黎公所说,陈向北的脑袋的的确确有点沉重,虽然自己只不过在战场上几分钟的时间,但是对于陈向北而言,所消耗的心神极大,敌军的阵势,每一次厮杀的专注,以及关注乐毅的动静,所需消耗的精力绝非一个刚上战场的孩子所能承担的住的。

拿着酒碗,陈向北大口的饮了一口,一股热流先是从喉咙落到腹部,又猛地从体内涌上来,直达灵台,瞬间感觉整个人的脑袋通畅了许多,又接连喝了几口,原本通畅的脑子顿时一痛,将酒碗往桌上一放,对着芈犯奀竖起了大拇指,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犯奀,好酒!你来!”

一边的芈犯奀没有理会陈向北的胡言乱语,直接就想将其抬到帐外,却被黎公一手拦住,“小娃娃,你不喝几口?这东西对你的身体可有不少好处!”

看着黎公的笑意,芈犯奀斟酌了片刻,也是喝了几大口,然后脸颊一红,跟着陈向北一同倒在了地上,黎公笑了笑,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好不过瘾的摇了摇头,一手提起一个崽子,往榻上那么一扔,坐在边上闭目养神悠悠道,“我大秦,不仅是帝皇,将帅之辈,也有后继之人,大秦,如何不兴?”

半个时辰过后,闭目养神的黎公一下弹开双眼,看向大营门口诧然道,“白武,你回来了?”

“嗯,这次多亏黎公了,没想到乐毅竟然如此敏锐,若不是黎公你当机立断,不然,就凭老夫留下来的那些防御手段根本阻拦不住!”进来的正是白武,一身灰尘,显然是奔波了不少地方,来到黎公身前,双手抱拳便是一躬,黎公哈哈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抬起白武,指向陈向北二人道,“此次要不是这些个小伙子,老夫,恐怕此次凶多吉少!即便能出来,恐怕黎公军也都要折在那里。”

闻言,白武诧异的看了陈向北和芈犯奀两人一眼,暗自观察了两人的根骨不否认道,“的确是两个好苗子,如此想来,说不定那个计划倒可以让这两个孩子来操作!毕竟眼下各个副将都有要职,对抗乐毅少不了他们!”

“你莫非真的打探了什么东西?”黎公虎目一睁,盯着白武,若是如其所说找到大衍国的破绽,即便这一次他黎公军直接阵亡了一万人的代价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那座小城业乃是大衍军的一处粮草存放地,虽然其还有另外两座城池,但若是能够将这一座毁掉,这百万大衍军即便粮草不断,但是军心恐怕得有不小的折损!毕竟百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算少!”

“如此重要的小城,地方守备应该不少吧!”

白武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将地图展开在桌上,一指点在小城业上,“黎公你看此城,北东西三方是大衍国的领土,唯有南方是我大秦帝国的领域,但是业的南方足足有数座大山环绕,尤其还有最为险峻的华山,大衍国的人定然想不到这里会有人能够突袭,故而这粮草重地业城的守备绝对不会多,而我估计,大概唯有一千之数!”

黎公闻言,睁大了眼睛颇为欣喜,白武摇了摇头,“即便如此,此城想要拿下并不简单,这华山周边的确险峻无比,山道崎岖,我等想要通过也需要不少时间,而且只能拍出一小部队,以免让他人察觉!”

“本来本将是打算让我那孩子率领一千轻骑前去,但是经黎公如此一说,不如让吾儿与这少年郎一同前去,两人共两千骑,以此子的战场嗅觉,足以应对很多突发情况!”白武看着榻上的陈向北喃喃道,其也是从副将那边听到了函谷关上陈向北扔毒水的事情,虽说是逞了物利,但是能够察觉他人所不能察觉的地方,管中窥豹,可知陈向北的敏锐!

见黎公还是有些许的忧色,白武拍了拍其肩膀,“黎公你就放心吧,这些孩子都不一般,玉不琢不成器,让他们受点苦头也好,若是成功,那便是大功一件,而且我们也要镇守此地,乐毅今日再受挫折,明日的攻势将要更加恐怖,我们也必须以绝对的精神专注这一场战事!”

“不过相比于本将这边和中间的函谷关,左边王羽那的情况可不太好啊……”言及此处,白武露出了几分愁色。

“此话怎讲?王羽那人在这等野战之事乃是大师,若只想要防守,即便对面有一倍于其的兵力,又有何妨?”黎公诧异的看向白武,后者叹了一口气,“沙成此人倒还好,若只是其统帅,即便兵力再多也无关紧要,但是狼骑此人,可不简单,本将曾听过其的一点谣言,若是如实,即便是我之先祖面对此人可能也觉得颇为棘手啊!”

如白武所说的那般,函谷关左方王羽的大营中,王羽的确陷入了几分难处,先前沙成率领十万军队发起攻势,却在王羽的壁垒阵之下毫无建树,便灰溜溜的退到了后方,而之后,狼骑只是派人送了一辆板车过来,板车之上装着一袋又一袋的麻袋,而当王羽让侍从打开其中一袋之后看了一眼之后,其面色猛然大变,不再给其他人看此中物件,沉声道,“这麻袋当中所放着的都是一节节的人舌,足有数百之数!”

“王将军的治下手段实在高明,狼骑我严刑拷打,也打探不出王将军的虚实,都是些忠君爱国的好士卒!狼骑便随了他们的愿,把这至死也不肯说的舌头送还给王将军看看!”狼骑在山脚之下,也能够看到王羽的脸色,大笑几声,转身带着部下离开山地。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王羽的副将肥吠看着一麻袋的舌头,目中也已经带着些许的畏惧,这些都是王羽派出去打探虚实的士卒,却被狼骑尽数抓住,受尽酷刑,本来战场上这等行为只能激发士卒的愤怒之心,尤其是对于一个掌控全军军心的将领而言,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基本毫无用处,但是狼骑的手段,已经超乎了常人的极限,绝非读兵家书籍的将军所能做出的事!

“果然不愧是大盗贼啊!没有一个,身为将军的觉悟!”王羽深深一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但这便是狼骑的厉害之处啊!老夫的头,真的好痛!”

“肥吠你将这些东西拿下去埋了,莫要让士卒知道此事,还有西乙,将地图拿来!”王羽闭目沉思片刻,对着左右两名副将吩咐道,起身看着西乙拿来的地图,目光在地图上不断的上下搜索,喃喃道,“狼骑部下速度奇快无比,所派出的斥候基本难以逃过其追杀,若是正对面进攻我之壁垒,他做不到,而其如此做的原因,便是将我王羽困在这自己所垒起来的铁壁当中!”

“将军,将我等困在此地又有何用,这周边林地除了我军此处,别处根本没有可以容纳大军通过的地方,他狼骑的目的是?”

“无需大军,只需要数千轻骑能从我军边上绕行过去,来到函谷关后面,便会给中间的函谷关造成巨大威胁,而若是如此,那此战之败,便是我王羽之错!”王羽面色难看沉思了许久,方才一指点在一处山崖当中问道,“此处是什么山?”

“将军,这是马栏山,此处两边山崖奇高无比,唯有中间一条大概十几丈宽的小道能够通过,而这也是通往函谷关最近的一条小道!”

“马栏山……我军本营可有悄然接近的山路?你下去问问士卒,若是有人知道,便带其来见我!”王羽捏紧拳头,等着西乙的消息,过了半响,西乙带着一名颇为年迈的老兵前来,“将军,此人早先便是此地山民,对于这附近的山路异常熟悉!”

“好!”王羽喜形于色,起身双手把住老兵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这老兵被王羽的双手拉住,已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大秦王朝身份地位差距极大,他不过一小卒竟然被一名将军如此对待,顿时热泪盈眶就要跪下,“将军,老卒单名一个喜,将军有何要事,老卒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定要为将军做好此事!”

“老人家莫要如此!”王羽拉住老卒喜,安排其坐到边上问道,“老人家,这附近的山地你可算熟悉?”

“闭着眼也可指出何山何地,该如何走!”

“好!老人家,本将问你从此处大营可有到马栏山的隐蔽小道?”

老卒喜沉思片刻回道,“大道有三,不过皆从此山前方所过,倒是有两条小路,崎岖无比,异常险峻,即便是老卒我也只不过走了两三遍,危险的很!”

“不怕,只要有路就好,老人家,我便请你带着两千人从那山路前去,务必要快,随行的还有我的儿子,此事事关重要,就麻烦老人家了!”王羽面色沉重,双手抱拳对着老卒喜一敬,后者颤抖的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郑重其事道,“卒喜,势必完成将军所托!”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王羽锤了锤胸口,让西乙带着自己不过十七八岁的儿子王贵,与其吩咐了此事的重要性之后,便让王贵带着老卒喜,清点两千人马朝着大营后方的小道走路!

“将军,为什么让公子去?此事,并不轻松!”

“他与普通士卒有何区别,一个老卒为了我大秦都奉上一切,吾儿又怎能在这里苟且!这里他派不上用场,到那边他那一身功夫才有地方用。”王羽冷哼一声,走出大营,这派出去的两千人,事关重要!

“赳赳老秦,万难不摧!”

正文卷 二十章 老卒

大衍军右军大营,狼骑看着沙成在那边苦思冥想的推演着局势沙盘,意图破解王羽的铁壁阵法,冷哼一声,“就你的才能,想要破掉此阵,再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用!”

沙成扫了狼骑一眼,不动声色道,“敌将虽强,但未必不可破,总比你这些打着我大衍旗号的盗贼好,做那等有违天德的事,你这人,不配称为将军!”

“我何曾说过我狼骑是一名将军,我是盗贼,利益为上的贼,只要能赢,用什么手段何必在乎!”狼骑冷冷一笑,起身一拳砸在沙成的沙盘之上,“你也莫要看了,明日,便是我狼骑突破函谷关的日子!你就跟着我狼骑沾沾光算了!”

“大柱,可有王羽军中的消息?”没理会一脸土色的沙成,狼骑大步走出营帐,回到自己营帐之后,看向站着的巨大汉子问道,后者摇了摇头,狼骑双眼微微一眯,“此人不可能会没动静,大柱,拿地图来!”

巨大男子闻言,将地图摆在桌上,狼骑每一指落在地图上某一点时,这个巨大男子总能够第一时间地报出地名,似乎比当地山民还要熟悉这一代大山状况,半刻钟之后,狼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感慨道,“秦地山民真是厉害,愣是在山里活生生走出一条路来,我也能够猜到他们秦军所想的谋划,大柱,这顶披风你拿过去,你知道我的意思,顺便叫几个侍女进来,这鸟蛋子歇息了几天有点按耐不住了!”

巨大男子接过披风,没有多说什么,出了大营找了数名侍女进入大帐之后,表情一动不动的站在大帐门口,听着帐内的旖旎声,不为所动。

王羽本阵之后,王贵与老卒喜带着两千步卒轻身沿着后山的崎岖小路往马栏山的方向前去,这路途如老卒喜所说,险峻万分,即便士卒已经万般小心,但还是有不少士卒士卒落在山崖当中,粉身碎骨,但这难以动摇着两千士卒的决心,他们身为老秦人,很是清楚自己这一行人的重要性!

“喜老,还有几里地才到马栏山?”

“公子,不远了,也就七八里地,太阳落山前应该能够赶到,不过速度还得快一点,不然,夜深了,这路就走不了了!”老卒喜抖了抖身子,继续带着两千人往马栏山走去,有这等老骥带路,王贵一行人有惊无险的抵达马栏山,虽然也损失了几十个士卒,但能够成功抵达此地已经实属不易!

“公子,我们上山设伏?”老卒喜看向王贵,其知道分寸,自己只是一个带路的,至于如何布置士卒,便是王贵的事情,王贵看了眼马栏山的地势,两边山峰足有数十米高,中间的小道狭窄却长,若是在山顶以落石之术伏击,的确是一个好方法,但是王贵却摇了摇头。

“我等来此地是为了将这一队人马尽数覆灭,落石之计虽然安然无恙,但是难免会有突破的士卒,而我左军决不能有此等失误,且对方敌将也不是傻子,如此地利,一定会派人查探一番。”王贵当下让士卒去收集木头,在马栏山的山口设下拒马脚和断马绳,还挖了数个大坑在前方,又以薄木板加泥土掩盖,势必要让大衍军在这马栏山山口折戟。

“喜老,这附近何地有麻绳?”王贵见军伍当中,木头都已经削好,但是连接所用的麻绳却是不知从何取来,只好问熟悉此地的老卒喜,后者想了想便道,“公子,老卒附近一个村落可能有,带老卒过去取来给公子!”

“喜老,不急,夜已深,又长途跋涉,喜老也是累了,还是明日再去拿更为稳妥!”

“唉!公子说笑了,莫说天黑,闭着眼老卒也知道路怎么走,明日再去,指不定敌军已经来了,公子等上片刻功夫,老卒去去就来!”王贵闻言,也只好让喜老前去,毕竟明日再去,说不定真的赶不上战机!

“多谢老人家了!”半个时辰之后,老卒喜从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中走出,谢过村中的村长之后,老卒喜带着一大撂的麻绳准备往本阵回去。

“老兄弟,这天色已经全黑了,我看你也有点乏力,还是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村长见老卒喜神色有点疲乏,好言劝道,老卒喜摇了摇头正色道,“时间赶得很,总不能让北边的那些人打到这里,老卒就谢过村长了!”

说罢,喜扛着麻绳原路返回,老村长对其背影深深的一躬。

“哎哟,还真的有点累!”行走在峭壁之上的老卒喜缓了几口气,毕竟已经年迈,这气力不比从前,休息了片刻之后,想到当时在大营王羽的托付,老卒喜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扛着麻绳继续往前进,临近最后的山头,老卒喜已经是四肢乏力,不过见已经快要下山,也并未放下东西休息一下,扛着麻绳又走了几步,骤然一股山风吹来,老卒喜脚下一抖,整个人的身姿已经失去平衡,直直的往山下坠去!

“唉,大意了,希望公子能够找到我,不然老卒死不足惜啊!”老卒喜没有对自己丢掉生命而后悔,只是想着自己的使命能否完成,此等气节,便是纠纠千万老秦人的气节!

王贵营地,见王贵两个时辰多都还没回来,已是感到几分不对,连忙起身叫起了守夜的士卒,拾起火把往山林当中走去,一行人散开没有多久就有人听到了闷哼声,进去查探是老卒喜之后,立刻便将王贵叫了过来,见老卒喜倒在血泊当中,只是硬撑着一口气,王贵就感觉心扉是阵阵的绞痛。

“喜老,莫要怕,我这便送你回营!”

“唉!公子,老卒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落山的时候想着再撑上一会儿,想着想着就撑到了现在,见到公子,老卒就放心了!”老卒喜嘴角溢出一口鲜血,右手缓缓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衣襟当中,“公子,麻绳都在里面,好好放着呢,老卒没把他压坏!”

话音刚落,老卒喜就含笑的咽下最后一口气,王贵重重的对老卒一躬,“我大秦,有喜老这般人,如何会输?如何能输!好好安葬,带着喜老的麻绳,回营!”

随行的士卒连忙挖了一个大坑,将喜老安葬其中,而墓上写着由王贵亲手写的两个大字,王喜!

这第二日,也就在太阳落下的时候再次停歇,虎涛没有按照其前一日所说拿下函谷关,守军的力量超乎其想象,更是因为井栏车被烧毁了足足四辆,如今的状况,便是虎涛攻不进函谷关内,而玄参也只能看着自己的士卒在绞肉场上厮杀,此战的胜负已经在乎左右两边,而非正中的函谷关!

而此时虽然才不过开战两日,但是虎涛脸色已经带着几分忧虑,大衍国都的一道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中,收到这封信后,虎涛惆怅了许久许久,在暗处不知落下了多少泪。重整心事就耗费两个时辰时间,来到人前据需恢复那凶色恶狠狠道,“去问问左右两军的状况如何,通知一下,此战,不可久战!”

第二日天尚未亮,陈向北和白武之子白安便各率领着一千轻骑从大营后方悄然离开,每一骑的马蹄上都包裹着麻布,既降低马蹄声,也让骏马前进时不会扬起太大的尘土动静。

“陈向北,打完这一仗跟我去一趟咸阳,哥带你去玩好玩的!”在前行的路上,白武耐不住性子上来与陈向北闲聊,昨晚陈向北醒来之后,其便与白安一起被白武叫到营中传达了突袭业城的任务,这任务让两名年轻人都兴奋不已,结束之后也聊了好几个时辰,倒是熟络了许多。

“好!先打完这一仗,拿着大功劳回去!”陈向北也是一笑,如此重任托付自己,其并无紧张,反而充斥着欣喜激动,越是重任,完成之后所能得到的赏赐越高,为了陈永松,他陈向北定要付出全力!

而与陈向北一样天还未亮就出发的军队不止他们一对,在狼骑的营中,亦是快马奔驰了数千人,悄无声息的朝着山林当中前进,一行人速度之快,不像军队,倒像是流寇,躲过一个个岗哨,似乎没被发现的走入了函谷关左边的山路当中。

“将军,他们已经出发了!”

“确认是狼骑吗?”

“错不了,其披风,样式,再加上独一无二的行军节奏,正是狼骑!”左方大营,肥吠悉心向王羽报道情况,后者揉了揉眼,看向马栏山的方向,“两千人,希望我这孩子能够设伏成功,这关乎,我大秦的战事!”

“将军,你也休息会吧,一夜未合眼,沙成此人虽说毫无变通,但这也正是其厉害之处啊!光明正大的攻势,可是实实在在的明谋,即便挡住也得耗上不少心神啊!”肥吠提醒了双眼通红的王羽,王羽点了点头,进入帐中休息片刻。

半个时辰之后,狼骑带着两千盗贼来到马栏山之前,向高高的山峰看了眼,轻轻一笑,并没理会径直往马栏山前方冲去。

“将军,不上去看看是否有伏兵吗?若是在此设伏,我等恐怕得要吃大亏!”

“没有伏兵!”狼骑神色笃定,一指指向两边山道,“其一,山道毫无痕迹,其二,山顶并无声响,其三,敌军若是在山顶设伏,那才是蠢货,真正的伏兵,只有在山口!”

狼骑阴冷一笑,一马当先,带着两千盗寇冲向马栏山的山口,而山口处等待的王贵没有想到对方会竟然如此笃定,心惊之余也是立刻让步卒摆好阵型,以枪阵应对狼骑军势,虽然马蹄声如雷,浩荡声如电,而本身便是王家精锐的甲士在见过老卒喜的大义之后,无一人有惧色!

大战,一触即发!

正文卷 二十一章 狼骑不真,武道化身

一马当先的狼骑手持一个不知多重的铁锤朝着王贵的军列冲来,看着冲来的狼骑,王贵深吸了一口气,一挥手,断马绳和拒马脚瞬间立起,再加上先前所挖大坑,狼骑的军列无法瞬间停步,一下子乱了阵型,马落深坑,死伤者不少,甚至连狼骑胯下骏马也被断马绳所绊,整个人在空中倒飞起来,就要往王贵军中落下,而落下的地方,已经被无数的铁枪所覆盖,若是落了实处,一下便要被刺个透心凉。

“马马虎虎!”在空的狼骑并不慌乱,在空中竟然直接调转身形,手中的巨大铁锤朝着枪林落下,巨力之下,十几柄长枪竟被铁锤一下砸裂!狼骑巨大的身形落在地上,虽然被几把铁枪划过甲胄,但是身体,毫无损伤!

不及王贵下令,狼骑以难以想象的气力将这巨大的铁锤挥舞的极其迅速,发出阵阵飓风呼啸声,周围一扫,丈许之内已无活人,如同在世凶兽的狼骑虎视周围的士卒,竟无一人敢上前!

“小的们,给我起来!”狼骑朝着枪阵大步走去,所过之处,无一人是其一锤之敌,硬生生被狼骑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而后方的盗寇也纷纷下马狂笑道,“老大,我就说这马骑不习惯,拿来赶路还好,真到紧要关头,连停都停不住!”

王贵看着被拒马脚所拦的盗寇纷纷下马朝着本营前来,心中突然有些许的不安,似乎狼骑的这两千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所设下的埋伏竟然并无大用!

“诸位,我等只有将敌人灭杀这一条路,若是败了,函谷便失,我等父老乡亲,妻子孩子皆会成为敌人玩物,无国无家,非吾所愿,大秦士卒,死战!”

“死战!!!”随行的两千士卒齐声高喝,每一人都有牵挂的佳人,鼓舞了士气,坚定了手中的长枪,往前方猛地一踏!

王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亲自率领后方的部队朝着狼骑冲去,可惜因为从山道所过,并不能携带战马,冲锋的气势少了一大截,但却是让被狼骑气势所压倒的士气再次提升了一截!

“此子虽年轻,但还算是个英才,可惜,遇上了我!”狼骑阴沉沉的一笑,带着身后的士卒朝着王贵缓步前进,每一步落下,狼骑身前的秦军便如同炸裂开来,或是被铁锤砸成一滩烂肉,热血四溢,落在狼骑身上更是为其平添了不少凶厉之色,而面对这如同恶鬼一般的狼骑,好不容易鼓起士气的秦军又衰弱了几分。

“狼骑,吃我一枪!”王贵自知不能这样下去,几下就冲到了狼骑身前,手中的长枪从指间弹出,如同猛龙摆尾,威力十足且速度极快无比,但狼骑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巨锤与王贵的这一枪相撞,竟然被王贵的一枪之力击退!

“好小子,不错!”狼骑的左臂被王贵的一枪刺中,溅起一朵血花,而狼骑毫不在意,巨锤反手以异乎其重量的速度重重的砸在了王贵的身上,直接将王贵击飞到了天上,数丈开外方才落到地上,。

“结束战斗!”狼骑见到落地的王贵喷出大口鲜血,一蹶不振,冷冷的一笑,正想要收拾剩下的残兵,却未曾想到被自己砸了一锤的王贵竟然缓缓的站起来。

“你不是,狼骑!”起身的王贵口中涌出鲜血,浑身渗着血珠,其体内的经脉更是被狼骑一锤砸伤了许多,但仍死死盯着狼骑,神色带着十足的肯定与几分忧色,“若是狼骑,我不过武道一层的实力绝对会被其砸中一击而死,你虽然很强,但绝没有达到武道三层,自然不会是狼骑,真的狼骑,究竟在何地?!”

“被我砸中一锤不死,反而借此突破,你小子,果然很有天赋!”这假狼骑便是大柱,其冷哼几声,大步朝着王贵走来,“我是真是假,都改变不了你必死无疑的局面,不妨告诉你,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大人的猜测当中,大人方才是真正的算无遗漏啊!”

闻言,王贵的面色猛地发生变化,想到狼骑本身带着部队从一个不知道的地方向函谷关前进,王贵就不寒而栗,若是狼骑已经突破左方抵达函谷关,那么这一战如今看起来的优势将要荡然无存!

“算无遗策?可惜还是少算了一人!你那将军如何当得起这四个字?!”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在边上的小山之上响起,大柱诧异的抬头看向小山上突然出现的军队,心中顿时察觉到不妙,一声喝问,“来者何人?”

“剑客,斐!”小山上的轻衫剑客淡淡一笑,纵马从山谷之上直接朝着假狼骑冲来,而其身后,一一涌现的黑甲骑士则说明了,这是大秦的援兵!

“战场用剑,小道也!”大柱怒喝一声,不退反进,高高跃起,手中的铁锤似要开山一般朝着那前来的剑客砸下,而刹那间,这自称斐的剑客只见青衫两袖之间似有银蛇舞动,只看到无数的剑光在大柱身上闪过,剑客斐从其身旁一跃而过,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那铁锤锋芒,而大柱身体分成了数段落在地上,眨眼阵亡!

“一个不留!”剑客斐一声令下,让身后的一千黑甲骑士散开,将所剩下的盗寇包裹住,而其一人,手持三尺青峰朝着人群当中冲去,从阵前到阵尾,又从阵尾杀回来,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无一人能够生还,而其却是半点伤势都无。这便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本事!

“这便是纯粹的武道吗?!”王贵看着剑客斐,也是明白了此人并非将军,而是单纯追求武道的江湖人士,这类人,往往不上战场,但是论厮杀,即便是大将军也比不过他们的杀人之术!

“王公子伤势如何?”剑客斐与其手下绞杀这两千盗寇的速度还要超过王贵的估计,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就如同秋风扫落叶,再无一人还站着。

“这些都是小伤,比起这个,将军还是请快快找到真的狼骑的位置,若是让其乘机找到机会,一口气突破到函谷关,那可才是真的大事!”

“哈哈,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的手下?大人既然让我来此地,自然是有了分寸,有大人在那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剑客斐笑了几声,似乎根本没有认为真狼骑是个麻烦!

王贵撇了撇嘴盯着剑客斐,沉声道,“你可知道,若是出了意外,对于我们大秦而言后果是何等的严重?!”

“哈啊哈哈!小娃娃,我虽说是剑客,但是对于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是有所留恋,你若是知道我家主人的本领,便知道,我为何会这般放心!”剑客斐笑着拍了拍王贵的肩膀,“我的主人,便是天下第一的蒙武大将军!”

“蒙武……”王贵在心中喃喃念叨这个人的名字,虽然蒙武也是在大秦的大将军,但是常年镇守西边,所能够传出的消息少之又少,故而也难以知道蒙武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至于天下第一,几乎所有人的门客都是这般称赞自家主人,王贵也不会在意。

“王公子,你应该知道我们蒙家军现在本应该在西边戍防不是吗?那你又知道为何我们前来此地?”剑客斐见王贵在苦思冥想,轻轻一笑,“答案很简单,在蒙武将军的带领下,西方,已经平定了!”

“八方羌胡已经完全覆灭!”

如剑客斐所说,在山林当中秘密前进的狼骑不得不停下脚步,己身山道前面一队人马在这地利之下不设伏,反而毫不掩盖的就站在山道当中看着自己,可见对方狂妄之处,尤其是那为首者身上的气势,是狼骑平生所见到的第一人!

“这条路,不是老秦人是不清楚的,看来还是有些老秦人受不了你的折磨啊!大盗贼狼骑。”率领着一千人的蒙武轻骑向前摇头道,“可惜了狼骑,本应该大破函谷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将你杀了不就有了吗?”狼骑冷哼一声,知道若是在这样僵持下去,对己方是大大的不利,一马当先的朝着蒙武前来,他狼骑,不仅擅于谋略,更擅长武道!

“多少人想要我这项上人头,八方羌胡无一人不想食我肉,饮我血,但是无论战场,还是战场之下,又有何人是我之敌?”蒙武手中长戟握在手中,怅然一叹,“无敌于世,又是何等寂寞!”

蒙武看着疾驰而来的狼骑浑身散发着滔滔血光,也是知道狼骑是武道三层的一介好手,但是在蒙武眼中,这份力量,与黄儿无二!

“什么!”疾行当中的狼骑部下见到狼骑竟然被蒙武一戟之下连人带马都被打飞到了空中,狼骑双手虎口甚至都已经撕裂开来,心中猛地一颤,要知道狼骑可是逞了冲击之利,人加马力竟然抵不过蒙武随手的一挥,这份力量,已经超过了人的认知,已是,鬼神之境!!

在蒙武的气势之下,两千狼骑兵不自觉的感到畏惧,而停下了脚步,被击退的狼骑也是一脸震惊不信,在蒙武的身上,他感受到自己远远不敌的力量以及那份如山的气势!

“你们给我上!他只有一个人,我不信,他没有力竭的时候!”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与尔等的差距!”蒙武摇头轻轻一叹,手中长戟左右一划,恰恰好拦住了这羊肠小道的路径,指向两千狼骑兵,“我长戟范围之内,便是我蒙武的天下,杀你们,如吃饭饮水,不费吹灰之力!”

说罢,蒙武就一人面对两千狼骑的突袭,手中长戟每一次扫开,都是一排士卒的头颅飞起,脸上的轻松写意,如同在绘制画卷一般,而墨水,乃是人血!如蒙武所说,其长戟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存!

“这些人还不知道大人,才是大秦最强的人!”随行的千人将看向身前那道伟岸身影,眼神当中不乏最为深切的尊重,便是这位大人,在援兵未曾到达之时,在一座小城,以千人抵挡住五万名羌胡的攻势,一人守在城门,长戟恰好城门范围,而五万羌胡竟无一人能够突破城门,尸首堆积如山,死了数千人之后五万羌胡便落荒而逃!

“这便是我们的大人,为将,用兵如神,为武,便是武的化身!”

正文卷 二十二章 破业城向北定策,大将者凡人几个?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物!”在后方看着自己麾下骑兵一个个朝着蒙武冲去,一个个倒下的狼骑,对于蒙武产生了发自内心深深的畏惧,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的部下就已经折损了数百人,这可都是军中精锐,然而在蒙武手中如同鸡仔一般惨遭杀戮,而那挥舞屠刀的屠夫,面带微笑,毫无乏力之色!

“你究竟是谁?!”狼骑摆手让自己的部队不再上前送死,他已经明白,此地两千人如同蒙武所说,冲上去的话只会在他一人手下尽数覆灭!

“我是蒙武,是天下第一的大将军,也是天下第一的武者,你可以滚回去把这消息告诉你们的大衍国君,我蒙武,终有一日,要马踏尔等国土!”

狼骑闻言,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蒙武的模样,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原本过来的方向溃逃而去。

“将军,不用将他们赶尽杀绝吗?这好歹也是一个大将人头,价值不小啊!”

听千人将所说,蒙武摇了摇头,“此次我等未经允许就掺手已经不符合规则,记住,我们只是过来看风景,只不过遇上了一群为非作歹的强盗,出手打退而已!”蒙武哈哈笑了笑,转身朝着一个方向前去叹道,“身子才刚热乎就结束了,这天下,可有人能让我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回?!”

“哟!斐,你这也结束了啊!”蒙武找到剑客斐之后,紧紧的抱了抱剑客斐的身子,那孔武有力的臂膀似乎要将剑客斐捏碎,王贵在一边看得是心境胆颤,同时也在观察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将军,蒙武!

“王家娃娃,回去跟你爹说一声,事情都解决了,让他下次注意点,别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就他那点伎俩,还想被称为野战大师,那个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宗师,你爹和其一比,差了不知道多少,若是他在这里,怕是对面来百万甲士恐怕都难以攻破他的防线!”蒙武拍了拍王贵,目露几分遗憾,跟那个人没有身在一个时代,是为将帅的最大遗憾,但同时,也是其最大幸运,那个时代的天下将帅,所有人的光芒都在那个人之下,无人,能够比拟一二!试问,一个占据了数十年天下杀戮八成的人物,有谁敢与其一比!

“敢问将军接下来去哪?”王贵自知蒙武所说确实不差,也不出言反驳,深深对其一躬道“以蒙武将军的能力,若是在此地帮助我军,岂有不胜之理?”

蒙武笑了笑,没有理会王贵转身离去,“老夫来此地只是看看风景,还得回咸阳跟陛下说件大事,这函谷基本上大局已定,真正的麻烦还是在你爹这边,好好回去让你爹想想办法!”

王贵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蒙武带着两千人轻身远去,不见身影之后方才整顿士卒沿着大路回去,函谷关的一次危机就这样,在蒙武这支两千人的奇军之下,莫名其妙的化解,不然,马栏山此处会被攻破,真狼骑,也无人阻拦,函谷关的的确确会在狼骑的带领下,被轻而易举的攻破!

另一边,陈向北和白安的两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华山境内,虽然山路崎岖,但在指引之下,军队小心翼翼的前进,经过一个时辰的穿行,总算是来到了华山的另一侧,而眼前的小城业就在己方前方十里地左右!

“真是天赐良机!”密林当中的白安欣喜的一拍掌,此时业城正在向外边输送军粮,城门大开,的的确确是攻击的好机会,陈向北也是欣喜的握紧拳头,当下安排好部队的突击形式,一百人冲向粮车攻击守备,其余人各自从其他大门冲入,兵贵神速,安排好之后,陈向北立刻带着部队朝着业城出发。

“大人,这里的军粮都已经清点好了,可有大恙?”一小卒与粮官交接好手续之后,正打算进城,却是瞥见华山那边的出现了一抹黑色涌动的线条,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莫要慌张,看着情形应该也是我大衍国的士卒,大概是过来吩咐点事情!”运粮官显得异常从容,谈笑风生,似乎就差一把羽扇,便是那指挥万千士卒的统帅,那察觉不对的小卒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一暗,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办着事宜,却不知错失了最佳的良机,等他们看清来者铁骑皆是身着黑色铁甲之时,即便是那运粮官也知道来者不是大衍国的士卒,而是大秦帝国!

“犯奀,突破城门,莫要让其关上城门!白安,四围城墙,莫要走了一兵一卒!”陈向北在马背上指挥,自己并未冲入城中,观察业城的状况,自己来坐镇,陈向北才会觉得最安稳,而破城一事,自然落在了芈犯奀的身上。

“给我,起开!!”芈犯奀一马当先,铁枪从手中飞出,一下就将几名正在关城门的士卒轰飞,身先士卒踏入城内之后,拾起铁枪便是一通刺杀,给后面的骑军开辟了一条道路。

只不过过了半个时辰,陈向北就已经登上了业城城墙之上,看着数百名降卒,陈向北久久不语。

“向北,这些降卒该如何处置,杀了还是就这样放在这里?”白安看着数百放下武器的士卒,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毕竟这种事情白安也是第一次遇见,拿不定主意,陈向北沉思了许久,看向白安道,“若是就此收手,这降卒可以不杀,但是,若想再干一笔大的,这些降卒,非杀不可!”

“可是,杀降不详啊!”

“谬论也,我只求战胜,哪还管这天命,若真有所谓杀降的罪孽,那么便由我一人承担!武安王杀了何等多人,又何曾影响他马踏六国,立不世之功?!白安,依我行事,我们要做的事情可不只是打下业城这一座小城!”陈向北冷冷道,目中带着几分深沉思忖之色,而其所要做的事情,白安芈犯奀二人毫无头绪。

等让芈犯奀将这数百降卒斩杀之后,陈向北将收获过来的粮草分给业城百姓近三成之后,大张旗鼓的将剩下粮草打装上车,带着粮草往华山走去。

“向北,你为何还将粮草给百姓一点,这到头来不还是会被大衍国的士卒夺取?”

“本来这粮草我们也用不到,少这三成没有大关系,华山地势险峻,我们人马穿行都已经不易,又如何能带走粮草车,而且这业城说到底也是我们大秦以前燕北的地方,他大衍只是占去一段时间,我给百姓粮草,百姓则会感恩我的军队,而若是大衍国再将他们这些粮草搜刮走,百姓心中会怎么想?”陈向北笑着看了眼白安,流光闪烁。

“百姓会觉得大衍国的士卒是禽兽,是敌国士卒都不如的东西,便会知道我们的好,这十年大衍所统治的效果便会差下来,而等我大秦收复燕北故土之时,所受到的抵抗必然会少很多,不求箪食壶浆以相迎,只求百姓不阻碍便好,这天下,最关键的还是这些老实人啊!扩张疆土易,收复人心难,我们做将军的不能只想着打打杀杀,那样,无大用!”

白安和芈犯奀闻言,皆是怔怔的看向陈向北,二人以为陈向北送粮只是出于怜悯之心,却未曾想到民心这一点,似乎在陈向北眼中,这燕北的地盘已经是属于大秦,这份气度与眼界,远远超过他们二人!

“那向北你所说的大事,究竟是何事?”白安安定好心中的情绪看向陈向北,后者嘘了一声,然后等军队进入密林之后当下吩咐,“我们将粮草藏在此地,等大战之后再过来拿!”

“什么?!”

陈向北挥手示意让白安安静下来,“很简单,我算了下大衍军从业城将粮草送到大营需要一日时间,而等他们察觉不对,派兵过来查探得知消息再回去之后,便又是半日时间,这一日半的时间我们两千轻骑可以去哪你可知道?”

见白安摇了摇头,陈向北伸出了第二个手指,“大衍第二个粮城,鄙!”没有理会白安等人的震惊,陈向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前往鄙的路线都在我的脑中,一路之上虽然都是山路,但并不崎岖,而且人迹罕至,只要小心一点我等行军轨迹断然不会被发现,而粮草大衍也会以为被送到了我军大营,即便认为只是被藏起来了,他们也没有时间搜寻,毕竟业城被攻的大事可得迅速禀报回去!”

“给你们一个时辰埋藏粮草,真放不下,也都把粮给我洒了,莫要让大衍拿到任何一点!”陈向北的吩咐,下面士卒立刻就去实行,不知不觉,由一开始陈向北和白安共同率领的军队现在都以陈向北一人的声音为准,毕竟连白安自己都对陈向北说一不二。

一个时辰之后,陈向北的军队再次从密林当众绕行,也派了几名士卒回去通报消息,这两千轻骑的部队就消失不见,即便是友军,都不知行踪。

大衍军左营,仍然在推演的沙成见到狼骑灰溜溜的回来,嗤笑一声,“哟,这不是我们号称一日破关的狼骑大盗吗?怎么,关没破城,人倒受伤了,听说,你的得力部下还死了?”

狼骑闻言,眼中血色闪过,一掌拍在沙成边上,“别惹我,我现在心情很是不好!若是拦我的那人参战,我们,都得回家!”

沙成不以为然,冷哼一声,“但凡为人,皆有破绽,只不过你狼骑找不到就奉为神人,这王羽亦是如此,他这铁壁,不过尔尔,再给老夫一天时间,便是破阵之日,但凡大战,旁门左道越是无用,堂堂正正的计谋较量,方才是大将军的能力所在!”

沙成起手,将一枚棋子落在了沙盘之上,再次陷入沉沉的计算当中。

但凡大将者,又有几个凡人?

正文卷 二十三章 向死而生

右军山壁,白武看着山壁之下乐毅的指挥攻势,感觉到了几分紧张感,将这十几里的山壁景观纳入眼中,大衍军的每一支部队的攻势都在白武的脑海之中演练着,大秦防线每每有危机的时候,白武的调动就恰到时候的给那危机之地止血,山壁之下的乐毅每次都觉得这防线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够攻破,如同压到极致的弹簧,几乎就要突破其极限,却又被其回了一口反弹,前功尽弃。

“果然厉害,虽然未曾见识到武安王的本领,但是白武此人防守的本事,当得上当今天下将帅的前五位,想要老夫一人攻破,绝非几日功夫便能够达成的!”乐毅对于白武的本领由衷的感叹,其征战一生,能作为对手的人太少,今日遇上,心中的激昂不言而喻,而其身边一碧玉少年颇为诧异,在其记忆当中,还没见过乐毅这般言辞,抬头看向山壁之上的白武,感受到那凌厉深邃的眼神,浑身一颤,低头压制住自己身体的颤动。

几个时辰过后,夕阳西下,白武见乐毅军退却,也是下令整顿士卒休息,今日虽然守下,但是不少设施受到了损坏,还得连夜休整,且也战死了近万士卒,一些事宜都得重新安排。

“你说那两个小子还打算继续深入,前往鄙城?!”

左军大营,黎公听到华山返回士卒的报告,吃惊不已,看向白武,其斟酌片刻就大声叫好,“陈老的孙子果然不错,能够想到这一步,远超本将的预料,若是此子的奇袭能够成功,这便是首屈一指的大功,而唯一的关键所在,便是究竟是陈向北的部队速度更快一筹,还是乐毅的反应速度快一点!”

函谷关战事正酣,咸阳此时大殿当中也是不遑多让,数十文官不断的调度粮草,计算得失利益,好不热闹,坐在上首的嬴秦看着百官运作,向边上的内官夷道,“蒙武到哪了?”

“据黑冰台所说,蒙武将军早时解救了函谷关,正朝着咸阳赶来!”

“好一个蒙武,果然不愧是我大秦的支柱!”嬴秦不由分说的称赞一声,“西边的羌胡一点信息都打听不到?”

内官夷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蒙武将军将消息封锁的死死的,根本没有一点机会探查到,不过既然我们黑冰台探查不到,他们玄机处更是如此!”

“好,那朕倒是颇为感兴趣,这蒙武究竟是给我准备了一个怎样的大礼!”嬴秦颇为期待,等到外面侍卫的消息之后,连忙让蒙武进来,自己同时起身走出大殿,看见拾阶而上的蒙武大笑道,“蒙武,朕可总算是等到你了!”

“数年不见,陛下风采依旧!”蒙武开怀的笑了笑,抱了抱嬴秦的身子道,“怎么,这台阶少了十八层?”

嬴秦将原因说了之后,蒙武拍了拍胸脯,“等着,我蒙武定将燕北十八县拿下来!”

“朕等的就是你的话!”嬴秦一拍掌带着蒙武走到大殿边上的无人高台,内官夷和剑客斐就在边上等候。

“蒙武,西边有何事竟然让你这般谨慎,莫非羌胡一族已经平定?”

“不止如此!”蒙武低喝一声,却是难藏喜色,“在臣平定羌胡之时,还遇到了一族名为月的氏族,而月的氏族的现任族长与我大秦有修缮之好!”

“为何?”

“陛下可还记得数百年前的穆公的失马一事吗?”

闻言,嬴秦想了想看向蒙武道,“当年穆公失马,被三百山民野人所食,穆公不以其为罪,反而用美酒助其食肉,称如此可解马肉毒,之后穆公被晋国所围困之时,三百马酒兵以陷阵拼死之志将穆公揪出,此事关乎月什么事?”

“当年三百马酒兵一战之后,所剩者皆西迁月族,经过数百年的演化,这一代的月族族长便是当年马酒兵的后裔,而其仍然记得,与我大秦昔日的友情!”

听了蒙武所说,嬴秦激动地几乎不能自已,“那么说来,蒙武你已经跟月族谈好了?”

蒙武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帛,“陛下,这便是国书!”

“好!果然不愧是朕的支柱,此事一成,与我大秦乃是大益,蒙武你要什么赏赐,我嬴秦皆允了!”

“那便请陛下让我休息一段时间,连年在外,连自家妻儿都没时间陪伴,这一次函谷胜过之后,足以让我大秦多年不生事端,而看情况日后可以选择是否进攻大衍国!”蒙武耸了耸肩膀,得到嬴秦的允许之后,带着剑客斐大步走出了宫殿。

“大人,接下来便回府邸吗?”

“嗯,看下我那许久未见的娘子和那顽儿便准备一下去祭奠祭奠那也算颐养天年的老哥哥!”蒙武弹了下眼皮,看向一脸不安的剑客斐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人会深究你的问题,更何况,我也跟你一起,你我二人,这天下还有去不了的地方吗?”

“小的明白,只是……”剑客斐一脸苦色,重重的甩了甩衣袖,“罢了罢了,也是该做个了断!”

就在黑夜遮盖大地的时候,有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绕开了函谷关大衍军所在地的范围,直接朝着其后方腹地前去,而这队人马,正是消失在战场的陈向北一队。

“在这里停下歇息,明日清晨,我等便向下突袭!”陈向北安排好营地和周围的守夜人员之后,就让一行人就地睡下,不着任何火光。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陈向北的人马就已经准备好出发,只等下方鄙城的城门打开,而这个机会,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总算被陈向北等到,当即让部队进行突袭。

与此同时,乐毅大营当中,察觉到今日的粮草至今仍然未送到,再想到前日白武莫名的消失,乐毅心中就察觉到几分不对,连忙打开地图之后,瞳孔微微一缩,对着自己的一名副将喝道,“赶快前往业城,看看业城是否被人偷袭!”

副将一头雾水接过命令之后,点了两千轻骑朝着业城快马加鞭而去,乐毅即便没得到消息就知道业多半是被偷袭了,一掌拍在地图之上,恨恨道,“好你一个白武,在守住老夫攻势的时候,竟然还能乘老夫不备偷袭粮草,后生可畏啊!”

“唉,大将军,你说这偷袭业城的人马会不会没有回去,反而继续深入,毕竟华山的地势我等也已经探查过,人马过来已经十分不易,想要将辆车运回去,除非秦军能从山脉之中飞过去,不然断然不可能,故而如此,我若是这对人马的统帅,断然会乘我军不注意,继续深入我军腹地当中!”乐毅边上的少年若有其事的看着地图道,而乐毅听了少年所说,面色猛地一变,看向地图上的业城周围路线,神色不断的变化。

“鄙城!”乐毅虎躯一颤,当下吩咐副将率领五千轻骑赶赴鄙城,“叶华,这次要不是你提醒,你乐爷爷可是得要遭大殃啊!”

“这不过是叶华的一己之见,对面会不会这么贸然还不一定,不过若是其真的突袭鄙城,那么统帅这队伍的人断然十分年轻,年轻人,心高气傲,才会做很多老人不敢做的事!”

“此城,不好攻啊!”陈向北在城外看着士卒在城门内厮杀,虽然斩杀无数,但是却仍然难以将战线往前推进,若非乘其不备,抢先占下一座城门,不然这鄙城想要拿下,凭借陈向北的两千人马,恐怕难以做到!

“这守将不一般!”白安对此也是深有体会,鄙城的抵御力度与业城完全不是一个等阶,看着大秦士卒不断的倒下,白安大喝一声,手持战戈的朝着城门当中冲去,而这种战斗,一切的谋略都是不起作用,所比拼的,不过就是两军士卒的人数和士气,当然若是有一员远超他人的猛将在,也可以起决定性的作用。

“来吧犯奀,让他们看看,你真正的武道力量!”陈向北轻轻道,芈犯奀默然点点头,从士卒让开的道路一把冲了进去,大喝一声,手中的铁枪在一瞬间刺出了数段,枪影织成了一张网,而网中的敌人,没有一人能够幸存,尽数被芈犯奀刺穿!连同着守城的几名小将,一道被芈犯奀刺杀。

得益于芈犯奀的能力,大秦骑兵的突破犹如水银泻地,水到渠成,原本僵持住的局面在骑军突破了狭隘的城门之后,已经无法挽回,而此时,陈向北方才缓缓踏着马朝着城内走去,似乎一切都在预料当中。

“犯奀的武道,远在我陈向北之上!”陈向北对着周围的骑士笑道,想到当时陈山教导两年之后,自己与芈犯奀的对决,十战十败,毫无赢面。

“这便是敌军守将吗?”陈向北看着被芈犯奀押解起来的一名年轻书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把粮仓烧了,此人,斩了!”

芈犯奀没有迟疑立刻就去执行,白安还稍稍迟疑了片刻道,“向北,此人是个俊才,这样杀了实在可惜。”

“没用的,这种人,宁死不从,选定某一人或某一国之后便会献上自己的全部,无所追求,无所畏惧,即便他之前有可能是我们燕北的人,但是加入了大衍,便不会回心!”陈向北从这守将的眼中看到了这种色彩,所以才不去尝试招降,不可能的事,他陈向北不会去做!

见粮仓火光升起,陈向北立刻整顿军队朝着鄙城外走去,再次消失不见。

“向北,接下来我们是去他们大衍最后的粮仓吗?”

陈向北摇了摇头,指向自己离开鄙城的方向前方道,“看那片尘土,乃是大衍援军,人数不少于五千人,这队人发现鄙城被毁,断然会在最后的粮仓设下层层防线,我等现在莫说想要过去,即便是想要从这里逃脱也是一件难事!乐毅果然不愧是有燕之飞翼之称的绝世名将,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实在是恐怖!”

白安闻言,面色一下变得难看,看向陈向北,意图不言而喻,后者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接下来便是真真正正的看天命了,希望,我军左军的情况再危急一点,这样,才有我们活下来的余地!”

“全军,随我前行!目标,敌方右军本营!”

正文卷 二十四章 又一把火,结束了战事

当乐毅得知鄙城也已经被陈向北钻了空子端掉之后,神色当中已经带着深深的寒意,当下在大衍第三座粮仓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同时通知虎涛和沙成的两方营地,让他们做好搜查的准备,但是这两人接不接受却不在他乐毅的掌控当中,第一次,乐毅也对大衍军的攻势产生了些许的怀疑,这心思各不相同的五名将领真的能够攻下这众志成城,异军突起的函谷关吗?

中军的虎涛虽然没有理睬乐毅的建议,按照其意思,谁惹出的麻烦谁去解决,他乐毅那边让人乘机捣毁粮仓,这份罪责他虎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虎涛出手相助,断然不可能!

不过毕竟有牧尘在,其派出了数支千人队按照乐毅的意思在各个山道来回巡逻,来断绝陈向北一行人的生路。

而大衍国右军,此时的狼骑和沙成都不在大营当中,经过一段时间的琢磨研究,沙成总算是按部就班的推演出如何破解王羽那铁壁的方法,率领着部队正在壁垒之中厮杀,狼骑,在见到沙成的办法有机可乘之后,也是率领士卒朝着王羽的壁垒前去,经过一个时辰的厮杀,王羽的壁垒阵已经被沙成破掉了三成,更关键的是,王羽已经被团团围困根本没有下山的路!

“王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肥吠看着壁垒的困境,颇为不安,整座山,已经被沙成和狼骑的部队所围困,王羽将壁垒建的牢不可破,也同样让自己的部队没有突袭的空间,一直以来无人可以破解的阵法,却在沙成这自己看不起的将军手中,逐步瓦解!

“果真不可小觑天下人……能否派出消息?”王羽看周围副将纷纷摇头,心也是一沉,计较着如何处置如此情况为好,思来想去,也只有外援一条路,己方的阵列已经如一潭死水,想要激活,只能靠外力如同雨水的击打,方能够盘活起来!

而这雨水,又能从何而来?

“向北,敌军真的是不给我们活路,四面八方都是眼线,只有前面还能够走一走,但是再往前,便是敌军右方大营,就我们这点兵力,冲出去还不是自投罗网,白送命吗?”

陈向北敲打着指尖,看着自己身后一脸尘埃疲乏之色的士卒兄弟,斟酌了许久神色肯定道,“兵法有云,向死而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们以为我们不会走大营,那我们便偏偏朝着此地前进,若是敌军大营兵力十足,我们杀一个算一个,但我们右军危急,他们发动了总攻,那么对方大营,我们要定了!”

白安闻言,觉得也是如此,留在此地也是等死,死,还不如壮壮烈烈的死!

“兄弟们,随我冲!”白安一声呐喊,带着部队率先冲出密林,来到了地方右方大营的后方,看到大营寥寥的几百人,白安足足愣了许久方才看向陈向北,“向北,我们活了!”

陈向北见此脸色也是好了许多,若这里真的是数十万士卒,他陈向北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下去见陈永松也没面子。

“将大营攻陷,速速前往林边,若没猜错,敌军已经找到破解王将军阵法的方法,正全力进攻,我等若不加快脚步,恐怕另有危险!”陈向北当机立断,率领着两千轻骑如同天降神兵一般从后山突袭,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大营留守的数百士卒冲破,不作停留,直接朝着数里地之外的密林前去,而此时,大衍国其他两方军队还没察觉到异样,直到右方大营的溃兵通报之后方才得知这极其荒唐的消息!

“不好!”当乐毅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乐毅当即走出大营看向右方的密林,面色已经是十分难看,拳头死死握住,恨恨一挥,“败了!”

“乐师何出此言?”叶华看着十分愤恼的乐毅喃喃道,后者只是摇头叹道,“你也知道那两千人统帅的锐气和对战事的把握能力,我未曾想到右军全部出动,竟然没有一点通知,包围他们也是采用围三放一,将他们驱赶到右军当中,自投罗网,但是未曾想到,他沙成用兵,竟然不留任何后军!”

“以那领军之人的脑袋,断然会在密林外放火,届时,沙成和狼骑的数十万部队前有王羽军铁壁的坚守,后有不灭熊熊烈火,必败无疑!而右军一败,便会影响全局!”

“那为何不去阻止他们一行人?”

“来不及了……”乐毅轻轻一叹,右方的密林当众已经升起了不少的浓烟,连左军都能够看见,可以想象,火势已成!

“白安,你确定王将军的壁垒周围有平地?”陈向北看着白安,尽管后者已经再三笃定,但陈向北还是紧张不安,若是王羽的壁垒没有平地隔绝,这火势一成,可是敌我不分啊!

“罢了罢了,做好准备,猎杀冲出来的士卒!”陈向北安排一千人在密林之外,另五百人在身后结阵,若有不对,立刻逃遁。

密林火势一成,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壁垒之上的王羽,见到前方密林升腾起来的缕缕黑焰,王羽激动的握住拳头,“及时雨,来了!”

“诸位将士,只要撑住便是我军的胜利,敌军已经被我军包围,距离我等回家,只有一步之遥!”王羽在峰顶的呐喊,直接带动了全部秦军士卒的士气,与大秦这边的气势相比,沙成一边的大衍士卒则是气势低迷,不少士卒皆是看向自己的主帅,毫无再战之心,毕竟如今局面很是明朗,王羽的壁垒仍然需要不少时间攻克,而火势蔓延的速度却是不讲道理!

“究竟是谁?!”沙成看着已经攻克了大半的壁垒,一脸狠色,再给他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他沙成便可攻陷这狗屁阵法,但是很显然,大火不给自己这么多的时间,再加上现在两军士气相差甚大,想要再像先前那般攻克无异于痴人说梦!

密林之外陈向北看着熊熊烈火,眼眸之中似有火焰燃烧,“犯奀,这天下万般兵法,诸般计策,无一比得上这火,熊熊烈火,可以焚天,焚山,焚人,败军之志,乱军之心,除非掌握天时,变出这茫茫大雨来,不然这火,他们如何破!”

白安和芈犯奀深以为然,这火势已成,的确如陈向北所说,不可逆变!

“全军撤退!”甚至不可为之的沙成当机立断,集结兵力朝着大火最薄弱的地方逃去,而狼骑,则是带着其不下从另外一边逃走,以狼骑所想,沙成那边纵然火势最小,但是同样,外边的纵火之人也是最为防备,在火海之中被人围堵,想要出去,天方夜谭!

听到动静的陈向北起身举手,见到火焰当中的依稀人影,右手落下,前方早已准备的士卒将手中的长枪向前一齐刺出,这些陈向北带出来的士卒,无一不是弓马娴熟,下马可成步兵的厉害人物,占据地利人和的陈向北一方,如同屠杀一般杀戮着冲出来的大衍士卒,纵然士卒的死相十分凄惨,但难以阻止大秦士卒的决心,每一次抵挡,死的不只是这几名士卒,身后在火焰当中的士卒更是如此,而随着时间推移,火势又将更大更广!

“将军,该如何是好?”几名围在沙成边上的副将一脸慌乱,无法突围,便意味着他们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要是沙成再不拿出好方法,此地大衍军士很有可能发生哗变,一举溃散!

“大军开拨,从另一处穿出!”沙成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眼中满是疲惫,第一次对自己的统帅能力产生了怀疑,此次战败自己的致命失误便是不留后军,这几乎是刚上战场的人都懂得事情,自己却因为破了王羽壁垒一时心喜,偏偏忘记了这一点!

“此次回去,老夫也该解甲归田,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沙成轻轻一叹,调转马头,但看见那自己身后徐徐而来的黑甲士卒,面如土色怔怔道,“为何,你们下山了!”

“不赶尽杀绝,可对不起这外面奇兵的良苦用心啊!沙成,本将小觑了你,毫无特点的你贯彻最为朴实的战法,其实,才是真正的大敌啊!”王羽神色有几分感慨,若非这火,自己沦陷便是早晚之事,而函谷关也会因此沦陷,一切缘由,便是不露山不露水的沙成!

沙成闻言,轻轻笑了笑,“的确如此,若非这燎原之火,此战,我大衍必胜,不过一切没有如果,王羽,与我堂堂正正的一战!我沙成,已经无颜回去!”

王羽点了点头,两骑猛地撞在了一起,浑身皆散着血光,虽然皆是武道三层的将军,但是很明显,王羽的武力还要在沙成之上,两人酣畅淋漓的大战了数十个回合,身上都有不小的伤势,但气力,王羽更胜一筹!手中的长刀猛地将沙成的战戟斩下,连着沙成的大半身子,一同落在地上。

大将沙成,战死!

随着沙成的战死,剩下的大衍士卒毫无再战之心,要么丢下兵器逃走,要么转身冲向火海当中,二十万大军,不复存在!

正文卷 二十五章 分功

听到密林当中的阵阵呼声,陈向北稍一抬手立刻让士卒回到马上,不再逗留,轻身离开了此地,而等陈向北一行人拉开距离之后,狼骑一脸灰尘的带着部下冲出了火海当中,看见陈向北远遁,狼骑目中流光一闪,却并未追击,带着人马往自身大营回去。

“将军,那两千人马为何不追?这可是造成我军战败的罪魁祸首!”

狼骑怅然的摇了摇头,“先不说追的上追不上,就算杀了这两千人,对于大局又能有什么影响,沙成已经溃败,而我狼骑的部下也已经十去五六,这场大战,差不多该要结束了,竟然是因为一员小将,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如狼骑所说,中营的虎涛见己方右军近乎全灭,浑身因为愤怒而不断的颤动,将大营当中能砸的东西全部砸烂,“无能沙成,误我大衍大事!”

“报!临淄急信!”虎涛正在气头上,拿过传令兵的急信就把人踹了出去,打开信封一看,深深的吸了数口气,方才平息下来,“来人,给我通知其他将军,速速班师回朝!”

消息一下子就传达到了其他的将军手中,虽有不甘,但是那信中所说的确是十万火急之事,容不得推脱,当下大衍所剩的几十万军队集结之后,从函谷关前缓缓退回大衍国境内,而大秦,除了白武的军队仍有些许余力,其他两边也都再无余力,也不追击,就此结束了战事。

“大战结束了!”函谷关各地都是响起了士卒的欢呼声,原本以为更为长久的战事比意想之中结束的要快上不少,而死伤,也是少了许多,让现在放下神经的士卒们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倒在地上,不愿再起来。

“就这样结束了啊,不悔,此次说到底,还都是那一支两千人轻骑的功劳啊!”函谷关上,玄参喃喃道,这几日其身为统帅,都没怎么合过眼,现在也是疲惫不堪,“我那侄儿去哪了,怎么用过一次黑水之后便再也未曾见到了?”

孙不悔轻咳几声,颇为尴尬的看向玄参道,“玄帅,莫非你没注意到,那两千轻骑的统帅,便是陈向北!”

“什么?!”玄参闻言,倦意也一下消除,看向孙不悔正色道,“你说我这侄儿,以毒水破井栏车,又支援黎公,解救黎公危机,还轻骑突袭了业、鄙两城,最后在密林中放了一把决定战事的大火,一口气将沙成和狼骑的大部分军队埋在火林之中?!”

见孙不悔点了点头,玄参的面色是又惊又喜,过了一会儿,方才沉静下来,眼眸之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孙不悔见到这抹忧色,轻轻笑道,“玄统帅,你也莫要为此子担忧,虽然照现在看来,陈向北立了大功,但是诸位将军也都不是傻子,会把这功劳好好分好,不会让陈向北秀于山林当中,一个陈向北不够,还有陈向南,陈向东!”

“希望如此,晚上的时候我找两位将军好好谈谈此事!现在赶快让士卒处理尸首,莫要生了瘟疫,老夫也知道他们很累,让他们再咬咬牙!”玄参安排好事宜之后,仍然对陈向北的事情念念不忘,在殿中来回走了数趟,等着时间推移,等到太阳逐渐开始下沉,当下召集了王羽白武等大将商量这一事。

函谷关十几里地之外,陈向北见大衍军的军队开始撤退之后,当即调拨方向,朝着函谷关缓缓的踏了回去,而直至此时,陈向北方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从袭击业城开始到刚才,陈向北一直关注着战场的形势,这也让其脑力精神消耗殆尽,如今松懈下来,已是动都不想动一下了。

“向北,这回你可是立了天大的功劳,回去之后陛下指不定要怎么赏赐你!”白武无不羡慕道,但是同时也是颇为开心,毕竟自己此次随同陈向北一起,所斩获的功劳落在他头上的也少不到哪里去。

闻言,陈向北只是将身子趴在了马背上,摆了摆手道,“这功劳不会就这样给我的,爷爷说过,一个武将的成长之路不会太快,毕竟一场两场仗的大功劳有可能只是巧合,若是这样就大加赏赐,这大将军就太不值钱了,再怎么样,也是掌管数万乃至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不得儿戏!”

“而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这般年纪若是拿了头功,有的人可能不在意,但更多的人会有忿忿不满,于我,没什么好处,我还年轻,不急一时,这大将军我终将会成为的!”陈向北摸了摸自己手指上带着的那枚地龙扳指轻轻笑了笑。

片刻之后,陈向北带着部队穿过函谷关,见到众多士卒满脸喜色,心中也是升起一股由衷的喜悦。

“向北,玄帅有请!”玄虎从空中一跃而下,站在陈向北身前稍稍一拱手,经此一役,他也由衷的佩服陈向北这个小儿,不论其他,光说这对战事的敏锐,次次抓住战局的薄弱点进攻,便是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将领,这不是打仗打久了就能够领悟的能力,而是天授,不然如浩瀚海水般多的士卒,为何只有零星的几滴能够成为将军!

陈向北闻言,点了点头,轻身下马道,“那么这些人便要虎哥照料了,犯奀,白安能否与我同去?”玄虎看了两人一眼,答应了此事,让自己手下接收好马匹,带着陈向北的部下去休息,自己则亲自带着陈向北三人往大营前去。

“虎哥,玄叔他找我有何要事?”

玄虎的脸色变了变,语重心长道,“向北,等会玄帅怎么说你可千万不要动怒,玄帅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好,你这次的功劳实在太大,大到以你的年纪能力根本拿不动,即便我燕北军也一样,所以玄帅便决定将你的功劳分摊在三军上,你心中可别生芥蒂。”玄虎担心陈向北少年心性,理解不了玄虎的保护意思,毕竟这些牵扯庙堂各方势力的利益,陈向北不知道也是自然。

谁料陈向北只是大笑了几声,“虎哥,你说这作甚,我陈向北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爷爷早就跟我说过,这天下,庙堂尤比战场恐怖,战场,比拼得乃是武略,乃人与人之一较高下,无论阳谋阴谋,皆是正面,然而庙堂,恍若诡谲的汪洋逆流,深不可测,古往今来,多少沙场名将死在庙堂而非战场!”

“皇上心意,世家门阀,谁又敢说,了如指掌?”

玄虎芈犯奀三人看着这不过十岁大小的陈向北,心中皆是冒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亦或是他陈向北,非人哉!

“玄帅,陈向北已到!”大营之外,玄虎轻声询问,得到允可之后,便让陈向北三人进入大营当中,此时营帐之内歌舞升腾,坐着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和幕僚,见到陈向北进来,玄参起身拉着陈向北在一边坐下,“北儿,坐下喝酒,这些都是闻名遐迩的大将军,你没见过也都听过。”

陈向北点了点头,白武,黎公都已经见过,另一边的王羽虽未曾见过,但是并不妨碍陈向北认出,见几名将军都看着自己,陈向北举杯对着诸位大将军深深一躬,“小将陈向北,见过诸位大将军!”

“哈哈哈!你小子,喝酒用这小杯子还算个什么鸟男人,来,把这喝下去,才算见过面了!”黎公咧着嘴,起身将一个足有好几个人脸大的碗放在了陈向北的桌上,在场诸位将军,除了玄参因为陈永松的关系之外,便是黎公对陈向北最为看重,不仅是救了自己一命的缘故,更是那敢作敢为的冲动!

“唉!黎公说笑了,这一大碗喝下去,北儿也不用再在这里坐下去了,直接回去睡觉了!”玄参笑了笑,示意陈向北不必勉强,坐在上首开始饮酒作乐,好好放松下自身。

席间,王羽的目光不时扫过陈向北,见用火烧了大片山林,击溃了几十万大衍军士的人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王羽不禁心想这世道是自己老了还是此子非人哉。

酒过三巡,陈向北的脸上都已经微微泛红,毕竟还年轻,跟白武黎公这些人的酒量完全比不了,玄参见时间差不多了,看向陈向北正色道,“北儿,此次你的战功,玄叔跟诸位将军商讨一番,也算是得出一个结论来了,你且听听如何?”

陈向北点了点头,听到玄参将自己的功劳止步于毒水烧井栏,驱兵救黎公,之后的袭击业鄙两城以及最大的火烧密林的功劳都不算在内,心中虽然有点失意,但还是能够接受对着玄参点了点头,“那便按照玄叔的安排,向北并无异议!”

玄参见陈向北的确没有心生不满,暗中点了点头,“虽然这功劳被分了,但是你该有的补偿还是少不了的,玄叔这边还有你王羽将军和白武将军也会给你点东西,日后直接回送到你爷爷的府中,当做日常开度所用!”

闻言,陈向北没有异议,又喝了几口酒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之后,就带着芈犯奀离开了大营,而白安想走却走不掉,留在那边陪着其父白武一起继续饮酒。

正文卷 二十六章 论功行赏

“这孩子诸位将军看来如何?”等陈向北走之后,玄参看着帐中的诸位大将问道,王羽举起酒杯悠悠道,“多智若妖,机敏如狐,凶猛如虎。再磨砺几年,其对战事的掌控将无人能出其右!”

“智勇双全,身先士卒,说起来奇怪,老夫在其身上,倒是看到了几分老夫的影子哈哈!”黎公笑了笑,只是眼中的精光不言而喻。

“以此子之能,你燕北军后继有人,我大秦的将军不会后继无人,比我这孩子好上太多!”白武一巴掌拍在了白安脑袋上,似乎为白安空长陈向北数岁尚且不及而忿忿不平。

玄参听到诸位将军如此夸赞陈向北,心中也是颇为开心,他玄参本就没有多少权力,掌控燕北军也只是因为陈永松临终所托,如今见陈向北能力如此突出,自然乐得高兴,当下又喝了好几碗酒看向王羽问道,“王羽,听说在北儿放火之前尔等亦遇到一场危机?”

王羽的老脸稍稍红了红,自己所在方位出现两次危机的确说不过去,但也并未遮掩事实将自己派出王贵一事和狼骑的布局说了一通,玄参几人闻言也是心有余悸。

“这么说来,若不是那队人马,我们函谷关还等不到北儿出手便要被攻破?”玄参怔怔道,深深一叹道,“这狼骑也不是一般人物,与沙成一般,不露山不露水,倒是都聚在了王羽你那,如此困局也是正常,不过说到底,还是那位将军厉害啊!”

蒙武,大秦第一的大将军,亦是不闻声名的大将军,但是从其轻骑出发,抓住狼骑的踪迹,便足以看出此人能力,是何等突出!

“回去之后,倒是要请他好好喝一次酒了!”玄参笑了笑,不再论及战事,诸位将军放下包袱享受这声色酒食,好不乐哉!

“犯奀,这一仗之后,恐怕你的军职也要提高,说不定你我还会被分到两个营当中。”

芈犯奀摇了摇头,沉声道,“公子去哪我去哪,若不行,这官职我大抵不要了。”

“哈哈哈!犯奀,我说了多少次,叫我向北便行,你跟我越久反而越不这般叫,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生气的!”陈向北看着天上星空,轻轻一笑,“你不是一般人,一直跟着我难以发挥真正的光芒,我可是知道,你的心思可不止这一点点……”

陈向北转头看着芈犯奀,眼神似乎能将芈犯奀看穿,气氛瞬间沉重,“好了,我看到师父了,你也好好跟他打个招呼,帮我带个问好就行了,累了累了,回去睡觉!”

说罢,陈向北转身便走,而芈犯奀感受到身后来人,虽未转身便知道来者是何人,“师父,向北他可能看错了。”

“也许吧……”

翌日,除了函谷关留下部分守军,其他人马,班师回朝!

国都咸阳城中,函谷关大捷的消息不胫而走,整座咸阳城百姓弹冠相庆,四处奔走将这个大好消息传给其他人,而朝廷也一下子拍出了数十队轻骑向各个县通知这大胜消息,安抚民心。

“夷,你听听这战报,玄参率军砥砺中军轰击,白武牵制乐毅大军,斩首大将剧辛,王羽抵挡着狼骑沙成四十万大军,最后在玄参和白武的设伏埋下的奇军下放火烧林,一举奠定大胜局面,这战报,有几分真假?”内书房中,当今陛下嬴秦看着快马呈上来的战报笑而不语,内官夷摇了摇头,“大体都无妨,只不过却是大大减轻了一人功劳。”

“何人?”

“陛下亲自封的上大夫,陈向北,同样也是陈永松之孙!”

嬴秦闻言,稍稍皱起了眉头,看向内官夷道,“此子,做了何事?”

“据黑冰台所说,此子不仅做了战报上的火烧井栏,兵援黎公,其实偷袭业鄙两城,以及最后密林中的那一把火都是此子所作所为,若论功劳,此子,再怎么样也称得上一个二等功!”内官夷看向嬴秦,以其对这位陛下的了解,接下来其应该会开怀大笑。

果不其然,嬴秦摇着头笑道,“夷啊,你说这些个将军是不是都是一根筋,他们为了保护这孩子隐瞒战功,难道不知道朕有黑冰台吗?”

“不,他们肯定知道,即便如此也要这般做,乃是试探朕的意思,世家门阀,庙堂之事,朕也烦恼的很啊!就这样把战报发下去,此子不用他们说朕也会好好保护起来,嬴初的左右手,我可是动不了啊!”

内官夷接过命令,走出了内书房,而嬴秦,则是带着这个大好消息去跟他那气象超乎自己的儿子好好说说。

时至正午,玄参和王羽等数十名将领来至咸阳城外,城中百姓夹道欢迎,无一不挥舞着手臂,卖力的高呼着各个大将军的名号,而这也是身为将帅,最为享受的时候,保家卫国,为的便是这芸芸百姓安居乐业。

“北儿,等会到了宫中你可要少说多听,你未曾走过庙堂,不知道那些拿笔的家伙有多么的厉害,不知不觉便会将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执笔人最爱诛人,也最擅诛人!”玄参一路之上对陈向北百般指点,身为过来人,玄参很是明白,陈向北所要面对的一切,但是其不知道,宫中,在文官之首历司的吩咐下,麾下文官对于这一次的封赏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其一是因为这次函谷关的确打得很漂亮,其二便是皇上对于这一次的战报,很是满意!

“此次多亏诸位将军的功劳,我大秦才能够幸存,诸位,请受嬴秦一礼!”宫殿之上,嬴秦对玄参等人双手一躬,下方将军连忙单膝跪下,以敬皇恩。

“诸位爱卿此番辛苦了,夷,论功行赏!”

内官夷点了点头,拿起圣旨高声道,“此战首功——白武!封爵大上造,赐黄金万两,美女十人,封邑素野!重赐白武之父爵位,入白家族谱!”

“谢陛下!”白武重重的一躬,其父能入族谱,重拾爵位,对于白武而言,便是天大赏赐!

“玄参,王羽二人守卫有功,进爵一等,在其封地周围取一地加赐其封地!”

“谢陛下!”

“上大夫陈向北听诏!”内官夷的声音稍稍停顿,而百官的眼神也落在了那缓缓走出不过十岁的陈向北身上,而这也是陈向北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场合,数十文官的眼神比陈向北想象的还要犀利,虽然只是文官,但是那威压,甚至比玄参账下的那十名将领还要厉害!

更何况,还有龙椅上这气势独一无二,冠绝天下的皇帝嬴秦!

“陈向北虽年少,但屡立奇功,对于战事作用极大,故而此次,加爵三等,封左庶长,军衔从千人将提升为三千人将,赐号,向北军!”

内官夷话音刚落,场中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皆有喧哗之声,爵位加三等,便意味着陈向北便是最为年轻的左庶长,亦是最为年轻的三千人将,而这些都不及最后那个军队名号的重,得到皇帝亲自赐予的军号的部队不多,王土军,燕北军皆是如此,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强大军伍,而陈向北的三千人队得到嬴秦的亲自封号,可想,此子深得帝心!

陈向北纳闷了许久,方才在内官夷的示意下单膝着地接过命令,心中的激动仍然难以抑制,向北军,想到这个名号陈向北的嘴就合不拢,而皇位上的嬴秦见此,也是轻轻一笑,帝王驭人之术,最为玄妙!

论功行赏之后,就是一场大宴会,期间陈向北被灌了不知道多少杯酒,最后昏沉沉的走出大殿,却是不知道被谁带到了一个房间,昏昏睡去。

傍晚醒来,陈向北发觉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连忙起身看了下周围环境,上等的檀木床,雕着九头栩栩如生的腾龙,光是这雕工,就非大家所能够完成,若是细细一看,光是榫式在这床上便用到了三十六种,绝非一人之功!

墙边竖着两个人高的瓷瓶,一个上面画着的是穆公分马的画面,一个则是辕门立木,画中人层次分明,釉色剔透,想要烧出这等瓷器,天时地利,大家手艺缺一不可,放在外面商贾,那便是价值连城的物件,不知得耗多少钱财才买的回来!正想着此地是何时,陈向北起身看到圆桌边上趴着一个女子,心中当下一沉念道,不会此处便是此女的房间吧!她是谁,为何如此做?

正思索的时候,那女子察觉到动静见到陈向北醒了,给陈向北施了个万福礼道,“公子醒了,奴婢这就叫殿下过来!”

“殿下?”陈向北双眼一愣,想到自己还在皇宫当中,心中就察觉到些许不妙,这皇宫乃是禁地,自己何德何能在此地逗留,连忙就想要出门,却是一个来不及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所幸那人身体结实,方才没被陈向北一头撞到。

“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就认不出我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向北抬头见到是太子嬴初,诧异之余也是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的坐回到圆桌边上,“原来是你,害得我白白担心是不是走到什么禁地,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变得越发厉害了!”

陈向北看见嬴初身上的气势和当初离开时发生了改变,猜测到其很有可能已经突破到了武道二层,嬴初也没隐瞒,点了点头便承认了此事,“你多加磨练,也可以早日突破,此次你能立下如此大功,可是出乎我的意料,那扳指给你,不算亏本!”

“那是当然!”陈向北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可是要帮你打下天下的人,这一战,只是开胃小菜!”

正文卷 二十七章 春海楼

在嬴初的要求之下,陈向北大致跟其讲了这一战的经过,半个时辰过后,嬴初拍了拍陈向北的脑子笑道,“真想把你这脑子打开看看,这里面装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舍不得。”陈向北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夜深了我留在这里也不好吧,快点把我送出去,省的等会想出去都出不去。”

嬴初撇撇嘴,把一块令牌递给陈向北道,“这令牌给你,你在这皇宫便是来去自如,只要你不嫌命大偷偷跑去后宫,都还好说!”

陈向北拿过这雕刻着龙纹的玉制令牌,背后写着一个大大的初字,点了点头收到了囊中,“等我回去处理好爷爷的事情,再回来找你玩,我的武道也该要提升了,现在怕是连犯奀一只手都打不过!”

“犯奀吗?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在武道上超过他了,他的天赋,比你只好不坏!即便是我,若是他与我同时修炼,估计也不是对手!”嬴初笑了笑,看向陈向北骤然正色道,“记住我们说好的,日后你为我打江山,我给你做后盾!”

陈向北点点头,右手挥了挥就走出了嬴初的房屋,沿着大道往皇宫之外走去。

“唉!那个谁,从哪来的,怎么从没见过你!”陈向北刚刚走出就被一队人马拦住,那为首的乃是一名不过七八岁的女童,身后跟着数名侍女,女童趾高气扬的指着陈向北,粉雕玉琢的脸上写着你是谁三个大字,陈向北稍稍行了一礼,“小生,陈向北,刚从太子殿下屋中走出。”

“陈向北,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女童转身看向身后的一名绿衣婢女,后者轻轻一笑,“小主,这便是刚在宫中流传开来的向北军的统帅,左庶长,陈向北!”

“哈?陈向北就是这毛头小子?”女童一脸诧异,三步两步来到陈向北的身前,比了比身高嘀咕道,“也没比我高多少啊,绿衣,你确定他就是吗?”

陈向北猜测到这女童很有可能便是一名公主,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而那名绿衣见此,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小主,就是此人,年方十二,智谋便已如老狐,小主你可小心莫要被此人忠厚的外表给骗了。”

女童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向北,似乎认可了婢女绿衣所说的话,退后几步道,“我叫嬴夕,陈向北,我记住你了!”

陈向北低头没有回话,嬴夕撇了撇嘴蛮不高兴的从陈向北边上走了过去,“没意思的人,绿衣,去找初哥哥玩!”

直至嬴夕公主一行人走过之后,陈向北方才松了一口气,那绿衣婢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自己是在蛛网上的飞虫一般,一举一动都在其掌握之中。

“这皇宫的人,真的是卧虎藏龙,高手满地走啊!”陈向北感慨一声,心中再也不愿与嬴夕此人再有所交道,可是走到嬴初屋中的嬴夕听了嬴初所讲的陈向北的轶事,倒是对陈向北的兴趣萌生,让日后的陈向北苦不堪言。

“你这一去,可是有点久。”回到驿站的陈向北见到芈犯奀,后者不带声色,同时将手中的长枪放了回去,陈向北笑了笑,搂着芈犯奀的肩膀道,“没有办法,这喝醉了便在宫里睡了一觉,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军队了,向北军!陛下以我名字亲自取的,怎么样,厉不厉害?”

芈犯奀见陈向北高兴的手舞足蹈,冷冷一哼道,“只不过一个名字你就这般高兴,这都是帝皇驭人手段,被人利用还这般开心,真不知道有何可乐?”

“管他被不被人利用,多少人想为皇帝做事还做不成,我答应了太子,也答应了爷爷,终有一日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将军,一统天下!”陈向北拍了拍芈犯奀,“想这么多干什么,你也被封为千人将,而且在我的部队当中,皇帝肯为我们着想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哦对了,你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了,四等不更,比我低了六等哈哈!”

看着陈向北的嘴脸,芈犯奀心中便是一恼,真的很想拉着陈向北的耳朵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何等高贵,比他的左庶长要高上多少座华山!

“给我起开,一身酒味,真的是臭!”芈犯奀一把手甩开陈向北,在屋中手捧一卷古书坐了下来,陈向北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还真的有点味道,便连忙跑去浴室沐浴。

“明日天亮,我们就回青松城。”洗完澡后的陈向北芈犯奀还在看兵书,将书一把拿下来,“今晚要不好好逛一逛这咸阳就浪费这一行了!毕竟是国都,有好多东西我们青松城想看都看不到!”

芈犯奀将兵书拿了回来,冷冷道,“不去!”

“去嘛~~”

“不去!”

“不去也得去!”陈向北一把将芈犯奀的兵书拿到手中,指着芈犯奀道,“我以向北军主帅的名义命令你跟我去!”

芈犯奀闻言,只好收拾下东西,跟着陈向北走出了驿站,此时整个咸阳城因为函谷关的胜利,所以百姓异常欢快,灯火通明,叫卖声不断,陈向北芈犯奀二人皆是便服,虽不华贵,然而在两人容颜貌比潘安再夹带这军旅的阳刚之气,却是这般脱俗,又岂是锦服貂裘的公子能够比得上?一路行来不知多少女子的目光被二人所吸引。

“啧啧啧,这就是咸阳,难以想象,那第一大都临淄的风景又是如何!”陈向北被咸阳街上的风光勾起了好奇心,无不感叹道,连原本根本不打算出来的芈犯奀现在也是流连其中。

“你不是要一统天下?统一之后你让皇上把临淄当做你的封地,那时候你自可把那风景看个头,夜夜笙歌,岂不美哉?”芈犯奀颇为鄙夷道,陈向北乐呵呵的笑了笑,没有回话,见前面的一家店铺来往人数远超其他店,心知这是一家足够吸引人的地方,连忙拉着芈犯奀向那个张灯结彩的店铺走去,一路之上,撞到不少人,却是招来不怀好意的笑容,让陈向北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狼窟之中。

“春海楼,看这店家倒是颇为风流,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倒是个好地方,犯奀,我们进去看看!”陈向北在店门口看了一眼招牌,点了点头,说罢就要拉着芈犯奀进去,芈犯奀总感觉这店家有点奇怪,但也说不出来,遂被陈向北一把拉进去,而两人进入楼中之后,猛地发现楼中尽是男男女女,欢歌笑语,翘首弄姿。

“陈向北,这便是你说的好地方,果然,够风流啊!”芈犯奀哪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没有想到青楼的门面竟然会弄得这般文雅,当下就要拉着陈向北走出去,结果一转身,芈犯奀就撞到一团软香当中,脑袋都嵌入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当中。

“犯奀啊犯奀,没想到你嘴上如此说,这动作比我还快,也是,你也长大了,知道男女之事了!”陈向北转头看到芈犯奀的脑袋陷入一宫装女子的两团高峰当中不会好意的笑道。

“陈向北!”恼羞成怒的芈犯奀从香软当中出来,一把拉住陈向北喝道,“要不是你进这地方,我又如何会遭这奇耻大辱!”

两人的动静惊扰了春海楼当中的骚客,见到毛都没长齐的两人纷纷笑道,“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本公子这般年纪,哪还懂得这个好地方,小伙子,有资质啊!”

“奇耻大辱可不至于,小公子先前这一撞,可是把奴家的心病撞出来了,恐怕得要小公子好好疗疗伤呀!”那被芈犯奀撞到的女子一把抱住芈犯奀,两团高峰在芈犯奀的脑袋上滚来滚去,看得陈向北一脸呆滞,而这呆滞没多久,就变成了尴尬,只因另外一名女子也是将其的两团软肉放在了自己头上。

“好俊的后生,看得姐姐都春心荡漾,要不要姐姐教你一点好事情呀?”在陈向北身后的女子微微俯下身子,两团软肉的触感更加明显,陈向北脸蛋一红,女子又在陈向北耳边吹了一口气,吐气如兰,陈向北的鼻孔顿时留下了两道鼻血。

“姐姐,我还只是一个孩子……”

“嘻嘻,我就喜欢孩子!”两名女子笑嘻嘻的拖着陈向北两人往春海楼二楼走去,陈向北二人无可奈何,毕竟生怕自己用力伤到两名女子,只好任由两人摆布拉到了二楼。

刚到二楼,陈向北和芈犯奀就看到了几名熟人,不由分说的就要转身离去,但是两人身后两名女子拦着,两人如何能逃,却反而让那几名熟人注意到了两人。

“向北,想不到你年纪虽小,但对于男人妙事很是了解啊!”熟人正是白安还有王贵和一些在玄参账下稍稍见过几面的年轻小将,几人见到陈向北是颇为意外,连忙就要拉着两人就要往那边坐下。

“几位公子,能否稍等片刻,我家主子找这位有点要事。”芈犯奀身后的女子一把搂紧了芈犯奀,轻轻笑道,白安轻咦一声,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等着她主子的名号。

“奴婢主人便是这家店铺的主人,名字不好方便告诉,还请公子见谅,这位公子倒是不需要。”女子让另一人将陈向北放开,笑吟吟的往楼上走去,陈向北想要叫住,芈犯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只好作罢,跟着白安一同在席间坐下,与几人东扯西扯,只是心中还在挂念芈犯奀一事。

正文卷 二十八章 楚三户仍未亡,临淄城圣武薨

“公子,这边请!”芈犯奀被带到三楼后,那相貌身材都是上等的女子再不像之前那般放肆对待芈犯奀,轻轻的敲了敲门,得到允可之后,拉开了一道门隙,微微一躬,“公子,里面请!”

“这里面是谁?”芈犯奀的脸色有点沉重,陈向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芈犯奀怎么不自知,现在所想的便是这里面的主人究竟是好是坏!

“公子自行进去便知道了,主人没有恶意,若是有,也不会叫公子上来,找些人暗中做了岂不更方便?”

芈犯奀闻言,脚步沉重的迈入了屋中,刚一进入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那是如同兰花的醉人香味,屋中摆设皆是女子样式,物件虽不华贵但与这房间氛围显得十分妥帖。床榻上坐着一宫装女子,蒙着面纱,不见其容,但是其婀娜多姿的身形,管中窥豹,可知其是一名绝世佳人。

“姑娘是谁?”芈犯奀拉开步伐靠近边上开着的窗,稍有不对便打算立刻跳窗逃遁,床榻上的女子幽幽一叹道,“殇儿,莫非连姐姐都不认得了吗?”

芈犯奀听到这一句话,神色一下子呆滞,其本名芈殇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多都已经死了,而能够知道的要么是大衍的仇人,要么就是那个已经消失地方的人了。

而等这女子将自己的面纱摘下来之后,芈犯奀面孔变了变,想到了脑海深处那模糊的记忆,自己还只是一个孩提时,一名年轻女子经常抱着自己在那座春心胡之中游玩,一手绝妙的琴艺能让还只是孩提的芈犯奀都流连忘返,依稀记得这个女子的名字好像是——

“春蚕姐?”

“你还记得就好,也不枉姐姐到处找你。”春蚕眼角泛泪,招了招手让芈犯奀坐到边上,素手摩挲着芈犯奀的脸颊,颤声道,“让姐姐好好看看你,变高了,变壮了,也变帅了。”

“春蚕姐还是一样的年轻!”芈犯奀也是觉得有些酸楚,自己所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颠沛流离的数千里,眼前之人已经是自己所认识的最后一人,这份喜悦感,不言而喻。

“见到你没事,姐姐真的很开心,你跟着那陈向北可还好?他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若是受了气来姐姐这里也好,姐姐筹备了这么多年,我大楚的意志还没有完全消除,楚人,已经对那原本的世家门阀失望了,对你那位昏聩无能的父亲失望,但是你不一样,芈殇,你有能力,也有志向,大楚千万人都是将你视为中兴之人,可惜时不待你,在大衍的铁骑下大楚,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我们大楚与其他国不同,楚地仍是楚人,楚人永远不忘是楚人。他大衍只不过占了一个名声,姐姐已经招揽了很多地方世家,就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而这个人,除了芈殇你之外,再无他人能够胜任,届时先复国,再西结大秦,将大衍的国力慢慢打下了,之后再与大秦分庭抗礼,一决高下,乃至一统天下也并非不可能之事!”春蚕神色高昂,似乎看到了芈殇登基的那一刻,那绝代的风姿,那千万楚人的喜悦!

“别说了,春蚕姐!”芈犯奀低喝一声,看向春蚕,目中满是疲乏,“春蚕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大楚,已经亡了,在大衍铁骑兵临城下,楚人仍在内斗,只有叔公他一人站了出来,当叔公倒下的时候,我的心便死了,楚国也便死了。叔公也吩咐我让我好好安稳度过余生便好,这复国的重任太重,我扛着太累了。”

“在陈向北这里,我很开心,这几年呆下来,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还要重情义,知礼仪,既不像寻常世家子弟一般自视极高,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冲动和无知,我啊,与其相比,真的是差太远了!”

“但是他无论如何,终究只是一个将门子弟,而你,芈殇,却是皇室血脉,是最为尊贵的一批人,乃天授之命,陈向北此人我也调查过,此次大战岂能立下功劳便说明此子的确有点能力,但是撑死也不够是一名大将军,如何能让芈殇你侍奉为公子?!”春蚕语气寒冷,甚至夹带着些许的杀机。

芈犯奀察觉到这份杀机,目光一冷,“春蚕姐若是敢动他,我芈殇决放不过你,即便春蚕姐一心为我!”

“陈向北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是他的随从,对我无所不言,倾囊相授,这乃是将我当做兄弟一般对待,任何对其有威胁的事,我芈犯奀都要阻止!”

春蚕见到芈犯奀的神色,愣了片刻捂嘴一笑道,“果然不愧是我大楚皇室子弟,出淤泥而不染,这份气势,远远超过你的父辈们!楚,果然未亡!”春蚕收敛笑容,看着芈犯奀喃喃道,“但是殇儿,姐姐也是知道你在拼命的学习兵法武艺,这与你所说安稳躲过余生可不一样啊,其实你自己也没有察觉,你的心中还是想要复仇的,即便你对大楚百般失望,但是楚地仍然是你的根,孕育了无数楚人,还有你最为敬佩的叔公的地方!”

“不要说了!”芈犯奀猛地起身,走到了门口,“春蚕姐,你为我,为大楚做的我很是感动,但是我真的只想要安安稳稳过完一生,楚人也不愿再拿起武器战斗,常年征伐,苦的还是天下百姓啊!”

说罢,芈犯奀就走出了屋子从楼道中缓缓走到二楼,转变好心态,恢复一如往常的模样做到了陈向北边上饮酒作乐。

“小主,公子他……”侍女见到芈犯奀怒气冲冲的走下去,颇为忧虑的看向春蚕,后者一声轻笑,目中似有流光道,“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一个考虑百姓,天下的皇才是民心所向,天意所在的帝皇啊!”

“犯奀,这地方还是少来为好,色是刮骨刀,你看里面的那些个风流公子哪个不是双眼空虚,四肢乏力,我们习武之人碰不得碰不得!”出了春海楼的陈向北仍然心有余悸,后怕不已,芈犯奀仍然惦记着春蚕所说的一事,对于陈向北的话只是敷衍的应付两句,而芈犯奀的不对劲自然也是被敏锐的陈向北察觉到。

回到驿站之后,陈向北拍了拍芈犯奀笑道,“犯奀,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事,有时候事情自有天命安排,更何况,我不是还在你身边,有麻烦,大家一起担着!”

芈犯奀看着陈向北的背影,轻轻一笑,走入屋中不再想春蚕一事。

翌日醒来,陈向北洗漱过后见芈犯奀早已经准备好了东西,轻轻一笑带着芈犯奀走出了驿站往咸阳城外走去,“犯奀,你说我那三千人马是放在哪里?继续留在燕北军等打仗时再开拨还是带到我的领地当中,但是虽然被封为左庶长,但是陛下也没说我领地在何处,养着三千人马的花销可不小,就我们两个人的钱袋子,恐怕远远不够哦!”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虽然你爷爷的爵位你没有沿袭过来,但是封地陛下既然没有收回,就说明其承认封地的沿袭,有那些封地在,养你三千人马又有何关系,再多十倍也绰绰有余!”

“好像说的有道理……”陈向北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当即去找玄参要那三千人马,结果玄参不知道去了何方,所幸还有一个熟识的玄虎,走完一趟流程下来,便已经到了正午时刻,陈向北方才接收了自己的三千人马朝着青松城赶去,而这三千人有近一千人是原本的部队,对于陈向北无异于是最忠诚的部下。

而在这一千人的宣扬下,再加以陈向北在函谷关一仗的功劳和身为陈永松之孙的身份,这三千人马没有丝毫的动荡就接受了陈向北成为其将军的现实,虽然对于陈向北的能力可能有些许的芥蒂,但相信之后会慢慢磨合好的。

“虎哥,向北就告辞了!”陈向北与帮了大忙的玄虎致谢之后,在其恭贺之下带着三千人朝着青松城赶去,虽然年少,但是气候已成。

大衍国都临淄,深宫当中,精神疲乏的虎涛一身甲胄看着病榻上的那个行将枯朽的男子,眼泪不争气的不断流出来,“陛下,皆是虎涛无能,无法为陛下打下函谷关,让陛下了却那一统天下的夙愿!”

说罢,虎涛重重的将脑袋砸在了地板之上,心中悔意不言而喻。

“虎涛,此次大战朕也听说了,虽说你们五人各自芥蒂,一军分五军导致了战败,但是大秦有能人也是原因之一!或许这乱世还没有这么快终结,朕,还是太莽撞了啊!”病榻上的大衍国君楚雄咳了好几声,几乎要将整个肺都刻出来才算舒畅。

止住了太医,楚雄又道,“此次大战既然没能取胜,最近几年便莫要去攻打大秦了,虎涛你要安稳好局面,朕一死,这各地的宵小就会出来作乱,以太子的能力,想要现在就完全镇压,他还没这个能力,这一切都要靠你了,我的托孤重臣!”

虎涛闻言,头颅着地,目中带着透彻的血色,“臣,铭记于心!”

“还有你,他们死了,这个世道对你而言或许有点无聊,但也请你好好帮一把吧!朕的,最后一个大天!”楚雄的手极度艰难的慢慢抬起,缓缓要伸向那个人,那个白发苍苍不见面容的男子一步上前抓住楚雄的手低语道,“臣明白了,陛下放心吧……”

“那便好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我跟我儿和田善好好说说。”楚雄瞬间红光满面,虎涛和那白发老者默不作声的退出门外,留下满脸横泪的齐太子楚霸和国相田善二人。

“田善,朕这几日与你说的你都好好铭记在心中,至于日后发生变化如何取舍,以你的能耐处置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你的能力朕很是明白,如今所显露的不过七八成,喧宾夺主,我楚雄会担心此事?你也太小心了。”楚雄轻轻一笑,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嫡子叹声道,“霸儿,当为父的孩子,苦了你了。”

楚霸一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抬头似乎颇为诧异,尚未出口楚雄就止住道,“为父武功盖世,于你而言,有好有坏,给你的压力太大,为父有时候见你在宫内苦修,心中也是痛心的很啊!你心中有些许芥蒂也是正常,不过为父一走,这一切就交给你了,你为人急躁,为父给你一句话,你日后每每行事思过再决定!”

楚霸正色的点点头,就听楚雄道,“一念定千万人性命,一虑便是几百件后事,你是帝皇,并非一人,若真有定不下来的,在好好想一下,想两下便够了,第三遍莫要再想,还有田善,也可去问他,他们是你的臣子,君以国士待人,人必以国士报之!”

见自己的孩子听进自己的话,楚雄颇为留恋的看了周身一眼,缓缓倒下,“呵呵,这天下是何等壮烈,朕,还没有看够啊……”

武王四十八年,圣武王楚雄,薨!

其在位四十八年,灭燕,汉,金,魏,楚五国,武功盖世,彪炳万代!

正文卷 二十九章 乐极生悲,衣锦还乡人不在

楚雄死去的消息尽管内官不断的封锁,但街道上加强的守卫和空气中的沉重还是让临淄城中的不少世家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乎一时间,各个世家暗地里发起各种勾当,至于这些勾结最后会导致大衍国国事如何,这需要极长的时间来观察,而当这个消息第三日被黑冰台传达到咸阳城之后。

嬴秦坐在皇位上愣了片刻,旋即就慢慢的大笑起来,笑声当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痛快和些许的遗憾,“楚雄啊楚雄,你压制了嬴秦这么多年,倒头来还是比朕更早走一步,怕是你做的这些功绩倒头来反而成为别人的嫁衣了!”

嬴秦的纵声大笑也是让其下方的诸位大臣松了口气,不论其他,楚雄此人真的是一个让人发自心底敬佩的人,让人很难以想象会有一个人完美到了这种地步,从善如流,高瞻远瞩,唯才是用,文武双全,往往帝皇得到其中之一便可成为明君,而此人,但凡历代明君所具备的品质其皆有,堪称,千古一帝!

“哈哈!哈哈!”嬴秦仍然放声大笑,面色一白,文官大臣历司察觉到嬴秦面色有点不对,正欲发问,正在大小的嬴秦猛地笑声终止,重重的从皇位上倒了下来!

“陛下!!!传太医!!!”

两个时辰过后,嬴秦昏昏的从病榻上醒来,睁眼见到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微微一笑道,“仪儿,朕,怎么昏过去了?”皇后凤仪只是流泪,摇着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都是庸医!庸医!!若是找不出方子来,你们统统要死!”屋外嬴初的怒吼声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走过之后,嬴初缓缓推开房门走入屋中,见到面色苍白的嬴秦,颇为惶恐的来到榻前蹲下身子,“爹,没事吧?”

“儿啊,你对这些太医这般恶言相对,日后你要是病了,他们不来看你该如何是好啊?”病榻上的嬴秦对嬴初开了一个玩笑,轻轻笑道,“自己的身子最清楚,他们也已经尽力了,乐极生悲,古人不曾欺我也,说起来这心头的隐患还是当时与你大伯相斗留下来的,又经历函谷一战,积劳成疾,也难怪到这个地步。”

“没想到压在你爹头上的那座山刚刚挪走,你爹也得要跟着走了……”嬴秦摸了摸嬴初的脑袋,“莫要叫什么太医了,这最后几天时间紧迫,爹爹好好教教你,你出生以来都是自学成才,连太傅都只是起一个点拨方向的作用,爹爹更是没教过你了,这最后几天,就让爹做一回人师,教你现在的天下格局!”

嬴初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嬴秦让凤仪先行出去,开始缓缓道来,“首先我大秦的诸位大臣,你自行看着办,你称帝,太傅也该踏入这朝堂了,以他能耐,一直做一个幕后实在太委屈了,至于其与历司的关系,这就是看你自己的权衡了,但是这二人都是聪明人,也知道分寸,你也不必担心。”

“历司一直想要提升法的地位,此人,颇有野心,不过能力出众,爹便一直让其坐在这左相的位置,但是其野心也不过只是留名法史,而非篡位之心,你也大可放心驱使,至于太傅,你自己清楚,有这二人,大秦的文道足以把握!且你安危,也是有了保障。”

“至于武,我大秦历代尚武,武者层出不穷,有名的将军更是冠绝七国,如今那更是有黎公,王羽,玄参,白武还有蒙武这几名威名赫赫的大将,后辈子弟也是雨后春笋一般慢慢冒出来,比如说你看重的陈向北便是如此,但是毕竟还年轻,仍需要打磨一段时间才好!”

“玄参日后退下去之后,这燕北军多半是要由陈向北继承,也意味着这支军队你掌控的牢牢的,其他几军,也是可以放心,都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做事清楚得很,还有蒙武此人,此人的实力为父没有跟你说清楚,放眼天下,与蒙武沙场作战能够取胜的人,没有一个!”

“并非是爹夸大其词,而是蒙武不仅兼备将军和统帅两者的能力,更是因为此人的武道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在沙场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叫江湖,而蒙武曾经脱胎于江湖当中,在整个天下最为公正的红叶榜武榜排名第五,名号,霸王!”

“百万军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说的便是蒙武啊!”嬴秦极为感慨道,其能够与蒙武结识真的是靠一系列的机缘巧合,说是人生最大的幸运也不为过。

“虽然大衍武王已死,但是最近几年还是莫要与大衍开战,而是发展民生,储备粮食,这段时间即便大衍国再怎么混乱也不是进攻的机会,要让这埋怨更强烈的时候,才是我们动手的时间,先收复燕北,再收复上党这兵家重地,届时往南往北往东看届时情况再来定夺,成大事者必须每逢大事必有静气,初儿,先思后行”

“爹,我知道了……”嬴初点了点头,嬴秦欣慰的笑了笑,继续抖擞精神跟嬴初传授着君王之道。

“虽然才过去不到十天,但是这感觉,就是不一样,你说是吧,犯奀?”来到青松城的陈向北一行兴致高扬,想到青松城可能容纳不下这里的三千向北军,陈向北让芈犯奀在这里等待片刻,自己轻身踏入青松城内朝着陈府走去。

“看看,那是不是陈公子?”

“真的是,听说陈公子这次立下大功,已经被封为三千人将,才这般年纪,又长的帅,不行不行,我要向陈公子表白!”

陈向北听着两道女子丝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浓浓的荷尔蒙的气味,看到两边女子身前的那两座高峰,立刻想到春海楼的境遇,脸色一白,连忙加快马步,朝着陈府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到了陈府门口,陈向北停下脚步,神色清冷,良久之后自己轻声喃喃道,“爷爷,北儿来了……”

陈向北双手颤抖的放在了大门之上,缓缓用力推开大门,面色沉重的走入了陈府,叫了一声方遇,后者应声走了出来,不用陈向北开口便知道了青松城外的人马一事,对陈向北点了点头,叹道,“小少爷,你进去吧,外面的人马我会安排人去的,想必你也有很多话要跟老爷说……”

陈向北点了点头,脚步无不沉重的走到了祠堂,看到灵台上的陈永松的画像,陈向北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其面前,深深的将脑袋扣在了地板之上,久久不起。

“爷爷,你真傻,为了我的感受,却不让我陪你最后一程,这让北儿心中又如何过意的去呢?”

“这十年来,你教北儿兵书,武艺,为人处世之道,北儿也一心向着前方走去,却未曾察觉爷爷你也在不断的老去,若是最后几年没有陪爷爷好好喝几杯茶,北儿这心,真的是死了!但是啊,北儿觉得还不够,还太少,早知如此,北儿练什么刀枪,与爷爷多下几盘棋更自在!”

“北儿不知道爷爷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然而爷爷你却对北儿了如指掌,我从未给爷爷做过何事,爷爷却为我做了一切能做之事,这让北儿配做陈永松孙儿吗?!”

陈向北缓缓抬头,目中无泪,然而神色笃定,两手手指更是已经深深嵌入手掌当中,鲜血点点渗出,“爷爷,你看到了吗?我跟你说过我要拿着将军的头衔回来见你,北儿已经是一个三千人将了,但是这远远不够,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大将军,唯有这样,我才配得上陈永松之孙的名号,我要让爷爷的兵法,世代流传下去!”

“爷爷,我知道你总是在夜里独自叹息,那叹息北儿每次听到都想进去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每次都没这勇气踏出,这事,我会找方爷好好问问,也会用一生去给这事做个了结,就让北儿为爷爷做一件事,好吗?”

陈向北在祠堂之中足足呆了两个时辰方才走了出来,见到等着的芈犯奀牵扯的一笑,“犯奀,士卒们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你先去休息下……”芈犯奀拍了拍陈向北的肩膀,旋即往祠堂走去,“我进去看看……”

陈向北应了一声,拖着身体把陈府又走了几遍方才回到自己的屋中,过了很久方才昏昏睡去。

翌日,陈向北只感觉自己被一块石头压在了自己身上,根本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睛猛地发现黎公那双滚圆的眼珠,登时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黎公,你怎么在这里?!”

黎公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把手将陈向北抓住,“小娃娃,不止是老夫来了,他们几个都来了,毕竟前面因为函谷关大战分身无术,现在有了空,再怎么说也要来看看陈老这老将军一眼。”

“那黎公你怎么不去看一眼?”

黎公闻言怅然的笑了笑,“老夫跟他们那些人可不一样,我跟陈老好歹都是一个年纪的,他这为人又臭又硬,有时候犟起来真的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老夫跟他对付不起来,若是去看他,指不定要怎么骂他,毕竟他现在想说也说不了是吧哈哈!”

陈向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起身穿好衣服怅然道,“黎公,我跟你一样,真的还想听听爷爷的声音,可惜啊,逝者已逝,不可复返!”

“小子,陈老头好歹算个颐养天年,安然而逝,那些战场上战死的人才是真的悲苦,不仅自己惨死,连家中的朋友,父母,妻儿也会因其而悲痛乃至家破人亡,所以啊,小娃娃北,还是把这乱世终结掉为好啊!”

正文卷 三十章 当年轶事,三个仇人

“不会太久的!!”

黎公看着陈向北点了点头,大喝了一声站起身来,“好了,他们想必也叙旧好了,接下来就该好好准备一下酒宴,让我们这位老将军只能看着嘴馋!”

陈向北轻轻一笑,看着黎公走了出去,经过一夜,其心态已经恢复如常,如自己所说,唯有一统天下,终结这争执了数百年的战事才是给陈老最好的祭奠!

“想必你就是陈老的孙儿,陈向北是吧!”刚一出门陈向北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压住,力道比黎公的还要沉重许多,扭过头一看,见到一足有两米多高的超大巨汉,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一对剑眉直指天际,如同地狱罗刹。登时陈向北被吓得嘴巴张大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人散发出的气势之大比之其身形还要夸张数十倍,在陈向北见过的所有将军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媲美,而如此大的身形,却是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这份武道,又绝非寻常人!

“前,前辈、是谁……”

“这跟他们说的可不太一样啊,小娃娃北!”大汉稍稍皱起了眉头,用一只手抓起陈向北坐到了边上的小亭当中,陈向北的眼前如同鬼魅一般出现了一个长衫剑客,对着陈向北微微笑道,“大人,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威压,这小孩能够保持住意识回话已经十分不简单了呀!”

“我不过只是想试探试探这在函谷一战立下天大功劳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罢了。”巨大男子将陈向北放在了地上,咧嘴豪迈的一笑,“小娃娃,记住我的名字,蒙武是也!”

蒙武已经做好了陈向北仰慕的目光和滔滔不绝的夸赞之词,却未曾想到陈向北呆呆的愣住了许久,最后哦了一声就坐到了自己的边上,此番落差直接让蒙武久久未曾反应过来。

“喂,小子!你知道我蒙武是谁吗?天下第一的大将军!武道无双的存在!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谁都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大将军,怎么怎么厉害,说来说去,还不是有的人输了,有的人胜了,唯有让这天下一统的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将军!”陈向北盯着蒙武愤愤道,为自己刚才被其气势震住显得十分不甘,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而这第一大将军日后终究只会是我的名号!”

蒙武闻言,出乎意料的没有嗤笑,只是按住陈向北的肩膀轻笑道,“果然不愧是陈老的孙子,这志向,很好,但是这一切,等你成为大将军再说,现在的你,连我一只手的力量都承受不住呀!”

蒙武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走出小亭,“我蒙武当年曾在陈老麾下为将,陈老虽说没有十分厉害的大战役,但是多亏了他,我从江湖到战场,才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很踏实,很朴实!”

“小娃娃北,好好成长吧,过几年我大秦对大衍的第一场战斗很有可能会由我蒙武来打开,你若是想要上战场,被委托重任,就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够呀!给你小任务也不合适,毕竟你不是真正能够坐得住的人,你的脑袋很冷静,但是你的血液,很沸腾啊!”蒙武咧开大嘴一笑,回身对陈向北竖了一个大拇指往陈府的大殿走了过去。

“蒙武?不是定海兄安邦兄所说的将军吗?”陈向北猛地想起几年前陈家村时那两位表兄所说的话,对这神秘的蒙武顿时产生了天大的兴趣。

等陈向北走到大厅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摆上了一张很大很大的桌子,席间坐着的都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那时候在咸阳宫殿当中赏赐的几位大将都在座位当中,除此之外,玄参下面的那几位也算是陈永松旧部的将领也在其内,见到陈向北,也是不由分说的将陈向北拉到了桌前,与一班半百的大叔一同饮酒作乐。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陈府的大门却是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敲门声急促有力,方遇前去打开大门之后,一名浑身黑衣的男子对方遇点了点头,出示了一道龙纹令牌,将一封信递给方遇道,“方管家,劳烦禀报里面的诸位将军,此乃,陛下急令!”

方遇点了点头,拿着这封信走入大殿将其递给了蒙武,“陛下急令,将军还请看看。”

蒙武拿过信封一把撕开将其草草看完,先是一喜旋即皱起眉头,起身道,“诸位老兄,出事了,这酒喝不下去了,得立刻召集部队回宫!”

“何事?”

“大衍的圣武王楚雄前段时间驾崩,而我王乐极生悲,引发了旧患,恐怕已经撑不了几日时间,虽然不怕有宵小作乱,但是我等还是回都坐镇为好!”

“小娃娃北,你就不用去了,在这里好好呆一会,这事情你去了也是无用!”蒙武撂下一句,带着玄参等诸位将军一同离开了酒桌,转眼一桌子的人只剩下了陈向北一个人。

“这些人啊,真是耐不住性子!”方遇将陈府的大门关上,开始收拾桌上残渣,陈向北在一边搭手,一刻钟过后,方遇叫住了陈向北往陈府的内院走去,这里异常静谧,陈向北也未曾来过这里几次,这几间屋子的用途也是不得而知,今日方遇带其来到此地心中也颇为诧异,当下也猜测是否跟爷爷独自叹息有关。

“方爷,带北儿来此地是为了何事?”

“老爷生前再三嘱咐我要照看好你,曾有一件事老爷让我看情况来决定是否告诉你,小少爷这一次展现出的能力,让老仆放心的很,想了想觉得此事告诉你也没有什么问题!”方遇打开一间屋子,摆在正中的乃是一女子画像,与其靠在一起的便是陈永松的画像,如此一来,这女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这便是爷爷的妻子,我该叫祖母的人吗?长得,好美。”陈向北这是第一次见到陈永松之妻,感慨其姿色之余也是对着女子的画像跪了下来,“不孝孙陈向北,见过祖母!”说罢,额头轻轻一叩方才抬头。

“其实老爷是不想让你知道此事,但是此事也是老爷平生未完成的一大夙愿,我想终归是要让此事做个了断,小少爷,你应该愿意为你爷爷做一件事吧……”

“这事北儿本就想问方爷了,这次正好!”听方遇语气,此事似乎并不简单,但是陈向北仍然没有丝毫的有余,陈永松为其做了这么多,陈向北就向这为他完成这件魂牵梦萦的事,即便再难,也得完成!

“好好好!”方遇欣慰的笑了笑,拉起陈向北在一边的木椅上坐下,“此事很长,还需要老仆慢慢讲来。”

“老仆我打小就跟着老爷,在老爷三十几岁一次休战的时候,走南闯北出了我大秦国门在外闯荡江湖,小少爷,你应该知道这天下除了这庙堂战事之外还有一个江湖吧!”方遇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怀念,“这江湖精彩的很,也是淬炼人武道的一个好地方,门派世家,散客游侠,老爷在游历了数年也遇到了一段良缘,那便是神武门的掌上珠,也即是你的祖母,向晴。”

“老爷是之后成为将军之后方才将你祖母娶入门中,凭借神武门还有陈家村的手段,再加上老爷出众的能力,老爷扶摇而上成为了大将军,但是在一个夜晚,神武门遭到好几个人的突袭,满门被杀,存活的只有一些正好出去的神武门子弟,而那时候,你的祖母也正好回家省亲,也在,其列!”

“什么!”陈向北一声惊呼,看向祖母的画像,有点难以相信这个事实,良久恨恨道,“是何人所杀?!”

“此事老仆查了很久,老爷那时候听闻也是立刻调查,并且成立了一个很少人得知的势力——九流!”

“九流调查消息,同时经营者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的确是不怎么干净的东西,但是对于我们陈家,绝对是大有裨益,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懈努力,也总算是查出了当年的凶手,并且你爷爷也去讨伐此贼,结果,不敌!”

“此人是谁?!”

方遇颇为感慨的看着陈向北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人,而此人你也已经见识过了,他便是大衍国十大将军之一的虎涛!也正是重伤老爷的元凶!”

“虎涛!!”陈向北右拳紧紧死握,彻底记住了这一个不共戴天的名字,“我陈向北,必定手刃此贼!”

“他毕竟是武道三层的大将军,北儿你还得好好斟酌,而且因为其得到了官职,我辈江湖人士想要动手也并并不简单,江湖人不插手庙堂事,若是被人得知,乃是大忌!”方遇叹了一口气,伸出了两个手指,“除了此人之外,有一人已经死去,还有两人,其中一个始终查不到消息,但据说其右眼直至嘴巴有一条不可抹去的疤痕,三寸长,很是明显,还有一人,拜入了那个人的门下,即便只是一个杂役,仍然是动不了手!”

“何人有如此能耐?!”

“这就要说说武道了,一般来说,一层磨皮,二层锻骨,三层淬血,武道三层便已经是江湖厉害的人物,而排出的红叶榜武榜前十无一不是此中的顶尖人物,但是这几十年来,武道的后九位总是变来变去,唯有最容易被争夺的榜首却是始终未曾变过!”

方遇的眼中出现几分畏惧,深深的道出了那个名字,“坐镇观海城的海龙王——仇败!”

正文卷 三十一章 入咸阳 秦帝丧

“仇败此人,如今已达九十高龄,称霸天下江湖榜首足足有一甲子之久,而其也是踏着上一名红叶榜榜首陈清风的名声上位,以九把样式各异的长剑为武器,曾有四名前十高手联手与之一战,却不敌其一人,显然其境界已是达到了武道三层之上,无人比及!”

“正因为这些人太过于强大,所以老爷也不愿意让你知道,以你的性情,知道之后定然会为其报仇,这也是老仆的私欲,小少爷,老仆只请你考虑再三再行事为好!”方遇缓了一口气道,“这江湖去走走对于小少爷的武道提升大有裨益,最近几年也无战事,正是天赐的好机会,希望老仆下次见到少爷,少爷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陈向北还沉寂在仇败的名声当中,良久吐了一口气,“方爷,我明白了,那两人的脑袋暂且先放在他们头上,我此次出去尽可能找到那另一人,手刃此贼,为祖母报仇!”

方遇轻轻颔首,似乎一下想到了何事,“少爷,还有一事,你若是历练江湖切记要小心些和尚道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撞到了些许高人,可要小心!”

“方爷,这是什么说法?”

“和尚道士,与寻常武道人士不同,他们所炼的乃是一股精气神,俗话说先天难入,金丹难求,故而踏入先天之境便已经能够在十余丈之外一念动生死,杀人于无形之中,寻常武道人士撞上输多赢少,至于金丹境,整个天下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踏入,这个境界,皆是沟通天地人魂的厉害人物,每一人都有不下于红叶榜前十的能耐,若说诡谲,更胜武榜之人。总而言之,少爷出行,莫要招惹他们便好了。”

陈向北点点头,将方遇所言铭记在心,又见方遇拍拍手,屋内就猛地出现了几道身影,一矮一高,不见面容。

“方爷,这几位是?”

看着几位不速之客,方遇笑了笑,示意陈向北放松警惕道,“这些都是你祖母当年幸存的亲戚们,对于当年一事念念不忘,这些年的搜罗多亏了这几人的帮助啊!”

矮个人将斗笠拿下,乃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脸颊通红,目光如炬盯着陈向北道,“老夫是你祖母的弟弟,大可叫我一声二舅姥爷,这两个都是你的叔叔辈,叫一声大叔二叔就好!”

陈向北依次叫了过来,三人都是欣慰的一笑,他们三人当年幸存,数十年来都是搜罗消息,也无子嗣,虽然陈向北也只是陈永松收下的义子,但是其长大几年他们也是看在眼中,对于陈向北也是颇为喜爱。

“好好好!既然都叫了我舅姥爷,这见面礼总不能少!”矮个老者说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陈向北,“这里面装着一把两寸长的小剑,名为绿竹,虽然无法挥舞,但是锋利无比,偶尔也是有所奇效!”

另两人也是拿出了两样小东西送给陈向北,一件护心镜,可以抵挡暗器所伤,还有一瓶上等的疗伤丹药茯苓丹,统统被陈向北收下。

“北儿,别看你舅姥爷年迈,但是其也是一名武道三层的强者,一手暗器使得很是了得,你可莫要小觑了,这回游历若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去各个大城的妓院,当铺出示这令牌,总归会有人出来见你的!”方遇递给陈向北一块黑色木质令牌,拍了拍陈向北的肩膀拱手道,“乘风而上九万里,北儿,助你武运昌隆!”

陈向北点了点头,对方遇和舅姥爷一躬,“北儿知道了,那三千人马还得靠方爷多多照看一番。”

“这是自然,老仆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当日下午,陈向北找来芈犯奀跟其说了这一事,后者没有多少意外,点了点头道,“你去哪,我去哪,那三千人马放在封地里总归是要不时操练,你最好还是过去吩咐一下,再点出一名副将为好!”

陈向北觉得有理,下午赶去封地做好人事分配,晚上就回到了陈府,翌日,与芈犯奀两人一同朝着青松城外走去,大秦帝国的江湖气息没有大衍那般浓厚,因为秦国的法律和人文,江湖在这里发扬不起来,陈向北也只打算去一趟咸阳跟嬴初说一声就往大衍国前去。

此时的咸阳城中,士卒巡逻的力度大大提高,而宫殿当中,蒙武等一众猛将和文官大臣在嬴秦的病榻前立着,无一不面色沉重,神情哀然。

“众位爱卿,朕此生有尔等助阵,实乃我之大幸也,可惜啊,这江山的美景朕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希望诸位能好好的辅佐我这不成器的孩子啊!”嬴秦伸手向众人一抓,只是几句话就已经是气喘吁吁,没有余力。

“诸位,还记得朕登基的时候曾说的誓言吗?”

“让我大秦国祚万年,永世不垂,朕在楚雄的攻势下撑住了,接下来,还请诸位随着我这更出众的孩子让我大秦,统一寰宇!”嬴秦强撑着大笑三声,抬着的手重重的落了下来,再无气息。

与陈永松一般,平成六年。秦王嬴秦,薨!

谥号秦武烈帝!

不同于大衍国势力混杂,大秦国嬴初的继位显得顺风顺水,有了文武两方的支持,再加上老皇族回归的支持,哪还有什么宵小敢来违背这洪流?原本调遣的士卒也显得颇为的多余,而在陈向北踏入咸阳城的时候,咸阳还在准备着国丧和嬴初登基两件大事,来往官员士卒无数,颇为混乱。

咸阳的百姓知道了嬴秦驾崩一事,皆是痛心疾首,各家各户都头戴白巾,一身素缟,举城服丧,而等这消息散开之后,便是整个大秦的大悲之事!

“犯奀,这城里谁死了,竟然有这么大的动静!”刚刚入城的陈向北不了解情况,接过入城时士卒给的白巾,也顺势在头上围了起来,芈犯奀稍稍一看皇宫的气氛,便沉声道,“应该是,秦皇驾崩了……”

陈向北闻言,愣了许久,“这样子的话,我们岂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嬴初现在岂不是伤心欲绝,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陈向北说罢,就要驾着马朝着皇宫走去,芈犯奀一拍额头连忙将陈向北拉住,在一间客栈住了下来,“现在宫中事务繁忙,你过去找太子殿下岂不是给人家添乱吗?在这里安稳呆着,若是太子真的要见你,自然会来叫你!”

陈向北闻言觉得芈犯奀说的倒也极有道理,便等着太子的招呼,同时在客栈的大堂听着四处的脚夫游侠的言论,倒是对这莫名的江湖气氛颇感兴趣。

太子的传呼比陈向北和芈犯奀预料当中还要早,傍晚刚刚过去,就有一名内官在几名士卒的拥护下来到这间客栈找到陈向北带到皇宫当中。

“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内官见陈向北发问,心知陈向北是嬴初的心腹,摆了摆手捂嘴轻笑道,“奴婢哪里担当的起大人的称呼,陈公子不介意的话叫奴婢一声杨公公就好了,听到公子来了,太子殿下可是刚办完事就让奴婢过来找公子进宫,这份圣眷,奴婢羡慕得很呀!”

“杨公说笑了,杨公等人日夜陪伴太子身边,才是真正的左膀右臂呀!”陈向北不失恭维,让杨内官的心情很是不错,“陈公子简在帝心不是没有道理,这份机警真的是让人心中发痒!”

陈向北微笑着回话,套着杨内官的话,后者也有心与陈向北交好,但凡不是禁忌,一一告知,两人说话之间便已经入了皇宫当中,“陈公子,殿下在里面等着呢,你进去就好,奴婢还有要事要去处理!”

“那就辛苦杨公了!”陈向北等杨内官走远之后,方才踏入院中,嬴初正坐在小亭当中,见到陈向北来了也没有往常的热情,指了指就让陈向北做到了边上,“父皇走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陈向北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嬴初倒了一杯酒喝入腹中,“我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快倒下,在我的预料当中,应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轮到我来登基,父皇当时登基的时候可已经是足足三十岁了,大衍赢霸也是如此,我才不过十几岁,真的能够做好这大秦的皇帝吗?这大秦的百姓,真的能够过的好吗?”

“我曾以为我能够做到,但是父皇临终前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才知道,我距离父皇还差的很远……这些话我都没有和别人说,只和你陈向北一个人说,说出来,真的舒畅多了!”嬴初勉强一笑,仍带着几分压抑,“宗族的人在看,朝堂的百官在看,大秦的百姓在看,我嬴初若是有丝毫的纰漏,那就是千夫所指,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陈向北听着嬴初嘀嘀咕咕的牢骚,头一次觉得嬴初会变得这般怯懦,良久陈向北忍受不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嬴初!你他妈自己想想那时候跟我说了什么,要统一天下,做数百年未有人成功的壮举!”

“我按照你说的,朝着天下第一的大将军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你现在也该去准备登基成为皇帝,就你现在这鸟样,是个圣君模样?!”陈向北起身将手掌压在了嬴初的身上,“你现在肩上的压力很大,就越要将其扛起来,莫要让这压力将你压折了,你这皇帝可谓是众望所归,一点小错即便发生也是无事,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别想太多,我都能够直接成为三千人将,你这皇帝我放心的很!”陈向北笑着拍了拍嬴初的脑袋,坐在其面前倒好酒,“来,先喝个痛快!”

“好!!”

一个时辰过后,陈向北和嬴初已经是趴在了酒桌之上,各自侃着大山,吹着日后统一天下的美景,来往的内官和宫女皆是匆匆走过,生怕自己被皇上记住而糟了大殃,同时也是将陈向北牢牢记住,这个在嬴初心中分量极重的人物!

“向北,时候不晚了,就莫要回去了,跟我睡一晚!”嬴初一把将陈向北拉着,若非陈向北清楚嬴初为人,差点还以为嬴初有那龙阳之好,两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着将来,不知不觉,便昏睡了过去。

正文卷 三十二章 江湖,且赠老乞一杯酒

翌日,陈向北被嬴初的动静惊醒,见其更好也穿上了衣物,“嬴初,既然你还有要事我便不逗留了,此行前来也是跟你说一声,接下来我便要去大衍的江湖游历一番!”

“江湖吗?”嬴初并不意外,嘟囔一句颇为挑拨的一笑,“游历江湖听起来就很不错,最好再拐一个妻子回来,那种摘下面纱就要你娶回家的江湖女子,想想都觉得有趣。”

“有趣吗……”陈向北颇为怀疑,跟嬴初又说了几句就走出了院子,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东西,陈向北鼻尖闻到一股香味,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一道闷哼声,抬头一看就看到当时的公主嬴夕在边上揉着额头怒冲冲的看着自己,而其身后,那绿衣宫女更是杀气腾腾。

陈向北极为识趣双手一躬,“臣陈向北惊扰了公主,甚是惶恐!”

嬴夕哼了一声,没有发怒,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一声令下让绿衣将其收拾好,一指指向陈向北哼道,“本公主大发慈悲,不追究你的罪责,但你也要给我个赔礼才算数!”

“赔礼,臣身上也没有这些个东西呀!”陈向北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真的是空无一物,干净的比纸还要白,想了想道,“公主殿下,要不等我回来之后再给公主一样好东西,臣此次去大衍的江湖闯荡,想必能遇上不少好玩的东西!”

“江湖,那真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嬴夕的眼中闪着点点的星光,显然知道江湖为何,且向往不已,想到自己只能在这深宫当中,陈向北却能够来去自如,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嬴夕顿时来了脾气,“绿衣,揍他!”

“叫你还炫不炫耀?哼!”嬴夕带着一行人走入嬴初的院子,陈向北被揍得嘴角都肿了起来,却只能苦笑的离开了宫中,伴女如伴虎,陈向北弱小的心灵对女子愈发的恐惧起来。

“我还以为你被押在宫中出不来了。”回到客栈的陈向北当头就被芈犯奀膈应了一句,陈向北笑了笑倒在榻上,“怎么见我没回来担心了,犯奀你嘴上冷得很,但是心里还是很在乎的我的嘛!”

感受到房间的空气顿时变冷,陈向北识相的不再说话,抓起行囊笑道,“走,去江湖玩一玩!”

咚咚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陈向北纳闷的将门拉开之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剑客斐。

“你不是当时那个蒙武将军边上的人吗?”

“正是在下,怎么不让我进去坐坐吗?”剑客斐一脸笑意,让人难以生出恶感,陈向北也就侧过身子让其走过,后者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看着陈向北已经整理好的东西微微笑道,“还好没算来迟。”

“前辈过来究竟有何深意?”

剑客斐摇了摇头道,“小伙子太着急可不太好,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这么大呼小叫真的好吗?”

见陈向北和芈犯奀的神情变得沉重,剑客斐撇了撇嘴,“真的是一群兵疙瘩,去游历游历江湖也能增添点风趣,我啊,叫斐,也曾经是九流中走出来的人,此次过来找你也只是为了一件事,作为当年九流对我的救命以及养育之恩。”

“喏,东西就放在这了,你不打开看看?”陈向北看向剑客斐带来的那个锦盒,将其打开之后里面摆着的乃是一把三尺青峰,通体湛蓝,甚是轻巧好看。

“这是湛卢剑,给你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埋没他了!”剑客斐起身走到门口,摆了摆手,“好了,东西也送到了,我也回去了,小子,这江湖你就好好闯着吧,莫要一脑袋摔到坑里去了!”

“前辈,可是有人曾说我适合的兵器乃是马槊,此剑给我也不合适啊!”陈向北拿起湛卢剑挥了挥,只感觉这东西真的很轻,一点都不舒服,剑客斐闻言转身一指点在了陈向北的脑袋上,“你这里面装的都是大便吗?在江湖之中你拿着六米长的马槊走来走去,你是要一飞冲天名扬四海还是天下无敌手,什么兵器都使得出神入化?”

“真是蠢货,好好熟悉熟悉这湛卢剑,剑身为百兵之王,不是没有道理的!”剑客斐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陈向北若有其事的挥着湛卢剑,至于剑客斐所言其细细想来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犯奀,我们走!”收好湛卢剑,陈向北兴致高昂的带着芈犯奀离开了咸阳城,往大衍的国境走去。

“真的好大啊!这就是大衍的城池吗?!”一天过后,陈向北和芈犯奀站在燕北以北的山阳城放声感慨道,山阳城之大,较之半个咸阳都相差不多,且来往的行车游侠更是远远超过咸阳,用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来形容毫不为过。

缴纳了费用之后,陈向北和芈犯奀便入了山阳城,不像大秦,大衍因为江湖风气茂盛,对于拿着武器的游侠也没有多大管束,更不用说什么身份证明,只要交钱,这些守城的士卒都是让你过去,而两人出门的时候也是从方遇那拿了不少的细软,日常用度完全足够。

“犯奀,快看那里竟然有人在口中吐火,这又如何做到?真是厉害啊!”陈向北见到山阳的一边搭起一个台子,一人口中喷丈许长的火焰,周围围观人无数,而芈犯奀也是被陈向北拉去看这杂技,直到忍无可忍方才将陈向北拖走。

“这大衍的气氛真的跟大秦完全不一样,似乎并不像我大秦一样有那么森明的法度,比如这种杂技,在大秦是绝对见不到的!”

“怎么,觉得大衍比大秦好了?”

陈向北闻言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那还是我老秦人看得舒服,踏实,大衍的日子看似繁盛,但是呆久了就会失去进取之心,迷失在吃喝玩乐当中,好了,不谈此事,此行乃是游历江湖,管他个鸟子国事!”

陈向北撒开脚步朝着山阳的客栈走去,前行数十步停下脚步喃喃道,“有间客栈,这名字倒是有趣,犯奀,就这家如何?”

芈犯奀没有意见,跟着陈向北往客栈内走去,却是被一道年迈无力的声音叫住,陈向北停住脚步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乃是一名倒在路边的老乞丐,见陈向北走来,老乞丐挺直身子,上下打量陈向北,似乎在发现其中玄妙。

“这位公子不得了啊!我看你远道而来,并非此地之人,年纪虽轻,但是双手已是极具力道,且负杀气,定上过战场杀了不少人,而公子这骨骼,乃是一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老道看你跟老道有缘,不妨透露点天机,将老道这珍藏多年的绝世武功告诉你!”

陈向北见这老乞丐所说句句属实,顿时惊为天人,身后的芈犯奀无语的拍在了自己额头之上,低语道,“这个笨蛋……”

“老道还请速速教我!”

“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老道这多日未曾进食,对于客栈中的百花酿和叫花鸡垂涎的很啊!”老乞丐看了陈向北一眼,旋即靠在了墙上似乎没了精神。

“老前辈稍等片刻,我这便去买来给你!”说罢,陈向北一脸激动的带着芈犯奀朝着有间客栈走去,“犯奀啊,这人啊,有时候的气运就是要靠这些小事得来的,一些高人性情古怪喜欢扮作乞丐考验后辈,想不到我陈向北刚入江湖就撞到了如此大的良机,真是天命啊!”

“陈向北,这人双眼无神,四肢无力,是个屁的前辈,只不过想吭你一顿饭!”芈犯奀见陈向北如同魔怔一般,叹了一口气丢给陈向北一两银子,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自行先进入客栈开了间客房。

“唉!犯奀真是的,大好的机缘也不要,店家,来一只叫花鸡和一瓶百花酿!”陈向北说罢,四十多岁的文士缓缓的从内房中走出来笑道,“小伙子,买给门口的老乞丐?这老乞丐又拿这一套来糊弄你们这些个小年轻,要是乞丐都是高人,那这天下的高手还真是多嘞!”

陈向北闻言愣了许久道,“店家,那老乞丐真不是高人?”

“是个卵子,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罢了,怎么小伙子,酒肉还要不要?”那文士微微一笑,陈向北叹了一口气将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还是给我准备好吧,无论如何也都答应了,不能失信于人。”

“好嘞,东西给你!”文士把酒肉递给陈向北之后就又走入了内屋,陈向北提着两样东西走到老乞丐边上将东西放下,并无开始的激动道,“老爷子,吃吧!”

“哟,小子知道了?”老乞丐撇了撇嘴没有多少诧异,急忙忙的打开百花酿喝了一口,舒畅的吐了一口气,“就是这个味道,真不赖啊……”

“小子,别以为你吃亏了,在江湖上行走坑蒙拐骗的事情多着了,吃一堑长一智,老爷子只骗了你点酒肉,还算好的,你小子要是不小心,等会命都被人骗进去,江湖险恶的很啊,教你这个道理,这点酒肉亏不亏?”

陈向北虽然心中失落,但觉得老乞丐所说也颇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道,“多谢老爷子提醒,老爷子慢吃,小子先回去了。”

正文卷 三十三章 毒药

看着陈向北离开的背影,老乞丐咬了一口叫花鸡撇嘴道,“天天想着高人,老子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被这些无赖骗去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现在自己来骗,这感觉,还真不错哈哈!”

“怎么样,高手有没有教我的陈大侠几招厉害把式?”回到客房的陈向北直接被芈犯奀膈应了一句,陈向北不服输的哼了一声,“一两银子买个经验不亏!”

“亏不亏你说了算,我管不着。”芈犯奀将行囊中的一张地图打开放在桌上道,“这游历你想的是怎样,是漫无目的的逛来逛去,还是去找个门派加入其中好好学学东西,山阳边上就有一青城剑派,听说在大衍的江湖还算有点名堂,总归是要做个决定。”

陈向北倒在榻上嘟嘴道,“呆在门派里多无聊啊,游历江湖就该四处闯荡,在厮杀中领悟突破,这才是我陈向北的武道!”

芈犯奀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将地图收拾起来,“这样就下去听听附近消息,顺便吃顿饭,在这里呆着也没用。”

陈向北没有异议的起身跟着芈犯奀走下了楼,点了两壶百花酿和一头叫花鸡再加点小菜,发现这两样招牌的味道还真的是不错,叫花鸡外香里嫩,一口要下去肉感十足,且带着叫花鸡独特的荷叶香味,配上这如同花香一般微甜的百花酿,一头叫花鸡只不过片刻时间就被两人解决光,互看了一眼,又各要了一头开始饕餮盛宴。

“听说明天便是李家的招亲大会,若是胜了便可以迎娶李家那位火爆千金!”

“就那位大小姐的脾气,给我我都不要,娶过来挨打挨骂,还算个男人吗?”

“咦!老赵你这就吹大了,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李家哪看得起,那大小姐虽然脾气火爆,但是那身段,那姿色,啧啧!”

陈向北听着边上一伙江湖莽客的谈论,眼光一亮看向芈犯奀,后者此时已经又吃完一只叫花鸡,仍然意犹未尽的吮吸着手指,见陈向北看到自己丑态,轻咳一声,拿起餐布擦了擦手,“比武招亲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你还真想把人娶回去?”

“那没有,女人如洪水猛兽,带回家岂不遭罪,不过这比武招亲只在书中见过,这也是第一次见,难免有点好奇,犯奀,我们就去看看嘛……”陈向北恳求的看向芈犯奀,后者想了想,冷冷的吐了一句,“把你刚才看到的东西全忘了!”

“啊?”

“啊什么啊!”陈向北被芈犯奀一瞪,想到什么哈哈一笑,“好好!我忘了便是,不过犯奀,你一个男人在乎这点小节干嘛,吮指,大男人被看到又怎么了!”

见芈犯奀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陈向北识趣的闭上了嘴,用过饭之后跟芈犯奀就往有间客栈外走去,而此时门口的老乞丐已经没了踪影,陈向北忿忿的看了看,带着陈向北在山阳城闲逛起来。

一路之上两人听到了不少的流言,但最多的还是关乎明日比武招亲一事,行至花楼之前,陈向北再次止住了脚步,芈犯奀眼神不善的盯着陈向北冷冷道,“怎么,你要想去见识见识风流才学了吗?”

“咳咳!”闻言,陈向北情不自禁的咳了出来,指着花楼的招牌道,“犯奀,你别误会我了,这花楼的招牌就是花楼,何来风流,我陈向北堂堂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留恋这烟花之地?!”

稍稍靠近芈犯奀的脑袋,陈向北低声说了一句,“进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这李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听陈向北如此说,芈犯奀尽管心有不愿还是跟着陈向北走入了这是非之地,迎头的几个闲置的姑娘见到陈向北和芈犯奀两个俊人进来,当场双眼发光,也不管他们两个只是孩子,一人就要拉住一人,陈向北和芈犯奀惶恐的退后几步,看着那两座高峰愈发靠近,差点就要摔到地上,还好一位老妈子恰逢其时的走了出来。

“两个骚蹄子,还不走远点,这么小的孩子也亏你们下的了手,晚上有的是人喂你们两个!”

两个姑娘嘻嘻的笑了声,移着莲步走开,不忘给陈向北二人一个回眸一笑。

陈向北心有余悸看向老妈子轻轻道,“九流分上下,下流尤上流!”

老妈子闻言,神色一肃,看到陈向北胸口稍稍露出的那枚令牌,心领神会的一笑道,“都说了多少次,这地方不是你们两个能来的,找姐姐也不是这个时候,跟我去边上休息一下!”

说罢,老妈子就带着陈向北几人到了二楼的雅间当中,准备好一切事宜。

花楼一层,三名身穿青色长袍的侠客目露精光笑道,“这两个小娃娃不是一般人啊,体内都是有功力,尤其是那一个面瘫的孩子,距离下一境界也只剩下短短一段距离,看来也是什么名门大派的人物!”

“关我等何事,此次关键便是混入李家当中,夺取那一件东西!”

“放心了师兄,此事没有几人知道,以我们三人的实力,足以轻松应付!”

二楼密室中,老妈子坐在陈向北身前无不伤感道,“听消息说,大爷已经去了,小公子便是大爷的孙子吧!”

陈向北点点头,“爷爷走的很安详,大姨还请宽心,小生此次前来便是想问问大姨这山阳附近的情况以及那李家的底细。”

大姨给两人沏了一杯茶道,“山阳虽说是座大城,但是附近的门派不多,最近的也就是青城剑派这二流势力,真厉害的还得往大梁靠靠,不过李家这一次比武招亲也是莫名其妙,虽然李家大小姐脾气火爆,性格刁蛮,但毕竟年轻也不急着招亲,恐怕李家出了点什么事情需要以此掩盖!”

“何事?”陈向北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似乎抓到了一个秘密,大姨笑了笑,“这也只是凭借消息的猜测,据说李家得到了一本十分不简单的秘籍,据说是已经消失了的白云剑派的至上剑法,白云苍狗!”

“那还真是,有点意思!”陈向北心中热血点燃,又问了不少事情,谢过老妈子后就离开了花楼,在会客栈的途中,陈向北两人见到一名老妇站在屋门口,容颜枯槁,双眼浑浊无神,拄着一根拐杖显然不方便行动。

“老大娘,你有何事要做,由我代劳便好,看你腿脚不利,上街行走恐怕有点不便!”见老大娘差点就要从门槛上摔下来,陈向北一步上前扶住老妇低声问候,老妇对陈向北微微笑了笑,“好伙子,老婆子我要去药店里抓几服药给我那老头子用,昨晚又喝醉酒了,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来,真的是!”

陈向北闻言,想了想道,“不用老大娘费心,老大娘要什么药说来就好,我给你取来!”

“少侠真的是古道心肠,真是个好人啊!”老妪笑了笑,拄着拐杖微微一低头,吧该拿的药要了过来,“小伙子顺便再给我带一点砒霜,家里最近老鼠有点多,本来生活就不易了,还遭这些畜生的麻烦。”

陈向北不疑有他,带着芈犯奀三两步朝着药房走去,芈犯奀回头看了眼大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等二人来到药房给过方子后,那药师眨眨眼道,“而为少侠是给王大娘拿的药是吧,真是苦了她了,丈夫嗜赌又贪酒,还经常回来打骂王大娘,多好的人啊,硬生生被折磨成这个模样!”

药师感慨不已,将东西递给了陈向北仍然在唏嘘,而出了药房的两人神色都不甚好看,芈犯奀是早感觉到蹊跷,陈向北现在方才知道这砒霜的用处,不是给鼠,而是给人!

“怎么样,这东西你给还是不给?”

“给!为何不给?!”陈向北抓紧药袋恨恨道,“既非人,何可活于此世,那老妇人你也听那药师说了何其可悲,这份苦痛何必再继续加持下去,世人道男尊女卑,我陈向北并不认同,皆为人,何来尊卑之分,怎么,犯奀你要拦我?”

芈犯奀轻轻笑了笑,“怎么可能,此事我赞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对?”

两人说话之间便到了老妇的门口,将药材递给老妇,其微微欠身深有意味道,“多谢两位少侠了,药味太重,妾身就不留两位少侠进来喝茶了!”

说罢,老妇便将大门关上,陈向北两人叹了一口气,心情颇为沉重的朝着客栈走去。

“你们两个,竟然见死不救,算什么侠客?”陈向北两人听到身后动静,转身就看到一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公子指着自己二人,神情愤慨,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问,“姑娘,你这是什么打扮?”

女子撇撇嘴喝道,“关你们何事!两个小孩子竟然心肠如此歹毒,任由那妇人去毒害丈夫,即便其丈夫有错,何至一死?”

看着这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颐气指使,陈向北摇了摇头带着芈犯奀头也不回的往客栈回去,“即便我不去做,也会有另外的人做,或者是那老妇到了药铺自行取来,这已非对错之事,而是确定之事,老妇心死,又如何唤的回来,我不是个好人,或许那妇人丈夫罪不该死,但是,他死,我痛快,妇人痛快,知道此中情况的人痛快,便够了。是非好坏,喜欢说的人自行说去!”

正文卷 三十四章 李如月

“犯奀,这人是你带过来的吗?”

“怎么可能,顺着你跟进来,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客栈当中,芈犯奀和陈向北二人看着身前坐着的女孩,敢怒不敢言,女孩此时已经摘去了发冠,大大咧咧的吃着酒肉,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待。

“你们两个怎么不吃,这叫花鸡真的是美味,平日里出门我都必须带上一只回家!”女孩招了招手,示意两人不必客气,主客似乎就此颠倒。

芈犯奀恨恨的拿起一块鸡胸肉咬了下去,盯着陈向北恨恨道,“都是你,好好的跟她讲这么多有什么用,白白招惹麻烦,现在好了,人家坐在这里想赶都赶不走了,我的叫花鸡呀!”

“一只鸡而已,有必要这样吗,我哪知道这货就是李家大小姐,坐在这里,雷打不动,风吹不走,连店家也没有办法,我们两个还能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你惹出来的麻烦你来解决!”芈犯奀与陈向北眼神迅速的交流,良久,陈向北轻咳一声,“李家大小姐,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回去家中人不担心吗?小生听说明日便是李家大小姐的比武招亲,还是早些回去做些准备为好。”

“你们两个想的什么我李如月不清楚吗?要不是听你们说的有点道理,别人让我跟他坐在一桌我还不乐意呢,本小姐这叫赏脸,懂吗!”李如月冷哼一声,先前其在街上质问陈向北,结果被后者一通道理讲下来反而是觉得其说的有道理,但心中又忿忿不平,再加上家里的那件破事,就跟着这两个感观不错的少年一同进入客栈中吃起东西来。

陈向北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看着又摆上桌的叫花鸡被李如月吞入腹中,“李姑娘,在下小门小户,撑不起姑娘这般好胃口……”

“好啊!你敢说我胖,看我不叫爹爹打死你!”李如月绣眉一竖,吓得陈向北是动弹不得,过了半响,李如月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问你们,那妇人的丈夫果真如你们所说的那般歹毒?”

“我们也是外来人,听此地街坊所说便是如此,倒是李姑娘你住在此地,却是不知此事,倒是奇怪。”

“本姑娘明日里忙得很,不像你们两个!”李如月的脸色出现几分尴尬,平日里其出门都是游山玩水,纵情声色,哪里还看此等小事,这一次也只是恰恰逃出来撞见方才多问一两句而已,被陈向北戳到痛处,冷哼道,“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个弱女子!”

陈向北和芈犯奀头顶冒出两个黑人问号,弱女子?弱女子让我们在这里吃残渣,自己却把鸡腿鸡翅给吃了?

顾忌李家的势力,陈向北只好点头笑道,“姑娘所言极是,不过凭姑娘的本事,日后嫁人之后定能把夫君管教的服服帖帖,不敢有一点不好!”

“谁娶了她谁倒霉!”芈犯奀低声的嘀咕了一句,李如月原本不错的心情听到这一句话脸色顿时一黑,陈向北拍了拍芈犯奀的腿小声嘀咕,“快点说话啊,别人都听到了,你要死我还要活嘞!”

芈犯奀抬头见到李如月眼中的滔天杀机,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正欲说话,客栈门口走入一道巨大魁梧的身影,来到李如月的边上扫了陈向北和芈犯奀一眼,“小姐,该回去了,主母已经在念叨了!”

李如月闻言,对着陈向北芈犯奀两人笑了笑,跟着巨汉走了出去,临行前不忘在陈向北耳边轻轻道,“我记住你们两个了,逃不掉的!”让两人背后冷汗直冒。

“真是娘西皮的难受!”陈向北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一拍桌子,“老板,来十只叫花鸡和两瓶百花酿!”

“跟你说江湖并非那么容易厮混的!”芈犯奀恢复往常的冷面,敲着桌子心有余悸道,“那暗中保护此女的人,实力十分吓人,若是我们轻举妄动,其定有能力在一瞬间击杀我们两人。”

“啊!一个小小的山阳城就这么深,这大衍的江湖,真的是深不见底!罢了罢了,先吃个痛快,那小妮子给我们的都是什么,鸡屁股,鸡头,哪能吃呀!”陈向北欲哭无泪,见十只叫花鸡摆在了桌上,不由分说的挥舞着双手,酣畅淋漓的享受着这极致没事,而被叫花鸡俘虏的芈犯奀自然也不例外,速度比陈向北还要高出一截。

李家大宅中,李如月不情愿的回到宅中见到自己的娘亲还是展开笑容,“娘,我回来了!”

“你这丫头,明天这么大的事,还偷偷跑出去玩,要不是张伯看着你,娘亲还以为你被谁拐走了,怎么听张伯说,遇到两个俊俏的后生,怎么不带过来让娘瞧瞧?”

“娘,你说什么呢!”李如月被自家娘亲如此打趣,皱着眉头扫了门口站着的白发老头,坐在妇人旁边摇着手臂,“反正明天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女儿还小,娘亲就放心把女儿往外面推?”

“舍不得舍不得!”妇人含笑的摸着李如月的脑袋,“好了,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即便走个过场也得要好好打扮一下,莫要失了我李家的名声!”

李如月点了点头,又寒暄了几句就往自己闺房回去,等其离去,那李家主母郑秀看着张伯询问道,“张伯,人都凑齐了?”

“吃喝嫖赌四怪,三声剑齐山,还有青城剑派的那三人统统已经到了,另外还有不少小辈的确是慕名前来参加比武招亲!”

“就凭他们还想娶走我家的宝贝,痴人做梦,如月今晚碰上的那两个小伙子身份查到了吗?”

“并不清楚,似乎从南方而来,并非我大衍人士,不过两人家世显然不差,虽然只不过十余岁年龄,但是统统已经有了不低的武功,另一人武功距离第二层更是只有小小一步距离!”听张伯所言,郑秀敲着椅子嘴角带笑,“这般俊杰应该有所耳闻,未曾听说应该便是大秦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听张伯所言,两人的相貌真的是当世罕见?”

张伯点了点头,郑秀点了点头,“明天我见过再说,若是可以,留下来给如月当个伙伴也是不错!”

“白云苍狗,果然是无上剑法,其中玄奥,我看了十日竟然难以跨入其中半步,若非白云老怪销声匿迹,白云剑派也不会就此消失!”李家深院中,一中年男子拿着手中的古籍爱不释手,连郑秀靠近也未曾察觉。

“夫君,还在钻研啊!”

“夫人,此剑法的的确确是高深莫测,若是学透,我李长归也可在这江湖上坐镇一方!再也不怕那青城剑派!”李长归抱着自己的爱妻坐了下来,“事情都已近办妥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马,那些傻子明日进来之后面对我布下的陷阱如何能够逃出生天,而青城剑派即便吃了亏也不能说什么,身为名门正派竟然偷抢秘籍,此乃江湖大忌,若是传出去,他们青城剑派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李长归开怀的笑了几声,抱着美妻躺在了一边的榻上,“有夫人把手,我自然放心的很,就是不知道如月怎么想的,毕竟是以其名义,对以后难免有点不好。”

郑秀轻轻笑了笑,点在了李长归的脑门上,“那就让如月现在就选下来,今晚如月偷偷跑出去,可是跟两个小孩一同吃了顿饭,两个俊俏的小伙子!”

李长归闻言,顿时一怒,想到有人偷偷抢走了自己的心头肉,当即就要发作,却是被郑秀一下按住,“你个老糊涂,人家这么小的孩子你想干嘛,先留下来给如月当个伴也好,省的其整天捣乱,明天看看再说吧,反正你这心肝宝贝到最后也得从你这里偷偷溜走。”

“那不还有你这个宝贝吗?”

一夜无事,翌日天刚刚照亮,陈向北被芈犯奀一脚踹下了床榻,看芈犯奀已经穿好衣服,也不发作,裹着被子缩成一圈,“犯奀,到秋天了,这么早起来冻着就不好了,再睡会!”

芈犯奀眉间跳了跳,怒气正在不断的上涨,陈向北感受到浓烈的杀机,连忙从被子中爬出来,慢条斯理的穿好东西,“犯奀,不是我说,怎么越大你越不讨人喜欢,那时候你多听我的话,再看现在,哪还像以前那小豆芽啊!”

“陈向北,你再多说,信不信我把你昨晚脱下的袜子塞到你嘴里?”

陈向北哈哈笑了笑,摆了摆手,“我投降,犯奀,把地图收好,我们就下去了。”

芈犯奀点点头将桌上一张十分大的地图收了起来,这是陈向北出函谷关之后每走几块地方便记下来的地形线路,芈犯奀很那想象为什么这么吊儿郎当的家伙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感慨天命之余也是为这地图的精细所折服,心念大衍恐怕日后真的会碰上一个怪物……

“犯奀,走了!吃完饭去看热闹!”

“来了!”芈犯奀放好东西,带上长枪走出客房,跟上前面的陈向北。

正文卷 三十五章 比武

“这就是比武招亲,这么草率的吗?”陈向北和芈犯奀挤到了李家摆好的擂台前,周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只要不上擂台,任你干什么都行,有机智的摊贩在擂台边上摆起了小铺,卖着些烧鸡牛肉,价格虽贵,但是前来的游侠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慷慨解囊之余也是互相闲聊,说着这可能夺魁的人物。

“等等你要上去吗,看这架势,似乎难度并不高嘛!”陈向北见擂台边上还有不少连武道都未曾踏入的侠客,只不过仗着力气大了点都敢上台,以芈犯奀的能力,想要打败这些杂毛说实话并不难。

“你想带个回家我可以代劳打打这擂台,就那个女孩,这么能吃,白送我我都不要!”芈犯奀想到昨晚的叫花鸡被李如月吃了不少,仍然恨恨不已。

两人还想多说,李家家主李长归迈步而出,一身黑袍将其气势衬托的庞大无比,看着擂台周围各种货色的侠客,李长归不自觉的抖了抖眉,心中一声冷笑,面上豪爽大笑,“老夫李长归,各位英雄豪杰肯来参加小女的比武招亲,甚是感谢,诸位也等久了,老夫也不藏着掩着,如月,还不出来见见大家?”

说罢,李长归拍了拍手,李如月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登上擂台,一身青花百褶裙,典雅清新,头上别一只翡翠凤钗,更平添几分贵气,将李如月大家闺秀的气质衬托的一时无二,嘴角微微带笑,虽然年纪尚小,但已是天仙胚子,回眸一笑那便是千万粉黛无颜色!

“小女子李如月,见过诸位大侠!”李如月微微一曲身,言行举止丝毫不失其风范,让擂台下陈向北两人那叫一个难以置信,傻傻看着对方,久久说不出话来。

擂台一边,一名负刀少年看向边上的中年独眼男子道,“师父,这李如月和城中所说的不一样嘛,哪里火爆刁蛮,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千金小姐吗?”

独眼男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怎么,我这乖徒儿也动心了,真想要就上去打下来,以你师父的身份,也不算埋没这李家!”

“张公公,这小娘子我要了,快点派人将她拿下来,晚上我屋中便要看到此人!”

“四皇子,现在可不比以前了,陛下也只是一方无权封侯,这强抢民女的事做不得,更何况人家还是有头有脸的武学世家,更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边让古剑去比试,以他的能力,拿下这擂台岂不是轻而易举,也不埋没我每个月花这么大一笔俸禄养他!”衣着华贵,然而面色苍白,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四皇子看着李如月丝毫不言眼中的,“这小娘子的滋味肯定不错!”

身边一青年剑客目露几分哀意,轻轻一叹。

台上李如月感受到台下无数侠客的眼神,有惊艳,有,还有如同四皇子那一半裸的恶心眼神,差点就要将李如月的脾气点燃,若非李长归死死压住自己的这个女儿,这场面早就已经失控。

“诸位,我这女儿不说天女下凡,但是倾国倾城应该不为过吧,所以嘛,这女婿也要是人中龙凤,这比武的年龄限制在二十岁以下,诸位英雄豪杰,比试开始,可有人上来一试?”

李长归让李如月先行下去,面带微笑的扫过下方的豪杰,登时就有一武夫踏了上来,双臂足有常人大腿般粗,一数十斤铁棍握在手中仿佛一根竹棍般轻松,“俺拔山虎张举,可有人上来一战!”

说罢,张举将铁棍放下,震得擂台轰轰作响,显然力道十足,擂台下的李如月见到此人,丝毫不掩盖眼中的厌恶,对着下来的李长归道,“爹,就这憨货,给我当仆人我都嫌脏眼,就算演戏也不可能不可能!”

“女儿你放心,就这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不可能撑得过去!”李长归智珠在握的捏了捏自己女儿的手,先前其一眼之下,见到几个还算厉害的才俊,那四皇子其实是现在这山阳城城主的四子,虽然身份不一般,但是品性才能都是下等,不入李长归的眼。

而那独眼男子,李长归并不肯定对方的身份,但若是是自己所想的那般,那其边上的那个青年刀客若是收为自己的女婿,那可真的是绝好的好事,北雪刀薛贵的名声,在这个江湖都有很重分量,比他这山阳一霸的李家都要强出不少。

另一个则是山阳城另一武学世家林家,虽然嫡子林兵的品性还好,但是武学天赋并不高,较之其姐姐远远不如,只能在李长归的考虑当中,至于其夫人郑秀所说的两个小子,其也察觉到了,果真是一表人才,且实力也十分不错,若是家世再好一点,更是上佳!

如同李长归所想,这拔山虎张举在擂台上站了不过片刻时间,就被其貌不扬,如同瘦猴一般的侠客拿着一根木棍轻而易举的就将其击飞擂台,口中鲜血喷涌不止,在陈向北等跨入武道的人眼中,并不意外,毕竟那瘦猴好歹也是踏足武道的人,打败一个只不过仗着天生有点力气的憨货实在不能再简单了。

不过这瘦猴也没过多久就被一名翩翩公子打下擂台,而此人正是李长归心中处于考虑地位的林家嫡子林兵,不说武功高低,光说这份气度就可以称得上少年俊杰。

听着周围看客对林兵纷纷给出赞美之词,陈向北戳了戳芈犯奀笑道,“犯奀,这你忍得了,这小子还在上面装冷酷,你上去给他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冰山美男!”结果招来芈犯奀带着滔天杀机的眼神,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投降。

“段情,此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其林家家学的剑术还是有点东西,你不妨去看看。”独眼老头对边上的负刀少年点了点头,后者不疑有他,轻轻一个翻身就到了擂台之上,拔出背后的木刀指向林兵,“出剑吧!”

一直不动如山,似乎万事不惊的林兵见到段情只是拿着一把木刀对着自己,当下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自认武道实力并不弱的他死死的盯着段情冷声道,“你莫非小觑我林家武学?!”

段情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凡事以和为贵,刀剑厮杀难免会出点意外,还是用木刀为好!”

“既然如此,休怪我林兵不客气!”林兵一拍,背后剑鞘内的长剑应声而出,在林兵手上仿佛消失了踪迹,周围看客只看见一道亮光闪过,段情整个人飞出去一段距离。

“林家剑法无影剑,果然名不虚传,死在这一剑之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落在地上的段情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心念天下各家武学果然都有其独特之处,这无影剑借助一瞬间的剑光迷失视野,虽说有点乘人之危的意思,但的确不失为一计妙招,若非自己有超乎常人的直觉,这一剑之下恐怕得要吃大亏!

“我要,出刀了!”段情右手负刀,一刹那间冲到了林兵的身前,手中的木刀不知为何变出了十几把,覆盖了林兵所有能逃避的方向,而这每一刀都是实质,只不过有微小的时间差距,但是林兵并不能反应过来,草草的挡住几刀,身上仍然被劈中数刀,虽为木刀,但是砸在身上仍然十分沉重,使得林兵接连退后,最后被段情一刀点飞,似乎轻而易举!

“少爷,没事吧!”林家家仆搀扶起林兵,正欲放出狠话,林兵伸手止住,对着台上段情道,“阁下果然好功夫,林兵甘拜下风!我们走!”

看着林兵离去的背影,陈向北撇了撇嘴对芈犯奀道,“虽然武功不行,但是这气量还在,这拿刀的实力不低,你不上去试试好锤炼下自己武道,这游历江湖,还得靠你啊。”

“此人尚可,于你而言更为适合,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再不练练,什么时候能够突破,每次都让我给你擦屁股,你好意思当我上头吗?”

陈向北轻轻笑了笑,“没事,反正我再差你也会帮我不是?我上去练练,等会被打下来你可要帮我找回台面!”说罢,陈向北提着湛卢剑就上了擂台,对着段情一拱手,“小生陈向北,见过大侠!”

“在下段情,阁下你看样子才不过十岁出头,真的要比试?”段情看着陈向北一脸古怪,只因其年纪真的太小,自己的年龄好歹也是舞象之年,即便胜了也不值一提。

“不论输赢,只求讨教天下武学!”

见陈向北如此说,段情心中感慨又是何等大家子弟,竟有如此气魄,当下点头应下此事,心情颇为不错,但看到陈向北的握剑姿势,面色又是一黑,“阁下真的是来比试的?怎么连如何握剑都不清楚?”

陈向北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这兵器是长辈给的,也是刚刚拿上,平日里未曾用过,难免有点生疏,这点小事,不必计较了!”说罢,陈向北就持剑冲向段情,而其速度之快,却是让台下笑着的看客纷纷一惊,难以相信。

正文卷 三十六章 犯奀的枪

“来得好!”段情微眯着眼睛,木刀恰恰好挡在了陈向北这一剑的轨迹之上,陈向北见一剑被挡,立刻抖剑一劈,似猛龙摆尾,段情竖刀抵挡,竟然被陈向北剑身上的力道击飞了数米,差点便要落下擂台。

陈向北挥了挥手中湛卢剑,似乎十分不满意,段情回过神轻轻一笑,“你说的段某人相信了,这剑对你而言的确轻了点,不过等你日后接触剑道便可以知道,剑,可重可轻,乃变化之兵!”陈向北点了点头,再次冲向段情,段情不闪不避,迎着陈向北劈出一道,一瞬间,两人之间刀剑光影交错,发出不间断的兵器对撞声,十分激烈,下方的看客除了些许能手,连两人之间的情况都看不清楚。

“此子,凭借本能与情儿交手不落下风,看样子倒是出于某个世家,可惜,从其招式并不能看出!”独眼汉子神色感慨,原本以为自己的这个徒儿已是万中无一,见到陈向北方才知道人外有人。

另一边芈犯奀微眯着眼睛,良久轻轻一叹,“向北要败。”

台上陈向北没有感觉到擂台下的情况,此时双眼的血色远远超过平常,其的确不擅长用剑,此时跟段情不分上下,完全是凭借这宛如野兽的另一个自己,在段情每出一刀总能够提前察觉,用湛卢剑挡住,但这情况决不能坚持太久。

果不其然,在段情劈出两百刀之后,稍稍一退,两人身上此时散发着白色的蒸汽,皆是气喘吁吁,“你是第一个能在我刀下撑过如此之久的青年,若你掌握剑道,我段情也有可能不敌,可惜,终究不是公平一战,一刀雪!”

陈向北眼睁睁的看着段情的木刀在眼中不断放大,手中的湛卢剑本能的挡在身前,但段情这一刀的威力何其恐怖,力道如同雪崩一般层层加大,到了最后,陈向北根本难以抵挡,被这力道直接冲飞擂台之上,胸膛也受到重击而重重的咳出了一口老血。

“向北,没事吧?!”芈犯奀连忙靠近将陈向北搀扶起,周围的看客也分纷纷让开一段距离好让陈向北休息。

“小伤而已,连药都不用服,说好的,我打不过你上去帮我打下来,要不是剑客斐非让我用湛卢剑,寒芒刀在手打他岂不是轻而易举?”陈向北不甘心的一挥拳,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冷气,芈犯奀拍了拍肩,拿起长枪踏上了擂台对着段情一拱手,“芈犯奀,前来讨教,阁下要不先休息片刻?”

段情没有托大,尽管没有看出芈犯奀的深浅,但是其身上隐隐的气势还是带给他不小的危险感,这危机比之陈向北要高出不少,让段情心中不断腹诽现在的江湖后生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而且两人还都这么的俊俏,简直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调养了片刻段情就起身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芈犯奀端起长枪点了点头,一个踏步,手中长枪猛地刺出,恍若雷电闪过,速度比之林兵的那一剑还要让人反应不过来!

“糟糕!”段情瞳孔一缩,往后退一步的同时用手中木刀挡开长枪,结果挡开的长枪在芈犯奀手中犹如不断来回的摆锤,右臂撑住枪身,长枪枪尖虽然不断摇晃,但是枪身后面仍然稳若泰山,段情在长枪的攻势下一步接一步的往后退,不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擂台边缘,芈犯奀丝毫不给机会,长枪稍一使力就将段情打下了擂台,恍若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果然不愧是犯奀,厉害呀!”陈向北在下方拍打着双掌,十分高兴,似乎是自己战胜段情一般,而段情本人对芈犯奀点点头后就到了独眼男子边上,“师父,徒儿给你蒙羞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先前耗费了不少气力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此子的的确确是很厉害,这一手枪术,已经炉火纯青,所欠缺的,也只是内力和气力!”独眼男子紧锁着眉头,在脑海之中想着究竟是哪个势力培养出这等英才。

擂台之上,芈犯奀刚想跳下去,就又有一人踏步上来,周围看客也是一呼,先前芈犯奀彰显出的实力已经足以震住此地大部分侠客,此时还敢上去之人,如果不是庸才,那么必定是有一些真材实料,少不了一段龙争虎斗。

“古剑,求教!”

上来的正是四皇子口中的随从,尽管古剑心有不甘,但是不得不上来,芈犯奀面色不变,点点头枪尖指向古剑,后者提醒了句芈犯奀后,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朝着芈犯奀冲来,手中普通的长剑不偏不倚的朝着芈犯奀劈下,芈犯奀横枪抵挡,剑身上的力道超乎芈犯奀的想象,使其双膝微微一曲,脚下的擂台都陷下了一块,足以看出古剑这一剑的力道!

是个强敌!芈犯奀心中了然,大喝一声,往后拉开一段距离,手中长枪顺势刺出,古剑不退反进,扭身躲过枪身,靠近芈犯奀使其不离开自己长剑范围,而芈犯奀的长枪在这距离之下则显得颇为的别扭。

尽管芈犯奀多次尝试拉开距离,但是古剑总能够再次靠近,不让芈犯奀发挥长兵器的优处,如此较量,即便是芈犯奀都显得有点吃力。

“这枪术?”台下独眼老人见芈犯奀不知何时将长枪握在枪尖后两尺位置,若说长度,恰恰与古剑手中的长剑相仿,尽管握枪方式十分诡异,但是这握法一变之后,芈犯奀未曾像先前那般陷入困境,而是与古剑打得有来有回。

“云枪,十八朵!”芈犯奀冷哼一声,右手单手握住的长枪在身前如同宣纸点花一般点出十八朵枪花,朵朵璀璨,却带着森森杀机,古剑不闪不避,手中长枪如同风车一般旋转,将飞过来的枪花多多撕裂,两人一攻一守,兵器交错声持续不断,来那个人之间的擂台也因为两人脚下力道而撕开一条裂缝,两百枪过后,咔擦的一声,擂台从中间撕裂开来,来那个人方才各退一步拉开距离。

这一步距离拉开,芈犯奀手中的长枪再次恢复一开始的长度,点在了古剑的咽喉之上,后者无力抵抗,手中的长剑也已经在先前的拼斗中损坏,剑刃皆已经卷起。

“我输了……”古剑无悲无喜将手中的长枪丢下,芈犯奀将长枪收回,抗在身后,“败不在你,给你一把好剑,换个地方,不分胜负!”

“输了便是输了,输了,也好……”古剑轻轻一笑,转身走下了擂台,芈犯奀见其来到那四皇子的边上,然后被其一番训斥加扭打,芈犯奀轻轻摇了摇头,“世人,皆有难处,纵然有能力,亦无办法。”

“闺女,你看这小子如何,实力又强,又有一副好模样,要不假戏真做,就把他收下来?”李长归打趣着边上的李如月,但是如今芈犯奀展现出其实力,也却是打动了李长归,如此青年俊杰,若是再过几年,便是江湖上一好手,此生之年再多几分机遇,便可以是坐镇一方的强者!

“爹,你胡说些什么呢!”李长归白了自家父亲一眼,看着芈犯奀俏脸稍稍一红,连忙摇头驱除杂念,“接下来就不需要女儿了吧,那我先进屋子,免得你们等会打打杀杀伤到我。”

李长归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同时眼神落在其他隐晦的地方,下一息,一名蒙着面巾的黑衣侠客纵身飞起来到了擂台之上,身轻如燕,显然轻功了得。

“在下也颇为垂涎李家大小姐的姿色,特来请教一二!”

“阁下年纪不觉得已经有点大了嘛?!”李长归一声冷笑,同样踏空来到擂台之上,而芈犯奀早就乘此机会来到了台下,与陈向北长在了一起,暗中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年纪大又怎么了,成熟男人才更能让令媛知道男女滋味不是吗?”黑衣侠客出词龌龊,丝毫不顾及为人名声,“来来来,让我见识见识李家家主的手段!”

“败你,轻而易举!”李长归动了怒气,背后的长剑猛地弹起,在李长归浑厚的内力牵引下恍若一支穿云箭迅速的刺向那黑衣人,后者怪怪一笑,双手聚集内力朝着前方猛地一拍,气浪滚滚,让李长归的长剑难以深入半分。

“在下这双肉掌,不知李家家主可破否?”黑衣人双手猛地施力,压制住李长归,同时高声一呼,“你们三个还看着干嘛!真想看我被打趴下?”

“怎么会,大家伙都是兄弟,怎么可能弃之不顾!”说话间又有三人来到了李长归的周围,四人将其牢牢围住,虽然都身着黑衣,但是四人身形不一,若是了熟江湖形势便知道这四人就是恶名昭彰的吃喝嫖赌四怪,四怪之间配合天衣无缝,有来有往,将实力高于他们任何一人的李长归压制的根本没有反手余力!

正文卷 三十七章 龙指

“家主!”见李长归陷入困境,周围的李家武师立刻就要上前相助,粗粗一数,不下数十人,虽然不过只是武道一层的功夫,但是如此数量,也不容小觑。

然而只见一道道剑光闪起,这些纵身跃起的武师在空中就被切开了头颅,刹那间,鲜血横流,整个擂台都被鲜血浸染,陈向北等看客早已拉开距离,看着三名黑衣人立在擂台边上,掌控全局。

“总算是等到你们来了!”李长归冷冷一笑,做了一个手势,立刻在擂台边上出现了四道身影,其中有张伯,还有李长归的亲弟弟,以及林家的两名帮手,四人皆是武道二层的境界,与这后面前来的三名黑衣人不相上下。

“正主已到,留你们这些杂碎又有何用?!”李长归手中长剑一划,一团白色的真气缠绕其身,将吃喝嫖赌四怪的攻势全部挡住,然后真气恍若活物一般一吞一吐,整个擂台直接塌下,将四怪击飞,四道鲜血从四人口中喷涌而出,砸在地上久久难以起身。

立在擂台上的三名黑衣人不惊反喜,“这莫非就是白云苍狗?此中威力果然了得,得此剑式,我等实力又能再升一个层次!”

“无知小儿,这不过只是白云苍狗的一招前式,若是老夫真正掌握这一剑,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人还能够在这里与老夫侃侃而谈?”李长归凌厉的眼神落在了三人身上,尽管三人未曾显露身份呢,但是以李长归的心思自然能够猜到这三人便是青城剑派的人,觊觎白云苍狗剑法,竟然直接上门抢夺,枉为名门正派!

李长归和其他四名锻骨境的高手成包围之势冲向三名黑衣人,天罗地网,似乎无处可逃,那三人未曾出剑,出乎意料的打了一个响指,李长归正纳闷之余,耳边响起一道呜呼声,便见自己的亲弟弟在另两名林家高手的偷袭之下暴毙而亡。

“林雄!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长归双眼猛地睁大,再也不向三人靠近,往后一退与张伯站在了一起。

“这还分不清情况?你李长归何德何能拥有白云苍狗这等剑法,人家林家论实力论家世丝毫不比你李家弱,又何必成为尔等马前卒?”那为首的黑衣人桀桀一笑,“你说是吧,林家大小姐?”

在一众看客之中,猛地分开了一条路,那天赋远胜林兵的林家大小姐林语歌不慌不忙的来到台前,对面色难看的李长归微微一欠身,“李伯伯,语歌对不起你,但是这白云苍狗你们留不住,不如就此交出,你李家还能在山阳城中立足。”

“林姐姐,为什么?”李如月一脸不信的看着林语歌,在其心中,林语歌一直是其姐姐,从小到大与其形影不离,但凡李如月有不顺心的事也都会向林语歌诉说,虽非亲人,却似亲人,如今林语歌的背叛,不异于在李如月心中花开一道狠狠的伤口。

“如月,姐姐也是没办法,放心,无论如何,姐姐也会保全你性命,我们二人还能够在一起……”林语歌神色有点踌躇,不忍再看李如月的神情,对着那黑衣人沉声道,“希望阁下记得许下的承诺!”

“那是自然,给我杀!”黑衣人率先踏出,与另两人一起冲向李长归,三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锋芒显露的青色长剑,三人联手之下,即便李长归施展出那白云苍狗的前式,也难以冲破防线逃脱,体内内力在三人的消磨之下不断的削减。

另一边张伯也是被林家派来的那个人压制,只能够勉强支撑,李长归心知此时危机,更是对自己未曾察觉林家反水而懊悔,眼神瞥见台下的三声剑齐山,当下高呼道,“齐兄,李某求你相助一次,白云苍狗剑法李某不吝私藏,愿与兄台共享!”

台下的三声剑齐山摇了摇头叹道,“李家主若是早如此做,自然不会到如今这个局面,齐某不出手就已经是给李家主面子了……”

李长归闻言,面色更是一黑,一开始见到的北雪刀薛贵也已经消失不见,若是能够换得此人出手,李长归即便付出一半的家产也愿意,见根本看不到希望,李长归往后一跃,从怀中扔出一张帛纸,“剑法给你们了,留老夫一条生路,好歹老夫也是正道人士,你们步步紧逼可莫要让我李长归弄个鱼死网破,这里这么多侠客都看着,你们岂能全部留住?!”

黑衣人拿到布帛之后看着周围的侠客神色有几分杀意,拿起布帛扫了一眼便将这布帛撕成两半怒喝道,“李长归,你这是自寻死路!枉我大发慈悲想放你条生路,自己不走,就莫要怪我等无情!”

李长归没有想到此人能够看出白云苍狗剑法的真假,面色一变之余抱起李如月就要往李家跑去,那里还有郑秀的布局,好好利用未必不能将几人击杀!

但是李长归低估了几人的速度,带着李如月虽然减不了多少的速度,但是只是这一点就让几人追了上来,李长归心中十分焦灼,怀中的李如月再无平日的刁蛮,缩在李长归怀中宛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如此模样,人见犹怜。

“李长归,你若是放下你这孩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两全其美,梦做得不错!”黑衣人冷笑不已,距离李长归也只剩下最后几步距离,这段距离只需要几息时间便可赶到!

李长归心中一狠,将李如月往边上一拍,加快速度逃遁,这看似虎毒食子的举动实则是给了李如月一线生机,李长归在赌,他们几人不会追击李如月,即便重重摔在了地上,虽然会受点伤,但绝不会伤及性命。

而不知有意无意,李长归将李如月拍去的方向正是陈向北两人所在位置,看着李如月化成人肉炮弹轰来,站在陈向北身前的芈犯奀直接灵敏地一闪,躲过了李如月,后面的陈向北见此,直接破口大骂,“犯奀,你娘西皮还是个爷们吗?”

咒骂之余陈向北也是抬起了双臂运转体内的内力将李如月接住,即便有内力的运转,但其中力道还是让陈向北接连后退十几步方才停下,舒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看向身前李如月已经昏厥过去,眼角带着泪痕,陈向北嘴角抽了抽,正欲返回,就察觉到一股杀机袭来,一抬头,便见一名黑衣人踏空而起朝着自己一剑飞来。

“犯奀!”

陈向北一声高呼,一挺长枪宛如激射箭矢射出,使得空中那黑衣人也不得不稍稍偏转身子,芈犯奀趁此机会高高一跃接回长枪,回头便是一剂回马枪,将黑衣人重重的击回地面。

“犯奀,几分把握?”芈犯奀举起了一只手,陈向北见此大喜,“五成把握?够了够了,果然不愧是犯奀,换做我,一成把握都没有!”然而芈犯奀面色不变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掌慢慢的弯曲,变成了一个圆圈,而陈向北的喜悦感也犹如秋风吹过一般,拔凉拔凉的。

“零成把握便说呀,还装一装,还不是跟我一样西贝……”陈向北撇了撇嘴,带着李如月就往后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先溜,犯奀你殿殿后!”

说罢,陈向北还真的一溜烟的就跑走了,让周围看客连同那黑衣人都是一愣,后者一脸古怪,带着几分可怜的看着芈犯奀道,“小子,这不是你兄弟吗?这么走,你能忍?”

“他去搬救兵,我等着,便好!”陈向北长枪冷冷的指着黑衣人,后者颇为可惜的一叹,并未出声,运转体内内力,一剑袭来,恍若飞仙,芈犯奀以枪尖对剑尖,因为彼此内力差距,却是在不敌中往后不断的倒退,石板地上都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分云掌!”黑衣人左手稍一调动,一道由内力组成的浑厚掌印朝着芈犯奀喜来,因剑势的限制,芈犯奀被一掌重重拍中,如同折翼飞鸟向后飞去,口角鲜血直流,黑衣人不留机会,轻身上前,左手成爪抓向芈犯奀的头颅,似猎鹰捕食,一击必杀!

芈犯奀连忙将手中长枪往下方石板一插,整个人身形一顿,借助长枪向下一转,双脚出乎黑衣人意料的角度踹到了其腹部,将其往空中踢飞了一段距离,立刻起身,将长枪持在腰间,右手点在枪尖,左手在枪把使劲指力往黑衣人一点,枪风如拨云之光,枪威如雷霆龙啸!

“龙指!!”

一众看客只见芈犯奀的长枪点在了黑衣人的腹部,后者口中喷涌出大口鲜血,飞了数丈距离方才重重落在地上,一动不动,“武道一层正面胜过武道二层,闻所未闻,此子,究竟师出何门?!”

“从未听过有此等善用枪术的门派世家,不知也!”

芈犯奀也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那一式龙指是其苦苦修炼而成的必杀击,一击之下,耗尽体内全部内力,再无余力。

正文卷 三十八章 老乞丐真的老厉害

“很强,真的很强!”出人意料,那倒地的黑衣人竟然未曾死去,慢慢的站起身从衣衫当中取下一块已经凹陷的护心镜,“若非有此物,我还真的可能死于你这毛头小子手中,小子,报上你家里人名号,说不定我还会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黑衣人此时心有余悸,那一枪龙指绝非寻常人家能够学到,生怕这芈犯奀是哪个大势力的子弟,若是触犯了其底线,想要将自己几人身份查出来并不算难事,届时即便是自己身后的青城剑派可能都保不了自己。

芈犯奀拿着长枪耿直的摇了摇头,“在下家破人亡,要说家里人,也只有公子一人,公子家中长辈也不幸离世,也就只剩下点小小家底还可以挥霍。”

黑衣人看着芈犯奀却是不敢妄动,至于芈犯奀所说的屁话其相信前半部分,至于后半部分,那小小家底恐怕并不只是‘小小’,斟酌了许久之后,一声冷哼朝着李家大宅跑去,“此次放过尔等一次,若再跟上,就莫要怪吾等不讲情面!”

刚过不久,陈向北方才缓缓走来,见到芈犯奀完好无事,而那黑衣人也不见踪影,纳闷问道,“犯奀,你不是说就零成把握,怎么还把人打跑了?亏我还把救兵搬过来……”

芈犯奀头上黑线直冒,盯着陈向北咬牙切齿道,“人家是被你这陈家家世给震住了,还有,这就是你的救兵?要是那人再强硬一点,你也正好可以为我回来收尸!”

陈向北尴尬的抓了抓头,将自己搬来的救兵,也即是昨日客栈门口的那老乞丐拖到了身前,“犯奀,人家真的是高手,见我有难,不由分说的就要过来相助,比九流的人爽快多了,你想,绝世高手哪个不是侠肝义胆,我给其一餐,其救我一命,武侠小说不是都这般写的吗?”

芈犯奀心中郁闷的想要杀人,“哪个小说家是武道高手,用你那脑袋好好想想!”

“好啦好啦,反正你也没事,也无所谓啦,多谢前辈了!”陈向北哈哈一笑,对着老乞丐轻轻一拱手,而此时怀中的李如月一个翻身,睁开眼睛见到陈向北,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大声呼道,“爹爹呢?你快放我下来!”

陈向北见李如月醒来,当下将手一放,李如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看着李如月装着泪水的双眼无辜道,“你自己没站稳,怪不了我……”

李如月起身冷哼一声,红着眼睛就要往李家走去,陈向北高声一呼,“贪吃鬼,你过去是白白送命,就你这样,过去也是给你爹添麻烦!”

李如月身子一颤,回身盯了陈向北一眼,脚步不停朝着李家大宅走去,陈向北为难的挠了挠头,芈犯奀冷冷道,“怎么,同情心泛滥了,谁跟我说女人是洪水猛兽碰不得的?真动心了要娶回来,我也不是不能帮一把!”

“去去去,别人还只是女孩,不是女人,不一样!”陈向北焦虑的绕着圈,“这只小野猫我倒想帮她一把,但就凭你我二人,也只是送菜。”

“要去吗?老夫可以帮你一把,就当做叫花鸡的报酬了!”那一直微微笑着的老乞丐咧出一嘴黄牙笑道,芈犯奀不掩饰投来鄙夷的眼神,陈向北却是目中精光一闪,“老前辈愿意出手那再好不过,回去之后,老前辈要多少酒,多少肉我陈向北都奉陪到底!”

“小子,有这闲钱还不如请我们大伙好好吃一顿,就这老乞丐,在这里坑蒙拐骗了好几个月,像你这样的愣头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听着周围侠客的嘲讽,陈向北面色不改,对着老乞丐又是不失恭敬的一躬道,“老前辈,还不露两手让大伙见识见识?”

“老了老了,这地方呆够了,也是时候换个地方看看了!”老乞丐深吸一口气,便见恐怖的内力缠绕其身,内力强盛,带起的狂风便将周围的侠客吹得连站立都不能保持,东倒西歪,看着老乞丐纵身飞起。

“真他妈的是高手吗?!”

不止看客不信,连芈犯奀也是如此,想到陈向北很有可能早早察觉到这老乞丐的真假,芈犯奀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向北,接着就被一股巨力提起,老乞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子,知道了没,这写小说的人也是有点眼界的呀!”

相比于芈犯奀,陈向北在老乞丐手中就显得惬意得多,尽管老乞丐的速度极快,稍有不慎落在地上就得吃一大苦头,但仍然难以抑制陈向北的兴奋,“犯奀,你说等会我们到场之后说喊句什么来得霸气威武?要不就神明威武,侠肝义胆,玉树临风,气贯长虹十全十美龙虎大侠特来救人?”

“你要叫自己叫,也不用龙虎大侠了,自称神龙大侠就好了!”芈犯奀白了一眼,虽然这一次有这武功高强的老乞丐坐镇,救李长归一事并不难,但也是招惹了那一批黑衣人,以二人的实力,若是秋后论事,恐怕也是有大危险。

“小子,我教你怎么来的厉害,等会到地方老夫把你放下去之后莫要出一声,只需说一句‘吴老上!’,老夫再出手压制,比你那长长的口号更加震撼人心!”老乞丐嘿嘿一笑,陈向北闻言也是一拍双掌,大笑道,“多谢前辈了,这办法好得很!”

芈犯奀看着两人胡言乱语,深深一想便发现这老乞丐这个法子乃是保护二人的上好办法,只需要如此做,便可让那些明地里暗地里的人知道这等高手乃是陈向北家中长辈,那便可让他人投鼠忌器,忌惮陈向北这莫须有的世家!

“这便是差距吗……”芈犯奀看着陈向北,其疯人疯语放荡不羁的同时,却是粗中有细,能够观察到自己观察不到的东西。

“吴老,让小子带个人!”陈向北看见前方的李如月,对着老乞丐喊了一声,同时伸出手一把抓起李如月笑道,“就你这小短腿,跑跑到黄花菜都凉了!”

“你?!”李如月见陈向北两人在老乞丐手中疾驰,而自己则被陈向北抓住,不断的赶往李家府邸,当下眼睛一红,“你这个坏人,又骗我!”

陈向北无辜的眨了眨眼,“什么叫又骗你,我陈向北何曾骗过人?”

老乞丐看着两人打闹,嘿嘿一笑,速度又快了几分,几个纵身就到了李家府邸之内,此时李长归情况并不好过,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与其妻郑秀躺在一起,而那三个黑衣人和两名林家高手身上虽然有点伤势,但,并不致命。

而陈向北一行人从空落下,刚一落地,李如月就扑到了李长归怀中,“爹,你没事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爹爹没事,怎么又回来了,爹让你不要回来你都不知道吗?!”李长归心中是又喜又怒,看着陈向北二人身边的老乞丐,神色当中出现了几分希冀之色,“女儿,这位老前辈实力如何?”

“不甚清楚,反正带着我们三人仍然能够飞的很快,好像是客栈门口的老乞丐,一下子有了功夫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阁下什么来头,为何要插手此事?”那为首的黑衣人一步上前盯着老乞丐,任凭其上下观察,也没察觉到老乞丐身上的气息,要么只是寻常人,要么其实力就在自己之上,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老乞丐抠了抠鼻子,咧嘴一笑,“老夫在客栈行乞多年,阁下还不清楚吗?此次出手也只是要几头叫花鸡吃吃,再拿本闲书解解闷,对,那本书叫白云苍狗,李家家主应该舍得吧?”

“舍得舍得!”李长归忙不迭的点头,相比于自身家业性命,一本秘笈算得了什么,这青城剑派的能耐超过了自己想象,李家已经受挫不少,有人愿意相助,李长归如何不答应?!

黑衣人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几人将老乞丐包围其中,“莫要以为有点能耐就可以为所欲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阁下的实力未必不是最强的,跟我上!”

“确实如此,老夫或许不强,但是对付你们几只蝼蚁,还是绰绰有余的!”随着陈向北如老乞丐所教的那般说了句吴老上后,老乞丐朦胧的双眼猛地睁开,右手接连弹出五下,五道浑厚的内力随之喷涌而出,落在五人身上,竟将每一人都击飞了七八丈距离,砸在石墙上缓缓落下,鲜血横流。

“犯奀,你看,真的是绝顶高手!”陈向北一脸悸动,老乞丐展现出的实力,绝非这些黑衣人所能够企及的境界!

“你是,武道三层!”黑衣人目中难以掩盖震惊之色,山阳城中有如此大人物青城剑派竟然没有任何一点消息,而且以其眼力来看,这老乞丐的内力浑厚还要自己门派老祖之上,更为骇人!

黑衣人倒是当断即断,对着老乞丐一躬身,“还请前辈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触犯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好了好了,滚吧,老夫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老乞丐摆了摆手,就让几名黑衣人走掉,即便李长归投来斩草除根意味的眼神,老乞丐也视而不见,他李长归何德何能能够让他做事?!

正文卷 三十九章 点拨一二

“东西,拿来!”老乞丐对李长归可没有这么好的脸色,右手探出,神情凶恶,似乎李长归敢稍稍有半点迟疑,他便出手直接将其轰杀,李如月看了一眼陈向北,后者抬着头吹着口哨,完全没有对上两人的视线,当下也没有办法,李长归只好将记载着白云苍狗的布帛递给老乞丐,“前辈,可否让在下抄录一份?”

老乞丐拿过布帛冷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莫非还不知道,以你们李家的实力,拿到白云苍狗只是一个祸害!”说着,老乞丐就将布帛打开扫了一眼,深得意味的点了点头来到陈向北边上,“走,说好回去吃鸡喝酒,你请客!”

“好!”陈向北一笑,跟李长归一家人告别之后,也没有索取任何的报酬了然的走出了李家大宅,老乞丐对着陈向北伸出一个大拇指赞道,“好小子,这吊人的水平深得老夫年轻时候的真传,以退为进,不索取丝毫报酬让那小女孩心中有愧,必会来找你补偿,一来一往时间久了就到手了,手段厉害啊!”

陈向北听老乞丐所说一脸懵逼,这种想法从未想过,全是老乞丐的臆测,偏偏看芈犯奀的脸色显然是相信了老乞丐所说,连忙解释道,“犯奀,你看我是那种人吗?这都是子虚乌有之事,冤死了冤死了!”

三人笑谈着回到了客栈当中,客栈老板一如往常的招待了三人,而客栈当中其他的江湖侠客见到三人,容颜皆是一变,暗自议论着三人,陈向北的眉头不由的皱了皱,客栈老板心细的察觉到微微笑道,“公子若是不喜欢大厅,还有几间雅间备着,只不过价格并不便宜!”

“没事,难得老前辈来,总得要个清净地方!”

文士点了点头,带着三人到了一雅间,按照吩咐上了十几坛百花酿和十几只叫花鸡,三人坐下之后,立刻开始抢食,完全没有让这彼此的意思。

半个时辰过后,陈向北芈犯奀两人都有点醉意,老乞丐亦如平常,虽然喝得最多但是没有半点醉意,“小子,你什么时候看出老夫身怀功夫?”

陈向北轻轻一笑,“一开始小子也未曾发觉,走了之后回到屋中好好想了想方才想清楚,老前辈虽然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但是双眼并非是寻常乞丐的浑浊,而是透着森森精光,其次,老前辈的呼吸十分的平稳,即便是吃鸡喝酒时也没有丝毫的絮乱,绵长有力,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老乞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挠了挠脚笑道,“看来老夫这装模作样的功夫还不够,经小友一提醒,倒是更有把握了!”

“你小子,真的不会用剑?”老乞丐又吃下一头叫花鸡之后指着陈向北,对着其背后的湛卢剑招了招手,“把剑拿来给我看看!”

陈向北没有迟疑将背后的湛卢剑递给老乞丐,后者轻轻的敲了一下剑锋,如获至宝的赞叹道,“剑是好剑,放在天下也是难得神物,就是在你小子手中太浪费了,把剑拿起来,老夫教你几下!”

“左近龙门,中进蛇门,右进虎门,此乃剑术三向,虎门进剑,犹如酣睡猛虎从平地一跃而起,剑锋由低至高,划过一道斜冲云霄的剑痕,剑锋一转倒入蛇门,你且试试!”老乞丐只是口述,并没有演示一遍,陈向北此时拿起长剑,双眼异常的深邃,再听完老乞丐所说,右臂出剑朝上一转,老乞丐摇头更正,如是十几遍之后,陈向北从右方出的一剑已经颇具剑形,气势速度完全不同于先前所施展!

“小子,天赋不错,接下来一剑从蛇门出剑,即从中心发剑,剑锋当与平地平行,犹如设伏的毒蛇捕食迅捷而出其不意!”陈向北依言照做,有了第一次虎门的经验,这一次只不过用了五次便达到了老乞丐的满意程度。

“好,下一剑,从龙门出剑,右臂如同神龙翻涌飞舞旋转,先向内收再向外放,在空中划过数道圆圈,撩拨敌剑,再回收蛇门以备下一剑!”陈向北闻言右臂一动,果真如同真龙飞舞,一招一式似有大道韵味,竟然一剑便成,那凌厉的剑锋似冷月闪过,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左斜进步,右斜进步,虎门进身,龙门退手,劈撩为虚,刺扎为实,这便是剑术最为基础的六个用法,手,剑,腿,三者都要相互协调,如是才能够真正发挥剑法威力,而掌握这六个用法之后,这世间百般剑法都能窥得门径!”老乞丐招了招手,让陈向北过来,将那白云苍狗的剑法递给了陈向北,“小子,这剑法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莫要让他人知道了,老夫我看过就行了!”

“多谢前辈!”陈向北看了老乞丐一眼,没有多问为什么,接过剑法扫了一眼,以其眼力也能看出这剑法的不俗之处,不由的入了神。

“你小子胆大心细,看似愚笨,实则聪慧,也懂得进退,知道什么可问什么不可问,难得,真的难得,老夫这酒肉之恩也报答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走了!”老乞丐喝完手中这一杯酒,起身走到了屋子门口,“小子,这江湖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步步为营,一切小心为上!”

“谨遵老前辈指导!”陈向北对着老乞丐一躬,再一抬头,已经看不到其踪迹了,静静的坐了回去一边看着白云苍狗剑法一边吃着酒肉,好不自在。

客栈之外,老乞丐跟文士轻轻一笑道,“在你这里蹭吃蹭喝这么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文士轻轻一笑,“前辈肯来小店便是小店的福气,谁不知道前辈当年的赫赫凶名,如何料到前辈现在竟然会跟一小辈饮酒当歌,还出口传授!”

“都是往事,休要再提,老夫这双手,该是拿不起任何的剑了……”老乞丐握了握手,重重一叹,“走了,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照看下这两个孩子也好,以你眼力,自然也能看出十年之后这两人必有一人能上你那红叶榜,闲着无事就当看看戏?”

“我明白了!”文士点了点头,提起一袋叫花鸡给老乞丐,“前辈不妨带一只路上吃吃?”

老乞丐拿过叫花鸡点点头,“以后有情况可听你一次吩咐,就当这么多年的照顾了!”说罢,老乞丐踏空离去,几个眨眼就消失不见。

“杀人剑现在也能变得这般宅心仁厚,想不到啊……”文士缓缓坐下,倒了杯上好的西湖龙井饮了一口,文士不是他人,正是一语中的黄石公,一张嘴只评天下豪杰,定了红叶榜武榜红颜榜大将军榜三榜,四十年无人有疑!

翌日,陈向北和芈犯奀昨夜宿醉,即便太阳已经出来许久仍然还在昏睡当中,而屋外吵闹声不断,素来有起床气的陈向北不耐烦的起身打开房间大喝道,“娘希匹的一大清早就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你总算出来了,本小姐在这里等你许久了。”陈向北往边上一看,看见说话之人正是李如月,此时俏脸微红,唯唯诺诺,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娇蛮样子,陈向北心中咯噔一声,想到了不好的预感,转身进入屋内将房门一关,让李如月傻愣在原地,久久未曾反应过来。

“这小野猫犯什么病了,怎么变成小家猫了,完了完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屋内的陈向北完全没有困意,走来走去,跑到芈犯奀的边上将其身上的被子一掀开,还未说话就被芈犯奀一脚踹飞,“老子要睡觉,就你那点破事别来烦我!”

被踢飞的陈向北死皮赖脸的又凑了上来,正色道,“犯奀,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私事,这可关乎我等二人的未来,你快点起来想想办法,那小妮子看样子今天有点不对劲,我这眼皮从一开始就没停下跳动!”

芈犯奀在榻上被陈向北烦的实在无可奈何,实在难以想象为什么陈向北会如此烦人,起身之余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微微一笑道,“向北,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你别跟过来!”

陈向北诧异芈犯奀前后态度转变,但还是诺诺的点了点头,看着芈犯奀走向门口。

“姑娘,令尊无事了吧!”打开房门的芈犯奀见到李如月微微一笑,见李如月的模样显然是对陈向北动了些许的春心,芈犯奀暗中嘴角一扯。李如月未曾注意到,点了点头道,“多谢两位昨日相助,不然小女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罢,李如月对着芈犯奀施了一礼,举止不失仪态,见陈向北始终不愿意出来,神色暗自一伤,“既然他不愿出来,就麻烦阁下代劳,这是李家的请帖,邀请两位来府中一叙!”

“我毕竟是个随从,此事还是要公子亲自定夺,其实公子只是被姑娘的美貌所惊方才不愿出来,若是姑娘愿意,可以进去自行与其说!”芈犯奀装作一副做不了主的样子,测过身子让开一条路,李如月见此,嘻嘻一笑,拿出请帖走入屋中,而屋中正静坐的陈向北见到李如月进来,一愣之后当即反应过来,“犯奀,你冷静点,莫要做什么傻事!”

屋外芈犯奀冷冷一笑,当下将门关住,站在门口不给陈向北半点逃出来的机会。

正文卷 四十章 溜溜球

“你为何这么怕我?”李如月看着陈向北一脸惶恐,心中十分的郁闷,自己都已经调整好脾气,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为什么自己身前的少年会怕自己,想山阳城其他少年,见到自己无论如何眼中都是有那么点点的,但是陈向北眼中,却并没有。

陈向北见自己去路被封,当下认了命,坐在榻上指了指自己,“我,陈向北,帮你一把不过是因为我这一身侠肝义胆,没有必要报答我,你也不必在意,过几日之后我们也要上路,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生怕李如月真的缠上自己,陈向北连忙拉清界限,生怕自己跟嬴初所说,游离一趟江湖便要带几个红颜回去,自顾自的说着些大义凛然的话,却是未曾注意到李如月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脚踹倒在地上,“请帖给你,你必须要来,昨天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抱了我,那便要负起你该有的责任!”

“李家大小姐,那是为了救人情不得已,再说,就你这小屁孩子,有谁会在意这个!”陈向北一脸懵逼,看着前后反映差别如此大的李如月,结果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也包括女孩,脾气真的是想变就变,根本捉摸不透。

李如月摇着头哼道,“反正,我在意!你要是敢不来,我就说你陈向北是个骗人财色,玩弄感情的人渣,以我们李家的能力,传遍整个江湖也不是难事,届时你陈向北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陈向北完全没有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歹毒的人,看着李如月久久说不出话来,只好举起双手投降,“好,我去还不行吗,麻烦大小姐先行回去,小生不会跑路的。”

“谅你也不敢!”李如月哼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如同获胜的天鹅一般高傲,见到芈犯奀恢复一开始的端庄道,“多谢公子相助,来李家之后小女子定会好好招待公子!”

芈犯奀应了一声,看着李如月离去之后踏入屋中就见到陈向北那幽怨的眼神,不在意的倒在榻上,“谁叫你把我吵醒的,怪不了,那小妮子虽说脾气有点暴躁,但绝对是美人胚子,也正好对你有所心属,你就不考虑考虑?”

“考虑个头啊!脑袋都疼死了,就那变了变去的脾气你受得了?这请帖就是个烫手山芋,不理的话又违背了我陈向北的承诺,赴宴的话也不知道会是个怎样子的龙潭虎穴,要直接把我扣下当上门女婿,我还怎么向爷爷交代啊!”陈向北抓耳挠腮,甚是焦虑,芈犯奀只是冷眼旁观,过了半个时辰,陈向北自己安静下来,一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样子。

到了正午,完全是芈犯奀拖着陈向北往李府走去,对于陈向北等会的遭遇很是期待,陈向北生无可恋,任由芈犯奀拖着到了李府门口,见到伫立在那的李如月,当下扭头就要离开,李如月敏锐的叫了一声,再加上芈犯奀死死的拉着自己,陈向北只好悻悻的转身被李如月带到了李府当中。

“你们两个是贵客,可以跟本小姐还有爹爹在一桌,做好点准备!”李如月带着两人往李府之内走去,说着些该注意的地方,虽然只过了一天,但是李府上下都已经打扫干净,完全不见昨日的凌乱,陈向北转了几个弯之后就见到那一院子的宾客议论不绝,气氛之热闹让陈向北颇为不适。

“此次是我李家昭示自己仍是山阳城一霸,难免会请来不少人,不过主桌不在这里,你们两个还得跟我来。”李如月此事显得得体大方,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的变故使其突然长大,此时带着陈向北二人在庭院当中前行,与各路人马打着招呼。

主桌上坐着的人不多,李长归郑秀二人,还有那个林家大小姐林语歌,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陈向北并不认识的人,三个人依次坐下,陈向北看着芈犯奀把自己挤在李如月的边上,甚是幽怨,再加上李长归和郑秀二人不时扫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都让陈向北坐立不安。

“少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李长归眯着眼笑道,对于陈向北如今看来是越发的顺眼,模样俊俏,天赋不低,还有恐怖的家世,简直就是乘龙快婿,再好不过了!

“爹,他叫陈向北!”李长归见自家女儿先行答出,心中更是愉悦,笑了笑道,“向北啊,不知道你那位老前辈去哪了,不如叫其一起过来聚一聚,不说其他,老夫这里还是有几道比那叫花鸡还要好吃的东西,足以满足他老人家!”

陈向北轻轻一笑,“前辈有事先行离开,至于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小生跟前辈关系并不亲密。”

陈向北此言,在座的人精没有一个相信的,林语歌更是上下打量陈向北,昨日听到陈向北出手救了李家一把,她也是诧异这是哪里钻出来的人物,要知道这一次青城剑派为了拿到白云苍狗的剑法,可是付出了大代价让城主府不加以理睬,又驱使林家出手,却是被陈向北一下破坏光。

林语歌忽然察觉到一道忿忿不平的眼神,转头看去,李如月嘟起嘴盯着自己,心思一动,轻轻一笑的摇了摇头,不再看陈向北,而除了林语歌在观察,被邀请过来的城主府的人也在打量陈向北,却并没有林语歌那般细致。

这宴席对于陈向北简直就是煎熬,不仅要被人观察,而且还要应付郑秀和李如月的不间断攻击,连菜肴都吃的不安稳,在一看芈犯奀这厮,津津有味的吃着桌上的山珍海味,也没有人关注,心那叫一个拔凉。

半个时辰之后,这宴席总算结束,陈向北和芈犯奀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溜溜的就要跑走,等到了李家大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猛地发现李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见到两个人,环抱双手冷哼道“你们两个吃完就想溜哪有这么好的事,跟我来,爹爹有事找你们两个!”

陈向北闻言,稍有迟疑正欲说话,李如月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不去的话,我就在这里说你陈向北始乱终弃,你看看我敢不敢!”

陈向北愣了片刻,举起双手投降,芈犯奀悄咪咪的贴了过来笑道,“向北,就你的脾气怕是已经被这小妮子琢磨透了,吃硬不吃软,不想着变变的话怕是会被她随便拿捏,逃不出人家的五指山了。”

听了芈犯奀所说,陈向北当下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跟着李如月又重新回到李家之后,李长归坐在上座笑着让二人坐下,“向北啊,不知道这山阳呆的可还习惯,不说其他,这山阳风景秀丽,人杰地灵,是一个好地方呀!”

陈向北虽然年纪轻轻,但也是一个小人精,当然知道这李长归的想法推辞道,“李叔,向北年纪轻轻,正是闯荡江湖的时候,还想到大江南北看看,这山阳,怕是得要日后再来!”

“好!好男儿志在四方,李叔也知道这江湖的妙处,不过如你所说,李叔还是希望你能回到山阳,如月她曾跟你同处一室,我们也都知道了!”李长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陈向北听得是莫名其妙,转头看向李如月,后者低着头丝毫不加以理睬,陈向北万万没想到李如月竟然会有这一招,愣了许久方才道,“李叔,山阳向北一定会回来的!”

“那李叔就不拦你了,这里是李叔准备的一点盘缠给向北你在路上使用,这行走江湖,钱财可不能少了!”李长归拿来百两黄金递给陈向北,“这点不过是李叔的小意思,门口还有两匹骏马,乃是北凉那里的上等良马,正好可以给向北你拿来赶路,若说这附近江湖最热闹的还要属旧魏国国都大梁,北有五台山,南有十八潭好汉,可谓是鱼龙混杂!”

陈向北点了点头,再三谢过李长归之后走出了李家,而李如月也是一同出来,见二人拿过仆从递来的骏马,盯着陈向北道,“你真的会回来吗?”

“一定!”陈向北郑重其事的应允,翻身上了马之后没有回头看李如月,挥了挥手就驾着马离开了李府,芈犯奀随之跟上,转眼就没了踪迹。

再也感受不到李如月的目光之后,陈向北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芈犯奀饶有兴趣的偏过头问道,“怎么,你都是唬他们的?真不怕那小妮子到处宣扬你始乱终弃的事?到时候你怕是人人喊打了哟!”

陈向北淡淡含笑摇了摇头,“纵然我不回来,那小野猫也不会这样做,我这双眼睛,认人可从来不含糊!”

“怎么,那你日后真的要回山阳把这小妮子娶过门?”

“不知道,这一个情字,我如何了得,若仅是现在如此,大概是不会,不过山阳是肯定要回来的!”陈向北神色一肃,认真的吐出了几个字,“为我大秦打下山阳,也算回来!”

正文卷 四十一章 大梁

一处极其庞大的港口,这港口之大,较之整个咸阳城都不遑为过,可以想象,这城邦究竟何曾大小!

一艘游船停在港口正准备起航,一老者拄着拐杖对着身前的中年男子沉声道,“古,你是我们一族的至强者,此次一行,务必要达成目的!”老者上身,有血色黑色两色绘制的恶鬼刺青,一双眼虽然浑浊但却吸引人的神魂,而那中年男子,一身兽袍,不负寸铁,然而站在那边,就仿佛撑起了天地,如同泰山!

“大祭司勿用多说,我族主血脉还在,便是我族天大好消息,古,势必完成此行,带回,族长!”中年男子说罢,转身踏上了游船,而其身后,一群上身的男子齐声声猛地一锤胸口,发出了一道无人知晓的蛮族之语,便是送行。

咸阳城中,嬴初为逝去的嬴秦举办了国丧,举国悲恸不能自已,而进行了登基大典的嬴初坐在了自己曾经想过的那张皇位之上,看着下方的一众文武,心中稍有不安,在内官夷的提醒下,嬴初拾起了信心,对着下方文武发布了一系列的法令,休养生息,抓紧时间恢复民生农力,一举一动可圈可点,让暗中审视的文武大臣以及宗族老者都颇为满意。

退朝之后,嬴初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想起在外潇洒的陈向北倒是颇为羡慕,“夷,你说陈向北在大衍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若是被人知道身份,说不定他大衍就会坏了规矩,让军队去围捕陈向北,那样,朕算是断了一只手!”

内官夷摇了摇头,“黑冰台的人都在盯着,还有蒙将军也让些好手暗中护着,大体是不会出事的,他大衍若是敢动陈向北,那便是自毁城墙,毕竟大衍不像我们大秦,与江湖的联络不是那般紧密!”

“如此就好,等他回来,便是开战的时候,朕这几天可是收到了不少的大衍高官的消息,希望我能帮他们一把,但朕没有答应,以圣武王的能耐,这几年断然还在其布局当中,我这小胳膊小腿,还是不要去招惹这座大山为好……”

“犯奀,这便是黄河!果然不愧是天上水,这汹涌气势,千军万马也比不上!”陈向北和芈犯奀再用了几天时间之后,便到了黄河的南岸,惊叹于这天地奇观,更是生出人力渺小的感觉,愣了许久之后,两人方才朝着前方走去,此时二人距离大梁,只有不过区区十几里地。

魏国大梁,魏府当中,一伙人正红着脸争吵,一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上首看着身前这七八人的辩论,静静的喝着茶,似乎与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神色安详。

“我们谁也说不过谁,此事,还得让皇子殿下决定!”一老者气的胡须一抖,喝住争论的一伙人,看向上首的青年一躬,“二皇子,究竟是否派人去接触那小子,此事还得皇子你来定夺!”

青年愣了愣,事不关己的笑了笑,“现在这般不是挺好,有吃有喝,有玩有乐,不需要担心庙堂心术,安心的当我的闲王不久好了吗?”

老者面色一沉,拍拍长袖跪在青年身前,“二皇子说笑了,谁不知道二皇子贤能,圣武王也是心知此事,所以把二皇子的封地爵位封的比大王还要高,此乃攻心之计,二皇子勿要就此沉沦,我大魏的子民都还想着魏国的好啊!”

座上二皇子眯起眼睛冷然道,“莫要说这等糊涂事,大魏已亡,我也是大衍王侯,安然于世方才是我魏书图的为人本性,本王不会去接触那孩子,也不会抓捕此子,江湖之事,我大衍庙堂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他以江湖人士身份前来,就不关我等的事!”

说罢,二皇子魏书图一甩袖里离开了大堂,往后院走去,静静的坐在自己书房,没过多久,一蒙面的黑衣人坐了下来,揭开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丑陋的面孔,二皇子见到此人,目中流淌着几滴泪水怅然若失道,“大兄,真是苦了你了,每次见到大兄的脸,弟这心里,总是痛的要死!”

“你叫我一声大兄,这便是为兄该做的,怎么能让自家弟弟受苦受累,你可知道,我这大叛贼的脑袋现在已经值多少银两了?”丑陋男子伸出一个指头大笑道,“一千万两,抵得上我大魏当年多少年的收入!”

“唉,老臣杨华宗这下也该走了,其一片忠心我何尝不知道,可是这圣武王的能耐何其恐怖,这闲王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他的手眼,这杨华宗免不了一个安乐死!”魏书图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大兄,也即是当年大魏与其同父同母的太子魏童桂道,“大兄最近千万要小心,新朝初始,我等千万不要作乱,旧燕的不少人就已经被抓了出来,圣武王的手笔仍在!”

“大秦不给消息便是说要休养生息再做打算,那陈向北也没有必要接触,免得招来嫌疑,这里是弟准备的一点钱财,可供大兄调度!”魏书图见自家兄长准备道谢连忙止住道,“大兄,你已经付出够多了,弟这不过只是绵薄之力,书图童桂,殊途同归,大兄走暗路,小弟行明路,皆是为了,我大魏复辟!”

魏童桂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大兄要走了,下次再来见你的时候希望你能生个孩子出来,好歹也是一个公主美人,你这样日夜晾着也说不过去!”见自家小弟面色一羞,魏童桂笑了笑,出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闲王府。

等魏童桂走远了之后,一正值桃李年华的女子踏入魏书图的书房当中,看了眼魏书图的神色糯糯道,“夫君,杨华宗他刚刚出门似乎就发了什么病,暴毙而死,离大门都不远……”

魏书图叹了一口气,起身看着这相貌礼仪性格都是上上之等的女子道,“叫人把杨老送回府邸,本王明日便会去拜祭。”见自己名义上的正妻转身就要离去,魏书图张嘴问道,“你父皇驾崩,你不回去探望探望?我看前几日不是已经有人送来信封不是吗?”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父皇生前就不喜欢我,兄姊也是如此,我已经嫁给你了,也就没有这必要回去,让他们心里烦,我也难受……”

魏书图闻言,心里一愣,眼前这女子乃是楚熊为了让自己安稳下来的筹码,足足五年魏书图从未碰过此女一下,当下觉得自己这妻子着实有点可怜,想到魏童桂所说,魏书图轻轻一笑,“渔儿,不如过几日我们一同去湖滨赏月?”

楚渔儿闻言,转过头看着魏书图,喜形于色,没有丝毫虚假,“好!”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大梁?!怎么比咸阳城还要大上这么多!”陈向北在大梁城门口傻傻的愣住,看着这足有十几人高的城门,来往不绝的车马,看向芈犯奀,后者冷冷答道,“大梁本就是四通八达之地,在百年之前,就是商贾聚集之地,繁华在整个神州都首屈一指,我看即便是临淄,或许气派在大梁之上,但是这商贾未必有大梁如此之多!”

“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我大梁可谓是寸土寸金,在大梁城内盖一间铺子,只要你不是个傻子,都有的赚头!”陈向北边上的商贾笑了笑,神情自豪,在排队入城途中,陈向北向这边上的商贾问了不少事情,对着大梁也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

“何地人?”当陈向北和芈犯奀二人到城门时,卫兵果然一一查问,所幸在离开山阳的时候李长归给他们两人准备了大衍所用的身份牌,那卫兵见到令牌也只是草草的一看,并未细查,在陈向北缴纳了百文钱后就让二人通过。

“向北,这里也有有间客栈!”芈犯奀眼神犀利直接在一众店铺当中找到了有间客栈,舔了口嘴唇,当下就拉着陈向北走向客栈,把两匹骏马交给小厮之后,陈向北特地看了眼门口有没有老乞丐方才踏入屋中。

“老板,怎么又是你?!”见到山阳城中那中年文士在柜台候着,陈向北愣了愣,中年文士笑了笑,“生意不好做,正好另开家店,小友倒是与我颇有缘分,等会免费给你来一桌叫花鸡,原汁原味!”

陈向北谢过之后,开了一间上房,先行和芈犯奀上去收拾行囊,“犯奀,此人深浅你可能看出?”

芈犯奀摇了摇头,洒然的摆了摆手,“反正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不管了,先下去吃鸡,这叫花鸡真的是一天不吃浑身难受!”

“吃吃吃!你早晚会死在这一个吃字上!”陈向北撇了撇嘴,见芈犯奀已经下了楼,只好跟着下了楼,文士亲自送来几只叫花鸡和百花酿,微微一笑,“两位小友请用!”

正文卷 四十二章 大梁城二人学艺,五台山群英汇集(一)

“前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陈向北上下打量着中年文士,其身上的气息让陈向北无适所从,不善不恶,颇为玄乎,让陈向北这种掌控十足的人很是难受,中年文士笑了笑,“小友若是乐意,叫我一声黄叔就好了,这酒肉你们慢慢吃,黄叔还有事先走一步,若是有什么要事,可以来问问我。”

陈向北应了声,黄老板的身影已经消失,仍然还在思索当中,回过神后见到桌上的叫花鸡只剩下骨头之后,盯着芈犯奀一脸愤慨,“你这头猪,给我再去买些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陈向北稍稍变了装到了一家澡堂当中,此时乃是正午时分,澡堂当中人不过只有两三者,都闭目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与舒畅,那澡堂老板乃是一秃头老头,安详的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陈向北踏入之后稍稍睁开眼,等陈向北拿出那木质令牌之后,老头浑身一颤,伸了一个懒腰招来一个小伙子替自己看着澡堂,自己则带着陈向北往里面的屋子走去。

“这令牌,看样子是小少主了,老夫前段时间接到山阳的消息,没想到小少主来得竟然这么快!”老头上下拿捏这陈向北的筋骨,哈哈一笑,“果然不愧是小少主,这皮肉磨练的很是得体,不知小少主此次过来找九流所为何事?”

陈向北没有在意老头的称呼,径直向老头问了这大梁的江湖局势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可有什么江湖大事或者是磨练武艺的好地方,老头笑了笑,示意陈向北坐下后道,“小少主,首先大梁城中就有几个不小的人物!”

“棠溪剑孙思故,数十年前就已经成名,被当时的大魏奉为上卿,兵法武功都不容小觑,在当时大衍的进攻当中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大魏国灭之后,圣武王楚雄特地前来招安孙思故,却是百般拒绝,最后在这里当一个江湖剑客,尽管现在年已古稀之年,但是一手剑术仍胜于当年!”

“江湖顶级世家慕容世家也在此地,这世家中人尽可能莫要去招惹,毕竟成名已久,行事低调,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厉害人物,还有唐家,王家,这两家虽然没有绝顶高手,但也是势力庞大招惹不得,里面做长老的随便拿出一个都是一把好手,可以坐镇偏远小城的一家实力,其他诸如山阳李家这类的家族就有不少,算不得什么!”

“大梁城外,北有五台山,南有十八潭好汉,前者乃是名山大派,天下两大道统大山之一,据说有无数金丹老道坐镇,更不用说一些隐藏的厉害人物,在整个大梁附近都首屈一指,至于十八潭好汉,与五台山一起提起乃是沾了光,实际上不过只是些许的小人物,各学一艺,共十八般武艺,其实踏足武道三层的也只有武艺第一的用弓的老大,杨万里!”

“但此人的弓术的确不容小觑,我辈江湖中人用弓之人少之又少,能熟稔于心的更是屈指可数,厉害的弓者都已经踏入战场,位列将军,毕竟那才是发挥弓术的地方,神州十大弓手,有九个都在战场,只有这杨万里一人,闯荡江湖,据说其能力拉三石强弓三十发而不力竭!”老头说的口干舌燥,赶紧找了杯水一口饮下。

陈向北则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这江湖中的人竟然如此厉害,这大梁跟山阳一比,完全是天上浮云与地上顽石的比较,不说其他,就说那杨万里,力拉三石强弓的人在战场上可谓是一大杀器,射杀千人将百人将,可以让军队瞬间失去秩序,放在任何军队都是宝贝一般的人!

见陈向北这般神情,老头笑了笑,“小少主莫要担心,这些厉害人物也不会去管你这小屁孩,江湖虽然充满杀戮,但是对小孩子都是留有余地,谁都不想这江湖日后消退,至于小少主所说的大会,过三个月五台山有一场武道大会,正好适合你们这些小年轻去,而且奖励丰富,安危也可以放心,有玄烨真人在,没有宵小敢动手!”

陈向北闻言一喜,看向老头,“那老前辈,附近可有什么练剑的地方,刚学会怎么用剑,手上功夫还生疏得很!”

老头略一沉吟,想了想道,“有一个地方不知道行不行,还得去问一问,小少主你明日再来,对,还有一事,小少主最好脸上做点遮盖,少主的身份还是已经被不少人得知了,虽说有规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备无患为好!”

陈向北点头表示明白,又与老头聊了几句之后大步离开了这澡堂,这大梁的情况还得让芈犯奀知道为好,到了客栈,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芈犯奀之后,后者沉吟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你我二人都去参加这五台山的武道大会?”

陈向北点了点头道,“实力磨练最好的途径莫过于与人比试,这比武大会分三等,一等听说限制在武道一层,而且整个神州的俊杰都会前来,正好适合我们!”

“既然如此,那我准备准备,既然你有地方修炼,我也正好去个地方,三个月后再来找你!”芈犯奀眼中精光一闪,在刚刚陈向北前往澡堂的这段时间,也有人过来找他叙旧,陈向北看了眼芈犯奀的神色,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两人逛了逛大梁的街市,买了些奇珍古怪,就回到客栈,各怀心思。

第二天,芈犯奀老早就起身背着长枪出了门,至于一身盘缠也都放在了陈向北那,陈向北没有多说什么,等芈犯奀离开之后,也起身到了昨日的澡堂,秃顶老头早已经准备好,拖着一身长袍带陈向北朝着大梁城边的僻静一处前去。

“前辈,你这是要带我到哪个地方,那人的剑术可还厉害?”

秃顶老头笑了笑,揉了揉眼睛,“那人,若论剑术,那是真正厉害的人物,等会你见到便知道了,不过此人未曾收过几个弟子,老头子我也是死皮赖脸用上当年的一个人情才让你勉强进去,看看能不能让你成为其弟子,事情成败还得看你自己本事!”

陈向北听老者说的天花乱坠,也是对这素未蒙面的厉害剑客产生了些许的期待,等到秃顶老头把陈向北带到一庭院之后,陈向北抬头看到庭院之上写着棠溪轩三个大字,愣了片刻看向秃顶老头,“老前辈,你请来的不会是你说的棠溪剑孙思故吧?!”

秃顶老头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嘴角的小胡子,陈向北当下惊为天人,“老前辈,你能让棠溪剑欠下你的人情,这不是说明,你也是个深藏不漏的厉害人物?!”

秃顶老头见陈向北眼中闪着亮光,轻轻咳了一声一副超脱万物的样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老夫如你所想的确是个高手,这棠溪剑当年可是受到老夫不少的帮助!”

陈向北闻言,心中一惊,正要追问,棠溪轩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白发老头看了一眼陈向北,目光旋即落在秃顶老头身上,“你这个老混球给老夫滚一边去,看着就烦,陈谷子烂麻子的事都拿出来说!”

秃顶老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别介啊小孙,你不记得,那事情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谁叫你这么厉害,想让我忘掉都难。”

“给我滚,这小子老夫先收下了,至于你有多远就滚多远!”孙思故嘴巴胡须都要气得飞起来了,秃顶老头挠了挠脸,嘻嘻一笑,见自己目的已成,当下让陈向北好好学学棠溪剑的本领,径直朝着自己的澡堂回去。

陈向北看了看秃顶老头,又看了看棠溪剑仙诺诺道,“剑仙前辈,老头子真的不是高手吗?”

“你觉得老夫会骗你这一个后辈?进来先看看手脚,让老夫看看你小子的剑术到了一个怎样的层次!”棠溪剑冷冷的扫了陈向北一眼,转身迈入院中,陈向北跟着棠溪剑仙到了一僻静角落,撇了撇嘴示意陈向北开始之后,下一息,孙思故的眼中就涌现了难以抑制的震撼之色!

“此子的剑法虽然普通,但是其中的掌握程度却并不简单,这一招一式的融汇程度和角度力度,绝非寻常剑客所能够掌握,而能够将这剑术传授他人,此人绝非泛泛剑客!”棠溪剑一步上前,抓住陈向北往地上一甩,“小子,你的剑术是何人传授?!”

陈向北冷不丁的被抓住,手上的湛卢剑一个疏忽落在了地上,支支吾吾道出了老乞丐传授剑术一事,孙思故方才将其放下若有所思,良久一排掌道,“原来是他,的确此人有这能耐,但没想到此人的脾气如今竟然变得这般模样!”

孙思故虎目落在陈向北身上,“小子,照你所说,你这剑术天赋可是非同凡响,不如让老夫见识见识?”

陈向北一拱手正色道,“恳请前辈请教,不过小生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前辈满意的话,还请告诉小生那老乞丐的身份,好让小生有机会报答!”

孙思故颇感兴趣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接连说了几种剑术,都并非太难,但是想要施展的正确到位,没有对剑术的敏锐天赋,想要一步到位,并无可能!

陈向北集中心神记住了孙思故所说的几点要害,等其说罢之后,取出湛卢剑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孙思故所说剑术的要点之后,手腕一动,行云流水的就将孙思故所说的第一道剑术施展开来,一边的孙思故看得暗自点头,深以为然,陈向北正打算施展接下来的剑术,一边的孙思故止住。

“好,可以停手了,老夫知道你的天赋了,的确不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天赋已经超过天下不少剑客,然而,练剑者,不只是讲究天赋一事!”孙思故见陈向北至始至终没有骄躁不耐之色,点了点头继续道,“你小子想问的这人,二十年前可是叱咤整个江湖的厉害人物,即便是老夫,也远非此人对手!”

“他便是曾经武榜第十的杀人剑越南飞!”棠溪剑孙思故瞳孔不自在的缩了缩,“越南飞前辈成名甚早,一手自创的杀人剑术十三式无人可以匹及,据说其剑下亡魂不知道有几百位,因此最后也触怒了天下人,在几名厉害人物的牵动下,将杀人剑围杀,未曾想到前辈竟然还活着!”

陈向北想起那老乞丐的模样,不禁嘟囔道,“看不出来那前辈会是这般凶残的人物呀,看起来还挺和蔼的说……”

“和蔼?哼!那是你小子没见过他杀人的模样,也算你小子好运遇上前辈金盆洗手,不然就你小子哪还有命与老夫谈话?!”孙思故点到即止,没有再论及这位杀人剑,拿过陈向北的湛卢剑细细打量一番后问道,“你小子,知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头?”

“家中长辈所赠,小生并不清楚。”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收好,这剑莫要多露,出则便要将看到的人击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剑虽说不是天下十大名剑,但是论品质也是佼佼者,江湖觊觎的人不会少。”孙思故的语气颇为严厉,带着陈向北到了棠溪轩深处。

“你算是老夫的记名弟子,还有两位师兄都已经出师了,这棠溪轩也就只有你我两个活人,老夫的磨练并不轻松,你若是稍有懈怠,老夫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直接轰出棠溪轩,你可明白?”孙思故见陈向北点头之后,将湛卢剑还了回去道,“今日第一天,你自行将那三招剑术相继施展百回,每一次都要做到极致,稍有偏差,便要从头再来!”

陈向北没有问如此做为了什么,一声不吭的拿起湛卢剑将三招剑术一一施展,一个时辰之后,陈向北使了四十次时,稍一脱力,剑锋所至未曾到位,立刻就被边上的孙思故察觉到,弹开眼睛冷冷道,“重来!”陈向北揉了揉稍稍发酸的手臂,重新开始基础剑术的施放。

“一切剑术无非便是这三个方向出发,宛如万道之源,巨树之根,想要学的多,长得大,便要打好这基础,将其融入灵魂当中,不分彼我,方才是正道!”孙思故看着陈向北,不时说出几句言简意赅的精辟之言,陈向北统统铭记于心,手中湛卢剑握得十分沉稳。

百次过后,陈向北一收湛卢剑,行云流水,对此剑的掌握程度大大提升了数个阶层,孙思故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一指点在了陈向北的额头中心,“此乃老夫的吐纳路径,对于内力的增长有极大好处,还可将自身内力变得愈发锋利,你好好记住,闲暇时候便运转吐纳,我辈武道,终究还是看内力高低!”

陈向北只一次就将棠溪剑的运转路径记了下来,整个路径犹如一柄长剑一般,陈向北运转一次后发现内力增长速度较之先前果然快了不少,且更精纯。

“好厉害!”陈向北感慨一声,当下坐在了边上不断吐纳内力,孙思故没有多说,径直往内室走去,好胚子,不需要多加雕琢,只需给其一条路,自然能走好走正!

正文卷 四十三章 大梁城二人学艺,五台山群英汇集(二)

大梁城中的花楼三楼,芈犯奀静静地坐在一边,其身前除了那熟稔的绝色春蚕姐之外还有一年约七八十的老头,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然而身上的隐隐锋芒却是如同利刃一般刺眼。

“殇儿,这位老前辈乃是数十年前的武榜高手,你可能不清楚,老前辈的一手枪术在江湖有多大的名声,北剑南枪,说的便是百巧枪童老前辈!”春蚕轻轻一笑,来到芈犯奀身边,“殇儿,你要学枪术,向这位老前辈学最合适不过,当年威名赫赫的霸王也是由童老前辈教出,堪称一代名师!”

芈犯奀闻言,双眼一亮,起身朝着老人家一躬,“芈犯奀拜见前辈,还请前辈多多指点一二!”

老人家稍稍睁开眼,一双眼睛似乎能将芈犯奀看穿,良久沉声道,“你的天赋虽然比蒙武差了点,但仍然是佼佼者,倒是在老夫传授的标准之上。”

“首先老夫要更正一二,北剑南枪无非是抬举老夫,我又何德何能能够与海龙王仇败相提并论,就霸王枪蒙武、也大多是靠自己闯出来的名声,老夫的实力都不及其当年,更莫要说现在了……”

“但是有一点,前辈的传授能力可是毋庸置疑的厉害!”芈犯奀双眼如炬,老头子哈哈大笑几声,“倒是个机灵人!”

“好,老夫看你体魄,不适合霸王枪,但是老夫的百巧枪却是正正好!”童老前辈起身抓起芈犯奀,将其身上的筋骨揉了一番,芈犯奀不觉痛楚,但是浑身的力道却是尽失,诧异的看向童老前辈,后者一点就让芈犯奀昏睡过去,跟着春蚕到了一僻静的大院当中。

等芈犯奀醒来的时候,猛的发现自己身处一池塘当中,池塘当中乃是温热的透明液体,身处当中十分惬意,整个人的身心都完全放松,过了片刻之后,童老头来到池塘边上,将衣物放下道,“再过一刻钟时间便出来,迟则生变!”

芈犯奀点点头,过了一刻钟时间起身换好衣服,猛的发现自己体魄当中的气力无端增长了不少,再一看池塘中的液体已经发黑,散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心骇之余连忙走出这个小隔间,来到童老头边上,一躬道,“前辈,还请指教!”

童老头点点头道,“百巧枪相对于霸王枪,力度虽然不足,但胜在速度十分迅速,且临场的变化能力十足,如果说霸王枪乃是直冲的蛮牛,百巧枪便是敏锐的猎豹!”童老头说罢,当下拿起一杆长枪舞了一套枪术后问道,“看清楚了吗?”

芈犯奀点点头,拿起长枪站在院中,将童老头刚才所展示的一套简单枪术耍了一通,后者点拨一二后就让芈犯奀一个人继续练着,自己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一个月过后,陈向北在孙思故的指点磨练下,自身内力稍有上涨,一手剑术更是远远超过之前的水平,如臂驱使的程度毫不为过,同时在孙思故的指点之下也开始了白云苍狗剑术的学习,在山阳城中被各方势力抢夺的白云苍狗剑术在孙思故眼中,也只是一部不错的剑术,完全没有吞下剑术的意思。至于另一边芈犯奀,同样有条不紊的上升,在已经近乎达到武道一层的极致下,仍然在不断的打磨锤炼,势必要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强武道一层!

另一边,神州大陆的西方的海岸线,一艘游船缓缓驶到了边上,那名为古的高大男子立在游船之上,看着一步之外的神州大陆的大地,沉吟许久之后一步跨过了游船,踏到了大地之上,而其刚一落地,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在其周身缠绕,蛮荒男子没有反抗,等金色丝线隐入自己体后,男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枷锁,真的不习惯,以我肉身只能保持一年时间,过了时间,再不离开,恐怕实力会受到损伤,不过一年,足够了!”

古每一步落下,在沙地上留下的脚印越发的浅淡,等其离游船十丈之后,一步落下,已是毫无踪迹,而其身后游船在一道血气的牵引下越变越小,最后化成一巴掌大小的模型,落到了古的手中,不见踪影。

大梁城中,陈向北难得的被孙思故放了出来,背着湛卢剑就要往有间客栈回去,一个月未曾尝过叫花鸡的滋味,可是让陈向北浑身不是个滋味。

行至半路,陈向北就被一道隐约的声响惊动,往僻静小巷当中一看,一下就见到了地上隐隐的血迹,斟酌了片刻之后还是走入小巷当中,在更深的拐角处见到了倒在地上的一名男子,面目丑陋非常,腹部的鲜血直涌,完全压制不住。

见到陈向北到来,男子牵动了一下伤口,鲜血又涌出一些,强颜欢笑道“这位小兄弟,还请帮我一下,我魏某人必有厚报!”

“你若是个坏人,我若是帮你岂非为非作歹?有一说一,帮你有何好处,不妨给本公子说说?”

牵动伤口的男子正是魏童桂,心中对于陈向北危难关头索要报酬的行为忿忿不已,但也怕拖下去让击伤自己的人找到自己,当下正色道,“帮我送到闲王府,一切条件都好说!”

陈向北听到闲王府二字之后,面色略有深意的一笑,不由分说的一指点在魏童桂的伤口处,背着他直冲冲的走向了巷子的深处,在这丑陋男子诧异的眼神当中,一下按在了长满青苔墙壁的一处,边上墙壁应声翻转,露出了一道容纳一人通过的暗道,没有迟疑的一下踏了进去,等人走入之后,这道暗门恢复如初,从外看来,毫无可疑之处。

一路之上陈向北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的暗门,身后的丑陋男子已经是麻木了,而等了半刻钟,陈向北两人便悄无声息的便到了闲王府当中微微笑道,“魏童桂,魏书图,殊途同归,果然是好打算好想法,小生着实佩服二人!”

“你是何人?!”刚被陈向北放到一边的丑陋男子瞳孔微微一缩,即便伤势严重,也出现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杀机,先前那一条条密道就已经让自己诧异无比,如今此人竟然还知道自己和魏书图的身份,当下就将陈向北列为一大威胁,按在地上的右掌隐隐蓄力,想等到陈向北稍稍露出点失神就立刻暴起!

“大哥莫要惊慌,此人是友非敌,一切交给弟来处置就好,大哥还是先去好好疗伤为好,此次未曾通知到大哥,乃是小弟的过错!”一袭白衣的魏书图缓缓从屋中走了出来,让几人把魏童桂抬走之后,自己来到陈向北身前一笑,轻轻一躬道,“未曾想到原来大名鼎鼎的九流竟然是在大秦陈向北手中,厉害厉害,不知道你陈向北的好兄弟,那大秦的新帝知道后,心中会是怎么想的?”

“此事不劳阁下费心,我与嬴初不同人但同心,九流一事即便嬴初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倒是让大衍知道你这个闲王实际上不闲,不知道会招来怎样的祸端?”陈向北言辞凌厉,丝毫不畏惧魏书图的威胁,其早在踏入山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大梁城中有闲王这么一号人物,一路之上包括在孙思故宅中都没有停止对其消息的搜索,通过九流,如今虽然不说摸透了魏书图,但也差不了几分!

魏书图轻轻笑了笑,侧身一让道,“向北小友,请!”

陈向北轻回一礼,顺着魏书图所示方向踏入屋中。

“渔儿,焙茶!”落座的魏书图当下吩咐身后的女子道,陈向北看着这名此生见过最美的女子,在边上举止优雅的焙茶,当下有些许的失神,也很快收回目光感慨道,“肤如凝脂赛白玉,魏兄倒是好福气,且看夫人,是有喜的气象了呀!恭喜恭喜!”

“什么?!”魏书图稍稍一愣,回头看向楚渔儿,后者俏脸一红糯糯道,“这几日的确有点反应,但不确认,也就未曾与夫君说。”

魏书图闻言当下就让楚渔儿坐了下来,自己起身接过茶具,沏茶和声道,“既然如此,无论真假,渔儿你就该好好回去躺着,调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等会被让大夫回来视察一番,若是如陈兄弟所言,便是天大的好事!”

陈向北看着魏书图楚渔儿二人你侬我侬,端起茶杯细细品尝,也不出声,目光流转不知想着何事,等了片刻之后,魏书图便让楚渔儿好生下去修养,等其身形消失,方才收回慕还敢,仍有压抑不住的喜色。

“魏兄看来倒是开心的很,不知道若是日后贵夫人知道你这些年暗地所作所为不知道会如何想?”陈向北轻轻一笑,指尖轻轻敲在桌上,让魏书图心神颇为不宁。

魏书图的脸色变了变,重重一叹道,“渔儿是个好姑娘,她会明白的……”

“一边是自己父亲兄弟姐妹,一边是自己日久生情的夫君,此中选择,的确困难,不过向北未曾想到闲王竟然真的入了情网,动了真情,如是楚渔儿真有些不可告人的动机,不知道闲王日后该如何处理,爱人子嗣?亦或是家国大业?这,亦不好抉择啊!”

听了陈向北所言,魏书图的脸色猛地冷了下来,毫不客气道,“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不用你一介外人来说!”

“陈向北,你来大梁的消息本王很早便得知了,但是未曾去接触你,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据我所知,你大秦新帝现在并没有支持我们的意思,你区区一介三千人将独自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又能做什么?”

陈向北轻轻一笑,起身微微欠身道,“先前向北诛心之言实在不好意思,只不过给闲王稍稍提个醒而已,明人不说暗话,魏兄也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我大秦终究要马踏大衍国土,而你大魏也有复国之心,相对而言,你我的皆是为了对付大衍!”

“至于我能做什么,以三千人将的身份并无大用,但若是以九流之主的身份,应该有不少作用吧!九流的密道之便魏兄想必也心知肚明,若是魏童桂借助我九流之力,想必对付大衍会更加得心应手吧!”陈向北轻轻一笑,“而你魏国越强,能起到的动静越大。日后对我大秦帮助越大,这一点,嬴初和我想的一样,不过他没有那么快行动,而我这个人,有点心急,喜欢先做好准备再说,别无其他居心。”

魏书图揣测着陈向北的心思,九流若是愿意帮助,不仅能在大梁的确能起到不小的帮助,在整个旧魏也有不小作用,而陈向北一番话,当下让魏书图对陈向北高看了不少。

“英雄出少年,本王现在觉得你小子果然不愧是在函谷关立下大功,一举成为向北军统帅的人了,本王现在在想,你游历江湖会不会只是一个借口,结交我等旧国人士,同时勘察大衍地形才是你的真正打算?”魏书图眼中精芒闪过,细细打量着陈向北的神色,至于其先前所说的那番话已经被魏书图放在脑后,如陈向北所说,两方若是合作,这种情况势必要考虑在内。

“闲王说笑了,小生只不过是来游山玩水,遇到闲王也只是一场意外,莫要太高看小生了!向北真有这番本事,我那兄弟哪还放心让我出去,这一行便是为了砥砺武道!”陈向北笑了笑,神色毫无异样,“既然如此,之后事宜自然会有九流的人来跟闲王交涉,向北还需回去磨练剑术,就不叨扰闲王了。”

等陈向北离开,魏书图在原位等了许久,对于陈向北所言虽有怀疑,但也并无不信,虽然说以江湖身份游历,官府无法明面上出手,但若是来人威胁太大,使些暗地里的手段也无所谓,换做是自己,断然不会让那般厉害的后生独自闯荡敌国江湖!

“但即便如此,这陈向北也厉害的可怕啊!”魏书图感慨一声,方才起身去找魏童桂,此时魏童桂也已经包扎好了伤势,见魏书图进来,饱含杀意的一问,“书图,那小子是谁,需不需要动手?”

魏书图摇了摇头道出了陈向北的名字身份又将其所说的九流一事提出,两人沉默许久之后,魏童桂喃喃道,“这九流意义重大,非要不可,有了九流,我们兄弟的逃跑几率能提升四成有余!那小子无非是想让我大魏日后成为大秦的挡箭牌,那又何妨,我大魏何曾怕过他这已经动荡不安的大衍?!”

魏书图见自家大哥已经做了决定,也不多说,想到楚渔儿的身孕和陈向北所说的话,与魏童桂道别一声就离开了房间去寻他那嫁鸡随鸡的娘子。

正文卷 四十四章 大梁城二人学艺,五台山群英汇聚(三)

有间客栈当中,陈向北和芈犯奀各坐一边,时隔一个月,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不过桌上的叫花鸡却是以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减少,似乎二人以此来比试谁更厉害。

半刻钟后,两人不分胜负的揉着自己的肚子,陈向北剔了剔牙道,“犯奀,你跑去哪里磨练了,也不见你来找我,我可是找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教授剑术,你可不要被我超过了,当个保镖都不够格!”

芈犯奀眼皮跳了跳,不屑地伸出了一只手,“打你,一只手便够了!”

陈向北当下拍案而起,却是瞥见芈犯奀冷静凌厉的眼神,呵呵的笑了笑又坐了下来,“算了,还不是时候,迟早有一日能够超过你!”

之后陈向北又跟芈犯奀说了下魏书图一事,参考了一下芈犯奀的意见,整理一二,便朝着棠溪轩走了回去,而芈犯奀也是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一个月你已经将基础的剑术掌握了,也算是初窥门径,但想要真的踏入门殿当中,还是要掌握一套剑术,触类旁通,明白剑术由基础到高深的过程,如此才能够真正掌握剑术,白云苍狗这一套剑术威力不错,难度适中,正好可以拿来当作第一套剑术,想必杀人剑前辈也是这般想,才将白云苍狗留给你。”

旋即孙思故便将白云苍狗剑法第一式的要点说给陈向北之后,陈向北当下开始练习第一式风廊。

所谓风廊,便是用内力驾驭长剑,使剑气卷着狂风四散而去,可攻可守,倒是颇为方便,当时李长归击败吃喝嫖赌四怪用的便是这一招风廊以气散出,威力颇为不俗。

以气御剑,以剑御风,这便是孙思故所说风廊的关键所在,陈向北铭记这一点情况下不舍昼夜的练习,在数日之后已经有了显著的成效,往往在院中稍稍一动剑,便会将院中无数落叶带动飞舞,好不炫目。

另一边芈犯奀处,面对童老头手中激射出的二十二朵枪花,尽管竭力抵挡,但也只能挡下其中的二十朵,还有两朵在身上绽放开,直接让芈犯奀气血一涌,坐在地上连忙调息。

“一个月从十八朵到二十朵已经颇为不易,但对你而言还往往不够,接下来两个月要将枪花点在二十四朵,如此一来,你在这武道一层方才是真真正正的无敌之资!”童老头将木棍放好,在芈犯奀身上点了点,“去枪林当中好好练练,还有两个月,说久也不久了!”

两个月后,陈向北和芈犯奀都被各自的老师放了出来,前往北方五台山。陈向北的白云苍狗已经到了第二个层次,风廊已是完全掌握,第二式汇云也已经登堂入室,只欠缺最后一点火候便达到巅峰了,至于内力,也是到了一个新的层次,相当于之前芈犯奀的境界。

而相对于陈向北,芈犯奀的实力虽然提升的不多,但是在芈犯奀那等境界,每一点提升都是巨大的不同,就好比金字塔,越往上所发生的改变越小,然而越是关键!按照芈犯奀所说,即便陈向北的实力提升很大,但若是自己全力出手,陈向北绝对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犯奀,你看我这几幅画画的如何?”陈向北在马背上递给芈犯奀几幅画作,上面虽是绿林山水,但实际上却也包括了大梁城周边的一切地貌人况,芈犯奀看了几眼之后将画作还给陈向北道,“你打算游历到什么地方,莫非到临淄方才回去?”

陈向北笑着将画作收好,双眼微微一眯,“临淄的风景不好看,也没有这个必要,大梁过后,就往西北而上,那里有天下顶好的马场,谁坐拥那地方,便掌握了最重要的进攻资源!”

芈犯奀默不作声,加快了胯下战马的行进速度,一路驰骋,直往五台山走去。

在两人前往五台山之际,整个旧魏国乃至其国境之外的领域,都有不少侠客或一人,或结伴朝着五台山前来,这一次五台山的武道大会流传十分之广,大凡是想要一战成名的侠客都不会放弃这一次机会,一次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机会!

山阳城中当时遇到的那刀客段情,在其独眼男子师父的带领下朝着五台山前进,一路之上二人皆是徒步而行,翻山越岭,昼夜不歇,而此情况下段情身上还背负着一个不知多少重的石像,仍然如履平地,一身锋芒内敛,实力较之当日进步了不知多少!

五台山以北,三名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结伴朝着南方五台山而来,三女皆是戴着面纱,一人年约三十,神色肃然,一行一动之间似有清风相助,毫无踪迹,袖袍鼓鼓而动,蕴含无限内力,另两人则是豆蔻年华的二八少女,一人如冰山一般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另一人则是春风一般明媚无比,一路之上如百灵鸟一般欢快,让成年女子颇为糟心。

“师父,我说都出了宗门,还戴这个面纱,反正边上也没人,所幸摘了方便凉快点。”

“小蝶你若要摘,为师也不拦着你,第一个见你面容之人便是你的夫君,无论其高矮胖瘦,这祖训如此,你莫非想让为师置之不顾?”二人师父声音清冷,未曾抓头,其边上的冰山女子扫了小蝶一眼,冷哼一声颇为不屑。

“不是吧师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把这祖训当回事,宗门不是老说要改革,怎么这就不改改,蛛姐你说说,哪还有这么个道理?”小蝶十分不忿,转来转去以表示自己的不满,二者师父狠狠一瞪,在其脑门上一敲,“祖训为此,你若不满,找戒律堂那伙人说,莫要来打搅为师,学学你师姐,安静一点,此行五台山一行莫要小觑!”

“是,师父~~”小蝶嘟着嘴不再说话,听到戒律堂三字仍然心有余悸,似乎其中有什么大恐怖。

五台山以东,一老一少两人结伴而行,二者虽然相识,然而前后却是隔了近十丈,那走在前面的佝偻老头并不在意,右臂之上缠绕着一层层不知道为何的黑色活物,不动蠕动极为恶心,“忘川,以你的实力,这一趟五台山之行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做你的对手,此番叫你前来,简单来讲便是打出你的名声,顺便给老头子我涨涨威风,五台山的老道士,老夫还记得当年的杀手!”

冷面青年没有多语,只是一步一步或快或慢的走着,伴随着其诡异的呼吸规律,倒是颇为玄乎,走在前面的佝偻老头回头看了一眼嗤笑道,“还在练你家那功法?为师的可要高明得多,不然的话,你那父亲又如何在我手中惨死?”

忘川处事不惊的脸色稍稍一暗,旋即恢复如初,“师父的功法虽强,但不适合徒儿,徒儿心意已决,师父莫要多说了!”

“嘿嘿!不说便不说,为师可等着你报那杀父之仇,等了十年,还要多久?”佝偻老头看似无心的扫了忘川一眼,桀桀一笑,踏步朝前方走去。

五台山境内,一行十几人的青年汇聚一家客栈之内,享受着客栈精心准备的吃食,这十几人以一铁面男子为首,大凡话题都要落在其身上为准。

“倾国兄,这次五台山武道大会可有多少把握?以倾国兄冠绝旧汉的实力,不说榜首,前三总不是什么问题吧?”

铁面男子轻轻一笑,摇摇头否认道,“天下能人如此之多,我又何来的把握一说?光是旧汉这一地,也不是我宋倾国称首,此番能见识见识天下俊杰,便已经不枉此行,至于更多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也不在乎。”

“倾国兄若都只能是见识见识,我等岂不就是完全的过路看客?倾国兄一向便如此谦虚!”铁面男子周围一众俊杰哈哈一笑,对于宋倾国所言并不在意,他们一行人皆是从旧汉而来,虽说称不上天人之姿,但都自认还有些许能耐,尤其是铁面男子宋倾国,乃是旧汉仁侠铁面郎君之后,为人侠肝义胆,做了不知多少好事,更是有一副生财的好头脑,闯下了偌大家业,可惜英年早逝,不过其子宋倾国不遑多让,武道天赋较之其父更为突出,故而旧汉遗民年轻一代以宋倾国为首!

翌日,陈向北和芈犯奀便到了五台山山脚之下,直接排在了长队之后,不过好在五台山的小道士办事效率极其迅速,只不过半响功夫的时间,陈向北二人便到了队列前方,“陈向北,芈犯奀,武道一层。”不过岁的小道士写好了行令之后递给了二人之后又道,“上山之后,有道士引路,莫要四处乱走,五台山地大,防止宵小做了不少机关陷阱,若是丢了性命,莫要怪我等没提醒。”

陈向北应允了一声,踏上山道之后跟着引路道人的指引往五台山山上走去。五台山虽然不高,但是极其广阔,且道观林立,颇有几分名门大山的样子,且山青水碧,野鹤白鹭,如此美景,二人皆是沉浸其中,流连忘返。

“你们两个,给我让让,好狗不挡道,这山路就这般大小,你们两个站在这还让不让人走!”

听到身后传来的喝声,陈向北眉头微微皱起转身看着那说话的青年,而其身后还有十几人,正是以宋倾国为首的一批旧汉人士,右手拦在芈犯奀身前,陈向北撇嘴嗤笑道,“阁下怕是早上是在茅厕进的食吧,隔这么远也能闻到那恶臭,阁下的食量正是惊人!”

那青年稍一愣神,方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一声怒喝,大步朝着陈向北冲来,右拳汇聚其身内力,鼓鼓而动,颇具几分力道,不过放在陈向北眼中,这不过磨皮境中期的青年实在是有些拙劣,但是瞥到了一名道士从边上山道上走下来,当下让这青年一拳打在了自己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同时暗中在自己喉间一点,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气息浅薄。

出拳的青年人一脸茫然,自己这一拳出了多少力自己是清楚地,断然不可能有这般威力,登时耳边响起那下来道士的喝声,“你们几人,敢在五台山闹事?!”

道士几个纵身,就从十几丈之外飞到了众人身前,看了陈向北和青年一眼,当下心中有了决策道,“正值大会,我五台山不容滋事之人,你,随本道下山!”

那傻愣愣的青年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被陈向北坑了,见老道看着自己,也不再找陈向北生事,转身看了一眼宋倾国,后者叹了一口气,与老道士说了许久,而其名声显然老道也清楚,交流几番便让陈向北两方自行解决之后方才离去。

“余弟冒犯了阁下一事,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枚还算可以的疗伤丹药宝血散,就当做赔礼了,此事就此结束,阁下意下如何?”宋倾国取出丹药递给了芈犯奀,即便知道陈向北实在演戏,但神色诚挚,让陈向北挑不出刺来,而见宋倾国身后的一伙人面色颇为忿忿,也是知道了宝血散并非一般,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再看宋倾国总觉得有几分眼熟,惑然问道,“小生陈向北,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听到此言,宋倾国面具之下的神色微微一变,但立刻恢复如常笑道,“宋倾国,是也!”

陈向北点点头,起身拍拍尘土大踏步的朝着厢房走去,而等其走后,宋倾国的一帮兄弟都对宋倾国送出的那枚宝血散大为不值,后者没有多语,心中怀揣着心思朝着住所走去。

正文卷 四十五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一)

到厢房之后,立刻便有道士送上吃食,用过午饭之后,陈向北在外面溜达一圈回来对芈犯奀笑道,“犯奀,这外面现在传说的种子选手可没有你我二人,就刚才那宋倾国也在种子选手之列,你说说,评这个种子的人一个个是不是都是瞎子?”

?芈犯奀没有好气的白了陈向北一眼,“怎么,不服气?信不信就那个宋倾国就已经不是你陈向北对付的了的,自己有多少能耐自己还不清楚吗?据我猜测,头号种子应该不是他吧!”

??“那倒不是,是一个叫阿蛛的女子,听说是一个厉害门派的弟子,一身功夫很是了得,但应该不是你芈犯奀的对手,还有你怎么能把我想得如此不济,我好歹接受了棠溪剑三个月的磨练,以我的资质,现在可厉害了!”陈向北对于芈犯奀一向瞧不起自己很是不满,跳起来想要讲芈犯奀拖到地上,却是直接被轰飞到了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陈向北觉得蛋有点疼。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芈犯奀,这事我陈向北记住了!”陈向北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骂骂咧咧的走出了这庭院,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索性就往山上走去,转来转去,也不知怎么就到了一小小的阁楼当中,这阁楼放着不少书籍,当中的圆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酒肉,那色泽香味顿时就让先前只吃了一顿素饭的陈向北食指大动,偷偷摸摸的拿起一块鸡腿,放入自己嘴中,美滋滋的发出了一道嗯哼声。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道士的地方,大鱼大肉,还有美酒,真的是好日子。”陈向北左右看了看都没见到人影,又拿了一个鸡腿怯生生的就要往屋外走去,方遇所说的话陈向北也还记得,等会若是遇到个什么先天境道士,自己都不知道要被弄成什么模样。

悄摸摸的陈向北从原路走回,赶走了不过数十步,却猛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阁楼门口,四下看了眼之后,背后升起了一道凉意,将嘴中的鸡腿吞下之后,不死心的又走了一遍,再次回到阁楼门口之后,陈向北对着前后作揖,“小生陈向北,冒犯了前辈清修,着实不好意思,还请前辈谅解!”

陈向北保持这动作足足一柱香的时间,见没有任何声响之后,起身看了眼周围,阁楼门口仍是两条路,一条原路,一条通往阁楼之后,五台山的更深处,心中思量了片刻之后,陈向北一步踏上了更深处的小径。

“我陈向北下次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再去这种诡异的地方!”走在这只有几缕透过层林而下的月光照耀的小径,陈向北心中那叫一个苍凉,晚风鬼啸,树影摩挲,陈向北骂咧咧的走着,片刻之后,穿过了层林之后,便见这是一条死路,尽头乃是一处断崖,断崖边上有一棵松柏,而松柏之下有一名道人,披着月光,盘膝而坐,恍若谪仙。

“吃喝本就天性,因噎废食,可不大好。”那道人未曾转身,似乎便知道了陈向北到来,见陈向北久久未有声响,转身轻轻一笑道,“贫道袁清风,不知那酒肉可还合小友胃口?”

陈向北看着这年纪与自己相仿的道士,脸色如玉,眼眸之中似乎蕴藏着满天星河,心中更是震惊于这道士的能耐,那阁楼与此地足足有数百丈之远,而这道士却能够得知那边情况,此等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方遇所说的先天之境的范畴,只有金丹,才有如此实力!

“合口合口,前辈准备的当然合口,不知道前辈找小生有何要事?”陈向北心中颇为揣测不安,这袁清风如此面貌,却有金丹之境!堂堂十大高手的层次若说只是个少年怕是没人信的了,与其说是仙气飘飘,不如说是诡异无比!

“莫要慌,贫道只是个求道人,打打杀杀的事不会做的,叫下小友也只是有点好奇,有点疑惑。”袁清风谈吐亲和,只是几句话的工夫便让陈向北放下心中警惕,轻轻一笑挥了挥手,便有一道月光拉着陈向北到了边上,袁清风坐在边上道,“贫道有一个好友,若非他,贫道也不会找小友你,但稍稍卜算一番,倒凭空生了几分兴趣。”

“在此之前,贫道先替那好友问小友一句,小友杀人,可有负担?”

袁清风双眼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陈向北如同整个人被其看透一般,斟酌了片刻后道,“若说负担,是有,但不会为此所缚,我陈向北不是嗜杀之人,但是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想要达到一个目的,非杀不可,纵然有不杀的方法,但既难办也未必成功,国家大战,若是凭借一张嘴能够取胜,不沾半点杀戮,我陈向北自然欢迎,但是前辈也知道,这是不可能之事。”

“的确如此,我那好友有般若智慧,却是搞不明白这孩子都清楚的道理。”袁清风轻叹一声,似乎颇为埋怨其好友,“陈向北,大秦向北军之首,长温侯之后,清风观你行事,不得不称赞你真的是有一副好胆子!”

袁清风道出陈向北的身份,见陈向北没有半点慌色,也没有意外,顿了顿道,“陈向北,我不清楚你是否明白你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但是以为凭借江湖身份前来便不会有危险的想法,不对,暗中有许多人为你拦下了危险,这些你不知道但我看到了,清风还是希望你,能在五台山多呆一会,下山之后恐怕会有更大的杀招出现,你现在想拦住,太难……”

袁清风右手捡起一枚落地的枝条,随意的挥了挥朝着边上的巨石一划,一道足有数十丈之长的剑痕出现在巨石之上,深有数丈,却未成发出半点声响,这一剑的力道,是纯粹的将巨石压缩!

“若说剑术,我袁清风虽然已经落下了许多年,但是自认还是有教你的本事的……”陈向北傻傻的看着袁清风的那一剑,脑袋还没将先前所见的情况消化,一个道士,用一根枝条,便斩出了世人九成九不能够斩出的一剑,袁清风实力,深不可测!

若是跟着袁清风学剑,陈向北很清楚自己能够得到多大的提升,但是因此逗留五台山上,陈向北是不愿意的,“前辈好意多谢了,但是再难再险,这天下的景色终归要走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书已读了,路岂能不走?”

袁清风摇摇头苦笑道,“我便知劝不了你,只能祝你好运,日后你以后若是遇上我那好友,即便你有自己的杀人道理,但难免还是会被他为难一二,不过其也不是恶人,多半也只是惩治出出气,清风给你提个醒,要论本事,普天之下,与我那好友相提并论的人,并不多。”

“我也知道陈向北你现在心中纳闷为何我袁清风要如此善意提醒你。”袁清风稍稍一顿,指了指自己,“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袁清风三岁学道,迄今不过十三年,便到了世人难及的境界,此非一世之功,我屡次在梦中梦到一道人影,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不清楚,但是此人牵魂梦萦,是我轮回几世的目的所在,我感觉,找到她,我才能走出这一步,走出几世的枷锁,走出这一个境界,而如何找她,我在陈向北你身上看到了可能!”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亲自寻人?”

“其一,我走不出五台山,其二,我并无与其感应,或许这便是这方天的限制,故而我希望你陈向北能帮我找回她,带她回来,袁清风无以为报!”

“若是机缘巧合遇上了,向北自会帮前辈带来,这是向北一诺,至于报酬,还请前辈教我用剑!”陈向北轻轻一躬,神情正色,袁清风斟酌片刻答应了下来,递给陈向北一颗青色宝珠道,“这里面我打入了一道神魂,若是遇到那人,自会提醒,若是陈向北你遇到了天大危机,也可将之点开,若是十里之内,我须臾便至,千里之外,自有我一道神通威力,大可庇你安危。”

“至于我的剑术,传习于一真人手中,唤作天遁剑法,不知是哪一世学来,不过这一世已不再碰剑。”袁清风拍了拍身后背负着的一个长方形的青铜匣悠悠道,“匣已封泥,不再出了,我且告诉你其中道韵,你自行领悟便好,剑虽一字,却有百家,自己想的方才最好。”

“我之道韵,一断忧,二断欲,三断贪,各自看法,各自剑术,你且看这一套,我,只来一次!”袁清风拾起枝条,眨眼间,气势大变,平地升波澜,树影婆娑吞天覆月,陈向北眼中的天地似乎只剩下了这一枝条,一撩一刺,似引动天地之力,气势磅礴,大有一去而无物存的力道!

枝条只出了三次便碎裂成了片片碎木,一如袁清风所说的三个内涵,三剑各一韵,陈向北看完这三剑呆冷冷的瘫坐在了原地,脑海之中仍然如同幻灯片一般放映着刚才不过几息时间的光景,这片刻时间,陈向北忘记了其他,一心一意唯有在这三剑之上。

袁清风没有点拨什么,在陈向北周身十丈范围之内以指一划,周边一圈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峭壁边上,留下陈向北一人在原地。

正文卷 四十六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二)

山东之地,有一座大山立于群山之中,路途险峻崎岖无比,然而山中寺庙常年来香火不断,来往信徒络绎不绝,此寺名为菩提寺,自千年前便在山东之地立足,每代皆有闻名遐迩的佛学大师授业解惑,名声日渐高涨,与南方少林寺大有南北对峙的局面。

菩提寺后山,不为外人所入,一座庙堂盛放历代高僧坐化后的舍利子,千年足有数百位,邪鬼妖魔百里难入,同时也是习武练功,修炼佛法的绝佳宝地,寺中一小沙弥,年约十二,拿着柄扫帚有条不紊的打扫着院中的落叶,十步一停,百步一聚,一心一意全在手中这一柄扫帚之上,边上的数十武僧集体淬炼肉身,诵读佛法的声音似乎丝毫不影响小沙弥的动作,似乎万物不相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骤然,小沙弥手中动作一停,抬头看向前方的山道,目露惊喜之色,尚未见人,便道出了一声师父,话音刚落,一白衣僧人拾阶而上,见到小沙弥后,轻轻颔首道,“一心,几日可曾用心功课?”

“师父所说,一心一心恪行,师父可自行考较。”小沙弥颇为自信,谈话之余也没忘了继续打扫,白衣僧人没有考较,自行往内屋走去,“考较便算了,为师收你六年何曾考较过一次?可以有,但没必要,为师去看看青柠,这几日可还听话?”

“还是那般模样……”一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露出了几分苦色,白衣僧人摇摇头,推开内屋的大门,见到一十二岁女童正坐在书桌前,以手扶额,对着桌上的一本秘笈面露苦色,也没有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

“青柠,又在看这本书,我菩提寺如此多武艺,你若要学,爹都能够教你,莫说你天资本就聪颖,即便泛泛之才爹也能把你教的不下于住持能耐。”白衣僧人见到这女孩之后,似乎便成了寻常人一般,目露疼爱怜惜之色。

“爹,打拳舞棒的真的不好看,这书上的剑术一招一式才叫一个精彩,道士叔叔拿一根柳条就能够开天劈山,比爹的来的精彩的多,吃了山珍海味,哪还吃得惯面糊疙瘩。”女孩撇撇嘴,对于自家老爹不会一招半式的剑术,颇为不满。

白衣僧人叹了一声,也没有责备女孩,颇为后悔自己当年带着青柠去了五台山找袁清风,看了那剑法,木已成舟,白衣僧人摸了摸青柠的头道,“你若想看剑,为师带你去看看,这剑,没这么厉害,厉害的是你道士叔叔。”

青柠闻言,面露喜色,也没有在意白衣僧人所说,一番撒娇打泼之后便要去换衣服,白衣僧人乘机来到后屋,对着一女子画像嘟囔了一番,上了三根香,转身而去,卷着青柠和小沙弥一心朝着西方而去。

白衣僧人,姓方,名明镜,佛门中人,金丹第一!

五台山中,宋倾国在屋中摊开了一张羊皮帛纸,上面写着寥寥的几行字,这几行字其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已铭记于心,然而每次看时,心中都犹如有大浪掀起,无法压抑。

“倾国,为父的前半生并非个好人,更是做了件天大的荒唐错事,为父也正因此方才认清自己,隐退山林,金盆洗手,开始发家积蓄,便是为了能够帮上陈家的忙,为父与你说了,陈永松的那结发之妻乃是为父亲手所杀,而她,本可幸活!”

“或许你会觉得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为父杀的不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更是连同其腹中胎儿一同杀了,而这一切,皆是为父听信了大衍杂碎的谗言,等尘埃落定见分晓之后,为父方才知道其中大错!为父虽不是个英雄好汉,但好歹是个大汉子弟,知道义字何写!做了此等谬事,为父若不弥补如何心安?我们宋家终归是亏欠他陈家,为父散尽家财帮了一次,但仍不够,为父走后,你若有心,亦可继续帮为父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心愿,若是不愿,便莫要带上铁面,以常态对人!”

宋倾国耳边响起其父死前的句句刻骨铭心之语,对于其父所为,宋倾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他自小就喜欢着父亲的铁面,一个象征忠义良善的物件,他宋倾国不愿丢掉!

“爹,你的意愿,倾国找到人了!”宋倾国一掌捏碎了桌上的羊皮帛纸,摘下了自己的铁面,对着烛火映照出的自己面容轻轻一叹,一张脸,两方天,一如美玉,一长恶疤,玉本天成,疤由人生!

“小友可还在等陈向北?”芈犯奀坐在屋中看着兵书,骤然听到身后动静,浑身稍稍一颤,下一息就翻转到了另一边,拾起长枪对准了声音发出之地,待看到来人之后,稍一愣神,将手中长枪收了回来,欠身一躬道,“前辈何人,不知道陈向北如今在哪?犯了何事?”

察觉到身前之人实力远远超过自己,芈犯奀也收敛了锋芒,但是手中长枪仍然紧握,若是稍有不对,即便一搏也要出手!这些细节自然被来者袁清风一览无遗,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轻笑道,“你莫要紧张,贫道袁清风,算是这五台山的一个老家伙,陈向北我赠给了他一点机遇,此时正在吸收当中,贫道并无恶意,前来也只是通知你一二,陈向北估计得要数日时间才能出来,你只管比试便好了,莫要等他。”

“那便拜托前辈照顾向北了。”芈犯奀放回长枪,双手合十作揖一躬,袁清风并不离去,拉开长椅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一问,“芈犯奀,贫道问你,花上绿叶,可有娇花引人注目?花叶一体,不分高低,但世人,却喜花忘叶,这叶,可有成就一日?”

“世人之言,与我何关?我芈犯奀便是芈犯奀,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前辈莫要多说了!”芈犯奀冷语以对,袁清风不闹不怒,呵呵一笑,眨眼就消失了踪迹,“那你可以想想,花叶分开,花不枯,而叶,则繁衍旷野,此花,更盛!”

芈犯奀等袁清风离开了许久之后,方才喃喃叹道,“若是如此,岂不反客为主,夺了精彩?”

正文卷 四十七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三)

翌日清晨,随着杳杳钟声响起,一响停百息,三十六响之后,入榻的江湖侠客便洗漱好随着道人的指引前往五台山的高台,五台山高台总共有五个,其中两个为五台山禁地,隐藏着五台山传承千年的隐秘,无人可得知,另外三层,从低到高逐渐变小,最高的高台不过只有方圆数十丈,乃是武道三层比试的场地,常年封锁,唯有百年一次的绝顶会方才开启。

第二层数百丈,武道二层,所能容纳的江湖侠客也更多,每三十年开一次豪杰会,算是大梁附近江湖难得的大盛会,而最下面一层,地势最低,却最为广阔,也是每十年一次的青年才俊的大会,又名青苗会,而五台山良好的风评让其这青苗会的分量极其重,而这一次恰逢武道二层的豪杰会和青苗会共同举行,其影响力更大,有了门中长辈的陪伴,这一次青苗会来的自然有远方的门派,故而这一次的前列者,将是大放光彩的好时间!

等众人汇聚之后,数名道袍老者踏上高台边上的楼阁之上,为首者身长八尺,鹤发童颜,双手隐于长袍之中,目中带着凛然神光,此人,便是五台山如今掌座,玄烨!

“咳咳,今日诸位豪杰汇聚我五台山乃是山门之幸,此次青苗会不同于往日,大有所变!”玄烨对着身后两名年纪相仿的老道士轻轻点点头,三人联手一动,一众侠客身前的土石轰然抖动,烟尘弥漫,数十息之后,尘埃落定,二十座平台拔地而起,每一座都由铁石以强大念力压缩而成,夯实万分,足以让各方侠客较量而不生意外。

“此次比试,二十位我五台山及各大家认定的青年俊杰立于高台之上,其余侠客若是自有信心大可上台挑战,胜了,便取而代之,擂台之上每战一人便可歇息一刻钟时间,若本就是擂台上人,若是不满当前名次,亦可挑战前列,不过若是败了,便不能立于擂台之上,沦为常人!”玄烨一一扫过台下侠客,见众人虽然议论但是没有乱了秩序,稍稍一顿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便由老夫来说明这二十人!”

“第一位,文蛛,第二位王归山,第三位,雨蝶,第四位,唐墨渊,第五位,宋倾国,第六位,童山……”玄烨报完二十人之后,二十人便立在高台之上,每一人皆是天之骄子,山门之幸,一时之间,即便玄烨说了开始,也没有任何一名侠客上前挑战。

楼阁之中,一体态浑圆的憨厚男子咂咂嘴,对边上那美妇人无不羡慕道,“清凤,你们北霄宫这一次可是出了不少厉害的弟子,这一三之位皆是你北霄宫弟子,果然不愧是北方剑道大宗,虽是女子之身,却对剑道大有所悟!”

这胖子乃是大梁城中唐家的现任家主唐聚财,虽是一副爆发地主模样,但是其却也是一名武道二层的好手,而这一次前来也正是因为其子唐墨渊,唐家四十年来天赋至高的孩子!

那清凤妇人没有理睬唐聚财所言,一双眼落在其两名弟子身上始终未曾离开过,而楼阁之上站着的自然都是各个大家看着自己后辈,熟络之刃正相谈谁会被第一个挑战时,一名老人缓步走上楼阁,而随着其踏上,楼阁之上的每一人的脸色都猛地一变,不一而足的看向了楼阁楼道方向,唐聚财等武道二层的双眼之中更是带着几分浓浓的惧色,神色还算正常的也只有玄烨清凤几人。

“鬼手,你来这何事?!”玄烨身后的老道问叶一声怒喝,那老头轻轻摇摇头看向玄烨呵呵笑道,“怎么,玄老头,你五台山大会莫非还有限制?就不许我的弟子过来比试一二?”

玄烨止住了还要说话的问叶,轻描淡写道,“青苗会,天下青年皆可参加,自然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不过你最好好好呆在此地莫要做些出格之事,不然莫要怪贫道出手,你要知道,这里是五台山!”

“老夫也不是个傻子,你们那老鬼在这,也不会傻乎乎出手自找霉头。”鬼手十分不屑的撇撇嘴,刚一转身便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心中恼怒至于更是骇然,左右一扫丝毫没有见到出手之人的踪迹。

“莫要找了,贫僧就在这,出言不逊,袁清风不在意,贫僧既然冒昧前来作客,自然要为他护点面子,你可不服?”听到这谆谆佛音,众人猛地一抬头,便见一白衣僧人携着来两名孩子踏空而来,只一眼,众人便认出了来者,即便是玄烨清凤等人也是毕恭毕敬的与他人一起拱手致敬。

来人便是菩提寺前来的金丹第一方明镜,来到楼阁之后,那前面狂傲无比的鬼手也是俯下了身,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菩提子教训的是,鬼手狂妄自大,其罪,当罚!”

“不必了,此地我亦是客人,不能罚,为他袁清风做一步已经够了,此等盛会,我只是个看客,不是菩提寺的方明镜,诸位还请莫要介怀。”方明镜言语温和如玉,楼阁中人闻言再一施礼,回到了各自位置,而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留给了方明镜,其也没有介意,左边站着青柠,右边站着一心,对着青柠道,“青柠,你且看他们用剑,你会发现,剑术也不过如此,你道士叔叔那样的剑术是很少的。”

青柠哼了一声,没有与方明镜辩解,睁大眼睛看着楼阁下的人物,在菩提寺天天看着和尚,正值浪漫年纪的青柠早早的就厌烦了,说是看剑术,出来玩乐更是关键。

另一边一心站在边上,只是看了下方二十人中的前几位便收回了目光,无惊无喜,合上双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念着佛经,楼阁几人见此无不诧异,玄烨缓步来到方明镜身边道,“大师何不让这弟子也下去磨练磨练,吾看大师弟子筋肉强劲,血气磅礴,定是一名好手!”

不等方明镜出言,闭目的一心就睁开双眼对玄烨轻身一躬道,“一心并不炼体,只是闲暇的时候锻炼锻炼身体,若说武道,一层都不算,但若是下去,一心觉得有点以大欺小,说不过去了。”

一心所言,让楼阁中人一愣,等玄烨施展秘术探查一番一心之后,掩盖不住诧异惊呼道,“先天之境!!!”

半响过后,楼阁中的骚动方才停了下来,而这段时间自然有人上台挑战,却是没有一人被挑战下台,其中尤以那第四位唐墨渊被挑战最多,只因其外表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但是上台挑战者没有一人能够靠近其四步之内,就被其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器所退!

“莫非我等眼力便如此精准?这二十人便是最后二十人?”问叶喃喃道,似乎对于没有精彩比赛发生颇为不满。

“并非如此,天下俊杰何其多,五台山也未必能够全部识出,再等会估计便有好戏看了。”楼阁之中又响起一道颇为年迈的声音,玄烨几人转头一看,见到来者稍一拱手示意道,“原来是童老前辈,前辈所言如此笃定,莫非是又带来了新弟子?当年童老前辈的弟子霸王,那可叫一个厉害,青苗会引领鳌头,成名之后,无人能够挫其锋芒,若非其踏入沙场,想必如今武榜前十还有其一席之地!”

童老前辈苦笑道,“那个孩子,我教的不多,有如此能耐全凭其自身天赋,不过这次带来的孩子,深得我教诲,虽说还没练上多久,但其手上功夫,可以看看了。”童老前辈面含笑意来到了玄烨边上,经过方明镜时也不失尊崇的行了一礼,后者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便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青柠身上。

擂台之下,芈犯奀看了一圈台上的二十人,略一沉吟,背着长枪轻轻一跃便到了六号擂台之上,这擂台之上,站着的是一个童山,一个光头僧人,足有两米高,浑身犹如金铁筑成,孔武有力,背后背着一根足有寻常人小腿般粗细的水火棍,粗粗一算,估计不下百斤!

而芈犯奀这一跳,让台下之人诧异不屑万分,以为又是一个哗众取宠之辈,要知道这可是大有名声的童山,据说是来自南方佛宗少林寺的一名武僧,厉害程度不言而喻,而前面诸多人挑战的不过是二十人中的最后几位都没有成功,这第六位,如何能胜?!

“为什么找我,你很强,若不是我,你可以赢。”童山愣愣的看着芈犯奀,后者没有多语,将背后的长枪拿到身前,解开了上面的布条,露出了一柄银蓝色的长枪,轻轻的摩挲了一番道,“无非力气罢了,二十人中,你的力道最大,而我也想看看自己能够承受的力道力道有多大,就这般简单。”

童山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单手握着水火棍道,“你说对了,我的力道很重,你很难承受!”话音刚落,童山便先发制人,一步踏地,便前进了数步距离,整个石台似乎都因此而震动,右手上的水火棍因为强大的气压而扭曲到一个极为明显的曲度,这一棍中蕴藏的力道莫说是人,即便是座山似乎都能给你砸碎!

芈犯奀深吸一口气,颇为激昂的身形一动,竟是不退不闪,手中银蓝色的长枪往着水火棍的方向猛地一砸,两者之间发出巨大轰鸣,童山身形一动不动,只是鼻息稍稍一重,而芈犯奀则是直接在这一棍之下砸退了数步,几乎便要落到了擂台之下。

此时此刻,不仅是台下之人,即便是其他擂台的人也在看着童山这一战,不过见到这一幕,不少人便收回了目光似乎并没有再看下去的想法,似乎对芈犯奀的实力已经有所定夺。看台之上,鬼手冷哼哼道,“童老头,莫非找不到高天资的弟子只能教出这样的弟子?一个少林寺的武僧便能够将其南枪童杬的弟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玉不琢不成器,犯奀他在,练枪!”童杬轻轻一笑,根本没有看鬼手一眼,眼神落在芈犯奀身上很是满意,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子会输这一可能。

“果然很重。”芈犯奀抖了抖手,压住涌起的气血对着童山招了招手,“再来!”

少林寺的武僧或许习惯了沉默寡言,不动声色的又是一棍砸下,芈犯奀仍是照旧的抗了下来,整个人的身形微微一颤,见着童山接踵而来的第二棍已经来了,将长枪一竖,枪身显著的一弯,落到了芈犯奀腰间,发出一道闷响,整个人被击飞到了几步之外,但等也不等便立刻起身翻到了另一边,揉了揉腰部苦笑道,“真的是挡不住,果然人与人是有差别的,师父说师兄的力气很大,我不信,如今看来,那是真的很大!”

童山收回水火棍好奇的一问,“跟我如何?”

“你,差远了!”芈犯奀轻轻一笑,并无鄙夷不屑的意思,似乎只是陈述一个稀疏平常的事情,“大个子,我不跟你比力气了,你小心点,我要动了。”

童山一愣,接着便看见眼前一道亮光闪过,自己胸口一疼便被砸到了擂台之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擂台之上的芈犯奀收回了长枪对着童山咧嘴一笑道,“力气比不过,只能靠速度,快到你力气再大什么发不出来就好了。”

刚才的一瞬间,芈犯奀只是挥了一棍,没有耍什么花枪,只是很快很快的一扫罢了,而这一扫,让原本就看这的宋倾国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让原本闭目的阿蛛睁开了眼,芈犯奀,便成了第一个打擂成功的人。

“这便是童老前辈驰名已久的百巧枪了吧,想不到竟然还有看到这枪法的一天,童老前辈,收了个好徒弟啊!”唐聚财颇为感慨道,心中还有几分悻然,若是芈犯奀挑战其儿唐墨渊,即便能够撑个片刻时间,但最后,注定是输的,不因其他,只因一个快字,用枪这般快了,身形又岂能慢了?

芈犯奀站在擂台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看了一眼周围叹道,“那家伙不在这,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不来也好,这二十人他一个也打不过,省的他面子上过不去。”念及此处,芈犯奀轻轻一笑,却是不知这一笑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女子看客的心。

青苗会第一天,只有芈犯奀一人成功打擂,而败北的力王只是把第七位踢了下去,再无变化。

正文卷 四十八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四)

五台山禁地,袁清风看着身前的陈向北微微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道,“不对啊,无论如何,也不该只有一日时间便出来了,本来估摸着最早也要一年时间,我的剑意退步到了这般地步?”

只见袁清风端倪片刻,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吞不下便先带着,这孩子还真是铁了心的想要往江湖上走,这执念还真是厉害,一个学剑的能够忍住不去把我的剑术看下去可不容易。”袁清风自语,身前的陈向北在圆圈当中猛地睁开了眼,眼中仿佛容纳着天地无数把剑,右手高高举起,如剑一般笔直点在了背后的湛卢剑上,一股可见的气流涌入了湛卢剑当中,而陈向北眼中的剑意也随之消散,换来的便是一柄容纳了袁清风几缕剑意的湛卢剑。

“前辈,小生是明白了前辈的剑意究竟有多重了,虽然不知道一座山有多重,但是相比于前辈的剑意估计是比不上的。”陈向北一脸苦色,袁清风皮毛点的剑意背在身上,跟一块大石头差不多,自己整个人想要适应下来都得费上不少功夫,更不用说出剑了。但若是让陈向北再选一次,其仍然是会要背着而不是呆在五台山上慢慢消化。

“本来便是让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这剑意便给多了点,你这样子还怎么行走江湖,要不就让清风帮你拿走几分?”

“这就不麻烦前辈了,我陈向北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既然吃了这么重的东西就不怕撑死,大不了好好消化几天,总归是能吃完的,若是少了,又见不到前辈,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有趣真的有趣,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收了,不过为了好找到她,贫道再帮你一把。”袁清风起身右指在陈向北的剑鞘上划了两道横线后道,“这剑意被我分成三段,你每出剑一次便少上几分,三次之后,便是你原本的湛卢剑,也算是袁清风再给你的一道保命手段,不过这手段比之那枚青色宝珠要差了不少,你自己看情况斟酌抉择,这江湖看似安稳,实则凶险无比。”

袁清风犹如陈向北长辈一般又谆谆提点了一番江湖事情,以其眼界,所了解的自然也势必方遇更加清楚,这一说便是半个时辰,陈向北牢记其所说几点之后便背着湛卢剑往山下走去,三步一停,九步一歇,原本不长的路愣是被陈向北花了一个时辰方才走了回去,推开了自己一开始的厢房,对着一脸愕然的芈犯奀招了招手道,“犯奀,过来搭把手。”

“回来早了。”芈犯奀一把扛起陈向北的手臂,感受到其倾压过来的分量,面色稍稍一变,“好重!”

“重是自然地,袁清风的剑意如何不重,可算是累死我了,这次大比我是参加不了了,你可得把我的份都给打回来,明日我便到台下看着,拿什么名次你自己看着办。”陈向北一把趴在桌上,直接将桌上的一壶清水一饮而尽,摸了摸肚子怅然道,“犯奀,有吃的没?起先在袁清风阵中没什么感觉,出来之后走上一遭这肚子就饿得受不了,去后厨顺点酱肘子花生米再来壶好酒行不?”

芈犯奀没有回话,径直起身走出了屋子,一炷香后便带回来了陈向北所要的吃食,看着陈向北风卷残云般消灭着食物,惑然问道,“袁清风我见到了,那人很强,生平所见至强,你若是跟他学剑,总归能踏上那武榜的,为什么就回来了。”

“犯奀,我们是混江湖的吗?”陈向北不经意的回了一句,拍了拍自己的左胸道,“初心在这,管他发生什么也不变,说到底我还是要去金戈铁马,去,一统天下!”

芈犯奀神色稍稍一暗,但立刻恢复如初,打了个招呼起身便往屋内走去休息,扪心自问,他芈犯奀更喜欢现在的江湖,只有他和陈向北两人的江湖。

在大梁五台山风云聚会的时候,一伙人马悄然的从大陆西边那绵延万里的天龙山脉下往南方走去,这天龙山脉乃是一片山地,处处高数百丈,山势崎岖,为各国所不屑,故而也只有那一部分外族所居住,被当时的各国所不屑,也被冠以一颇为不耻的称谓,山奴人!

而各国在被大衍国攻破之后,圣武王也未曾去征服这一批山奴人,在自诩不凡的大衍人眼中山奴人不算是人,而去征服这废土,与所需要投入的人力财力完全不符,故而也被放在了一边,而如今,这看似不起眼的势力,却已经拥有不下于当年诸如汉魏小国的能耐!

“阿公,这就是山下的世界吗,跟家里完全不一样,这么高的建筑,他们是怎么弄起来的?还有山猪,他们又是怎么让它们这么听话的?”咸阳王都,一散发少年一脸好奇的左看右看,其身前乃是一白发老头,大概古稀之年,却是精神十足,太阳穴高高鼓起,两袖呼啸阵阵,一脸疼爱的拍了拍少年的脑袋,“阿喜啊,这就是他们山下人的厉害了,他们虽然跟我们一样,但是心灵手巧,懂得土木之术,聪明无比。”

“但是啊,也正因为他们自诩聪明,却是打来打去,数百年来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消耗了多少生命,我们这次前来,便是来让这天下变得安稳,少流一点血,也是为了报一份恩情,我们月族人可不像他们,一恩便是一命,去年的羌胡之敌有多么危险阿喜你也清楚,他大秦帮了我们,我们也要回报他们,更何况,我们数百年前便已经有所联结,这关系,断不了!”

“那是不是能够看到蒙武大将军了?!”被称为阿喜的少年眼中是有光芒,很显然,蒙武在其心目中的印象极其深刻,身为月族人,最崇拜的便是强者,而蒙武几月前在月族领地一族的一个叫荒的小城所显露出的本事,足以让每一个月族人臣服,具体的情况,月族人未曾清楚,但是当他们赶到荒城的时候,在他们眼前所呈现的情况便是:

一人一枪守一门,千军万马死前城!

咸阳城,新皇嬴初显然做了大准备,在月族人进入内城之后,正大道已经肃清完毕,两边站着神色肃穆的大秦卫兵,身着墨黑玄甲,手持百锻长戈,这些卫兵,每一人都是大秦精锐中的精锐,与昭王军相对,却比昭王还要古老,唯有千人,代代如此,而这千人,则被冠名孝公军,以敬孝公建立大秦基业之功!

“阿公,这就是他们大秦的强军吗?这么强大的气势只是他们最简单的士兵?我们月族的勇士也不过如此,大秦,这么强大吗?!”阿喜瞪大眼睛,一一从士兵的面孔上扫过,十分诧异,心中比对着自己族人与其之间的差距,发现十个所谓的月族精锐恐怕都不是这孝公军甲士一人的对手。

“他们大秦虽强,但也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是如此,这些也都是他们的精锐,阿喜你也不必担心,我们月族人也会强盛起来,也会拥有最好的马场和土地,不必担心天灾饥饿!”老头抬头,目中充斥希冀。

随着月族人的部队离皇宫越来越近,整个皇宫骤然响起了三十六响鼓声,大秦的鼓声唯有尊贵的客人来访方才会响起,最近几十年更是从未响过。

三等九响,二等三十六响,一等八十一响,而上一次奏响三十六响已经是六十年前魏王来访的时候,可见嬴初对这一次月族人的重视,对大秦礼法有一定了解的白发老头,神色激动,大笑三声,起身对着长道尽头的那道身影深深一躬,不失仪态与敬意。

那道身影,不高,却是足以让所有人拜服,那人,便是嬴初,便是大秦的王!

“山公,路途遥远,辛苦了!”等到月族人靠近,嬴初对着白发老头双手作揖,后者惶恐十分的止住嬴初,“大王万万不必如此,若非大秦相助,我月族恐怕会被他族覆灭,更何况我月族本就跟大秦有秦晋之好,渊源颇深,此次前来,便是向大秦俯首称臣!”

“山公说笑了,月族便是月族,绝非我大秦的番臣,我大秦也没有这般想法,来来来,本王准备了宴席,为山公接风洗尘!”说罢,嬴初就侧身跟山公一同往大秦宫殿走去,神色自若,少年阿喜左右偏头似乎在找寻某个人的身影,见没有发现,朝着嬴初径直问道,“秦王,蒙武大将军在哪里?”

少年才刚说话,就被身前的山公一掌扇了过去,“阿喜!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若是再多言,阿爷便把你关到地牢好好反思去!”

“山公莫要动怒,我大秦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不必在意这些小事!”嬴初轻轻一笑,伸手拍了拍阿喜的肩膀道,“蒙叔大战一场也算辛苦,现在在家里休息,你若想见,等到晚上正宴开始便能见到了。”

“多谢秦王!”阿喜也不是不谙世事的人,得到答案之后嬉皮笑脸的躲在了山公身后,还喜气洋洋的扫了山公一眼,后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跟在嬴初的背后往大殿走去。

午宴没有持续多久就直接结束,山公跟着嬴初到了内书房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至于究竟商议下了何等大事,不得而知,只不过在大秦西方的边疆士卒,在一道命令之后少了半成,悄然朝着北方而去。

正文卷 四十九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五)

少年阿喜受不了殿堂的气氛,宴会过后就走出了宫殿,在咸阳城中到处乱逛,这是阿喜第一次从山上走下来,所有的一切对于其而言都是十分的稀奇,路过街头卖艺的武艺人,阿喜兴趣十足的凑了脑袋过去,见到一壮汉将一口长剑吞入自己腹中而丝毫没有痛意,不由一声惊呼,跟着边上的人一起拍掌叫好,立刻就有武艺人的伙伴拿着铜锣从一个个人面前走过,交好的人也不吝啬这几文钱,到了阿喜这,其身上也没有大秦的钱币,羞愧的拿出了一块银块,“小哥,这可以拿来当钱用吗?”

见到阿喜手上的银块,麻衣小哥虽然想要这价值十足的银块,但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笑道:“小后生,外来人吧?我们老秦人本分,不会贪墨你这银块,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你这银块价值高的很,财不外露的道理还是要知道的,有钱捧个钱场,有人捧个人场,没这么多计较!”说罢,麻衣小哥端着铜锣往下面走去。

阿喜又看了会表演,就兴趣盎然的离去,在老秦人的指导下去钱庄里将银块换成了铜钱银两,在路上见到好玩的好吃的就凑上去看看,洒下自以为差不多的钱财,倒也是潇洒走一遭,快活得很。

“上好的宝剑,削铁如泥,家门中落方才抛售这传家之宝,各位大人还请过来看看!”大街上阿喜听到这吆喝声,顺着人流到了一方水榭之下,一身高八尺,却纤弱似女子的书生静静的拿着一口长剑了然独立。

书生肤白如雪,一席长发及腰,一双柳眉,一口朱红小嘴,若是换一身女子衣裳,再稍加打扮说是个女子也不会没人不信,见周围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时机已成,书生轻轻开嘴,却是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诸位大人肯来看,便是小生的荣幸,小生乃是旧汉人,早先年也算是豪门世家,这口宝剑诸位若是博识想必也有所耳闻,乃是旧汉李大将军的佩剑!”

“世人之以为李大将军只会箭术,却不了解李大将军的剑术也算是旧汉的一大好手,一手飞虎剑法气势汹涌,滚滚不绝十分厉害,这把剑上更是沾染了李大将军数十年征伐沙场的杀气,小生来开价,也说不出个价格,便由各位相互叫价,最后价高者得如何?”

此话一出,便由人相互交谈起来,不久之后便有一名青年俊杰踏步而出问道,“如何证得你这剑是真品?”此人背着一杆长枪,身负坚甲,正是在函谷关一仗显露光芒的王羽将军之子王贵!

被质疑的美男子也不气恼,取出一柄寒芒十足的长剑道,“这是你们大秦的百锻剑,也算是说得上的好剑了,这锋利坚硬程度你们自己秦人清楚,尚且看好!”

美男子一声厉喝,将那把所谓的李将军佩剑拔出剑鞘,轻轻的落在了百锻剑上,犹如刀切豆腐一般轻松写意,百锻剑从中直接分成了两半,切口整齐划一,而那李将军佩剑上却没有一点的痕迹!

在场顿时有不少人震惊的倒吸冷气,绝世好剑,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这个念头,当下王贵开口便道,“先生,此剑王贵开价百两黄金,先生若是觉得少了,可以随我到府上相谈,我王府愿付出先生满意的价格!”

美男子闻言没有开口,静静的摩挲着手上的宝剑,场中寂静片刻,瞬间就开始了热烈的竞价,独行侠客,大秦豪门,没有人在意对方的身份疯狂竞价,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从百两黄金升到了千两,这等宝剑,已经脱离了寻常利器的范畴,这算是一种象征也算是一种图腾,价值绝非其锋利这般简单!

少年阿喜也想要这把剑,他虽然是山上人,但也是打小学剑,也能分辨神兵利器,这口剑在出鞘的第一瞬间,阿喜就喜欢上了这把剑,而自己喜欢,那么蒙武想必也会喜欢,这把剑给蒙武用正好,想着蒙武拿到剑时的笑颜,阿喜也是开心的笑了。怯生生的见周围的竞价慢了下来,少年阿喜迈了一步出来,“大哥,我也想要这把剑,可以给我吗?”

“小娃娃,别捣乱,这东西你买不起,千两黄金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少年阿喜摇了摇头,只是呆呆的将自己的衣衫解开一下,接着就发出霹雳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只有这些,不知道够不够?”

众人扫了一眼,见到地下一块块跟拳头一样大小的金块,双眼呆滞,一脸懵逼,尤其是那先前嘲笑者,脸上吃惊之色更盛。

“容我算一算,这里十八个金块,大概三千黄金,若是没差,现在就是这孩子出价最高了,诸位可有什么异议?”美男子笑了笑,看了眼周围见没有人发声,起身来到阿喜身前,将一枚枚散落到地上的金块捡了起来,揣入怀中,将手中的宝剑递了过去,眼神落在了阿喜脖颈上的一枚玉佩片刻,收回目光朝着水榭走去。

至于周围人不再加价的心思也不难猜测,豪门觉得拿捏一个傻傻外地人不是什么问题,独门侠客觉得暗杀一个小孩也没有什么问题,杀人夺宝,对于江湖侠客而言,跟吃饭无异。

阿喜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刚才见到的老秦人都和蔼的很,故而也就以为秦人都是这般,却是忘了先前麻衣小哥所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拿着宝剑还不回去的阿喜还在街上逛着,见到一只瘸腿的老黄狗,阿喜露出了几分担忧怜悯的神色,想起了自己以前养的一头老黄狗,阿喜不由自主的跟着这老黄狗往巷子里走去,巷子很长很深,却是没有人影,静谧的让人不安。

阿喜没有注意到巷子里的不对,也没有瞥见那巷子深处外那老槐树上隐隐的黑影,也没有注意到在这巷子数十丈外已经有不少卫兵有序列的集聚,阿喜的眼中只有那一头受伤的老黄狗。

水榭之中,那先前卖剑的美男子手中轻轻摩挲着一个没有容颜的玩偶,玩偶虽无面孔,但穿着一张百褶裙,大概是个女子,男子眼眸之中带着浓浓深厚的情愫,似水,如梦。放下之时不经意碰到边上的一方五弦琴,扫了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合上了双眼,将五弦琴包好,背到了肩上,走出了水榭。

“阿黄,过来。”阿喜蹲在小巷中,对着老黄狗嘴里发出嘘嘘的口哨声,老黄狗只是一步一步往后退,没有丝毫上前的意思,阿喜一步一步缓缓踱上前,距离老槐树上的那道隐隐也越来越近,若是有心人,也能看到那人影眼中的激动和狂喜。

“呔,小孩,到了冥府莫要怪我!要怪就怪这该死的世道!”老槐树上,一瘦削男子手握短刀纵身一跃,短刀之上闪着森冷的寒芒,甚至还有些许的绿芒,此毒,见血封喉!

阿喜在男子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危机,右脚一点,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小坑,朝着后方迅速退去,与此同时,手中的长剑脱鞘而出,灵巧的在阿喜的手上转了个圈,恰到十足的挡在了瘦削男子落下的短刀上,但是力道的差距让阿喜手中的长剑一下落在地上,虎口也被巨力撕裂,不过好歹是躲过了这一下。

瘦削男子将长剑拿起,看了阿喜一眼却没有想要放过他一马的意思,右脚一点,似飞鸟踏河,十分迅捷的就到了阿喜的身前,这武道二层和武道一层的差距本来就不是简单能够填补的,更何况还是武道二层偷袭之下,这抵抗就愈发的艰难,想要反杀抵抗,只是痴人说梦。

临近死亡,阿喜露出了少年人该有的慌乱和不安,也还有十足的不舍,这不舍并非是留恋这世道,而是蒙武,没有见到这最强的男人,这心目中的战神,没有将手中剑送出,才是阿喜最大的失望!

“小子,不知道大秦,是不能有江湖的吗?!”

小巷之中,突然响起这中道十足的怒吼声,阿喜听出了声音的来源,不顾身前凌厉的杀机,一脸喜色的转头看到小巷口出现的那道身影,而这行刺之人,见到那遮蔽光芒的影子后,一把将手中的长剑朝着那伟岸身影丢去,同时轻身朝着小巷外逃去。

男子想要以此逃脱的计谋十分简单,却也直接,但是他却低估了两者之间实力的差距,武道二层和武道三层的差距,更是天堑,更何况,这还是武道三层中最顶尖的那几人,这差距,不止是云泥之别,而是生死之别!

阿喜只看到那身影右手一动,接着就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没有回头,直接朝着那身影走去咧嘴笑道,“蒙武大将军,我总算见到你了!”

前来的蒙武低头将长剑放在阿喜的手中,拍了拍孩子的脑袋,“我知道你,你是阿喜,几个月不见,还是这个模样!”阿喜很是舒适的在蒙武的手下转了转,身前的男子,又救了自己一次,对于其而言,蒙武便是除了阿公外最亲近的人了!

“你这孩子,出去也不说一下,让你阿公担心了好一阵子,我们大秦虽然好,但是也不都是如此,这山下可不像你们山上那么简单,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啊!”

“我知道了!”阿喜点点头,将那宝剑拾起来递给蒙武笑道,“蒙武大将军,给你!阿喜买来时就想着怎么送给大将军好,现在也有个说法了,蒙武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总不能拒绝阿喜的谢意吧!”

蒙武看着阿喜如清水一般闪着的双眼,咧嘴一笑,接过了这号称飞将军之剑的宝剑,一把抓起了阿喜放到肩头笑道,“这剑我收下了,走,回去吃好吃的!”

“嗯!”阿喜十分开心的笑着,似乎自己的全身家当换来蒙武的这一笑,十分值得。

旧燕国的国都大蓟,虽然不如大梁一般富有人气,商贾遍地,但是也不愧为一旧国国都,城墙宫殿的气势都十分的恢弘气派,来往人数也不少,不过皆是匆匆来匆匆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活计,如此一来,也将城中大道上一名大汉衬托的愈发不同。

大汉步伐不快,然而若是注意则会发现其行进速度却是极快,手中拿着一个烙饼,一口咬下去便是大半,两口便解决一个,连吃了三个大烙饼,摸了摸肚子,似乎还有点饿,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钱袋,空空如也只好作罢。

大汉身后跟着两名獐头鼠目的家伙,武功不低,也有个武道二层,丝毫不掩盖的看着大汉背后背着的一块玉石,这玉石有三尺长,通体剔透,乃是天才地宝录上能排到二十三的髓玉,是炼制软甲软剑的极佳材料,而像大汉背后背着的这般大小的,闻所未闻,就可知此物价值,不可估量!

大汉撇撇嘴,骤然加快步伐拐入城中的一条小巷,身后两人见此,双眼一亮,施展轻功迅速跟了上去,然而到了巷中深处,只见眼前一亮,两人便丢了性命,大汉一甩自己右拳上的血渍,将两人身上的钱财取走,回到街上没了几个烧饼继续上路,大汉叫古,身后的髓玉是其在山中一拳锤死了一头活了百年的大蛇,从其窝中取来的,至于用处,便是给自家族长做件过得去的衣服穿穿,念及此处,古笑了笑,觉得手中的烧饼更香了。

正文卷 五十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六)

五台山的第二日,一如昨日钟声响起之后,一拨拨侠客来到二十擂台之前,陈向北背着湛卢剑十分吃力的才跟上芈犯奀的步伐,对芈犯奀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道,“我好好看着,你可得把两个人的份拿回来。”

芈犯奀轻轻点点头,没有多语走到了第六位擂台,原本就想这样结束,但是陈向北既然这般说了,他芈犯奀怎么说也要拿下魁首,芈犯奀加上陈向北,不是第一,分量就轻了。

芈犯奀本想着休息片刻便去挑战第一人阿蛛,眼前却慢慢走近一道还算熟悉的人影,一个少年,一件短衫,背着一把长刀咧嘴一笑道,“我来了,再打一次?”

芈犯奀看着眼前出现气势大为不同的段情,握紧了长枪点点头道,“好!”

意识到段情实力的提升,芈犯奀没有半点大意的心态,而其身为擂台之中的强者,如此作态,自然也是让其他人明白了这无名段情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当下各方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芈犯奀段情二人身上。

来到擂台上的段情从身后刀鞘之中拔出了长刀,刀长九尺,不似寻常刀一般厚重有力,而是如同蝉翼一般透明纤细,渗着冷冷寒意。

“这刀,很好看,可有名字?”芈犯奀凝视着段情手中的长刀,默默比对着其与自己手中龙胆的长短距离,握住龙胆的手无来由的又加重了几分。

“这刀叫长光,师父为我求来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我还总觉得这刀轻了点,但是拿起来后发现真的好重,现在觉得,还是好重啊!”段情露出了几分苦色,对着芈犯奀行了一礼道,“我要出手了,这次,不会输了。”

话音刚落,段情身形猛地一冲,与手中长光似乎一同化作一道光来到了芈犯奀的身侧,长光从头顶高高的落下,本该缓慢的动作却如同电光一般发生,芈犯奀即便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却是跟不上,不能讲长枪完全握紧,勉强的挡住了刀锋之后,却感觉双手一沉,一股巨力袭来,手中龙胆难以握住,直接打飞到了几步之外,见段情刀锋又至,深吸一口气在空中一转,躲过刀锋,右脚踢在刀身上,借力拉开了与段情的距离,将落在地上的龙胆拾起立刻将龙胆往身后一甩,听到一身脆响之后,起身一转面对段情稍稍调理了自己的气息。

这第一回交锋落了下风除了因为段情的速度超过了芈犯奀的想象,长光刀的重量也是一个极为关键的因素,此刀看似轻薄,然而重量不下八十斤!

在芈犯奀调理气息之时,段情却是将长刀收在腰间的另一个刀鞘之中,整个人心神都沉寂长光当中,如同风雨之前的平静,芈犯奀的眉间一抖,一个踏步右手持枪,左手点在枪尾,人枪合一,龙指一发即至,被龙指锁住的段情无惊无喜,双眼一睁,如撕破黑夜的曙光,腰间的长光似乎未曾出鞘,然而却有一道极为凌厉的刀光劈开了芈犯奀的枪势,连带着芈犯奀的胸口也被划开,若是刀芒再进半分,芈犯奀不死也得重伤!

“这一刀,叫什么?”芈犯奀低头看了下自己胸前的伤口似乎并没有在意,先前段情的确出刀了,只不过这一刀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即便是自己也根本没有看到!

段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道,“这一刀说来也奇怪,一天练刀练累了,就地睡了一觉,在梦里见到一到铺满了整个天空的月亮,却是被一个男子一刀划成了两半,醒来之后我就对着月亮劈了几千刀就会了,所幸我就叫神梦斩月了。”

芈犯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种突如其来掌握的招式的确很强,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即便遇上了也有可能并学不会,感慨之余芈犯奀拉开了自己的袖子,将左右手腕上所带着的两个铁环解下,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巨响,粗粗一算,一个铁环就有数十斤的分量!而芈犯奀先前就是带着这两个铁环击败了童山,并与段情对敌!

“接下来,我会更快!”芈犯奀没有理会段情的诧异,也没有理会其他擂台上人惊异的眼神,见到陈向北没有多少意外,心中轻轻一笑,手腕一抖,以更为舒服的状态挥动着长枪,一枪接一枪,一甩接一刺,解开了束缚的芈犯奀的速度较之先前足足快了四五成有余,一朵朵枪花在空中炸裂开来,呼啸声有如崩雷。

段情挥动着长光只能勉勉强强的跟上芈犯奀的速度,然而面色苍白,显然十分吃力,而芈犯奀却是越来越酣畅淋漓,整个人兴奋无比,速度越发的迅捷,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在一瞬间刺出了二十六朵枪花,段情挡住了其中的二十朵,却是挡不住更多的六朵,手中长光脱手而出,身上多出了六个不大不深的血洞,却是明白这是芈犯奀留了手,对着其一抱拳苦笑道,“又输了,但输的不冤,好歹交手两次了,问你声,用了全力了吗?”

芈犯奀看着段情十分渴求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段情见此没有多问,苦笑着下了擂台,“我还会来找你的,等我刀术大成就不信赢不了你芈犯奀一次。”芈犯奀没有多说,对于段情其还是颇为欣赏,但是想要赢过自己,没有可能,天下能赢他芈犯奀的,自认只有一人!

因为负了伤能够得到片刻休息时间的芈犯奀拾起自己的两个铁环重新带了回去,坐在了陈向北身边一言不发,似乎等着陈向北开口,陈向北直接从胸口取出了一个玉瓶递给芈犯奀道,“好东西,涂了伤就好了,你不疼我看着还渗着慌。”

芈犯奀拿过伤药取了一点涂在身上就还给了陈向北问道,“你就不诧异我身上绑了铁块,我看了眼,除了师父他们,就你脸色还算正常了。”

“诧异虽然有点,但是想到你是芈犯奀就不觉得意外了,你可是以后天下第二的大将军,没这份本事才奇怪了,不过你跟蒙武大将军相比,还差了这么一大截哟!”陈向北十分认真的张开了双手,芈犯奀闻言点点头,“师兄确实很厉害,师父说师兄平日里练枪完全就是想练就练,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就是这样,却是成为天下闻名的强者,但是强者虽强,未必不可超越!”

五台山下,段情找到了独眼男子一脸落寞道,“师父,徒儿输了,他的枪比徒儿的刀快了好多,徒儿跟不上,师父,我想去东海看看。”

听到段情的话,海潮剑王知仁面色微微一变,轻轻一叹道,“真要去?那里乱的很,为师也护不了你的周全。”

“但却是天下练刀的好地方!”段情握了握拳头,露出了几分狠色,见自家师父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的背上了那座石像朝着东海走去,东海之滨,有善刀海寇无数!

就在芈犯奀下台的时候,又有几人上去挑战,却是无人成功,就以为今日也要就这般草草结束之时,有一个长发青年,背着一把似乎有点陈旧的长剑,一步踏到了第一位阿蛛的擂台之上,随着此人一踏,在场所有人皆是一声惊呼,不少人嗤之以鼻,还有极少数人则颇为期待此人会不会又是一个芈犯奀一般的人物!

看台之上,鬼手桀桀一笑道,“好好看看,我鬼手究竟会不会教徒弟!”

“你是谁?看你手,倒不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可惜了,若是柄好剑倒还有几分兴趣,一把破剑,挡不住我轻鸿之利!”阿蛛双眼微微一眯,看着忘川右手上的层层老茧,只是稍稍在意,却并没有把眼前之人当做是自己对手的样子。而忘川只是拿下长剑不动声色陈述道,“这剑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剑了,而你,若不是在这,你已经死了。”

阿蛛一愣感受到自己脖颈上传来的寒意,看着这有些许锈迹的长剑脸上带着七分诧异三分不甘恨恨道,“我输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阿蛛听着这声响看着忘川冷冷道,“若非大意,你怎么能赢!”忘川收回长剑,看了阿蛛一眼冷然道,“你若是不甘,可以出了五台山与我一战,生死不论!”说罢,忘川百年坐在了擂台中央,闭目养神,似乎这青苗会并没有人是其对手,而其刚才所展现出的速度,的的确确快的令人发指,故而一时之间也没人上前挑战。

“我说了,你们这些个瘪三弟子哪里是我徒儿的对手,北霄宫也不行!”鬼手洋洋得意的看了那清凤一眼,后者眼中闪过几分冷色,听到玄烨一声轻咳方才没有发作,只不过眼神落在鬼手身上久久未曾离去,而忘川的一剑,同样让一直闭目的一心睁开了眼,深深的看了其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诵读佛经。

方明镜见到青柠的眼神一亮,心中哀叹一声,对于忘川十分不满,眼神在台下一扫,猛地落在了与芈犯奀相谈甚欢的陈向北身上喃喃道,“好重的剑意,袁清风想干嘛!还有此子,不是他吗?”

方明镜的眼神倏地一冷,闭上双眼,心中却在计量着两者之间的事宜。

“犯奀,好不喜欢那个人,比你还耍帅,上去把他挑了,反正你也要拿第一,顺带的事!”陈向北十分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芈犯奀打量了一番忘川后十分认真道,“可以打,但要等到明日,他很强,我必须养好势!”

闻言陈向北点点头,“能打过便好,今晚你要吃什么我陈向北亲自出马,那叫花鸡我也学了几分,味道可能比不上,但管你芈犯奀能吃饱!”

在北霄宫另一名弟子小蝶上场挑战忘川,却被其一招挑飞之后,再也没有人觉得忘川胜过阿蛛是侥幸之举,默认了其称霸魁首的局面,而之后一个多时辰,所发生的挑战都是后十位,前十之列皆无人尝试一战。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纷扰议论,芈犯奀和陈向北二人等到玄烨示意今日大比结束后,两人结伴朝着自己楼阁前去,刚转了几个弯,和陈向北同列的芈犯奀被一股柔力一推,拉开了几步距离,接着便见自己身前一道金光闪过,自己的五感手脚都被封住一般,虽无疼痛,却无法动弹,而自己身前的陈向北却没有自己这般好待遇,直接被一道金光甩在胸口,倒飞出去数丈之外,落在地上直接一大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伤极重。

见到这一幕的芈犯奀胸中怒火猛地升起,心中疯狂的呐喊,竭尽全力想要挣脱这金光束缚,然而自己使尽浑身解数,却如同蚍蜉撼树,对着金光没有丝毫影响。

“犯奀,别费劲了,他是冲我来的,你不必担心,只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对吧,前辈?”陈向北擦开自己嘴角的鲜血,撑起身子,对着前方稍稍一拱手,这打在自己身上的一掌,看似厉害,却收力不少,只有外伤而无内伤,再加上想起了袁清风所说的那番话,陈向北也是猜出了来者便是袁清风的那位朋友,那位高僧方明镜!

“看来袁清风跟你说了很多,说多了便不好,不好便要追究追究是谁的问题了,为何杀人?为何抵抗?秦将,给我个说法!不要以为袁清风给你的那几分剑意有用,他,我过会也要去要点说法!”方明镜带着青柠一心从陈向北前方迈出,看向陈向北的眼神当中没有平日的超然和温和,而是如风雪一般凌厉,这种眼神,在方明镜眼中并不常见,先前扇鬼手一掌时也是一颗平常心!

有了袁清风的提醒,陈向北对方明镜的这一问并无多少意外,对其稍一拱手之后道,“前辈二问,小生已有腹稿,还请前辈以平常心慢慢听来。”

“抵抗一事,小生年幼时也有这般疑问,现在已是不再迷茫。与大衍一仗非我一人的想法,也不是我大秦秦帝一人的想法,而是我大秦国数千万老秦人的想法,也是天下各国仍有壮志之人的想法,敢问前辈,可能忽视这亿人之愿?”

“敢问前辈,可曾在山下走走?小生从秦关一路走来,见到旧魏人生计,也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何有希望我大秦能赢的想法,若有能耐的势力还好,那些平头百姓,在大衍种姓制度之下可曾过得舒心?就算是大衍胜了,这天下又能安稳多久?与其如此,还不如由我大秦将这天下掀翻,破而后立,先杀后养,我陈向北一心如此,为了这宏图伟业,杀人又何妨?”

“前辈青灯古佛,不知道沙场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我不想死,也不想让我的同袍死,小生没有前辈这般能耐,只伤不杀,也没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束手就擒。就算我一手血腥,但若是为了天下大安,算得了什么,若到了那时,前辈还觉得我是错的,前辈大可一来让我一入地狱,且看阎王收不收!”

陈向北之言对方明镜颇为不尊,而其身边的一心猛地睁开双眼,双手合十道,“施主杀意太重,怕是会入了魔道,还请施主随小僧走一趟,念几本佛经为好。”

“念不了念不了,小生是个榆木脑袋,这佛经听不到也读不懂,就谢过小师父好意了。”陈向北撇过了头,看向方明镜再一躬道,“小生所答,可还让前辈满意?”

稍稍皱着眉头的方明镜感受到陈向北的笑意之后伸出右手对着其一压,一道金光佛掌从空中压倒了陈向北身上,将其压倒在地无法动弹,“你说得对,贫僧太久没出门走走了,但你手上数万死魂还在,就在这好好想想吧!”

说罢,方明镜就带着两人朝着山上飞去,而其走后片刻,芈犯奀和陈向北身上的金光方才消散,刚一脱身,芈犯奀就到陈向北边上将其扶起带着几分厉色道,“这个秃驴,几年之后我毕将其压在你身前,赔个不是!”

“不必了,也就你这个憨货没看出前辈帮了我一把,前辈后发的一掌虽说有不小疼痛,但却是暗地里将我的经脉打宽了许多,背起剑来也不像之前那般吃力了!”陈向北起身将湛卢剑背在身上,如无事发生一般朝着前方走去,“回去吃饭,原本以为这一劫会难一点,却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多了,念佛的人,果然慈悲。”

芈犯奀闻言,收敛杀意跟在陈向北身后一道往厢房回去,即便方明镜并无大恶意,但是芈犯奀还是懊恼不已,今日遇到的事慈悲人,又哪能保证回回遇到慈悲人,自己还是太弱。

可芈犯奀哪知道,这天下又有几个方明镜?

正文卷 五十一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七)

“爹,你可真是活菩萨,说是惩戒,却还是帮人一把。”路上青柠对着方明镜笑道,其虽然不会功夫,但是眼力不差,不然也不会被菩提寺的那个老住持说一声玲珑之心,望气之眼。

“出家人不好打打杀杀,你爹要真对那小辈动手,面子还往哪搁,去找你袁叔叔算账便可,再说那小子有句话说得对,爹是真的许久没走过这天下了。”方明镜叹了口气,距离其上一次走天下还是青柠未出生前的事,那时的江湖有一句流传极广的话,遇僧行善,必有大福!

“那师父,那小子的剑术果真高明?若不高明,袁叔叔为何教他,我都求了袁叔叔许久,他都不肯教我。”青柠嘟着嘴,看到边上的一心眼观鼻鼻观心,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都怪你这个傻一心,袁叔叔都说你若愿学剑,他可教你,你偏不学,你若是学了,再来教我,我不也就会了吗?念佛念佛,你若念出了,能像剑仙那般伸手摘星辰吗?”

被拍了脑袋的一心也不气恼,笑嘻嘻对着天空伸出了右手道,“师父念佛,我自然便要念佛,但若是青柠要那星辰,我摘下来又何妨?没人说,这天上星星只有剑仙取得了,而僧人取不了!”

“笨一心,就知道吹牛皮。”青柠哼了一声,见到离袁叔叔的房子没多少距离,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了上去,推开房门喊道,“袁叔叔!快点舞剑!”

还在山道的方明镜咧嘴一笑,向着落后身后半步的一心道,“一心,真要摘星星?”

“大概吧,青柠若要,总不能不摘吧!”

“青柠,先下来,都这么大姑娘了,还挂在袁叔叔身上像什么样,袁叔叔也没比你高多少。”屋内袁清风苦笑着走了出来,见到眉毛耸起的方明镜有点心虚的收了收脑袋看向青柠道,“青柠啊,你爹看样子要打袁叔叔,袁叔叔没多大能耐,被你爹打到了可就拿不了剑了,也不能给小青柠舞剑看了。”

青柠闻言,瞪了方明镜一眼,后者苦笑着摇摇头,对着袁清风道,“我只问你一事,那孩子对你而言,很重要吗?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袁清风会出剑教人,一心这孩子,菩提之心,也只是让你稍稍有点兴趣,却不强求,那孩子也不是什么先天剑胚,或是什么剑骨丹心,怎么就入了你袁清风的眼呢?”

“没你想的这般复杂,只是我有件事要他帮忙做,给他点报酬罢了,你也知道,我的剑术也就这样,传不下来的。”袁清风将青柠从身上摘了下来看了眼方明镜身后的一心道,“这孩子果然还是念佛好,菩提子一结接一结,千年不断,果然如此,少林那边就大不如了。”

“都是念佛的,又哪有多大区别。”方明镜摇摇头,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丢给袁清风道,“给青柠看一剑,我便回去了,这孩子既然看到就这样了,日后有缘再见,回去之后我也要准备下下山的事了。”

袁清风接过树枝诧异道,“你还真被那小子说动了?你这一下山,这江湖又得犯愁了。”见方明镜只是盯着自己,袁清风将手中树枝一丢道,“现在我可没本事挥剑了,你若是要让青柠看,再等一日,明日便能看到了,虽不是我,但是给青柠看看也够了,也让一心这孩子看看当初没练剑吃了多大的亏。”

方明镜没有多问为什么,当下便带着两人下了山,至于住所,自然有人招待。

“来犯奀,这鸡屁股给你吃,吃了有力气!”陈向北将碗中的鸡屁股往芈犯奀碗中一扔,不及这鸡屁股落下,就被芈犯奀一筷子甩到了陈向北嘴中,“要吃你吃,正好你也背不动剑,吃了长长力气。”

陈向北呸呸两下将鸡屁股吐到地上,没好气道,“好歹是我做的,你就这样对你的衣食父母吗?”见芈犯奀嘴中动作加快,陈向北暗道不好,一筷子就朝着碗中最后一块鸡腿夹去,却是有一只手的速度比自己还快,见芈犯奀已将东西放到嘴中,陈向北只好一脸幽怨的拿起一头鸡抹上香料,包上荷叶,裹上泥土放进去烤。

“明天比完我们就走吧!”陈向北看着芈犯奀,见到其眼中的询问之色道,“去西北旧汉国,那里走走之后便到最北的燕山看看,旧燕有这天下第一马场,暴殄天物,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好带点回来。”

“认路吗?”

“不认,走着呗,长两条腿不走还放在那供着啊!走着走着总能走到。”陈向北伸了个懒腰,撇头看向边上的小径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陈向北话罢,边上的小径缓缓走出一道人影,带着铁面,正是宋倾国,不等其说话,陈向北就示意其坐下道,“若是不介意,一起来喝杯,我若是没猜错,阁下应该是我当年在陈府见到的那个孩子吧?令尊呢?怎将这面具给你了?”

宋倾国一开始的些许的诧异,但很快恢复过来摇摇头叹道,“家父先走一步,这面具自然便传给我了,铁面郎君,又不是个坏名声,为何不要?可惜的是,家父没有撑到看到大秦打败大衍的那一场,若是见了,定要高兴的连喝几日酒,不醉不歇。”

“令尊大义,对我大秦有莫大帮助,不负大汉男儿名声!”陈向北对宋倾国拱拱手,其对于当年那行贾商人的确有不小的敬意,开助大秦之风,散尽家财,方才让大秦多了几分赢下那一仗的可能。

“这都是家父自己想法,并没要这大好名声的意思。”宋倾国不见外的喝了杯酒看向陈向北道,“向北若是愿意,可否让我做这个旧汉国的向导?好歹是土生土长的旧汉子弟,国土之内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或是厉害的总归是知道的清楚。”

“如此甚好,有宋兄带路,想必这北上一路不会无趣,宋兄是要在这五台山呆几日还是明日大比之后整顿一番便走?”陈向北给宋倾国身前已经空了的酒杯续了一杯酒,后者低头看着酒杯道,“既是个向导,自然是由向北说了算,想看大汉风景,从这五台山出去可得要走上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出发了,大魏风情大抵已经知道了,也该看看汉国的铁血风气了!”陈向北轻轻一笑,颇为期待,宋倾国在这又喝了几杯酒方才起身告辞离去,而等其走了片刻之后,芈犯奀看向陈向北惑然问道,“这般可信?”

“或许吧,大抵没看错。”陈向北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后,便拿起酱肘子啃了起来,芈犯奀不再吭声,与陈向北待在一起这么多年,陈向北什么东西不清楚,就是放个屁多大动静也一清二楚,陈向北的看人本事是他芈犯奀这辈子见到的最厉害的,与其双眼对视,心里什么个魍魉诡计都被他知道个一清二楚,偏生对方还感受不到,这份本事,怕是找遍天下恐怕也没人再会了,他说大抵可信,那便可信!

“犯奀,明日打那个忘川,要几招?”

“若是就那般,没再隐藏,大抵三招够了。”芈犯奀耸耸肩,一脸平常的回答,陈向北一愣,旋即瞪大眼睛盯着芈犯奀道,“三招的货色,那你还这般谨慎,非要休息一天才去找麻烦?”

“这三招本就是休息好后的三招,况且也难保其没有隐藏实力,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东西你不懂的。”芈犯奀无不鄙夷道,陈向北闻言出奇的没有回怼,而是释然的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便放心了,要是因为我这一句话,你芈犯奀上去出了丑可就不好了,你芈犯奀练武不比其他人,输不了也输不得。”

芈犯奀闻言点点头,举杯将酒喝下,心中想着,真的输不得吗?

五台山侧缝,一心和尚坐在一树墩上,双手合十看着天上的星辰,今日万里无云,又值十五,这浩渺天空当得上一个皎月当空,繁星如雨。

“一心啊,不去睡觉,在这里坐着,莫非真想着摘星星吗?”方明镜一脸笑意,对于自家徒儿被自家女儿一句话搞得心神不宁,只是满心的温馨,此般二人,一如当年二人。

“师父,真要下山吗?”一心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师父,正色道,“师娘说了,师父一下山就会做那些个英雄救美的好事,勾住一个个女子的心思,这样成不了佛,才有师娘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说法,师父,师娘这般说了,你又为何还要下山,陈向北施主说的有没有道理师父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心啊,你也莫要搬出你师娘来,此次下山,师父也不是去找那些个牛鼻子老道士打架,再说打架,除了袁清风,还有哪个道士能够一看?师父下山,是为了看看你师娘当日那个说法究竟对不对,顺便,再为你谋一段福缘回来,当年一事,终归是让你亏了太多气运,这本该是师父亏得气运,让你背负,没这个道理。”

一心闻言,咧嘴一笑,笑得如同一个傻子,“师父错了,这是一心在自己选的,又关师父何事?”

方明镜看着自己这据说是笑狮罗汉转世的徒弟,想起其为了护住自己不在身边的青柠一举踏入先天之境,也是一笑问道,“真不讲究?你若是没有踏入先天,而是继续念着佛经,有朝一日说不定便立地顿悟,找到了前世那般个因果,成就活佛未必没有可能。”

一心摇摇头,想到了一个女子,神色柔和道:

“没了她,成佛何用?有了她,要佛何用?”

正文卷 五十二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八)

“潭主,我们来这五台山干甚,他们办他们的武林大会,关我们鸟个事,这一来一往几天时间还不如去大梁好好快活一阵子!”

“十八,你敢这么跟潭主说话,活腻了不成?!”

“嘿,我跟潭主说话,关你什么事,潭主大人大量,哪里会在乎这些,你也就不过排在十六,平日开心叫你一声十六哥,真当自己就是老子的哥了?要不我们去练练?”

“都给我闭嘴。”一头戴纶巾的长袍儒雅男子淡淡的说了句,其身前的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两人顿时就不说话了,儒雅男子抬头看向前方,距离五台山只剩下几里地的距离,其正是南潭十八好汉的老大,神箭杨万里!

其周围还跟着六人,每一人或是虎背熊腰,要么便是獐头鼠目没有一个好人模样,说话更是满嘴喷粪,杨万里一身长袍显得是这般的不同,但一行八人人没有一人觉得不对,也没有一人敢对杨万里有丝毫的违背,南潭十八好汉这称谓能定下来,传播江湖有七成是杨万里的功劳!

“我带你们来,是接了一单悬赏,一箭,千两黄金。你们说,值不值?”杨万里似乎在说一件十分简单平淡的事,语气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自家的另八名兄弟,每一人的眼中都闪着光彩,一千两黄金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去情花坊找一个上好的女子玩上一个晚上也不过只用一两黄金,念及此处,这八人齐声声恶狠狠道,“大哥,对付的是什么境界的,需要大哥射出一箭,想必不在二层巅峰之下吧!大哥一箭重伤之后,兄弟们再将其解决掉就正好了!”

“他不是武道二层,只是武道一层不过十岁多的孩子。”杨万里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句话,身边的八名匪盗已是双眼发光,如同饿狼见到了美食一般,亦可谓磨刀霍霍向猪羊,“大哥,这样好办了,不用大哥出箭,兄弟们自己就能够解决了!”

南潭十八好汉,气势不过就是匪贼罢了,丝毫没有身为武林人的觉悟,也不会去想袭击一小辈是怎样的不讲情理,除了杨万里一人。

“这一次,你们谁都不许出手,我亲自射出一箭,若是死了也就算了,但若是没死也不能再出手,反正一箭已经射出,他们不给钱不行。你们要知道,这吩咐我的人是朝廷的人,朝廷涉足江湖,我们南潭十八好汉若是成为走狗,若是消息走漏出去,其中后果,你们各自也清楚!”杨万里一一扫过自己所为的小弟,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杨万里不敲打敲打实在放心不下,“钱财易得,性命难保,若是不成我自然还有另外生财之道,人非草木,你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若是看你们涉险也不是我杨万里的性格,这一次你们就在外面看着莫要动手,成了大家都好,危险也只有我一人!”

杨万里没有理会身后这八名小弟发自肺腑的‘誓言’,拿着一张铁胎弓几个纵身跳跃,跳到了一个老树的最高处,持弓看向远方,闭目养神,既养人,更养箭!

随着早上的钟声响起,最后一日的青苗会聚集了不少的看客,而其中又尤以第一位忘川最受瞩目,看台之上,方明镜看着忘川,摇了摇头心道,“袁老道设么意思,这孩子斩不出能看的一剑,又去哪看?”

另一边北霄宫的凤仙子兴趣乏乏,自家的徒儿丢了第一,那这青苗会再好看自己也看不下去了,昨日与玄烨探讨了一番,觉得忘川便是江湖中几年前颇有名声的枯剑忘归的孩子,被鬼手惨杀之后,原以为没留活口,却还带着个孩子在身边,也不知道这老龟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真不怕哪天被这成才的孩子杀了吗?

凤仙子摇摇头,看了鬼手一眼,这好坏风评分明的人,即便是黄石公也没个深刻的说法。

“犯奀,不上去吗?”陈向北看着没有动作的芈犯奀问道,后者看了看天色道,“再等一下,要养好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芈犯奀不等陈向北说,纵身一跃,便从第六个擂台飞到了第一个擂台上,手中一杆龙吟枪立在身前,直指苍穹。

这一场龙争虎斗是在场所有人最为看重的一场,深不见底的二人一章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没人不期待,而宋倾国则缓步来到陈向北身边,其身后,还跟着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不及陈向北发问,便解释道,“这位是北霄宫雨蝶,也算是宋某的旧识了。”

陈向北看着这在被五台山老道排在第三位的女子,带着几分好奇之色问道,“雨蝶姑娘带着个面纱,莫非是有话本小说中所说男子若是见到面纱下的容颜,便要嫁与他的规矩?”

雨蝶轻轻点点头笑道,“是有这规矩,但若是杀了那男子,也就无所谓嫁与不嫁了。”

听着雨蝶稀疏平常的话语,陈向北后背一冷,不再问这关乎自己小命的事,而是看向擂台上轻轻道,“犯奀,你说的三招,可别多了啊……”

听到此话的雨蝶嗤笑一声,没有多说只是眼中满是不信,原本想过来问问芈犯奀的底细也就没了心思。边上的宋倾国却是沉默,虽然与陈向北芈犯奀二人相交不久,但他很是明白,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爱说大话的人,说三招败忘川,自然有其底气所在。

“你不解铅块?与我战,若是慢了,可见只是一招的事了!”台上忘川第一次握紧了手中剑,神色肃然,即便是与雨蝶交手,他忘川也只是小小提了一点心思,却没有太当回事。

芈犯奀点点头倒是没有否认忘川所说,解开双臂上的铅块,揉了揉肩膀,拿起龙吟便朝着忘川冲去,双手一抖,龙吟枪便抖出了二十余朵枪花,忘川右臂一弹,不遑多让的甩出了一道剑罡,倒是差不了多少力道,与芈犯奀的二十朵枪花一同消散。

二人手中动作不停,只是几息时间就交锋了近百下,激烈出的罡风将那石板都打碎了不少,忘川双袖一抖,浑厚的内力顺着剑锋一挥而去,芈犯奀一枪挥下,倒也挡住剑锋,忘川长剑收回龙门,在空中一甩,体内磅礴内力疯狂涌入,震得身上长袍滚滚而动,手中那柄有些钝的长剑更是不断颤抖,发出震耳的蜂鸣声。

“枯剑决,青海头,白骨无人收!”

只见忘川一剑斩出,整个空气都为之一凝,浓浓的哀意从这一剑传出,而芈犯奀心中更是升起了那遗忘许久的大哀事,剑可通入,剑意更是如此,芈犯奀一咬舌尖,神色一肃,手中龙吟挥舞如风,空中一道道蓝芒闪过,一瞬间芈犯奀便使出了龙指,朝凤,拦江三式,使出了体内大半内力,后发而至,堪堪将忘川这一剑拦下,拦下之后,已是疯狂吐纳,好恢复那一口气。

忘川对芈犯奀能接下自己这一剑稍有诧异,但也仅仅是诧异而已,练武之人讲究一个气字,其若是断了,想要恢复并不容易,此时自己呼吸如常,而芈犯奀已是乱了节奏,高下胜负,已是颇为明朗。

芈犯奀摇摇头,自己显然是小看了忘川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实力相近,本就差那么点不同,这气便是大关系的事,但若是差得不是那么多,这气的正常与否也就不那般重要,累了的大人又怎会打不过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呢?

只见芈犯奀解开腰带,在腰间一动,一块不知何许重的铅块从腰间脱落在地,挽起裤脚,又解开了在腿上绑着的两个铅块,将脱下的铅块往边上一扔,芈犯奀揉了揉筋骨,对着忘川一笑。

“这孩子,是人是鬼?”高台之上,除了童老前辈和方明镜一行人之外,所有人皆是一脸骇然,忘川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已经是武道一层极限的存在了,像芈犯奀这般的闻所未闻,放眼江湖数十年乃至百年,从未听说过有这般诡异的武道一层!

“偌大天下,自然有百般事,未曾听闻,并不代表没有,诸位还请静心。”方明镜慢声慢语,没有多大诧异,他第一次下山,未曾没见到过芈犯奀一般的人,甚至比之还要恐怖的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再厉害也终究只是武道一层,早夭或是止步于此,没到那武榜上,终归没有多少好说的。

“你早知道他有这般实力?”雨蝶脸上的异色毫无掩盖,陈向北只是耸耸肩摇头道,“我也不知犯奀还带着这么多铅块,但是啊,他说能赢便能赢,如此简单便是了。”

“这还不够。”忘川眼神平静,并没有觉得芈犯奀少了这些个铅块就能打败自己,身体跟上了甚至超过了长几岁的自己,但是几年的剑道差距却不是简简单单的负重能够弥补的,自己十六年间三次顿悟,虽说没有学到厉害剑式,但若是剑意而言,在这武道一层已是极限,与人拼斗,无非是比个体魄内力再加上自己手中兵戈的能耐。

芈犯奀没有否认否认忘川所说,在自己胸口连点数下,练成一道古怪符印,整个人浑身一红,气势猛然上升,正是陈家独一无二的战技无双!

武功高了,菜刀杀人,芈犯奀在无双战技加持下,一身筋骨力道不说武道一层,寻常武道二层可能都比拟不上,有这般气力,管他个什么剑意剑式,一掌拍去就行了。

几息之后,手持一杆龙吟,气势将忘川完全的压制住的芈犯奀,双手紧紧握住龙吟,深吸一口气道出几字——百鸟朝凤!

这一枪,有诗云:

三山中百鸟朝凤,四海内万户绝声!

正文卷 五十三章 望日坡一剑通天,大衍城田善九策(一)

面对这一枪,忘川尽管面色一红,使出了不知道何等厉害的剑式,然而仓促之间,又如何挡得住这如同滚滚大江袭来的枪势,这一枪,陈向北觉得比不上千军万马,也能够比得上百八十个黎公军的气势了。

不过忘川手中的锈剑断裂自然也是一个原因,若不是边上的老道士出手将芈犯奀的枪势化解,落到忘川身上,后者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可以换把剑。”芈犯奀出奇的来到忘川身前正色道,“剑断了,自然要换一把,只要你心中有这把锈剑,哪把剑不是这把锈剑?剑客不练个心剑,哪还叫剑客?”

忘川闻言,思忖了片刻,点点头搭了把芈犯奀的手起身,“你说得对,等以后找到把剑再来找你,只谈月色,不谈生死!”

“好!”芈犯奀难得的向陈向北之外的笑了笑,看着芈犯奀离去之后,一身的淡淡金色消散,脸色一红,却是一口鲜血喷出,无双战技,伤人伤己!

不及陈向北出列,玄烨一人轻飘飘如同天上仙人从阁楼上一跃来到芈犯奀身边,在其身上点了几指,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墨绿色丹药给其服下后道,“坐在这好生调养一二,莫要留下病根。”

芈犯奀点点头,闭目开始炼化玄烨给出的这枚疗伤丹药,陈向北吃力的爬到了擂台之上,对着玄烨乐呵呵的一笑,坐在了芈犯奀身边,脱剑膝前横。

二人一坐便是两个时辰,等芈犯奀醒来之后,陈向北将怀中的一个精致锦盒递给了芈犯奀道,“给你,五台山一年一炉的顶级丹药龙虎丹,不说活死人肉白骨,但只要还有口气大概都能救活,或是服下炼化,算得上三十年功力,你若是服下,或许能直接跨过武道一层,到了二层。”芈犯奀摇摇头,将这枚至宝龙虎丹收好之后,见到自家师父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起身跟了上去。

“不学了?跟着那小子去江湖了?你若是跟我回旧楚国看大江东流,天姥连天的景色。不用十年,说不定便能够踏足武道三层,届时游历天下景观,必能成为武榜前十的人物,我知你不想着旧楚国复国一事,但这武道,你不想吗?”童老前辈看着这个虽说资质比不上蒙武,但是更合自己胃口的弟子,颇为惆怅。

“跟师父学了大体的便够了,旧楚国的大江东流,天姥连天看不到,但也可以看看旧汉虎跳长崖,北燕的长河落日,天下景观,大体都是气势磅礴,走一趟江湖,总比闭门造车来得痛快,再者说了,终归是要跟着向北。”

童老前辈闻言那是更惆怅了,恨恨的看了一眼陈向北叹道,“既然如此,为师就不逼你了,这里面是为师百巧枪的后面几式,你酌情参考学习,犯奀你比为师少了几分力道,但是多了几分灵巧和觉识,虽然还是适合百巧枪,但最好还是自行想出一招半解,不用太厉害,拿着自己的耍个千次万次,也就有了神韵,还讲什么枪式?!”童老前辈苦口婆心的给芈犯奀又指出了枪道上的一些方向想法,虽说人老,但是枪道可是愈发香醇,对于芈犯奀而言,无异于是佛门高僧的醍醐灌顶,儒家师者的言传身教。

童老前辈似乎有些临别赠言的味道,抓住芈犯奀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方才结束,芈犯奀看着老者满头华发,心无来由的一揪,正色道,“师父,总有一日我要去观海城上将那一柄开国枪取回!”

“没什么好拿的,早先年或许还有这个心思,现在没了,想想这观海城上挂满了刀剑,救我一柄开国枪,也算得上是名留江湖,留下个枪王的名称。师父有枪三把,一把年少时所用的龙胆枪,如今在你手上,一柄成名后所用的山崩枪到了你师兄手中,这最后的开国枪留在观海城上,你拿了这龙胆枪,就莫要再走师父开国枪的路,与仇败一战,师父输得心服口服,也输得自在!”童老前辈揉了揉芈犯奀的脑袋笑道,“人各有命,莫要想师父的了,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师父不逼你,这世道,这天道未必如此,我的小皇子殿下啊!”

童老前辈转身离去,身形落寞。

老人南楚人,南江一战,于楚江畔以开国枪拦截大衍千余白蹄黑煌军,千骑俱灭!

芈犯奀何尝不知道老人的事迹,又何尝不知道老人的想法,但是他不想也不能去振臂一呼,楚地参差百万户,他若走上那位置,楚地自可再立楚国,楚国又何尝不能再与大衍一战?只是一战,又得死多少楚人,又得死多少大衍人?

回转心思的芈犯奀见到陈向北正等着自己,几步走了上去跟着其一道往山下走,刚行至半路,前方小径上站着的宋倾国作揖道,“陈向北,宋某赴约而来,一道往北方而去。”

陈向北对宋倾国的出现并不意外,但是看到其边上站着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头皮就一麻,对着宋倾国问道,“宋兄你来便好了,这位雨蝶姑娘怎么也跟到了一起,不随着北霄宫凤前辈一道回去吗?”

不等宋倾国解释,雨蝶就笑道,“早就不想呆在那死气沉沉的山上了,游历江湖才是我辈武道人士的快活,本以为师父不会答应,但没想到跟师傅说了一声,师父就同意了,肯定不是宋倾国这憨货的功劳,要我看,还是师父觉得芈犯奀厉害,才让我跟了上来。”

陈向北早先在山阳深深受到了李如月的毒害,再加上芈犯奀这厮暗地捅刀,对女色已是畏之如虎,见此番这一看就不好惹的雨蝶的矛头对着芈犯奀,当下心中一乐道,“雨蝶姑娘所言极是,犯奀的实力自然能够护得雨蝶姑娘周全,此行最好与其熟络熟络,探讨探讨武道,犯奀这人,是个武痴,喜欢的也莫过于此事了。”

雨蝶冷哼一声,白了芈犯奀一眼,对于陈向北其没有多少好感,也没有多少恶感,虽说其实力也算不错,但是在雨蝶眼中,不用说芈犯奀,即便是自己或是宋倾国,陈向北都差了一大截,不过在没弄清楚其和芈犯奀之间的关系,雨蝶也就将心中想的话咽了回去。

见雨蝶对自己没有半分好脸色,陈向北那叫一个开心,见到芈犯奀冷冷扫来,方才收回笑意,踏步朝着前方走去道,“下山了,且去看看大汉风景!”

五台山后山,方明镜对着袁清风没有好气道,“莫要耽误我时间了,你说的那一剑在哪我不管了,我只要你,袁清风出一剑就行。”方明镜没有半点圣僧模样,威逼利诱,插科打诨的招式用的炉火纯青,袁清风就跟一茅坑里的石头,一动不动,见方明镜要拿叉子捅一捅,便把青柠拉在身前,倒是能护个周全无误。

“别急,修了一辈子佛,怎么还是这个急性子,别人学佛学了个两三年的小僧都比你知道一个坐佛静佛的道理,亏你还被天下佛僧敬为大智慧舍利弗。”袁清风吧青柠举在身前,躲在其身后露出个脑袋道,方明镜对这无赖是毫无办法,摇摇头不再与袁清风争论,他方明镜学佛,读佛,只读一佛,只为两三人,又何在乎那些数百上千的戒律清规,不在乎,便不触碰!

袁清风掐指一算,拍拍衣袖,踏空而去道,“时间到了,且随我到青竹峰,去看那一剑!”

方明镜闻言,双手合十,一卷衣袖,带着青柠一心二人跟着袁清风而去。

十里之外枯坐了近半天的杨万里牟然睁开了双眼,喃喃道,“来了。”

只见其起身立在古树之上,双手挽弓拉弦,不见其施力,这三石强弓就被拉成了一道满月,右眼微微一眯,一口长气如黄龙吐纳,气悠悠送出,又过了三息时间,杨万里的手中箭弦方才脱手而出,顺着苍穹最后一缕阳光,朝着十里之外的那座五台山而去。而箭头所指,便是在往下走坡的陈向北!

这一箭,在距离陈向北五里之地时就被其察觉出,而比其还要快察觉出的,自然是武道境界比其还要高的芈犯奀三人,五里地,对于这一箭,恐怕连三息的时间都用不上,芈犯奀率先出手,无双战技猛然激发,身上铅块一下掉落,右脚一踏,尘土飞扬,手中龙胆枪走得不是巧变的门路,而是以力降力的霸道,重若千钧的一枪砸在了箭矢之上,却是这几十斤重的龙胆枪脱手而出,被气机所伤的芈犯奀一口鲜血喷出,却是无力出手,看着箭矢而去。

宋倾国不由分说的使出了浑身解数,背后长剑不知何名,却是细长锋利,在宋倾国一念之下,朝着箭矢而去,走得竟是那御剑手段,气机萦绕,威力显然不俗,飞剑对飞箭,却是前者冲飞,后者一往如前,直刺陈向北额间。

陈向北在三息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右手握在湛卢剑上,心如止水,睁眼之时,看到的不是激射而来的飞箭,而是极远处那日薄西山的迟暮与最后拼死而发的蓬勃力道!

“我有一剑,开山见日!”

一剑而出,剑罡追天三百丈!

正文卷 五十四章 望日坡一剑通天,大衍城田善九策(二)

青竹峰上,袁清风带着几分笑意捏着自己根本没有胡子的下巴笑道,“果然不错,这孩子果然适合剑道,这一剑,小青柠看得可还舒畅?”

眼睛发着光的青柠嗯了一声,由衷叹道,“这一剑,真的好看,果然剑术就是风采冠绝天下百兵,威势高如苍穹雷鸣,爹,你若是会剑多好!”

方明镜撇过头不去看自家女儿的眼神,陈向北这一剑,虽说自己没有被吓到,但还是稍有几分意外,看向袁清风道,“你如此看重这孩子,为何不亲手拦下这一箭,好多给他一次游历江湖的保命机会?”

“本事再低,随便一人便是大危机,保命手段给再多也无用,本事高了,要这手段又有何用?”袁清风看向西方喃喃道,“日暮之时,又在五台望日坡,占据了天时地利,即便没有人和,拦住这一箭也不是多大问题,有了人和,才能够一剑追天三百丈,才能够将这三分之一的剑意领略个二三成!”

“别说大话了,换做你也不能随意劈出如这天时地利人和具备的一剑。”方明镜冷哼一声,和颜悦色的看向青柠道,“女儿啊,剑也看到了,我们回去数光头好不?爹回去让你住持爷爷给你铸一把剑,自己拿去玩玩,说不定就悟出了个厉害剑术,这剑,还得自己练!”

青柠闻言,皱了皱小鼻子,对袁清风摆了摆手道了声再见后,跟着方明镜远去,三人走后片刻,方明镜的声音悠悠传来,‘下山之后,与此子必有一见,届时我仍会一问,若说不好,仍要惩戒!’

袁清风哈哈笑了几声,眼角连眼泪都要笑出,“若是这般‘惩戒’,袁某巴不得多来几次!”

“好漂亮的一剑!”十里之外,杨万里看着那追天一剑,收回了目光,也收回了长弓,虽然见到这一剑,他杨万里心有澎湃,想要看看究竟是剑高还是箭高,但是说好了一箭便是一箭,再多一箭,没有这般道理,至于没射中,他杨万里是没有半点失落,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射箭嘛,总归是会射不中几箭的,虽说这一箭,是杨万里这辈子唯二射不中的一箭。

见到自家老大神色如常,南潭十八好汉的几人面色一沉,那十六上前谄笑道,“老大,可曾得手了?”

杨万里也不回话,摇了摇头,步伐不停继续往南走去,其他几人面色各异,只是十几步距离,便有四人以各式各样的理由离去,还有四人紧跟杨万里南下,那四人离去所为何事,几人都心知肚明,杨万里更是明白自家小弟是何种德行,对于几人离去,成了他杨万里大不了不做这南潭十八好汉,不成,就当自家养的野狗死在外面,野狗野狗,只是喂几口饭罢了,自己不当回事,狗也没有尽忠的想法,挺好的。

“老三老四不走,在我意料之中,但老五,十三不走,倒是我意料之外。”杨万里一声长袍,吐气温和,那穷凶极恶的四人却是背后直冒冷汗,憨憨笑道,“无非是知道个最浅显的道理,老大在哪?哪里才是十八好汉,老大说的事。自然要好好听,跟着老大,何曾少了钱财?我等四人也只是不想再做只野狗,想要当那有稳妥吃食和有遮风挡雨地方的家狗。”

杨万里闻言,大笑了许久,转身对着四人竖起了大拇指道,“好一个自知之明,我杨万里养了许多年野狗,就从没养过家狗,今日试试又有何妨?但凡主人还在,家中狗就死不了,也不怕咬人!”

南潭十八好汉排名三、四、五、十三四人脸上喜色不言而喻,杨万里一直便是说一不二的人,此番当了家狗,便是走了大运,家狗野狗,差了一字,却是天差地别!

“好厉害的一剑!”望日坡上,宋倾国意念一动收回了自己的飞剑红绿,看着未散剑气由衷感叹,芈犯奀则是一脸关心的来到陈向北身边检查身体状况,陈向北被芈犯奀摸得无所适从,一把推开后道,“我没屁事,你用了无双战技,还不快点调息调息,伤到身子骨我可过意不去!”

芈犯奀闻言,见陈向北的确没事之后方才盘膝调养气息,虽然自己只是出了一枪,但是对自己肉身负荷,不小!

“真的是你出的那一剑?”雨蝶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向北,目中满是不信,陈向北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否认雨蝶的说法,“这一剑,大半是靠五台山的真神仙袁前辈给的剑意,这望日坡和夕阳西下的地方时间,占了三四成功劳,我嘛,也就是起到了这十分之一的作用,不当回事。”

“但若不是你陈向北,换做其他人,也未必能够劈出这一剑是吧?”雨蝶看着陈向北,见其只是轻轻一笑,骤然觉得其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想到自己先前未曾出手相助,总想说声对不起,只是历来娇惯成习惯了,这声道歉在嘴边却是怎般也说不出来,这一急,便更说不出来,只是俏脸更红,脑袋更低。

陈向北看出雨蝶想要说的是什么,只是对其微微一笑道,“不是什么事,莫要放在心上。”平心而论,雨蝶所作所为并无不妥,换做是自己,也不会冒着这般大危险去帮助一个才刚认识的人,于情于理,不出手都没什么问题。

芈犯奀出手,那是两人是当了几年的兄弟,吃同桌饭,睡同间屋,一点一点打磨培养出来的感情,拼命出手,并无不妥。而宋倾国竭力出手,确实意外,陈向北心中想了几想,都没猜出个究竟,最后便把这归根于宋倾国的大侠大义之心了。

陈向北将湛卢剑一弹,长剑入鞘,如玉击鸣,丢了袁清风三分之一剑意的湛卢剑,的的确确是轻了不少,少了这一道保命符,陈向北虽然有几点失意,但是快意,剑意却是更多了,见了这等恢弘的一剑,陈向北便觉得这剑道如天,浩瀚见不到边,自己练剑,练不到尽头,那才叫一个有趣,自己也算开了一次天,那便跟自己开了胸怀一般,舒坦自在!

更何况自己开了这一剑之后,一身内力如同江水翻涌,气蒸梦泽,在自己各路经脉中翻涌,最后会于神枢,一震,自己的武道境界就小小的迈了一步,还是武道一层,但是内力迈了一大步,大抵是跟段情差不了太多了。

胸有剑意,赋有甘露,大抵便是陈向北现在的状态,携裹着这开天一剑的大势,陈向北若是一战,除了芈犯奀能够一战,宋倾国雨蝶二人皆不是其对手。

等了一刻钟时间,芈犯奀方才调养好气息,对陈向北点点头,后者踏步走向了望日坡,走出五台山之际,对着五台山高峰施了一揖,此等大山,灵山,又有陆地老神仙,值得陈向北一敬一赞。

“十八,那价值千金的人头真要走这条路?我等真要出手?能发出那一剑的是何等老前辈,若是和那小子有不小的渊源,我们这袭杀,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五台山以北的黄木林,那南潭十八好汉的十八,十六二人趴伏在黄木树上,如同蛰伏毒蛇,蓄势待发。

“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计,哪有不危险的道理,此番若是就这有几个娃娃,出手杀了又要多少时间,取完人头拍拍屁股走人,那便是天高任鸟飞,任他多高手找不到人又有何用?”十八舔了舔嘴角,眼睛闪着极其浓烈的贪婪之色,“黄金千两到手,那便是一辈子的快活日子,大酒大肉好女人,多爽!”

被十八所说,十六也是兴奋起来,一人一树,夹道欢迎陈向北一行人。

“陈向北,多谢先前那一剑的教诲,倾国受益匪浅!”宋倾国对陈向北抱拳以示谢意,后者并不在意,摆摆手道,“宋兄先前及时出手,向北还不知道如何表示谢意,这一剑,当不了向北的谢意,以后若有机会,向北再报此恩。”

宋倾国乐呵呵的一笑,也没有纠结此事,几人一同踏入黄木林之后,闲谈江湖趣事,大多是陈向北发问,宋倾国回答,稍有几问,宋倾国不甚清楚,便是雨蝶作了答,至于芈犯奀,至始至终不出一语,一张扑克脸挂到底,让想要与其说上几句话的雨蝶无从下手。

“前面有人,两人,堪堪武道二层,不强,树上潜伏!”行至半路,芈犯奀脸色猛然一肃,止住了陈向北前进步伐,宋倾国二人一愣,旋即寻找那芈犯奀所说二人气机,却是未曾发觉,看向芈犯奀,后者也没有解释一二,只是看着陈向北。

“犯奀这般说了,那便不离十,这是其天赋異稟的能力,两位未曾发觉也是自然,接下来外松内紧,虽说犯奀说二人实力不济,但还是小心为好,若是不错,这二人与先前射那一箭之人该是同一伙,不过那一箭主人的实力,怎么想都已经有武道三层的水准,比这两个高了太多。”陈向北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湛卢剑背的自己肩疼的有些不适,看到芈犯奀对自己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轻轻一笑,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

犯奀说无事,那便无事了。

“人头,拿来!”行了百步,只听树上一声怒喝,两道人影从树上一跃而下,双手持刀,有开山之势,滚滚轰鸣,然而见到这二人如此‘威势’的刀锋,宋倾国和雨蝶二人却是由衷的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是和射出那一箭差不了多少层次的人,现在看到这般蹩脚的货色,自是大为放心,虽说是武道二层,但是这蹩脚的内力和招式又如何能够比得上大门大派积淀了许久的独门功法手段?

不用芈犯奀出手,只见红绿一出鞘,在那落下二人中的一人的脖颈轻轻一绕,有如佳人女红,穿针引线,头颅就飞了起来,另一边雨蝶拍出腰间长剑,剑名飘雪,剑锋一转,便是无边落木萧萧下,数不尽的黄木叶随风一动,打在那另一人身上,便是千疮万孔,死透了。

陈向北没有在意两人死相凄惨,再难看,能难看过尸骨百里,血流长河的沙场?

“南潭十八好汉,那么那一箭,便是杨万里无误了,果然不愧是天下十大弓之一,厉害,厉害至极!”陈向北看着两个尸体,找出了其中的两个铜制令牌,一个写着十六,一个十八,打量了一番便把令牌丢给了芈犯奀,“所幸杨万里没有杀我的意思,或许有,但是那一箭之后也就没了,不然这江湖还走个屁,拍拍屁股回家坐着不出来了。”

见二人脸上稍有疑色,陈向北笑了笑道,“若是杨万里要杀我,望日坡上就不会只出一箭,再来一箭,当时我势必挡不住,当然也不排除杨万里也只有一箭功夫的可能,但到了山下,若是杀我,也该早早出来,故而我想,杨万里根本就没这个意思了。”

“好歹一个高手,若是不讲道理,哪又能成那武道三层的高手?”

正文卷 五十五章 望日坡一剑通天,大衍城田善九策(三)

“阿喜,你且看这一句,若法令不阴,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百万何益于用?居有礼,动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追,前却有节,左右应摩。与之安,与之危,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投之所往,天下莫当,名曰父子之兵。如此甲士,以一当十,毫不为过!我辈治军便当如此治,不求兵多,但求兵精!”正阳县的一大座府邸之中,一及冠少年手捧一卷兵书,脸色兴然,而其叫来的山猴子一般的少年阿喜只是看了一眼兵书,就哭丧着脸退了几步。

“蒙蒜头,你就是把这书塞到我脑子里我也记不住啊!一句话弯来弯去谁知道他讲个劳什子东西,要我说,打仗就该像蒙大将军一样,一力定江山,一枪扫寰宇!”少年阿喜激动地一挥手中长枪,虽不精巧,但胜在力达,此枪不是那杨木所做的枪,而是由纯粹的青铜熔铸而成,光是一柄枪便有百斤重,此般模样的枪院中还放着几把,重量依次是两百斤,四百斤,六百斤!

蒙武的嫡子,亦是唯一的子嗣蒙素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道自家老爹的能耐,但是其也很清楚自己是没有自家老爹那般高的天赋,既然此道超越不了,他便要走另一条道,至少证明自己不输给他蒙武!

至于少年阿喜,是被蒙武带到这里亲自传授武艺,能得到蒙武教授,那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整个咸阳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被带到这里的阿喜除了第一日见到蒙武之后,接下来近一个星期都未曾见过蒙武的身影,但其还是坚信蒙武所说所指的武道方向,一丝不苟的保持着每日简单的跑步、挥舞长枪的训练,连回大山的阿公都没有理会,自己一人留在了这正阳县。

“我爹是个例外,一般人学不来也达不到那层次,武的极限,不是努力便能够做到,更讲究一个天命,你若要做那万人敌,镇守月族疆土,还是多看几本兵书为好,这一点陈向北做得就很好,文武兼济,总归不是一条腿走路的瘸子。”蒙素安甩了甩手上的狼毫笔,轻轻一笑,函谷关一战,他没出马,比同一代年轻将领诸如陈向北,王贵少了不少的名声,但并不意味他蒙素安不如那几人,他记得师父所说未曾读尽,莫要出门的道理,时至今日,总算读完。

身后房屋,十余丈之广,堆满了发皱的兵书古籍,山河地势。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蒙素安势必要一朝闻名天下知!

临淄皇城,圣武王楚雄已经走了许久,整座皇城依旧是那般沉闷无声,即便新皇楚霸上位以来没有半点挑剔之处,事必躬亲,每日卯时便已经在宫中起来批阅奏章,晚上烛灯燃燃,仍然无法取代他父皇在大衍人中的地位!

“田师,父皇珠玉在前,孤又如何能够摆脱这木渎在后的状况?孤本以为父皇走后能够稍有改善,如今看来,莫说是孤,便是父皇去后数百年,也没一个大衍皇帝能够揭开这座遮天大雾!”楚霸神色异常失落,其身后的田善一步跨出道,“陛下若想跨过先帝的大山,唯有一统天下方能做到,攘外必先安内,将这大衍国土安稳下来,便是多个大秦,也翻不了大衍山!”

“先生何以教我?”楚霸起身对着田善一躬,如此之礼,当得上重如泰山四字,田善面色一变,忙将楚霸支起道,“陛下莫要如此,如今已是千金之躯,万不可再做有份的事,我辈虽有师生之实,但更有君臣之分,天地君亲师,陛下心思臣了解到便行。”

“先生见外了,父皇也说过大衍可一日无君,不可一日无田善,孤可指望着先生指点迷津,开辟大衍一条明路!”

田善一捋直达腹部的长髯,眯起丹凤眼一笑道,“臣准备了治国三疏九策论,若能落实,可保我大衍无恙,立千秋功业,且容我给陛下慢慢讲来!”

未央宫今日烛火不断,御书房中不时传来楚霸的大笑赞叹声,来往大小太监宫女听着这发自内心的笑声,脑海中皆是涌出了四字——简在帝心!

“百官入朝!”

随着掌笔太监一声,未央宫白玉台阶前的数百文武官员鱼涌而入,站在最前面的,不是他人,正是朝中势力最为庞大的首辅大人——田善!

其实若论资历一事,还有一人比之其田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此人从不结朋营党,自称一人,但若是小觑了此人,不用其动手,就有无数人替他动手,以免脏了这位大人的眼,此人便是,大衍国仅存的唯一大天——吕牧!

此时这位大人一身白纹黑底蟒袍,腰间配着一把比寻常长剑还要长出一倍的剑,站在田善之后,而其也是当朝目前唯一能够佩剑上朝之人,这把剑,名斩龙剑,是大衍唯一一柄可以斩亲王的宗族之剑!

“吕老,多谢了!”田善以仅吕牧能够听到的声音对其道了一声谢,谢什么,为何谢,两人都心知肚明,吕牧不在意这点小事,其今年已经八十有三了,可以说是三朝元老,跟随圣武王马踏五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时至今日,见识了天下七成战事的他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若不是楚雄叫住自己,自己也不会再在这里出现,至于武将所谓的后起之辈,在他吕牧眼里,没有经历过战国滔滔翻涌的江水,算不了什么。七国的厉害角色,十只手都数不过来,随着战事落幕,他吕牧的心也便死了。

田善知道老人心中的想法,但也没有设么好说法替他开导一二,自己年龄太小,成才后见到的便是大衍盛世,不像老人,见证了大衍从危转安,由弱变强的情况,大衍有这帮老人,才能够做到今日这个局面!

前辈打下来的,就让我田善好好吃下来!田善一振袖,踏上白玉阶直登太和殿。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掌笔太监胡一桃扯着尖锐的嗓音扫向台下文武百官,眼神落到田善身上时,稍一停顿,颇为友好的一笑,昨日其呆在御书房外,很是清楚这个首辅大臣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分量,他虽为掌笔太监,在太监之列中可排前三,但也知道结交一个如同商公之于孝公的首辅大臣有多般重要!

“臣,有事请奏!”田善等了半响见没人出声之后,一振袖来到大殿中央,龙椅上的楚霸一脸喜色与按耐不动的激动,一扫先前因昨日彻夜未眠的疲乏,其很想看到,田善九策,会引起多大动静,而自己又如何为其排除他难,一如孝公为商公扫除障碍,开出一条大刀阔斧的道路!

“近年来大衍兵戈不止,外加以霜降洪水灾害,可谓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大衍南部多郡皆出现了流民等现象,然大衍人视这等流民非国人,如待猪狗一般,打杀,玩虐之事多如牛毛,民心溃散,加以暗地里一些异心之人的怂恿,恐怕有造反嫌疑!”田善话音一顿,未曾转身便知道究竟哪些人面色有异,看向龙椅上楚霸对自己微微颔首,田善稍一停顿,道出了影响大衍数年的几条政策!

“定民心,安风气,当要立新法,废种阶,律江湖;使民富,避天灾,当要广积粮,禁山田,禁滥渔;强国兵,稳边疆,当要设驿站,练新军,重铁艺!”

“禁区别之法,行严苛之法,莫管身份高低,但凡犯了法律,便按律处决,而烂至根本的种阶制度必须最先改变,大衍国土之上,自然都是大衍人,何来魏国、汉国等人,祛除种姓,方能够解开你我之分,成就大衍一国一人,假以时日,民忘旧事,便是他国余孽作祟,又如何起的了波澜?而江湖可不拔出,但必须百般约束,不得有那侠以武犯禁之事出现,如此,百姓方才有了安全感。”

“各地建粮仓,一可保证粮食价格稳定,且储备方便,二可为了战事所需,或是天灾赈灾,百姓若吃饱了饭,便不会想着想那,只会想着在我大衍好,怎么都饿不着!禁山田乃是以工部侍郎提醒我的,道出了开山造田便会水土流失,引发洪涝灾害的后果,几经考察,的确如此。古人也曾言不可竭泽而渔,捕大鱼不捕小鱼,猎大兽只猎其一,但凡留一线,便可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十里一驿站,可保证消息传播之便,保证战事不延误,若要与大秦一战,必先建好驿站,如此以来,便有了八成优势,而我军踏了五国之后,军中风气骄横,此乃兵家大忌,军中朋党无数,有才干的人被埋没底层,贪财之人剥削钱财,若不肃军练军,军不成军,毫无战力科研!至于铁艺若高了,刀剑枪戈便锋利坚硬了数倍,大秦弩弓甲天下,与其那神秘的冶造局离不开关系!”

田善一番话讲完,朝中文武百官神色各异,有几人更是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也有几人面露喜色,或是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如同在古井不波的井水中扔下了一块石头,一瞬间便炸锅了,争论声此起彼伏,各方势力角力较量,而提出这意见的田善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有在这争论的漩涡中沦陷,一如边上的武将极致吕牧,波澜不惊。

一个时辰之后,田善在御书房中对赢霸笑道,“陛下,微臣可曾说错了?这九策就像那南国榴莲,有人爱之,有人恶之,众口难调,想要下手,可是不容易!”

“先生如何开刀,孤必定鼎力相助,予你百般权利,可否为大衍割去那一大块腐肉?但凡能割掉,无论多疼,终归能耗,总好过腐肉越来越多。”田善轻轻敲着桌子,似乎智珠在握,沾了沾水在桌上写下了一个苏字道,“陛下可以等明日早朝,苏必请辞,而其一退,便可大进一步,只要解决掉虎涛一方,基本便掌握了大局,而此人,需要陛下亲自出马!”

“虎涛并非大事,只是苏老真会请辞?”赢霸看着田善颇为不信,要知道田善这个首辅大臣是以帝皇一己之力提拔起的,而这苏老,与吕牧一般历经三朝,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别的不说,其大弟子黄亭笺便是吏部尚书,就已是官场一山。

“苏老必定会退,他是个聪明人,看得比一些庸人透彻,而其为了这天下也必定会退!”

苏家府邸,在临淄城中最好的地段,这条长安街也因为苏家府邸的存在,兴盛不衰,苏家左右庄园更是卖到了天价,皆为能够与这官场不倒翁为邻而荣。

府邸之中,书房之中坐着一人,站着四人,若是有大衍的官员见到屋中之人,必会吃惊的昏厥过去,那站着的四人分辨便是吏部尚书黄亭笺,礼部侍郎秦关,大鸿胪张墨,太史令晁步志,四人并称四学士,名声天下知。而那唯一坐着之人,便是前朝首辅,如今次辅的官场不倒翁苏老翁。

“先生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黄亭笺稍有疑惑,自家老师平日里若非有大事绝不会在任职时叫自己几人前来,更不用说四人同来,除了几年前苏老翁八十大寿,便再也没有这般情况!

“老夫明日便要乞骸骨!”苏老翁神色如常,啜了一小口茶看向自己的四个最得意的弟子道,“莫要慌张,容老夫慢慢与你们道来其中利弊缘由。”

“田善此人不简单啊,大刀阔斧,想要做那商公啊!所指九点皆是大衍如今弊端所在,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好策,其中九策,尤以废种阶最为困难关键,不仅是老贵胄的大衍世家不想,那些亡国遗民也不想,此法落实,只需一代时间,便可让什么魏人楚人忘了自己的根,釜底抽薪,一针见血,甚是厉害。”

“而老夫,作为种姓制度的拥立者,就像大山挡在了田善的路上,若是不挪挪,就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自己走开,不说其他,你们几人的位置至少田善是不会动的,至于之后,就看你们的脑子了。”苏老翁一脸淡然,八十余年,看遍了官海浮沉,世态炎凉,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至于自怨自艾,走不出这槛。

“可是先生,一贯便反对那种姓制度,只是事态所逼,他田善莫非看不清吗?”黄亭笺一脸愤愤之色,对于自家老师,黄亭笺可谓是视之如父,自己一介浮萍孤儿,能够成为吏部尚书,与苏老翁一点一滴的点拨提拔是离不开的,见自家老师耄耋之年却还要流放别州,于心何忍?于心何安?

“当年战国大战,为了激发将士战意,这种姓制度不但不能废,还得要重用,老夫当年无计可施便是无能,沿用这制度便是有罪,已是摆脱不了这联系。再者他田善正要大刀阔斧改革,我这泱泱大树又怎能还在大衍官场,叫你们来也不是为我出谋划策,只是再跟你们说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我以我言,教你们十年天下大势变更起伏!”苏老翁目有乾坤春秋,四学士无一不面色肃然,洗耳恭听。

世俗有言:苏翁此人,可观前五百年,可算后五百年!

正文卷 五十六章 阳关内再遇南飞,陋屋中首逢小樱(一)

“当年那位有诗佛之称的大家曾写过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所谓阳关,便是此地了吧?”一路北上了一旬时间,陈向北几人总算是来到了曾经的大魏边界,阳关以北,便是汉国,这座关卡也被打造的如同铁堡一般,无懈可击,不知道拦下了多少汉国铁骑的步伐,可惜此关只对北设防,对南却是草草,不然也不会被大衍铁马如履平地一般踏过。

“我们汉人更喜欢叫此关为鬼门关,每每打仗,能从鬼门关前走一趟回来的那才叫做好汉,不说加官进爵,但增长一大截军功不是什么意外事。”宋倾国看着阳关一叹,世事难测,谁又能够想到如今这鬼门关已是变成人人可走的阳关大道了!

“不说了,反正天下关卡,莫不以函谷为首,见了函谷,再见其他也难生卑微如蝼蚁的感觉,先进去找家客栈好好歇息一二,这一路过来,风尘仆仆,一顿好吃的都没能够吃上。”陈向北大踏步就朝着关内走去,其现在只想好好的洗一把脸,吃上一顿热乎乎的菜肴就满足了,一路的干粮,真称得上是煎熬。

入城之后,陈向北便感觉这座阳关的氛围很是压抑,路旁小巷有不少骨瘦如柴的妇老孩童,腌臜泼皮三五结伴的在街道上走着,虽说也不是孔武有力,但是凭着年轻气力,遇到拦路的流民,一脚踢去无人反抗,大笑几声继续搜寻一丝一毫能够果腹的东西。

家家闭门闭户,路有死尸,也只是有几个身着衙役服饰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拖走,不问死因,不问身份,似乎已是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

陈向北几人自然能够感受到入城之后不时有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不过以一行人武艺,倒也不担心这些个泼皮能拿自己几人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来时便已经如此了吗?”陈向北一脸诧异,这阳关城中的光景可谓是人间地狱,恶象横生,即便是函谷大战最要紧的时候,整个大秦也没有发生过这般骇人听闻的事。

“我也不知,来时还没有这般情况,怎的就突然变了,看着情形,应该是某地出了什么天灾,居无定所的百姓流窜到此地。”宋倾国略一思忖,还是建议陈向北先去客栈打听打听消息,既然还有衙役,那便说明此地还有规矩。

闻言,几人倒是都没有什么意见,一行四人走到宋倾国所带的客栈之后,发现客栈之中虽说不是歌舞升平,但是大鱼大肉,酒水丰盛,与外面可谓是天差地别,一道门槛,就像分了阴间阳间。陈向北的面色几般变化,握了握拳踏入了客栈当中。

这不是有间客栈,自然也不会有那魂牵梦萦的叫花鸡,由宋倾国点了几份吃食之后,陈向北也没有叫店家小二过来问上一二句,慢慢的夹着上来的菜肴,面色阴冷,完全没有进城时那般自然,芈犯奀三人见到陈向北如此,噤若寒蝉,虽说心中也有些愤慨,但却没有陈向北这般突兀。

“这班南边来的五等贱民,不知道放进来作甚,白白脏了阳关的空气,要不是其中有几个小娘子,洗白之后还有几分模样让本公子玩玩,早就将这班人杀干净了。”客栈二楼,一华服男子,腰间配着一把刀孟浪笑着,而与其一桌的,还有两名公子哥,一人摇扇,一人空手握着酒杯含笑不语。

“我说怎地找不到好姿色的姑娘,原来都在王兄那,不知王兄可否割爱一二?”那摇扇公子面色苍白,双眼发青显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那王公子闻言当即笑道,“尚弟若要,那便去为兄府中随便挑,几个贱民,无非是些物件罢了,哪比得上你我兄弟之情!”

摇扇公子嘿嘿一笑,“那便多谢王兄的好意了,近段时间来,家父做生意稍有成就,找到了些文玩古物,王兄不知道何时来小弟府上看看?”

王公子好女色古玩,听到此言,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饮了一杯酒不解道,“有几个小娘子固然是好的,但是这流民引来终归是惹人厌的,我王木虽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此举会影响阳关民心,城主大人也不能救济流民,两边吃力都不讨好,为了什么?”

“先生在等消息,临淄那边若是风气变了,这一班流民就是人人眼中的香饽饽了,先生可谓是高瞻远瞩,我等又怎么能够看透先生心思?”那青衫文士轻轻一笑,其若说种阶,也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三等大衍白丁,不过被这阳关城主看重收为弟子,才有了这世家子弟座上客的身份地位,而其自然也知道如今临淄所谋划的改革,心中对于王木这等膏粱子弟心中是愈发鄙夷不屑。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从上到下,没有几个好心思的,为何要往北走呢?南边不好吗?”陈向北低叹一声,对于这般局面,他也只能在这里叹上几口气,开仓济粮他做不到,也不能带着这一大群流民折返大秦,但帮上几个人或许不是什么问题,比如这客栈门口先前所见的佝偻老乞,想到当日在山阳城遇到的杀人剑越南飞,陈向北阴霾的心情稍稍散了点,起身拿着一份吃食走出了客栈递给了那老乞。

“多谢了啊!”老乞接过吃食抬头道了一声谢,而这一抬头,便是两人诧异,陈向北看着这与越南飞如出一辙的脸,迟了片刻问道,“前辈,骗人骗到这来了?”

越南飞张张嘴,旋即苦笑道,“骗不了了,这回是真乞丐了,要不是你给的这份吃的,我这高人就得饿死在这阳关了。”越南飞一把撕开这只烤鸡,也不顾自己手脏,狼吞虎咽,只是几息时间就吃了个一干二净,摸了摸肚子,显然意犹未尽。

陈向北打量了几番越南飞老前辈,发现其的确是一身气机全无,变成一个普通老头之后,反而更加礼诚,带着越南飞就往这客栈中走去,客栈门房本想止住,接住陈向北信手丢来的一枚银子,咧着嘴笑也不管这回事了,光这一枚纹银,就抵得上自己一个月的工钱了,做人,跟谁过意不去,都别跟钱过意不去不是嘛!

见到陈向北出门一下还带了个老乞回来,宋倾国和雨蝶二人皆是一脸不解,芈犯奀则是呆愣了片刻后问出了与陈向北一样的问题,等越南飞乐呵呵的说了句都没了后,芈犯奀闷闷的喝了口酒,对于越南飞这等武道三层高手沦为寻常人颇为感伤。

“老前辈,你那功夫,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我可是听一名长辈说了你当年可是从好几名武道三层高手的包围中跑出来,这回不行了?骨头老了还是头脑昏了?”陈向北乐呵呵的为越南飞倒上一杯酒,宋倾国和雨蝶二人闻言皆是一脸骇然的看向越南飞,实在难以将这眼前如同寻常老乞的人与武道三层的高手联系在一起,而且还是一个不寻常的武道三层。

“这回不一样,不想逃也逃不掉,那些年挂在那的剑总想着拿回来,到死还不能和他一同埋入墓中,实在过意不去,差一招便是天差地别,认命了,剑就挂在那吧,反正也不是我一人丢了这脸面。”越南飞自嘲的笑了笑,神色还是带着几分落寞。

“别啊老前辈,老前辈这般剑术,说不定一日就重返巅峰,拿回那把剑,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只要那时候前辈记得小子的这份酒肉之恩便行了。”

“你小子,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练剑人的样子,背上这把剑,光是论这剑意,便是天下间剑术顶尖的几人,也不知道你小子撞了什么狗屎运,遇上了木剑老人还是陈清风老前辈?若是后者,老夫倒是要好好请教一番,要知道老前辈的剑术风采可谓是冠绝天下,仇败走得九剑诡路哪抵得上陈清风老前辈一人一剑一青衫的风采!”越南飞眉毛一耸,谈及陈清风之时可谓是一脸憧憬,这也难怪,他越南飞入江湖便是看着陈清风一人搅动这江湖风采,牵动着无数女子的心思,放眼此前五百年,也少有人能够与其比拟一二。

“哪里是那般高人教的,只是一个道士随便出了几剑让我背着走走江湖,也不是什么传授,只是提前给的报酬罢了,若是前辈愿意,也可教我剑术,听到前辈威名之后,对于错过前辈小子心里那叫一个悲痛,若是教好了,前辈的剑小子也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拿回来。”陈向北恬不知耻的靠近越南飞谄笑道,知道了杀人剑术十三式是比白云苍狗还要厉害数个层次的剑术之后,陈向北可谓是念叨了许久,尤其是见过了袁清风的剑术之后,觉得一时半会还是走那融会贯通的路子,若是有一剑道大师为自己指路,能省下不小的力气。

“不行不行,你小子的剑术只能称得上一个上,我越南飞收的徒弟,总归也要有那些个剑道灵资,不过若是你小子包了老夫的吃喝玩乐,点拨点拨你那粗浅剑术也不是不可以。”越南飞一口啃了一大块鸡肉,看见边上坐着的宋倾国和雨蝶二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嗤笑道,“你们两个娃娃,也不是什么小门小家,一个看起来太安宋家的孩子,一个更是北霄宫的弟子,怕我这么个蹭吃蹭喝的老头,说不过去了。”

宋倾国二人干干的笑了笑,他们二人很想知道陈向北脑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能够与那小儿闻声止哭的越南飞谈笑风生,这可不是什么正道人士,稍有差错,把你头颅拿来当尿壶都不是不可能。

“楼下的,别吵了,吵到本公子雅兴这罪责你们担当得起吗?”客栈二楼,王木朝下扔了一个酒杯,就在陈向北边上碎裂开来,声音刺耳,芈犯奀当下起身看向楼上,王木也是起身看着芈犯奀冷笑道,“江湖游侠,算什么东西,在这阳关,你是龙是蛇都得给本公子趴下!”

芈犯奀闻言神色更冷,看着王木寒声道,“你便只会说说叫几个狗腿子?腰间那把刀只是拿了来看看?你可听说过一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芈犯奀持枪在手,踏出一步,再看王木道,“你觉得你我之间,杀你,可要十息?”

王木在芈犯奀一步之下竟是被吓得退后一步,右手把在腰间的刀柄上,脸色一红,差点便要拔刀下楼与芈犯奀一战,但边上的尚公子一拉,对其摇摇头,热血冲到头上的王木一下冷静下来,自己虽然身为这阳关校尉的嫡子,但是一身功夫全花在了女子身上,对付尚公子这般的不在话下,但若是真有几分功夫的游侠豪客,十个自己都不是对手。

冷哼一声,王木没了兴致,径直走下了楼,身后跟着尚公子和城主弟子,经过陈向北几人身边时,将几人的模样深深记住之后振袖离去。

正文卷 五十七章 阳关内再遇南飞,陋屋中首逢小樱(二)

“小子,还不抓紧时间跑路,老头子我在这里呆了三天时间也清楚这个劳什子校尉嫡子不是个好东西,睚眦必报,再等上片刻怕是得有几十官兵把这里团团围住,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些风吹就倒的衙役,此地驻扎的士卒虽然比不上战场上那些有名有队的士伍,但一身甲胄,利刀利箭毫不夸张,你们四人,那三人都有若是一战倒是有逃命的可能,你小子怕是得要跟老头子我一起埋骨于此,让老夫到阴间教你几招剑术。”越南飞手上动作飞起,似乎真把这一顿当作自己的最后一餐。

陈向北不急不缓的夹了一块罗汉肉放入嘴中,风轻云淡的将银两放到桌上,撒开脚丫子就从客栈的后门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只是几个眨眼就没了身影,芈犯奀并不意外的抓起越南飞纵身跟上陈向北,与其呆了如此之久,芈犯奀如何不知道陈向北是个多般无耻之徒!

另一边王木也不是傻子,先是在阳关的前后两路安排了士卒封锁,之后自己带着人马一块块的搜查过来,势必要将陈向北几人抓起来折磨至死,他王木生平第一次被人威胁,也第一次在他人威胁下差点吓尿裤子!在他的阳关中,敢这么做,那便让他真下了这鬼门关!

“你们两个,好歹来过这,快说说还有哪几条路可以走出这狗屁鬼门关,大路一定被封了,有没什么狗洞暗道?这城墙也有十丈高,想飞过去先给我插两个翅膀,没的话,就别想这路了。”陈向北深色稍稍有几分阴沉,这一路小巷走来,随便一条小巷中就摆着好几个半死不活,就剩一口气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说来惭愧,宋某和雨蝶姑娘走得都是那一出一进的大路,这小路小洞还真不知道。”宋倾国苦笑的摇了摇头,身为大衍的江湖侠客,自然不会招惹这些个军伍之人,相敬如冰,说的便是大衍的庙堂和江湖。而芈犯奀,半个江湖人,一个大秦悍将,如何了得此中虚与委蛇的道理,即便听了,在其冒犯陈向北后,也定然不管不顾,作出如出一辙的选择。

“若是此地也有九流那便好了。”陈向北对宋倾国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这种蛇鼠小道若说在行的,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一方势力能够与九流相提并论,九种底层行业构建的信息网,那是及其广泛恐怖的!

正想着该如何逃出这阳关时,陈向北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吠声,这狗吠声看似跟寻常狗吠相差无几,但若是细细聆听,则会发觉这狗吠声多了几分的傲意,而这种狗吠声也只属于九流之间传递消息或是求助的信号!

“走!”陈向北没有解释多少,径直朝着狗吠声方向而去,几人紧跟在后,只是拐了几个弯,陈向北一跃跳过了一道老旧围墙,落到了这已有十几年的老宅当中,院中无人,屋中倒是有几缕呼吸声,陈向北一把踏入屋中不由一愣,紧随陈向北而入的芈犯奀三人也是呆楞原地,越南飞啧啧道,“这小女娃倒是好心性,若是老夫武功尚在,教她做一名女剑仙也不是什么难事!”

坐在血泊中的小女孩,一身白衣带着朵朵梅花血迹,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几道血迹,手中一柄滴着血的小刀,怔怔的看着闯入屋中的几人,而其身边,有一名未曾瞑目,衣衫不整的妇人,妇人身上更是有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男子浑身带血,后背血洞粗粗一数不下有三十余个,观此情形,来龙去脉几人也都算明白,但对于小女孩能够连刺三十余刀还是感到三分寒意,七分心疼。

“没事了。”陈向北蹲下身子,右手落在了小女孩的头上,轻轻拍了拍,为其拭去脸上的血迹,转身对芈犯奀道,“犯奀,去把那畜生扔开,把这孩子的母亲埋了。”

“孩子,你叫什么?”陈向北握住小女孩的双手,其手中的小刀在陈向北为其拭去血迹时就扔在了地上,那双小小的,冰凉的手握在手中,陈向北心中的感情是难以言明,但那小女孩似乎明白了,对着陈向北怯生生道,“小樱,樱花的樱。”

“妈妈说有事的时候就发出狗叫声,若是来了人便不是坏人,妈妈说的没错,大哥哥是好人,很好的好人,很温暖,就像跟妈妈一起躺在院子里时的太阳,哪里都热乎乎的。”小樱扑在了陈向北怀里,揉了揉小脑袋柔声道,“小樱困了,小樱要睡觉了。”

话才说完,小樱就躺在陈向北i怀中睡了过去,似乎完全放心陈向北,后者揉了揉小樱的脑袋,将其抱了起来对着宋倾国道,“倾国兄,还请你看看屋中有没有什么线索,既然此地是九流,想来会有不少可以探查的地方,我也想问问,为什么没有九流的人出来帮这母女一把。”

宋倾国点点头,带着雨蝶在屋中搜查一番,越南飞眼神在小樱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啧啧道,“不仅神清慧明,且还是难得的剑胚,更是有一颗玲珑心,常人得其中一种,不出意外便可以扬名江湖,得三种,啧啧啧,老夫有了功夫也不敢教这孩子,小子,我跟你说,这种承天运而生的孩子多半都有些天煞孤星的命格,要么克人要么克自己,你要是带着这女娃可得要小心点。”

“嗯。”陈向北应了一声,没有丝毫想要丢下这孩子的想法,见芈犯奀事情办完回来之后,陈向北面色骤然一变,感受到袁清风所赠的青色宝珠竟然略有暖意传来,看向怀中的小樱,不禁想到这莫非就是那袁清风小神仙遗失多年的孩子?

“胡言乱语!”陈向北忽然听到耳边骤然响起袁清风声音,不由一声惊呼,芈犯奀眼中带着询问之色看来,陈向北摇摇头示意没事接着耳边又响起袁清风的声音。

“贫道借着那珠子方能与你千里之外传音,贫道如今有事难以脱身,你那边先照顾她一段时间,务必要将其看好,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贫道便将五台山这事了结,亲自下山去接她,届时,贫道这一身剑术全教于你也无问题,记住,先用两次剑意,再用宝珠,珠碎之时,贫道无论事情是否完成也都会来!”

五台山上,十三峰中最为险峻的羽化峰上,袁清风一脚落在一个敕字法印之上,一手成诀道,“师兄,若是真来不及,师弟我真的会先下山而后五台山,对不起。”

袁清风身后玄烨乐呵呵道,“没有的事,反正恶龙也生不了事,师弟能够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师兄巴不得见到,你不负五台,五台负你,一缕清风,如何只在一地回旋?清风化飓风,无非只是多走了几步路罢了。”玄烨轻轻笑道,袁清风沉默片刻喃喃道,“背上剑匣已烙铁,恶龙不胜不开封,恶龙既生,剑也该出,五台风清,清风当兴。”

“此处有一道密道!”宋倾国一声大喊,将陈向北几人注意力吸引过去,陈向北抱紧小蝶,率先踏步而出,来到宋倾国所处的屋子,看着石板下黝黑的通道,率先走了进去,想到方遇告诉自己的诀窍,陈向北往下走了九个台阶之后,在自己正右方的石板上敲击了九下之后,只听到一阵阵机关运作声,几息之后,整条密道就被光石所点亮,见到如此奇特的一幕,越南飞都不禁赞道,“果然江湖中流传着九流不寻常的消息,管中窥豹,这九流资产怕是不比江南第一富商沈三差多少,小子,你既然这般熟稔九流事宜,莫不是其中的大家之子?要真是如此,老头子可就不怕没好酒好肉吃了。”

陈向北微微含笑,没有多说什么,真要算起来,这整个九流都算是自己家的东西了。陈向北现在想要弄清的,只是为什么此地九流处境不差的情况下,这身为母女的九流还会遭到如此不幸之事,这光石道造价不菲,在整个大秦,据方遇所说也不过只有寥寥十三条,那可是近一百个县的大秦!

如此不起眼的阳关竟然有一条光石道,陈向北很想知道此地的九流是如何做到的,这般生财之道,若是来得清,端的正,不把这法子给其他地方的九流说说,说不过去啊!

这光石道并不短,一行人走了足足百丈才走到直通上方的台阶,陈向北脸色更为阴沉,点开机关之后,走出了地道,

四下无人,屋中最中央摆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雕像,这老头右手之上握着一柄算盘,面带微笑,似乎天地之间万物万事都在其谋算当中,此人,便是从一介小小记账先生做到一国之相的范公,以一己之力将一国的国力提升了数个档次,之后功成身退,在商海之中翻涌,成了全天下可数的几名大商家!尽管范公已经作古,但是其仍是九流中各行各业所景仰的人物!

试问谁不想做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传说人物?

正文卷 五十八章 阳关内再遇南飞,陋屋中首逢小樱(三)

“右方十步之外有一伙人,身手不高,不出意外若是解决只需十息时间。”芈犯奀附耳聆听一番后小声道,陈向北略一思忖,小心翼翼的从窗边爬过,来到芈犯奀所说的那大屋边上,小心听着屋中几人在谈论何事。

透过窗户的薄膜,陈向北能够看到里面只有三人,一人坐在太师椅上,肚大如球,一副富商模样,而其右边不过两步距离,站着一名怀中抱着一柄长刀的独眼男子,在富商左手边,坐着一个仪表堂堂,如若翩翩君子一般的青年,这青年一脸笑意道,“不知道曾庄主叫小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又有了发财的门径,小弟那伙人如今都恨不得把曾庄主贡在家里,好生祈愿呢!”

“没什么大事,按照大梁那边的消息,小少主似乎就要来我们这了,最近先把手下的动作停下,要是被这小少主发现,难免有点小麻烦。”曾庄主一脸笑意,手中两个文玩核桃来回打转,见这两个文玩核桃的成色,乃是不寻常的闷尖狮子头,且形状色泽无一不是上上等,光这一枚,放在外面就抵得上一座庄子了。

“也就希望这小公子在这里别呆太久时间,那些个货每天养在那里都得不少银子。”白衣公子撇撇嘴忿忿道,“还有那个小娘子,既然入了娼妓这一行,又何不走我们这一条康庄大道,若是讨得人家主人欢喜,日子比现在过得可不是好多了?”

“人家有骨气,自然看不上我们这肮脏生意,你最好派些人去将那对母女解决掉,省的其被小少主发现出什么幺蛾子,至于我这里的,我自会处理干净,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曾庄主皮笑肉不笑。陈向北已是无心再听,使了一个眼色,让芈犯奀随着自己一同踏步而出,直接跨入大殿笑问,“曾庄主好大威风,说杀人就杀人,神不知鬼不觉,莫非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做啥亏心事都有人看着的道理?”

曾庄主除了一开始稍有几分诧异之后,便面带笑意看向陈向北道,“小少主刚刚游历,不知道世事艰辛也是常事,这阳关的兄弟们日子不好过,叔找了条发财的途径岂不是件好事?若非如此也不会建成那条光石道,若是小少主囊中羞涩,叔这里有带你钱财可以给小少主路上当点盘缠使用,叔赚钱给小少主花,乐意得很!”

陈向北摇摇头道,“曾庄主,话不能这么说,钱,也不能这么赚,爷爷建这个九流,本就是想让日子过得不好的大家互相帮托一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讲一个人情味,而不是讲一个铜臭味,想赚钱,没错,但法子要对,逼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赚来的钱太脏,太沾血怨气,向北用得不安心,奉劝曾庄主也别用为好,天行有常,都看着呢!”

“哦!果然是读书人,道理就是一套一套的。”曾庄主肥厚的双手紧握,眼色顿时冷然道,“小少主,江湖路险,意外常生,叔一番好意,可莫要辜负了啊!”

“曾庄主,客气话别说了,亮手段吧,看看你经营多年有多少手笔,九流之中又有多少人腐化不堪了。”陈向北看向曾庄主,后者冷冷一笑,将边上茶杯往地下一砸,身边的无名刀客冷哼一声踏步而出,陈向北纹丝未动,边上芈犯奀一拍手中长枪,只使了一招龙指就直接将这连刀还握在怀中的刀客一下穿透,长枪一甩,刀客尸首落地,座上曾庄主脸皮微微一动,看向陈向北,稍有苍白。

“曾庄主是不是在想我身边何时多了一个这般厉害的人物,而曾庄主的眼线却没有通知自己。是否也在想外边应该来的九流之人为何还没来?”陈向北咧嘴一笑打了一个响指道,“我不像是曾庄主,觉得自己几般厉害,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敢来曾庄主的龙潭虎穴,不多呆几名好汉是不敢的。”

“不过曾庄主也是好演技,明明只是自己表面手段被我破掉就装作一副死到临头的样子,心里怕是想着后手来了,怎么处置我才好呢!”陈向北此言,方才让这曾庄主面色第一次大变,嘴皮微动,正要说些什么,陈向北直接示意芈犯奀将其刺死后转身直接离开了屋子,“速度快点,时间不多,把事情干完之后做几手准备,大概就剩一炷香时间,犯奀,你去帮倾国他们处理完杂碎,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九流人!”

见芈犯奀纵身离去,陈向北在这大庄子慢悠悠的转起来,来到一间装饰还算精致的楼阁前,陈向北推门而入,便见到一名四十余岁的壮汉被关押在一铁笼之中,铁笼不小,翻身打滚不是问题,见到陈向北进来之后,壮汉也只是微微抬抬头便继续低头沉思,见到陈向北丢进来的令牌之后,稍一打量抬头惊喜道,“莫非是小少主?!”

陈向北点点头,没有等壮汉开口,伸手止住冷色道,“外面那曾庄主已被我杀了,其手足也快要处理干净,他们所做的生意我虽然没亲口听到,但若是没猜错,跟拐卖生意差不了多少,我只问你,这生意你知不知道?”

这壮汉支支吾吾半天后,以头抢地愧然道,“曹正有愧九流所托,有愧主家,这般生意,曾伟提出之后,曹正虽然想拒绝,但九流人人食不果腹,实在拒绝不了,方才导致今日后果,此中责任的确在我曹正,愿受小少主之罚!”

“那你又为何被那曾庄主夺了位,关在此地?”

“无非是他曾伟为这生意连九流中人都不放过,曹某看不下去,便与其争论,结果就沦落到此般田地。”曹正老脸一红,陈向北并不在意,思忖片刻后问道,“食不果腹,可真如此难过?”

“当年旱灾,赋税严重,又加上胡乱做了几笔生意,就沦落到大家米都买不起的地步,那时候真是饿疯了,山上的野菜都被挖光了,其他地方,甚至出现了食人的情况!”陈向北闻言,将铁笼打开之后,将曹正扶起身后道,“近亲近之人,人情也,此前之错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曹正要继续担任这阳关的龙头,把九流重建好,人心重新培养好,前面所做的错事也要处理好,曾庄主弄来的钱财你要用好,买粮救民,给弟兄们弄点耕地,那些要离去的女子要什么赔偿都给她,再多钱财说实在也赔不了。”

“不愿走的也就留在庄子里好好养着,若是和九流的人有对眼的,一起过日子也好。”陈向北右手拍了拍曹正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名中带个正,便做个正德正心正义之人,正德人则敬,正心人则亲,正义人则信,令尊给你取这个名想必也有这个意思!”

陈向北身后曹正闻言,顿时热泪盈眶,心情激昂跪下道,“少主大意点拨,曹正铭记于心,务必做那正德正心正义之人!”

“多大的人还这样,人的膝盖是撑天地,而不是来跪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陈向北一向看人很准,过段时间我写封书信让大梁那派个做正经生意的人来,你以后若是有人自可更替,半柱香收拾好后来大门,给你看一风景之后,以后也就不必那么怕阳关的这般人了。”陈向北说罢,直接踏门而出,身后曹正,仍是跪地抢地。

“你便是这般收买人心的?”出屋之后,陈向北就撞见了芈犯奀,听到芈犯奀所问,陈向北摇摇头喟然道,“只是教下做人的道理,收买人心,没想这事。”芈犯奀深深一叹,跟着陈向北到了庄子的大门。

有些人,天生在其不经意间就会散发一种让人想要跟随的气息,就像鲜花与蜜蜂。

半柱香后,曹正来到了陈向北一躬道,“少主,三十名女子,要回去九人,皆以给了其所要报酬,不过还想要谢过少主一番。”

陈向北感受到边上雨蝶神色微微一变,所幸也不隐瞒道,“等会送她们回去好了,此事是九流管教不力,我无恩于她们。”

“好小子,你就是九流的少主,亏了,早知道老头子我多找你要点吃食,就你这身家,老头子一辈子也吃不了一点。”越南飞咋咋呼呼,陈向北苦笑道,“瞒着老前辈也是不得已,前辈如今知道,那传授剑术的想法是否有了?”

“没有!”越南飞一歪头,听到一阵马蹄声后,面色一肃道,“小子,你知道有军队要来?”

陈向北点点头解释道,“曾庄主既然生意做这么大还这么安稳,没这些个地头蛇护着哪有这般容易,此次,最好能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小子,听着声音最少也有三十骑,三十兵甲俱齐骑士可不是你们能够挡得住的,老头子没功力,若有,自然好说。”越南飞见陈向北嘴角带笑,旋即安心下来,“你小子一肚子坏水,见到事态不对第一个就跑,说说看,又有什么法子?”

“无非就是一剑,一剑不成,那就两剑而已!”陈向北推门而出,看着三十余名披甲骑士负剑而进,背后湛卢出鞘,一剑,在三十余名其实面前一丈距离划开一道数十丈之长的裂痕,一瞬间,黄沙散漫风萧索。

古剑有云: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不平院中人,锦帽貂裘,养鹰遛狗,山珍海味。

不平院外人,衣不裹体,跋山涉水,草根雨雪。

“越此线者一步,死。”陈向北轻语,一眼扫过三十余名骑士,将手中湛卢插在身前,负手而立,一头长发随风轻飘,那三十余骑士的为首者扫了陈向北一眼,即刻调转马头离去,光是这一剑,他便知道自己二十人即便一拥而上,也不过是让对方多出几剑的事。

待三十余骑走远之后,陈向北方才将湛卢剑放回剑鞘之中,看到怀中的小蝶还在沉睡,便安心走回庄子,对一脸呆滞,眼神看向自己更添几分狂热的曹正道,“曹正,安排人将物资妇孺通过光石道,到你觉得安全的地方,再把人化整为零,阳关这里还是要呆的,这几日小心一点,不能有半点差错,其中平衡你把握清楚就好!”

曹正点点头,即刻转身去处理事情,其很清楚这一个庄子是待不下去了。

“你何时会了这一剑?”芈犯奀见陈向北剑鞘上纹路不减惑然问道,陈向北洒然笑道,“我要是会了这一招,还不把你打趴在地上,无非是在五台山上那一剑之后的余韵罢了,藏在剑鞘里日益衰减,到了今日就是这般威力了,想着不用也可惜,就索性在这里装装模样,那三十骑若再冲来,就得浪费一份剑意了。”

“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那一剑的威力即便砍不死三十人,去掉大半不是什么问题呀!”雨蝶凑过脑袋,上下打量着陈向北,一路下来,她倒是觉得陈向北比芈犯奀有意思多了,会画山水画,也会处理事情,陈向北要是知道雨蝶心中所想,定是欲哭无泪,自己教芈犯奀什么东西,基本都能学会,就是这画技,百鸟朝凤愣是画成小鸡啄米,山水地势非画不可,他还能怎么办嘛!

“杀了三十人又能怎样,无非是多生事端,等我留下封书信,若是这校尉脑袋还有,就会就此而止,两方人马都下场,临淄那边现在可是热闹得很,他这校尉巴不得最近几日安稳下来,又怎会找我们麻烦。”陈向北伸了个懒腰,耸了耸肩道,“准备出发,先去看看大汉声名远扬的岳阳风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楼,正要好好去看看!”

越南飞没有理会几人的谈话,双眼死死的盯着门外陈向北所劈出的那一道剑痕,良久之后喃喃道,“大气,大义,少了这般,便不是剑术了吗?”

这一天,世人不知,杀人剑的剑术,走入了更深的深渊,而深渊,无路……

正文卷 五十九章 岳阳城慕容奉天,洞庭湖暗藏杀机(一)

“你说那看上去不过只有十余岁的孩子出了一剑,裂地数十丈让你们不战而退?”阳关校尉府王宠一身便服,坐在藤椅之上看着那先前在庄子外出现的那三十名骑兵的小队长,见其神色笃定,思忖片刻后道,“那一剑多半不是那孩子所出,即便王某不入江湖,但也知道武道三层是何许难入,十几岁的孩子,身子骨都没长到,天赋再高,也没可能达到。”

“不过你们这一退明智至极,剑不伤人,说明这孩子本就没有与我们结怨的意思,也是告诉我此事就此作罢,两方各自下台。”王宠点着桌子,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什长道,“你再去趟庄子,若是不差,那孩子应该留有一封书信给我,你给我拿来便是。”

什长没有质疑,直接起身离开了庄子,待其离去,王宠看向身边的家老道,“老马啊,去把那不成器的孩子叫回来,这段时间勒令他不能出门半步,夫人劝说也不能让他出门,这个废物,若是其有这孩子半成能耐,老夫何必像现在这般处处打点,小心为事,如今风向难辨,我这位置便是风头浪尖,不好好把握方向,那便一下子沉底了!”

岳阳城中有间客栈,陈向北将最后一只信鸽放出,方才倒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一路走来,既画山水,也好好调动九流中的人,让各个地方的九流都能正常发展下去,以免出现阳关这般资金不足导致走上邪路的情况发生,所耗心神也是极大。

九流的人可以不富,但不能不负!

有间客栈楼下,洗漱完之后的越南飞一手抓着一只鸡腿,一手端着一碗百花酿,看着坐在身前的客栈主人笑道,“当年还说帮你一个忙,现在看来怎么也办不到了,怎么?你这大忙人怎又会来这,看我这落魄老头子?可不是吧?”

黄石公笑了笑,“越前辈实在说笑了,丢了武艺,莫非就低人一等了?前辈观海城上与仇败一战,声势浩大,可是逼出了那老龙王四剑,最近十年,也唯有前辈能够做到!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区区四剑算得了什么,仇败这厮真是越活越厉害,我看当今天下,能够让他出尽九剑的人不过只有木剑老人和那行走天下的方明镜了。”

黄石公摇摇头道,“据我所知,应该不止这两人,前辈少走了许多江湖,不知道南江又出了一个大刀断江的俊杰,也不知道东越之地出了一个看竹子看了二十年立地成圣的读书人,也不知道一个道士随手一剑就有了上代剑神陈清风的风采!”

越南飞一愣,旋即大笑道,“如此说来,这江湖岂不更快活精彩!好好,总归不能让那老龙王独坐鳌头又一甲子!”

黄石公顿了顿,看着桌上的叫花鸡道,“此次来这里,看看老前辈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便是再看看那孩子,红叶榜上该再多一文榜了。”

“文榜?这孩子这般年纪能登上?”

“达者,夫用知其年之先后,再者说了,也只是先看看而已,能不能上还得评估一番,但这孩子的山水画的水准之高,惊世骇俗,没有名气只是因为这孩子的画作没传出去而已,地势地形融于笔画之间,几年后,以血代丹,血花点点,桃花朵朵,山上桃花满山开,这山水画之作便是巅峰!无人能出其右!”言及此处,黄石公双眼发亮,身躯微颤,似乎看到那般酣畅淋漓的画作一般。

“你也说是几年后,现在这文榜又有谁已经登上,那榜首是如今在临淄推动那惊天动地九大国策的第一首辅田善?还是刚刚退下,曾引领朝堂文坛两方的领袖素有苏文如海之称的苏老翁?”

“这二人在下也在斟酌谁排第二,谁排第三为好,这第一位,毋庸置疑已经定下了。”轻轻一叹,透露出几分敬佩之意道,“那一手搅动天下的老怪如今还没死去,出了游说天下的苏秦张仪,也出了能征善战的孙膑庞涓,这老怪的弟子听其吩咐,落地生花,变天下局势给他看。如今,又是教了一批弟子出来,精通诗书棋乐,天文地理,合纵连横诸多道艺。他不为这文榜之首,谁配?谁敢?”

越南飞啧啧称道,“这老怪活得久,偏生还没人找得到他,若论仇家,此人比你还要多上无数倍,也不知怎么活下来!”

“谁又知道,此番看看他的新弟子又是怎般能耐,据说有足足七人,能力十分出众!”黄石公顿了顿,饮了一杯茶后又道,“再待三日,便去看看东越那竹圣人悟出了什么道理,据说其在余姚一带讲学,让无数程朱理学弟子改变想法,若真这般神奇,那可是文武双榜的人物,稀奇!厉害!”

越南飞扫了黄石公一眼不再言语,这江湖再多精彩,与自己,也没了关系。

走出江湖,就像饮了一杯酒,酒味在,在只在嘴中不在杯中,江湖在,在只在梦中不在眼中。

菩提寺上,白衣僧人方明镜看着青柠苦笑道,“女儿啊,平日里这般嫌弃爹爹,怎的爹一要走就舍不得了?爹被你弄得已经迟了好一段时间,也该出发了。”

青柠一反常态抓住方明镜的手臂不放,“爹,你别下山了,山下坏人多,娘都不喜欢你下山,怕你被人打死了。爹,别下山,青柠不学剑了,青柠跟爹学本事,爹你好好教我行不?”

“你要学爹回来教你,你放心,爹功夫不高,但下面人也没多厉害,出不了事,世上坏人多,所以爹要去治治,惩恶扬善,也是爹的事。你娘不让爹下山,是怕爹被山下狐狸精迷住罢了,现在有了青柠你啊,爹怎么也留不住。”

“爹又乱说,既然青柠这么重要,爹就带我一起!”青柠嘟着嘴,整个人粘在了方明镜身上,后者前几日每次下山都是被青柠这般拦下,但是今日,不能再拖,方明镜轻轻施力,弹开青柠后道,“爹三五个月便会回来,时间很快的,你与一心好好玩玩就过去了,若是觉得此地不好玩,可以让老住持带你们下山玩玩,这次爹放开让你玩。”

说罢,方明镜给一心使了一个眼色,转身不再忍心看青柠的眼神,缓缓走下山道。

“青柠,回去吧,师父本事真的很高,没事的,我陪你练剑,任你打,不还手。”一心表情很是认真,青柠却未加理睬,转身就往自家走去,一心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劝解青柠时,一脸哭丧样,青柠已站在远方扔了一个石头到一心光头上喊道,“一心光头,快过来让我打破你的光头!”

“好嘞!”一心一笑,顶着大光头走向青柠。她若笑了,便没有疼事。

“明镜,下山后动作小点。”菩提寺半山腰,老住持无术禅师轻轻笑道,方明镜双手合十抿嘴一笑,“岁数大了,不会像以前那般大动作,只是看看风景,青柠一心,师兄费心照看一番了。”

“没事,你也知道那两个孩子听话的很。”无术禅师看着方明镜一身白衣转身漫步下山,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身上山。

有人说,白衣下山,诸魔消散,天下大安。也有人说,白衣下山,血流成河,万里无声。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这般风景,倒是名副其实!”岳阳楼上,陈向北怀中抱着小樱,从那望仙阁上一阅洞庭美景,水雾缭绕,水波如绸,让陈向北在阳关所结阴郁随着这五月山水一消而散,当即让芈犯奀准备好丹青纸砚,取出自己不常使用的顶尖湖笔,自称点睛,在这画布之上大肆撒墨,全心贯注,未曾注意到身后越来越多的看客聚集,一赏这湖光山色,画师潇洒的风采!

陈向北作画极快,平日里记录山水地形早已练出了一身笔墨浓厚了然于心的本领,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这洞庭水色,傍着个岳阳楼,显然于纸上,寥寥几笔,似乎行人行走画间,有说有笑,风吹草动,鸟兽灵性,一幅画,愣是画成了一个世界。

“好!工笔,色彩,意境无一不是上上等,公子这般画技,不知师从何人?但无论是写实的齐师,亦或是山水一绝,融合诗、佛两道的王师,都不是这般风采,奇怪奇怪!”画作一成,看客当中就走出一摇扇公子,公子如那阳关的尚公子一般面白,不过那尚公子摇的是仕女扇,此人摇的却是白鹅羽扇,但即便如此,也无法让陈向北几人生出多少好感。

“山野之人,助乐之作,没多大名堂,阁下谬赞了。”陈向北转身收起了画卷,抱起小樱问道,“小樱,肚子饿了没?哥哥带你去吃鱼好吗?”

几日下来只亲近陈向北一人的小樱点点头,从陈向北怀中跳了下来,跟着陈向北就要往楼下走,一行一步之间运转着陈向北所教的呼吸吐纳之法,此法来自袁清风所传的抱朴自在经,作用也即是增长气机,拓展经脉,面对小樱这般奇特根骨,陈向北觉得放在那不修炼实在暴殄天物,也怕自己教坏了,索性就吧袁清风的东西教给他女儿,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几位兄台若是想吃鱼,在下知道一个上好的吃鱼地方,那边的鱼烹制完美保住了鱼肉的鲜美滋味,一口下去,便是皇上也停不了手,当年圣武王来这岳阳城,便是对那店赞不绝口。”白面公子见眉目之间略有防备摇扇笑道,“阁下不必多想,在下只是喜欢广结良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虽不是这道理,但是行走天下,多认识几人也是没坏处的,探讨不了学问,也可以说说风花雪月,人间趣事不是吗?”

一行人皆以陈向北为首,后者十分厉害的识人之术对这白面公子竟是起不了多少作用,既不是当时见到宋倾国的善意,也不是王木的恶意,当然也不是最为寻常的无意,而是被浓雾缭绕的意向,便是这般,让陈向北举棋不定,难以落子。

“陈哥哥,我想吃那最好吃的鱼。”小樱扯了扯陈向北的袖口,后者略一思忖,想想到小樱独特的天赋,便对那白面公子点点头道,“麻烦阁下带路了,小生陈向北,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白面公子一弹羽扇振袖道,“慕容家,慕容奉天!”

正文卷 六十章 岳阳城慕容奉天,洞庭湖暗藏杀机(二)

陈向北几人不由想起了大梁的那个顶尖江湖世家慕容家,但是这慕容奉天毫无半分内力,并无武功,甚至连寻常人都不如,颇为诧异,见其已经下楼,几人互看一眼,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这银鱼极为少见,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斤,当年圣武王便是吃了这鱼方才赞不绝口,诸位觉得如何?”一间不起眼小巷的酒家中,几人坐在这雅阁当中,透过小窗,竟能一览洞庭水色,吃着这慕容奉天所说的独特小鱼,陈向北和芈犯奀两个吃货登时双眼发亮,一句话顾不上手中动作飞快,那麻辣小龙虾,蝴蝶过海,竹筒鱼大多是进了两人的肚子。

“慕容奉天,你说的果然不错,这味道堪称一绝,是吧小樱!”陈向北看了小樱一眼,见后者碗里空空如也,夹了一块鱼肉放入碗中,自己又从芈犯奀那抢了一片回来。

“这地方知道的人不多,慕容也是与陈向北你投缘,方才带你来此大快朵颐。”慕容奉天轻轻眯笑,与陈向北几人说着着一路走来的趣事,其中点到了那非去不可的三河虎跃谷,三条河流在一地并流,从高高峡谷一跃而下涌入黄河当中,那个风景,堪称天下水观之顶峰,且其边上庐山亦是大有名堂,山中风景极负名声,素有路遥西北三千界,势压东南百万州的说法。

“多谢慕容兄提醒,这下向北行事倒也是有了方向,慕容兄此去南下要小心流民,如今大多流民食不果腹,稍有唐突之举便会一石掀起千层浪,暴动而生。”

慕容奉天摇扇看向陈向北,眉间一挑问道,“见了这么多流民,陈向北不知道你又是何想?是觉得这流民可悲可哀,还是觉得他们走错了地方?”

陈向北看着慕容奉天,端倪了许久后叹道,“二者皆有,若是大衍能好好处理这些流民,他们去哪不是对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到底还是他们这般人最为不幸,我陈向北一心,也只是想让天下永安!”

“永安,断无可能,但凡有人,便不会天下各地各县永安,人皆有私心,人皆有恶心,孔圣人所言的夜不闭户,大同之世终归只是说说,愚民而已,君王标榜仁义之词不过而已!”慕容奉天嘴角冷冷一笑,“所谓天下,无非是黑的,成王者,何人不心狠手辣,阴险狡诈?黑暗君王,黑暗天下,正是如此!”

见陈向北几人的脸色变黑,慕容奉天恰逢时宜的住了嘴,见到外面天色已黑,小雨绵绵落下,送了一身筋骨道,“时间不早了,慕容就先回客栈歇息了。”

陈向北看着一桌残羹,也是起了身走出了小酒楼,与慕容奉天一同往有间客栈回去,青石板,梅时雨,两边小楼静无声,一行人,只有陈向北一人抱着小樱撑了一把黄纸伞,其余几人任由小雨落下,骤然间,风声萧萧,陈向北一行人面色微微一变,以为又是大衍朝堂派人出手。

“看来是慕容连累陈向北你们几人了,一路游学,我这慕容家子弟在有些人眼中难免是一块香馍馍。”慕容奉天歉意的笑了笑,小道那边,悄然出现了三道人影,见到三人,慕容撇撇嘴道,“红酥手苏沐,一叶刀黄渤,还有一名万事阁的玄字杀手,几人都不要这江湖名声,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动手了?”

玄字杀手脸上戴着一块丑角面具,没有出声,只是简单的从背后拔出了一柄长剑,雨滴落下,大珠小珠落玉盘。

“慕容家仗势欺人,你生为慕容家子弟,就该有这般觉悟。”一叶刀抽刀上前,一脚踏地,青石板应声碎成两半,在慕容奉天身前十丈之前与一道黑影撞在了一起,遁入边上的芦苇丛中,不见踪影。

“落雨夜,杀人夜,吃了慕容公子一顿饭,便出手相助一报!”陈向北对边上芈犯奀三人点点头,便由芈犯奀一人踏步对上那红酥手苏沐,宋倾国和雨蝶二人一同对付那玄字杀手,这两人纵然与那南潭的十七十八二人都是武道二层,但是无论是苏沐还是黄渤都可以稳胜任何一人。

“犯奀,给你把伞,够了吧!”陈向北见芈犯奀手中没有长枪,一身实力在红酥手面前施展不开,当即便将手中的油纸伞扔了过去。

“够了!”芈犯奀在空中接过油纸伞,右臂一甩,纸伞伞面应声碎裂开来,一根光秃秃的木杆,虽然较之长枪短了不少,但芈犯奀本就擅长短枪术!

“这位俊公子,拿着个短棍莫非真以为伤得了姐姐吗?不如你我二人好好到一边谈天说地,你这模样,姐姐可是喜欢的很啊!”苏沐眉目含春,芈犯奀这幅冷俊模样的确容易勾动女子心扉,尤其是他红酥手本就是个好色之人,与芈犯奀几下交手,竟直接心神澎湃,大生。

芈犯奀没有理会此女,一枪甩开苏沐的芊芊素手,红酥手并非浪得虚名,虽无兵戈,但是一对内力缠绕的双手素有切肤割肉的锐气,芈犯奀一个不留神手臂之上便被带起了几道血线。

“罢了,姐姐把你拿下之后再好好疼爱你!”苏沐腾空一跃,恍若苍鹰横空,一手落下,浑厚内力化成一道半丈大小的掌印朝着芈犯奀落下,后者一脚踏地,迎着苏沐的掌印一枪砸在了掌印之上,气劲四散,芈犯奀不知何时已经激发了无双战技,双手青筋怒涨,大喝一声,一枪便将这掌印打散,但是手中伞杆不堪重负,从中断裂开来,苏沐轻笑一声,见芈犯奀已无兵器,正是得意之时,身形在空中一转,左掌猛地朝着芈犯奀头顶拍下,已是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芈犯奀浑身气机让其不得不重视,一手仙人抚顶,似乎便要将芈犯奀头颅直接拍裂。

芈犯奀拿着那半截短木枪,不退反进,一脚落下,周遭数丈青石板碎裂开来,硬生生的点出了龙指与苏沐的一掌针锋相对,但后者内力蓬勃,还在芈犯奀之上,若是僵持,芈犯奀又如何是苏沐对手?只见一道流光闪过,苏沐面色一变,看着自己腹部刺出来的另外半截短枪,一脸骇然,稍一调息,芈犯奀便抓住这一息时间,加重了右臂的力道,整只右手激射出无数血箭,半截木枪直接刺透了苏沐的咽喉,气息全无。

见苏沐已死,芈犯奀毫无气力的瘫坐在地上,右臂通体渗血,那加重力道的一下不知道崩开了多少道血管,而那神鬼莫测的一枪,乃是芈犯奀在其断开落下之际一脚踢到苏沐后方石壁,以内力巧劲让半截木枪反弹,这般巧变之道,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百巧枪术,千机变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差之毫厘,便是失之千里。

相比于芈犯奀这边出其不意的制胜,雨蝶和宋倾国二人联手却是没有压制住那玄字杀手,反而被其凌厉的剑法逼得一步接退一步,虽然人人皆是三尺青峰,雨蝶宋倾国的剑法甚至比这玄字杀手还要高明不少,但是这已经饮了不少人血的剑,愣是把两人的气势压制的死死的,剑乃杀器,若不饮血,何来杀意!

“北霄剑决——雨绵绵!”雨蝶见玄字杀手被宋倾国牵制住后,退后半步,手中的飞雪剑一摆,朝着玄字杀手那么一刺,恰逢细雨绵绵,空中落下的近百雨滴在雨蝶气机的牵引之下,化成了一柄柄一寸大小的细小飞剑,剑虽小,但有百柄,朝着玄字杀手一涌而去,宋倾国脱身后退,右手一甩,一道磅礴气劲化作北风,与雨蝶的细雨相得映彰,凭空又增多了数成威力。

玄字杀手未曾托大,面具之中的双眼一缩,两手持剑,剑气四溢,来阻挡这暴雨一般的剑雨,威势之大,逼得玄字杀手不断朝着后方撤去,每撤一步,便是一排青石板碎裂,其呼吸便重一分,十步之后,数丈距离的青石板已是裂成一道不浅的沟壑,气息絮乱,但却是成功将雨蝶宋倾国二人联手的剑式轰散,戴其调好这一气功夫,便是内力匮乏的二人之祸。

陈向北眯着眼,右手落在身后湛卢剑上,正欲拔剑劈出那袁清风所留的第二剑,身边的小樱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只见小樱笑着递给自己一根柳条,对着陈向北点了点头。

陈向北哑口无言,尴尬的笑了笑,感情小樱是把自己当成了那袁清风一般的仙家人物,他袁清风可以一根柳枝开山断海,他一百个一千个陈向北加在一起也出不了那一剑的风采,摸着小樱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陈向北就要拔出湛卢剑,小樱嘟着嘴把柳条塞到了陈向北的手上道,“向北哥哥,小樱觉得,出剑这事,无非就是抬手落手,跟手中拿着什么没多大关系,心中想着这是把剑,想着要杀眼前这人,那一根柳枝,也是一样的吧?”

陈向北很想告诉小樱事情不是只是靠想想就能够做到的,若世事如此,那天下岂不是剑仙满地走,皇帝人人做?但是看着小樱波光粼粼的大眼睛,陈向北撇了撇嘴,就这般将手中的那一根柳条朝着那玄字杀手一落,刹那间,陈向北见到了五台山上袁清风的那柳枝一剑,又似乎看到了袁清风对自己轻轻一笑道了声,“出剑而已,对你陈向北而言有何难?”

福至心灵,陈向北背了快一个月的湛卢剑,始终未曾有所感悟,只是觉得体魄增长,那般神奇剑意,随着阳关外出了那一剑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今日拿起的柳条,不是剑,但陈向北偏觉得那在望日坡时的气概又涌上了心扉,只是一股磅礴的剑意,这剑意,要发泄!

一根柳枝,千骑卷平冈!

正文卷 六十二章 陈向北问剑千锻,方明镜一手捕龙(一)

翌日,等陈向北起来之后,客栈当中已是没了慕容奉天的身影,叹了一口气正要回身之时,这客栈主人黄老板笑着拦下了陈向北道,“陈大家,不知道何时给我们有间客栈作幅画,也不用年岳阳城上的那副岳阳洞庭图那般大小,随便给我这小本生意的叫花鸡和桂花酿作幅画也就行了,务必要那‘声情并茂’,好让客官老爷看了就给我们点上一份,小店生意想必能上涨不少。”

陈向北听到这黄老板的称呼,一愣道,“黄叔说笑了,这大家之言从何而来?向北不过一黄口小儿,自己想想,根本没有担得起这称呼的能耐技艺啊!”

“也就你小子闭门造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水平,若不是那慕容奉天一席话,恐怕你的名声也不会突然远扬,怎么,成了画派大家,反而不高兴了?”黄石公如何不知道陈向北藏拙想法,但是少年人不该锋芒不显,再怎么说了,这般独树一帜,堪称开山立派的画法若只是一人几人欣赏,实在是天下画坛的一个损失,至少他黄石公觉得不舒服。

“慕容奉天?他不过就只说了几句,何来如此大的影响?”陈向北觉得颇为诧异,他慕容奉天纵然有天大本事,但是年纪撑死也不过弱冠之年,这一言以蔽之更讲究一个资历,不然的话,那岂不是大家遍地?

“你小子来中原不久,自然不知道他慕容奉天究竟多大名声,三岁认字,只八岁就以一身文才压了整个大梁乃至周边数县的读书人,那些年纪大了他慕容奉天一轮多的人,见到他慕容奉天都要好好的执后辈礼,更是被游巡至大梁的苏老翁称了声‘三百年第一读书人,若在朝堂首辅十年,天下太平也!’,不常给人评价的苏老翁给了他慕容奉天如此高的评语,又加之苏老翁欲收其为徒被拒,他慕容奉天的名声自然云霄直上,他苏老翁弟子何人?四君子啊!都是大衍朝堂上响当当的人物!”黄石公一脸感慨之色又接了句,“生子当如慕容氏,九代福源在一世啊!”

陈向北闻言又想了想慕容奉天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那对自己百般示好的慕容奉天有这么大的名堂,心中是愈发的揣测不安,向黄石公一拱手问道,“黄叔,可是知道他慕容奉天最近十年又去了何处,既然这般才情,应该不会默默无闻。”

“谁也不知他这慕容家的宝树这十年去了何处,出现在这世人眼中便是去年冬季的事了,在北燕之地的大蓟城出现,一路南下,今日方才到了这岳阳城,但是十年不闻,一出世那文才依旧,不少上去讨教学问的游学子弟,无一人不对他慕容奉天的学问佩服的五体投地,据说光是向其拜师的弟子这一路下来就有三四十之多,不过却是被其尽数拒绝,不然我看,这又得出一个弟子三千的大学问家。”黄石公话语一顿,面色稍有疑色道,“不过有几个大家却说了慕容奉天的路变了,说是其由儒入兵,变得不再是个正统的读书人,虽然文才依旧,但本心不再,其中真假,我也未曾考问不得而知。”

陈向北想到那本鬼隐兵法中慕容奉天逐步凌厉的笔锋思想,心中觉得那些个大家眼神不差,没有与黄石公多说此事,陈向北一笑道,“黄叔请我们吃了这么多酒肉,做两幅画又有何妨,只望黄叔莫要嫌弃就好,明日我便把两幅画给黄叔,然后便继续北上了。”

黄石公眯着眼笑了笑道,“如此甚好,不过这么早便走出这岳阳城了,风景可曾都看完了?”

陈向北悠然一笑道,“大抵差不多了,岳阳城也就洞庭山水的景观独步于天下,边上那些小山也没有什么兴致去看,前面见了五台山,如今再看,也得要看不下于五台的山岳才看的进眼了。”

黄石公闻言指着陈向北笑骂道,“你小子不厚道,只吃那龙肝凤胆,不吃那腌臜咸菜,小心到最后什么也都没得吃了。”

“谁知道呢?天下之大,也未必能够吃得完,不耽搁黄叔做生意了,就容小子回去睡个回笼觉先!”陈向北见客栈当中来了人,起身走上了二楼,没有走入自己房间,而是推开芈犯奀的房门走了进去,见芈犯奀盘膝坐在榻上调养气息,坐在墙角的木椅上,也不出声。

半响过后,芈犯奀吐出一口污血,擦拭过后看向陈向北道,“来我这何事?黄鼠狼给鸡拜年,断没有什么好事。”

陈向北闻言白了白眼,所幸自己也习惯了芈犯奀这般‘刻骨铭心’的话,没有放在心上,靠在木椅之上觉得不甚舒服,便起身躺在了床上道,“慕容奉天走了,留了一本比拟几座城价值的兵书,虽说他自称对我百利而无一害,但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你怎么看?”

见芈犯奀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并没回话,陈向北无可奈何道,“罢了,不说那慕容,你这般强行使用无双战技,对你身体,坏处不少吧!”

“没事,吐几口血而已,别人流的,那都是致命的血,我的,少多了!”

“那也终归不好,你芈犯奀的血,能一样吗?以后能不用无双就不用无双,我不管爷爷对你说了什么,你且多为你自己想想,还有啊,若是你芈犯奀英年早逝,我陈向北在这世间,可是少了个真真正正的兄弟,那便是真的很无趣了。”陈向北起身拍了拍芈犯奀的肩道,“好好休息,明天便离了这岳阳城,这座岳阳城,不大重要,也不大需要多看多画了。”

“还有啊,我还背着两剑,真轮不到你芈犯奀拼死搏斗,这剑意,去就去了,哪里还有人重要?”陈向北拍了拍背后的湛卢剑鞘,起身离开了屋子,芈犯奀倒在床上,身疲心舒。

“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笑声传遍半山腰。来,小樱,一起笑笑。”岳阳城中央的管阳大道上,陈向北牵着小樱快活的迈着步伐,小樱也是一脸笑意,粉雕玉琢,甚是可爱,看向陈向北道,“向北哥哥,今日怎么这么开心,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没什么,正因没事,才要多笑,不然若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笑不出来,小樱你笑得少,如今可得要好好补回来,一直笑,笑出有青天!”陈向北之笑,真没有什么缘由,只是觉得笑着就很舒畅,在街道边上给小樱买了份马打滚,慢慢朝着这岳阳城中的一家铁匠铺走去,昨日有信道此城中为他陈向北准备了一柄剑,等着其去取来。

一炷香后,陈向北到了那间九流所说的铁匠铺,铺子不大,店门只有两丈宽,架着两个熔炉,墙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农具,至于所谓的江湖兵戈却是一把都没有看到,那正在熔铁的老人头也没抬,指了指墙角道,“要什么东西自己去掂量掂量,我老李的口碑摆在那里,一样东西三贯钱,不二价!”

陈向北没有与老铁匠说自己身份,迈步走入铺中,拾起一块镐子试了试分量,又看了眼镐子上的线条,发现这普普通通的一个镐子当得上匠心独特的说法,一叶可知秋,这寻常农具都这般水准,若是铸剑,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陈向北等这老铁匠熔炼铁水,风箱热浪滚滚,见小樱满头冒汗,陈向北就想带其出去散散热,但是小樱很是倔强的摇了摇头,立地生根,愣是一动不动,陈向北何尝不知道小樱是为了自己能给老铁匠一个不差的印象,心疼的俯下身子,抹了抹小樱头上的汗水,耐心的等着老铁匠将这一个农具造好。

“咦,你小子怎的还没走?瞧不上老李的农具?”老铁匠把手中铁锤一放,见陈向北还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一番,又将目光落在边上的小樱身上皱起眉头,转身接了一碗凉茶道,“小女娃在这里也不怕热昏过去,来,喝下去,保管你神清气爽!”

“谢谢老爷爷!”小樱眯着眼接过了老铁匠的茶碗,喝了一口之后,果真舒服了许多,又喝了一口后将茶碗递到陈向北身前道,“向北哥哥,你也喝一口。”

陈向北笑着接过茶碗喝了一小口,发现这凉茶味道的确独特,异常清新,去热作用的确不小,将茶碗还给小樱之后对老铁匠道,“老师傅,有人跟我说可以到你这里取一柄剑,不知道老师傅是否知道此事?”

闻言,老铁匠默然片刻,点点头示意陈向北跟上自己往内屋走去,这不起眼的铁匠铺内屋可谓是别开生面,大有乾坤,一路走来明里暗里的机关足足有近二十道,且在陈向北认知当中,都算是刁钻麻烦的机关。

老铁匠到了地方便停下了脚步,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在正前方那面挂有穆公斩蛇图的墙壁上一按,画图翻转,一面三层的玉石柜显露出来,三层中有两层放着剑匣,还有一层空空如也。

“有一柄浮水已经被人取走了,还剩下两柄,一柄观星,一柄千锻,你自己看看要哪柄。”老铁匠似乎并没有多少心情,草草的说完之后就抱胸坐到了边上,陈向北深吸一口气,将两个剑匣取下后,让小樱退到老铁匠边上,缓缓打开了一个剑匣,刹那间,寒芒四溢,凛冽剑锋吹得陈向北脸颊发疼,待寒风散去,陈向北睁眼一看,便见一柄如同繁星点点,散着银光的长剑躺在剑匣当中,剑柄上镶着一枚金刚石,正如星辰一般,有浩渺希望之意。

陈向北朝着这观星剑伸出右手,落在剑柄之时,观星颤抖蜂鸣,似乎便要飞起来朝着陈向北劈出那么一剑,不过陈向北背后那湛卢剑一震,这观星便如同受气媳妇一般没有反应,任由陈向北上下其手。

老铁匠见此,瞥了一眼陈向北背后湛卢剑,砸巴了砸巴嘴,便收回了目光,相比于陈向北取剑,他更在意小樱有没有被热到一事,一老一小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陈向北握着观星剑,并未取出,只是闭目感受了半刻钟的时间便收回了手,将剑匣再次封好,这柄观星剑算得上难得的好剑,在湛卢剑的压制下,陈向北若是施展此剑,也能发挥百分百的效果,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陈向北想自己的剑,可以不是什么绝世好剑,但要能够心意相通,至少不会再关键时刻掉链子。

念及此处,陈向北打开了另一个剑匣,不同于观星的大家闺秀,这柄千锻剑就如同小家碧玉,静静地躺在剑匣当中,没有半点声势动静,而其样式,也没有什么花纹装饰,就是剑锋与剑柄,跟陈向北在战场上所见的大秦步卒所带的秦剑样式一模一样,一样的厚重,右手拿起这柄比观星剑厚重了数倍的千锻剑,陈向北没有感受到任何特殊感觉。

随意的挥了挥,陈向北就将这柄千锻剑放入剑匣对着老铁匠一揖道,“老师傅,这柄千锻剑可有什么什么特殊之处?总感觉此剑虽然普通,却暗藏厚重玄机!”

老铁匠吁了一口气,起身来到柜子前,拍了拍各自装着一剑的剑匣道,“你们不是铸剑人,自然不知道其中的门道,这观星剑,虽然是由陨铁为基底,然而只有百锻,这柄千锻剑,虽然是普通精铁,但是千锻之后,已是化腐朽为神奇,鲤鱼跃龙门,早不一般了!”

“陨铁虽然少见,但是每年终归是能找到一些,但这千锻,是要大技艺铸剑师精气神与天地融合之际才可能打造而成,你自己想想,这两者的差距。”

陈向北闻言对着老铁匠一抱拳道,“无论如何,多谢前辈赐剑之恩!”

李老铁匠摆了摆手,将观星剑收好放回了柜子上后道,“莫要谢我,这两柄剑也不是我造的,老头子我也就只会打造打造农具,这辈子若真铸剑去,估计也只会造那么一柄,这几把剑,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都被我这不肖子孙拿取还人情了喲!”

“莫要多问什么,老头子我也不是你们那里的人,若不是那方老头当年对我有恩,也就没有这送剑之情,今日送完这剑,这恩也就算报完了。”李老铁匠赶苍蝇般对陈向北挥挥手道,“得了便宜就别再老头子我眼前晃悠了,再跟你说一件事,这柄千锻剑其实还有个兄弟,都是同一个老祖宗手中出来的,那柄剑曾叫万锤,现在估计都只记得叫承冤了……”

见陈向北神色猛地一变,老铁匠呵呵一笑道,“想的没错,正是那柄在武安王手中承了百万冤魂的承冤剑,万锤千锻,出的两柄重器无锋的剑,一柄已达巅峰,这一柄千锻在你手中能否成为第二柄承冤,要看你小子的本事了,就现在的千锻,连你背后的那柄都远远不如,不过上限,谁知道呢?”

陈向北握紧装有千锻剑的剑匣道,“老师傅放心,陈向北绝辱没不了这柄剑!”

“他光彩不光彩关老头子又有何干,唠叨也扯完了,就给老头子我滚远点,省的老头我心烦。”李老铁匠将陈向北推出铺子,转身坐下继续打造那一柄柄不一般的农具,老头子这辈子只想要练剑一柄,却先铺垫千万把农具!

正文卷 六十一章 岳阳城慕容奉天,洞庭湖暗藏杀机(三)

陈向北的这一剑,威力莫说与袁清风的比拟,便是自己在阳关外所出的那一剑也远远比不上,但这乃是陈向北不借助袁清风所出的独属于自己的一剑,威力算不上惊天动地,但对于一口气尚未换上来的玄字杀手便是灭顶之灾,眼看着这一道剑气卷着青石朝着自己涌来,玄字杀手竖起手中青锋,不退反而对着这道剑气一刺,明知刺不穿,但也要出这一剑,身为剑客,若是连出剑都没胆了,也就不配拿这手中剑。

只见玄字剑客双手紧紧握住手中剑,面对陈向北的这一剑,一退再退,长袍面具被气劲撕裂开,手中虎口不堪重负撕裂开来,十丈过后,玄字剑客浑身渗血,眼神涣散,但是双手依然稳重如山,又过十丈,陈向北这一剑之力消散,玄字剑客半跪在地,以剑拄身,虽死仍立。

“是个用剑的人。”芈犯奀起身来到陈向北身边,见其一脸呆滞模样,一掌拍在其脑袋上道,“怎么,傻眼了?学会了袁神仙的剑术,就这么想不开吗?”

陈向北摇摇头正色道,“袁前辈的剑术我现在如何学得会?这一剑,只能说是顺势而为,但看了这剑客后,反而是明白了一些,负剑赴剑,若只是背着剑走,背一万年也找不到出剑的方法,剑是灵物,你不去用心追他找他,他又怎会理你见你?前辈,受教了!”

陈向北对着那倚剑之人,重重的一抱拳以示敬意,身边小樱咧着嘴,眼角带笑,这般笑意,并不多见。

边上一开始就被那黑影带走的一叶刀此时倒在了草地之上,浑身伤口只有脖颈那一条血线,而那道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慕容在此谢过诸位了!”见战事已经结束,至始至终未曾有半点慌乱之色的慕容奉天对着陈向北抱了抱拳,摇了摇手中羽扇道,“陈向北你们可以先行回去,慕容在此地好歹也认识一些官面上的人,让他们来收拾下才好,等慕容回客栈之后再来跟你好好致谢一番。”

陈向北没有多语,柳枝一剑之后,自己有许多东西需要好好想想消化一番,前一月时间就好比准备食物,一个月的东西今日一口气全吃下去,再不消化一番,陈向北都要被活生生撑死过去了。

几人一道朝着有间客栈回去,归途之上,宋倾国多看了陈向北背后的湛卢剑几眼之后怯生生问道,“陈向北,回去之后,可否让我向你请教一下剑道上的问题?”

陈向北一愣,旋即摆手笑道,“哪里的事,请教这词我陈向北可担当不起,回去之后与宋兄讨论讨论一二才是,有个长辈说过,剑道近万,哪又能真分出个大道正道?”陈向北瞥了一眼边上的雨蝶,见其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收回目光如同窃贼一般,心里不禁发笑道,“还有雨蝶姑娘,若是可以的话,不知能否跟我讲讲北霄宫的剑术,坐镇北方第一大宗,其剑术不凡之处必定如那天上繁星,数不胜数!”

雨蝶嘴角微微翘起,点了点头哼道,“那是自然,宗门绝密不能说之外,其他剑术与你陈向北好好辩一辩又有何妨?我北霄宫第一女侠,还会怕谁?”

陈向北轻轻一笑,应了一声之后,将自己衣襟打开,给小樱挡了挡风道,“天冷了,莫要冻着了。”

“没事,向北哥哥,暖的很!”小樱咧嘴笑着,往陈向北怀中又钻了钻,外面风雨很大,我在此中,也无风雨也无雪。

五月岳阳夜带雨,一枝细柳天外去,怀中小女,风雨中含笑。

慕容奉天如其所说等到了几名官府衙役,出示了一枚令牌之后,那几名衙役极为恭谨的对着慕容奉天一躬,等其离去之后方才收拾地上的三具尸首。

洞庭湖边的一小座水榭,慕容奉天站在一张藤椅边上,毕恭毕敬,水榭之外,那先前只用一招斩杀一叶刀的黑衣人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眼神朝地,不敢看水榭中半分情况,这一切,只是因为那藤椅之上坐着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奉天啊,今日试探可曾探到了什么?”藤椅之上坐着的白发白眉老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掌纹,不动声色,慕容奉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武艺,远远在我的估计之上,画技,稍稍高于预料,心性,却并非奉天所想的那般狠绝……”

“这么说来,你的黑暗之道并不为其所认可?既然如此,那便去找你该去找的人。”这被黄石公点在文榜第一,搅动了整个天下的老怪抬起了头,看向了慕容奉天,老怪只知姓王,世人便叫他一声王祸疆,自说祸乱疆野的意思。

“不,老师,弟子还是想再看看他,黑暗之道,不求他陈向北与我慕容奉天一般,心有余地,心有底线,这般人才做得大事,黑暗不堪之事自有我慕容奉天来做!”慕容奉天抬头看着自己这相处了十年的老师,又是一躬,“辜负老师好意,弟子愧然!”

“没有什么好意坏意,只是有点伤意,以你慕容奉天的能耐,那几人中即便是辅佐最不起眼的那人,也未必不能真的取得天下,偏生找了一个最不可能夺天下的人,你这孩子,老夫也都看不明白了。”

“没什么,无非只是看对了眼,再者说了,陈向北虽不能称帝,但却是能列土封疆,称一异姓王不是多大问题,且君臣交心,还在那孝公商公之上,也无多大关系。”慕容奉天顿了顿,手中羽扇微微摇动笑道,“且若是走了那北方,岂不是无法与几位师弟交手了不是?那又是多般无趣!”

“好了,你也莫要多说了,既然想好了,那也就可以多去看看,早则一两年,迟则三四年,就有你之兵法发挥的地方了,为师教你们七人,无非只是再想看看这人世万象,去算算这天地气运一道,也没多大好心,但你们日后,若能留有余地,便给你们师兄弟一个回家种田的机会,同室操戈,是为师的手笔,或许并非你们所愿。”王祸疆喟然一叹,右手一抬,边上的洞庭湖犹如热水沸腾,不住翻涌,随着王祸疆右手往下一压,整个洞庭湖水一震,七道水柱猛然升起,每一道都有数丈之粗,但高低不同,虽有差距,但差距不大。

“这七道水柱就好比你们七人如今的能耐,七人之中,尤以你五师弟最高,接着便是你慕容奉天,虽有差距,但差距几乎可以不计,之后五人,三,七同列,二四六再次之,但若真说差了很明显,也不至于,打仗这东西,不是江湖上打打杀杀,讲究的东西可多了,你们几人,都要小心且要有心啊!”王祸疆悠悠一叹,其这一手以手撼江水,不是武道至高人又如何能够做到?也难怪为何这么多人想要杀他王祸疆,却没有一人能够成功!

“谢过老师教诲!”慕容奉天一抱拳,见王祸疆对自己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着王祸疆身后的幽深竹林当中一抱拳,转身离去。

“你们的大师兄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你们几人还要等上多久?西方一人,南方一人,东方一人,北方一人,此四人最具气运与命数,可曾想好了地方?”王祸疆敲着藤椅把手,半响过后,一道人影对着王祸疆一抱拳,走出竹林,跨上难得的上好北燕马,离开了水榭。

“老六走了,多半是去了北面,你们几人还要等等看?这每迟一日,便少占了一份先机,真以为自己学问才气最高?看不上你们其他师兄弟了?”

“并非此意,只是觉得天下之大,未必只有这四人才能够成事,还请老师容我们几人再在这里叨扰老师一段时间。”

王祸疆闻言,没有吭声,起身直接走入了边上的水榭当中,王门七子,若是天下人知道已经出山了两个,不知道又会是怎般提心吊胆。

“慕容兄,这一去可是有点久啊!”慕容奉天回到客栈之后,见到陈向北一人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稍有诧异之后便做到了其边上道,“衙役办事太慢,拖沓了点时间,让你陈向北好等,我慕容自罚三杯!”

见慕容奉天三两下喝了三杯桂花酿后,陈向北一脸苦色道,“你这厮真是好打算,白白喝了这桂花酿还撇了这迟来的责任,这桌酒菜得你请!”

慕容奉天哑然笑着应了下来,对于陈向北这般作态,他慕容奉天觉得新鲜,也不觉得烦,见陈向北扯着叫花鸡,慕容奉天夹起了一小块翡翠豆腐放入嘴中,咽下之后看向陈向北道,“今日一别,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够与你陈向北再见了。”

“不见最好,遇上你慕容没什么好事。”似乎觉得这般说不好,陈向北放下手中鸡肉道,“萍水相逢既然相识,也得好好说一句走好,别再像今日一般着了别人的道,慕容家的人要是死在江湖,那可真是一件笑事,正好南下,不妨找你家长辈多借点随从护卫,省的去大楚看风景时把自己给看到江里也没人去救了。”

“那倒不会,单论水性,我慕容还是有几分得意。”慕容奉天见陈向北又继续‘埋头苦干’,取出了一本书放在了桌上道,“陈向北,这本书算是我慕容给你的临别赠礼了,是一个不怎么出名的老头自己写的,看过这本书的人不多,但每一人都还算是‘小有名气’,此去北上路上,路途无趣,正好也可以拿此书解解闷。”

见自己这本被天下所有习读兵法之人视若至高兵法所学的《鬼隐兵法》在陈向北眼中还不如一只叫花鸡重要,慕容奉天那叫一个惆怅忧郁,但陈向北愈是如此,他慕容奉天反而是觉得越发的轻松,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上一世欠了陈向北太多才导致这一世被吃的死死的。

“陈向北,我们还会再见的,你觉得呢?”慕容奉天起身拿起那把羽扇盯着陈向北,后者没好气的抬头道,“你若来见我,我又哪里拦得住?就不知道下次见面是否还能够像今日这般好说好笑,安安稳稳吃一顿饭了。”

陈向北索性也不再动那叫花鸡,放下手中筷道,“你慕容奉天,到底是谁?你这人就像我在五台山上清晨所见的山锁大雾,看不透看不穿,换做是你,走在这浓雾山头,放心得了?”

慕容奉天轻轻摇摇头,苦涩道,“时候未到,慕容说早了对你陈向北没有半分好处,但是,我慕容对你绝无半点恶意,相反是大大善意,你陈向北,信不信?”

看着慕容奉天的神色,陈向北收回了目光,再次撕起鸡腿放入嘴中,挥了挥手如同驱苍蝇一般道,“好了好了,什么信不信,一张嘴是说不清的,到了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嘛,我吃我的鸡,你去睡你的觉,挺好的。”

慕容奉天闻言,转身回到了楼上,几番谈话,暗藏他与陈向北自知的玄机,他慕容奉天很满意,也很认可,“来年他若为青帝,天下桃花一处开,桃花亮丽,就由我慕容奉天做那黑土,做那洒血之人!”

消灭完桌上菜肴的陈向北很是满意的擦了擦手,拾起慕容奉天放在桌上的那本泛黄古籍,古籍不厚,大约近半寸,出去封面封底,里面也不过只有寥寥十几页纸,随意翻到一面,陈向北扫过一眼之后,可听到其呼吸猛地一重,将这本鬼隐兵法合上,看向客栈二楼喃喃道,“莫非真来了一个善者?凭什么呢?”

只是看了一眼,陈向北就已经知道了这一本鬼隐兵法到底是多么厉害的兵书,也没有想到慕容奉天随便留下来的便是这种堪称万金难求的至宝,更想不到慕容奉天如此做的原因。

“罢了,不看白不看,他慕容奉天自己给我看,总不会有人来找麻烦吧!”陈向北做贼一般带着这本鬼隐兵法偷摸摸的回了自己房间,看了第一页的一段之后,就不再继续,不是他陈向北看不懂,若说天资,他陈向北自认比其高的人没有几个,但是这本鬼隐兵法十分言简意赅,一段内容顶得上寻常兵书一章内容,再加上边上慕容奉天的注释想法,光这一段要看明白,一天时间是起码的。

“脚踏实地,看书这事,不能急。”陈向北宽慰自己,将鬼隐兵法贴身收好之后,便躺在榻上休息,脑海中思索的,不是这鬼隐兵法,而是一道道,纵横剑气!

正文卷 六十三章 陈向北问剑千锻,方明镜一手捕龙(二)

大汉境东部,沧澜江畔,白衣僧人方明镜手持一个钵盂,缓步走向前方那河畔小村,从菩提寺一路走来,他方明镜经过的人家不多,但每一人每一事都让他记忆深刻,许久难忘,饿殍遍地,最能见人心惨败,他方明镜也是出手了几次,权当作诛了几座邪魔外道,清净了几番人世,僧人不杀生,那是他们那些个僧人,与他方明镜无关,我一心无垢,本就无物,又哪里会有什么邪念恶念生?

当方明镜踏入这个杂草横生,屋舍破败的小村,小村上本就没有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方明镜,见其一身白衣,一脸佛相,有几个信佛的人双手合十对着方明镜微微颔首以致谢意,方明镜一一回礼,一路走来,方明镜见到不少这般村庄,民生凋敝,人人形容枯槁,这一河畔小村的情况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毕竟靠着沧澜江,水源不缺,还有江中鱼虾可以填腹,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堪堪能活,想要吃饱穿暖,并无可能,在此情形之下,尚且有信佛行礼之人,便是极为难得了。

“这位大师,不知道是否需要一碗凉水解解渴?”方明镜正穿过小村小道,一名年约不过二十余岁的女子行了个佛礼对方明镜问道,方明镜看了眼自己手上那空空如也的钵盂,点了点头道,“那便劳烦女施主了。”

方明镜将钵盂递给这风华正茂的女子,双手合十在门口候着,等这女子进入屋中,便有一个大概五岁的小男童从墙角钻出,恶狠狠的朝着方明镜冲来,口中喊着不知从何听来的俚语,一拳打在了方明镜的腰间,“和尚,莫要欺负我娘!”

堂堂天下金丹第一的方明镜又岂会被一顽童伤到,收起那护体罡气,随意的挨了这少年一拳,方明镜蹲下身子问道,“小孩,你娘经常被人欺负吗?”

少年见方明镜丝毫没有怒气,冷哼一声收回自己的小拳头应道,“爹爹走后,经常就有人上门想要欺负我娘,还好我武艺高超,把他们都赶跑了,你这和尚倒是奇怪,竟然不怕我张九华!”

方明镜闻言,微微眯眼笑道,“贫僧没有恶意,自然不怕你张九华会害及温良,也就那些想要欺负你娘亲的那些个坏人,才会怕你张九华大侠的功夫不是?”

张九华闻言,鼻孔翘得比天高,抱拳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这和尚倒是有点见识,爹爹说过,有见识能耐的和尚不叫和尚,应该称呼一声大师!”说罢,张九华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颔首致意。

“大善也!”方明镜见张九华施礼,心中更是觉得这一家颇为不凡,他方明镜看人而知心,自然知道这佛礼之下的心中念头,无论是这妇人还是张九华,二人内心,都是真心实意,或许不懂佛理,但是这份心境,这份念头,都是顶好的。

“小九,你要在这里捣乱了!”这取水女子出门见到张九华,将钵盂放在一边,便对方明镜歉然道,“孩子不懂规矩,冒犯了大师,还请大师见谅。小九,你也给大师道个歉!”女子拍了拍张九华的脑袋,张九华嘟着嘴,也没有与自家娘亲辩解什么,就要赔礼,却是被方明镜一把止住笑道,“女施主不必如此,这孩子好得很,没有什么唐突之举,赠水之恩,贫僧铭记于心。”

女子见方明镜将钵盂中的水一饮而尽摇头道,“无非是些江水,又哪里值个什么钱,大师若是还要,小女子便再去取些过来,那当家的身前就喜欢念念佛经,与僧人论论道理,小女子早年虽不信佛,但是耳濡目染,也就开始读这几本佛经了。”

“哟!张家媳妇,怎地个看不惯我们这些腌臜大汉,见到这貌比潘安的俊和尚就忍不住自己找上门了,也罢,今日就让你知道哥几个的厉害,想必比这和尚更能让你满足几分!”村子小道一边,结伴来了三个庄稼大汉,三人蓬头垢面,一脸恶相,让人难以升起半分好感。

见到几人,张九华紧握拳头就要冲上前去,被其娘亲一把拦住,一步上前,倒是露出了几分不似寻常农妇的气势,“钱大哥,老村长应该都提醒过你们,我家男人虽然走了,但是不能有人来打扰我们家,这都是村里的规矩,随意破坏了不好吧!”

“村子?老村长?”这钱大哥抱拳冷哼笑道,“老村长早些时候就两腿一翘走了,至于村子,现在哪里还有村子的模样?我们几个拿捏你一个没男人的妇人,有何麻烦?又有谁会出头?!”

妇人闻言,略有几分意外慌乱,喏喏退后半步,仍是将张九华护在身后,钱姓大汉三人狞笑上前几步,方明镜见周围村人或是不忍偏头,或是冷眼旁观,低声一叹,双手合十道,“几位施主,还请就此止步,相由心生,诸位一心已是恶念萦绕,方才会连及面容,当洗心革面,假以时日,心安面宁。”

“大哥,这秃驴在骂我们长得丑!”钱姓大汉身后那长得七八分像的男子惊呼道,被身前大哥一掌扇到脑门上道,“你大哥知道这秃驴在骂人,不用你小子多说!”

“世人常说高僧身上肉吃下之后,即便不能长生不死,但也能延年益寿,你这秃驴,一副佛相,想必也是半个高僧,不如给我们几个几个月没见过肉的兄弟们尝尝味道?你们不是有句话叫舍己救人?不如救救我们哥几个?”

“无药可救……”方明镜低叹一声,见这大汉朝着自己挥拳而来,右手袖袍一甩,一道劲气打在大汉身上,连带着其身后二人一道飞出去数丈开外,这可是加在一起有四百斤分量的东西,只是袖袍轻轻一挥,便打飞出去了?

倒在地上的钱姓大汉三人一脸茫然,想着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村人和那张九华母子俩也是一脸怔怔之色,根本没有看清楚方明镜一袖的巧妙能耐,不及这三个大汉有所动作,村子以北,沧澜江处便发出了隆隆轰声,轰声之大,似乎天地颤动蜂鸣,大地晃动如同地裂前兆,透过小村朝北一看,一条汪洋水龙立足天地朝着这小村滚滚而来,速度之快,只是眨眼功夫,便越过了百丈距离,轰到这小村,也不过只是几息过后的事。

村众人傻傻的愣在原地,也不逃也不哭,只是一脸绝望之色,这般来势汹汹的水灾,他们自知逃不掉,也没有半点生机,九死一生都是奢望,方明镜看着这村中众生相,看着那妇人将张九华死死的抱在怀中,想用自己那薄弱身躯为张九华多搏一份生机,看着那三名大汉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看着那桌上钵盂,碗中水颤动不止,合上了双眼。

“阿弥陀佛,天地之大,且容贫僧道一句‘静心静意’”!

只见白衣僧人方明镜一步登天,立于这沧澜江水龙头前,一掌压在了这水龙头上,这一刻,天地似乎静止,水龙不动,唯有白衣僧人白衣飘动,再见方明镜右手一抬,这足有近五百丈的水龙被方明镜一把抓在了天上,往那一个钵盂中一砸,天地之间,再无沧澜江水龙,唯有方明镜手中钵盂一碗水!

等方明镜回到小村,村中仅存百人,上至七十白发老叟,下至四岁顽劣孩童,无一不跪地以示谢意敬意,“圣僧高义,还请告诉我等俗人如何称呼,好让我等给圣僧铸一尊佛像,日日供奉不止!”

“没有必要,贫僧也担当不起立佛一事。”方明镜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张九华母子笑道,“施主赠一碗水,贫僧喝了总归是要还的,若不是这水如今不安稳,不然也应该落地为安,等贫僧过段时间,将这碗水安稳下来,再还与施主。”

见妇人想要多说,方明镜举手止住道,“一饮一啄,施主一家念佛,诚心诚意,自然便有此报,贫僧只不过做了该做之事而已,没多大了不起的。”说罢,方明镜转头看向一副怯生生模样的张九华笑道,“小施主,你若是有机会,可以去九华山那边看看,张九华不去九华山,有点不美不好。”

说罢,方明镜没有多点拨张九华,看向那比其他村人低头更低的钱姓大汉三人,缓步来到三人面前,三人看到方明镜那双素白布鞋,脑门子叩的更低了,齐声道,“大师,我等三人必洗心革面,日日诵读佛经佛法!”

方明镜以手按在那钱姓大哥头上轻语道,“莫用念那佛法佛经,与人为善便是顶好的善事,三个大男人,不去做事像什么话,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贫僧还是那句话,洗心革面,你们三人亦可做那寻常人,与邻里相谈甚欢,子女满地撒欢,妻子持家有方,如此岂不更好?都是人,一双手一双脚,你与他们有何不一样?”

钱姓三人缓缓抬头看着那身白衣,不见僧人面容,但已知僧人之意,登时泪流满面,口不能语。

“阿弥陀佛。”方明镜双手合十,漫步走出这无名小村,待其走后没了身影,此地百人方才起身,一声佛语似乎仍在环绕。

三十年后,这个已被称为白衣村的村子家家户户皆是信佛敬佛之人,邻里和睦有道,无争论之闹,无私言之语,被称为天下至善质朴之村,其中又以钱姓三兄弟至善至友,白衣僧人一手拦江之像屹立村中,已有二十四年。

小村不远处,六名结伴蒙面之人看着那白衣风采,默然的各自散去,六人皆是江湖上称得上魔头的厉害人物,最差的功夫也能甩那一叶刀无数条街,然而六人乘兴而来,却是败兴而归,没有半点出手的念头。

白衣僧人若入世,江湖魔头当隐世。

正文卷 六十四章 田善明访大京城 尉迟静水栖梧桐(一)

旧金之地,一队人马朝着旧金国都大京缓缓驶去,马车两架,马车之后则有一百白马精骑跟着,白马精骑乃是大衍宫中禁军第一军马踏飞燕,素以一骑当百为名。而为将者乃是一手握宣花双面大斧的悍将,此人乃是大衍军中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与其他五人并称为建安六将,在大衍军中名声极大,此人姓赵名翼,武力极盛,在大衍军中一次次武比当中勇夺桂冠,被大衍军士公认为建安六将武力最胜者!

而那马车,前后而行,那前面马车前坐着的乃是一名身着红色大蟒袍的宦官,大衍皇宫当中,有资格穿上这红色大蟒袍的大宦官也不过只有五人,各自持一行,此人,乃是土行吴公公,厚德载物,最为稳安,即便是素以剑锋之利为名的秦岭剑仙秦月冠,面对这吴公公一手山石厚重,也难以破掉这乌龟壳。

这一列队伍堪称高手云集,足以想象,这护卫之人究竟是何等高贵身份,无论是马踏飞燕,亦或是这五行大宦官,都是不出大衍皇宫的人物,而今日,却是一道出了两个!

“先生,这一行何须你亲自出马?无非只是几个不听话的小门派,这大京鸟不生蛋,烟尘横生,若是伤到了先生身体可是如何是好?”后方马车中,一年约十三的少年对着那坐在马车正中央,吃着柿子的长髯先生惑然问道。

这长髯公不是他人,正是大衍国中此时一言九鼎,风头无人能出其右的首辅田善,此时本应在临淄城坐镇皇宫调度人事,却不知为何悄然到了这大京,无人知晓其脑中想法,不过这两方皇宫势力便说明了那大衍皇帝已是认可了此事。

“逊啊!大衍国事已是烂到了根子里,想要开刀,这第一刀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太重,伤到了根基不好,太轻了,没割掉那些腐根,又治不了本,这拿捏分寸一事,为师放心不过他人,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来做为好。”田善擦了擦手,将一个柿子摆在了桌子南方道,“南楚地大,且楚人相较于其他国人更认根认本,直到现在,还有不少南楚遗民认为他们大楚不该灭,该灭的是那楚殇帝,但是无关那被他们视为中兴之帝,不世明君的楚太子。”

“如今这楚太子尚存,楚人暗地里更是纷纷联络勾结,想要去那割肉治病,寸步难行!”田善冷冷一笑,又拿起两个柿子摆在了大衍西侧道,“魏汉二地,一信佛,一信道,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安分守己,且两地今日黄河水泛滥,洪灾甚是危急,若是去那,也只能做那治水赈灾,此事我已经派那秦观去,此人苏翁弟子,能力品性都在,足以做好局面,而且出了那圣僧一手救数村上千百姓性命的事,又如何去整治那江湖?此僧人一举,可以庇护那佛门数十年!”

闻言,那少年也是无不感慨敬佩道,“那菩提寺僧人端的上活佛几字,一手拦江,着实可怕,若是其来我临淄城,莫非也能出入如无人之境?”

“应该不能,临淄何曾少见了这般厉害江湖人士,若论底蕴,临淄可谓是深不见底!佛门中人,就安心做那吃斋念佛之事,这样,大家都好!”田善语毕,又将一柿子扔在了燕国之地道,“燕国之地,有那先帝的亲弟弟在,去那地方,什么也办不成还会惹一身骚,现在,远不是时候!”

“今日之语,是告诉你陆逊这五国虽是我大衍国土,却也是他大秦的一道壁垒,假以时日,消化完毕,他大秦便是给他十个武安王又能如何?!”田善负手冷哼,起身拉开了马车帘子,下地踩了踩这脚下黄土地,看着身前百丈那个竖着的石碑,冷冷一笑,对着土地吐了片柿子皮哼道,“聚义山庄,那请就义赴死!”

吴公公所坐马车之后,走出了三人,二老一壮年,皆是负剑之人,见到这写有聚义山庄的石碑之后,那其中一名老者面色一暗,喟然长叹道,“未曾想到,我们瓯越剑家竟然有一天会打上聚义山庄上,为朝廷鹰犬,今日之后,我瓯越剑家与那铸剑山庄将要差得更多了,我瓯越子愧对于剑家先人!”

“爹,你莫要自责,都是孩儿无能,爹曾踏足武榜前十,已是为我剑家搏了大半名声归来,还不是我等后辈实在良莠不齐,我瓯越剑家何曾不能做那安稳剑派,留下大好名声。”中年男子一脸悲怆之色,深吸一口气凄然道,“爹,二叔,此事你们勿用动手,便由孩儿我瓯鹏一人来承受这浊浊污名!”

“田善,你且记得当日所说,做完此事,便将我瓯越剑家周遭六千精兵散去!”瓯鹏回头盯着田善,后者捏着长髯含笑点了点头,瓯鹏转身面带惨色纵身跃向聚义山庄道,“老庄主,瓯鹏上前讨教一二武艺,只我一人之事,无关其他!”

只半响,便有五人从聚义山庄踏空而出,五人中皆是武道三层,但只有那中间那满头白发的老头踏足了武道三层的第二境,问虚境,其他四人,皆是武道三层的第一境,溶血境,一境之差,天壤之别。

“瓯越剑家,怎地做了朝廷鹰犬,亏你们还是练剑之人,就不怕剑心蒙尘?失了境界?”聚义山庄老庄主晁义恭沉声看着那负剑而立的瓯鹏,面对同一境界的瓯鹏,老庄主不得不小心为上,老而弥坚,终归只是个别应运而生的武道鬼才,正常人老了的话,终归气血体魄是比不得壮年了。

“老庄主不知道我剑家情况,若是换作庄主。应该跟瓯鹏会一般选择,做此事,我瓯鹏知道将使我剑心崩坏,故而瓯鹏也没有想活着离开聚义山庄的意思,以这身,以此剑,与这聚义山庄同葬!”瓯鹏对着五人拱了拱手,双眼带泪,意念一动,身后长剑脱鞘而出,手中接过这柄瓯柑,朝着五人冲去,瓯柑此物,先苦后甜,苦尽甘来,苦,由他瓯鹏吃下,甘,便由瓯越剑家后人所享。

“爹,以后若是有机会,给孩儿带几个瓯柑吃吃,小时候不爱吃,如今,却是离不开了啊……”瓯鹏回头看了一眼瓯越子,见自家老父别过了头,瓯鹏剑锋一转,画地为牢,将五人关在剑围当中,剑气四溢,如那江潮水,滚滚不断,势若吞天。瓯越剑家,每一代都不乏剑术高明者,这一代瓯鹏,一柄瓯柑,更开遍了江南江北百里地!

“先生,这便是所谓的江湖义气?亦或是江湖风流?可怎般看,都看不出风流在何地啊!”;陆逊看着瓯鹏一人一手剑围将连同老庄主晁义恭在内的五人尽数斩杀后,自己大笑着将瓯柑剑折断,跪向聚义山庄,一手将那瓯柑半截断剑朝空中一扔,几息过后,剑锋正入头颅,瓯鹏脸上两道血泪,心中颇为感慨。

“我们不是那江湖人,自然不知道他们江湖儿郎的风流妙事,但即便不入江湖,老夫也知道这来去如风,所作所为随心所欲的风流人士,整个江湖也不会走出几个,上代武榜第一的陈清风或许能算得上风流人物,但是偌大江湖,又有几个陈清风?终归来说,都是我们手中棋子,或是笼中逗猴,听话的,就留下来,不听话的,就铲掉,没多大事!”田善双手抱胸,看着那堪称死的壮烈的瓯鹏,挥一挥手便示意赵翼可以进山庄收官了,武道三层俱灭,剩下的再纵使拼死挣扎,在马踏飞燕的冲锋下,想要以命换命,也不甚容易。

至于瓯越剑家之后,他田善可以收兵,但也必须要求这瓯越剑家做那笼中鸟,该叫的时候不能不叫,不叫的时候不能叫。

“狗屁江湖!”田善啐了一口,转身坐回到马车上,静候佳音。

聚义山庄的近百人没有想到自家的庄主还有几名长辈会被一人所败,见那百骑马踏飞燕在一大将带领下冲入山庄之中,顿时山庄内鸡飞狗跳,有家有室,尚且还有几分功夫在身的汉子不用多说,结伴来到那聚义山庄的正大道上,前面十几人,皆是武道二层锻骨境,后面十几人也是内力在身,三十余人结阵以挡这百骑马踏飞燕,好给自家家人逃生的一分可能!

骑军最前方的赵翼狞笑一声,手中宣花双面大斧举起,借助马势当下就将那一名跳起来横刀马前的汉子连刀带人劈成了两半,宣花大斧人借马势,这力道怕是得有千斤,又岂能是一锻骨境武夫能够挡得住的?

只见马踏飞燕军所过之后,这三十余武夫所组成的防线已是破烂到近乎不复存在,三十余人,大多被刺穿心扉,所剩不多的也只是避开要害,却是气力再无,眼睁睁看着这一百马踏飞燕军追上前面逃遁的妻女,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头颅之上,我辈武夫,不恨这世道,恨只恨自己,实力不济,做不到那以一当百!

“盖儿,你记得前往不要出声,还有你爹虽然早死,但他真的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娘亲不求你报这聚义山庄之血仇,只求你做个大男人便好!”聚义山庄的正山庄当中,一妇人带着一十六岁左右的孩子,打开了一道暗门,将其带了进去道,“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娘,不能看你娶妻生子了……”

晁盖扯住自家娘亲的手道,“娘,为什么不跟孩儿一道走这密道,密道够大,容得下我们二人!”

妇人抱住少年的头哽咽道,“娘何尝不想陪你,但是这道暗门太过显眼,娘若是不把那机关坏去,若是追上来,岂不是你我二人都走不了?盖儿,你便去吧,娘正好也去陪陪你爹,他在下面一个人待久了也会觉得孤单的……”

妇人说罢,便将孩子一推,自己退回到了暗门之外,将暗门关上之后,一下将那机巧砸死后,取一段白绫,自缢于厅堂之中。

暗道少年,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许久,方才起身走向暗道另一边,少年身无寸铁,并非不会不学,而是年少时有一道人曾言:晁盖此人,气象大观,若着一杀器,伤人先伤己,一双肉掌,即可横行天下,无人能挡!

“都处理好了?”马车当中,田善手剥一个柿子,不急不缓看向赵翼,后者抱拳躬身应道,“大多都已剿灭,还有零星几人或苟藏于暗道当中,若要搜剿彻底,恐怕得花上几刻钟时间。”

“那便算了,几头小鱼小虾也不大要紧,去跟前面那两个老头子说声,让他们二人一人朝东,一人走西,将这名单上的江湖门派都捣没,老夫好心,给他们的都是些名声不好的货色,若是他们这都不肯,便跟他们说他们那子侄辈可就算是白死了!”

“是!”赵翼抱拳退出了马车,这名武夫,不怕那厮杀危机,但是面对田善,他赵翼可谓是心惊胆战,这份畏然,发自内心深处无法遏制。

正文卷 六十五章 田善明访大京城 尉迟静水栖梧桐(二)

大京城中,有一座占地百亩的奢华府邸,这府邸一正门,二偏门,门外两尊丈许高的石质貔貅,口中含着两颗成人拳头大小的翡翠,翡翠成色浓绿,端的上是上上等的品质,光是这两个翡翠就足以卖上个千两黄金的价格,但即使是最胆大的蟊贼也不敢懂这个念头,无因其他,这奢华府邸牌匾上所写的镇北王府便足以说明一切!

如今天下,大衍国土,被称为王的只有寥寥五人,除了魏国的闲王魏书图之外,其余四王皆是圣武帝的兄弟,除了田善所说的圣武帝的亲弟弟燕王楚怀之外,其他三王都只是同父而已,金地镇北王楚离,楚地靖王楚平,汉地恭王楚义,几王虽比不得圣武帝的文韬武略,但也都是能上马打仗的具备武功的王,远不仅是那享着投胎本事的无能之辈。

也正因如此,圣武帝即便不愿做那同室操戈的人,但是也将几王安放到各自该呆的地方,自家胞弟,放在燕地,以南北之势将两个不安分的镇北王和恭王夹在中间,且金地苦寒贫瘠,汉地四面受敌,皆难以成事,而靖王楚平,虽非同父同母,但是自幼便跟楚雄一道游玩,甚是亲近,故将其放在了那富饶江南楚地,比自己那胞弟还要放心几分,天下之势,一直皆在楚雄的掌握当中,暗地里针对可能发生的局面,更是做了无数道准备。

再说这镇北王府中,一座小山瘫坐在大厅正主位上,那加宽了几倍的椅子似乎支撑此人还是颇为吃力,此人一脸笑意,脸上的肥肉缩在一起,一双小眼都消失不见,捧起一杯茶,小饮一口道,“先生何以教我?人已在城门不过十里之地,最多半个时辰便到我这府邸,如此时间,可有对策?”

这小山一般的人物便是这大京乃至大金第一势力的坐拥者楚离,曾经此人素有玉树临风,温和如玉的赞美之词,却不曾想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且一副脾气,让府中下人苦不堪言,时常便做出那将奴仆投至兽栏,或是沉井的事情,此中下人人人草木皆兵,生怕触怒了喜怒无常的镇北王,而那大厅主座两方椅子,自从镇北王入驻大京之后,府中最老的老人就没见过有人能够坐在镇北王身边的椅子之上,即便是其子楚桐,亦是如是,而今日,却是有一个青衫读书人坐在位置上,与镇北王谈笑风生!

“来者也不过只是想看看他那九策若是实行会有多大阻力,种姓制度,明里说是安抚旧国遗民民心,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削藩之策?镇北王,你可是被首辅大人当成第一软柿子来拿捏了啊!”青衫读书人含笑打趣这大京人眼中的魔王,偏生这魔王也不生气,浑身一颤笑道,“我楚离如今上不得马,提不得剑,可不就是最软的柿子?不过天下万物都有其逃生自保的手段,先生想必了然于心!”

“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不过全看镇北王如何抉择了。”青衫书生微微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道,“首辅大人此番来,最终也不是想除掉镇北王,只是想让你伤筋动骨,去掉个七八成的底蕴,第一说,必以大京城墙老旧,且缺一条活水为由,请你镇北王大兴土木,将那梅子江另开一条水道从大京前经过,此番所耗,最少百万两白银!”

“其二,必以人道为本,各国子民皆为大衍子民为由,削镇北王三千奴兵。”

“还有其三,必以镇北王母后大病为由,请镇北王回临淄皇都探病!”青衫书生三根手指缩回,笑看镇北王道,“其一其二乃是一路,其三为另一条路,我猜田善开门便道第三条,若是镇北王不许推脱,方才道另外两条。首辅大人这三根箭矢,可谓是光明正大,正中镇北王靶心,想逃也逃不掉,也推不掉哦!”

楚离神色阴翳,盯着青衫书生沉声道,“先生既然能够想到田善那厮的手段,想必如何破解,心中早有腹稿!”

青衫书生收起笑容,凝视镇北王道,“镇北王,在下还是那句话,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镇北王躲不过三根箭矢,抗下又如何?至少身后人,是毫发无损啊!”

“你的意思是?”楚离一脸深思,便听青衫书生道,“吾素闻贵公子有仁德之名,大京百里之地,皆有所传!”

楚离先是一愣,旋即放声大笑,浑身的肥肉都因此止不住的颤动,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盯着青衫书生笑道,“这有何难?老夫为了让那兄长不生防备之心,扔了那几十年的马上功夫,也扔了那大好名声,我楚离早已没苟活的想法,桐儿不一样,他像我年轻时,温润如玉,为这孩子,老夫舍身何妨?我镇北王府的银子计划却不能因此停滞!”

“老夫本就在纳闷,老夫何德何能能够让你这王祸疆弟子屈身来访,又何德何能让你尉迟静水倾力相助,原来是看中了我那孩子,凤凰非梧桐不栖,桐儿这孩子,真得你心?”楚离盯着尉迟静水,以自己所能分析其所言真假。

“仁德之主,当坐享天下,尉迟静水只想看看天下安宁的景象!”

“如此便好,你要那从龙之功也好,想与你那些师兄弟较量较量也好,桐儿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他不会负你,只望你尉迟静水莫要负他!”楚离吐出一口气,躺在了太师椅上,踢了那管家一脚,让其去找楚桐回来又道,“等我拿孩子回来,老夫便跟你和他说说老夫积攒了多年的老本!”

大京城,田善的队列朝着城中没有停留径直而入,那红色大蟒袍的宦官坐在田善所在马车前方,耳听八方,那身后百骑马踏飞燕也是如临大敌,手握长枪,反倒是坐在马车当中的田善一脸淡然,丝毫没有半点慌乱的意思。

“先生,这可是走那龙潭虎穴,你就没一点担心?”陆逊见自己的老师田善还是在那边安然的剥着柿子,完全没有到那龙潭虎穴的模样,见陆逊如临大敌,田善乐呵呵一笑道,“逊啊,平日里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出了临淄城便想不通了?”

“到了这大京,我们只会更安全,不会更危险,他镇北王不能让我们死在此地,我一死,陛下必定迁怒于镇北王,如果其还想要抱住他那一家子,就得要保全我的安危,大京城外,我怕他镇北王出手,可能是顾忌吴公公的手段,想象中的杀招没有出现,到了此地,便是我田善一人又有何妨?”

陆逊看着自家老师豪气冲天,也是佩然,道理谁都知道,但是命只有一条,若是他镇北王不管不顾,那便是两败俱伤,都没讨好了。

镇北王府,大开中门,这可是十几年未曾有过的情况,田善走下马车,看着那门口所立着的镇北王楚离,不卑不亢的一拱手道,“田善见过镇北王!”

镇北王冷哼一声,没有给田善什么好脸色,一振袖口道,“田大人,不知来这大京有何贵干?此地荒凉多尘,若是伤到了田大人身体本王可担当不起,论威风,本王拍马也不及你田善半点,一跺脚一挥手,便去了大京边上数个门派世家,着实厉害!”

“无非是些不停管束的无法无天之辈,我大衍安然国土,不需要此等乱民所在!”田善负手看着镇北王,侧身让开一条道给身后的吴公公,后者缓步上前,从袖袍中取出了一份圣旨展开尖声道,“镇北王,淑妃近日染上风寒,体魄甚是不佳,朕曾探病于淑娴宫,见淑妃神色哀然,惆怅万分,还请镇北王回宫见见淑妃,已尽子孝,朕亦闻镇北王身体不好,宫中太医众多,想必能帮镇北王根治完全,若是镇北王病倒,可谓大衍之大柱倾倒,朕决不允许!”

“镇北王,陛下可是非常关心你啊,可莫要让陛下一番苦心作废了。”吴公公含笑将圣旨放在了楚离的手中,后者接过圣旨时已是双眼含泪哽咽道,“本王未曾想到老母已是病倒如此地步,田大人,吴公公还请放心,本王明日便启程去临淄看看我那老母,今日天色不早,也请田大人到屋中歇息一二,明日一道上路。”

田善神色阴郁地应了下来,跟着镇北王走入这府邸当中,一路所见怪石奇珍,不可胜数,田善眼观鼻鼻观心,到了楚离准备的房间之后看向吴公公道,“今晚便靠吴公公本事了,今晚可谓是最为危险!”

陆逊不解问道,“先生,你不是说到了这大京便不会有任何问题,怎般又生了他事危机?”

田善深吸一口气略带惑然道,“陛下此番准备了两道圣旨,这第一道乃是囚禁镇北王之策,提出来便是让镇北王断然拒绝,好让其无法拒绝这第二道削兵减财之策,但如今镇北王接了这第一道圣旨,那便是想让我田善埋骨此地,之后再托各方关系,将我之死的责任撇干净,镇北王,果然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物!”

“首辅还请宽心,世人不知我吴桂的能耐,不妨今日好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牢不可破!”吴公公起身站在房屋大门口,负手而立,如若泰山!

正文卷 六十六章 田善明访大京城 尉迟静水栖梧桐(三)

“桐儿,日后这位尉迟静水便是你的老师,亦是你至关紧要的智囊,一切吩咐,若是听他,大抵是没错的。”镇北王府的一间密室当中,檀香四散,座上唯有镇北王楚离以及尉迟静水,楚桐三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父王为何这般说,楚桐还是起身一振衣冠对着尉迟静水一躬道,“学生见过尉迟先生!”

尉迟静水起身扶起楚桐,由衷赞道,“温润如玉,果真一个仁德君子也!”

“先生谬赞了,楚桐不过只是个死读书的人,读不懂文章大义,如何担当得起君子这一称呼,还得先生多多指教方才是道理啊!”尉迟静水闻言笑而不语,转身看向楚离,后者肥大的双手拍了拍,当下便有一老仆从暗门走出,给楚离递上了一份布帛,便隐身退去。

“先生还请看看我经营数十年留下来的不容易的老本!”镇北王将布帛一把丢给了尉迟静水,后者接过布帛扫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将布帛合拢感慨道,“镇北王果然好本事,布帛之上的东西比在下预料当中还要多上数成,若论藏拙,这天下人都比不上王爷啊!”

“先生莫要夸本王了,本王藏拙藏得太久,已经把自己都给藏没了,不然先生也不会只看上我这孩子,而看不上本王!”镇北王楚离脸上露出了几分阴沉之色道,“待老夫走后,若是这大京内外有不听话的人,有老夫掌权的万事阁,先生应该能够处理干净,再加上遍布天下第一布行三石会的财力,或以命相逼,或以利相许,以先生的能耐,权衡此中利弊不是什么问题。”

说罢,楚离起身对着尉迟静水俯身一躬道:“无论如何,我这孩儿就托付给先生了,这孩子太像我年轻时,讲道理仁义,但慈不掌兵,这个世道,一昧愚仁可不好活,还请先生多加以把握方向!”

镇北王这一躬,可是数十年未曾有过的情况,即便是面对当年的楚雄,其仍可以不必躬身,更别说到这大京之后,只有别人跪的份,他若是点头示意便是天大的恩惠,故而也是出乎尉迟静水的预料,深吸一口气抱拳道,“镇北王大义,尉迟静水必倾囊相助!”

听着两人所语的楚桐一脸茫然,看向自家父亲惑然道,“爹,你与先生说这些作甚,莫非要出去远游?”

镇北王呵呵一笑,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孩子叹道,“爹也称得上是远游,你祖母病了,爹要去临淄城看看,若是一去不复回,也好给你安排好些事情退路,免得别人说我这个当爹的事情做得不够好。”

楚桐即便是再不谙世事,也是知道这是囚禁之策,一脸畏然道,“爹,孩儿做不到的,孩儿指挥读书,这么大的营生又怎么处理得好?爹,要不我去跟霸哥说说,让我去那临淄城,爹在大京好好呆着可好?霸哥一向疼我,不会不答应的!”

“你去作甚,皇宫里是是非非你这孩子掉进去怕是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爹老了,也回去正好休息休息,你长大了,也都要三十了,三十而立,总归是要做出点本事来的,一开始不会,有尉迟先生教你,慢慢便会了,你这孩子慢性子,爹不怕你急急毛毛做不成事,只怕你到紧要寡头下不了狠心,到那时候,多听听你先生的话。”镇北王大手落在楚桐头上,目中泛泪,“爹最近几十年为非作歹,恶贯满盈,让你这孩子心里不好受吧,坏事做多了,报应终归是来了!”

“尉迟静水,老夫还有一条后路未曾跟你说明,只是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镇北王面朝西方憾然道,“若是到了悬崖边,不妨往西边去找那燕王楚怀,当年本王对其有恩,若是事败,可带妻儿去他那,做个富家翁也好!”

“镇北王放心,尉迟断不会让公子走到那一步!”

“如此就好了,再让老夫和我这孩儿说几句话,还请先生去万事阁请几人去田善那屋子里动动手脚,所允条件,便说此事之后,他们与我楚离便没了关系,日后想在万事阁挂个身份或是径直离去都随他们,只需要让他们让这晚不安稳下来,只需半个时辰,退去便可,亦不用真伤到那田善。”尉迟静水接过镇北王递来的一枚令牌,点点头退出了密室,望着天空感慨道,“舐犊之情,老师,你猜的果然没错!”

“众师兄师弟,笨鸟先飞,老六先走一步!”尉迟静水抱拳望天,一脸肃然。

“先生,你不是今晚便会来人,怎地到现在还没动静?”陆逊趴在桌上,毫无精气神,任谁提心吊胆几个时辰后,也没有这心思再提着一颗心,田善笑着打趣道,“怎的,这么着急送死?你且放心,人是必定会来的,无非是个早晚的事。”

田善饮了一口茶,见门口吴公公睁开双眸,放下茶杯道,“来了,逊啊,且让我们看看吴公公的本事!”

屋外三人,皆是问虚境的强者,两人使剑,一人用刀,气势磅礴,这只是随口叫来的三人,万事阁底蕴可见一斑!

三人来到屋外十丈距离,那持剑青年看着那门口红色大蟒袍的吴公公,双手抱拳道,“在下穆英,素闻大衍临淄皇都有五位大公公,各持一行,武道功夫甚是高明,不知道公公是哪一行?”

“咱家是最不起眼的那位,杀不得人,只是护全人的功夫还有几分得意,诸位若是想,也可以上来试试,看看咱家的这个乌龟壳够不够硬。”吴桂淡淡笑道,右手抬起,浑身内力四散,那穆英对着边上二人点点头,三人成阵冲向吴桂,起手剑气刀芒四射,这穆英习自大漠穆家,剑式乃是观大漠荒凉,沙尘如龙所悟,一招一式,甚为沉重,较之刀芒沉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两人也皆是江湖上大有名气的散人侠客,能被万事阁看重,本事自然不差,只见三人上中下三个方向一道发起攻势,吴桂抬起的手往下一压,三人身形一顿,有如大山压身,猝不及防,所出的招式也一下子威力十去七八,吴桂左手一推,身前空气一颤,化作一道土黄色的屏障向外推去,三人剑尖刀锋一退再退,厚重之力有如滚滚长江水,三人一直退到了十丈之外,这浑厚内力方才散去。

“三位可以再来试试,老夫这内力是否浑厚充沛!”吴桂浑身散着土黄色的气晕,整个地步都凹陷下去数分,穆英三人各自互看一眼,稍一酝酿便再次上前,只是一个招手的功夫,三人便知道了眼前吴桂是断然没有可能击败,虽然其也只是同一问虚境,但是那浑厚内力只有重量,却并无锐气,伤不到自己三人,但自己三人想要伤到吴桂,也十分困难,想到尉迟静水所说,三人也只是声势浩大与吴桂打得天花乱坠,有来有回根本伤不到对方。

屋中陆逊见吴桂在三人的攻势下还显得绰绰有余,当下也是安下了心,见自家先生又皱起了双眉,不禁惑然问道,“先生怎么有皱眉了,莫非这里面还有蹊跷?”

田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总觉的这三人没有拿出全部能耐,不过我也不是武道中人,不清楚他们是否拿出了真本事……”

“这还叫没拿出全部本领?先生你也太高看这些武夫了吧,这动辄数丈的剑罡刀芒,若不是吴公公在这,一百一千个陆逊也早就被砍干净了,先生莫非真想那白衣僧人的人物,一手把那条水龙砸在咱们脸上才觉得对嘛……”陆逊看着门外刀光剑影,对于吴公公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而听到陆逊所言,田善也便不再多想,安然的端起一杯茶等着时间,按照其估计,这场袭击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镇北王若是再不带人来,那搪塞人实在是太马虎了。

转眼时间就过去了快半个时辰,母婴三人面色十分难看,半个时辰未曾停歇的攻势却是李安然吴桂的脚步挪一挪都做不到,见时间已是差不多,三人互看一眼,决定拿出各自得意招式,无论如何也得让这吴桂动上一动才放能放下心思,当即那使刀之人退后一大步,双手横刀,将体内内力涌入手中横刀,另一名使剑之人将先前所用长剑放回身后剑鞘,从袖中又取出了另一柄寸许长剑,轻轻到了一声去。穆英则双眼发亮,急速上前,手中长剑背在背后,久久不出,每一步落下都让这大地皴裂,声势浩大!

“阁下还请试试这一式,横刀立马!”使刀之人将手中长刀往吴桂一推,一道十几丈长的刀芒横劈向吴桂,后发先至,却是最先到吴桂身前,所过之处,这庭院围墙尽数破裂,吴桂同样抖擞精神,深吸一口气,暗中调动浑身气力,打起了十二分的气势,朝着前方一步落下,势若千钧,双手往这巨大刀芒一推,一双肉掌竟然丝毫不弱于这巨大刀芒,刀芒四溢,将这房屋两侧尽数毁去,唯有吴桂身后地保全原样。

看了看两边漏风的房子,陆逊咽了口口水干笑道,“先生,这大概便是你要的力道了,只望吴公公能够撑住,不然真埋骨此地,学生还好,先生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田善双眼死死看着身前吴桂,握着茶杯的手稍有几分力度,心中感慨自己竟忘了不立危墙的道理,实在是一朝春风得意,便忘了诸般道理!

再说那使刀之人让吴桂身形一动,穆英也是酝酿好了前势,连踏九宫,剑势已是最高,身后所背长剑径直飞出落在手中,径直往吴桂一劈,这一剑,仿佛银河倒挂,贯穿天地,气势威能较之那使刀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足足数十丈的剑芒从天至地,即使是数里地之外也能够见到,虽不及陈向北在望日坡那一剑追天,但比之阳关山庄外的一剑已是超过不少,吴桂大喝一声,以手撑天,如若举鼎,浑身土黄色内力环绕,田善几人看去,朦胧之中只觉吴桂如同一只巨猿,正在扛山而行!

这一剑倒挂银河的威势不可不谓不大,吴桂身形一压再压,一退再退,但偏生不愿挪动半步,其挪步虽易,但身后田善二人却断无可能存活,他吴桂在五大红色蟒袍公公中,本领不是最高,但楚霸偏生请了他,便是因为他这一身护全人的本领,五位公公中有锋芒最深的金行也远远不及!

“咱家说了,这天下没人能伤到咱家身后人!”吴桂一身怒喝,右手成拳,浑身内力涌入之后,仿若一轮骄阳,一拳砸在了这剑势慢慢衰弱的剑芒之上,只听一声如若天雷的轰声响起,穆英这剑芒烟消云散,口角略微带血的吴桂没有歇息,便去寻找那另一名使剑之人的那柄小剑,等察觉到此剑气机之时,此剑已经到了田善右侧不过几丈之外,吴桂调动丹田气力,右脚轻轻一点地,整个人如飞燕一般翻腾空中,左手一把挡在了小剑所过之处,剑入手心,吴桂面色变都不变,右手紧接着抓住这小剑剑柄,一把将其拔出左掌,小剑似乎有灵,十分不甘的晃了晃身子,在那御剑之人的意念下,方才回身入袖。

听到屋外人声大作,那三人即可遁逃不见踪影,田善起身将吴公公扶至桌边虑然问道,“吴公公可曾有恙?”

吴桂看了眼自己左手摇头笑道,“小伤而已,咱家不打紧的。”

田善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若是公公因此受了大伤,田善于心愧然,这般不给公公从镇北王那边讨点东西过来,田善自己实在过意不去!”

说罢,田善一振袖走出房间,此时不论心中,至少脸上,满是怒颜。

正文卷 六十七章 太安城倾国真言,虎跃谷天外飞仙!(一)

镇北王一脸慌乱之色来到田善的这间府邸,见到这已被破坏的不成人样的房子,镇北王脸上的诧异之色毫无掩饰,让人根本找不出半点缺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田善面前惶恐道,“田大人可没出什么问题吧?本王那边也出现了几名莫名的江湖莽客拦路,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如今见到田大人安然无恙,本王这心总算是放下了,要是田大人出了什么麻烦,本王这一身肉可赔不了啊!”

田善皮笑肉不笑凝视着镇北王哼道,“镇北王的府邸防备这般松懈,田某没伤到也实属吴公公的功劳,不过如此一来,田某便很是担心镇北王府的安危,要不容田某回京禀告陛下一番,请陛下带几个本领高超的侍卫来镇北王府坐镇一番,以护镇北王安危?”

“本王谢过田大人好意了,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本王的几名掌事都奉命出去办事才出了这码子事,若是平常,当然不会发生此等荒谬之事,既然吴公公受了伤,本王这就让人等会送上一些上等的伤药,以全吴公公伤势,其他事物,若是吴公公有需要的,本王一并答应,也算是本王的些许微不足道的补偿了。”镇北王神色诚恳,一退再退,让田善的一身本事无法发挥出来,又扯皮了几句,以魏地涝灾,金地又是丰收之季为由,向镇北王讨要了万石粮草,方才就此作罢,随着镇北王的仆从换了间屋子,不再多有动作。

翌日清晨,一夜未宿的田善到了镇北王府邸的门口,身后跟着赵翼以及一百马踏飞燕军,只不过相较于入城,此时的马踏飞燕军减员十几人,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许伤势,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府邸当中,楚离一双肥大的手揉了揉楚桐的脑袋后,双手紧紧握住尉迟静水的双手沉声道,“尉迟先生,犬儿便托付与你了!”

感受到一双手上传来的磅礴力道,尉迟静水古井不波的心思也是一阵泛滥,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抱拳目送镇北王缓缓走出大殿,身边楚桐泣不成声,这父子一别,便是银河两端,或是生死两岸!

见镇北王坐上了马车,田善点点头,随着马踏飞燕军朝着临淄缓缓驶回,除了田善一开始带来的随从之外,又另多了镇北王的一百扈从,那两名瓯越剑家的老者也是回到队列之中,神色暗淡,两人一左一右,剿灭了十余个山寨门派,剑下夺去的足有数百近千条人命!

大京之地,尉迟静水掌握万事阁的情况后,如鱼得水,暗地里将镇北王府的势力提拔了数成,甚至还在楚离坐镇之上,不仅散掉了那三千奴兵,且大花钱粮,以楚桐出面,从梅子江那动用上千农工硬生生的凿出了一条河道从大京边上而过,劳者自愿无怨言,皆言少府之良举。大京周遭数十里有闻此者,都对镇北王府改观不少,另有前金国大儒发言作文,镇北王府气象大生,对楚桐的仁义之举大为歌颂,仁德之名更上一个层次。

再说陈向北一路再向北行一旬之后,方才见到这旧汉曾经的国都太安,太安不似大梁一般人声鼎沸,商贾之风极盛,反倒是颇为肃穆,从城外看去便有种天地厚重的感觉,几人盘查完身份文牒之后,便入了这太安城,此地亦是宋倾国出生之地,宋家富商,当年资助秦国之后,资产虽去了七八成,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有些厚实家底落下来,带着陈向北几人到了城中一处不算差的地方住下之后,便吩咐下人准备家中酒宴,以好好招待一番陈向北几人。

“这太安城要呆多久?”芈犯奀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询问身边陈向北,后者拿着千锻剑自顾自的练着白云苍狗的剑式,如今剑意提升之后,这原本所学会的剑式更有几分浑然天成的韵味,见芈犯奀发问,陈向北掐了掐手指道,“若无差错,三四天时间总该差不多了。”

将手中千锻收回剑鞘,陈向北抱起小樱放在床上笑问道,“小樱,等会想去玩什么吃什么,让你宋哥哥带你去,到了他的地方,不多吃点喝点,你说怎么过得去是吧!”

小樱点点头,躺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行人在外虽也有驿站休息,但是哪能比得上此地的上等被衾来得舒畅?

一行人用过饭之后也没有出屋,只因这七月的太阳着实毒辣,陈向北几人身负内力还好,但是小樱这细皮嫩肉若是出去免不得要被烧疼了,所幸也都聚在院子里,听着越南飞前辈讲那些个江湖轶事,吃着宋倾国家中准备的西瓜,倒也是快意十足,至于太安景色,并无大名气的风景,但到了晚上,那满街繁盛,灯火透明,倒是颇有韵味,且还有一方荷塘月色,若是圆月,那可真是一副大好风景,可谓天上地下两轮月,照得人间笑无缺。

听了宋倾国这般说,一行人便等到晚上用过晚饭之后便结伴往这街上走去,这太安城的夜市比之咸阳亦或是大梁都还要繁盛不少,或许是有着一条弱水河从城中经过,这太安城的人文水气甚是浓厚,花船艺女,士子佳人,可谓是夜夜来此游玩,行那吟诗作对,觥筹交错的好事。

陈向北一行人没有去那些个地方,反倒是挤在了寻常人家爱来的小铺街道,玩些小游戏,吃些小糖人的小巧食物,几人之后各自找着要吃的东西,倒也是各自分开,最后陈向北只剩下右手牵着的小樱。

“小樱,有什么想要的吗?”陈向北见小樱只是抓住自己的手,左右打量着来往人群,倒也是饶有兴趣,见小樱摇了摇头,陈向北看了一眼周围小铺,看到那一间卖面具的小铺,带着小樱几步到了小铺前,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摆着的一个个颇为独特的面具。

“这位小哥,带令妹出来玩是吗?小的的这面具都是自己一个个小心编成的,再加以独门的染色手段方能够制成,一个只需要八十文钱,真的可谓是物美价廉,便宜至极了。”这小铺店家眉飞色舞,一张嘴将自家的东西吹捧的天花乱坠,陈向北也没有阻止,伸手将上面挂着的一个白狐面具拿了下来,丢下八十文,俯身将这个白狐面具戴在了小樱的脑子上,咧嘴笑道,“很合适,很好看!”

小樱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白狐面具,见陈向北一脸笑意,也是笑靥如花,嗯了一声,带着陈向北继续逛着这一条热闹之中带自在的街道,买这白狐面具,只因上有一朵以假乱真的樱花,仅此而已。

弱水河上一座花船上,芈犯奀苦着脸坐在一间屋中,屋中只有芈犯奀和春蚕姐和其侍女三人。

“春蚕姐,以后能不能别再这种地方行不,这里的胭脂味太重,我不习惯。”

闻言,春蚕姐捂嘴笑道,“这北地的女子哪里懂什么打扮,犯奀你到了大楚江南之地才知道我们那边的江南女子的打扮功夫,施胭脂而不散气味,柔其音而不腻歪,若非如此,为何其他地方的士子唯对我们那江南女子念念不忘,曾经也不会出现胭脂榜上江南女子独占七人的盛况!犯奀去那边,想必也能找到心仪的女子。”

“春蚕姐,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去江南的,莫要再说此事,心仪女子,我芈犯奀如今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芈犯奀话锋一冷沉声道,“春蚕姐的好心犯奀是知道的,但是啊,如今这般的日子已经很好很自在了,也不会再去过那不知如何的日子,春蚕姐以后找犯奀聊聊家常,犯奀愿来,若只是聊这般东西,犯奀便不再来了。”

屋中气氛顿时凝重,春蚕姐扶额无奈道,“好了好了,春蚕姐知道了,但是江南之地你若是可以还是回去看看吧,十年了,旧地也早变了,但是老楚人的心还是一般,犯奀啊,你在这里不知道,但是姐要跟你说一句,王祸疆的第五名弟子已经出山了,此人乃是王祸疆七才最才气能力最强之人,坐拥‘隐龙’之称,而此人出山所去的地方正是我们大楚之地!有此人辅佐,犯奀,大秦莫说复辟,便是一统天下也不是多大问题!”

“够了!!”芈犯奀怒喝一声,冷冷扫了春蚕姐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径直离开了花楼。

等其走后,春蚕姐摇头道,“先生,我们这只雏龙如何?”

屏风之后,一黑衫青年迈步而出,一对剑眉,目若浩星,抿嘴笑道,“挺好的,雏龙虽未展翅,但根骨气运极佳,想让其振翅,去掉那条绳索便是,此事,阁下应该能够轻易做到吧?”

春蚕闻言,闭目沉思片刻后点点头,黑衫青年轻轻颔首,转身离去道,“如此便好了,但是手段要干净一点,我先去楚地,将这半壁天下给好好掌握住!”

黑衫青年身形单薄,却是让身后春蚕姐感到如山一般的压力,走到花船之后喃喃道,“师兄啊,莫要怪师弟出这不成样的手段,师弟啊,实在是怕了你的兵法,你不是说他武艺在你预料之上?那便看看有没有在我预料之上!”

正文卷 六十八章 太安城倾国真言,虎跃谷天外飞仙!(二)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也都到了那所谓荷花之色甲天下的弱水苏池边上,说是池塘,其实也是从弱水那边引来的一条河道,河道不窄,但被满满一片的荷花长满之后,这河道也就显得不甚那般宽敞,今日虽不是圆月,但夏日夜晚本就没有多少浮云,故而这月色倒也是明亮照人,落在河道当中,倒也算是半个白玉盘。

“犯奀,见了这般荷塘月色,怎还是这般愁眉苦脸?先前出去莫非又遇到了什么红粉佳人缠着你芈犯奀不放了?”陈向北怀中抱着小樱,好让其能见这荷塘之色,见身边芈犯奀根本无心在此,倒也是颇为忧心。

芈犯奀摇摇头看向荷塘月色淡淡笑道,“并非如此,只是想到了那个被誉为七月花神的那个读书人,当年看了他写的文章,不明所以,如今看了这满池塘的荷花莲花,才能够明白其中的几分深意道理,也正因此才怔怔出神,丢了自觉。”

陈向北无不感慨道,“濂溪先生与这莲花倒也是颇为对口,也确实做到了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说法,若非如此,也不会以濂溪先生代指天下荷花莲花!”

芈犯奀嗯了一声,没有再回话,心中却还是想着在花楼中春蚕姐所说的那番话,故国重游,不知会是如何结果,是夹道欢迎,亦还是怨声载道,芈犯奀不敢想,却止不住在想。

陈向北感受到怀中小樱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想要说些什么,陈向北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道,“看风景莫看人心,犯奀不愿多说,那我们也不必多问,有些事,终归是要自己多想想才想得出自己的说法的。”

念此,小樱便继续看那风景去了,陈向北看了一眼周围,蓦然看到身后一处高楼上一黄袍中年男子看着自己,对自己微微颔首,陈向北一头雾水,等小樱看够了荷花莲花之后,便直接跟着宋倾国回到了宅子,至于那黄袍男子,他陈向北虽然未曾见过,但是也是知道其便是这太安城的主人——恭王楚义!

“虽知人,却不知究竟是我所知……”屋中陈向北坐在桌边独自呢喃,小樱已是躺在床上睡着了,路途遥远,再加上今晚又这般疯玩了一般,不过六七岁的孩子自然是没了精力,而同屋的芈犯奀也正在沐浴,故而烛灯之下,也只有陈向北一人。

“根据九流消息,你楚义自从到了太安城被封为恭王之后,便是一个安分守己恪尽职守的王,不仅自己从不作恶跋扈,就连自己家中子弟也是多般勒令,在这太安,乃至大汉都有不小的好名声,与那东北方向镇北王楚离的做法可谓是大相径庭,也难怪楚雄生前对你多有赞赏。”陈向北话音一停,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嘟囔道,“镇北王楚离莫说你们大衍本土王族,便是我这个外乡人都知道他那想列土封疆的想法,但是你呢,是否也有?”

“我陈向北虽然不是什么善于卜卦一道的道士或是僧人,但也是知道别人看我,究竟是带着好意坏意,脸上虽笑,但是心里不知道又是怎办险恶的想法,这太安城,根本不安宁啊!”陈向北摇头一叹,不再想着楚义一事,洗漱完之后便躺在了小樱边上,心中却是大大提高了警惕,若是楚义这般身居高位的人真的动手,自己这批人真的算不上什么,即便是有袁清风的那两剑,也是如此。

太安城恭王府中,楚义一身便服坐在正座上,对着身边的一老者轻语道,“今日我看了田善所说的那个孩子,很机警,也果然不愧是田善所要杀的人,如今问题便是,是否真的要杀了此子?若要杀,又在那杀为好?”

那老人估计是恭王府中的老人,面对楚义的发问,也没有多少的慌张,捻着自己的小胡须若有所思道,“老朽思来想去,这事情老爷还是要答应为好,此事是田善亲自吩咐,若是不做,与其交恶且让那边多生疑心,若是杀了,则多了老长一段时间的安宁,田善也不会借由来我们这太安城走走看看。”

“至于老爷所顾忌的,无非只是多说几句,多让点利的事情,相比于一败涂地,真的不算什么。地方嘛,老仆也已经想好了,这孩子不是要去那三河虎跃谷看看风景,那里山高水清,作为埋骨之地算是顶好的了,若是不小心成了那鬼魂,见了那地方的风景,也说不定忘了前事,找不上王爷了。”

楚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挥了挥手道,“如此便都交给你去做了,反正不到那三河虎跃谷便莫要动手了,十几岁的孩子,最少也要让他多看下大好河山,不然本王真的是睡不着觉了哟!”

老仆闻言,乐呵呵的一笑,转身离开了屋子,老仆也只在楚义面前有所笑颜,除此之外,便是让人静若寒蝉的阴冷脸色。

翌日陈向北早早起来洗漱之后便走出了宅子,一路之上也就见到几个下人,跟昨日管事说了一声之后,便起身到街上买了个烧饼便沿着这弱水河回到了宋倾国的宅子,宅子门口多了一个正在垂钓的老翁,老翁昨日也有所眼缘,是宋家府邸边上的住客,手中叼着烧饼,陈向北就做到了老翁边上问道,“老先生,这垂钓一道真的有趣味可言?看了不少书,也没想清楚其中门道。”

老头呵呵一笑,双手稳稳握住钓竿道,“自己觉得有趣便是有趣了,有人觉得读书有趣,有人觉得奔跑有趣,百般人会有百般有趣的想法,老头子我也就只是闲来无事,钓着钓着就觉得有趣了。”

“小后生你是宋家的客人是吧,这宋家真的是没话说,老头子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家,但像宋家这般为百姓的商贾之家真的是没见过,当年灾害,要不是宋家出力降下粮价,施粮救灾,我们大汉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也不知道当时那宋家儿郎发生了什么,从那一股子游侠豪情变成了仁义郎君。”老头子颇为感慨,其在这太安也呆了几十年了,与宋家也算是老邻居,知道的事情也是不少,陈向北听到老者最后一句话,神色一动问道,“老先生说的莫非是倾国他爹?”

“不是他还能是谁,以前宋家虽也是商人,但是钱财生意远没有他宋郎君接手后大,这宋郎君好好的一俊生,走了趟江湖之后回来就戴了这个铁面具,不过这做人做事都是好多了,就是白白糟了那副美色。”老头子摇摇头,颇为惋惜,身边陈向北的神色却是越发的诡谲,但老者却没有察觉到继续道,“或许好人活不久,宋郎君走得有点早了,不过还好这倾国也对得起他爹的名号,为人处世都没问题,说不定日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这铁面仁君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陈向北笑呵呵的附和了一声,向老者告辞之后起身朝着屋子走去,只是面色阴沉之深,从未有过。

“陈向北,发生何事?怎地脸色如此不对?”进屋之后的陈向北一头就撞见了宋倾国,后者一脸忧色,陈向北动作一顿,原本想出剑的心思不由的一顿道,“宋倾国,你这里有没有酒?我有点想喝酒了!”

宋倾国一顿,放声一笑,“你陈向北要,我这里多得是!还要叫其他人一道喝喝不?”

“不,就你我二人。”陈向北凝视着宋倾国的双眼,后者稍稍一顿点点头迈步先走了出去,陈向北紧跟其后,一路之上不断的调整呼吸,想着自己所看过的诸多文章道理,才让自己止住心中的一时杀意。

虽说没有如此凑巧的事,但是说不定就正好遇到了这般巧事也说不定,陈向北,你莫要因为自己的一时猜测,而做错事走错路了!陈向北在路上宽慰着自己,但是自己怎般想都觉得当年的那名行贾商人与杀陈永松之妻一事亦是自家奶奶必有莫大关联,世上没有无理由的好处,当年捐献物资有许多人可以选择,偏偏选择了陈永松,游侠浪客出门远游,回来之后便带上铁面,除了破相,陈向北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陈向北,这里都是我们自己酿的酒,又名莲花酒,与那有间客栈你爱喝的百花酿比起来,酒味稍弱,但是口感顺滑程度还要更上一层,你且尝尝。”宋倾国抱着两坛封着黄泥的酒坛走出来,与陈向北坐在院中,将一坛酒一拍,给陈向北倒了一碗酒。

陈向北看着这碗带着淡淡红色的酒,饮了一口后便赞道,“口感真是上佳,比之我在大秦所喝的那些真的好了不少,酒味也没有倾国兄你说的这般差,想必放了不少时间了吧?”

“也有二十余年了,家父说过,若不遇上良朋好友,也就莫糟蹋了这酒,但我想你陈向北怎么都是配喝这酒的。”宋倾国也是倒了一碗酒问道,“怎么,你陈向北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在我记忆中,可没有你陈向北失落的时候。”

陈向北摇摇头没有多说,接连喝了数碗酒后,将碗一放起身看向宋倾国道,“宋倾国,你不是要练剑吗?我们来试试?只论剑术。”

宋倾国看着陈向北,起身点了点头,身后红绿脱鞘而出,陈向北也是将湛卢剑往边上一放,拔出了千锻剑,有些事,自己不明白道理了,那就问问剑。

正文卷 六十九章 太安城倾国真言,虎跃谷天外飞仙!(三)

屋中,陈向北躺在床上,一脸苍白,身边的芈犯奀没好气道,“发生了什么?动静弄得这般大,若说授剑比试,你陈向北不会这般大动作,就是现在,你脸上还是一股郁结之气,你且看看小樱,担心你可是白白落了不知道多少眼泪。”

“只是想不开一些事情……”陈向北揉了揉自己的腰,起身拉过小樱歉意道,“哥哥以后不会如此了,你也莫要太忧心了,不会有事的。”

小樱嗯了一声,倒在陈向北身上,面带虑色,陈向北摩挲着其头发看向芈犯奀问道,“宋倾国怎么样?”

“都是人家把你送回来的,自然比你好多了,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芈犯奀其实并不迟钝,自然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出现的些许问题,只是先前问宋倾国,后者没有多说,如今问陈向北,总不能让其也不说,对与宋倾国,芈犯奀的感观并不差,至少在望日坡上,他也竭尽全力,出了那一剑!

“爷爷可能没有跟你说过,当年祖母被杀之人虽然未曾找到,但也是记住了几人特征名字,其中一人脸上有一道几乎盖住了整张脸的疤痕,而宋倾国的父亲,一介美男子,在出门一趟之后便带上了铁面,且无论是他,亦或是宋倾国,都在对我们陈家示好,似乎在补偿些什么……”陈向北话音一顿,带着几分颤音道,“若真是如此,我又如何面对宋倾国,爷爷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也是想要为其做好一件事啊!”

芈犯奀闻言,沉默了许久后道,“此事只能由你陈向北做决定,但是我觉得爷爷若是知道,应该是不会想让你牵连宋倾国,过犹不及,那事是宋倾国的父亲所在,其既然已死,那么百般因果也该了结,我就问你一声,若真下了手,你陈向北当真舒服了?”

“怎么可能,虽然时日不久,但宋倾国此人真的不失为一个好友……”陈向北话音一顿,重新躺在了床上,屋外脚步声逐渐靠近,陈向北即便未曾起身,也从来者的脚步声中知道了来者只是宋倾国,微微撑起身子,看着宋倾国一脸平静之色,端着一碗药汤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后,对着陈向北拱手便道,“陈向北,看你的剑,应该是知道了我爹的身份和他所做过的是了吧。”

宋倾国嘴角不显的微微一动,稍有苦涩看着陈向北,见后者沉默不语,宋倾国看向芈犯奀轻语道,“犯奀,能带小樱出去一会儿吗?我和陈向北说几句话,你放心,宋某不会做那趁人之危的事。”

芈犯奀难得的没有看陈向北的眼神,抱起小樱之后就往屋外走了出去,宋倾国此人,正因为能看入眼,所以也想陈向北最好能够和宋倾国好好说几句话,若能了却心中的那种郁结之气便是再好不过了。

“陈向北,且让我与你说几句往事,我宋倾国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你若是要报你祖母的仇,给你爷爷一个交代,取走我宋倾国项上头颅我也没什么怨言,只是你若是取走了,心境反而落到一个坑里,那便不好了,我宋倾国在九泉之下得知也会更难受了。”宋倾国坐在陈向北床边,温润如玉,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缅怀之色道,“我的父亲,与我这般年纪时不喜欢家族中的产业门道,喜欢做那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倒也弄出几分手脚功夫与名堂来。”

“但是家里上下几十张嘴要养,自从大汉兵败之后,家中的生意便受到了诸般纠缠,迈不出步伐了,我爹打探几番消息之后,也是知道了其中原因无非是做同一家生意的人跟大衍的人扯上了关系,骑到了我宋家头上,我爹年轻气盛,就找上了大衍一个颇有潜力声望的将军,得到了一个许诺,我爹就跟着这将军一道往南走去了。”

宋倾国看向陈向北道,“你也能猜到这家将军便是虎涛,而所做的事就是神武门灭门一案,此案之后,我宋家的处境确实好了不少,但是我爹心中的愧疚不安却是日益递增,才会做那好事善事,以全其心中不安。我宋倾国之所以说这么多,不是想要辩解些什么,而是把一些来龙去脉摆在你陈向北眼前,让你用你的心思去考较一番,孔子取仁,孟子取义,于你陈向北,无非是与我宋倾国之间的义和对你爷爷许诺的一个孝,好好思量一番,别看人,只问心,将事情一一排好,再来决定,最后决定,无论如何,我宋倾国应了便是!”

陈向北深深吐纳了一口气,取舍之道,世间世事最多见,却也是最难选,两全其美实在太难,取一舍一也要用到太多道理,来去斟酌了近一个时辰,陈向北方才抬起脑袋,目露血丝道,“宋倾国,你走吧,我陈向北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了,此事先缓缓,你我此次一别,便莫要再先见面了,等我以后若真想清楚了,再来找你!”

宋倾国闻言抿嘴一笑,起身对着陈向北一躬道,“如此,宋某便等着你来了!”说罢,推开房门出去对着门口的芈犯奀和小樱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已是黄昏,漫天火烧云的天空,心境一松,笑了一声,一步落下,便已是从第一境突破到了第二境,水到渠成,剑气内敛。

翌日,陈向北一行人整理好行李物件便要离开太安城,宋府门口,陈向北看着同样整理好行头的宋倾国道,“宋倾国你没有必要再跟我们一起了,回家了多坐坐也好,再去北方路途遥远,没必要遭这苦。”

宋倾国摇摇头笃定道,“宋某好歹算是主人,至少也要将你这个客人送到大汉边境为止,这点路途算不得什么,你也知道我当年年幼时走过比这还要远还要难走的路。”

陈向北闻言默然,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宋倾国附耳道,“宋倾国,我并没有说过我祖母的事情已经放下,只是暂且缓一缓,等我找到答案再说,并不意味着就与你和解了,此次北上并不安稳,你不欠我什么,如今只是两个不大相识的人,你宋倾国没必要与我一道涉险!”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宋家对待客人总归是要将人送到家门口的,没有让客人自行走一遭的说法,我宋家打好的名声不能在我宋倾国手中坏掉,陈向北,就让宋某做一回主人行不?”宋倾国脸上神色十分笃定,陈向北口中要说出的话也吞了回去,叹了一声,拂袖离去,宋倾国方才咧嘴一笑,紧跟一行人向北而行。

陈向北一行人再次上路,不过这次走出太安城,一行人的气氛却不似下了那五台山般融洽,陈向北与宋倾国之间的关系变化,一行人看在眼中,潜移默化也有了远近,这些情况,陈向北都看在眼中,心中虽有几分郁结,但也不会去改变,至少目前为止,他与宋倾国只能如此,不然,过不去心中那个坎,而在一行人朝着那三河虎跃谷前行之际,有一队携弩披甲的百名锐骑朝着三河虎跃谷而去,弩,沙场杀器,非大事而不用!

与此同时,有一名身着黑色麻布衣,一只左眼蒙着黑布的老者从太安城的花楼中走出,一道走向北方,老人单名一个殇字,至于更早的称呼,已是消逝于时间长河当中,如今世人只知一柄观湖小刀,杀人如吹雪,迅捷若野狐,位列武榜十三位,武道三层第三境,无人境,此境武夫,军中来回如入无人之境,寻常军伍已是困杀不住,而其一来,只是想要见识见识,那所谓当下剑道前三人之一的剑意究竟有何等威力风采!

几日过后,陈向北一行人便到了那三三河虎跃谷,只见那庐山高耸入云,丹崖怪石,削壁奇峰,丹崖之上,似有彩凤鸣叫,峭壁前,怪石若麒麟横卧,青松长春,奇花常开,寿鹿仙狐,果然不愧是仙山灵河,不负那势压东南百万州的说法,几人一来此地,心中的什么想法都被这得天独厚的天地奇观一扫而尽,一吐一呐,便是正气在身。

一行人走入庐山,见了山中灵物奇珍,一路之上倒也是惊喜不少,穿过层层围林,便见到那从九天之上倒挂下来的虎跃瀑布,宋河,沉木河,永春河,三条河流在悬崖之上汇聚一流而下,滔滔河水那便是银河倒挂。

“当年诗仙在此留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千古名句,如今一看,果然不愧如此!将庐山风景奇观写到了极致!”宋倾国感慨一声,陈向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道,“此诗虽高,但也未必没人能够比拟,当代的文坛领袖苏老翁的一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丝毫不弱于诗仙风采,一人写景,一人写山中奇妙,平分秋色!”

宋倾国一愣,旋即点点头倒也是颇为赞成,至于越南飞几人不知那舞文弄墨的事,也没有听陈向北二人的话,各自坐在河边,静静享受这片刻安宁。

陈向北见识了这风景之后,倒也是即刻取出了一张远超于岳阳楼画作的宣纸,平铺在地上,跟芈犯奀对了个眼神之后,便提起狼毫在纸上大肆挥洒,三河虎跃谷,不仅是天下风景奇观,同样也是这大汉国境难得的兵家地必争之地,远远比那太安城还要重要许多,得此三河虎跃谷,可以顺着河流直下到太安城外,亦可北拒倒马关的兵马,若是一日进攻太安,此地,非攻不可!

就在陈向北沉浸于画作之时,正在河边歇息的越南飞耳朵一动,起身一脸狐疑的看了一眼周围,抬头一瞥,瞳孔一缩惊呼道,“小子,有人来了!比老夫全盛时还要厉害出不知道多少的武夫!”

陈向北闻言,手中的画笔停下,抬头便看见一个黑色麻布衣的老者立足于瀑布山巅之上,即便隔了如此之远的距离,陈向北仍然能够感受到这老者身上极其磅礴的血气威压,如此威压,陈向北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大秦第一大将军蒙武!

“向北,是来找你的!”芈犯奀沉声迈步来到陈向北身前,另一边宋倾国也是拍出红绿悄然来到陈向北的另一边神色凝重,陈向北听了越南飞如此说到,伸手搭在二人肩上将二人往自己身后一拉道,“越老前辈如此说了,你们两个也不用在我身前,武道三层的武夫,你们二人加在一起也难以伤其半点皮毛。”

陈向北迈步向前踏出一步,对着高崖之上的麻衣老者微微一揖道,“前辈不知道找小辈所谓何事?我自认没有与前辈有任何半点的交集。”

麻衣老者殇即便与陈向北隔了百丈距离,但是仍然能够听到其话语,挠了挠身子伸出右手道,“无非只是想要看看你小子背后那袁清风的剑意究竟如何,天下剑道前三之人,老夫也想知道其剑锋剑意究竟是何等风采,见识之后,再取走你一条性命,也算是了却了一件旧事!”

陈向北闻言冷冷哼道,“前辈可真是好本事!若是想要见识袁神仙的剑意大可直去五台山问问袁神仙,揪着一个小辈又哪算回事,莫非老前辈也自知自己不是袁神仙的对手,只好找小生见识见识袁神仙一分能耐后聊以?”

殇闻言也没动怒,似乎自觉欺负一个小辈不是多般光彩的事,摇了摇头叹道,“见识之后自然回去五台山找袁清风问问,此地风水极佳,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等到来年,老夫若是尚在,自会在你坟前上一炷香,愿你来世,有一个好运途。”

陈向北闻言没有回话,右手握在身后湛卢剑的剑柄之上,左手藏在袖中死死握着那一枚袁清风的珠子,按照袁清风所说,这一枚珠子当中蕴藏的威能还要在湛卢剑三道剑意之上,若是一剑不成,生死关头,只能靠这一枚珠子起作用了!

湛卢剑剑锋一出,一道磅礴有十几丈宽的剑气从陈向北身前一贯而出,有如长虹贯日,剑气拔空而起,朝着山崖之上的殇冲去,剑气所过之处,引得瀑布银河倒飞升天,剑气裹着瀑布水,化作百丈水龙朝着殇席卷而去,滚滚水声如天雷轰鸣,大地颤动,殇右手握住腰间观湖小刀,面对这水龙,不退反进,右脚一步落下,手中观湖小刀从上而下,不见刀影,只见百丈水龙从中分成了两半,重新化作了瀑布水一落而下。

殇自顾的将观湖小刀收回鞘中,脸上带着几分索然无味之色,这袁清风的剑意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料之中,虽说也是让自己拿出了真正实力,但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尽兴,正欲落下带走陈向北的性命之时,殇猛地看见陈向北所在位置不远处的地方有一队重骑冲来,略一思忖,便没有急于下去。

而陈向北见到自己那一剑被殇轻而易举的化解之后,本打算将袁清风的珠子捏碎,但见殇没有动作,手中的力道也收了回来,紧接着便听到大地的颤动之声,顺着声音往东边一看,便见到一条黑线朝着自己涌来,经历过战事,陈向北自然知道那一条黑线意味着什么,也清楚自己这几人面对这近百重骑究竟有如何下场。

这才是那太安城的手笔!陈向北心中一寒,让芈犯奀几人纷纷来到自己身后,左手紧紧握着袁清风的那枚珠子,希冀于袁清风的全力一击真有那裂地开山的威能,将这一百重骑埋在此地,不然他陈向北真的得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真要在这三河虎跃谷埋骨。

从两里地的距离到百丈,不过只是眨眼的工夫,陈向北几人看着那已经可见面容的重骑,连呼吸声都停滞了许久,就在两方只剩下百米距离之时,陈向北手中的力度刚要加大,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砸在了两方人马当中,震起数丈高的尘土,不见面容,但是能够感受到血气磅礴有如大山,让陈向北的动作一慢,便听到烟尘之中传来一道男子洪亮的声音。

“少族长,可还安好?!”

正文卷 七十章 太安城倾国真言,虎跃谷天外飞仙!(四)

“少族长?”陈向北几人闻言一愣,相互看了看对方,皆是一脸茫然,回头一看便见烟尘当中走出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上身一身皮衣,背后背着一块巨大的玉石,见到陈向北之后神色激昂,右拳一锤胸口喝道,“少族长稍等片刻,且让古帮少主扫除逆贼!”

只见古转身看向那距离不过几十步的重骑,冷冷一笑,迈步冲上前去,一步落下,便是激起十余丈的烟尘,最后一步落下,数十丈范围内大地凹陷,整个人高高跃在空中,有如一道流星砸在了重骑当中,所落之处,人马带着重甲直接压成了一张薄纸,血肉漫地,只一下便杀了数十重骑。

这重骑也不愧是精锐,死了数十重骑也没有乱了阵列,在队长的指挥之下前排重骑将手中战矛刺向古,后者则拿起重弩一发连射,这重弩用了鲁国的机关术,每一箭的力度都不容小觑,即便是武道三层的武夫被射中也不好过,这也是为何殇不动手的原因所在。

但古似乎丝毫不在意这重骑的战矛重弩,把自己身上的一道金色丝线一扯,浑身气势凭空怒涨了十数倍,天空之上骤然凝聚了一层层的黑云,其中隐隐有电光闪烁,雷鸣作响,那些弩箭战矛在古身前一丈范围便再也刺入不进,后者看了眼天空微微一皱眉,伸出右掌对着大地随便的一压,在陈向北几人惊愕的眼神当中,数十重骑上方的空气一震,一道足有近百丈大的手掌从空中落下,将这数十重骑一下压成了铁片,没有半点人形所在,方圆百丈,唯有古一人立在天地之间,浑身浴血,而所浴之血,也都是他人之血,这百名武装到了极致的精锐重骑,却是连古的皮毛都破不开!

山崖之上的殇见到古的一举一动之后,瞳孔一缩便要起身遁走,虽然古只不过只是出了几手,但是在殇这个无人境的武者眼中,却是恐怖到了极致!引天地之势,返璞归真,这般武夫的能耐,他殇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便是观海城的那座老龙王!

似乎感到殇的离去,古抬头一瞥,狞笑着一点地,整条东流江水倒挂,化作一条大小远超先前陈向北那一剑所引出的水龙,自行的伏在了古的脚下,载着古径直的冲向了殇,距离其百丈距离,古伸出右手一抓,殇的身形便不由的一滞,即便使出了浑身解数也难以挪动半步距离!

“找上了少族长,没有让你逃掉的道理!”古随着水龙只是几息时间便到了殇身前,也并无多大动作,只是右手轻轻捏住了殇的脑袋,后者正欲发作内力,拼死震开古的力道,却猛地发现自己体内经脉被一股莫名的气劲锁住,浑身内力根本调动不了半点,接着便听见自己脑袋头骨咔擦撕裂声一响,眼前再也不见半点光彩!

似乎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古甩了甩自己右手上的血渍,朝着陈向北一行人的方向迈出一步,便到了几人身前,一步便是数百丈的距离,如此能耐,闻所未闻!

展现完一身神通的古在陈向北面前恢复了一个寻常庄稼汉子的模样,憨憨的挠了挠头,俯身躬道,“少族长,古来迟一步,让少族长受惊了,还请见谅!”

陈向北此刻方才从刚才的出神状态恢复,看着眼前这如同寻常农汉,却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男子,陈向北指了指自己问道,“前辈,有没有认错人了?我跟前辈只见过这一面,家父也不是什么族长,实在不是那少族长。”

古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指了指陈向北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佩,陈向北见此将其取出,古见了之后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有这枚玉佩,再加上少族长身上的血脉,足以证明你便是我们的少族长,古不负族人所托,跨洋前来,总算是找到少族长了,还请少族长随古一道回去,长老及数十万族人在等着少族长归来!”

陈向北凝视了手中的玉佩片刻之后,也就暂且接受了自己是那不知名的族群少族长的身份,看向古问道,“那么古,你从何而来,我若随你去,又有多远?”

“在西边大洋的另一边,少族长随我一道离去,也不过只用个把月的时间,事不宜迟,少族长还请随我一道离去。”听了古所言,陈向北略一思忖,十分坚定的摇头道,“古,我现在不能随你离去,此间事情尚未了却,我不能半途而废,还有很多说好的事总归是要完成的,若是完成了之后,我再去那边看看。”

古闻言,默然片刻之后将自己身后的巨大玉石往地上一插正色道,“既然如此,古也不必强求少族长,族中事宜虽有些问题,但也不是大厦将倾,也不求这一时,毕竟信义二字乃是我族根本,少族长能够铭记这两点,在古看来,更是一件好事!”

“古无法在这方天地逗留许久,虽想庇护少族长左右也做不到,只好以这髓玉给少族长做一件软甲,若是少族长出现了什么危险,此件软甲也可以庇护一二。”古说罢,双手猛地一使力拍在了这块髓玉之上,只听见一阵水流声响过后,这一块三尺长的髓玉在古手中不断的变化造型,半响过后,随着古一点胸口,将一口精血吐入髓玉液之后,这髓玉液方才停止翻涌,一道光华闪过之后,化作了一件碧绿色的软甲。

“少族长,试试看如何?”古将软甲一扔,落在了陈向北手中,后者接过这软甲之后稍一迟疑便穿在了身上,髓玉的大名陈向北也有所耳闻,也很是明白这么一大块的髓玉究竟有多么的珍贵,但见古神色笃定,也没有多说几句,接过软甲之后便穿在了身上,稍稍拍打感受了一番,也是察觉到这一拳百斤的力道经过这软甲消磨之后,落在身上甚至不到十斤,如此防护能力,也不愧髓玉这奇珍异宝的名头!

“很好,有了此甲,倒是安稳许多了,谢谢了古!”陈向北由衷的笑了笑,古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也是开心至极,于其而言,陈向北虽说是少族长,倒也是个子侄辈。

抬头看了看天空重新汇聚的乌云,又见到自己胸口先前撕裂开来的金线再次连接,古眉头微微一皱,稍一思索摇了摇头看向陈向北道,“时间差不多了,少族长,古先行一步,虽然古没有长老的那般卜算能力,但也能看出少族长在这里只会是有惊无险,那么在此,古愿少族长武运昌隆!”

“一路小心!”陈向北抱拳敬意,这番敬意不只是因为古天神下凡,救了自己一行人的性命,更是因为其漂洋过海找到自己,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放弃了过来的目的,转身离去,成他陈向北的仁义,却犯了自己的不义!

古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猛地一踏地,整个人冲上云霄,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便已经没了半点身影,神人已去,只留下陈向北几人感慨仰望。

观海城中,老龙王仇败察觉到了千里之外的那一道气息,猛地睁开了眼,正欲起身,偏生又坐了下来,那道气息已经无法察觉,喟然一叹道,“这般机缘又走了,老夫只想问问,武道的终点在何方啊!”

正文卷 七十一章 镇北王英雄迟暮,大京城楚桐继火(一)

临淄城中,登基为帝已经有了几个月的楚霸身着一身金色龙纹长袍伫立在那天地门前,几个月的时间,楚霸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身为大衍国君的身份,也让其渐渐涵养出一种独属于大衍帝君才能够拥有的气势,其左右各站一人,一人为圣武王托孤的重臣虎涛,难得的穿上了长袍,却也遮掩不住那一道沙场的荒莽气息,而另一边站着的便是在整个大衍都举足轻重的最后一大天吕牧!

“吕老,镇北王此次入宫究竟是为什么?楚离叔父绝不是个愚笨的人,我楚霸也清楚得很,自己相较于父亲那一代人差了不少能耐,一开始让田卿去说的这番话也不过是多拉些东西回来,叔父就这样走到坑里,楚霸实在是想不清楚是为什么,吕老你跟叔父在一起的时间多,能看出什么情况吗?”楚霸不留痕迹的看了吕牧一眼,后者话音一顿怅然道,“楚离他变了太多,我也不清楚这一次是为什么跳到这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了,还是等见了镇北王再看看吧,心性疲乏的累了,想最后休息几下也不是不可能……”

吕牧说罢,便抬头看向这条升龙街的远方,若说对楚离的了解,他吕牧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也能猜到几分楚离如此做的原因,但是这个原因他也不想说给楚霸听,作为了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看,楚雄对楚离真的是亏欠了不少,当年攻破大金的一战,若不是有楚离舍身带着一千精骑拼死殿后,大衍的大军指不定就在那一战覆灭,也没有日后圣武王楚雄的霸业。

楚离,我不会与你一道,但是,我也不会说出你李代桃僵,移花接木的想法,楚桐这孩子的确很好,像你年轻时候一样……

楚霸询问完吕牧之后也没有再问虎涛的想法,而是静静伫立在原地等着那队车马前来,而边上虎涛的脸色则是带着七分不屑,三分惋惜,对于楚雄一代的那些王侯当中,他虎涛罪仰慕最看好的也就是那镇北王楚离,当年一身白袍,一柄长枪,下马能诗书,上马能陷阵,可谓是当年整个大衍青年最为风采的人,即便是楚雄,若论潇洒也远远不及楚离,而年轻时候的虎涛,也正是仰慕楚离风采的一人。

正因为见识过了当年的楚离,得知如今楚离的状况之后,虎涛才会觉得失望和不屑,在其眼中,他楚离要么就直接揭竿而起,堂堂正正的一战,即便战死沙场,也能带着个文武双全,风流佳人的印象入地,总好过如今一身恶名,人不人鬼不鬼,浑浑噩噩老死在一间小阁楼中。

升龙街的那一头,楚离的马车缓缓朝着天地门走去,升龙街全长百丈,乃当年圣武王登基所走过的路,周围的府邸全都是大衍三品官员才能够拥有,如今这条街的两边每隔一丈便站着一名身着银色重甲的士卒,这些士卒的军力战力丝毫不下大秦最为精锐的步卒孝公军。马车当中的楚离拉开布帘看到马车外的武卒轻轻一笑,“还都是那样,大兄啊,你找出来的这孩子若论本事差了你不少,而我那孩子,较之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这将来的天下,会是怎样,你能算到吗?”

说罢,楚离自顾自的轻轻一笑,身上的肥肉如流水般颤抖,看了眼车外桃花飘飘,怅然道,“大兄,我也准备来找你了,好歹也算是个埋骨故里,不知道其他的几个兄弟又能有几个埋到这临淄呢?”

随着楚离的车马队列逐步靠近,楚霸的神色也愈发的深邃,等到马车在身前几丈之前停下,一道如若一座小山的身影从马车当中钻出,晃了晃之后方才走下了马车,楚霸没有多停,一步上前拉住楚离的手道,“楚离叔父舟车劳顿,身体可还过得去?”

楚离乐呵呵的一笑道,“陛下,楚离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就是有点疲乏,不甚大事,时间过得是真快,明明还觉得当年陛下年轻时向我习武的日子就在昨日,想不到现在已是天子。”说罢,楚离退后一步,毕恭毕敬的对楚霸做了一个请安的大礼,楚霸连忙撑起楚离正色道,“叔父莫要折煞楚霸了,若没有叔父的指点,楚霸断然无法走到这一步,来,叔父还请入宫,楚霸要与叔父好好叙旧叙旧!”

楚离笑着点了点头,跟在楚霸的身后走过天地门,在经过吕牧虎涛二人身边的时候,将二人的颜色都收入眼中,偏头对吕牧点了点头,那眼中的感恩之色也只有吕牧一人能够看到看出,轻叹一声,跟上了楚霸楚离二人,往天地门走去。

半晌时间过后,楚离一脸怡然的走出了那皇宫正殿,这次朝会所商讨的事情无非只是安排一下楚离的居所,让其暂且住在皇宫偏殿的一座庄园,也算的是皇恩浩荡,而楚离走回那座自己下榻的庄园之后,休息了片刻,等到自己派出去的内侍回来,得到可以觐见自己生母的许可之后,便整理好人马朝着自己生母所居住的殿宇走去。

华清宮中,一名长发略带花白的妇人面带微笑的准备着一桌普通人家般的晚宴,边上服侍几名宫女面带微笑的帮衬着妇人准备晚宴,一席人倒也是其乐融融发不分贵贱,在大衍的后宫皇室当中倒也是少见的情形,妇人正是楚离的生母,当年的德妃,如今的德后,声名在宫中速来不错,即便是当年圣武王的生母,也是对其赞赏不已,视其为闺中好友,后宫中难得的好友。

“婵儿,碧儿,你们觉得这身衣服喜不喜庆?楚离这孩子,生怕我吃了苦,我得让他知道本宫在这宫中过的可好!”德后笑嘻嘻的牵过两个宫女问东问西,得到认可后面目含笑的又坐在了桌前,过了一会又站起来眺望庄园门口,好不安稳。

“娘!”急急赶来的镇北王楚离见到自家的娘亲,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自家娘亲身前,小心翼翼的将其抱住,略略哽咽道,“娘,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莫不是宫中日子不好过!”楚离话音一冷,德后没好气的一点楚离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个混小子,娘在宫中好着呢,女人嘛,年纪大了,总会这样,你还以为你娘亲是那不死不老的老妖?”

楚离乐呵呵的摇了摇头,露出根本未曾在人眼中显露出过的柔情和温顺道,“娘在楚离心中就是那天仙,容颜不老。”

德后轻轻一笑,摩挲着楚离的脸颊怅然道,“娘虽说让你多吃点,也没让你吃成这个模样,人太胖对身体也不好,先进来吃饭,娘准备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肴,看看味道有没有差。”说罢,德后一脸幸福的带着楚离走入屋中,坐在楚离身旁为其夹着其年少时就爱吃的菜肴,后者每入口一块,都要竖起拇指,咧开大嘴,双眼眯成一条缝大大赞扬一番。

半晌过后,这桌上的菜肴大多都进了楚离的肚子当中,一脸惬意地躺在边上的藤椅上,缓了几口气后,楚离挥手示意婵儿碧儿两个德后最喜欢的侍女将桌子收拾干净走出房屋之后,起身将房门关上,正欲开口对德后说些什么,后者似乎有所预料举手止住后道,“孩子,先别急,坐下来,娘问问你几件事。”

楚离闻言,也收起脸上严肃的脸色坐在德后边上看着后者悠悠开口道,“楚桐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娘也就打小的时候见到过几眼,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娘这祖母,做的不好。”

“桐儿知道娘亲的苦衷,他呀,跟儿子年轻的时候很像,承了娘亲的外貌,俊俏得很,也像她一样好心,什么坏事恶事见了都要上去摆平,名声比儿子年轻时还要好不少,娘你没到过大金那边,不知道这孩子有多得民心,老百姓都说镇北王府出了个仁王,就等着孩子我要么病死,要么老死,好让桐儿做那镇北王。”

德后听着楚离满不在乎的说着,眼角却是泛起了泪光,拍了拍楚离的大手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这几十年来娘亲知道你不好做,但没想到竟是难到这般田地,这几十年的晚上,你怕是一夜都没睡得安稳吧?娘若是知道这样,当年就算折了那姐妹情又有何妨?”

楚离摇摇头笑道,“娘,别在意了,做儿子的怎能让自家亲娘心中过意不去,再说,大娘也的确做到了那言而有信几字,这一次,只是儿子有点累了,不想再做下去了,梧儿也在下面等了我太久,再不下去找她,我都怕她忘了我了,只是对不起娘亲,要陪儿子一起,孩儿啊,没做好这为人子的责任!”

“你呀,就是这样好心,从小到大都不愿让娘亲帮你做些事,离儿啊,为人母,能为自家孩子做事那是心甘情愿,没话说的,再说了,跟离儿一起走,娘也舒心安心!”

楚离眼角带着苦涩的泪花笑了笑,“娘,下一世我们再为母子,带上梧儿一起好好过那简单日子,儿子还要去找一人说些事,娘先休息吧,再与娘看看临淄的风景,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德后点了点头,起身将楚离送出了华清宫后,旋即回到自己的屋中,取出了一些老物件,絮絮叨叨说些其他人不懂的事。

夜深,楚离坐在了吕牧的府邸当中,除了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也不必担心会有其他人的眼线在这里,没人敢在吕牧的府邸周围安置眼线,即便是楚霸,至少目前也不会不敢去做这百害而无一利的蠢事。

“吕牧将军,距离上一次你我二人这般举杯相谈已经过去了多少日子了?”楚离揉了揉自己的大肚子,举起白玉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水怅然道,“整整十七年啊!想当年是何等气吞山河,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一身肥肉还能够震震床板。”

吕牧没有理会楚离的扯皮,抿了口杯中佳酿,看着桌前者似乎熟悉却又渐渐不熟悉的楚离,幽幽一叹道,“楚离,你做事我一向放心,问你一声,这次,你不会违背当初你与我许下的承诺吧,你应该知道我吕牧为人,究竟如何,这些年我帮你是因为你那些事在我吕牧的底线之上,若是过了线,我,不会留情的……”

楚离乐呵呵的笑了笑,目中露出几分认真凝重的神色道,“吕将军,太多的我也不想多说了,但你要知道,楚离这个人说出话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楚离这两个字究竟有什么意思!”

吕牧闻言心中稍稍放下,看着身前不再熟悉的人到,“楚离,你要不再想想?你其实,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现在我还能够说说话的人,不多了。”

楚离摇了摇头十分笃定道,“我意已决,吕牧你也不必多说了,楚离在大金那块地方已经把这名字弄得太脏太难看了,再带着这名字,这个人也是过得不舒坦不惬意,还不如就此放下,好了,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日后你若能来我坟前说说桐儿的事,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吕牧轻轻应了一声,看着楚离拖着肥大略显落寞的身子朝着庄园外走去。

英雄迟暮!

正文卷 七十二章 镇北王英雄迟暮,大京城楚桐继火(二)

翌日子时,华清宫在整个宫殿当中都异常的突兀显眼,燃烧的大火升腾摇曳,滚滚浓烟冲天而起,而随着这火光的出现,整个宫殿的侍卫太监宫女全部骚乱起来,又在各个总管的吩咐下连忙取水救火,而躺下没多久的楚霸在被内侍提醒之后,随便披了件外衣就到了华清宫外,看着已经被烈火焚烧断裂开来的门柱,将进入华清宫的门堵住,神色一下阴郁,对着身边的一名总管道,“宫中,可还有人?”

总管看着楚霸眼中闪着的分不清喜怒的火焰颤声道,“可能,还有德后和镇北王二人……”

楚离闻言,神色猛然一变盯着总管道,“那为何还不救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朕找!”

几名总管浑身一抖,大步流星的驱使着侍卫太监去连忙救火,半晌过后,随着火势消散,楚霸不顾宫殿坍塌的危险径直踏入华清宫中,便见到两道不成人形的焦炭躺在地上,模糊能分清是镇北王楚离和德后二人。

楚离的双眼猛地先是一缩,旋即闭上了双眼,过了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睁开,浑身如同被人抽走了全身气力一般双肩一塌道,“朕想知道,这火,是谁放的?!”

楚离周边的几个总管皆是低下身子根本不敢回话,他们几人完全不知道谁能够无声无息的来到戒备森严的皇宫当中放了一把火,然后全身离去,让皇宫当中所有的暗哨都没有半点消息,但是几人也不敢对明显正在怒头上的楚离说不知道三字。

见没有人回复自己,楚离阴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几名总管之后道,“你们几人等会自行去戒律坊受罚,免掉半年俸禄,朕给你们权利不是让你们占着茅坑不拉屎,若有下次,便不用来见朕了。”说罢楚离看向地上的那两道焦炭,转身离去道,“将德后还有镇北王的尸骨收敛好,朕选好个日子便将二人葬到清凉山!”

等楚离走出了华清宫后,便来到了御书房等着自己招来的人到达,饮了几口茶水之后,便见到一脸急色的田善和吕牧二人来到御书房,行了一礼之后就做到了下方的太师椅上,楚离淡淡的扫了二人的神色一下怅然道,“吕老还有首辅,你们知不知道德后还有楚离叔在先前的大火中皆咱葬身火海?”

吕牧神色微微一动,稍有惆怅,田善先是一愣,旋即阴冷的点了点头看向楚离问道,“陛下,臣虽然见到火光,但没想到镇北王和德后二人竟然遇害,不知道可是有人谋害?还是另有缘由?”

楚离凝视着桌上的茶杯喃喃道,“还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但是德后以及楚离叔二人尸骨如何处理田师可有什么意见?朕本想将二人葬到清凉山,毕竟德后一向与太皇太后便是闺中好友,楚离叔也曾与父皇交好,对我大衍也算是有莫大功劳,只不过埋在清凉山一向没有先例,不知道如此做是否犯了祖上规矩……”

吕牧自从踏入御书房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想法,静静的喝着茶水,看着田善在一边皱眉思索,而以田善的脑子,也觉得楚离身死一事颇为蹊跷,再想到其轻而易举的就答应入宫一事,田善便觉得这华清宫失火一事极有可能便是楚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其目的,如今田善抽丝剥茧也是猜到了,眼中一闪冷然道,“陛下如此做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反倒能凸显陛下重情之风,以德后的德行以及镇北王的功绩想必宗人府那也只是稍有意见,多说几遍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不过陛下可曾想好,镇北王独子楚桐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楚离略带几分诧异的看向田善,带着几分肯定语气问道,“楚离叔意外离世,楚桐弟定然悲痛不已,朕决定日后再告诉其这道消息……”

“臣要说的不是此事!”田善双眼微微一缩,盯着楚离正色道,“镇北王骤然离世,乃是大衍之哀,但是镇北王这个爵位乃是先帝所赐,并非陛下亲赐,既然镇北王已逝,陛下也可将这爵位收回,至于楚桐,封其为镇北公便已是皇恩浩荡,而如此一来,也是将削藩之策落实到实处!”

楚离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斟酌了许久见田善神色肯定,旋即将目光转到一言不发的吕牧身上开口道,“吕老,不知道首辅所言你可有何见解?朕叫吕老来,便是想听吕老说话,吕老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吕牧老练世故何等人精,自然能够看出楚离不想顺着田善这话的意思,虽然心中纳闷楚离为何不接受田善这‘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但还是轻轻一咳道,“陛下,老臣虽然未曾去过大金,但曾经在那边打过硬仗,甚是清楚金人的顽固与民风的剽悍程度,那个地方想要镇得住金人,非得要一个吓人的名头,楚离在这一点做得很好,虽然劣事泛泛,但是大金安然无恙也的的确确是楚离的功劳所在,所以楚离打下的镇北王的凶历名号还是有保下来的必要,换成个公侯,总觉得不那么对头。”

吕牧此话一出,边上的田善的神色猛地一变,颇为诧异的看了吕牧一眼,旋即又被自己压制了下去,而楚离则是面带微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吕老既然如此说,那么应该便是如此了,大金不能有动荡,让楚桐继续拿着这镇北王的名头,若能镇得住大金的人,那便是好事一件,至于首辅担心的,朕也并非不清楚,无非是怕楚桐成为那第二个镇北王,尾大不掉!”

楚霸嘴角一撇悠悠道,“但是楚桐这个弟弟,一向与我交好,我也知道他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人,不会做那有害于我大衍的糊涂事,有他坐镇大京,反倒是让朕更为的宽心,此事,镇已经决定了,首辅便莫要多说了,还是先行将德后和楚离叔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再准备好朝议,等安稳好大臣情绪之后再把消息告诉楚桐弟为好。”

田善见楚霸已经下了决心,也没有再去多费口舌功夫,平白增加几分楚霸的恶感,扫了吕牧一眼之后便告辞离开御书房,吕牧见田善离去之后,见楚霸没有想要与自己多说几句话的意思,也就起身离开了御书房,出门撞见外面候着的田善,面色一苦,挥了挥手便与田善二人一同走出了皇宫。

御书房内,楚霸起身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天下堪舆图,凝视着东北方向的大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眼中含着阵阵精光喃喃道,“楚桐弟,为兄可是如此看重你,可莫要让为兄‘失望’了,用你那一身天地难得的正气,抖抖这天下,变变这世道!”

龙子,总归不甘于屈居人下!

几日过后,在田善恐怖的处理政事的能力之下,楚离和德后的安葬已是已经处理完成,从送葬规模与行驶路径尽数都安排完善,一些原本有非议的大臣也都不再反对,而同时一道圣旨在一名执笔太监再加上百名马踏飞燕军的护送下朝着大京而去,田善看着远去的车马,神色沉重,但想到那晚与吕牧所说的话,田善的眉头轻轻一松,转身朝着自己的理事堂而去,想到朝中自己看中的几块如同陆逊一般的璞玉,田善的心情也不由的好了几分,几人虽还不够太成熟,但只要自己细心打磨几番,日后就是一个个处理政事的能手,如今朝堂的那些个老根盘缠,田善看得总归是心烦心累了。

清凉山,德后和楚离的安葬一事正进行的时候,大京城中,楚桐一身白衣站在大京城外十里地处,身后跟着不过十几位身着甲胄的武士,右肩皆是裹着一道白纱,尽管临淄城中未曾透露出消息,但是朝堂如此大,消息想要流出也并非不可能,只见楚桐双眼发黑,颜色憔悴,没有一副好精神,但是得知圣旨将到,其还是振作几分精神到了此地等着圣旨降下。

“楚桐见过公公!”楚桐见车马在自己身前停下后走下了一名黑衣太监,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余岁,身后跟着的百名肃穆马踏飞燕军,凝视着楚桐十几人,这年轻公公见到楚桐要行礼,撒开步伐支起楚桐道,“镇北王见外了,如此大礼咱家可承受不起,若是镇北王不建议,称呼咱家一声刘公公便可以了。”

楚桐闻言,一愣之后旋即道,“公公,楚桐还只是一介白身,镇北王是我爹的封号……”

“之前不是,现在便是了!”刘公公将圣旨一拿,也不诵读,直接放在了楚桐的手上含笑道,“先帝所封的镇北王不幸离世,如今这镇北王乃是当今陛下所赐,镇北王便放心受了便是了。”

“还有一句话,是陛下让咱家悄悄跟镇北王说的。”刘公公附耳楚桐道,“楚桐阿弟,大兄是希望你好好做好年轻时所想要做的事,百姓衣食无忧,大兄也想看到那一天啊!”

楚桐瞳孔微微一缩,正欲说话,那刘公公已经转身离去坐在了马车之上,便将自己要说的话吞回腹中,目送刘公公的车马回去。

马车上,全名刘瑾的年轻公公将先前楚桐所有肚饿表情言语记录在一张白纸上,其如此年轻能坐上执笔太监的位置,除了能力不错之外,更是因为他是楚霸一手抬起来的干净人,有许多事,甚至田善不知道,他刘瑾却能知道!

大京城,镇北王府,楚桐将圣旨放在尉迟静水的身前,后者也没有将其打开,而是略一思忖后看向楚桐道,“公子是否做好准备,做着镇北王了?”

楚桐一愣,讷讷的看着这自己父亲所托付的导师后道,“不知道,虽然知道爹这一去,必定回不来,但事情发生了,楚桐还是接受不了,先生,说句心里话,楚桐现在想的不是其他,只是想去清凉山看看爹,看看祖母……”

尉迟静水看着楚桐的窝囊样,不怒反笑,笑了几声后面色一肃道,“楚桐,我没看错你,你爹也没看错你,你的善意,仁心是压制不住的,那么你便做到真正的孝道,清凉山一看,那是让你自己心中舒畅,而做好镇北王想让你做的事,那才是真正的孝!世人常道尽孝不能尽人事,殊不知天下父母大多是想让自家孩儿做好自己的人事,大孝不过如此!”

尉迟静水猛地一拍檀木桌喝道,“楚桐!想想你爹,想想大金的百姓,跟我说,跟天下人说,你是谁?!!!”

楚桐浑身一颤,闭目半晌,再睁眼时,虽然面色仍是苍白,但却是内藏滚滚真龙气象,“我楚桐,是镇北王……”

声虽不响,但在尉迟静水眼中一道气象从镇北王府向着四周散去,扩散到大京城,有扩散到大金,最后在整个天下一扫而逝。

某处山林当中,闭目养神的王祸疆猛地一睁眼,感受到这一闪而过的气势感慨道,“老六,成势了……”

正文卷 七十三章 镇北王英雄迟暮,大京城楚桐继火(三)

大梁城慕容世家的府邸,换了一身行头的慕容奉天坐在一中年男子身前,面色淡然,中年男子带着几分埋怨之色看着慕容奉天道,“奉天,爹打小就没有强求你去做些什么,你说不想学我慕容家的武功,做那读书人,爹答应了;你说你不想当那普通的朝堂官吏,向王祸疆那学兵法之道,爹也答应了,可最后,你还是看着自己喜好选了那陈向北,爹,这回不想答应了!”

“王祸疆跟爹也说过天下大势,哪几人有气运能耐,你不找大衍,不找同盟的魏闲王,想要去秦的话,找那极具气象的秦初爹也不会反对,偏偏找了个最不起眼小子,不过一个区区三千人将,如何容得下你慕容奉天这座大佛?!”中年男子胡子都气得飞上了天,这个自己最为看重的小儿子,天赋远远超过自己的其他孩子,偏偏却不顺着他的心意,然而他慕容枭,慕容世家的当代家主,偏偏还没有什么办法。

“爹,还不到时候,你且等个五年,五年过后你再看看他陈向北是个什么情况,儿子的眼光不会错的,再且说了,如此才有几分人生的乐趣。”慕容奉天伸出了右掌,看向慕容枭咧嘴道,“爹,再给点盘缠呗,儿子还有不少地方没去见见,没钱寸步难行,爹可不能见死不救。”

慕容枭看着自己劣子摇头不已,“爹知道了,等你走的时候会给你备上的,先不要急着走,跟你几个兄弟姐妹絮叨絮叨再说,你不练武,也只能让你大哥继续练下去了,他还在后院,你可以去看看。”

慕容奉天点点头,出门便往后院走去,整个慕容家,若论武学天赋,便是慕容奉天最为优越,其不练武,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火眼金睛,看人武学,便知其中不足之处!

越过三河虎跃谷的陈向北一行人继续北行,不知道是太安城的那位恭王楚义没有收到消息亦或是被百名重骑尽数覆灭的恐怖覆盖没有继续派人继续前来,但一行人仍然加快了步伐,匆匆的往着倒马关而去,过了倒马关,便是燕地,他楚义的手再长要伸过来也不简单。

倒马关,比不得函谷关的恢宏庞大,但比之阳关,却是丝毫不下,毕竟是曾经两国的国界,这一直被燕国占领的倒马关,视为重中之重的要地自然被打造的固若金汤,遥想曾经,汉武灵王的骑兵可是震惊整个天下,而素有仇怨的燕汉两国,国势稍弱的燕国能够不失寸土,倒马关居功至伟,马倒了,那骑兵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不值一提。

一行人到了倒马关一里地外,就能够看到那一条足有十丈宽的沟渠,如同一条小江横在平原之上,而这沟渠之深,无人得知,翻翻史册也只能看到那修建沟渠,用了近千农工,耗费了一年时间方才修建完成的记载,足以说明这沟渠的强度力度真的不小。

此时正值正午,沟渠之上横放着一大块木板,此板乃是由几块经过多重工艺打磨而成的漆木拼接而成,不仅防水防火,而且坚硬无比,用了数年仍是半点没差。沟渠之前站着不少卫兵,一一盘差进倒马关的行人辎重,陈向北皱了皱眉没有再往前走,那大开城门的倒马关如今在其看来,反倒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自己若是踏入,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倒马关两边皆是么没有行径的小山,想要上去只是痴人说梦,其他到北燕的路,最近的也要多花上三五日的时间,从另一个关隘进去才行,而那关隘是否也有重兵把守,几人也不得而知。

正想着该如何是好之时,越南飞乐呵呵的从怀中取出了几丈黑不溜秋的粘稠物件,挥了挥道,“老夫起先还没想到,昨日上茅坑没带纸摸了摸身子才发现自己还藏着这几张人皮面具,来来来,分一分。”

几人见到越南飞手上这发黑发臭的粘稠物件,皆是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盯着越南飞问道,“越南飞前辈,你上茅坑没纸莫非拿着东西解决了?!”

“怎么可能,老夫也是讲究的人,这东西也就看着恶心了点,戴上去真没什么味道,也忘了是从哪个不长眼的人手中拿到的,别嫌弃了,你们不信,老夫先戴上去。”说罢,越南飞就取了一张人皮面具裹在脸上,只见双手在自己脸上一抹,浑身一抖,改变了下身形,原本的越南飞便消失不见,一个寻常不过的耕田老头伫立在几人身前,挠了挠自己的下巴道,“你看哪里有什么味道,陈小子,你先过来试试!”

陈向北一脸苦色的被越南飞拉到身边,那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后,的确没有闻到什么恶臭味,反倒是清爽无比,如同一层液体附在脸上,而自己的关节被越南飞敲打了一番之后,几人眼中的陈向北便从一名俊俏公子的模样变成了一冷冽硬汉,久经江湖,完全没有原本的稚嫩感觉。至于小樱,则直接把那张在太安城所买的狐脸面具戴在脸上,倒也没有多大问题。

越南飞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面具,看向剩下的三人道,“你们三个不赶紧?里面可是有个次一等的面具,可没有这几张自然清新,带着点味道也是正常。”

雨蝶闻言,率先抢在二人身前走出,从越南飞手中找到了那不是次品的面具,裹在脸上,也不用越南飞动手,自己浑身一抖,骨节阵阵发响,长高了点之后,就从少女变成风韵女子,而最后那次一品的面具落到了芈犯奀身上,不过其也没有多说什么,戴上之后一行人就完全换了个风格往倒马关而去。

几人的装束倒的确有几分江湖游侠结伴的样式,到了这倒马关沟渠接受盘查时,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就让几人走过了倒马关,关中大多都是来往两国的商贾或是些豪爽游侠,几人坐在客栈点了几份菜肴之后听着边上人所说的大小事情。

“你们可知道那大金的镇北王楚离在临淄骤然离世?如今其子楚桐继位,我看,这大金要好起来了!”一络腮胡子的大汉吃了一口肉,见邻桌有人问自己何出此言,乐呵呵的一笑道,“你们没去过大金,不知道那镇北王楚离究竟有几般恐怖恶名,大金那边的豪气大汉也被楚离的恶名压制的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这几年大京天灾之时,百姓没有粮食跟大魏这次的旱灾相仿,正当这受灾严重几地的百姓坐地等死之时,是楚桐大开那些个粮商的大门,赈灾济粮,耗尽了不知道多少镇北王府的银两,救回了这数万人百姓的性命。”

络腮胡大汉似乎说到兴头,站起身来看着这几桌的客人放声道,“人家高官子弟出行,百姓是担心受怕,生怕看上了自家的孩子或是惹到了霉头,再看看楚桐,箪食壶浆,夹道相迎,见到不平之事都要弄清弄好,惩治了不知道多少犯法的恶少官人,再说那梅子江引江水一事,可是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如此为民之王,你们说少不少见?!”

周围的游侠商人一阵附和,便又有一人起身问道,“这位好汉,你说的这些我们也知道了,可关乎我们武林中人有何事?”

那络腮胡大汉抖了抖身子道,“那大衍朝廷往大金灭了不知道多少好山门,就连聚义山庄也都被铲灭,如今大金的江湖正是一锅子烂糊,我们过去,指不定就能开山立派,占据一席之地,且在今日镇北王手下,做事大家也安心放心,这良心总过得去!”

座下游侠纷纷思量其中利弊,而商贾贩客也考较其中好坏,那络腮胡大汉见此暗中点点头道,“在下也就是这么一说,去不去全看各位自己,不过在下等见了铸剑山庄这一次的开剑大典之后就前往大金,看看这另有仁王之称的镇北王究竟何等风采!”

“是该如此,这铸剑山庄的开剑大典的确值得一看,那瓯越剑家如今投靠了那大衍,成为朝廷鹰犬走狗,早已不配与铸剑山庄齐名!”

陈向北默默的听完周围游侠的谈论,再吃了几口菜肴之后就起身走进了客房当中,取出了一张纸之后,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了楚桐的名字,旋即又在下面写下了各种消息记录,以及自己的些许猜测,一同来到房间的芈犯奀瞥了眼后问道,“不是说好这一趟江湖事不管这些个朝堂事?”

“楚桐这人太厉害,不得不注意一下,仁者天下此话不只是说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楚桐如此作风,深得民心,再加上一个给他出谋划策的人物,假以时日,必成气候!”陈向北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的芈犯奀和几人道,“我从来不以为这天下如今就是大秦与大衍的战事,在我眼中,大金,大汉,大魏,大楚都还没亡得彻底,天下接下来十年,精彩程度绝不会下于圣武王那金戈铁马数十年!”

芈犯奀没有应声,其余几人也都是江湖人士,不管这些个庙堂事,陈向北记录好东西得知那铸剑山庄离这倒马关还要三日的行程,也没再在倒马关继续停留,起身就往倒马关外而去。

倒马关门口,宋倾国驻足而立道,“陈向北,送出了大汉,我也不再继续往前走了,过犹不及,我且祝你陈向北一路顺风!”

陈向北看着宋倾国,吐了一口气,回了一礼道,“宋倾国,那日所说的事还在,日后我若想不明白了便会回来找你,山水有相逢,来日再见!”

“来日再见!”

宋倾国合手看着陈向北一行人北去,良久之后方才走回倒马关,红绿一剑,嗡嗡发响。

正文卷 七十四章 余姚慕容叩剑池,绵山晁盖立武心(一)

余姚一地,一黄杉文士手持一柄白羽扇,坐在一祠堂之下,身边摆着一张杨木茶几,茶几之上放着两杯西湖龙井,毛绒满布,乃是绝对的上等龙井,这敞开的祠堂之前摆着一片翠竹,翠竹之前站着一名年纪很轻的读书人,看起模样估计只有二十出头,此时正死死盯着这一片翠竹,两只眼睛深深凹陷,漫步血丝,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完全气力全力,三灯俱灭的样子。

那黄杉文士看着这读书人许久,轻轻一笑向边上的一名中年文士问道,“王师,你这是让你这弟子再走一遍你当时走过的路啊?让这世间再多一个王阳仁的人物?”

这唤为王阳仁,东越一地所出的难得的大圣人,占据文武双榜的人物轻轻一笑道,“每个人该走的路都是自己的,我的路也许并不适合他顾盼走,但是这道理不能由我告诉他,而是得他自己想出,自己想出一条路来走,走出自己的道理来。”王阳仁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岿然道,“问心一事,何其难也?不是说了就懂得的!”

黄石公若有所悟,看着那是唯一一个王阳仁亲传弟子的顾盼,心中暗暗记下了此人名号,总觉得日后翌日登上武榜不是什么问题,饮了一口水便见到一名小童迈着凌乱的步伐来到王阳仁身前行了一礼后道,“先生,门外有一名自称慕容奉天的先生拜谒。”

王阳仁稍稍一皱眉就挥手道,“我不是说了今日不见客吗?去跟这客人说一声,让其改日再来,今日王府并不开放。”

那门童正要下去,黄石公眼中流光一闪喊住门童对着王阳仁道,“王师莫要急,据我所知这慕容奉天极具文气,年少时就被苏翁称上一句‘三百年第一读书人,’而之后更是被王祸疆收为弟子,在其七名弟子当中,才能亦是数一数二,如此青俊,不见着实有点可惜。”

王阳仁见过听过不少厉害的年轻人,但每次见到之后发现也都只是些华而不实,徒有名声的绣花枕头,但见黄石公如此笃定,又念及王祸疆的名声,王阳仁还是让门童将慕容奉天请了进来。

只不过片刻之后,一黑衫青年就踏门而入,见到那祠堂之下坐着的两人,慕容奉天不失仪态的行了一礼道,“学生慕容奉天见过王公和黄公。”

王阳仁见到慕容奉天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虽然指不出慕容奉天究竟有何不对,但是其就是心中不怎么舒服,眼前的青年单论风采而言,的的确确是无人比拟,自己二十年来也没有见到能够比其还要出众的年轻人,但慕容奉天身上所缠绕的气息却是浑浊黑暗的,感受到这由心而生的厌恶感,王阳仁心中惊于自己会出现这般念头,旋即闭上了眼后,将这些不应该出现的私意尽数斩断,再睁眼之时已是平常心看待慕容奉天。

慕容奉天对于王阳仁能够如此快的斩断不该有的恶感,也是继位佩服,自从自己从王祸疆那走出,已是迈向黑暗的慕容奉天很难得到这些读书大儒的待见,而王阳仁能够不因此而受影响,只能说明他的学问真的很高很高!远远超过其他那些所谓的儒道大师。

“慕容奉天,你不是该在大梁?怎的到了此地?”黄石公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容奉天,对于这个青年,他黄石公的兴趣极盛,他不是正宗的读书人,对于这般一个丝毫不掩盖做事手段,直白的让人心惊的青年,没有反感,而那些人所生的反感,无非只是做不到慕容奉天这般纯粹的自我安慰罢了,

“听到王公在此开场论道,讲述道理,在大梁家中也没有其他事就跑到此地听听王公的道理,顺便见识见识东越一地的风景。”慕容奉天抿嘴一笑,看向竹林前站着的顾盼,迈步来到其身边道,“这位兄台,你再这样看下去,怕是道理还没懂,自己就先去孔圣人那里问道理了哟!”

顾盼瞥了一眼慕容奉天,讷讷道,“先生说过,看不出道理就莫要停,顾盼愚笨,看了几日仍是揣摩不到此中道理,竹子就是竹子,哪来的其他道理?顾盼除了数清了这竹子上有多少道竹节,闻到不想再闻到的竹子味道,其他真是一无所获。”

慕容奉天对于眼前这看似有点呆愣的顾盼,瞥了一眼王阳仁道,“你家先生没有跟你说过他看竹子的事?”

“先生说过,道理得自己来学,他说的我记得住一时记不住一世,这位兄台多谢好意了,顾盼还要看竹,就莫要打扰了。”顾盼回头盯着竹子,身子不自主的摇晃,慕容奉天看着是一脸无奈,生怕这一个读书种子在这里活生生的累死,王阳仁能够从观竹中明了程朱理学的格物致知是不对的,那已是见了许多事与人,所结合得出的结论道理,他顾盼普普通通一个书生又如何能够明了?

不忍这读书种子没掉,慕容奉天又道,“你家先生的道理很大,那是走出来的,所以能够从这竹子中跳出,看到那竹子之外无限大的真正道理,你做不到这般大的道理,便先跳出个小的道理,格物,你家先生的道理是为善去恶,你做不到,就先格掉这竹子的外表,由内而外,看看这竹子的内心究竟是什么,而你又该从中得到什么心境想法,继而学到明白,做到知善一步先!读书学道理一事,步子不能迈得太大,不然楼会塌,会摔跤你家先生一页明悟,也是先看了太多事,记下了许多道理方才一步登天!”

慕容奉天这几句话,当得上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顾盼本就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只不过死认道理,经此一点拨,顿时明了了自己该做的事,看着这竹子喃喃道,“竹子道理,无非便是清白为人,任尔四方风吹,我且不畏不动!”

“这位兄台,顾盼在此多谢了,走,顾盼带兄台去尝尝我东越一地独有的菜肴风味,看了几天的竹子,这肚子已是空空如也了!”顾盼对慕容奉天作揖,后者笑着应了下来,两名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一道走出府邸,往这小镇的深巷走去。

“王师,跟你说了,这慕容奉天的确不简单,即便放下了书本许久,这道理在心中从未丢过少过呀!”黄石公捏着自己的长须笑道,王阳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确实不简单,此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走那另寻蹊跷的小道,注定得不到大多数人的待见,此人若从一霸主,则功在千秋,若从一庸主,则碌碌无为白来此世道一回,但是啊,王祸疆此人教弟子的能力王某算是见识到了,真不愧是教出孙膑庞涓的能人!”

余姚城,顾盼吃下了几口醋鱼,饮了几口龙井茶水,脸色是好了不少,对于这对自己有点拨之恩的慕容奉天也算得上是知无不言,相见恨晚,只是眨眼功夫就成了好兄好弟,通过顾盼,慕容奉天也算是知道了不少关于东越一地的事,当年的越国,先是被楚国吞并,接着又被大衍吞并,但是曾经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吞吴一事在这东越之地仍是口口相传,从未断过,感慨敬佩之情也是从未断过,而当得知顾盼跟瓯越剑家的年轻一辈有不少联系,慕容奉天的眼睛不自主的眯起,嘴唇微微一抿问道,“顾弟,不知道如何见着瓯越剑家的好剑客,兄在大梁素闻瓯越剑家的剑势如同钱塘江水,生生不息,或暗劲层叠不出,或大开大合如若江水吞天,我身为读书人,却对于此事异常好奇。”

顾盼见慕容奉天面色惭愧不以为然道,“读书人仰慕者江湖侠客也是常事,弟若不是见多了钱塘江水,也会跟慕容兄一般对这瓯越剑家的剑势好奇,等吃完之后,带慕容兄去钱塘江边看看,说不定就有瓯越剑家的几名剑客在观江练剑,要说我们东越剑术的风采,那还得是欧鹏前辈最盛!”

“我知道,一柄瓯柑,开遍江南江北百里地!”

顾盼神色暗淡的点点头,对于瓯越剑家作出的那一件事,虽然能够明白其中苦衷,但是心中有点不满失望也是人中常情,念及此事,顾盼的胃口也没了,起身拿起桌上的一个瓯柑丢给慕容奉天道,“慕容兄,尝尝这东越独有的瓯柑味道!”

慕容奉天接过剥开吃了一口轻轻一笑,“果然,先苦后甜!”跟着顾盼一道走出小酒馆,乌云漫天,曙光在乌云之后,慕容奉天心中一笑。

苦吃了,但吃得还不够,吃得苦越多,日后这甜,才会更甜!

正文卷 七十五章 余姚慕容叩剑池,绵山晁盖立武心(二)

东越一地的钱塘江潮,自古以来便有天下第一潮之称,借助这壶口般的地理,以及天地引动之力,每每所出现的江潮不仅潮高且一节接着一节,恍若一条条白浪涌来而不断,所以也有“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的说法,一旦大潮来,那就是万马奔腾,天崩地裂的声响,尽管数百年以来已是有不少人被江潮水吞没,但世人观浪的热情念头却从未暗淡过。

慕容奉天和顾盼到了钱塘江畔的凤凰山一带,这里距离瓯越剑家也只有不过几里地,此时虽然不是最好的看潮季节,但是江边行人并不少,文人骚客皱着眉头,看着还算浩荡的潮水想要憋住那么几句‘妙诗’好呈呈文气风采,而顾盼环绕一下四周,双眼一亮便带着慕容奉天到了江边,对着一心情绝不算好的青年挥手道,“瓯帖,怎的今日肯出来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要闭关造剑,莫非功力已经大进?”

瓯帖神色阴翳,但见到顾盼还是没有发作,抿了抿嘴道,“发生了点事,剑家呆不住便想出来散散心,你的竹子看好了吗?我这几日可是没少听到你这事。”

顾盼干笑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吧慕容奉天拉到自己身前道,“都是慕容兄的功劳,点醒了我这梦中人,不然我可能还在那边不知道看多久的竹子呢!慕容兄说想看看瓯帖兄你们剑客的风采,所以我便带他来钱塘江畔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们。”

瓯帖看向慕容奉天,自觉不是一般人,便出言问道,“慕容家的?”

慕容奉天点点头,见瓯帖稍有警惕便连忙摆手道,“虽然是慕容家的,但是奉天不习武,也只有几分眼界功夫,阁下若是愿意让我感受感受瓯越剑家的风采那是再好不过的,以这钱塘江潮为神的剑术想必是差不了的!”

瓯帖斟酌了许久还是没有出剑,慕容奉天见其神色,似乎看透其心中所想,作为此行的目标之一,慕容奉天自然明白瓯帖的身份乃是那一柄瓯柑的欧鹏之子,而其如此神情想必也是因为自家父亲所作所为而致,遂开口道,“瓯帖,你可知道你爹的本领多高?几千甲士,其若是想逃能否逃掉?”

“自然轻而易举!”瓯帖诧异于慕容奉天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开口就为自己的父亲辩解,接着便见慕容奉天摸着胸口道,“你既然知道,那就问问自己的心,你爹如此舍了性命,丢了名声是为了什么?他做此事又是何等痛苦?其若是能够见到你这般模样,要该是如何痛心?!”

慕容奉天声嘶力竭连发三问,瓯帖面色是愈发的苍白,其此行走出瓯越剑池一个是接受不了父亲身死的消息,还有一个则是同族人指指点点的琐碎声和那些非议自家父亲的声音,自己没有辩护,没有出声,只是如同一个懦夫自顾自的跑走了,留下自己父亲的名声被一群庸人谩骂!

“喝啊!!”瓯帖一声怒喝,背后长剑应声出鞘,在其手中由上而下径直劈出,一道剑气掀起大片江水与用来的潮水撞在一起,如同雪山崩塌,江水在空中四散,慕容奉天没有在意落在身上的水珠,漫步来到瓯帖的身边,右手落在掩面而泣的瓯帖头上轻声道,“你爹是个英雄,别人可以不理解,但你作为他的孩子不能不理解,若是你都不理解,那他这一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你瓯帖该做的是去接过你爹瓯柑这一柄剑的名声,乃至要超越,去将你爹留下的江湖恶名洗刷干净,他不要名声救了瓯越剑家,你们瓯越剑家就要打回这名声,自怨自艾,这名声不会变,你们也会永在铸剑山庄之下不是吗?”慕容奉天面带微笑看着双眼通红的瓯帖,将其撑起之后道,“去找你爷爷,跟他说你要做一个怎样的人,不必理会他人的眼光,你瓯帖只需要成长然后成名,这封书信你拿给你爷爷,算是我让你帮我一个忙。”

瓯帖起身拿过书信深深的看了慕容奉天一眼,旋即告辞了顾盼,转身离去,虽然不知道慕容焚天出于何意,但是其为自己开了一条路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慕容兄,你找瓯越剑家究竟是为了何事?”顾盼收回目光看向慕容奉天,其虽然木讷,但却不是愚笨之人,也是看出慕容奉天此一行绝不只是为了看看瓯越剑家的剑术。慕容奉天也不含糊回头笑道,“只是想与瓯越剑家结个善缘,日后好让他们帮个忙,不过奉天可没有骗顾弟的意思,这想要见识下剑术也是发自内心,顾弟可莫要生气了!”

顾盼撇撇嘴也算是认可了此事,对于慕容奉天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倒也是颇生好感,作为王阳仁的弟子,顾盼见过不少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慕容奉天虽非纯正君子,但也绝不伪,更不是小人,作为顾盼少有的朋友,绝不是什么问题。

翌日,王阳仁开始余姚讲学,方圆百里但凡是读书人亦或是有点名气能耐的势力都来到钱塘江这开辟出来的广场聆听王阳仁的讲学,其中心学道理对于很多程朱理学的读书人而言都是完完全全的逆反之言,有不少读书人面色涨红想要说些什么,但注意到周围其他人都沉浸此中便将这疑问暂且记下,之后再找王阳仁询问一二。

慕容奉天听了几句之后就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瓯越剑池一行人,这一次瓯越剑家除了瓯帖前来之外,还有两名老者一道前来,其中一人正是欧鹏的父亲瓯越子,察觉到慕容奉天的眼光,皆是不留痕迹的相互交流了一番方才收回目光,慕容奉天心中轻轻一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

“这位慕容小友,老夫昨日看了你那书信,心中有不少疑惑,方才来这里向小友请教一二,还望小友不吝解惑!”午时,瓯越子与另一名老者瓯航子与慕容奉天相对而坐,瓯帖则站在边上一言不发。

慕容奉天轻轻饮了一口茶水,看向瓯越子不失谦和的一笑道,“前辈尽管发问,慕容知无不言。”

瓯越子深吸一口气凝视慕容奉天,“小友是哪里人士?信中所说我瓯越剑家重拾江湖名声乃至胜过铸剑山庄又是何种途径?又如何避免我瓯越剑家记得名声又保安危?”

面对瓯越子接连几问,慕容奉天显得不急不缓道,“我从何来,想必老前辈心中一惊有所计较,慕容来自大梁,做了个军师,前段时间找了一个不错的将军,以后也就打算跟着那将军做,而那将军,是个地地道道的老秦人。”

瓯越子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他原以为慕容奉天与那魏书图有关,但没想到竟是大秦帝国,神色顿时阴郁下来问道,“既然如此,小友莫非不知道大衍和大秦只见国力差距之大?就一个大秦如何对抗这国土如此之广的大衍?即便能够对抗,我瓯越剑家与大秦南辕北辙,如何有所助力?!”

感受到瓯越子的压力,瓯帖先是一急,生怕慕容奉天惹怒了瓯越子,而慕容奉天胸有成竹的摆摆手道,“老前辈莫要急,慕容所说的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况且大衍也没有老前辈想的这么厉害,函谷关十年都守了下来,圣武王一走,老前辈莫非看不出这大衍人心渐散的状况?”

“前辈不相信大秦的能耐,可以等上两年看看那大秦如何收复燕北十八县,两年时间,也正好让瓯帖兄剑术大有进步,届时慕容再来找找瓯越老前辈,想必那时候老前辈肯听小子几句话了。”慕容奉天起身对着瓯越子沉重点点头道,“先苦后甜,一如瓯柑,慕容奉天绝不是说说而已,身为王祸疆的弟子,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话已至此,瓯越剑池自可先默然不发声,好好整理整理家中的风气。慕容只想在前辈这留个印象,好日后让前辈的选择更偏向慕容这边点,大争之世又要到来,前辈可要找好位置站着,站好了,有那扶龙之功,便是江湖中唯一的剑派世家!”慕容奉天抖了抖长袍,见瓯越子还在沉思,轻轻走出了房间,“还有一句,我那主公,是个叫陈向北的青年,前辈日后若是接到了关于他的命令,最好三思后行!”

瓯帖看着慕容奉天大大咧咧的走出了房间,丝毫没有晚辈的自觉,看向自己的爷爷正声道,“爷爷,慕容绝没有冒犯爷爷的意思,他为人清傲,言语之中若有不对还请爷爷不要见谅。”瓯帖没有见过那信上内容,说此话也只是因为自己对慕容奉天的那几分好感。瓯越子看了瓯帖一眼乐呵呵的摇头笑道,“帖儿,爷爷才没有动怒,倒是你很是看重那慕容奉天,才刚认识就这般维护……”

见自家孙儿神色忐忑,瓯越子又道,“爷爷没有怪你的意思,那孩子很有胆识,做事也很有分寸,他既然说让我瓯越剑家等上两年,那等上两年又有何妨?如其所说,这两年你就好好练剑,而家中的风气也要好好整顿整顿,你爹不是个窝囊废,至少对于我们瓯越剑家而言,他是英雄,英雄非议,再不修整,这瓯越剑家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瓯越子神色一冷,对于自家子嗣欧鹏受到非议,他心中的痛楚自然最为强烈,但作为家族,他要顾虑家族的想法,剑池的实力,但今日想明白后,便知道了一个叶子坏掉的家族再不处理,就会影响到根,根坏了,就全死了。叶子剪了,只要根在,那便有再来的机会!

正文卷 七十六章 余姚慕容叩剑池,绵山晁盖立武心(三)

大京往南几十里地有一座绵山镇,小镇不远处便是绵山,曾经绵山一带往来侠客不绝如缕,如今却已是没了踪迹,只因这绵山下的聚义山庄被田善带人踏灭,聚义山庄没了,也就没了这真正古道热肠的侠客和那些混吃骗喝的假侠客。

绵山镇里原本就靠着聚义山庄而兴起的酒庄客栈生意也因此没落了不少,小镇中的吆喝声也就小小几声,大多小厮店家都是趴在桌上翘首以待那零星的几名赶脚客人肯光临自家店铺。

这小镇中的街角坐着一个少年,少年一身满是泥垢,蓬头垢面,一双呆愣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似乎没了生机,但偶尔呼出的气流还是说明了这个孩子仍还活着的事实。

“孩子,来,喝口热酒!”少年边上的一名小摊老板递给少年一碗酒,稍稍示意下道,“这酒去年酿的,如今看来却是多了,你也莫让叔浪费了!”

见少年接过自己的酒喝了下去,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中年大叔语重心长的坐了下来道,“孩子,这世上就没有跨不去的坎,这做人,最不该的就是寻死,再不该的就是等死,听叔一句话,去找个营生好好坐着,过几年娶个媳妇生个胖大小孩,这日子就好极了!”大叔这几日给少年递了不少吃食,也从少年的梦呓中得知少年父母聚失,变成一个流浪孤儿,也是心疼不已。

“没事的叔,我心里有分寸。”少年眼中稍稍恢复了点神采,虽然自己有目标,但是太高太远,少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为好。

“唉唉哎!你们几个,都把这个月的银两交上来,我们三兄弟护着你们这些个小摊小贩,可是得费不少功夫!速度都快点!”少年身前的街道发出一道极其嚣张的声响,偏头一看,便见到三个拿着兵器的游侠神色桀骜,看着这街道两边的小贩,从小贩那里收走一袋袋钱财放入胸前,甚是得意。

少年看着三人中为首的那个光头大汉,隐隐感觉这个光头大汉在聚义山庄见到过,但印象中的大汉只是个唯唯诺诺卑恭卑戚的小人物,远远不像现在这般嚣张跋扈。

“大侠,这是这个月的银子。”中年大叔见光头大汉来到自己摊前,连忙递了个钱袋过去,后者稍一掂量眉头一皱没好气道,“你大爷的就这点?你这酒卖的不便宜,收成应该也不低吧!别藏着掩着给本大爷都拿出来!”

中年大叔一脸干笑道,“大侠,这一段时间的生意你也见到了,根本卖不出多少钱,这里的钱还是上个月省吃俭用留下来的余钱补上去的,大侠,行行好啊!”

“老子管你这么多!有闲钱都给我拿出来,你也不想想这一片要不是我们三兄弟护住,就你这小酒摊能开得下去?老子不想出手,抬头不见低头见,自觉的把钱拿出来!”光头大汉一脸横气,目光扫了一圈,见没有人敢看向自己,很是满意的一笑,见那中年大叔磨磨蹭蹭半天没弄好,不由心中一怒就要下手。

“阁下还请停手,在这绵山镇莫非不知道聚义山庄的几分规矩?”墙角的少年缓缓起身盯着光头大汉,见中年大叔暗中挥手让自己离去,少年摇了摇头看着光头大汉沉声道,“不欺老幼,不抢民财,不扰民事,不歪民风,这几个字阁下去过聚义山庄应该记得的吧!”

光头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见其体内没有真气心中一松冷笑道:“聚义山庄都被人踏平了,你这瘪三还拿道理来教训我?这世道,做那义气先行的大侠能活命吗?能有作为吗?!”

光头大汉一拳砸向少年,蓬头垢面的少年不闪不避,挥着拳头就往光头大汉的拳头上砸去,砰地一声两人皆后退了几步,那光头大汉的另两名兄弟察觉到异象,靠近光头大汉想要出手相助却被光头大汉一把拦住,看向少年冷笑道,“老子没使劲真当自己有点能耐?让老子看看你这义字当先的大侠有什么用?你的聚义山庄能救你吗?”

光头大汉动用起几分真气,毕竟是武道一层已经大成的武者,右拳再次落下,其上威力已是大为不同,至少平日里只练些强身健体拳法的晁盖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双拳一架,整个人反而倒飞出去,砸在身后的青石墙上,砸出一道大坑后滑落在地,口角溢血。

“不管聚义山庄在不在,那几个道理都不该变,我们既然想做那侠客,没有侠气,又如何能够做的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晁盖只恨自己拳脚不够,出不了这口侠气!”少年晁盖艰难的撑起身子,见到自家祖辈辛苦经营的聚义山庄的规矩就这样被这些人破坏掉,其心中的痛楚不言而喻,山庄没了,规矩也没了,晁盖是真的不知道就凭自己这下三滥的手脚功夫该如何改变前进。

“做侠客,先有侠气,再有功夫,小子,你且看看这世道,仍有大侠!”只听一道声若洪钟的声响从高空响起,一道佝偻的身形落在光头大汉身前,只是轻轻弹出一指,这光头大汉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倒飞出去数十丈之远,至于气息有无也无法判断,老者目光看向另两人道,“把钱财还回去,然后滚出此地,可有异议?”

两人见识了老者的通天功夫,哪里还有其他想法,手忙脚乱的把钱袋一一还回去,便立刻跑出了绵山镇,至于那光头大汉,两人也没有理睬,大难临头各自飞,哪还管得了这本就没有的兄弟情。

“小子,想学功夫吗?”老者转身扶起了晁盖,暗中摸索了一下晁盖的根骨,两只浑浊的眼中不由得一亮,连忙打了一口真气到晁盖体内笑道,“老夫的功夫很高,你跟我学,会很厉害!”

晁盖看着眼前的老者正色问道,“能救人吗?”

老者眯着眼笑道,“练到家了,天下没有你晁盖救不了的人!”

“那我学!”晁盖说罢就要行拜师礼,老者的双手却如同钳子一般死死的抓住晁盖的双手让其无法下跪道,“先说好了,我的功夫不好看,就是些拳脚功夫,不着兵器,练到家了也摆脱不了武夫的称号,远不如那剑仙刀王好听,而且练拳一途很苦,你若拜我为师,老夫不会让你停滞的,停滞便是死,你愿意吗?”

“只要能救人助人,就行了!”晁盖深吸一口气,撑开老者的双手便跪在老者身前,叩了三响方才起身,看向中年大叔道,“大叔,几日酒食之恩,晁盖日后必有回报,聚义山庄,日后终会再起!规矩还在,大家的生意也会好起来的!”

“好好!叔等着!”中年大叔看着晁盖打起精神,心中很是欣慰,少年人,有精气神就行,至于所说的聚义山庄再起,中年大叔也没有多想,对抗大衍,在其脑中,那是不可能的事!

“师父,练拳去!”晁盖看向老者,神色肯定,老者豪迈的大笑几声,带着晁盖往北而去,夕阳路下,师徒二人。

师父虽是武夫,但更多人宁愿称其为武神,一双肉掌,平地撼昆仑!

几年之后,武神不在,武圣又起,一副肉身,大江横扫两万甲!

正文卷 七十七章 铸剑山庄向北欲叩剑

濮阳城,位于太安大梁之中,濒临黄河水,东连大衍的曲阜,此城虽然位于旧魏国国境,但是此种官员却从高到低都是实实在在的大衍本土子弟,因为若是大梁或是太安一有变化,以濮阳的位置地利,也可以占据绝对的优势去对抗出现变化的两座城池,而曲阜更是大衍的核心粮城,此城东南西北都修建了最后的驿站道路,方便城中粮草能以最快的速度向各个地方输送,据城中人所说,城中粮草足以应付数十万人的口粮数载有余!

尽管魏汉两地黄河水泛滥,导致各地缺粮,但是濮阳是绝不可能发生此事,城中口粮堆积如山,但即便如此,此城仍然没有收纳任何一名难民,尽管下面些许官员向上建议,但也都被这濮阳城城主田丰压了下来。

“城主,莫非真不送点粮?这城门外已是有七八万人有余,若是都死在城门,恐怕对城主你名声不好啊!”西门城墙上,一儒士看了眼城下难民对着座上那薄衫男子出言道,后者不以为然的轻笑道,“宋濂啊,这不是我田丰名声坏不坏的问题,而是濮阳城中的粮食只能濮阳城用,这规矩不能坏,他们这些又不是我大衍人士,就算死了关我们何事?粮食虽有,但也不是给他们吃的。”

“而且只要我田丰在濮阳城,就不会送出一颗粮食,他秦观来这里不也是得灰溜溜的走掉,若是苏翁还在朝中,我说不定还会给他几分面子,就苏翁都已经下台了,我管他秦观什么面子!”田丰不屑的一笑,倒头便小息起来。

濮阳城西方的难民,哀嚎遍野,人人如同行尸走肉,毫无生机。一名白衣僧人来到此地,看到这幅景象,不禁闭目道了句阿弥陀佛,朝着人群中走去。

僧人乃是走了一圈的方明镜,见识了这场涝灾引动的危害,方明镜也无能为力,只能收拾收拾自己途中见到的一些恶事坏事,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名叫秦观的文士后,打探了消息便到了这濮阳城。

数万难民看着方明镜从眼前走过,一身圣洁,无论信不信佛的人都俯身向着方明镜乞求帮助,而从中走过的方明镜心中的情绪是愈发的沉重,他不知道为什么濮阳城不济粮,若真是因为那所谓的此民非大衍的原因,他方明镜真的不介意当一回怒目金刚,血染佛衣。

“方明镜在此,向田丰城主讨要万石粮草!”方明镜站在城门之前,以佛门法音发生,声传数里,不用说城墙上的田丰,就连整个濮阳城都听到这一句话,不少城中武者听到方明镜这三字,面色皆是一边,纷纷放下手中事赶到城墙上想要一看方明镜风采。

城墙之上,还未入睡的田丰自然听到这一句声音,念及方明镜是谁之后,直接起身来到女墙上,看到城墙下的那一道白衣身影轻轻笑道,“方大师,田某听闻你以手撼江,可是仰慕不已,但是大师读佛之人,应该也不会做那些个强买强卖的事吧?”

方明镜抬头看向田丰一字一句正色道,“杀人救人,亦是我方明镜的佛。”

城墙之上田丰面色一冷,但想到那报告上所描绘的方明镜厉害场面,田丰还是退缩了一步,伸出了一根手指道,“大师说笑了,田某也不是那些壕无人性的家伙,只要大师允诺我一个要求,田某便送出这万石粮草如何?以一换一万,大师应该不亏吧!”见方明镜神色稍有迟疑,田丰继而又道,“当然田某也不会让大师行那违背佛理的事,只望大师日后无论多难都要去做到这一件事如何?”

方明镜闻言,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方才点了点头,城墙之上田丰很是满意的一笑,便让手下去准备粮食,“既然如此,田某便先走了,以大师的名誉,应该能做到言而有信,田某放心得很!”

方明镜转身看向那数万难民,将田丰的这一事暂且压下,对着数万难民一笑道,“诸位,有救了……”

恰逢此时,阳光再无浮云遮蔽,一如佛光洒向天地之间,数万难民,见到身前拿到不算高大的白衣僧人,心中一触,上至八十白发老妪,下至两岁牙牙小儿纷纷下跪,以头抢地,齐声呼道,“多谢圣僧救命之恩!”

那些个城墙上到来的各方侠客以及戒备士卒,看到城墙下的那副光景,心中皆是震撼无语,唯有一道念头在脑海中出现:为人如此,方能万古流芳!

“雨蝶,你不跟我们一起去铸剑山庄看看这大会吗?”绵连雪山之下,陈向北一几人看着一身白衣,脱下面具化为原本模样的雨蝶,后者摇了摇头笑道,“出来玩的时间也挺久了,再不回去师父也要把我捉回去了,至少这一行看了不少风景,也见识了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这一切,还得谢谢你陈向北。”

雨蝶抬头看了看身后高耸入云的雪山,回过头想陈向北问道,“你真的不想上去看看?我北霄宮的风景也称得上燕国一大绝境,绵延万里的雪山风貌,几乎包括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雪山地貌和珍兽异草,总不会让你陈向北白跑了这一趟。”

陈向北稍稍有些意动,但还是拒绝了雨蝶的好意,“多谢雨蝶姑娘的好意了,这北霄宮若是有机会向北日后定来见识一二,只不过这铸剑山庄的打回也要开始,再加上越老前辈和小樱身体上这雪山可能稍有无力,还是算了吧。”

雨蝶看了眼倒也不强求,眯起眼一笑道,露出了那一对卧蚕眉,笑靥如花,一身白衫配飞雪,倒也真不愧那北霄宮双凤的名头,“既然如此,雨蝶就先告辞了,山水有相逢,还望日后能再见陈向北你。”

陈向北点点头,等雨蝶上了山之后方才转身看向几人道,“走吧,见见那开剑大典究竟如何!”越南飞咧嘴一笑,扛起地上的行李跟着陈向北,对于此事,陈向北总说过不用越南飞来,但是老头子脾气倔强的很,非要如此,乐此不疲,也不觉得丢了他曾经杀人剑的名声。

“向北哥,是不是等小樱再长大点就会带我去山上看雪景了?”陈向北身边的小樱,裹着跟个小粽子一样,鼻子通红,圆圆发亮的眼睛看着陈向北,后者刮了一下小樱的小鼻子笑道,“等小樱什么时候不用裹得跟个熊一样,哥哥就带你来看雪景!”

“嗯!”小樱应了一声,面带微笑,虽然北风呼啸,雪花飘飘,但是小樱的心却很暖。

“铸剑山庄的开剑大典老夫曾经来过一次,名头不小,但规矩也不少,我看还有一天才开始,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便可以到山庄内看开剑礼,然后接连二日乃是剑道论述,既有剑道大家述说剑法剑意,也有差不多的人比试剑术,然后最后一日则是铸剑山庄的庄主出来送出几件礼物,至于送给谁送出什么全看庄主自己的评定,这事我也没参与也不清楚,对于你小子来说,这东西估计是聊胜于无。”

听了越南飞如此说,陈向北几人倒也是即刻在铸剑山庄之下找了间客栈住下,虽然因为开剑大典房费涨了不少,但陈向北也没有吝惜这一点半点,定下了两间客房和一桌酒肉就坐在客栈二楼开始吃食。

陈向北和芈犯奀二人只觉得可惜这里没有有间客栈,自从岳阳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尝到过那叫花鸡和百花酿的滋味,对于早已习惯那味道的二人没有这两样真的是吃啥啥不香。

越南飞只吃了几口,就皱起了眉头,陈向北心思敏锐,直接察觉到了越南飞的异象,向其投来询问的眼神,越南飞没有多语,又吃了几口之后就悄然往房间走去,避开了那刚刚进来的三名侠客,而早已不把越南飞当做外人的陈向北,见小樱也已经吃饱,就匆匆赶到了房间。

“前辈,发生了什么?”陈向北见越南飞表情凝重不禁问道,在其印象当中,越南飞从未有过这般神情,即便在阳关时遇到也不死如今这般骇人,越南飞顿了顿看向陈向北道,“先前进来的那三人,乃是北岳山的人,当年与我颇有点仇怨,若是老夫能力全在,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可如今功力俱散,那三人指不定会怎么为难我,若只是老夫一人还好,只怕接连连累到你们啊!”

见陈向北有所意动,越南飞压手道,“别激动,那三人虽然不是老夫当年实力,只不过武道二层,但却也是其中的好手,近乎最为强悍的一个层次,你若是遇上,最多几招就得落败,不过几人也是江湖老辈,不该对你们下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们对你们起意,那老夫也就枉过这一辈子了,小老儿今日便告辞了,也多谢小友这一路的招待了!”

陈向北示意了眼芈犯奀,两人一道将越南飞拉住道,“越老前辈见外了,若没有老前辈,向北的剑道恐怕迟迟也提升不了,他北岳山要来就来,我陈向北也不怕他,他若讲规矩,我陈向北接着,若是不讲,还有最后的一道剑气也可以让他们知道知道剑道的巅峰在哪里,越老前辈你就坐在这里就好了,老前辈不愿意走,便没有必要走!”

陈向北一顿,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两柄剑轻轻一笑,“我的剑,来者不拒!”

越南飞见到少年风采,不禁咧嘴一笑,心中的愁云一下少了不少。

正文卷 七十八章 山庄三开剑

“杨庄主,不知道这回开剑能否开出把帝皇剑?若是能够,楚怀便先行定下了,也算是日后给我那侄子的贺礼,那小子身为习武之人,却没有把像样的佩剑在身上实在有些不美。”铸剑山庄山庄深处,一身着米黄色长衫的中年人坐在堂中正北位,手中握着一对翡翠玉球,一双云藕蚕丝履,全身上下虽无珠光宝气,但是富贵内敛,若是遇上个识货之人,便能够知道这中年人一身值得千金之价。

中年人身边站着一名闭目老者,老者满头华发,双手环抱,没有什么气势显露出,然而任何知道老者身份的人都知道这老者的恐怖之处,尽管退隐江湖多年,没有出售,但仍是无人敢小觑此人,即便这铸剑山庄的现任庄主杨琨已经有问虚境的修为,但是在这老者面前仍然不敢放次。

“燕王,此次开剑大典若是有幸出了这帝皇一级的神兵,铸剑山庄定将此剑留给燕王,燕王若是有空,也大可直接在山庄休息几日,也可以看看这五湖四海的剑道现状,就权当放松放松下心神。”杨琨面带春风,心中却是苦不堪言,本想这一次出一把好剑给自己的那个孙儿,但既然燕王来了,这次这把几乎八成以上是帝皇一级的神兵就要落到燕王的手中,但毕竟是一方巨擘,很快就想到了如此做的好处,正值大衍处理江湖的风头,若能够搭上燕王的船也不疑是一件大好事。

“黑伯,最近府中有什么事吗?”楚怀撇头问了下闭目老者,后者略一停顿道,“并无大事,在那位公子的安排下倒也是条理清楚,没有需要王爷定夺的事。”

“如此就好,那就多有叨扰杨庄主了!”楚怀对着杨琨微微一笑,后者喜形于色,连忙亲自去给楚怀安排房间伙食,不敢有半分懈怠,

一夜无事,第二日天才破晓,这御剑山庄下方的这一小片镇子就人声鼎沸,游侠商贩行走街头,朝着通往御剑山庄的那条宽敞山道而去,陈向北一行人为了照顾小樱的睡眠,也没有随着最早的那股人群走上御剑山庄,等到小樱从睡眠中自然醒来,陈向北方才起身,一番洗漱之后就跟着人流往御剑山庄而去。

一行人也算是最后一批进入御剑山庄的人,只见这御剑山庄从外看已是座庞然大物,而走入里面才会猛地发现更为宽敞庞大,一条大理石板道长达十丈,之后接连三十六阶白玉台阶,台阶之上又是一个足有数百丈之广的道场,周围石柱耸立,模样各不相同,栩栩如生,而这便是屹立了数百年的铸剑山庄的底蕴所在。

陈向北到来之时,道场周围已经做了不少人,但仍有位置空余,陈向北几人也就坐在那边,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有数名中年力士抬着三个足有半人高的大鼎出来,大鼎三足,上面雕刻着各种深刻的符文,这些符文异常奇特,说字非字,说画非画,陈向北饱读书籍也辨认不出其上符文的意义。

“那上面乃是铸剑师所用的符文,据说是有锁住剑气,孕育剑灵的作用,当然此事真假也不清楚,自从欧治子之后所有的铸剑师都或多或少用到了这符文。”越南飞解释了一番,拍了拍陈向北的身子道,“好好看,这三柄剑应该是铸剑山庄最近五年内最为杰出的三把剑,取了铸剑山庄那口玉髓泉最好的几口泉水,外加上最好的几块金石熔炼而成,品质绝不会低!”

话音刚落,铸剑山庄的山庄杨琨就大笑着从大殿走了出来,站在这三个大鼎之前笑道,“今日铸剑山庄开剑,有请诸位天下剑客鉴赏欣赏一番!”杨琨扫了一眼下方侠客,最后看向身后阁楼上的那道身影,轻轻点了点头右掌就拍在了第一个大鼎之上。

随着大鼎鼎盖被杨琨拍飞,一道闪光从鼎中散射出来,由金光变成黄光,见见收敛消失,而杨坤见到这黄光之外,面色一黑,伸手直接伸向这大鼎将其内的那柄长剑取出,此剑长六尺,比一般的长剑要短上那么一截,本来杨琨是打算给其孙女使用,如今这品阶不过只是堪堪达到雄黄境,杨琨低叹一声,没有多说就让家老将这柄女子剑收了起来。

第二个大鼎,杨琨也没有多语,直接一巴掌拍开,与上一个大鼎相仿,宝光四散,在金黄色的品阶停滞了许久,杨琨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三个大鼎最后一个是几乎铁定的帝皇品阶的神兵,这一柄若也是帝皇阶,那么自己那孙儿的兵器也就有了着落,虽然品质比不上那一柄,但也是一柄价值连城的兵器。

但这金光摇晃了几下,色泽就黯淡了下去,变成了一开始那柄剑所出现的黄光,只不过比之先前那一把要浓郁的许多,几乎接近于金色,然而差一点就是天地之别,不是帝皇一级的剑终归是当不了传家宝或是贴身的本命剑,对于真正的剑客而言,本命剑至少要在帝皇一级,至于再之上的神兵,那就是可遇不可求,要么无迹可寻,要么就是知道去处也无力去取,观海城那城墙上就放着两把神兵级的兵器,但又有谁敢去取?

杨琨的神色一暗,移步来到最后一个大鼎之前,这一大鼎杨琨并没有立刻着手,而是在其上打了几个晦涩难懂的手势之后,才将手落在大鼎之上,这一刻,不仅是杨琨内心紧张,连阁楼之上的楚怀也是凝聚心神,似乎这一柄帝皇剑对其十分重要。

只听到一道巨响从这大鼎之中传出,恍若天雷阵阵,整个天空似乎都因此暗淡,见到这风卷残云的异象,杨琨面色一喜,阁楼之上的楚怀也不再稳坐泰山,起身死死盯着那个大鼎,天地异象,极有可能意味着一柄神兵出世,只见大鼎之中喷涌出股股金光,这金光隐隐朝着血红色变化,转眼就是三成血红,杨琨的呼吸也不由紧促起来,若是这光芒全部化为血红色,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神兵级!而距离上一柄神兵级的兵器出世,那已是数百年前欧冶子的时候,这名绝世的铸剑师,一己之力做出了数柄神兵,也因此成为铸剑师的鼻祖,瓯越剑池也是因此人可崛起,若是铸剑山庄能够做出这一柄神兵,那名声将实实在在超越了瓯越剑池!

但神兵终究是神兵,不只要求技艺材料,同样也追求一个缘字,这大鼎之中的光芒最终变成了八成血红色就不再继续变化,杨琨看着这原本看着几般顺眼的金色心里是难受无比,但木已成舟,也做不了那偷天换日的功夫,右手一探,一柄寒光四溢的正宗七尺青锋从大鼎之中拔出,剑身剑柄浑然一体,其上花纹恍若各个时期的天上明月,从浑圆到无,一月三十天,日日不同月,见到此剑,杨琨看了一眼上方的楚怀,点了点头就对下方的诸位侠客道,“诸位在此吐纳剑气,老夫就先不奉陪了。”

说罢,杨琨就立刻走上了阁楼,而道场周围的各方来客也纷纷闭目吸收着空气中残留的剑气,但凡开剑,都有或多或少的剑气残留,对于寻常剑客而言,这是淬炼自己剑意的好机会,更何况这一次开剑还出了一个几近神兵的兵器,这道场所蕴含的剑气自然更加充沛,陈向北也就在越南飞的指点下赶紧闭目吐纳,至于越南飞自己则和芈犯奀静静的候着,看到道场中另一些老辈亦是如此,会心一笑没有言语。

道场的另一边,那越南飞所说的北岳山三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一边的越南飞,三人起先还有些诧异惊恐,但察觉到越南飞身上已是气机全无,再联想到先前江湖上所流传的那个故事,北岳山的三人不禁冷冷一笑,看向越南飞的眼神也冰冷起来,但是三人也没有想要在这里动手的意思,铸剑山庄的规矩放在那里,若是在这开剑日出手,就被列入在铸剑山庄的黑名单,那比比皆是的门客会让冒犯者知道后果是什么,故而三人也只是低头商量了一番就收回了目光。

“小子,那三人已经注意到了老头子我,你确定明日还要跟我一起?若是出了点差错,你小子的宏图伟业可是走不下去了呀!”回客栈的路上,越南飞神色低沉,陈向北哈笑着拍了拍越南飞的肩膀道,“老前辈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再这样畏手畏脚,可是让向北心中那杀人剑的风采崩塌了哟!”

“越老前辈向北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剑坏了,可莫要把那曾经养过练过的心也给丢了,明日你且看好,小子的剑有没有当年前辈的威风!”陈向北小看了一眼越南飞,露出一脸谄笑道,“若是越老前辈明日看得过瘾了,再教小子那么一两手老前辈的杀人剑术,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这一回越南飞倒是没有一口否决,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向北道,“若是真让小老儿看过瘾了,教你一两手也不是不可以,也免得这一手剑术带到棺材里。”

“真可以啊!”陈向北闻言一脸诧异。见到陈向北这副面孔的越南飞没好气道,“不要啊?那就算了!”

“别啊!!”陈向北大叫一声,整个人挂在越南飞身上,过了老久方才下来,一行人有说有笑往客栈而去,甚是欢愉。

正文卷 七十九章 叩剑

翌日,由于要应对今日必定会出现的苦战,陈向北早早的就已经起床,从剑匣中取出那一柄千锻剑静静的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双手之上,剑本灵物,要施展开来需要与其日夜沟通,通过昨日的开剑大典与向越南飞询问之后,自己身后这柄湛卢剑虽然不是神兵级,但较之昨日出现的那一柄剑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千锻剑虽然不及湛卢剑,但有承冤剑在前,陈向北也并不觉得他会差到哪里去,而近日用不了湛卢剑,自然就得拿品样普通的千锻剑应对。

“陈向北,你这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芈犯奀整理好衣裳给小樱盖好被子看向陈向北,对于陈向北如此积极应对北岳山一行人,芈犯奀觉得其除了解决这个麻烦之外另有一番深意,似乎没有这北岳山,陈向北也会找出什么东岳山南岳山来出剑试试水。

对于芈犯奀,陈向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手中摩挲千锻剑的动作不停悠悠道,“犯奀,你不觉得越老前辈没了剑总有点不一样吗?尽管在我们眼前仍是那副快意潇洒,放荡不羁的模样,但一个握剑一辈子的人突然握不了剑能舒畅吗?”

“我这般做只是想想看看能不能激发起老前辈那一点半点的剑心剑意,也算是报答当日其带我入剑道的一份恩情,更是想要看到那十步杀一人的潇洒风度!”陈向北话音一顿,右指轻轻一点千锻剑,剑刃蜂鸣,似乎异常雀跃兴奋,“我和我的剑都已经准备好了,犯奀你呢?为我压阵可好?”

芈犯奀横枪在前笑道,“该当如此!”

屋外,越南飞轻轻晃晃头,鼻头一酸,强笑着走回房间,“老了老了,这小小风沙都挡不住了……”

天色不早,各方游侠也都朝着铸剑山庄而去,不少人一是为了听听前辈剑术,二是借此机会比试一番,一鸣惊人成为某位前辈弟子,而在铸剑山庄外不远处,一架马车缓缓朝着铸剑山庄驶来,驾车的不是七老八十的年迈老汉,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晃着马鞭倒也是乐在其中。

“爹,快到铸剑山庄了!”随着女孩俏皮的声音响起,马车当中的一道身影一晃,从布帘中钻出了一口脑袋苦笑道,“小姑娘,这世道可没有你这般捉弄人的,在下连夫人都没有,哪来的孩子,救了你一命,就把我当爹了?”

“你就是我爹,你不认女儿了,呜呜……”小女孩听到男子如此说,一张笑脸立刻化作了一张哭脸,眼泪一滴滴不要钱的落下,当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如泣如诉,见着伤心,那中年人也是无可奈何,大手落在小女孩的头上倒,“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但你要清楚,我真不是你爹,我是……”

中年人话还没说完,小女孩就咧嘴一笑道,“我知道,你叫秦月冠,秦月冠是我爹。”马车上的秦月冠想要吐血,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马车当中,女孩乃是其在一座破庙中遇到,从一伙贼人手中救出,未见其父,而其母则在自己来之前已经死在了庙中,后来他想将女孩安顿在一寻常人家当中,但偏偏女孩不乐意,也只好带其上路,过了一阵子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任由自己变成了他爹。

“爹,你千里迢迢赶到这大北方干什么呀?若说看雪景,再过一个月岂不是更好?”马车当中的秦月冠神色一暗,旋即叹然道,“就一个旧人,若能够带他一道走,那便更好!”

“今日作宴,不知道有谁来说一说自己的剑术心得,好让大家观摩观摩学习学习?”杨琨虎目一扫下方游侠,在座的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率先做那第一人,半晌过后,北岳山的杜毅起身对着杨琨一拱手道,“杨庄主,这说剑的第一人若没有点资历能力也起不到那一鸣惊人的效果,而在场的杜某盘算了下,估计也就只有杀人剑越南飞前辈有这个资历了!”

杜毅此言一出,再长的游侠皆是一声惊呼,目光环视周围做客,越南飞的名声,响彻了江湖几十年,对于练剑的人自然是如雷贯耳,更何况不久前还出了那叩剑问龙王的事,自然是仰慕无比,而被众人辨识出来的越南飞,冷冷的看了一眼杜毅三人,起身对着在场的诸名剑侠道,“诸位好汉,你们愿意听老夫叨扰几句,那老夫就叨扰几句,至于问龙王一事实属夸大了,老夫剑法全出,也根本难以逼出其全部实力,老龙王的确着实厉害!”

之后越南飞就将自己当自己还是那杀人剑时所掌握的剑术剑意与众人说了个遍,也没有多少藏私的意思,不少剑客如若醍醐灌顶,只感觉一条康庄大道在自己眼前敞开,半晌过后,越南飞语毕对着众人行了个抱拳礼就要下去,那北岳山的杜毅起身面露诚恳道,“越前辈,听了你的剑术,杜某大有所悟,不知道能否向前辈请教一番剑术,若是杜某因此受伤丧命,杜某也绝无怨言!”

不少了解杜毅为人的剑侠面露诧异之色,觉得杜毅这如此惜命之人怎会把自己的性命硬生生的交出去,旋即将目光一扫越南飞方才恍然大悟,顿时勃然大怒道,“杜毅你这厮好不要脸,趁越前辈受伤之际发难,快快坐下,我辈剑客丢不起这脸!”

杜毅见说话者不过只是一名外来的不入流的闲散侠客,不禁嗤笑道,“你若是觉得杜某有违武风,自可上来教训教训我,杜某还是那一句,生死不论!”

说话中年人面色一红,没有多说,将目光看了眼周围坐下侠客,皆是默不作声,想到在场大多是燕国的山门剑客,中年人也是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仗义执言,当年杀人剑在燕国境内起名,或多或少都与这些山门结下了些许仇怨,故而到了今日,他们可以不落井下石,但说雪中送炭绝对是不可能之事。

“越前辈,还请指教!”杜毅轻轻一笑,就要拔剑,见越南飞如此窘迫,陈向北鼓了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将小樱放在芈犯奀身边对着杜毅抱拳道,“家师身体不适,实在无法满足阁下要求,在下陈向北,作为家师弟子,自然要为家师分担点忧虑,还请前辈指教一二!”

杜毅见此也是不好出手,毕竟不说境界,光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不是自己这老大汉该对付的人,若是出手,胜是自然的,但自己乃至北岳山的名声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这位小兄弟说笑了,既然是越老前辈高徒,想必也深得几分真传,那便让我们北岳山的一些年轻弟子向小兄弟讨教一二了!”

说罢,杜毅转身朝着北岳山的地方坐下,对自己山门的那些年轻弟子一个凌厉的眼神,他们自然能够知道其中内涵,而阁楼之上,楚怀看着场中站着的陈向北,陷入了片刻沉思,以其门路,自然知道陈向北的真正身份,也明白楚义那一百刀弩重骑竟然悄无声息的尽数覆灭的事情,对于陈向北,他也是暗中决定不顺着田善的要求做事,至于最后如何打算,还是要等自己的那一位到了再说。

“北岳山,梁宝特向阁下请教!”北岳山的一名黑衫剑客立刻起身,作为此次前来的北岳山青年一代的第二人,他来做这个第一人是最合适不过,感受到陈向北体内的真气稍逊色于自己,梁宝没有丝毫松懈,拔出长剑以自己最为敏锐的眼神搜寻着陈向北身上的破绽。

陈向北轻轻点了点头,拔出千锻剑轻轻一点,率先出手,一脚点地,身轻如燕冲向梁宝,后者剑锋一拦,撇开陈向北的剑锋,右手一抖,长剑如蛇的刺向陈向北的腹部,后者体内真气一抖,一道青绿色的真气从自己体内四溢出,将自己的身形往后面一拉,长剑起手,一道剑招出手,狂风聚拢又散开,轰向梁宝,正是在大梁城中所学到的风廊一式。

这一招剑气磅礴,梁宝虽是北岳山弟子,但是所学剑术却是偏向阴柔险恶,对于陈向北这般大开大合的磅礴剑势却是异常被克制,手中的长剑几乎握不住,陈向北见此,乘胜追击,剑锋一转,青色剑风将梁宝手中长剑直接取来,一甩之后,长剑落地,陈向北收剑道,“多谢指教!”

梁宝神色阴暗,但一名剑客不在手那已是落败,抱拳示意之后将自己的长剑取回,坐在了五岳山地方一言不发,杜毅也没有训斥失败的梁宝,而是看向另一名青年刀,“肖康,你去!”

青年轻轻一颔首,抱剑而出。

正文卷 八十章 秦岭剑仙

“此剑玉藻,阁下需不需要休息片刻再战?”肖康没有乘人之危,在武道巅峰沉浸已久的肖康有这份心境实力去轻视陈向北,后者打定主意是要给越南飞立心,也没有做着自断气势的事,千锻剑在手,对着肖康点点头,等其也拔剑之后,陈向北右脚轻轻迈出一步,肖康则接连退后两步,陈向北连忙收回右脚,后撤一步,而肖康则再退一步,两人在场中如此来回,却是没有出手半点,看的是在场剑客一头雾水。

阁楼之上,楚怀看的是干瞪眼,其虽然习武,但也从没见识过如此诡异的比试,不禁看向边上的黑伯问道,“黑伯,这两个孩子是在做什么?还在酝酿气势不成?”

黑伯弹了弹眼皮道,“只是些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以剑意比试,干净利落,二人如今就是在过招,找到破绽便是电光火石,高下立判!”

如黑伯所说,陈向北迈出一步即是出剑,后撤即是变招挡招,对于陈向北而言,如此做法倒是让他从袁清风那几剑中所学到的剑意剑气熔炼糅合了许多,二十几招之后,即便陈向北内力稍稍逊色于肖康,但是后者的脸色却已经是愈发的难看了,三十六步之后,却是陈向北率先发难,将这三十多步慢慢垒高的剑气一发而出,真气有如浮云汇聚聚在千锻剑之上,剑锋直指,罡气四射,不得不让铸剑山庄的门客出手抵御这四散的剑气,而面对陈向北这蓄势待发的一击,肖康玉藻落下,一如北岳大山耸立。

但山再高也禁不住狂风不断吹袭,只听见咔嚓一声,肖康手中玉藻不堪重负碎裂开来,断成两半,而其中散出的剑气本身,却是直接被陈向北手中的千锻剑一口吞下,只不过悄无声息无人注意到,而吞下剑气的千锻剑很是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如同活人一般舒畅地散了散光芒,见到此种变化的陈向北暗中咋舌于千锻剑的奇特,面色不变对着肖康点了点头,负剑而立,静静等着下一个人。

见到陈向北如此折煞北岳山的颜面,杜毅脸色也是沉了下来,挥手之余让自己门下剩下的所有弟子纷纷上去一战陈向北,他杜毅不信,一个武道一层的武者能够有多少的内力真气可以消耗,一个两个不行,那就五个六个,他杜毅还真不信又有个杀人剑出来!

陈向北自然能够察觉到杜毅的意思,上来就是气势最为庞大的招式,除了消耗自己体内真气还能有什么企图?想到千锻剑对剑的渴望感,陈向北也是下了狠手,出手必断剑。

这些弟子的剑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也是各自最为值钱的玩意,被陈向北如此毁掉自然也是心痛,而陈向北几经消耗,体内真气所剩无几,而仍然能够败敌多半是那愈发娴熟的剑术,但也是身负些许创伤,口角溢血,念及自己想要做的事,陈向北尽管很累,却仍然站在中心,看向杜毅道,“前辈,不知道向北代师传艺做得可有问题?”

“没有没有,小友做得很好,果然英雄出少年!”杜毅尽管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是毫无表现,仿若和蔼长者般又道,“我北岳山受教了,其他山门估计还不怎么熟络,小友能者多劳,想必不在话下吧?”

杜毅此言可谓是无耻到了极点,北岳山掉了面子,还想要拉其他山门一起,但即便不出手,被陈向北这杀人剑的弟子一人独占了风头也是没了燕地剑派的面子,而武道一层的真气含量虽有差距,但差距不大,陈向北即是再厉害,也做不到一剑挑尽场中所有青俊,即便如此,陈向北稍一顿,还是咧嘴一笑道,“既然如此,向北恭敬不如从命!”

“越老前辈,你别出去了!”芈犯奀抓住越南飞的手臂使劲不让他出列,见越南飞前辈瞪来,芈犯奀摇头正色道,“向北他是怎样的性格越老前辈还不明白吗?他要做的事,不做完不做成他是注定不罢休的,越老前辈你就好好看着向北他,一剑成名!”

“黑伯,这少年在你见过的少年中如何?”阁楼之上,楚怀计较着陈向北的潜力和威胁程度,若是大到了一定程度,即便有楚义那码事在前,他也不会放过陈向北,防微杜渐这个道理他楚怀可是甚是清楚。

“很难得,虽然资质不是最高,但是意志和定力都是这个年纪少年人少有的,而其大概也见过些出神入化的剑法,虽然未曾掌握,但其剑术当中已经融入了一点半点,假以时日,倒也是个不错的剑客。”黑伯只是睁了一眼就重新闭了上去,似乎陈向北如何变化也影响不到他一般,而听了黑伯所说的楚怀,陷入斟酌当中,并未下定决心。

而场中陈向北身上的伤势是愈发的严重,对每一个上来的剑客都是以以伤换伤的方式交手,即便伤势严重,但陈向北双目清明,手中千锻剑更是蜂鸣不断,吃了十几把剑之后,千锻剑的剑灵似乎也开了灵智,雀跃无比。

芈犯奀捂着小樱的眼,免得其看到陈向北这副模样而感到伤心,对着越南飞怅然道,“前辈,你有没有觉得向北他有几分前辈年轻时的风采?即便不多,但那叱咤年轻一辈的傲气风气是实实在在的。”

越南飞看着陈向北,目中涟漪四散,他清楚陈向北的意图,但是自己握了几十年的剑既然放下,想要再次拿起来又岂是这般简单?虽然自己无法拿剑,但是越南飞心中已经决定将自己的杀人剑术传授最为有用的几招给陈向北,让这个至始至终保持一个敬心的少年不白做这些事!

“爷爷,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杨坤身边,一黄色衣裳短发女子拉着杨琨的手臂晃道,杨琨疼爱的摸了摸女子的脑袋道,“小双啊,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事,而且这少年已是逼上梁山,撑不了多久了,你上去即便胜了也没什么光彩,若是不小心输了,那我铸剑山庄可就成一个笑话了,爷爷让你练剑也只是让你强身健体,没有让你去跟其他人拼个你死我活,拿着这倩女剑去后面自己耍去,这里不用你来胡闹!”

女子吐了吐舌头,见自家爷爷神色认真,拿过倩女剑哼了一声往后院走去。而场上陈向北一如杨坤所说,再又打断了两柄剑之后,在面对再一个剑客之时,陈向北总算是力竭了,连千锻剑招架都已经难以做到,一个不甚,肩膀就被对方长剑刺到,若不是退步及时,这一剑便能将陈向北的肩膀刺透,那得势的剑客手上动作更快,大有将陈向北斩杀此地的意思,长剑之上充斥着真气,气势虽不万分磅礴,但若是砸在陈向北身上,若是其没有将那髓玉软甲打开,注定会被砸成重伤乃至身死。

这一刻,越南飞见陈向北面对生死仍不放下那一口气,不禁心神一动,想到自己在观海城面对老龙王最后一剑时的泄气,想到了自己数十年练的那一口剑气在那一次尽数散去,不禁放声道,“小子,出剑!!”

陈向北闻言嘴角一笑,正欲拔出湛卢剑,就听天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老前辈叫剑,剑自来!”话尚未讲完,一道流光从山庄的另一头眨眼就到道场中间,一剑落在陈向北身前,掀起的波澜将那出剑剑客直接掀翻,接着便见两道人影在山庄的门口出现,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男子头带玉冠,一身靛青色阴阳道袍,女子正值芳华,满脸带笑,抓着男子的衣襟,此二人正是上山而来的秦月冠!

“秦岭剑仙秦月冠!”道场中人但凡有些江湖资历的人都一眼认出了秦月冠,若说他们是练剑的小子,那秦月冠就无疑是他们的爷爷辈,纷纷起身对着秦月冠双手抱拳以示敬意,连原本坐在高台上的铸剑山庄庄主杨琨也坐不住,径直起身来到秦月冠身前拱手道,“剑仙来此地不知所为何事?若是论剑,杨某比定扫榻以迎,让燕地的剑门听听剑仙的心得!”

“指教说不上,随便说几句倒也不是不可,诸位既然如此盛情,秦某也不好辜负了大家的好意。”秦月冠大步流星,直接来到了道场中央,看了一眼众人郎朗开口便将自己领会的几分剑道告诉在场各人。

剑道一途,虽有苟藏自家剑术,但到了秦月冠这般境界,所想看到的更是剑道大家犹如满天星,开遍天下的那般气象。半晌之后,秦月冠方才停下,见在场诸位沉浸其中,也没叫醒众人,迈步走向越南飞身前一拱手道,“老前辈,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月冠?”

越南飞一愣神,心知其说的不是那秦岭剑仙的身份,搜遍了脑海也没有秦月冠其他印象,见越南飞如此,秦月冠轻轻一笑道,“老前辈果然是宅心仁厚,当年在秦岭一带前辈可是出剑救下了一对母子,当年前辈救下秦某与家母,此般恩情,秦某可没有忘!”

“老前辈既然心中想要出剑,那么想必再铸出一把剑也不是什么问题!明月观愿做前辈铸剑之地!”秦月冠双手抱拳,此言一出,可谓是惊天霹雳,场中所有人看向越南飞,后者面露迟疑之色,看了眼陈向北,正欲开口时陈向北就笑道,“前辈既然有了地方好去,那便去吧,向北这里可是撑不起前辈的吃喝了!”

“你这小子,真的是……”越南飞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陈向北的肩膀欣慰道,“长高了,长大了,有子如你,江湖可期啊!”

正文卷 八十一章 南飞南飞

“小子,看在你先前那表现还有越老前辈的面子上,我且点拨你几句,你若是明白清楚,足以让你的实力提升数个层次,就如今日的情况,你若是明白了这手段,绝不会落得如此惨的地步!”铸剑山庄边上的一座无名山上,秦月冠看着陈向北喃喃道,越南飞饶有兴趣的看着秦月冠,虽然听闻过秦岭剑仙的名声,但是剑术是真的没见过,刚才那飞来的一剑,速度到了,但是声势却没到。

另一边,那自称秦月冠女儿的少女看着小樱嘤嘤笑道,“唉!你叫什么名字?”

小樱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少女,没有回声,后者不满的嘟着嘴眼珠子一转笑道,“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秦月冠是我爹,若是我跟爹爹说一声,他就不教你那哥哥剑术了!”

陈向北闻言,看了一眼秦月冠,神色颇有些古怪,秦月冠见此,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小孩子调皮,莫要当真。”但小樱听入耳中,可是当真了,连忙抓住少女的手道,“我叫陈樱,姐姐莫要让大叔不教陈哥哥剑术行不?”

少女眯着眼笑道,“好说好说,我叫秦草,你以后叫我草草姐,我就包管我爹好好的教你的陈哥哥!”小樱闻言,笑着脸当即叫了一声草草姐,秦草眯着眼似乎很是享受这称呼,看了一眼秦月冠,眼神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后者苦笑的点点头看向陈向北,收敛了笑容道,“陈向北,我看你的剑术,大开大合,境界很高,应该是受到了某一位剑道大家点拨后才形成如此剑势,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昧模仿,不仅落了下乘,也达不到那般高度。”

“武道一层就该有武道一层的剑术威力,你大可吸取那剑势当中的剑法剑意,但不要追求那般磅礴的剑气剑势,日后出剑,莫要想着那大家的剑势,而是简简单单送出几分真气就足以,如此一来,以最少的真气对敌,无论是今日这般车轮战,亦或与强者对战都有莫大好处。”秦月冠说罢,拔出自己背后的那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对着前方轻轻一落道,“这一剑你看好。”

长剑落下,并无多大异象,秦月冠又如出一辙的落下一剑后看向陈向北道,“这两剑你可看出有什么区别?”

陈向北瞪大了眼睛,将先前那两剑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却是没有半点不同察觉到,索性对秦月冠摇头表示不知,后者乐呵呵的一笑在长剑上一指道,“寻常人出剑,皆是以真气灌注剑身当中,但如此出剑,等剑锋落到他人身上,真气已是少了几分,我那第二剑,乃是将真气打在剑外,以此排开空气,剑锋便会更为迅速沉重,等你日后与手中剑心念一体时,这在外散出的真气自又会回到剑身当中,如此一来,一招剑式的威力可谓是增长数成有余,这一点,你自行慢慢体会,也算是我秦月冠独门的御剑之术!”

陈向北闻言,连忙抱拳致谢,以其脑力,自然明白秦月冠这简单几句话当中所蕴含的道理,比之在道场中所讲的那些,可谓是云泥之别,不管其出于何种原因传授,但这般恩情是实实在在。

秦月冠微微颔首,收回长剑问道,“小子,你这剑术究竟是从谁那学到?木剑老人他不会出手,陈清风也没了消息,还有谁能有那般剑术?”

“也是一个道士,五台山上,前辈若是想去,自可去看看。”秦月冠应了一声,看向越南飞问道,“前辈,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越南飞缓缓起身,来到陈向北身前将一张羊皮纸放在其手中道,“向北,老头子我没什么好教的,这纸上记着我杀人剑术的第十式,其他的杀人剑术不适合你,这一招你弄明白了,行走江湖大抵是没什么问题了。”见陈向北接过羊皮纸,越南飞抖了抖肩,一掌排在陈向北的肩膀上喝道,“你小子好好等老夫恢复修为,到时候带你看看这江湖究竟该怎么玩,在此之前,可莫要死了,遇到什么事能忍救忍,打不了日后告诉老头子我,我给你找回场子!”

陈向北感受到越南飞话中的暖意笑道,“越老前辈走好了,小子等着你带我吃好吃的东西,看最美的美女!”

越南飞哈哈大笑几声,转身朝着秦月冠走去,摆了摆手,秦月冠就一把抓住越南飞和秦草往东方而去,那秦草临走之前还丢了一个小香包给小樱,说是给她的‘定情信物’,小樱拿着倒也是十分珍惜的放了起来,几人修整了几下,就继续往北而去,与之前的一行六人相比,如今旅途真是少了不少风趣。

铸剑山庄的阁楼之上,楚怀静静的等着座前的青年喝着茶,如此行径可谓是天方夜谭,堂堂燕王,如今即便是大衍君王楚霸见上都要称呼一句叔父的楚怀,身份何其贵重,而其身后的黑伯见怪不怪,似乎早已熟悉这般情况,只能说明这坐着的青年究竟是何等重要,值得楚怀礼贤下士!

“凤元,你究竟如何看待陈向北此人?若是真的危险至极,就算填上一百一千的重骑我也要让其埋在此地,若是不重要,就任由着小子在我境内肆意游荡?”楚怀见青年饮完茶,,抓紧机会发问,这被称为凤元的青年伸出一根手指道,“主上,一个人再厉害,也影响不了一场国战,主上莫要因为陈向北他一人的武学天赋而担惊受怕,此人,我自然会去见见,凤元此次过来找主上不是为了此人,而是想要让主上去一个地方和一个人商量商量事情。”

“哦?什么事竟然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有你凤元在不足以应对?”楚怀倒是颇为意外,自己自从得到凤元的拜谒之后,就全权交予他,在整个燕国境内,除了他楚怀之外,便是他凤元权势最大,即便是自己的嫡子也没有凤元这一个外人来得显赫,而楚怀也从未担心过其背叛谋逆一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楚怀有这般魄力!

“此事还真得主上亲自前去。”凤元见楚怀看来起身看向东方道,“我师弟要过来与主上谈论一笔生意,这生意还是主上亲自定夺为好,毕竟是笔大生意,出了差错凤元可担当不起,我大燕缺金铁不缺马匹,他大金有最大的铁山和工坊,却少了马匹,此中如何交易,还是主上你这个生意人把握得好!”

楚怀闻言露出了一口白牙,右指轻轻的弹了一下耳垂上挂着的金环,发出清脆的金铁声道,“凤元之言,如雷贯耳,这做生意的事就让我来做,凤元放心,亏本不了的!”

说罢,楚怀就起身直接离开了铸剑山庄赶回自己的王府,做生意,若是不知道自家的家底和对方的家底就随便去做,这生意做成了也做的不好,自诩极懂生意经的楚怀是断然不会让此事发生的。

阁楼之上,凤元看向南方的远方眼神稍显迷离道,“大师兄,且让凤元看看,你那主上,能是何许人!”

黑山镇,因为地处黑山下,再加以临近黑山马场,所以此地虽然是个镇子,但是论规模和人流完全不逊色任何一座寻常城池,陈向北三人一路来到黑山镇刚要落脚,就看到一个老道士坐在客栈门口,身着一身灰色道袍,桌上放着一张模糊不清的阴阳太极图,图上又压着一个泛黄的竹木筒,筒里放着几十根高低不等的竹签,闭着双眼一副老神常在的样子。

陈向北心中嘀咕最近怎么老遇到道士之余,却也是想理也不理直接迈进客栈,再给这连骗人技术都不行的老道士送上点吃食就算了,这一次,陈向北是真的觉得这老道士不是什么高手。

“小友还请留步!”在陈向北正要迈入客栈的时候,老道士猛地睁眼看向陈向北正色道,“小友,我见你眼熟,免费给你算上一卦如何?也算是讨一个开门红!”

陈向北闻言,摇了摇头就要拒绝但见到老道士那副凄惨的模样,还是坐在了老道士摊前摇了一根签,竹签落地,上面刻着大凶,避樱四个字,老道士接过之后瞪大眼睛道,“小子,老道士奉劝你一句,这段日子但凡是遇到樱树樱花,亦或是名字里带着樱的人都莫要继续接触了,不然恐怕有生命之危!”

陈向北闻言,眼中的冷色一闪而过,讪讪笑道,“道长所言小子记住了,这里是点银子供道场买些吃食,时候不早了,小子就不多叨扰道长了。”说罢,陈向北就拉着小樱走入了客栈,面对苦着脸的小樱,陈向北俯身捏了捏小樱的脸笑道,“小樱别担心了,这些算命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各个就在你身边陪着你也不会有什么事的知道了吗?”

小樱轻轻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心情低落仍然是在所难免,陈向北见此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多事,朝着芈犯奀努了努嘴,自己朝着客栈老板那走去。

客栈之外,老道士苦着脸,嘴里一直嘟囔着如何是好,念叨着念叨着,眼睛一亮抓起桌上陈向北留下的银子径直朝着城中的酒肆走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正文卷 八十二章 武夫出拳,先问心

大金之地,晁盖和那老者一道走入了一个小镇当中,这个小镇异常破落,可能因为濒临宝鸡山,山中的野猪群时常来农地哄抢粮食,踩坏土地,这里的居民皆是面黄肌瘦,眼中没有多少神采。

“师父,此地是什么情况?不是说那新的镇北王上任,大金内外都焕然一新好了不少嘛?”晁盖看着前面躺着的一个半大小伙,刚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面馒头,还未递过去,就被躺在地上的半大小伙抢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晁盖以为是小伙子饿坏了,也没有在意他那毫不客气的举动,等小伙吃完之后方才发问道,“这位兄弟,不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竟然变得如此荒凉。”

这半大小伙眼珠子一转,瞥见晁盖这副少年豪侠的模样,心思一动当下哭诉道,“这位大侠你有所不知,小的本来就是此地的农户,以往日子虽然说不上什么富足,但与爹娘一起过好日子还不是什么问题,但自从来了个新的官老爷,联合了本地的豪强邓家,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山中野猪不时下山,但衙役都只顾着邓家的农地,我们的丝毫不管不问,且税收还在,大侠你说说这日子该如何过?”

晁盖少年心性,闻言之后登时一股热血涌上脑子,聚义山庄的少庄主大小就听着除害扶弱,而此时自己又有了拳脚功夫,自然无法坐视不理,猛地走向小镇当中,途中又问了一些人,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之后,晁盖心中已经笃定这邓家和新来的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向身后已知名字为穆英的老者道,“师父,等会若是有差错,还得麻烦师父助一把力!”

穆英乐呵呵的笑了笑看向晁盖有意的问了句,“徒儿,既然有危险,你何必还要掺和这麻烦事,若是为师今日不在你身边,你是否还会出手?”

晁盖沉吟片刻,旋即点了点头道,“师父不在这,徒儿也想要试一试,毕竟徒儿若是赢了这里的人就可以少受一点苦,若是输了,徒儿也可以尝试跑一跑,等日后有了能力再回来以匡正气!”

穆英见到晁盖如此神情,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以其眼力,自然看出了这一开始遇到那半大小伙话语中的漏洞,但欺骗欺骗晁盖这般热血的青年还是绰绰有余,而穆英也没有想要点破那小伙的意思,让晁盖这孩子吃点吃点苦头对于其而言有利无弊!

邓家的府邸如同那些面黄肌瘦的居民所说的那般宏伟壮观,说是整个小镇被邓家占去了一大半毫不为过,而晁盖来到邓家大门时,正有一群饥民跪伏在邓家门前讨要口粮,边上带着一个木桶,桶上盖着一个盖子但仍然难以阻止恶臭从桶内散出。

“邓总管,给点吃的我们也就不在这呆着了,大家过得去,你也没什么麻烦,你若是不给,我看这桶粪扔在邓家门口看你家主子怎么招待你!”那地上趴着的一名男子显然是为首者,冷冷的看着邓总管,一副无赖模样。

那邓家门口站着的邓总管,双眼如鹰看着这一行十几人,挥了挥手让十几名手持水火棍的家丁包住了十几人冷声道,“王三,老爷帮你们是宅心仁厚,可莫要把这仁慈当做理所当然,做人要有做人的颜面何根本,你若是愿意自食其力,老爷自然会帮你,坐享其成,老爷愿意,我也不愿意了!”

王三见到十几名家丁将自己包围住,没有丝毫慌乱,大咧咧的起身一推身前的家丁看向邓总管冷笑道,“邓总管,别把自己当回事,你们老爷让你们不准动杀手,你们敢吗?我王三话就放在这,大家伙都有老少要养,你不拿点粮食或是钱财,我王三就不走了!”

邓总管看了眼家丁,右手成刀猛地落下,那十几名家丁如释重负,恶狠狠地挥起手中的水火棍砸向地上的王三,那架势,端的是要将人活生生的砸死,一边的晁盖见此,虽然诧异王三的无赖模样,但人命在前,容不得自己迟疑,一脚落地,身形已到了那家丁当中,只见一阵霹雳声响,拳影漫天,十几名家丁手中的水火棍尚未落下,已经被晁盖锤倒在地,在地上翻来覆去,甚是痛苦。

王三被邓总管的手段吓没了的魂在见到晁盖之后登时又回了神,扯住晁盖的大腿哭诉道,“这位好汉可得要给我们讨回讨回点公道啊!这新来的县官和邓家狼狈为奸,可是狠狠坑害了我们寻常百姓,为了孩子的生计方才出此下策啊!”

邓总管看了一眼晁盖,轻咳一声道,“这位小兄弟还请好好思量一下,我们邓府做事行的正,这些平头百姓都是些好逸恶劳的无赖,小兄弟若是出手相助,实在是坏了名声!”

晁盖闻言,脸色一红喝道,“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我只知道人命关天,阁下若是不愿意交出去,那就由我亲自动手!”晁盖双脚在一瞬间接连踏地,借助着汇聚起来的反作用力,整个人一瞬间就到了几丈开外,来到邓总管的面前一拳轰出,拳影如电,武道一层顶峰的邓总管竟是丝毫反应不及,被晁盖一拳砸在了腹中,整个人倒飞如邓府庭院当中,直接将庭院正中央摆放着的凤鸣石刻打碎。

庭院中的动静惊扰到了邓府内宅,邓家家主邓显坐在下位,而坐在其上一位的乃是一名中年文士,亦是派往此地的县令梁文,而这加起来足有百岁的两人皆是默然的任由一名青年坐在上首,青年眉清目秀,只有二十来岁,神情柔和,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好感,自愧不如。听到外界的声响,青年撇头看向邓县问道,“邓家主,外面发生何事竟如此喧哗?”

邓县闻言,额间渗出点点冷汗,起身对着青年一躬道,“王爷还请稍作休息,邓某去外面看看便回来!”

说罢,得到允可之后的邓县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庭院之后,一眼就看到那站在门口的晁盖和倒在地上的邓总管,心中登时一怒,屋中坐着的是何等贵客,竟然还敢有人来捣乱,当下一挥手让自己府中的门客出手,三名样式各异的门客踏空而起,皆是武道二层的武者,与之一起的还有另外十几位武道一层,一齐冲来,可谓是声势浩荡!

面对第一个冲来的武道二层的武者,晁盖没有退却,反而迎难而上,一拳与这男子的拳头打在一起,晁盖喉中一口热血溢出,接连退后数步方才压下心中那股热血,而那男子也是因此动作一顿,旋即一怒便要继续出手将晁盖降服。

来势汹汹的一剂拳风袭来,晁盖感受到身后的声响,便见穆英拔地而起,只一个眼神就让三名武道二层的武者惊骇的动弹不得,晁盖见此,脚步一点,一人又冲入了那十几名门客当中,只见晁盖身形暴涨了几分,通体发红,犹如狼入羊群,每一拳下去,便有一名门客不堪拳劲倒地不起,只不过几息时间,十几名门客就被晁盖一人打下,浑身升腾着股股蒸汽,不见面目。

晁盖看似十分轻松的解决了十几名同阶武者,但这是用了穆英的独门技巧方才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将体内所有的气劲集中在短短一段时间内爆发,如此换来突破极致的力道和速度,而这一式也是穆英独有的武神六式之一烈!

庭院当中邓显见自己的门客被晁盖几下打翻也没有多少的慌乱,于其眼中,晁盖虽然有极大千里,但却不是战力,真正恐怖的事那在半空站立着的穆英,如此强者,武道三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不知的也只是哪一境界。

“这位小兄弟,邓家素来与人为善,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小兄弟?”邓显看向晁盖,穆英虽然恐怖,但是邓显老于世故,自然看出二人当中乃是晁盖说话,之间晁盖一声冷哼看向邓显怒冲冲道,“你这人好不无耻,欺压良民,勾结官府搜刮民脂民膏,竟然还在这里跟我装糊涂?!”

邓显即便是个人精闻言也是一愣,瞥见穆英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看向晁盖苦笑道,“小兄弟可是搞错了,我邓家积善之家,周围几个村子都颇有名声,小兄弟遇到的都是些泼皮无赖,且让邓某将事情与小兄弟好好讲来!”

半晌过后,听完邓显所说,晁盖也没有求证一二便已经相信了,那王三的行径已经让晁盖有所生疑,明白了他们只是些好逸恶劳,眼红他人收成,丢了为人底线的畜生之后,晁盖双脸涨红,对着邓显正色道,“晁盖冒犯了邓家主,实在过分,不知道晁盖该如何补偿邓家的损失?”

邓显看了眼穆英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急公近义,赤子之心,乃是我辈楷模,并无大过,若是小兄弟过意不去,日后本领高了,我邓家若是有麻烦帮上一下就够了,这些门客的伤势邓家会补偿妥当,不劳小兄弟费心了。”

晁盖闻言摇了摇头道,“这还不够!”说罢,便到了一名被自己打伤的门客前,将其扶起之后道,“来,打我一拳!”

“啊?!”被扶起的门客愣了一下,见晁盖盯着自己,瞥了眼邓显,便轻轻的打了一拳,晁盖眉毛一耸喝道,“别管其他的,我把你打伤了,你就没点脾气,认认真真打上一拳,来!!”

泥菩萨也有几分脾气,这被打伤的门客见晁盖如此说,也是不留余力的一拳打在了晁盖的身上,后者溢出了一些鲜血,拍了拍门客的肩膀,转身走向了下一个门客前,将其扶起,不用多说,就是一剂重拳打在腹部,晁盖压制不住热血,吐了一口出来,对着门客一笑继续走向了下一个。

“老前辈,这般不会把那孩子打伤了吗?”邓显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穆英问道,他见过不少师徒,但像穆英这般对待徒弟的,还是第一次遇见,十几个人下来,还不得把人的根子给打坏了?

“武者,不受点伤,不流点血哪还叫习武之人,打上了便治,老夫能走过来的路,这小子没道理走不过来,今日找上你邓家,是你邓家日后的大幸,你若不信,且过几年你再看看!”穆英一笑,见晁盖熬了最后一拳后,倒在地上昏迷不起后,来到其身边将其扛起之后拔空而起,转眼就没了身影。

邓显见此,刚要转身回去报告情况,就见到那青年已经到了庭院,一脸神采的看向天际道,“好一个少年,好一个武者,我楚桐没结交到这般俊杰实在可惜!”

梁文轻轻笑道,“王爷若是想要结交,在下有一个办法。”

“哦?说来看看。”

梁文缓缓道来,愈说楚桐脸上的笑意愈深,立刻就离开了邓府往另一边走去。

随着其走后,邓显的脸上顿时一黑,招来邓总管道,“将外面的人都处理下,今日招来的不是个祸患,他日惹了麻烦就不好了,老夫不能仁慈误事!”

邓总管点了点头,带着冷色走出了邓府,话语无用,刀锋行事!

一条小河边上,晁盖醒来之时已是日落西山,见到身前站着的穆英神色一暗道,“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些人在骗我?”

穆英点了点头见晁盖的神色更暗笑道,“徒儿,为师问你,你武学天赋高不高?”

晁盖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跟着穆英学拳的这段时间,晁盖的武道可谓是一日千里,连天赋本就非比寻常的穆英也是啧啧称奇,自叹不如,如此算来,武学天赋自然是高到极致。

“你境界日后会提升的很快,为师也不担心你会做那滥杀无辜的事,但就是怕你被有心人操纵误用,你这孩子,太讲个仁义,但要知道世人都有偷奸耍滑之辈,流言蜚语甚是能杀人,为师此次便是教你三人成虎的道理,你想想,若是今日你的拳头再重一点,是不是就得出大问题了?”

晁盖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穆英见此一点道,“日后你若行事,务必慎重又慎重,我们武夫出拳,拳锋太重太硬,太容易杀人害人,所以出拳之前先多问问心,莫听他人所语,如此出拳才对。”

“走吧,继续往北走,那里有个人在等你。”

“什么人?厉害吗?”晁盖看向穆英,后者看向远方,目中流露出几分伤感和遗憾道,“一个别人认为不厉害,你觉得很厉害的人,一个能照顾好你的人。”

正文卷 八十三章 他乡遇旧人

“小樱,别听那老道士的胡话,你陈哥哥走遍江湖,最讨厌这些牛鼻子老道了,没什么本事,还爱乱说话。”陈向北一大早就抱着小樱走出了客栈,见没有昨日老道的摊位,哼了一声,要是这老道还在此地,他陈向北一定要好好打上一顿,自己昨晚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小樱给安抚完全,不再离自己而去。

“老板,来三份豆花,三份烧饼!”陈向北三人坐下没多久,店家小厮就把东西送了上来,这家早点摊是陈向北听昨日客栈里的商贩说起,乃是黑山镇的风味一绝,烧饼不油不腻,面皮松软劲道又干脆,实在是让人过瘾,陈向北几人吃了一口,果真如那客栈商贩所说的那般美味,几口下去,都吃完了烧饼,纷纷又要了几份。

“向北哥哥,那些人怎么穿的这么奇怪,还把胸口露出来,真不要脸。”小樱见到边上桌子来了一伙人,拉了拉陈向北的衣襟,后者看了眼低声道,“小樱,那是他们羌胡的服饰如此,燕国西方比邻羌胡,虽然隔了一条天龙山脉,但是些许羌胡人过来交易些物件也是常事,你若是不喜欢,就莫要看。”

小樱应了一声,埋头吃着桌上的豆花,陈向北正欲吃时,感受到身后的劲风袭来,反手一拳砸去,一下打在了来者的肩头,转身一看来者,顿时一楞旋即大喜道,“安邦兄!定海兄!你们怎么在这里?”

来者正是陈家的两个年轻小伙,当时还与芈犯奀有些许矛盾的陈安邦和陈定海,如今二人已是长高了不少,身上的气势也愈发的成熟浑厚,大笑的拍了拍陈向北的肩道,“此事等会跟你说,这小女孩是谁?你女儿?不可能呀!”

“只是遇到的不幸的孩子,见其听话,便一路带着了。”陈向北叫了声小樱道,“小樱,来,这是你安邦哥和定海哥。”

小樱十分听陈向北的话,轻轻的叫了声安邦哥,定海哥后,两个在沙场上杀了不少人的好伙浑身一颤,咧着大嘴笑道,“好好好!我们哥俩今日多了个妹妹,实在开心,来小妹,这是哥哥们给你的礼物。”

两人说话间给小樱带上了一条玉项链和一支翡翠手镯,小樱看了眼陈向北,见其点了点头,欣喜的把玩着手上的物件,两个大老汉看了眼后就又将目光看向了芈犯奀,端倪了片刻后拱手道,“多谢犯奀这一路照看向北了。”

“分内事,不必多谢。”陈向北脆生生的回了句,二人也不恼怒,毕竟知道了芈犯奀的为人后,他这点小性子也没放在眼里,看向陈向北道,“若是没事,哥哥们跟你说件事,事关重大!”

陈向北见陈安邦和陈定海二人神情严肃,点了点头,等小樱吃好之后就见陈安邦和那一桌子胡人说了些听不懂的胡语之后,那些个胡人就先行离去,两人跟着陈向北往客栈走去。

“安邦兄,那些胡人是谁?你如何认得?”陈向北颇为好奇,羌胡等外族在宣扬当中一向是未曾开化的落后种族,除了些许的铁矿和毛皮之外,并没有交易的价值。

“我和你定海兄此番前来是领了军命,买些黑山马场的马匹回去,黑山马场的马匹控制极其严格,汉人想要购买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而这些羌胡人每年都有交易,以此来作为掩饰最为合适不过。”几人来到客栈,陈安邦也是放下了戒备道,“当年我和你定海兄从陈家村离去之后,随着蒙武大将军征伐西域,取得了一些战功,想必如今你也知道蒙武大将军是谁。”

陈安邦话音一顿,目露憧憬敬佩之色道,“但是向北你绝想不到蒙武大将军的实力和手段,一个人,一柄刀,守住了一座城,其身前两道乃是尸山,这般情形,没有见过的人是想不出来的。”

“这一次,我们是跟月族的人联盟,将整个天龙山脉以西的山奴以及外族势力整合完全,以成我大秦日后攻大衍的奇兵!”陈安邦双眼一亮,似乎看到了日后大秦东出函谷,与山奴人成掎角之势侵占大衍领土。陈向北没有多语,山奴人可以成为助力,但绝不是决定因素,真正比拼的还得看大秦自身的实力情况,转念一想看向陈安邦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领兵的莫非也是蒙武将军?”

陈安邦摇了摇头道,“不是蒙武大将军,我们哥俩此次前来也只是因为熟悉地况,蒙武将军要在家中休养,此次带兵的乃是黎公!”

“黎公?!”陈向北一声惊呼,喜形于色,对于黎公此人其还是很抱有好感,,听到消息之后不禁问道,“安邦兄,黎公在哪?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去拜谒一番?”

“你若要去自无不可,只不过黎公再天龙山脉以西,我们到时候也是沿着天龙山脉往南走,可以避过不少耳目,安全不少,你若是要去,等五日后我们再在这黑山镇外集合一道回去。”

陈向北想了想之后倒也觉得不错,毕竟自己也没见过山奴人和那边的风景去看看也好,而且接近魏国之后也可以直接从天龙山脉走出到五台山去,至于小樱和芈犯奀二人的意见,陈向北都已经不想去问了,每次自己询问的时候都是得到看你二字,到了最后陈向北已经不再问他们二人,自行决定了。

“既然如此,就麻烦安邦兄了,五日后的午时向北在镇门口等着。”陈安邦二人地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话就不多留此地,直接走了回去。

“你接下来还要去黑山马场看一看吗?”芈犯奀看了眼陈向北,后者摇了摇头道,“没这个必要了,既然大秦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此事,我也没有必要再去画蛇添足,平故增添几分危险了,原本我还想要安排一个九流的人进马场中从最底层开始做起,如今看来,大秦的这一招,更为的直接迅速,成效更快!怎么,你有事吗?”

芈犯奀点了点头道,“有点小事……”

“有事你就出去,我没弱到是个人就能打死的地步!”陈向北轻笑了声,挥了挥手示意芈犯奀快点离去,后者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走出了房间,陈向北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舒畅道,“来,小樱,来来来,再睡个回笼觉,生活美滋滋。”

芈犯奀出了客站之后向右边走了几步,在墙角看到了一个隐晦的符号之后,呼吸浓重了几分,迈开步伐朝着小巷的内侧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再看到一个符号之后,往左边走了几步,如是反复之后,芈犯奀最后走到了一座破旧的小宅子前,附近与之相仿的宅子不少,大多都是些家道崩殂的人家,敲了敲门之后,芈犯奀等了片刻便径直而入,小宅子内杂草横生,显然荒废了不少时间,一眼望去没有件完好的物件,整个小宅子寂静无声,芈犯奀细细听了几分动静之后,方才挪步到偏室,见到地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记号之后,深吸一口气在其上一压一转,地板应声打开,露出了一条不宽的小道,芈犯奀没有迟疑的一步跃下半晌之后便来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地室.

地室当中,四面涂墙,除此之外便是一名中年人倒在角落当中,气若游丝,听到芈犯奀的动静之后,中年人的双眼微微张开看了一眼来者,见到芈犯奀之后,中年人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翻身对着芈犯奀行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大礼,以头抢地高呼道,“芈环见过太子殿下!”

芈犯奀足足想了半晌时间方才想起来身前的这个中年人是谁,见到中年人身上的伤势,芈犯奀心中一突来到中年人的边上将其搀扶在自己的肩头沉声道,“环叔莫要如此,犯奀大小就跟环叔长大,如此可不是让犯奀难堪吗?”

“环叔究竟被谁所伤?来找犯奀也是为了何事?”芈犯奀拿得起放得下,见芈环的伤势已是无可救药,强行压下心中的这份伤感,听芈环说完那千里迢迢赶来想说的话。

“好好,果然不愧是犯奀,如此果断方才是明主!”芈环轻轻咳了声,右手一把握住芈犯奀的手道,“为叔此番前来是要告诉犯奀你大楚那边的情况发生了大变,有一股人整合了大楚的所有零散势力,而其打着的名号正是犯奀你!”

“为叔笃定这不是你的意思,探查了一番发现做这些事情的乃是一名年轻人,此人名为朱良,而其身后隐隐有你那春蚕姐和一些老人的身影,叔知道你不想再踏入楚国,所以才打算过来告诉你这些事,总有一日,他们会逼着你去适应大楚新的一切!”芈环话语太急,说话之间又突出了一口鲜血,气息愈发的淡薄。

“犯奀,叔也希望你能安稳的过这一生,但若是真的到了楚国,做了那楚王,叔便望你做一个值得楚国人民托付的君王,莫要如同你爹一般,荒于王事!!”芈环说话之间,顿时红光满面,死死的握着芈犯奀的手沉声道,“大楚,将兴!”

芈犯奀沉默了半晌,方才拉开芈环的尸首,右掌一拍边上的石板,一道大坑猛地被拍开,芈犯奀将芈环的尸首放入其中,盖好泥土之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三个大礼道,“环叔,犯奀还是想做个平凡人,大楚太大太重,犯奀承受不住,那朱良要做什么就任他去做,犯奀倒想看看如何能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芈犯奀说话之间,猛地想起了一事,不顾忌讳,重新打开了上方的泥土,检查了一番芈环身上的伤势,神色顿时阴郁起来,将芈环身上的土壤重新盖上之后冷声道,“环叔你不说伤你的人是谁,犯奀起先还以为是不想让犯奀遇险,原来伤你的,就是楚国人!”

“朱良,诛良,此人莫非是个没有心的人吗?”芈犯奀紧缩眉头,半晌之后方才离开地室,对于朱良此人,芈犯奀心中已是大生反感,而自古以来,君丞之间若是没有同心同意,想成大事,天方夜谭!

正文卷 八十四章 凤元夜会陈向北

黑山镇几里地外,一架马车缓缓朝着黑山镇而去,车上三人,一名白发老者执着马鞭赶路,一名及冠之年的挎刀青年与一名青年文士同坐车内,文士掐着手指向着车外的老者问道,“刀老,你这徒儿的水平放在青年一代中可排的上号?”

这被称为刀老的车夫眉毛一耸,伸出了一根手指道,“二十岁之下,天下用刀者,他为第一,即便是最近在东海一带起名的血月刀客也未必比得上这小子!”刀老瞥了一眼闭目沉思的挎刀男子感慨道,“这孩子,哪还是人啊!活生生的就是一柄刀!”

挎刀男子听到刀老所言也未曾开眼,抿着嘴不做声,中年文士笑了笑道,“如此就好,让我看看刀老高徒的能耐和那陈向北的功夫!”文士大笑数声,他凤元前来,这一看,是第一招,识人之术,凤元最为熟稔。

“犯奀,事情办好了?”客栈当中,陈向北听到动静头也没回,上身,正全神贯注的挥着千锻剑,意欲将秦月冠所传授的技巧融会贯通。芈犯奀瞥了一眼讶然道,“你到现在还没掌握这技巧?那越老前辈那一剑也没学?”

陈向北摇摇头颇为沮丧,“老前辈爱的那一剑我只是看了眼就知道不是我现在能够去观摩学习的,至少也得要把秦月冠传授的这技巧掌握好先,不然我所出的那几剑威力远远不够门槛,这以真气排气着实不简单,当时见秦月冠施展起来容易,自己弄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若论收获,恐怕也只是和这柄千锻剑愈发的心意相通了。”

芈犯奀听了这番解释,坐了下来,两人一个没有问出去做了何事,一个也没说干了什么,就这般各在一边淬炼武道,如是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到门口敲门声响起,芈犯奀起身开门之后便见一名佝偻的男子对着芈犯奀一笑道,“不知道陈向北陈先生可是住在此间屋子?”

“在下便是,不知道阁下是谁?所为何事?”陈向北在来者敲门之时就已经穿好了衣裳,见到这男子自己毫无印象,眉头微皱,那佝偻男子露出了一口黄牙道,“小的之时此地的一介游民,陈先生不必客气,只是有人付了小子一些纹银,让我跟陈先生说一句今夜戍时,来黑山镇外那方平原一聚,若是陈先生不愿意去,那么陈先生两位兄长的生意和性命能不能抱保全便是一个未知数了!”

陈向北闻言,心中一突道,“此事便劳烦阁下去告诉那人我陈向北今夜必定赴约,还请备好酒菜!”

佝偻男子本来就是个传话人,得到回话后便立刻走出了客栈,芈犯奀看向陈向北神色有点凝重道,“今晚我必须与你同去!你若不答应,你走不出这个门!”

“犯奀,你若是随我一起,谁来照顾小樱?我这次前去并无大碍,若是对方有敌意,早就已经将我们几人关起来,连安邦定海兄也难以幸免于难,他们既然只邀请了我一人,那么就由我一人前去,他们给出了诚意,我自然也该如此,犯奀你就放心为好,这天下没有那么多的高手,袁清风前辈的剑绝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够挡下的存在!”陈向北几番劝说下来,芈犯奀也松了口,将一枚玉佩放在陈向北手中道,“若是有危险,你捏碎这玉佩,我立刻赶来!”

陈向北点了点头,看了还在熟睡的小樱一眼松了一口气,若是小樱听到了那番话,可不是像芈犯奀那般好劝说过去,用过晚饭之后,陈向北略作休息之后便一人走出了黑山镇,朝着那一块平原而去,远远的就能看到一辆马车停靠在平原当中,马车前烧着一团篝火,篝火边上围着一老两少,见到陈向北到来之后,那青年文士起身对着陈向北一笑拱手道,“陈先生果然好信誉,分毫不差,在下凤元,敝名可能未曾听过,此番前来只是听说陈先生你学问很高,特来请教一二?”

陈向北打量了三人一眼,当看向那白发老者之后,瞳孔不由的微微一缩,暗中吸了一口气道,“不知道阁下想如何讨教,在下自认没什么名气,何必值得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向北实在是惶恐至极!”

“陈先生有这能耐就有这能耐,凤元看人一向很准,这第一问问的是阁下武艺,五台山一观,世人只知芈犯奀一杆龙胆肩挑江山,却不知道有陈先生望日坡一剑通天,今日凤元便想看看陈先生的剑法如何!”凤元拍了拍前面青年的肩,这名为牙岚的青年不情愿的起了身,几步走向陈向北,努了努嘴道,“拔剑吧,你先出剑,再看看我用哪一柄刀!”牙岚神色松懈,没把陈向北放在眼中,这是其作为天下刀客第一的自傲和自负,比其年龄大的人牙岚尚且不惧,更何况比其还要小的陈向北?

陈向北自始至终没有露出多少反抗的意思,来者虽然不善,但却没有太大的恶意,看了一眼牙岚,陈向北抽出了千锻剑一步向前,剑锋轰鸣,快要孕育出剑灵的千锻剑寒光四溢,照得陈向北一脸肃杀之色,牙岚见此,轻咦一声,右手落在了腰间的第二柄刀上,此刀名为荒,荒川百里,死气散!

二人之间没有什么话,两道身影交插在一起,只见刀光剑影交错,金铁声轰鸣,两人的身影捉摸不定,一边的凤元是看得一头雾水,朝着刀老问道,“刀老,这二人情况究竟如何?是陈向北不弱,还是你这徒儿被您老夸大其词?”

刀老白了凤元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个锤子,牙岚只是在热热身,玩耍罢了,不仅没出第三柄刀,就论现在也只是使了五六成的力道,那小子虽然不错,但天赋不是顶尖,注定与江湖武林的顶尖有所差距,你且看好,那小子要退后施招了!”

如刀老所说,陈向北发现自己的剑锋不断被牙岚的刀锋压制,缩小空间,当即一剑打开,体内真气涌入,青绿色的真气环绕千锻剑之上,发出一道罡风呼啸之声,只见剑锋已去,剑声尚未到来,如此迅捷的一击,不是风廊,也不是汇云,而是在秦月冠点悟之后明了的白云苍狗!

好快!牙岚心中一惊,只见一道浓厚的气息从其体内散出,使得陈向北的剑锋速度慢了几分,手中的荒从下往上,席卷着这昏黄的浓重气势,恍若裹挟着山崩之势打在了千锻剑的剑锋之上,砰地一声,千锻剑被荒刀击飞,落在远方发出一阵悲鸣声,似乎极其不甘,刚才的比试当中,陈向北的真气输了,但其作为利器的比拼也输了,主辱臣死,陈向北一败,作为有灵的千锻剑自然羞愧不甘!

牙岚收回荒刀,右手缩在袍中,不让人看到自己右手微微发颤的情况,径直走回了篝火边上,陈向北将千锻剑拾起来,右手轻轻的摩挲了一番放回剑鞘之中看向凤元,后者起身大笑道,“好一场比试,让凤元着实大开眼界,陈先生还请不要戒备太多,凤元没有太多恶意,陈先生至今还感受不到吗?”

凤元起身举起了酒杯笑道,“陈先生还请过来就坐,这第二次不谈武功,只论棋术!”陈向北走到篝火边上接过了酒杯,见凤元先喝了一口,稍一迟疑之后也是饮了一口酒入腹,酒味浓重辛辣,一口入腹倒是祛除了不少的寒冷,心中揣测着凤元究竟是哪方人物,起先陈向北以为是燕王的手下,但对方的确没有杀人之意,也是打消了念头,至今也未曾猜透凤元的身份。

感受到陈向北不时扫来的目光,凤元从马车上取出了一副棋桌放在了二人身前,“陈先生执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陈向北接过了凤元递来的棋盒,挠了挠头道,“凤先生,在下的棋艺真的不好,与先生对弈着实是让先生掉价。”陈向北此话绝无虚假,琴棋书画,他只懂书画两道,棋道只能说是一个凡人水平,至于琴道,那就是陈向北提都不想提起的东西。

“没事,在下的棋艺在诸位师兄弟中也是最不好看的,与陈先生论棋,也只是想以棋看人性,并不是单纯比拼输赢!”凤元轻轻一笑,出手示意陈向北先行,后者也不含糊,直接落子天元,大开大合。

半个时辰过后,陈向北看着桌上的棋局,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摇了摇头,凤元将棋子收回道,“大龙早已成,而陈先生的屠龙术更是早早酝酿,说明对在下要做大龙一事早有预料,先人一步,屠龙之术,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观夫天下,亦是如此,一条大龙早早已卧在那里,敢向其出刀的人可不多啊!”

凤元目中神采奕奕,看得陈向北如同整个人都被其看透一般,下意识的撇开了目光,凤元乐呵呵一笑,“陈先生不必紧张,凤元不是大衍的探员,若是的话,陈先生早已经身首异处,下了这一局棋,凤元唯有一问!”

“像陈先生这般敢做屠龙术的人多还是不多?!”

陈向北闻言不由的一笑,右手指了指天空道,“天上繁星几许,这敢于屠龙者便有几许!”

“如此甚好!!”

正文卷 八十五章 段情神梦东海滨

长夜漫漫,客栈当中,芈犯奀好不容易哄着小樱睡着,自己看着窗外的夜色心思如何都静不下来,几次想要提着龙胆枪出去,但想起陈向北的交代之后又懊恼的坐在了原地,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襟红着眼道,“若是鸡鸣你若还不回来,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了!”

平原之上,凤元从马车上取下了一个木盒,在陈向北面前猛地一拍,只听到一阵机关运作声从木盒当中响起,化成了一个丈许大小的沙盘,沙盘当中没有水流,只有平原和山峦,地貌状况如同燕云之地,多山多谷少水!

“最后一问,问兵法!”凤元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散发出之前未曾出现过的认真,“且让我见识下阁下排兵布阵的能力,陈先生可莫要让凤元失望!”

陈向北看着敌我双方皆是控步卒十五万,骑兵五万,点头之际脑海当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种的战法路线,只见两人右手一落,象征甲士的棋子不断变化位置空中道出自己的路径和战法。

“五万步卒取中央大山,依山观势,调度有方!”陈向北落子之间,凤元已是布下棋子在周围缓缓道,“此乃你我二军之战,十五万步卒围而不攻,断粮之策!”

陈向北见此,没有多少慌乱,看了凤元一眼,将棋子从山林当中走出,以高面低,形成了两高围低之势,骑兵冲阵,凤元不慌不忙道,“四万步卒成两队以老子微明阵法,将欲敛之,必先固只,占地利!”

“另四万步卒取军志阵法,先人有夺人之心,取小地,助箭阵。”凤元说话之间,又将一枚棋子放在了最前方道,“一万精锐,取管仲兵法,器成教施,先敌先锋,追亡逐遁若飘云,击刺若崩雷!为四军争取时间!”

当陈向北听完凤元所说,默不作声,以其对阵法的了解,很是明白凤元这些阵法排出来之后的效果,自己这五万冲阵的骑兵绝对不可能冲破阵法,只能身陷阵法当中,被箭雨射穿!

正感慨之间,陈向北又看到自己那十万步卒的所占据的地势之后,出现了各代表一万骑兵的棋子,其猛地看向凤元,后者一指点在了山峦之上道,“燕云一地虽然多山,但是真正险峻的山峰也只有那么几座,大多山脉并不陡也不高,若是有心,骑兵行走山林当中并非是不可能之事,陈先生若是行军打仗,可莫要大意了这一点!”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教我此事?”陈向北也是明白了凤元这最后的一招所谓请教,更像是对自己的指点,见陈向北双眼通红,凤元收好沙盘道,“只是一名军师罢了,若是陈先生日后遇上大师兄,说一声老三很想他便够了。”

“鬼隐兵法施展开来的前提是要精通明了各种军阵的相生相克作用,灵活运用此道才是鬼隐兵法最厉害的地方!”凤元说话之间,打了一个呵欠,一脚踩灭了篝火后道,“时间不早了,陈先生也可以回去休息一二,免得那同行的人担忧了,牙岚,刀老,我们走了!”

陈向北对着凤元行了一个礼,等这辆马车远去之后,陈向北也还是没有搞清凤元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念及芈犯奀之后,陈向北也就径直朝着黑山镇而去,今夜过后,陈向北的练剑的心思越发的浓烈,而看书的心思也越来越重,山外青山楼外楼,天下能人比自己高的多的去,自己前段时间,的确是飘了。

马车当中,凤元笑意不停,牙岚听久了后不耐烦道,“有这般开心吗?要笑就出去,别在这里烦我了!”

“常笑对身体好,这一点牙岚你不清楚吗?陈向北,好一个陈向北,假以时日,实在是有大用!此人,杀不得,杀不得!”牙岚没有再理会自己眼中的这个疯子,明明觉得天下军师都是些不苟言笑,老于心计的人,自从见了凤元之后,对于军师的想法概念是每日改变。觉得凤元就是个憨货,而其不知道的是,在王祸疆的七个弟子当中,唯有老三凤元最懂人心,最擅以嘴说人!

“你若是再不回来,我便去找你了!”陈向北回到屋中见芈犯奀端坐在桌边,几步走到小樱边上为其盖好被子道,“我都与你说了,不会出事,不会有事,你又何必担心那么多?”

“爷爷将你托付给我,我若没照顾好你,是个道理吗?”听芈犯奀如此说,陈向北也没有再说话了,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够了,自己两兄弟的事清自己明白,多说也没什么意思。

“犯奀,我想要练好剑了,打不过你可以,但是连其他人也打不过那就不该了。”陈向北想到今晚面对牙岚时的差距和无奈,心中颇为不敢,自己不是天才,但若是谁也打不过,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越南飞前辈和袁清风的那三剑了。

陈向北转身洗漱之后便躺在床上睡去了,今日着实耗费了不少心神,芈犯奀等陈向北睡着之后,方才起身,见月色落在陈向北脸上,怔怔的有些许出神,喃喃道,“练武太苦,有我练,不就行了吗……”

接下来几日,便是陈向北带着小樱和芈犯奀二人游山玩水,享受着燕国一地的人文豪情,与陈安邦所说的五日时间一到,陈向北三人便一起与陈安邦一行人朝着燕国之西,天龙山脉而去,而在陈向北走后,那还在黑山镇当中饮酒作乐,满脸通红的算命老道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出了酒肆叹道,“这群无所事事好逸恶劳的师叔,自己不爱做事,偏生让我来触霉头,奔波劳累,贫道下辈子笃定要做辈分大的,本事低的!”

老道士名为道无法,属龙虎山上有名帖的道士,座下无徒,辈分虽是第二辈,但整个龙虎山上本事最高,道号也最为无法无天,但能取这个名号,也正说明老道士的本领同样无法无天!

十月十五,又是一晚月圆夜,东海之滨的海滩上,有一个青年身上背着人高大小的石像,腰间带着一柄比人还要长上一大截的长刀,装扮诡异,神情漠然的走在海滩之上,行了不久,便在一处礁石上坐了下来,望着天上明月。

青年一身雪白长袍,黑色长发没有束起来,任由其披洒在肩上,透过长袍,隐隐能看到青年身上错综复杂的伤痕,而其一张俊脸上,也有一道伤疤留下,十字伤疤,不减容颜,平增几分冷意杀意,更为惊人。

青年将长刀放在膝前,身上的石像也早已经放在了一边,怔怔的看着天上月色而闭上了双眼,在其身后不远处,海潮剑王知仁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自己惊醒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段情。

明月当空,清风徐徐,只见段情长发飘飘,空中明月之前的浮云消散,其右手落在膝前的长光,光若古月,不见古人今人,一道恐怖的刀光从段情身前向着那海潮而去,只见刀光散去百丈之外后,先是一阵寂静,旋即怒涛声阵阵,海水倒挂如若银河悬坠,惊世骇俗!

“这孩子,又悟了!”海潮剑王知仁感慨万千的松了一口气,几个月时间顿悟三次,如此机缘,可谓是天方夜谭,想到此处,王知仁的神色暗淡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本还以为我能为师,如今看来,就我这身本领当这孩子的师父还真是不够看啊……”

王知仁看着这滚滚海浪,又想起了故乡钱塘江潮的潮水,心境一迈,似乎放下了何事,体内的气势愈来愈高,水到渠成,海潮剑王知仁积淀了数十年的剑术褪下了陈旧的外壳,真正地从江潮蜕变为海潮,武道三层,一步迈入!

“师父,天亮了,该杀人了……”天亮时分,段情再次背上了长光河石像走向王知仁,感受到其身上的气势凭空增长了数倍当即笑道,“恭喜师傅了,踏入武道三层,师傅也是江湖好手了!”

“还早着呢!此次能够踏入其中还多亏了你的帮助,走,杀人淬意!”王知仁看了段情一眼乐呵呵的一笑,后者点了点头,默然的沿着海岸前行,他这几个月在这东海之槟闯荡下来的血月刀客的名号乃是杀了数百人而生,虽然段情看似还是武道一层,但若是他愿意,武道二层便可直接迈入,只不过想到芈犯奀,段情总想要更高一点更高一点,好让自己下一次相遇能够胜出一招!

“我以神梦,血染明月!”

正文卷 八十六章 大楚谋划,晁盖练拳

楚地,一青年与当地农汉一起拔除荒草,塑形泥石,虽然已是冬季,但如此不停劳作仍是让几人满头大汗,青年并不高高在上,与农汉相谈之间倒也是有说有笑,毫无差别。

“几位大哥,可得加把劲了,争取在日落之前将这段路修好,这世道,若是想要日子过得去,这走进走出的路一定要先弄好,来来来,搭把手!”

一个汉子帮青年铺上泥石后憨笑道,“可不是这个道理,不过还得多谢先生你出这笔钱,不然光出力,连饭都吃不饱,没几个年轻小伙子要干的!”

青年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是这个理!”

“朱良,你放走芈环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他到了公子那边说了一些话,我们这边的计划还能够顺利做下去?!”道路边上,一身宫装的春蚕看着朱良,眼中既有惊叹也有忌惮,惊的是朱良的整治楚地的手段,忌惮的事其能力实在恐怖,而其心思也根本捉摸不透!

朱良起身用水冲洗了一下双手看向春蚕道,“放走芈环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跟公子提醒一下大楚的盛况有条不紊,蒸蒸日上,好让公子做好来楚地称帝的准备,这些都在我的计算当中。”

朱良冷冷的扫了一眼春蚕姐寒声道,“倒是春蚕你,当日在太安城跟我笃定说那陈平安不会活着走出,但这陈平安不是还在那里活蹦乱跳?!”见春蚕面色羞愧,朱良摆了摆手哼道,“此事没做好,我也自有估量,赶快将楚地大小郡县的官道整治好,大概需要一年时间,再将粮仓填满,打造甲胄大小船只,三年之后,一等公子回来,便是我大楚再立的时间!”

“三年?!会不会太早了?”春蚕皱了眉头,原本他们预料是准备五六年时间,等大秦消耗了不少大衍的国力再起兵,三年之后,大衍的国力未必差,若是攻打刚站起来的大楚……

朱良看出春蚕在忌惮什么,眼神之中带着满满的不屑道,“有长江这天险在,我实在想不出来他大衍能胜出的可能,便是百万师,只要我朱良想,便可一阵覆灭,若论水上,我实在想不出来有谁会是我朱良的对手!”

朱良的自傲并无无道理,王祸疆七子当中,那卧龙称号便是由朱良取得,风从龙,云从虎,江上战役,更看风向!

天龙山脉,黎公大笑着走出了营地,看见陈向北和芈犯奀之后几步上前将两个娃娃提在腰间道,“你两个小娃娃一声不吭的走到大衍国境,此中危险你可了得?所幸没出事,若是出了差错,我大秦岂不是又少了两个好汉?!”

陈向北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黎公,向北知错了,能不能先把向北放下,这里人这般多,看着怪不好意思的。”周围大秦的士卒不少,完成了任务,此事大家都有些放松,笑嘻嘻的看着陈向北,显然是认出了这大秦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三千人将。

“不打紧不打紧,先去跟老夫喝上一杯酒,吃锅牛肉暖暖身子!”黎公转身就要进入帐中,瞥见还在原地的小樱,狐疑的看了一眼陈向北后,咧嘴一笑也不怕吓到小孩子,让小樱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颇为怕生的小樱没有害怕长得跟恶鬼一样的黎公,反倒是兴致勃勃的逗弄着黎公的胡须,一行四人踏入帐中,见中央已经烧着火炉,里面翻滚着泛着油光的羊肉,三人皆是吞了一口口水,见黎公允可后,三人猛地动起筷子,也不顾锅中羊肉的烫口就放入嘴中,吸溜吸溜好一会儿,方才吞入腹中畅快地喊了声好。

“黎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事情不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陈向北问了黎公一句,后者指尖敲打着桌子沉声道,“再等个人到了便可以出发了,你就在这里吃好喝好,安当好自己就可以了,没人会闯入此地。”

陈向北诺诺的点点头,吃着锅中的羊肉,思忖着等会一定要去外面看看逛逛,了解下这异域羌胡的风俗习惯。

大金,晁盖站在一角山石上,看着自己身前的穆英问道,“师父,你跟楚桐兄说了些什么?也不跟我说说,让徒儿心中这般不舒畅!”

穆英收起袖子,露出了两只遒劲的臂膀大笑道,“此事你不用多想,反正师父囊中羞涩,为你修炼,这药材日后都从你那楚桐兄讨要了过来,你们二人趣味相投,倒是能做不错的伙伴弟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日的拳准备好了没?”

晁盖看着摆好架势的穆英,吞了一口口水,解开上衣,摆出截江势,穆英点点头,练拳的人,出拳之时都要有一个拳势,精气神从头到尾,犹如支撑天地,这一拳打出,便是天地共鸣,气势滔滔,虽然晁盖还没有这般境界,但已有雏形,至少该有的样子没有做错,一步错步步错,武夫练拳,乃是一步一个脚印,若是一开始方向错了,那日后也难以到达真正大道彼岸!

穆英一步落下,整个人的身形犹如一根利箭一般捉摸不定,晁盖只能感受到一阵呼啸风声袭来,晁盖看不见穆英的身影索性便以不变应万变,在穆英的拳头距离自己只剩下几寸距离时,晁盖方才察觉到这拳是从左方袭来,右拳一截,感受到一股庞大冲力传来,自己的右臂骨头都在隐隐发响,心惊之余往后一退步,左拳从腹部直捣黄龙,穆英点点头,颇为满意晁盖这一拳的气势,但是满意归满意,该打压的还是照打不误。

只见穆英的右拳后发先至,一拳打在了晁盖的左拳之上,只听到骨头一阵阵碎裂声,晁盖额头直冒冷汗,左拳已是掉了一大块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就连骨头也都碎开了些许,整只左臂无力的垂了下来,模样甚是凄惨。

“拳头太软,你是个娘们吗?”穆英面带冷笑,一步上前,又是一剂重拳直冲晁盖腹部,后者咬着牙轰出右拳,拳拳相撞,不出意外又是晁盖落了下风,整个人被打在半空当中,穆英轻轻一点地,伏在半空当中,双拳如电,只见空中一大片拳影散开,晁盖在其中被打得翻来覆去,口吐鲜血。

这几十拳,是穆英淬炼晁盖的拳意,武夫练拳,先不挨上个几百几千拳,哪里有能耐出拳,而这几拳,同样也是将晁盖体内之间服下的药力打散掉,武夫体质讲究一个纯粹1,吃天才地宝可以,但务必要把其内参与的药力给打没掉,不然遗留下来,反倒是有损武道。

山石之下,楚桐看着晁盖练拳之惨,心有余悸地看向边上的梁文道,“梁叔,这武夫练拳都是这般严苛的吗?爹当年教我练武,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梁文轻轻一笑道,“王爷,若是天下武夫都像晁小兄弟这般练拳,那么无论是大衍还是大秦都不用继续下去了,几十个武神踏入,谁拦得住?谁又敢拦?”

“王爷练武是讲个强身健体而不是跟人去比个高下,他们江湖武夫本就讲究一个武力高低,不拼个你死我活不肯退步。”梁文轻轻一笑,带着对武夫的几分轻视,“王爷只要能驭人便行了,这世道没有王爷还要亲自出手的道理!”

楚桐不可置否的嘟了嘟嘴,见穆英提着没了意识的晁盖前来,轻轻俯身一躬道,“穆老前辈,东西都已经备好了。”

穆英点点头,扫了一眼梁文冷笑道,“那你这厮知不知道,若是我想要,取你人头犹如饮水一般?”穆英拍了拍梁文的肩,似乎把梁文的脊椎都给拍弯了道,“日后说话切记一个慎言,这还是你们读书人的道理,可莫要武夫记得,你们这些个读书人反而不明白了!”

梁文只好低着头诺诺称是,在其一边的楚桐也没有为其辩解一二,只因其自己也觉得不能这般说纯粹武夫,武夫低等,没有这个道理。

药炉边上,穆英将晁盖放入药炉当中,对着楚桐怅然道,“小子,等我走了,你可要照顾好这小子,这小子你也清楚,一个死脑筋,容易做傻事昏事。”

“前辈放心,楚桐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好晁兄弟,就没有不看下去的道理!”穆英看着楚桐信誓旦旦,心中一叹,老夫哪里不相信你这孩子,只是世上这么多事,有时候不是两人之间交心便可以做到,两人之间的诸般人事同样也是变数啊!

大蓟城,燕王楚怀走出自家的一处隐秘庄园,对着一名青年哈哈笑道,“尉迟先生若不去做那商人实在是可惜了,这张嘴愣是能让本王让利几分,实在是厉害?不知道尉迟先生可有意愿来我燕国做一门生意主人?这生意不小,小的话也就配不上尉迟先生这番大才了。”

尉迟静水摇摇头拜谢道,“多谢燕王好意了,可惜尉迟不想做那商人,更想做那先生,燕王这里有了一人,一山难容二虎,尉迟呆不住的。”摆手止住了楚怀的话,尉迟静水退步大门,“送到此地便行了,来日方才,尉迟还是希望能够再与楚王做上几笔生意的!”

“既然如此,本王便不送了,一路顺风!”楚怀抱住双拳,恭送尉迟静水离去之后,等到一名随从禀告后,楚怀脚步带风的走回了王殿,见到凤元之后哈哈笑道,“凤元可算是回来了,既然都来了,干嘛不去行宫看看你那师弟如何?”

“没什么好见的,反正日后机会多得是。”凤元等楚怀坐下之后,不等楚怀发问就对楚怀说道,“陈向北这人,不该杀,不杀有大好处,杀了白惹一身骚,就麻烦王爷跟大衍那边说一声,也好让田善安心安心。”

“安心?何出此言?”楚怀惑然发问,凤元智珠在握的模样轻笑道,“若是其他藩王不听命,田善可能觉得是有异心,但王爷若是事事听命,那田善才会觉得有异心,田善这人,治国处人厉害,但若说看人心这一点,他给凤某当孙子都不配!”

“哈哈哈!好你个狂生!”楚怀捧腹大笑,旋即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向凤元讨教起治理之策。

正文卷 八十七章 见羯族,炼体魄

“叽里咕噜马萨!”天龙山脉的营地,吃完饭出来看羌胡风情的陈向北才走出没有多久,就被一名身披兽衣的胡人拦住,其所说的胡语陈向北是听得一头雾水,看了眼芈犯奀和小樱,二人也是一般模样,那胡人见此,更是着急,左顾右盼又说了好一阵子外星语,陈向北扶着脑袋,急中生智地摆动着手势,胡人见此也摆动手势,接过两人还是没搞懂对面是个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问你医馆在哪里,他家中有人害病了!”两人迷茫之际,一名同样身披兽衣但相对而言干净奢华许多的青年胡人来到边上,给陈向北解释了一番,后者恍然大悟,唤来一个士卒为这胡人带路之后,对着这胡人一拱手道,“多谢这位朋友相助。”

听了陈向北这话,这青年胡人双眼一亮道,“阁下看不出我是胡人?”

陈向北心中腹诽这看着好生生的人怎么是个没脑子的,面色丝毫不变道,“自然看得出,阁下的口音和衣着都是胡式,在下还没有眼花到这般程度。”

这身份不低的胡人面色难以抑制的一喜,这次羌胡在月族和大秦士卒的攻势下,可谓是一拍而散,死的死,降的降,而自己身为胡族一大族的少可汗,自然有被挟持的资本,这次大秦只是将接近天龙山脉的地域给打了下来,至于更远的,由于大雪封山的缘故,只好不了了之,不然自己很是怀疑这大秦士卒会不会一口气把整个西域都给打了下来。

自以为自己部族很是厉害的胡德见识了大秦士卒那严谨的军阵和肃杀的气势,他明白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部族真的只是一群纸老虎,在西域这小地方逞威风可以,遇到这黑色死神,只能是一败涂地!

“是这样的,在下胡德,乃是羯族的少可汗,如今被大秦劫掠,在军中虽然能够自行活动,但却是没人会跟我说话,大秦的士卒看不起我,羌胡的人也对我唯唯诺诺,只有兄台你一人对我以平常心,胡德感激不尽!”胡德虽然是一个胡人,但是汉语讲得的确不差,陈向北听了之后倒是觉得这个胡德是个有趣的人,拱手轻轻笑道,“小生陈向北,也是今日才到此地,不明白此中情况,胡德兄既然身为少可汗,想必对羌胡一地的风情很是了解,不知道能否跟小生叙说一二?”

“自无不可!走!虽然是营地,但也是有家茶楼,在下做主请向北你喝上一口酒!”胡德此人虽说是个胡人,但是脑子的确不跟寻常胡人一般愚钝,几句话之间就要拉近与陈向北的距离,一人有心,一人有意,陈向北笑着应了下来,随着胡德一道往那茶楼走去,其间也给胡德介绍了芈犯奀和胡德二人,而得宝童子小樱不用多说又在胡德那里拿了一样小饰品,奇香无比,当即爱不释手的收了起来。

“西域地大,怎么说也有你一个大秦大小,但是土地贫瘠,养不了太多人,再加上部族又多,力量集中不起来,不然你们大秦也不会这般简单就把我们给打压下去。”喝了几碗酒的胡德嘴巴大了起来,也跟陈向北说起了西域一地的情况,后者一一在脑中记下蓦然发问道,“那胡德,不知你那羯族在西域可算是第一大族?”

“若说第一大,估计还差点分量,那鲜卑族占据了西域最好的草场,自然兵马比我们要强盛,而且地处极西之地,你们大秦这回根本没有打到鲜卑族的地盘,不然的话,结果还真不好说?”胡德撇撇嘴,陈向北斟酌片刻之后问道,“那胡德,不知道在西域你们羯族的口碑好还是鲜卑族好一点?”

“当然是我羯族了!”胡德一拍桌子恨声道,“那鲜卑族狂妄自大,以上族自居,我们羯族还好,对于寻常部族便是肆意欺侮,而且每年入冬还要向各个部族索要物资,这哪是要物资,要的是人命啊!”

陈向北闻言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神情,又侧旁询问了不少大小事情,看着已是醉了七分的胡德沉声道,“胡德,我若是助你打败鲜卑族,成为西域之主,你是否会听我大秦号令,永不违背?”陈向北双眼看似不留心,但已是窥探胡德的双眼,若是言不由衷,他那相人看心的本事自会提醒,而那醉酒的胡德呵呵笑道,“若是有那一日,胡德自然愿做大秦座下马,但是此事,你觉得有可能吗?”

“西域地形崎岖无比,想要消灭鲜卑族是何其难事?就是大秦我看若不投入大量士卒也难以做到剿灭一事,投入太大,带来的收益却不高,大秦不傻,不会做这种蠢生意的,我估摸着最后估计就是以我为挟,向我那苦命的老爹所要点赔偿便完事了!”胡德自怨自艾的又饮了一碗酒,一指指向陈向北道,“还有你以为大秦人都跟你一般看待我等外族?大错特错!寻常大秦人虽然不会欺侮我等,但也不愿视我等与他们同列,至于大秦之外的大衍,那更是将我等外族视为畜生,最为低等!”

陈向北见胡德心神崩溃,也是默然不语,这世人的眼光他改变不了,大衍比外族强,大秦也比他们强,就有资本和拳头去蔑视他们,世道如此,若想要发生改变只能靠他们自己部族,陈向北还要多说,胡德已经是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只好作罢唤来一名士卒将其带回去之后,与芈犯奀小樱二人再次在营地中闲逛起来。

至于胡德这边的事,陈向北打算日后到了咸阳亲自和嬴初好好说说,若是能够一统西域,对于日后大秦攻打大衍大有裨益,而这统一决不能只是单纯的以武力来解决,更是要统一归化,以秦人去治理西域,传播大秦法制和文化,如此一来,才能够真真正正地调动整个西域的军力!

第二日,陈向北早早醒来之后就在一处静谧的山石上修炼自身的剑术,败给了牙岚之后,也被激发起了心中的傲气和不甘,修炼秦月冠所说的御剑之法也愈发的上心,只见陈向北在山林之间一板一眼的劈着剑,乍一看过去没有半点出彩之处,但若是真正懂上几分剑术的剑客一看便会发现陈向北手中剑刃上的奇特之处,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剑身是这般的轻,又这般的重,在轻重之间摇摆不定。

陈向北察觉到了自己剑身的奇特,千锻剑已经有了灵性,这忽轻忽重也只是因为陈向北控制不住自己散出去的那股真气,千锻剑吸得早了,这落剑速度就满了,真气也就耗得多了,吸得迟了,这散出的真气没吃回来,剑锋又轻了,此中的把握需要陈向北不断的琢磨,更需要和自己手中的千锻剑心意相通,剑者,乃是一人一剑同心同意方才做成的。

“小娃娃北,躲在这里偷摸摸的练剑,是怕自己的剑术上不了台面吗?”黎公面带笑颜从山路的一边走了出来,虽然他不懂得用剑,但以其身为大将军,武道三层问虚境的强者,看陈向北招式间的纰漏还是能够看出,一巴掌拍在陈向北的肩膀上,后者一个踉跄往前跑出了好几步方才停下,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黎公道,“黎公,你作甚呀!就你这巴掌多大力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老夫明不明白还用你小子说什么?”黎公一步上前将陈向北如同提鸡仔一般的提到半空中,左手拍了拍陈向北的筋骨皱眉道,“小娃娃北,你这筋骨现在不行了!”

将陈向北放在身前,黎公收敛起笑意皱眉道,“小娃娃北,你是不是许久没有磨练自己的筋骨肉身了?光顾着练你的那一柄剑了?”见黎公如此神色,陈向北也是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刚一点头,黎公的巴掌就朝着陈向北的脑袋盖了过来道,“你这小子太不像话,本末倒置,到底是哪个糊涂鬼教你这般练剑的!”

黎公对于教授陈向北练剑的人颇为不满,无论是练剑亦或是练其他兵器,兵器技艺是一个关键,但自身的体魄更是重中之重,不然为什么武道境界是以肉身境界区分,而不是以什么剑道境界区分的。

“小娃娃北,你先把你的剑术放下,好好提一提你这体魄,没有足够匹配的体魄,即便你剑术再高也根本施展不开来,你自己就没有这种感觉吗?”陈向北听了黎公所说,静下心来想了一下黎公所说的问题,发现确有此事,无论是今日在这里练秦月冠所教的剑术,亦或是前几日在平原与牙岚的一战,自己出剑收剑的确有不少不足之处,自己虽然能够察觉出来,但始终想不清楚原因,只以为是自己剑术不到家的缘故,方才在那里一个劲的磨练。

如今想到自己的误点所在,陈向北大大方方的对黎公行了一礼问道,“既然黎公知道向北哪里出错,想必心中早有腹稿,还请黎公点拨一二!”

黎公咧出两列大牙狞笑道,“这好说,把你当做寻常兵娃子练就好了,你去看看我那些黎公军的精锐,体魄就没有比你差的,照着他们的练法总没有错,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开始,来,小娃娃北,将老夫扛起来,绕着这几座山走一趟先!”

陈向北闻言,看了眼黎公所说的山峰,加起来也不过就十里地,背着个估摸只有两百斤的黎公走一趟想必也不是什么多大问题,当即上前将黎公扛在了肩上,掂量了下分量,倒也是没错多少,然而陈向北却是没有注意到黎公脸上的奸笑,等其迈步之后,黎公猛地一发力,陈向北差点没跪在地上,咬着牙喝道,“黎公!没有你这样生事的,这四百斤的力道可是足足番了一倍!”

“小娃娃北,要做大将军这点苦哪能不吃下去?好好走下去,这是你的第一步,后面还有更棒的!”黎公笑看着陈向北苦苦的迈着步伐,心情舒畅,望着天空,似见古人。

陈老匹夫,你帮了我这么多次,老夫帮你这次,全抵上了!

正文卷 八十八章 慕容至青松

临近正午,做完黎公说的那套寻常士卒的训练法之后,陈向北直接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黎公摇了摇头,目中也是带着几分的意外和惊喜,他这一套法子就连一般的锻骨境武者都难以吃得消,原本以为陈向北只能做到倒数第二项,却是没有想到他全部都做了下来,见其再无气力,直接将其一把背在背上,朝着营地走了回去。

黎公这一路上遇到的士卒皆是一脸骇然的看着背上的陈向北,试问黎公何许人也,大秦名列在前的大将军,如今却是背着陈向北,寻常士卒不知道陈向北的身份,但在这之后,也都是对这个黎公背上第一人有了印象。

黎公没有解释什么,将陈向北放在自己的营帐当中,为其倒了一杯酒之后,将其扶起送入口中,这酒自然不是什么寻常货色,乃是以一条近乎成精的大虫脊椎为主,加之以数十年的青蛇蛇胆和各种药材酿造而成,最后只做出了那么一个木桶的量,经过这十几年的饮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此酒对于武者补充气血,提升精力,恢复伤势有莫大好处,陈向北喝完这一杯酒之后,整个人的面色顿时潮红起来,如同一个烧着的火炉一般,黎公也没有在意,就坐在一边的等着其酒力散去。

半个时辰之后,陈向北迷糊着眼睛坐了起来,感受到自己体内充斥着劲道精力,看了眼黎公问道,“黎公,你不会暗地里给我服用了些禁药吧,这睡一觉就把那过度耗损的精力气力全补上来,向北可是从没听过这种好事!”

“你懂个锤子,别得了便宜还买乖,羊肉吃不吃?”黎公笑骂了一句,递给陈向北一碗羊肉汤,这大冬天的吃一锅羊肉,堪称是人间享受,看着陈向北一脸满足的吃着,黎公心中也是怡然,过了半晌开口道,“这练体魄一事讲究个松弛有道,明日你自己酌情锻炼一番,可莫要像今日这般严苛,老夫可没有这么多家当供你使唤。”

陈向北应了一声,想到某事放下碗筷问道,“黎公,既然我有这体魄的缺陷,犯奀是否跟我一样也有不足?是否也叫他一道与我锻炼一番为好?”

“他呀可不用你来操心了!”黎公摇了摇头无不羡慕道,“那孩子是天生的的钢筋铁骨,有那龙虎伴生的体魄,比你的身体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你以为你跟那孩子之间差距不小?在老夫看来,你跟他之间至少还差那么两个陈向北的距离!”

“啊?!”陈向北一声惊呼,旋即又苦着脸坐了下来埋怨道,“这个犯奀,也不跟我说说,亏我还几次挑衅他,若是他动手,我岂不是得爬着回去了?不过这样说来,犯奀应该是最厉害的武道一层了吧?”

黎公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至少老夫八十余年见来,没有一人的武道一层能够与这个孩子比拟,你要知道,你如今也算是这一境界的佼佼者,三倍于你,何其恐怖!”

这个在黎公嘴中十分恐怖的少年如今正烦恼于如何安顿好一直大眼汪汪看着他的小樱,正值大中午,也骗不了小樱睡觉,三个时辰没有见到陈向北的小樱说什么也不肯吃饭,芈犯奀想要带她出去找陈向北小樱也不答应,说是等会陈向北回来没有找到他们两人就会着急。

心中不知道怎么骂陈向北的芈犯奀只好给小樱讲起陈向北小时候的事,至于不清楚的那些情节就自己胡乱的扯得像样就行,反正把陈向北该有没有的丑样都说了一遍,说道后头,小樱听得入迷,芈犯奀也讲得停不下来,早已经站在两人身后的陈向北听着芈犯奀那边的胡言乱语,脑门上一阵黑线涌出,一手拍在芈犯奀的肩膀上笑道,“犯奀啊!是谁偷看王大姨洗澡结果被追了好几条街才作罢啊?”

见陈向北听到自己的编造,芈犯奀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把小樱一把放在陈向北身前道,“你回来了就给小樱喂点东西吃,这孩子非要见到你才肯。”

陈向北闻言,忧心的看了一眼小樱,右手食指在其脑门上轻轻一点道,“你这孩子,这般不听话,日后向北哥哥不在,你就听犯奀哥哥的,人是铁饭是钢,饭总得是时候吃的,迟了早了对身体都不好。”陈向北说话之间,将从黎公那边带来的两份羊肉递了过去,“快点吃完,黎公说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芈犯奀点点头,跟小樱吃完羊肉羹后,与陈向北一道走出了营帐,当下便有人收好了营帐,大军整备完后,缓缓朝着南方行去,陈向北在军列当中,总觉得军中士卒看自己的眼神发生了大变化,不解之余便靠向了陈安邦二人,二人笑着跟陈向北解释了其中原因之后,后者尴尬的挠了挠头,就地与陈安邦二人聊起了当年西域战事如何。

南行到大秦的路程起码还得要两旬时间,到魏国疆域也得要十几天时间,陈向北这一路无事,一边与胡德谈论西域风情,一边在黎公手下经历那‘普通士卒’的训练方法,日子倒也是过得充实无比。

而在燕国南行的一条道上,那道无法老道为一名昏死过去的妇人施了一针,将其从鬼门关那里拉了回来,谢绝了妇人身边孩儿的跪谢之礼,道无法老道摸着胡须,一拍手掌讶然道,“完了完了,竟又耽搁了时间!”说罢,老道士拔空而起,恍若仙人一般朝着南方飞去。

“走遍天下,还是大秦的景色最为古朴厚重,你说是吗?阿弟。”大秦青松城外,慕容奉天青衣跨马,其身边跟着一名比其还要年轻几分的少年,双臂遒劲,一双剑眉,刚毅面孔,太阳穴饱满有光,显然沉浸武道已经有不少时间,见慕容奉天发问,少年撇撇嘴哼道,“表哥,你说此地有提升我武道的路子我才跟你来这里,若是没有的话,公若可不会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大哥已经超我武道这般多,要是离他太远实在是有负慕容家的期望!”

慕容奉天轻轻一笑道,“长辈们哪会有什么期望,只要你安然无恙过一辈子便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了,虽然大哥武道比你高了那么一大截,但是他年龄也是如此,你若是肯用点心,武道终点不比你大哥近。”

慕容公若闻言,脸色一喜,慕容家的后辈中能够得到慕容奉天认可的不多,自己在慕容家中并不起眼,也是其这一次跟随慕容奉天一道出来的原因所在,“表哥,你究竟为什么不练我慕容家的武学?听大爸说你的天赋即便较之大哥都要好上一大截,更是我慕容家数百年一出的奇才,如此天赋,不去练武,不是有些浪费了吗?”

慕容奉天轻轻一笑道,“表哥我不想在这江湖中飘来飘去,战场杀敌,纵使你有再高武艺也不起大作用,万人敌,不是靠一双手,更是靠一个脑子,你表哥资质愚钝,参透兵书已经废了全部心神,至于武学,是无心也无力再去学了。”

“进城吧,在公子回来之前得把这三千人安排妥当,不仅是要精兵,更是要强兵,如此那燕北一战才能够起到大作用!”慕容奉天提起马缰,直接踏入了青松城内,似乎早已熟悉城中道路,没有迟疑的直接来到了陈永松府邸,两人刚一下马,许久未曾开启的府邸大门恰逢其时的打开,白发方遇走出府邸,看着慕容奉天露出几分真挚的笑容道,“先生可算是来了,方遇在此等候多时了!”

慕容奉天没有奇怪方遇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行踪,自己离开陈向北之后其就很有可能已经向九流传递了自己的身份和消息,不难想象,自己东去余姚,又归来南下,背后一定有着九流的庇护照看,明白方遇身份的慕容奉天不失仪态的对着方遇一躬道,“奉天见过方老,接下来要多多叨扰方老安宁了。”

“不打紧不打紧!”方遇眯着眼带着慕容奉天和慕容公若二人走入了府邸当中,青松城内其他人看到,也没大事,整个青松城,谁还会说陈永松家中的事?

府邸当中,慕容奉天接过茶水后看向方遇问道,“方老,奉天虽然知道九流,但始终不知九流究竟有多大,多少人,多少线,不知道方老能否相告一二?”

“自无不可,小少主说了要将先生当做小少主自己来对待,先生且随老夫过来,看看我九流典籍,便可知道我九流大小事情,不过典籍颇多,先生可要慢慢看了。”方遇起身亲自带着慕容奉天往府邸的后院走去,其间不知走过了多少暗哨和变换机关门,慕容奉天神色尚可,其身边的慕容文若则是一脸呆愣,讷讷道,“娘哟!这地方把我丢进去,怕是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方遇含笑不语,暗中对慕容奉天高看了一眼,用自身的大印打开一间书库的大门,推门而入,放在库中的乃是一叠又一叠的典籍,粗粗数来怕是有不下千余本,且每本都有手掌般厚度,可谓是文海滔滔。

“先生可需要老朽帮忙整理一二?”方遇看向慕容奉天,这是其摆在明面上的一个试探,一个在陈向北嘴中堪称是天人之智的人物,若是没有这几分本事,他方遇可不认,而不认的接过也就是这慕容奉天二人走不出这间屋子。

“多谢方老好意了,只不过这点小事慕容还是能够做好的!”慕容奉天看出方遇意思,叫了下慕容文若帮自己拿下最上头的一坨书,信手放开从头到尾只是一看便打开另一本,在一本书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百息,只是几刻钟的时间,慕容奉天就看了大半的典籍,对于九流的大概也更为的清晰,朝着方遇感慨道,“方老果然厉害,如此之大错综复杂的势力能够在几十年内做好,实在是不可思议,走脚贩夫传递消息,花楼花魁积蓄钱财,也难怪九流能够越做越大,犹如燎原之火越来越盛!”

方遇又考较了几个问题,发现慕容奉天果真是看了进去,招呼了一声便走了出去,虽然其他才能未曾看到,但是最为有这过目不忘的本领,再差,也差不多哪里去!

正文卷 八十九章 清风至,如沐春风

“表哥,你还没说那个能提升我武道的人在哪里呢!光是在这里使唤我,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真走了!”夜晚,慕容奉天二人用过晚膳之后在庭院中散步,在书库里呆了一个下午的慕容文若两眼翻白,对于慕容奉天所说的也起了疑心,偌大的府邸,走下来愣是没见到几个活人。

“莫要急,这几日我先点拨你一下内功,你的吐纳水准实在是差得让人看不下眼,等我那公子回来,就有人与你比试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爹喊娘,我可丢不起这脸。”

“那么表哥你说的那人是不是就是你那公子?多高水平?年纪如何?”慕容文若登时回了神,一脸兴奋,慕容奉天瞥了眼带着几分不屑道,“我家公子哪会跟你打打杀杀,就算公子出手,你也不是对手,与你比试的,另有其人,那个人,可能还要厉害那么几分吧……”

慕容文若看着慕容奉天的笑容,无来由的一冷,打了个冷颤没有再多说。

大秦,咸阳城,黑龙宫中御书房,房中有一帖行书书帖挂在壁上,上书勤而勉之,志在千里八个大字,乃是大秦史上唯一得到天下认可的大书法家张若虚所写,挂在这秦帝御书房中自有其深意所在。

一张虎纹八卦桌上放着一个啄出一百零八个小洞的香炉,香炉之上乃是一个青铜貔貅,阵阵檀香从香炉中散出,倒是让人怡然自得,心静神宁。一身黑色长袍的嬴初看着座前的青年脸上无不讶然之色,端起先前内饰所准备的茶小心的饮了一口后,放下茶杯吐气道,“嬴初费尽脑子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什么阁下高才,会来我这大厦将倾的大秦做官?以阁下王祸疆弟子的名声,去大衍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个封疆大吏,造福一方百姓?”

青年相貌平平,听了嬴初所说,露出了几分笑意,此人乃是王祸疆二子,名为周济,在王祸疆七名弟子当中最为平庸不奇,兵法,民事,天象,人相,口才等诸多方面都是中庸水准,一般人也都以为周济在七子当中最为不起眼,然而王祸疆却是亲口说过,“不偏不倚,中庸大道!”

“大秦不是将倾大厦,大衍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这一点,秦帝应该比我更清楚。”周济轻轻一笑,喝了一口参茶又道,“我的几位师兄师弟都去了其他地方,不肯来这大秦,索性我便来了此地,想用我这一身寻常才能为大秦添砖加瓦,不知能不能行?”

嬴初眨了眨眼道,“王祸疆的弟子不收,莫非嬴初是傻子不成?”

“阁下是不是傻子周济不知道,但却是最适合周济的主子,在下不才,见过陛下!”

嬴初一手撑起周济正色道,“先生可知道,我大秦的规矩,自孝公以来,便没有一步登天的情况,你无人担保,那便只能从寻常县官开始做起,委屈先生了。”

“无妨,正好让周济看看大秦的人事,见微知著,当年商公可是一人寻山访水走了不知道多少老秦地才能写出那一本商君书,周济比不得商公,自然更要脚踏实地!”周济乐呵呵一笑,与嬴初又说了几句,便退下了皇宫,回首看到那塌下十八层台阶的痕迹犹在,周济不顾边上守卫奇特的眼神放声大笑,“师父啊,弟子看不出大秦哪里有半点败象啊!”

十几日过后,陈向北见自己接近了魏国国境,便与黎公辞行,与芈犯奀小樱二人一道往五台山而去,至于黎公本来打算安排保护的随从也被陈向北以人多眼杂是非多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三人沿着狭小的山道往五台山而去,陈向北的神色并不轻松,一是因为自己早上醒来眼皮直跳,二是因为自己的剑术还是差那么一层薄膜才能够突破,这种就在眼前却到不了的感觉最为恼人,索性山高水清,鸟鸣花香让陈向北的心情舒适了一点,不然这一趟路走的不轻松。

“这位小居士,贫道跟你说了,莫要见樱,你怎的就不听贫道一句劝告呢?”山道之前,那在黑山镇给陈向北算了一卦的老道负手站着,看着陈向北三人,老道道无法,南行路上又帮了不少人方才延误了行程,所幸最终是赶到了。

看着这如同山野村夫的老道,陈向北心里一突,道士和尚世上最为玄奥,事到如今陈向北也知道老道士绝不是一般老道,对着其行了一礼后道,“老神仙,在下没有不听老神仙的偈语,这一路上没去碰什么樱花樱树啊!”

道无法眯着眼,看了眼陈向北,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喝了口酒,面色登时一红道,“老道不跟你在这里装什么个神仙高人了,你也不是个傻子,将你边上那小女孩留下,你们二人走开便完事了,老道也不要这小姑娘的性命,只是带她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安当的度过这一辈子就好了!”

“那老神仙若是在下不愿意,是否能放过一二?”陈向北看着道无法,后者红着脸摇了摇头,“没办法的事,老道也是被人逼着出来的,事情不办好回去,可是喝不了酒,吃不了饭了……”

“那老神仙先吃我这一剑看看味道如何!!”陈向北左手抓紧小樱的手,右手落在背后湛卢剑上,猛地一出,可谓是将剑芒拉到了极致,只见一道不下于当时落日坡一剑的剑光劈向道无法,光是剑光带动的气旋,就将山道周围两边的树林吹飞吹断了不少,更是裂地三尺,可见这一剑威力之大。

那白发被吹得在风中飘飘的道无法撇了撇嘴,左手拿着酒葫芦喂了自己一口酒,右手食指一指点出。

“归一!”

这近乎贯穿天地的剑光在遇到道无法的指尖之后,如同时间停滞,不再前行,随着道无法食指轻轻一弹,这恢宏的剑光如同星光一般散开,再也没了踪影。

陈向北抿着嘴,神色有些苍白,这道无法展现出来的功夫比之在三河虎跃谷遇到的那柄观湖小刀还要恐怖许多,见其厉害,陈向北将握住小樱的手又紧了许多,看着道无法一言不发。

“小居士,老道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平日里也就只有喝喝酒这点兴趣所在,听老道一句话,把这小姑娘给老道,你安然离去,老道保证这小姑娘这辈子有吃有喝,受不了别人欺负!”道无法一脸淡然喝着葫芦中的酒,似乎天地之间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小樱看着陈向北,右手使劲的想要甩开陈向北的手。

“小樱,你想干嘛?!”陈向北神色凶悍的盯着小樱,这是其第一次对小樱露出这般严肃郑重的神情,后者没有害怕陈向北的神情,相反是两只手并用,想要拉开陈向北的手,“向北哥,你放开我,小樱跟老道士爷爷走,你别拦着我,我们本来就没有太大关系,小樱是个灾星,不配和人在一起!”

道无法不嫌事多的笑道,“小居士,你看这小姑娘多懂事,听老道一句劝,免得等会受了伤不太好,老道说真的,不想做这大恶人啊!”

“木已成舟,还在这多说何用,小樱,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你爹娘的死,我的危机,都不是你的过错,只是这世道,只是有诸多理由罢了!”陈向北拍了拍小樱的脑袋,从袍中取出那袁清风所给的珠子,紧握在手,跟芈犯奀叮嘱了一句,手中青色宝珠猛地朝道无法扔了过去,“袁清风!再不来,你家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

五台山上,袁清风听到陈向北这一声,双眼牟然一亮,看了眼身后的山洞,叹了一口气,似乎略有迟疑,而山洞当中一道充斥岁月时光的苍老声音传出,“清风,你已为五台山做了诸多事了,这一次,就算了吧,五台山自有命数,不能因此再把你留在这里了!”

袁清风闻言,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气,对着山洞行了一礼道,“师父,徒儿放下了!”说罢,袁清风冲天而起,直往西方。

道无法看到那青色宝珠当中撕裂开后所传出的那一道火法神通,没有托大,眯着眼伸出了一只手,口中吐喝一字‘治’!只见手中一道滔滔洪水恍若大江涌出,将袁清风的这道火法神通倏地覆灭了。

“没时间了,老道不陪你玩下去了!”道无法估摸着时间,一步踏下就要冲向小樱,芈犯奀手中龙胆和陈向北手中湛卢皆要拼死递出一式,一道白衣就已经蓦然出现在二人身前,对着道无法的方向轻轻松松的一拍,后者便要收回攻势,退回原位。

“袁清风,你可算来了,喏,你老婆在这,给你送到这,差点都没命了,你可得要好好赔偿下我。”陈向北见袁清风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也不在乎袁清风打不打得过道无法,就坐在泥路上,袁清风朝着陈向北歉意一笑,回头看着略带迷惘和怯意的小樱,轻轻一笑,如沐春风。

正文卷 九十章 皆是山外人

“袁清风,你就这样下山了?当年说好的规矩你不管了?”道无法看着袁清风,神色诡异,后者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舒畅道,“不管了,实在是累了,龙气散失,大不了看天下能者如何,你龙虎山坐在龙头,要是占据不了优势,也不配继续做那天下道统。”

道无法出奇的没有生气,挠了挠头看向袁清风道,“你知道的,我不能这样回去,来,随便打一打,也好让我回去交个差!”

袁清风点了点头,似乎跟道无法是旧识,没有多大的火气,只见其右手探出,口中吐道,“青宁灵生,天下正!”话音落下,一道数里五色霞光从空而生,朝着道无法猛地压了下去,后者长袍无风大动,一头白发狂意飘动,对着五色霞光伸出右掌。

“道法无常!”

一掌八卦图从道无法掌中飞出,与这五色霞光碰撞之后,两两消散,袁清风没有继续比拼道法,而是将背上那一个封泥的剑匣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一柄长剑,剑名太虚,意为道剑!

“陈向北,不要刻意记下我这几剑,只需要知道个这天底下还有这般的剑便行,以前忘了跟你说了,我的剑术,有点高,对你而言,有点早……”袁清风回头叮嘱了一下愣神的陈向北后,一脚点地,似乎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手中太虚出手,恍若一道明月横跨天地两岸。

道无法见袁清风拔了这太虚剑,两只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张开就骂道,“奶奶个熊,袁清风,没有你这般出手的!”道无法高呼之际,右手上猛地多出了一方紫色檀木印,这印上可有雷公两个大篆,此乃龙虎山天师府上特有的法器,天下雷法正统,除了天师府敢说自己是之外,没有其他道观山门敢说自己略懂雷法!

“紫霄!”道无法一点眉间,一双眼中似有神光,手中雷公印朝着袁清风猛地一拍,刹那间,原本大晴的天空顿时间风云突变,一道绿色神雷从空中朝着袁清风猛地落下,此乃紫霄神雷当中的乙木正雷,威力并不简单,气息大变的袁清风抬头看了眼那绿色神雷,手中太虚剑向前递出,剑锋所致,神雷碎裂。

陈向北只能看到一道道剑光闪过,一声声雷电轰鸣,那道无法着实不简单,雷法造诣十分高明,短短几息时间,陈向北就见其又使出了不下三种不同雷法,有那丙火阳雷,葵水阴雷和戍土冥雷,让陈向北不禁怀疑这道无法是不是都会那五行神雷,然而反观袁清风,仅是一柄太虚剑,也不知其用什么剑法,便将道无法压制的狼狈不堪,任凭其施展出何等雷法,一剑递出,便尽数斩断。

见道无法气息消减,袁清风一指划过太虚剑,剑身之上隐隐闪过一道火龙虚影,发出一道极其不甘心的吼声之后消散不见。

“斩龙!”

随着袁清风此剑使出,天地顿时为之寂静,这道剑光不大,但却凌厉,似乎在这一剑之下没有东西能够挡住其锋芒,道无法一脸土色,颇为不舍的从袖中抛出了一张画轴,转身就跑没了身影。

“袁清风,老道打不过,走了走了,这幅富春山雨图留给你,老道不陪你完了!风紧扯呼!溜了溜了!”

袁清风举手之间收回了已经发出去的那道剑势,将道无法留下的那幅富春山雨图拿来,转身来到陈向北身前将此画递了过去,“陈向北,这幅画我带不走,你好好收着,你自可先欣赏一番,看看此画中的山水意境,对你诸多方面颇有裨益,日后觉得看够了,也可以拿着此画去龙虎山找找那道无法,跟他换些东西或是帮助也是简单的。”

袁清风说罢,看了下天空暗藏的变化,嘟囔的说了一句后,见其消失后看向小樱怅然道,“总算见到你了……”

“向北哥哥,他是谁?为什么小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小樱看了眼袁清风,只觉得安宁轻松,后者看了小樱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第一世,你是青梅茶女,我是竹马书生,我进京赶考,你翘首以待,我高中状元,你却落难水涝,你说你喜欢莲花,我便在整座长安城种下了朵朵莲池,望你在天仍能看到,你,记不记得?”

“第二世,我是山上道士,你是山下女子,你时常来山看山中风景,问道士我一句‘故国何在?’,我跟你说‘雨中梦里。’你笑了,就在那老槐树下的老树根上,听雨声,看人生。”

“你为老妪,问我如何这般年轻,我说修道之人命长。你笑了笑说‘真好!’,那天之后,山路上再没有你的身影,我想‘这般不好!’”

“你说你想要世上少一点坏事伤心事,我便提着一柄剑下了山,做了那剑客,剑锋且示不平人,有蛟龙处斩蛟龙,不知你,记不记得?”

……

看着眼神渐渐出神的小樱,袁清风右手落在小樱脑袋上轻轻笑道,“在这里,我睡去醒来许久,方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洛樱,大雪山上,我散出三魂七魄,在整个天下找你身影千年,如今总算找到,随我回去,好吗?”

一声询问,恍若静水波澜,出神的小樱浑身一颤,脑海之中走马灯花闪过袁清风先前所说的诸般情形,眼角不禁的落下了泪水,看向袁清风梨花带雨又笑道,“清风,我记得了!”

“记得就好……”袁清风呢喃一声,转身看向陈向北道,“陈向北,看你身上有外面人的气息,想必也见过了外面的人,如此一来,便好说多了。”

“我和洛樱都是外面的人,这具身体也只是我的一小具分魂而已,对于你帮我找到洛樱,清风是由衷感谢的,时间太急,也无法跟你多说,若是你日后有机会出去,可以来大雪山找我,这柄太虚,不好给你,若是有空,你可以去五台山看看,那里有我留下的些许笔迹,可以解释一些关于这方天地的事情。”袁清风看了眼天空,一皱眉头道,“待不住了,陈向北,日后你有剑术上不懂的问题,可以去找陈清风,他是我当年为了找洛樱施展的道术,在我走后,他估摸着又能醒来了。”

袁清风的身形渐渐淡化,与洛樱一道抱拳道,“陈向北,山高水长,愿你风平浪静!”

“多谢前辈教诲!”陈向北微微一躬,看着袁清风和洛樱二人化作两道白光散去后,一个失神直接坐在了地上看向身边同样脸色不好看的芈犯奀道,“这就是金丹道士的能耐?”

芈犯奀摇了摇头,“肯定不是,那玄烨也是金丹道士,你感觉有这般能耐?若是有,那些个武道三层的人还敢如此?”

“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厉害的人,那观湖小刀厉害吧,但我看来跟这两位大仙比起来估摸着一成功夫都不如,这两人怎么着也该是和古一个层次的,他们所说的外面,我倒是感兴趣起来了。”芈犯奀双眼一亮,当明白了武道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三层之后,其感觉世界打开了一道门给自己,自然兴奋无比。

“再说吧,五台山也不用去了,直接回大秦吧,至于袁清风所说的外面,日后若真有机会,那便去去吧,正好也去看看我那身世究竟如何。”陈向北起身下意识的就要找小樱,见周身无人,方才想起小樱已经离去的事,砸了咂嘴神色稍显暗淡道,“还没注意到那小不点已经走了,好了,休息好没?”

芈犯奀点点头,拍了拍陈向北的肩膀,一道往南方走去,各种劝慰,已经说出。

龙虎山上,重新回到山门的道无法挠了挠头,一头白发也都被雷电劈得焦黑发灰,甚是狼狈,“这袁清风真不是个东西,说了留手留手,还把那对付老蛟龙的手段用在老道身上,老道哪有那老龙皮糙肉厚啊!”

骂骂咧咧的道无法踏入龙虎山的道玄门中,看了眼那三名身穿紫色道袍的老者,1两手一摊道,“掌座,没拦下,袁清风在我出手前就出了五台山,那人的功夫你们自己也明白,看老道这副模样,可是没少吃苦!”

龙虎山当今掌座,已是传至了九十八代,此人名为张清微,年已过百,然而精神矍铄,完全不像个老者,见到道无法这般模样,张清微连同其周围的另两位紫袍天师府真人都是没有办法,整个龙虎山都知道是这个辈分不是最高的道无法本事最高,天师府的雷法,威力最大也最为难懂,紫霄神雷当中说有八种神雷,每一种神雷放在寻常道门当中都可以当做是道门根基,神通之本的存在,故而天师府的真人往往习得一种雷法便可以匡扶正道,做一个山上人,然而道无法却是天资另类,神雷秘法当中习得了四种,可谓是前无古人,甚至也该是后无来者。

身为天师府掌座的张清微知道寻常龙虎山道士一些不清楚的东西,对着道无法苦笑道,“无法,你也知道此事不是我们几人说了算,还是得要你亲自跟他老人家说一声,门已经给你开了,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道无法撇撇嘴,迈步走入了道玄门深处,此乃天师府的禁地,寻常道士不用说,连红衣道士也不得踏入其内,除了张清微和几名身份高贵的张姓天师之外,其他人完全不得踏入。

门上两边各挂有一副帘子,上书“道高龙虎伏”和“德重鬼神钦”,道无法看了眼冷冷一笑直接踏入门内,偌大的空间当中只有一方圆桌,桌上放着贡品和一个香炉,道无法借火点起三根香后,往香炉中一插,那桌后方挂着的一副道人画像仿佛在香火当中活了过来,只听一道咳嗽声响,那画中道人从画中走出飘在空中看向道无法道,“事情没完成?”

“看老道这样你还不明白吗?”道无法根本不在乎这个在张清微眼中神仙人物的面子,摆了摆手就要转身离去,“没事的话老道先回去了,算算日子,屋里的酒也该酿好了。”

“道无法!”画中道士一声怒喝,盯着道无法的背影,目露寒芒,“师门把你送到此地是让你在这里无所事事?少了龙脉,我们山门得少多少香火你可明白?你若是想呆在此地,那我便跟掌教说一声,让你在这里喝够你的酒!!”

“就凭你?”道无法回头看着画中道士冷笑道,“你以为就你那点心思掌教他会不明白?你以为就凭你当年那几句话就能让我这个数百年以来道法最为通灵的弟子放逐此地?我若是不愿意,谁能动我?”

“你还是好好想想袁清风回去之后若是知道了你暗地里做的手脚,他会如何对付你,他找到洛樱之后,你觉得他会不会一夜上纯阳,亦或是紫薇?到时候他若走上山门,你觉得师门会保着你吗?”道无法神色不屑,那画中道士闻言,没有多语,直接消散不见,道无法看着那还存在却已经失了神魂灵力的画像,转身走了出去。

“师父啊,徒儿总算是要回来了,你说这诛邪剑怎地这般难练,还非得让徒儿喝酒才能成事,可不是徒儿不听师父的话,实在是两权相害取其轻,这诛邪剑不得不练啊!”道无法眯着眼,懂了酒中趣之后却是再也放不下,日后见了自家师父也是有了理由,“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快哉!乐哉!!”

道无法来此地原因所在,便是找到那落在此地的诛邪剑,以诛邪剑法习得诛邪神雷,如此一来,他的紫霄神雷大抵是没有什么困难了,毕竟八种神雷,尤以诛邪最难!

五台山上,那后山最深处,那被袁清风称了一声师父的老道士枯坐在一道棺椁边上,感感受到袁清风离去这方天地之后,老道士缓缓起身,一指点在自己额间,打开那棺椁,棺椁当中卧着一名老者,样貌与袁清风有八分相似,老道士将自己额间的那道金光圆珠送入这棺椁当中的老者体内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无,坐在棺椁之前乐呵呵一笑,“徒儿,你叫我声师父,为师便帮你把这五台山的因缘断去,你终不欠五台,五台日后无论兴亡,也不会成为你心中的一个结影响到你的大道!”

棺椁当中,陈清风在接受了老道士这一身金丹念力,封印了数十年的精气神一瞬间回来,猛地睁开眼睛从棺椁当中越出,带着几分袁清风记忆的陈清风看了眼身前已没了气息的老道士,沉默的跪在老道身前,重叩三响,将老道士尸首放入棺椁当中,封好棺椁,走出山洞,反手一掌拍在青山之上,山石晃动,将这山洞完全封死,陈清风以指代剑,在这山石坟墓之上写下了五台中兴四个大字,方才脱身离去。

如今陈清风,武道极致又吞了金丹大道,谁也不知道他如今的本事,究竟有多高多远!!

正文卷 九十一章 西域定策

陈向北和芈犯奀二人一路南下,途径山阳之时,芈犯奀本想进城打理点东西,补充一下干粮,但是陈向北打死也不愿进去,被芈犯奀好生打趣了一番,二人方才从山阳城外绕行了过去,并非是陈向北怕了那李如月,只是想到这般过去,给不出交代,着实有点不好,只是没吃到那桂花酿和叫花鸡,让二人好生难受了一阵子。

待二人走出了魏国国境,到了燕北十八县,二人乔装打扮一番,在这十八县的大小官道山地逗留了十几日方才走回函谷关,在这十几日陈向北足足花了十几张山水画,这十几山水画不比陈向北在岳阳楼画的那幅,重工笔而淡立意,即便如此,放在常人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画了。

二人在燕北画完画之后便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去往咸阳城,随便找了家客栈放好行李,收拾之后,就点了不少酒肉大快朵颐。

“还有多久,嬴初会找你入宫?”芈犯奀喝了一杯酒看向陈向北,后者略一思忖道,“估计快了,这么久没见着了,嬴初估计等不及,而且这份大礼我也要准备送过去,怠慢不得!”陈向北拍了拍自己座位边上放着的一筒书画轻轻一笑,果不其然,只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步伐响过,一红衣大太监带着几名侍卫走入客栈当中,没有管客栈当中其他人诧异的眼神,目光一扫瞥见陈向北后,微微一躬笑道,“陈公子可算是来了,陛下翘首以待可是等了许久,得知陈公子到了咸阳,这不马上就叫咱家出来接陈公子入宫,陈公子实在是陛下的红人啊!”

陈向北回头见到这来者乃是去年熟悉的杨公公,当即起身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杨公,劳烦杨公出马,向北实在是惶恐不已,才短短几个月不见,杨公又升职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杨德礼捂嘴真心笑道,“哪里的事,咱家能够做上这黄门令,还不是多亏了陈公子的福源,日后若是有用的到咱家的,陈公子还请不要客气,能办到的事,咱家必定去办,不能办到的,也想办法去办,定不让陈公子失望!”

“言重了言重了,杨公不必如此,都是朋友,有麻烦自然要互帮互助!”陈向北在最后四字上加重了语气,杨德礼听了是眉开眼笑,见陈向北二人也都吃好了便小心问道,“陈公子可是准备好了?若是好了,便去宫中看看。”

陈向北点了点头,吩咐芈犯奀在这里稍等片刻,杨德礼却是嘿嘿一笑道,“陈公子,陛下说了,这位也可以一道入宫,说是许久不见,还是想见见为好。”陈向北听了,道了声谢,与芈犯奀一道走出了客栈,两人坐上马车快要行驶到宫前时,芈犯奀猛地想起一事,一拍额头骂道,“该死,竟然忘了此事!”

芈犯奀狐疑地看来,陈向北苦着脸道,“有一个小孩,深受嬴初喜爱,去年在宫中被其戏弄了一番,此次去江湖跟她说会带一件礼物归来,如今却是忘了,若是撞见她不知道会被怎么捉弄。”

陈向北脑筋一动,当即想到自己在岳阳楼那画得山水图,便把自己腰间的令牌取下递给了芈犯奀道,“犯奀,你回客栈把那岳阳楼山水图取来,有这令牌,再加上我跟嬴初说一声,大抵是没有什么麻烦。”

芈犯奀接过令牌,从马车中一跃而下跑回客栈,对于其而言,能少见到嬴初最好,实在是因为芈犯奀不喜见到嬴初,毕竟俗语有言,王不见王!

陈向北随着杨德礼一路来到御书房,得到通报之后方才踏入御书房内,房中除了嬴初之外,还有蒙武黎公两位老者和一名年轻书生,几人打过招呼之后,陈向北就坐在嬴初让出来的边上位置,此番举动,三人有目共睹。

“你怎地比黎公慢了如此之久,还以为你出了什么纰漏。”嬴初笑着给陈向北倒上了一杯茶水,陈向北谢过之后道,“遇到了点事情,稍稍耽搁了一番,叫我入宫有何事?”

“不是黎公回来,带回了那羯族的少可汗嘛,对于西域一事,一直没个决定,听黎公说你回来路上与那胡德相谈甚欢,想必是有了什么鬼点子,不妨说来听听,你想法另辟蹊跷,倒是有点奇特之处。”

陈向北闻言,饮了一口茶水侃侃道来,“西域一事,在我看来务必要根治,对于日后攻打大衍乃是一大利器,听胡德所说,西域最大的部族鲜卑族地处极西之地,地势开阔平坦,我们大秦士卒若是过去实在讨不到好处,一来一往行程太长,粮草消耗太大,且兵力太少,取胜不了,兵力太大,声势浩大且消耗过巨,不值得!”

“我听胡德所说,西域其他部族多受鲜卑族之害,虽欲反抗,但有心无力,向北便想以我大秦兵戈之利,给那些西域愿意归化我等的部族,让他们与鲜卑族打去,以夷制夷,我大秦坐享其成便行,与此同时,务必要让不少秦人文官前去西域,建设法度规矩,传习道理,兵法,让我大秦的文化融入西域各部族当中,假以时日,这些西域夷族便不再是不开化之人,乃是我大秦子弟!”

陈向北此言一出,几人眼中皆是一亮,按照陈向北的说法计划,完全有可能让西域那一大块地方变成大秦的领土,可谓是如今所见最为奇妙的想法计划。

见嬴初几人都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认可,陈向北却并没有搞到高兴,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在下的这个想法虽说美好,但要执行实在不容易,这选去西域的大秦官员有谁愿意真心去,能够将秦法和当地部族的习俗适时融合改变,灵活变通且吃苦耐劳,又要视西域之人如若秦民,嬴初,我问你,大秦这般的官员很多吗?”

“就算这些最为基础的官员能够从各地找出徐以重利调动过去,但那总统西域全局,能够斡旋各个部族和我大秦之间的关系,又能够适时的指挥联合部族对抗鲜卑族战事,心性敦厚,一视同仁,如此大才,去哪里找?!”陈向北神色沉重,这一点也是他这个想法最为难办的一点,大才秦国有,但能够做到上述所有点的寥寥。

嬴初也知道这类似于西域封疆大吏人物极其难定,历司虽有能耐,但是如今内政离不开他,而自己的太傅于谦如今则是在蜀地一督促一个名为都江堰的浩大工程,工程关乎蜀地千里涝灾的问题,若是能够成功,这千里涝地将变成沃野千里,乃是利在千秋的大事,如今根本脱不开身。

正想着这西去的人选,一直坐在边上不发声的周济看向嬴初起身道,“陛下,若是没有人选,便让我去吧,以此看来,周济正好胜任各个地方!”

“你?”嬴初神色一变,颇为不舍道,“让你这般大才去那,朕实在不舍得,这一去起码得要数年时间……”

周济轻轻一笑,“如今朝中有历司掌管,无需周济画蛇添足,指手画脚,做一个寻常县官周济做不下去了,一下踏入三品官员之列,周济可是眼红的不得了啊!这西域一事,事关重要,陛下莫要迟疑了,此事若是做好了,这千秋功业,不下都江!”

嬴初岂能不知道周济的意思,几番思索之后,还是答应了周济的自荐,“周济,你先去隔壁偏殿写下要带去的军备和哪些官员,再取来给朕一阅,务必满足你的要求!”

周济起身谢过之后看向陈向北道,“陈先生,不知道今夜是否有空,周某还是有些许问题想要讨教一番。”

陈向北听了后,虽然不知道周济的身份,但是能够受到嬴初的重视,当下应了下来,告诉了自己落脚客栈的店名后,目送周济走出了御书房。

正文卷 九十二章 堪舆,嬴夕,周济

“接下来便要谈谈明年燕北一战的准备了!”嬴初示意内侍将门关上,看向蒙武,后者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老旧的地图,地图之上写着燕北十八县堪舆图,陈向北看了一眼,就无法继续看下去,这年代久远的堪舆图不仅画笔草率,而且不少官道路线都被岁月掩盖,没了痕迹,见嬴初和蒙武三人对着这张古朴发旧的堪舆图讨论得风生水起,热闹无比,陈向北满头黑线,又见黎公那满嘴喷出的口水落在堪舆图上,陈向北也是明白了为什么好好保存的堪舆会变得这般模样。

陈向北按耐不住,将自己画的山水图取了出来,也没有叫那在兴头上的三人,自己就在边上将这十几张山水图按照顺序拼接在了一起,半盏茶时间过后,陈向北大功完成,拍了拍手看了下地上摆着的那一副由自己工笔画法画出的燕北十八县堪舆地势图,尤为自傲,转头看了眼那三人还是在那边津津有味的辩论探讨,陈向北摇摇头一手压在桌上,“嬴初,还有两位将军,你们看这幅如此模糊的堪舆又如何能明白山道情况,还有地势高低?”

嬴初笑了笑道,“向北,你不知道此中情况也是自然,这一张堪舆图已经是府库当中放着的极其完善的一张了,你看,这山路状况如此清晰?你若不懂,等会我与你好好讲讲,身为将军,这堪舆图必须是要会看的。”

陈向北看着嬴初指的那个所谓清晰的地方,心中直道学不来学不来,也懒得再与三人多说,拍了拍嬴初的肩膀道,“你们看看后面,这堪舆图留着我都觉得丢脸,真不到是哪个人记下的,还视若珍宝,放在我家,拿来垫纸都觉得脏。”

三人没有理会陈向北在边上冷嘲热讽,转头看到地上那连在一起的山脉地势图后,几人皆是离不开眼,三人都靠了过去,但顾忌弄脏这心中的神作都不敢过分靠近,屏气凝神,在一张张画上一一看过,陈向北乐得清闲,坐在桌边吃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糕点,倒也是吃的不亦乐乎,半晌过后,三人看完山水画后回身齐齐盯着陈向北问道,“小子(向北),这画都是你画的不成?画了多久?”

陈向北见三人大有不回答便要吃了自己的意思,放下手中糕点道,“也就用了个把月的时间,还是那些个花鸟树木难画了点,不然时间可能更快,这东西你们要啊?我在客栈当中还放了不少我一路北上看到觉得有点意思的地方画作……”

不等陈向北多说,嬴初当即就命令边上候着的内室赶快连忙去叫人前往客栈取回画作,吩咐之际用了三个快,可见其心情急迫,那内侍明了后,动用了大批御前护卫急匆匆的赶到客栈将画作取回,动作极大,让那客栈老板直直吓昏了过去。

蒙武听了陈向北所说,回头又看了眼那山水画,果然是树木清秀,鸟兽如真,回头又看了眼桌上那副‘珍宝’级别的堪舆,一巴掌拍在陈向北的脑袋上道,“画地图就画地图,多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作甚,有这功夫,不如多画几张!”

陈向北撇撇嘴,如同看一个俗人一般看着蒙武道,“蒙将军,这话就不对了,这先是画,再是地图,只是画中有乾坤,若只是地图,不好看,也不符合我桃园画派鼻祖的身份!”

“还桃园?!”蒙武被陈向北这话气乐了,又是一掌落在脑袋上笑骂道,“明年行军,我让你先去探探情况,把这画作花的精细点,做得好了,功劳跑不掉。”

嬴初笑了笑,叫了声蒙武继续研究这燕北战事,有了地图,几人的各种战略也能安排上去,有两位将军在这里可以不断推演排算出正确的进攻路线和可能发生的情况,陈向北虽有变通,但这般大方向的指挥,他如今火力不够,并做不到,等着三人谈论还在出个结果的时候,陈向北猛地想起芈犯奀被自己叫回去拿一幅岳阳楼山水图,却是迟迟未到,跟嬴初说了一声之后,陈向北便在宫中找芈犯奀的踪迹。

其实芈犯奀早在一刻钟前就已经到了宫中,对于皇宫之内的情况倒也不是太陌生,问了下侍卫御书房的位置之后,芈犯奀直冲冲的就跑了过去,结果在半路就遇到了一个小姑娘,正想要攀爬一座假山,假山之上挂着一面风筝,看来是这小女孩的物件。

假山陡峭,绝非是一个五六岁女孩能够轻易爬上的地方,芈犯奀见周遭无人,那女孩一个不小心,右脚踩空,连忙双脚一踏,左手拿着岳阳楼山水图,右手抱住了小姑娘,将其放在地上道,“你这孩子,怎地这般胆大?那风筝落在上面,叫别人来拿就可以,若是受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小女孩红着眼睛怯生生道,“夕儿姐姐在上课,便没有其他人了……”

芈犯奀诧异问道,“你爹娘呢?”见小女孩神色暗淡的低下了头,芈犯奀自知失言,抬头看了眼假山上的风筝,轻轻一跃,便将那燕子风筝取了下来递给小姑娘道,“喏!拿好了,以后放风筝到宽敞的地方去,好好回家,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小女孩拿过风筝,看着芈犯奀鼓足勇气道,“大哥哥,能不能陪我到夕儿姐姐下课,铃儿不想一个人呆着,去别的地方遇到他们也会挨打……”

芈犯奀回头看了眼小女孩希冀的眼神,虽然不知为什么此女会被其他人排挤,但外冷内热的芈犯奀无法视若无事,觉得自己的画作迟一些送去也可以,便坐在了小女孩的边上道,“好,我陪你一会儿。”

说罢,芈犯奀便一句不发的看着前方,其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小女孩交流,但这名为刘铃的女孩似乎就已经很满足了,抱着风筝坐在芈犯奀的边上喃喃道,“大哥哥,你武功是不是很厉害啊!这么高的地方蹭的一下就飞上去了,足足有好几个铃儿高呢!”

芈犯奀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刘铃眯着眼笑道,“真好啊!铃儿也想要学功夫,这样就可以把他们都打回去,不用夕儿姐姐过来保护我,也就可以快意江湖,不用再待在这大大的笼子里了……”

“大哥哥,你手上拿着的是画吗?能给铃儿看看嘛,听夕儿姐姐说过我那过世的父亲是个诗画双绝的奇才,可长到这么大我也没见过什么画,也不知道好坏究竟是个什么区别……”刘铃一双如水的眼眸看着芈犯奀,后者叹了一口气,将岳阳楼山水图打开一部分给刘铃看了后道,“这画太长,等会还要送人,不好给你全部打开,你看这出神的一部分就知道此画水准很高,还有一点,这画不是我画的,你也莫要太高看了我了。”

刘铃应了声,几次想要向芈犯奀开口,却都在喉咙中咽了回去,芈犯奀的感知自然能够感受到刘铃的动静,也猜到了她想要说的话,但芈犯奀并不想点破,将画卷一收,两人陷入沉默当中,对于刘铃可能的遭遇,芈犯奀同情但并不会去为她做些什么,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手脚,也没有想要干预别人生活的想法,人各有命,谁知道自己的干预会让刘铃日后的生活究竟便好还是变坏了,为人,不能别人想让你怎么帮他,就去帮他,若是结果好了,可能皆大欢喜,若是坏了,岂不是自讨没趣,白惹一身腥?

芈犯奀又是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刚想要离去,又见到刘铃已经睡在一边,扯着自己的衣襟,心思一软,还是没有起身。

“嘿!你这生面孔是何人?皇宫禁地也是你能踏入的?”芈犯奀撇头就见到一名肤白如玉少女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少女年纪与自己相仿,穿着金色琉丝纱裙,别着一枚翡翠凤钗,着实耀眼,如此姿色,在芈犯奀的认知当中没有几人能够比上。

想到这少女可能就是刘铃口中的夕儿姐姐,芈犯奀先是将刘铃扶起来的,待其醒来之后方才抱拳作揖道,“在下只是个送画人,途经此地的时候,见这小女孩有麻烦方才帮了一把,又陪其等姑娘出来,如今姑娘来了,在下也就先走了。”

芈犯奀说罢,就拿起画轴想要出去,嬴夕在芈犯奀经过自己的时候,一把从芈犯奀手中抢过了画轴乐呵呵笑道,“什么画这么当宝贝,我听娘亲说你们男人都有一两幅见不得人的画,莫非这也是?”

芈犯奀见自己失神被嬴夕抢走了画,神色一冷道,“姑娘,还请把画还回来,这幅画不是在下的,是送给别人的,不得有任何闪失,你若是不还,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嬴夕在大秦皇宫当中何曾被人这般威胁过,即便绿衣不在边上,嬴夕仍是不慌,冷冷笑道,“这里是大秦皇宫,你若是敢动我,我保证不会让你好过!”

芈犯奀深吸一口气,想到这画是陈向北托付自己取来,心中当下有了决断,只见其身形一动,在嬴夕身上点了一下穴位,掰开其手指拿出画轴之后对着嬴夕歉意道,“姑娘实在得罪了,但是这画,在下是必须要交过去的,受人之托,必须得完成了才对!这穴位一刻钟之后便会解开,届时姑娘心有不忿,再找在下,在下任由姑娘处罚!”

说罢,芈犯奀转身就要离去,却一头撞上转角的陈向北,后者摸了摸脑门,见到是芈犯奀后笑道,“犯奀,你去了哪里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我还以为你走错路,被人关了起来呢!”陈向北笑了笑,见到芈犯奀身后那动弹不得的嬴夕之后,如若雷劈,脑门发出机械般的声音转了过来,“犯奀,这是什么情况……”

芈犯奀没有察觉陈向北的异样,把画卷递给陈向北道,“这姑娘想要抢画卷,我想这是你要送给那嬴初疼爱的小妹的,你又是那般神情,就想不能被人拿走损坏了,这位姑娘非要拿过去看,就稍稍动了手取了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陈向北一脸土色,一步一步挪到嬴夕的面前,感受到嬴夕眼中不带感情的神色,陈向北浑身发抖在嬴夕身上解开了穴位道,“嬴夕,犯奀他不知道你的身份,着实不好意思,也是我没有跟他说清楚,这幅画便是打算送给你的,当时说给你带件礼物,便是这幅画了,你宰相肚里能撑船,莫要计较犯奀的冒犯了。”

陈向北偏头对着犯奀苦笑,后者也是明白自己搞了一个怎样大的乌龙,把画作递了过去道,“长公主,这是在下糊涂,若要惩罚,惩罚我一人足矣,莫要牵扯上向北!”

嬴夕拿过画作,看了两人一眼哼道,“陈向北,我先回去看看你这礼物如何再做决定,你可别偷偷跑掉,要是我知道了,少不了拳头给你吃,还有你,日后莫要再认错人了,这次就先算了!”嬴夕说罢,拉起边上瑟瑟发抖的刘铃走了回去,陈向北看着其消失的背影惑然道,“奇了怪了,今日这小魔头怎地这般好说话,按照常理,他没把犯奀你打个半死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芈犯奀摇摇头,把令牌还了回去道,“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陈向北略一思忖,觉得御书房那三人一时半会也弄不出个结果,自己在那边也没有其他事,想到周济晚上要来见自己,便迈步跟芈犯奀一道往宫外走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发现整间客栈都被关了起来,几名大秦孝公军士卒站在客栈外,其中一人见到陈向北后迈步走来道,“陈将军,陛下吩咐你去驿站休息,此地暂且是住不了人了,将军的东西也都安然的送到了那边,还请将军放心!”

陈向北应了一声,与这军官告别一声后就朝着驿站而去,这驿站两人也来过,虽说房间设施比客栈好了不少,但是少了不少的烟火气和美食,两人宁愿去客栈也不愿来可以免费入住的驿站。

两人来到驿站之后,发现屋子行囊都已经被人安置妥当,正想着该如何解决一番吃食的时候,胡德大笑着走入了驿站当中看到陈向北后道,“果然没有看错,先前看了背影,害怕认错人,还好是过来看了一番,不然岂不是错过了陈兄弟?”

胡德见两人正打算出去,看了眼天色后问道,“陈兄弟二人若是没用过餐,不如到胡某那边吃一吃?正好烤了只肥羊,用我们西域独特的香料,那味道,啧啧啧!”

胡德砸了咂嘴,似乎在说何等出奇的没事,陈向北芈犯奀二人本就是好吃之人,听了胡德的形容之后,双眼一亮的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跟着胡德一道往驿站的另一个庭院而去,尚未走入庭院,陈向北二人就已经闻到了那幽幽传来的羊肉香味,便见两名胡人一人在羊肉上撒香料,涂香油,另一人则不断地翻转羊肉,让每一块羊肉都充分受到火焰烤制,融入香料美味。

“阿鲁,烤好了便把火熄了,去把葡萄酒取来,再拿几个杯具。”胡德吩咐了一名胡人,邀请陈向北坐在篝火边上,这大冬天的也没了多少冷意,“来,陈兄弟先来一只羊腿,这吃起来带劲!”胡德笑着用小刀将羊的一整只后腿切下来递给陈向北,另一只后腿也给了芈犯奀,自己则拿了前腿一口咬了下去,香味四溢,胡德满脸幸福道,“陈兄弟没客气,这里就我们几个,没有其他人!”

陈向北已是被这羊腿上金黄色的色泽和扑鼻而来的香味所吸引,点了点头一口咬上去后,极其舒畅的吐出一口气道,“胡德,不是我说,要是有这东西吃,我怕是去了你那边就回不来了!”胡德哈哈大笑,把阿鲁拿来的葡萄酒给陈向北二人倒上后道,“这是我西域独有的酒,陈兄弟想必是没有见过,不如尝尝,味道较之中原的酒更显柔和。”

陈向北看了眼杯中紫红色的葡萄酒,在月光之下如同琉璃一般剔透动人,奇特之余照着胡德的样子喝了一口,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此酒虽然不如我们的酒浓烈,但别有风味,觉得若是冰镇之后更加美味!”

“同道中人!”胡德笑着点了点头,十分认可陈向北的这一个说法,几人又聊起这各地的风土人情,吃着羊肉倒也好不快活。另一边,把东西整理好的周济走出皇宫,先是到陈向北入榻的客栈问了声后,改道走向了驿站,得知陈向北就在胡德的庭院后,周济稍一思索,便走入了驿站当中,见到陈向北后抱拳头,“陈将军,周济不请自来,还请莫要怪罪!”

“哪里哪里!还是我忘了周先生这事,周先生还没吃吧?来,尝尝这西域的美食,畅快得很!”

周济点了点头,跟芈犯奀和胡德打过招呼之后,坐在了陈向北边上,接过陈向北递来的一盘羊肋骨,尝了一口后惊呼道,“香嫩可口,油脂溢嘴,外邦竟有如此美食!”

陈向北笑了笑,又给周济满上一杯葡萄酒后问道,“周先生,不知道找向北要问些什么事,向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济遂将自己关于西域的诸多问题,大小事宜还有如何结好当地部族问了下陈向北,把其答案跟自己的答案略作比对,以此来确保这第一步的完成,之后在陈向北的牵绳之下,周济又跟胡德聊了不少事情,后者得知了大秦的这个想法后,喜形于色又极为诧异,倒是跟周济相互询问,做出如何有利双方的方法局面,到了后头,便是二人在那风生水起的谈论,陈向北和芈犯奀在风卷残云般吃着羊肉,食量之大,那胡德的两名奴仆在一边看得是眼睛都要掉了出来,惊为天人。

“这一次有了陈将军的提议,方才有我周济扶摇而上的机会,在此周济再次谢过了!”夜宴之后,周济在驿站门口对着陈向北一躬,陈向北挠了挠头笑道,“这都是周先生自己的才能,向北没有做什么事,反倒是向北要谢过周先生,愿意为我大秦出如此大力!”

周济脚步一顿,又是对着陈向北一拱手躬道,“陈将军,日后若是见了我那师兄,还请替周济向其问一声好,跟他说一句师弟内修政理,师兄开疆裂土,互补掣肘,百年之后,各留青史!”

陈向北诧异周济竟然是慕容奉天的师弟,王祸疆的七名弟子中的一人,将周济此事记下之后,等其离去不见之后,方才回到驿站洗漱一番后跟芈犯奀道,“明日天亮我等便启程去青松城。”

“我没问题,你呢?那嬴夕不是说让你不要离去?嬴初那边也没了事?”

“嬴夕不必管他,出了咸阳他还能管到我这里?嬴初那边最近要跟蒙武将军谈论军事,还有临近年关,事情繁多,也没必要打扰他,再加上时间差不多,我们也得回去看看了,今年,是爷爷离去的第一年……”

芈犯奀闻言,神色也是黯淡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钻到了被窝当中,“睡吧,总得养好精神回去看看陈爷爷。”

“嗯……”

正文卷 九十三章 回乡

青松城,长温侯府邸,一脸厌世无所事事之色的慕容公若躺在藤椅上看向慕容奉天哀声道,“表哥,都快半个月了,你说的那人怎么还没到,只听你说,每个人练手实在是无聊啊!你说我都陪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可不能坑我啊!”

慕容奉天摇摇头道,“表哥哪里会坑你,你自己说这段时间武道的提升是不是比在家里提升的快多了?你可要做好准备,要是那人来了,你可是要被打得北都找不到了!”

“怎么可能!”慕容公若一个猛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现在的武道,能有几个人能够跟我在同一个境界比一比的?就算有人能胜过我,也只能是小胜,绝不可能超出我太多!”

慕容奉天没有解释芈犯奀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境界,见方遇等府中老人都已经在准备府中的卫生和菜肴之后,慕容奉天起身拉着慕容公若走出了青松城,面朝北方官道,负手而立,尽管寒风呼啸,地落白雪,慕容奉天的身形犹如一根松柏一般挺立,对于慕容公若的劝告也没有听入耳中,“这是我慕容奉天第一次以臣子军师的身份见他陈向北,礼必须到,意必须达!”

慕容公若闻言撇撇嘴,对于慕容奉天这番行为很不以为然,但其也明白慕容奉天的性子,没有再劝解,与其站在一起静静等着陈向北的到来。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道身影就在那北方的官道上出现,其中一骑见到站在青松城城门口的慕容奉天之后,加快了座下马匹的速度,来到慕容奉天身前一把跃了下来,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羊皮裘给慕容奉天披上后埋怨道,“慕容先生,天气如此寒冷你何必在这里等我,你又不曾习武,若是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不打紧,虽说不习武,但年轻人火气旺盛,并无大恙,若是不来这里接迎你,我可怕你秋后算账,不理会我这挂名先生了!”慕容奉天笑了笑,见到芈犯奀过来之后对其点了点头,把慕容公若拉了过来道,“这是我表哥,一个武痴,此番被我拉过来见见世面!”

慕容公若哼了一声,心中颇为失望,原本以为自己表哥跟从的是一方豪杰人物,但见到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之后,慕容公若觉得自家表哥一定是中了魔怔,被一个小孩糊弄了过去,看出慕容公若心中所想的慕容奉天拍了下芈犯奀的肩膀道,“犯奀,我这阿弟不知天高地厚,你不妨出手教训教训他,省得他觉得天下没有厉害的同辈人物!”

芈犯奀先前见到慕容公若看向陈向北的轻视之色,已是心生不满,听到慕容奉天如此说,难得的一笑答应了下来,偏偏那慕容公若还不以为然,见芈犯奀邀请自己,气冲冲的就跟到了城外,陈向北摇摇头看向慕容奉天道,“慕容奉天你这阿弟可有苦头吃了,犯奀若是笑了,总没有好结果……”

“这孩子心高气傲,有人折折他的风气也好,先生此次北上,可曾有所收获?那三和虎跃谷的确风景不错吧?”

“好是好,就是差点死在了那里,他大衍倒是撕破脸皮,杀我的心思已经是摆在了纸面上,我想若不是暗中有人护着我,恐怕已经不知道死在了哪里……”陈向北将此行北上的大小事情都跟慕容奉天说了一遍后道,“慕容先生不知道来这青松城多久了,我大秦可曾走遍了?”

“没走完也差不多了,来着青松城也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也就只把九流给摸了个透,顺便整顿整顿了下公子那边的三千军马,马是好马,人也是好人,就是有点松懈了,我整治了十几天,总算是看得过去了,公子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慕容奉天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给那三千人的安排一一道来,陈向北是听得头皮发麻,照着慕容奉天的这般训练手法,这三千向北军能够活下来也算是一件幸事,这不是练兵,这是练怪物啊!

两人一路走回长温侯府,将各自游历的事情交流比对了一番,而慕容奉天隐去了东越一地的事,并非另有他心,只是觉得没有板上钉钉完成的事就没有必要说等二人来到府邸之后,芈犯奀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而其脚边还倒着一个昏迷过去,鼻青脸肿的慕容公若,见到其这副模样,慕容奉天反倒是大笑了几声,与两人一道走入了府邸当中,没有谁去理会倒在地上的这厮。

“公子回来了啊!这一路,辛苦公子了!”方遇从殿中走出,见到陈向北几步走了过来,拉住其手掌目中噙着泪水道,“这一次真的是老仆唐突了,让小少爷这般就去了江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老仆还有什么颜面去见老爷呀!!”

“方爷爷言重了,这江湖一行本就是向北的意愿,关方爷何事,反倒是向北要多谢方爷的多般照看。”陈向北含笑带着方遇走回了屋子,不断地宽慰着这个自责不已的老人,几番劝说下来才把方遇给安稳下来,这经过数十个年头的老头看向陈向北道,“老仆当时从人那边听到三河虎跃谷的情况,实在是怕的不得了,若不是那位高人,小少爷可真的回不来了。”

“小少爷,既然有你爹娘的消息,日后也可以去那边寻找一番,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个照顾,老仆相信老爷见到也会放心的……”

“此事尚早,答应了爷爷一统江河,向北还是要先做到为好,方爷,我先去拜拜爷爷再用晚膳。”陈向北说罢,让芈犯奀把自己关于燕北十八县地理图的拓本给了慕容奉天一份之后,独自踏入了灵堂,轻轻的点上了三根香将自己北上的大小事情说给陈永松听,再讲到宋倾国时,一道清风吹过陈向北的头发,如同有人在劝慰一般,陈向北看了眼陈永松的画像,叩头喃喃道,“既然如此,爷爷,谢谢了……”

人虽不语,意自达通。

大楚,山河纵横,沃野千里,在这诸多山泽当中,唯以天下云梦泽最为出名,每逢清晨,大片云雾锁在这十里大山当中,若是登高远眺,如见神龙,风景可谓是波澜壮观,喟然长叹,再架上一叶小舟,渔樵于江诸之上,与清风对歌,与明月对酒,与先圣对论,与天地对心,可谓是天下读书人的一大夙愿。

这十里大山的云梦泽,虽然天下风景奇胜,但毕竟山高水深,道路复杂,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城镇建立,都是些闲云野鹤的山人各自结庐在各个地方,平日里没什么交集,若是碰巧遇上打个招呼,这些个山人,有的是想在这十里大山安静的学学问,有的则是想装一次高人,好自提身价,拜官入相,最后有的便是写真正看破世道,来这山头归隐的人物,但这般人,不多,其中有大学问的,更是寥寥。

这云梦泽上此时泛着一叶扁舟,舟上有三人,一名貌比潘安的长发男子双手抚琴,坐在小舟之上轻轻弹琴,琴声压抑伤意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即便是不怎么懂得琴道的人也能够听出其中的悲哀意思,小舟之上的另两人,一名老者放着长竿慢慢钓鱼,另一名带着竹笠分不清年纪的男子慢火煮茶,三人停在这云梦泽上,倒如同画中一般静谧美好,过了半晌,随着那老者一气呵成,钓起了一条大鲈鱼之后,看向那男子道,“这位客人,你随老夫在这里钓了两个时辰的鱼,不觉得无趣?听你琴声,如泣如诉,大概是想跟谁说却说不了,你这年轻,何必跟个老头一样厌世,世界之大,你就没有想去看看的?”

男子双手放在五弦琴上,看向云梦大泽道,“走的够多了,已经不想再走了,见了太多伤心事,也不会再遇了,就想找个没人认识也没见过的地方安心的呆一辈子,就好了……”

老者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道,“噫!不像话不像话,你若是觉得没事,不如跟在老夫身边,整日钓钓鱼放松下心情,你自己清楚,你还没有全部放下!”

男子看了眼老者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后道,“银灵子。”

老者点了点头,知道这是这男子的名号,思忖了片刻,咧嘴一笑道,“这是我最小的徒儿,俞威,其他的几个徒儿都走了,就他还留在这,日后有你在,他的话也能轻松了点了。”

“至于老夫叫什么,我估摸着到了你这般层次也都听过了……”老者话音一顿,浑身一震,小舟之后惊起波澜百丈,绵延数里!

“王祸疆是也!!”

正文卷 九十四章 年关

时间转眼就到了除夕这一天,除旧迎新,大衍和大秦都是一般红火喜庆,两国先帝皆是这一年死去,为了新朝的吉祥,各国百姓都是不遗余力的增添喜色,张灯结彩,爆竹声响。长温侯府内,亦是如此,方遇和诸多老仆都在祛除去年陈永松离去的不幸,途中自然伤感无比,但陈向北象征的新兴气象,又让方遇等老仆见到了希望和未来,新年新气象。

而随着年关将近,方遇也跟陈向北说了青松城内诸多要去拜访的叔伯辈和一些九流的老人物大山头,陈向北记下之后一一拜访送礼,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消息——长温侯的势力有人会维持下去。

拜访了这些人之后,陈向北没有急着回府,而是转头走去了那熟悉的街道,青石板上,雾雨朦胧,陈向北见到那在院子里打理农务的妇人,轻轻道了声,“张姨,近来可好?”

妇人闻言,转身见到陈向北,肩膀一抖,手中的簸箕落在地上,转了个圈,几步走到陈向北的身前,双手在腰间的麻布上擦了擦,放在了陈向北的脑袋上笑道,“长高了,长大了,出门远游一趟,不容易吧……”

“容易得很!”陈向北见到妇人,心中情感一泄,“张姨,你要不就到府里来住吧,府中有婢女帮你,你也不用做这些粗事,爷爷走了,府中清冷了许多,多点人气总是好的。”

“没有这规矩,张姨在这里有事情做才舒心,到你那做那主人可没这命,过年时去你那坐一坐可以,入府便算了!”张姨揉了揉陈向北,将其拉到屋中道,“还没吃过吧?张姨这里做了些早点你尝尝味道如何。”

陈向北看着一碗莲子粥放在了眼前,接过勺子大口吃起来,张姨就在一边看着陈向北吃,满脸带笑,不消片刻,陈向北吃了足足两碗方才作罢,松了一口气,“张姨,就你这手艺,向北要是每天能够吃到多好啊!”

“你若喜欢,可以来张姨这,反正多你一人不多,也算是给张姨做个伴。”陈向北默然的点了点头,抬头又看见了那一柄如同崭新的大秦弓,端倪片刻后收回了目光。

“孩子,你若喜欢,可以拿去了,以你现在的本事,大抵是够用的了。”张姨也是目光幽幽的看向墙上大秦弓,往日对此弓日夜求之的陈向北这一回却是摇了摇头道,“这弓当年不懂得分量,如今向北知道了点事情,却是明白了此时的向北拿不起这柄弓,就劳烦张姨再看一段时间了!”

“你这孩子,跟张姨说什么谢!”张姨摇摇头,一指点在陈向北的额间道,“听说明年你们就要去打燕北了?”见陈向北点了点头,张姨默然片刻,将陈向北搂入怀中怅然道,“孩子,张姨求你别太激进,你还年轻,没必要这般拼命,张姨不想,听到你的噩耗……”

“不会的,向北可是要成为第一大将军的人,自然懂得如何保全自己的安危,张姨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陈向北起身打了几个拳架,把张姨又逗乐了一番,方才告别了张姨往府邸回去。

远在万里之外,大京城中,有一家名为听月的花楼,但这花楼里大多都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都是些会手艺的落难女子,但各个姿色惊人,所以这听月楼虽然不能行那男女之事,但是风流男子或是商贾巨富都会来着听月楼坐一坐看一看。

而这听月楼如今的花魁便是化名为尘缘的陈圆圆,当年在陈永松临终的安排下,来到了这大京城,而这听月楼不用多说,自然就是九流的产业,今日陈圆圆并不需要出面,一人独坐在听月楼三楼看着这最近被拉起来的名为仁河的江流,悠悠叹道,“天上明月,何时寄我还?”

“莫要急陈圆圆,今年不行,那就明年,明年不行,那便再一年,总有一年,能够回乡见见你,向北阿弟……”明月照人,人映月光,此等绝色被仁河边上的一个呆头男子看到,双脸微红,眼睛都要掉了出来,似乎想到什么,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骂道,“晁盖你再想什么,练武练武,莫要想起他的,等会师父回来若是看到你偷懒,可没你好果子吃!”

晁盖回神继续打拳,只是今日拳势完全不似往日般沉着有力,一双眼睛也不时的飘向那听月楼三楼的陈圆圆,察觉到自己心境不适合练拳,晁盖哀丧地一屁股坐在了河堤上,托着腮帮子看着陈圆圆,神色沉醉,突然见到听月楼上的陈圆圆看向了自己,晁盖心中一突,连忙转身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陈圆圆似乎早已习惯别人偷看自己,收回了目光将窗门关上,开始写那一封早想写的家书。

“师父,今天连不了拳了。”回到屋子的晁盖一脸土色看向穆英,后者颇为诧异的看了眼晁盖,似乎十分意外,其教授晁盖练拳以来,无论多苦多难晁盖的练拳一日都没有停歇下来,也未曾听其喊过一声苦。遂正色问道,“发生了何事?”

晁盖支支吾吾的将自己在听月楼见到的陈圆圆说了一遍之后,穆英原本暗中升起的怒气也消减下来,摇摇头起身来到穆英身前,拍了拍其脑袋道,“徒儿啊,拳还没练出个样子就想着男女之事了?来来来,为师陪你练着,练好了,你也没这么多心思,练不好,为师就去看看那女子是个怎样的妖艳货色,能把你给迷惑的拳都不练了!”

听到穆英话中的戾气,晁盖心中一突,右手握拳轰向穆英,拳意惊人,足以让穆英老前辈眼中一亮。

有一种说法,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又有种说法,叫一怒为红颜,一生为一人!

除夕夜,陈向北一伙都聚在桌边吃着年夜饭,至于慕容奉天和慕容公若二人为什么不会去,自有他们的理由,陈向北劝不动,便带着他们一道留下来过年,方遇,陈向北,芈犯奀还有慕容两兄弟,府邸当中只有五人,连一张桌子都坐不下,陈向北想了想看向方遇道,“方爷,麻烦你去把叔公他们和九流中没什么家人的长辈叫来,大家伙一道吃个饭,也热闹些!大过年的,就我们几个人实在是没有年味,冷清得很!”

方遇听了后欣慰的笑了笑,起身到后院吩咐了下去,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接连有人走入府邸当中,其中陈向北认识的人不多,一个中年糙汉,皮肤黝黑,身如金刚,是当时与嬴初一道看戏时那驾车的马夫,另外的则是自家祖母那边的亲戚,那二舅姥爷和那大叔二叔,另外的则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先是见过方遇之后便跟陈向北打了声招呼坐在了桌前,交情一事,多半是喝酒洽谈出来的,这桌酒宴陈向北还没吃完光是跟这些个长辈一个个喝酒喝过来就昏睡了过去,在芈犯奀的拉动下仅有的四名年轻人都下了桌去歇息,只剩下一众老人在商谈事宜,至于何事,自然是陈向北如何接手九流这一事!

俗话有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又言,无向则乱!

菩提寺上,青柠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一只手不断地敲打着一心的脑袋,“一心,别念经了,你说爹爹怎么还没回来?都要过年了,要是他不回来,我就,我就不理他了!”

一心揉了揉被青柠敲红了的脑门苦着脸道,“师父有他的打算,你问我有何用,还不如去问祖师呢!”

青柠叹了一口气坐在一心边上,“祖师年纪大了,他咬着牙不说,我能拿他有什么办法,祖师身体不好,要是把他弄伤了爹爹还不得打死我啊!还是一心你好,脑门硬,怎么大都不坏!”

一心闻言,心中一乐,美滋滋的不说话,身边的青柠见了莫名其妙,双手托着脸直直的看向山道,着实有点无聊,想到当日在五台山见到的陈向北快意江湖,青柠的脸一黑起身拉起一心道,“一心,我们也下山逛逛江湖,长这么大你我都没去玩过,说不定还能遇上不少好玩的事!”

一心听了脸色更是一黑,整个人缩在地上道,“青柠,你可把这想法快快打消掉,师傅说了山下是魑魅魍魉的酆都鬼蜮,到处都是痴人杀人的凶残人物,你要是下山出了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办!”

“你不会保护我啊!”青柠双眼一瞪,转身就跑到屋里收拾起东西,“一心你也整理点东西,我们马上走,要是撞上了祖师就下不了山了!”

一心张了张嘴,见青柠的身形消失在了屋里,起身传音向那无术禅师说了此地的情况,双手合十不再挪动步伐喃喃道,“青柠,你若要下山,便再等一阵子,之后我来带你看那山花烂漫,走遍人间,万里河山!”

世人说,出家人当不近女色,出家人说,若是动情,便是参一个情禅,情禅,情长……

正文卷 九十五章 半年变化

新年过完,陈向北就开始打磨自己的筋道肉身还有剑术,除了与犯奀比试之外,如今多了个慕容公若也是个不错的对手,再加上慕容奉天的灵犀指点,陈向北感觉自己的武道境界仍在稳步上涨,除了磨练自身武道之外,便看看那三千向北军如何被慕容奉天训练,又跟慕容奉天讨论兵法军势,多有所悟。

新年事多,嬴初在皇宫当中被诸多事宜烦的焦头烂额,本来想去青松城歇息的想法也没办法执行,看着那从自己父皇就跟着的大公公夷将各种宗族事宜放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审批,嬴初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又接过了一张后道,“夷,还有多少?这日子都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吧!”

上了岁数的夷笑了笑道,“陛下,这是你第一任,事情难免有点多,到了以后便好多了,这一件事做完陛下就可以先歇息歇息了,而这,也是陛下当下最为重要的一事!”

嬴初眨眨眼,将桌上的这一本打开之后,便见上面有三幅女子画像,画像之下各有一段文字记录,嬴初看了眼后放下本子,看向夷沉声道,“此事,有必要这么早吗?朕真的不想做这政治联姻,朕还年轻,不想……”

嬴初尚未说完,大公公夷就出奇的露出严肃神色道,“陛下,这是大秦惯例,大秦若是没有皇后,没有太子,这大秦的百姓官员就安稳不下来,陛下,为了国之大器,还是早日成婚为好,这也是先帝的意愿,还请陛下莫要拒绝!日后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再纳为妃子也是常事。”

嬴初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先前那也只是发一句牢骚,再次将这本子拾起,三个女子一一看去,一人是白家的嫡女白雪,见其画像便知是一个仪容端正的大家闺秀,涵养一定不差,但嬴初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此女,看向了第二人,此女乃是大秦的一名文士之后,上榜的原因便是此女天赋異稟,成了墨家的巨子的关门弟子,且在墨家当中深受疼爱,娶了此女,便相当于拿了大半个墨家,足以让大秦的黑冰台的能耐增长数倍有余,墨家剑士不出则已,一出惊人!

此女名为易安,嬴初略一思忖之后没有急着盖上,将目光看向那第三人,乃是一个汉国大势力后辈,嬴初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下去当即合上本子看向夷道,“夷,若是没有其他的话,便是这位叫易安的女子便可。”

夷颇为欣喜的点了点头,当下便告辞了嬴初,走向了宗族府,立后一事,重中之重,迟不得,慢不得,书房当中嬴初摇摇头,起身到后花园随意逛逛放松下心情,走着走着便撞见了一个默默蹲在角落挖着泥坑的小女孩,其身前是一伙年纪与之相仿的孩童,但是却没有一个孩子愿意与这女孩玩耍。

嬴初悄然的站在一边想了想这女孩的名字,其在嬴夕院中见到过不少次,也知道其因为身份被其他孩童冷漠对待,也记起了她那叫刘铃的名字,并未出面,嬴初转身走出了御花园,给了一道指令到黑冰台,之后便有一名老妪走到御花园带走了刘铃,传其武艺。而嬴初不知道的是,自己原本只是让刘铃多点防身手段的举动,在日后却是变成了一件大事。

时光流逝,转眼就过去了大半年,这半年天下安宁,养民生息,陈向北的武道稳步提升,却也是提升到了一个瓶颈,难以突破,而芈犯奀则是在一个月前水到渠成般的踏入了武道二层,当时生起的气象让所有能够看到的人都是喟然长叹,那般浓厚的气血造诣,方遇这见了大半个天下的老者也从未见过,而在芈犯奀突破不久,慕容公若也踏足到了第二个境界,以其名曰,与芈犯奀同一个境界,虽说被打,但也是大有裨益,早就变成那不被打不痛快的体质。

至于陈向北本来也打算突破,但却是被芈犯奀阻止了下来,让陈向北再多停留打磨一下境界,虽说不求陈向北能够达到自己这般再无可能提升的层次,但至少也要做到最为顶尖的境界,陈向北听了之后,也就应了下来。

而在陈向北芈犯奀二人淡出江湖之时,这半年间的江湖又出了不少大事,首先最为震惊的便是一个疑似陈清风的剑客再次出世,说是一剑开出了一条山道,只不想多走几步路,但所见所说者都是些凡夫俗子,江湖人也没个把握确定,但若真是陈清风,那这位上代武榜榜首恐怕已经活了有近两百岁,着实有点吓人。

另外的便是许多青年俊杰出世,都上了红叶榜的青俊榜,不少老一辈的江湖人士对于这一代江湖的青年俊杰层出不穷而大概诧异,以往厉害的青年在这一代连前十都入不了,可见这一代武道青年几般厉害,更是有人说这是五百年一遇的武道盛世,听着皆是赞同不已。

五百年前,战国伊始,五百年后,二国争霸。

那东海之滨的段情一身白衣,一轮血月,被这一柄叫长光的长刀,踏足武道二层,剿灭了东海之滨十几个海寇巢穴,东震海滨,不少乡镇农人为段情高歌颂德,毕竟海寇泛滥,苦得便是他们这些渔夫。

北霄宫双姝纷纷突破,一时间彩凤琉璃,蔚然大气;瓯越剑池,瓯鹏之子瓯帖远赴大京,在聚义山庄的瓯鹏坟前,为其供上了几个瓯柑,再回东越,钱塘江畔,气象大生,有柑橘香味,香飘百里,瓯越剑池,剑山当中一柄已经放了数百年的一柄无限接近于神兵的帝皇剑闻风而动,飞入了瓯帖手中,瓯越剑池的人少了,但剑,更利了!

大京,才练武不过一年的晁盖也踏足了锻骨境,虽说境界增长得快,但这都是穆英一拳一拳实打实的打出来的,没有半点水分,毕竟武夫攀爬武道这座大山,一看天赋,二看心性,当二者兼备的晁盖专心练拳,那拳法惊人,拳势动天!

大蓟境内黑山中,刀老看着牙岚一刀劈开了大片山石,刀锋直入两丈深砸了咂嘴道,“还不够啊!你要想陈清风一剑开了一条山,较之于剑,刀更擅长劈砍,牙儿喲,功夫还没到家哦!”

牙岚眼皮一抖,抽刀回腰冷冷道,“以后会劈开的,而且劈得山比他还要高,还要深!!”

不知某一处的小村庄里,忘川将剑锋抵在似乎在熟睡的鬼手脖颈之上,似乎自己只要稍一使力便可取走鬼手性命,但忘川生怕鬼手只是在假寐,但迟疑片刻,还是没有抵住这亲手杀掉杀父仇人的,手腕一动,剑锋就要沉下,却是难以沉下半点,接着就见鬼手两指夹住长剑冷冷笑道,“小子,下手就早点下手,生怕别人感受不到你那杀气嘛?别以为到了锻骨境就能跟老夫比试一二,去暗窟自己领罚,没到第三层,就别来找老夫的麻烦!”

云梦大泽,王祸疆泛舟水泽之上,俞威青竹煮茶,银灵子素手抚琴,如若山中神仙,尔时,随着王祸疆提起竹竿,看了看天色后轻轻笑道,“俞威,不去看看吗?”

那王祸疆第七子摇摇头道,“小把戏,一面倒,不如不去,浪费脚步。”

王祸疆轻轻笑了笑,没有否认,“这样也好,还能多陪陪为师,七个学生,各奔一方,掀起万丈波澜,老夫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啊!”

正文卷 九十六章 战前

秋收之后,随着一张张布告贴在了大秦的大小郡县中,诸多秦民明白了大秦是要向大衍开战了,若说恐惧,老秦人是没有的,反而是满腔热血和激动,他奶奶的熊,大衍占了我们的燕北,打了我们十年连函谷关都出不去,这口气老秦人别再胸口老久了,再不找个机会好好发散出去,老秦人甭说过日子了,都该活生生给气死了。

相对于寻常百姓,大秦的世祖甲士更关心的是派谁去,当得知是蒙武大将军统帅的时候,那些被纳入出征军队的军列士卒都是一喜,蒙武大将军的能耐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跟着蒙武大将军打仗,会死人,但死的人少,立得功大,寻常白丁谁不想跟着蒙武拿军功,搞出一个能世袭的爵位?

当得知出征的是蒙武和黎公主副二帅,王羽和玄参却是不开心了,王羽想要一个将功赎罪,好把自己在函谷关当时的纰漏弥补上来,玄参则是想着自家老将军陈永松丢掉的地盘,总得自家人打回来,让别人打回来,他燕北军还要不要名声了?

但这二人气势汹汹的找到嬴初,对上这软硬不吃的后辈,愣是没了办法,又被嬴初讲了一痛道理之后,两人一脸不甘心的回了各自的府邸,这大秦第一仗注定是由蒙武来揭开了。

青松城,陈向北在城中布告处看到了开仗的消息,微微一喜,回到了府邸将此事告诉了另外几人,慕容奉天听了消息后轻轻一笑,“既然是蒙武,那边说明陛下想要此战必须得胜,还必须得赢得精彩痛快,在入冬之前便能够结束战事,班师回朝。”

“如今就看大衍那边究竟派谁应战,知道来者便知道大衍对这燕北十八县的鸡肋之地有何想法,公子可以先去整顿下军备,奉天估摸着这调令大概不久便要到了。”陈向北闻言,点了点头带着芈犯奀一道走出城外,这半年以来,这三千向北军吃了不少苦头,他这将军每个适当的鼓动说法,这一开战士气难免有点低落,影响战事。

“你呢?是去向北军当个小军长还是在这里继续琢磨武道?”慕容奉天看了眼慕容公若,后者嘟着嘴回道,“当然是留在此地了,我又不懂那行军打仗的事,过去给人添堵不是吗?”

“表哥,你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何事?白白给我提升武道,天下可没有这般好事。”慕容奉天笑了笑道,“你还不算傻,如今帮你日后自然有你要做的,我家公子日后身边若是没人看护,恐怕有不少剑刃出手,他又不是三头六臂,还是有人帮衬着好一点。”

“有那芈犯奀在不就行了吗?他一个人,抵得上我慕容公若好几个了!”慕容奉天摇摇头,负手朝天道,“不一样的,他芈犯奀是要走的,到时候我家公子边上便少了人,多你一个,既是保全安危,也是个聊天的人,这样公子,也能少几点寂寞。”

一日后,大衍临淄,楚霸得到了大秦所发出的消息,对此召开廷议,能在这廷议当中坐着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有虎涛吕牧这般大将军,也有田善为首的一众文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虎涛不由分说的站了出来抱拳狞笑道,“陛下,这燕北一战还请务必让虎涛前去,虎某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大衍军风!”

楚霸并未开口,偏头看向田善询问他的意思,后者捏着自己的长髯略一思忖道,“这燕北一战究竟派谁完全得看陛下在不在乎那一块地方,以臣看来,若是陛下不在乎这一小块地方,把他丢了也并无大事,相对于那燕北,将我国的改革迅速落实才是重中之重,届时,举国之力攻打大秦,没有胜不了的道理!”

虎涛听了,眼皮微微一跳冷声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大衍就把这燕北送给大秦,那他大秦若还要深入,我大衍还得让?那也莫要改革了,把我整个大衍送给他大秦好了!再者说了,我大衍若是败给大秦,我泱泱大衍百姓心中会做何种想法?首辅大人可曾想过了?”

田善闻言并不意外,对着虎涛一笑道,“虎将军,这一仗田某没有说要不打,只不过不用心打,他大衍派了二十万士卒,我大衍就在燕北放下总共十万的兵力戍守,多军备,少军士,能多杀点大秦士卒便多杀点,而这领军之人,田某心中也已经有了人选,燕北濒临魏国,就让那旧魏之后的牧尘去,败了,便说是这旧魏遗民狼子野心,算计我大衍,这大衍百姓便不会心生芥蒂,而其他几国的遗民自然有几分忌惮,而以此理由,我们也可以处理一下旧魏留下来的老根,若是更进一步,那魏国闲王也不是不可以让他变得更闲一点,来我临淄城中坐一坐,安养天年!”

虎涛闻言,默然的退了回去,虽然心有不甘,但听田善此言,的确是一个一石多鸟好法子,当下君臣几人便安排好了相关事宜,同时通知了牧尘做好相关准备,接到圣旨便即刻赶往燕北。

当黑冰台的消息连同调兵的调令一道送到青松城时,慕容奉天得知之后宽心的上了马笑道,“公子这回大可放开手脚,有蒙武大将军坐镇,再加上他们大衍的确没有心思跟我们在这燕北耗着,这一战有惊无险,没什么大麻烦。”

陈向北指了指慕容奉天笑骂道,“你这军师不正经,轻敌的毛病也会犯?到了那边再说吧,上一个轻敌的大将剧辛已经死在了白武剑下,我可不想跟他一样。”

慕容奉天点头称是,一行人跨马上道,直往咸阳而去,身后乃是青松城中一众长辈目送而去,正所谓鹰飞离巢,孩大离乡,便是这般道理。

行至咸阳城,陈向北让随营军师慕容奉天继续带着三千人马朝着北方函谷关外集结,自己和芈犯奀驾马到了咸阳城门口,见到了出城送行的嬴初,几人寒暄过后,嬴初向蒙武抱拳道,“蒙武将军,这一仗,便靠你们了,驻君武运昌隆!!”

蒙武还报以礼,身形微微一躬道,“多谢陛下,多则四十天,少则二十天,便有捷报传到咸阳,陛下还请放心,多多督促大秦内政,两国相战,更看军备,我大秦日后想要夺取天下,这内政一事务必做的要比大衍好上数倍!”

“此事朕心中明了,历司和于谦都在督促生民一事,蒙武将军还请放心!”蒙武闻言,点了点头转身骑上战马,陈向北跟嬴初又好好絮叨了一番,见蒙武催促,方才拱手告别了嬴初跟上了蒙武的步伐。

两日后,燕北境内,已是集结了足足二十万秦国大军,分成五个大军阵,每个军阵足有四万甲士,而陈向北所在的向北军则是与黎公军分到了一起,这里未尝没有蒙武照顾的意思所在,但毕竟作为有名号的军队,陈向北作为将军则有权力跟黎公等大将一同到军帐当中商讨战事,而类似于陈向北这般年轻的将军,不止他一人,与其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青年,其中两人陈向北都已经见过,分别是白安和王贵,另一名乃是个长发男子,看似温润,一介书生,但能站在此地便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向北,你也来了啊!这位是蒙素安,蒙武将军的嫡子,虽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是蒙武将军对他倒是放心无比,你我他还有王贵四人,都是各率三千人马的独立军,这回可得好好比个高低出来!”白安笑着拍了拍陈向北的肩膀,对于函谷关一战陈向北的风头盖过自己愤愤不已,陈向北轻轻笑了笑,对于蒙武这般安排,他不讨厌。

撇头看了眼蒙素安,见其对自己轻轻一笑,打了个招呼,陈向北还之以礼,心中猜测蒙素安很有可能不是个亲自冲阵的将军,而是以兵法军阵取胜的儒将。

军帐当中,蒙武坐在正中央,其左手坐着黎公,右手坐着那剑客斐,在下面的就是两名蒙武的副将,一人名为安山,一人名为陆机,这五人各自统帅一军,由蒙武中军下达战略,座位再下面的便是些万人将,气势并不简单,而陈向北几人自然便只能坐在最后面。

“诸位且看这幅老夫精心找人制作的堪舆图!”上首的蒙武将那一张从陈向北画作提炼出来的堪舆图放在了木板之上,除了黎公之外,其余将军见到这细致入微的堪舆图皆是惊呼道,“蒙武将军着实厉害,这般精致的堪舆图都有办法绘制出来,实在是闻所未闻之事!”

陈向北听着众人对蒙武的这幅堪舆图赞叹不已,脸色猛地一黑,瞥见前方蒙武的眼色,陈向北骂了一句不要脸也就安静了下来。

“燕北十八县,地域辽阔且复杂,他大衍不会各个地方都派重兵去守,我等这一战的重中之重便是要攻破这四县!”蒙武大手拍在那图纸上道,“这业,鄙,铁山河云龙四城,便是我等这次攻打燕北的关键所在,这四城攻破了,这场战事也就结束了,他大衍也必定会将所有的兵力分布在这四城,若论地利,整个燕北便是这四座城池最易于防守。”

“这铁山城不必多说,城高墙厚,想要短期拿下此城并不容易,而其坐镇最南方,我等若是饶过此城攻打其他地方,也受制与他,而且其他城亦不好攻,云龙在最里面,隔了数层山脉,虽是军械粮草重地但难于过去,业鄙二城情况相似,外围都有山脉环绕,供大军前行的道路只有区区一条,想要饶过铁山城直接攻打两城并不现实,诸位如今听了这状况心中可有想法,好好思索,用过晚膳之后再来军帐商讨我等该如何打,谁来打!”

正文卷 九十七章 铁山守备

晚膳时陈向北在自己的军营中一边吃一边跟慕容奉天和芈犯奀说着今天蒙武的想法,慕容奉天听完后斟酌思索了片刻后道,“蒙武将军所言极是,他大衍既然派牧尘过来,想必是有意思放掉燕北这块地方,抵抗只是做给寻常百姓看看,顺便消耗点我大秦的军力,至于为何是牧尘此人而不是其他人,其实很简单,他是地道的老魏人!!”

陈向北闻言,双目一缩道,“奉天的意思是这是他田善的阳谋,以牧尘战败之名将魏地的老根盘树全部清剿掉,顺便把魏书图也一并解决?”

“是也,田善此人,布局有余,善用大势这一点的确不弱,而且这已是死局,改变不了,除非……”

“除非魏书图揭竿而起,直接在大梁汇聚老魏势力,凭借黄河天险与他大衍暂时针锋相对!”陈向北替慕容奉天说了后面的话,闭目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他牧尘还会跟我们打这一仗吗?带着士卒直奔大梁岂不是更好?”

“师出无名!”慕容奉天摇摇头道,“旧魏再立必须得让大衍先动手再自立,不然名义不在他旧魏那边,而且这十万甲士也不是他魏国士卒,他牧尘动不了!”

陈向北思索了片刻后道,“此事战后自有计较,我与他魏书图还有几分利益,若是他魏书图有勇气踏出那一步,我也定去嬴初那边劝告一番,让他给这魏书图一点支持,毕竟我大秦还是他大魏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牧尘将军,还不去用晚膳吗?”铁山城城主府中,一身披重甲的高大男子看向屋中那坐着的白衫年轻人,年轻人抬起头看了男子一眼苦笑道,“世龙,大军压境,牧某实在是吃不下啊!”

世龙嘴角轻轻一撇笑道,“牧尘将军怕什么,首辅大人都说了,这次能守下来最好,守不下来也无关紧要,这块地方给了便给了,只要我大衍内政处理妥当,他大秦如何能够与我大衍抗衡?”

牧尘笑了笑附和了几声,见世龙离去之后,方才幽幽一叹,右手手掌当中握着一团密信,信上所言唯有四字——时不待我!

大梁城中,魏书图抱着一个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坐在水榭边上轻轻哄弄着,在其一边坐着的是那倾国倾城的楚渔儿,一脸安详,与两人这画中一般的氛围十分不合的魏童桂站在一边急冲冲道,“书图,你怎地就不慌呢!这明摆着的是那田善针对我等大魏,如此明谋,我们如何挡得住?”

魏书图看向自家着急的坐不能安,站不能立轻轻笑道,大兄莫要着急,他田善要动手也要等到燕北战败了再说,牧尘已经收到了我的信,还有一封也送去了咸阳,他大秦不会坐视不管,大兄你当务之急,是把所有弟兄都从北部往南部收拢,但凡愿意跟我大魏走这一趟鬼门关的,都好生接引回大梁,但若是不愿意的弟兄,也没有必要强迫,毕竟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魏书图又吩咐了魏童桂一些事情,后者方才转身离去,至于如今的大梁城,但凡是大衍的人都被控制了起来,毕竟苦心经营十几年,他魏闲王虽闲,但绝不是毫无作为!

“渔儿,苦了你了……”魏书图转头看透神色有点低落的楚渔儿,登时明白其心中所想,将佳人搂入怀中劝慰道,这柔弱女子躺在爱人怀中,轻轻摇了摇头,“书图,渔儿都放下了,有你,有献儿,那地方渔儿已经没有念想了,你便放心大胆的去做,莫要瞻前顾后,免得失了手脚,我和献儿,如今都只剩下你了!”

魏书图看着二人,目露柔色,“我会的……”

大秦军营,蒙武几人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商讨了片刻之后最后决定明日先行试探一下铁山城的守备力量再行决定是否要分兵攻打四城,而明日打头一战的人选几名将军商讨之后也定下了由陆机此人来拨得头筹。

“陈向北,你这武道有点慢了啊,好歹是个三千人将,还只是武道一层,这底下的人能听你话吗?再者对上大衍的将军,不是挺危险的吗?”出了营帐,和陈向北还算熟识的白安硬生生的跟了上来,说要见识见识陈向北向北军的军阵,但大晚上哪来的军阵给白安看,但撵也撵不走只好任由其跟着,“我这武道一层大部分情况下已经足够了,若是真遇上什么武力超群的将军,哪有犯奀挡着,根本不算事!”

白安想起了去年函谷他们几人偷袭业城的时候,芈犯奀那恐怖的力道和技艺,不由的吞了口口水道,“犯奀他如今武道如何?还是那般恐怖?”

陈向北思忖了片刻,不怀好意的看了白安一眼道,“不太明白,你若是想知道,可以跟芈犯奀切磋切磋大抵就清楚了。”

白安毕竟不是第一次认识陈向北,当他看到陈向北脸上的笑意就知道这厮肯定在扯蛋,等来到陈向北军阵中见到芈犯奀身上那磅礴的血气,白安瞳孔一缩看向陈向北狠狠笑道,“好一个不太明白,陈向北,你这坑人的本事不仅坑对面,坑自己人也厉害啊!”

陈向北呵呵地笑了笑,将慕容奉天几人介绍之后,白安看了眼天色唠扯了一阵子就回到了自己军阵,随着夜色加深,大秦军阵的灯光暗淡了下来,一夜无事,转眼就到了第二日天明,阵阵军鼓声敲响,如若阵阵雷声敲得大山摇晃,陈向北身处其中,只觉得心神澎湃,,接着便见陆机指挥着四万甲士朝着铁山城整齐划一的而去,前方步卒身披重甲,手持大盾,护送着扛着云梯和攻城车的力士前进,这两万步卒之后,乃是力能拉一石大弓的箭士,在手持大盾的步卒庇护下,刚一走进自己的射程,便拉弓引箭,射向铁山城上方,却是没有听到多少动静。

陆机双眼微微一眯,看到铁山城女墙洞口摆出的一张张黑色弩炮,陆机暗道不好,连忙指挥前方士卒舍了器械退后,但命令传下,虽然是饱受训练的大秦士卒,但想要即刻撤出铁山城射程,也并非易事,只见那一个个弩炮恍若机枪一般毫无停顿的射出手腕粗细的弩箭,每一台弩炮都能够一连射出三枚,每一枚都带有巨大冲力,连士卒所持的厚重大盾都能够一把击穿,直直刺死数名士卒。

这弩炮数量虽然不过只有数十驾,但将士卒的大盾射穿之后,铁山城城墙上原本没有身影的士卒扑通的一下冒了出来,一枚枚箭矢遮盖了天空,恍若乌云遮天,直冲冲的射到了正在往后撤退的秦兵身上,一瞬间哀嚎遍野,陆机冷冷的看了一眼铁山城上的身影抿嘴到,“来日方长!”

铁山城上,牧尘收回了目光,看向那女墙内摆放着的一架架连射弩炮,咋舌不已,如此战争机器,也只有鲁国的那批整日研究机关术的匠人才能够研究出来,虽说是鲁国所造,但是大衍能够随意用之也是厉害所在,若是有这机关术,他大魏当年面对大衍也不会毫无抵抗之力,心生悲凉之余,牧尘见到世龙过来,收回目光,对其拱手恭贺,“世龙将军,看这情形,这铁山城想要守住并非难事,这军备可还充沛?”

世龙眯着眼笑了笑,“若只是今日这般是够用的,但若是他大秦偏要上来消耗,恐怕也撑不了太久,所以世龙就打算去趟云龙,把物资输送过来,也好让牧尘将军更有对抗大秦的底气。”

“哦?那不知道将军此去要多长时间?”牧尘心中冷笑不已,脸上倒是没有异色,世龙略一思忖道,“若是不出意外,世龙定在五日内赶回来,牧尘将军还请放心!”石龙说罢,没有理会牧尘的意思,带着几名亲信从铁山城后面直往云龙城而去。

正文卷 九十八章 各处情况

大秦军阵,蒙武听着陆机的传信,明了了这铁山城内足足安置了近四万的甲士,且军械充沛,尤其是陆机所说的那连射弩炮,威力十分不简单,虽然只有几十架,但有了之后,攻打铁山城的难度翻了一倍有余!

“既然如此,陆机,这铁山城就交于你了,即便攻破不了,也务必不能让城中的人支援业鄙两城,至于云龙,在铁山后方,你也制止不了,但东西二门不能让他打开一次!”蒙武吩咐了陆机之后,又将自己主军的两千士卒分给陆机的前军,又让蒙素安与其一起后看向堪舆图沉吟片刻后道,“黎公,你率领你的黎公军,和陈向北两人去打业城,安山领一军再带上白安一军去鄙城,斐你领一军再加上王贵去云龙,本将自率中军看情况支援,你们可明白了?”

“末将明白!”几名将军纷纷抱拳领命,出了军帐去调动自己部下士卒,而那四名年轻小伙出了营帐也是明白蒙武如此安排的意义所在,但是三人都觉得这个安排对于蒙素安最为不公,其余三城的兵力估摸着只有两万,不过铁山城的一半,而且铁山城的军备也显然比其余三城要雄厚不少,若论难度,至少数倍之上!

但三人为蒙素安表示不平之时,后者轻轻摇头道,“三位不必担心,既然蒙武将军这般安排自然有其道理所在,你们可别小看蒙武将军的布局和眼力,其实只要他想,这场燕北之战根本用不了多少天的时间,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功夫和心力,多半是为了练兵。”蒙素安话音一顿看向三人道,“同样也是为了练将!”

“多谢三位为在下担心了,素安还有事,便先不陪三位了,待战事结束,再来痛快饮酒一聚!”蒙素安说罢,便转身去往了自己的军帐,虽然同位三千人将,但是除了陈向北的向北军有正式的名号任命之外,其余三人都没有此殊荣,而他蒙素安的安定军亦是如此,回到营帐,蒙素安翻开一本本古籍似乎在搜寻些什么,在营帐当中角落睡着的阿良被声响惊醒,见到蒙素安揉了揉眼睛道,“蒜头啊,你怎么回来就看书,这军中好生无聊,没吃的也没玩的,就只有你带来的几本书,没意思。”

蒙素安头也不抬的笑了笑道,“跟你说不要来你自己非要来能怪得了谁,你的性子不适合打仗,当个江湖游侠还差不多,别老是想着我父亲那回事,他当将军之前不也是浪迹江湖的人,等你入了江湖后还想来当将军,那也不迟。”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蒜头你就想要赶走我,自己去当那大将军。”阿良抱着那一柄李将军佩剑忿忿道,至于这柄送给蒙武的剑为何又回到阿喜手中,无非是蒙武的想法罢了。

“罢了罢了,由了你了!”蒙素安看着阿喜的神色,摇了摇头也就任由这孩子去了,继续翻阅自己的古籍,蒙素安看了千万本书,天文地理都有所涉及,这连射弩炮的有关记载他也在一本杂书上见到过,隐隐记得那本古籍上有连射弩炮的弱点所在,这也是为何蒙素安有底气去面对这铁山城!

再说陈向北这边跟着黎公军浩浩荡荡的朝着业城前进,走了几个时辰之后大军便在一处两处大山之前停下,这两处大山一左一右将通往业城的道路堵住,唯有两山之间的一条几十丈宽的山道可以通行,但是两座山上搭建起来的壁垒楼台,就是摆明了告诉黎公他们这里有他们大衍的士卒严密把守,而突破了此地,这攻下业城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大半!

此时时日已经算不早了,黎公并没有派人前去查探风声,而是就地结营驻扎整顿,整顿往之后就让陈向北前来一道商讨军事。而在黎公驻扎之后,这两座大山右边那座老虎山上,营帐当中的中年老将看着黎公驻扎下来对着下面的副将道,“今夜无事,明日做好山道的埋伏,务必不能让他们的斥候上山探查情况,若是他们贸然前进,檑木滚石只管丢下,不要担心军备问题!”

“是!”副将接过命令就下去安排人手,这中年老将赵信看了看远方黎公的营地良久方才淡淡吐道,“不管大衍有无心思打这一仗,但我赵信这里,绝不简单!”中年老将轻轻一咳,咳中带血,身上伤势,乃是十几年前打下燕北时所留,有在这燕北呆了十几年,故而整个大衍军中,唯有老将最舍不得这块自己打下的地方,也为此,此战最为拼命!

前往云龙城的队列最为缓慢,毕竟走的都是山路,几乎是每走几里地便要一停,派出斥候查探一番,所以即便是走了几个时辰,剑客斐的军阵距离云龙城仍有不少距离。王贵看着那不像将军更像江湖游侠的斐心中很是怀疑他是否懂得行军打仗一事,但毕竟是蒙武亲自任命,想来也并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是作念的王贵没有注意到斐走到了自己边上看着自己,直到自己回神过来连忙行了一礼表示歉意,斐并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向王贵问道,“若是你来打,祝贺云龙城你会怎么打?”

王贵思忖片刻后想到自己在堪舆图上看到的云龙城周边地貌,并无出奇之处,“云龙城周围几里皆是平地,若是要攻下此城,只能以常规手段工程……”

王贵尚未说完,斐就摇头道,“若是寻常战事,并无大碍,但此战关键不在于这云龙城,便没必要这般打法。”斐深深的看了一眼王贵道,“攻城一事首先要知道城池周围地况,也要知道城中守备和守将的情况,云龙城守将世龙并无与我等一战之心,且云龙城内的箭矢滚油是铁山城的数倍有余,我等贸然攻打只会是损失惨重!”

“既然他世龙无心与我等一战,我们也只需要围三放一,他自然便会出城,虽说如此一来我们可能是最迟破城的,但却是最为稳妥,损失最少的部队,为将者,有时候不能在乎自己利益损失,而是要顾及整个大局喝我们手下的这些子弟兵!”

王贵闻言,脸色稍稍一红,斐这般说法显然是跟他自己说,以免自己因为要与陈向北几人分个高低而心中有所芥蒂,其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斐要不遗余力的调动五千轻骑翻山越岭而来,并且安排在那云龙城往北的大道暗处,这是明摆着要将云龙城内士卒一网打尽的的节奏。

咸阳,嬴初看着黑冰台取来的国书,陷入了沉吟当中,过了半晌,听到内侍禀告历司到来,嬴初连忙起身迎入历司道,“历司,快来看看这魏国传来的信,你有何看法?”

历司拿过密信,逐个字看过之后沉声道,“陛下,此事估计是真的,他魏书图已经是被田善逼到了绝处,除非他真的想要做一个安当的闲王,不然有一点心思,他就不会束手就擒,以我看来,他们已经将十几年苦心经营的东西都移到了大梁以南,到时候一揭竿而起,估计便能有十万大军一并响应!”

“才十万吗?”

“十万已经不少了,这还只是头一批响应他大魏的,只要形势良好,这十万大军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翻一番,到时候对于大衍而言便是一个极其难受的眼中钉,所以陛下,这大魏复辟我们必须要帮,而且要帮的彻底,他大魏站起来,对于我大秦而言便是多了一个缓冲地带,至少两国同盟只要大衍不弱就不会破,而最为关键的,若是其他几国若是也有诸如魏书图的人物,那么这方天下会不会一夜大变,未必没有可能!”历司的眼中冒出几分精光,颇为激动,若真的如其所说的那般,他大秦称霸天下的可能性将要大大提升!

“你的意思是大汉?”嬴初双眼微微一眯,历司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可能不仅那一个地方,还有燕国,金国,楚国,但也未必能够如此,毕竟这些地方都是楚雄他打下来的,没有留下来的手段应该是不可能的!”

“的确如此!”嬴初想到那个武功盖世的楚雄,也是心生景仰,以那人才能,应该留有后手,嬴初对于这各国复辟一事也没有刚开始的希望和激动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圣武王留下的手笔不小,但再大也被王祸疆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一一化解,再加上那几名才华极其突出的弟子,所谓手臂,再多又能如何,死人留下的手段,如何斗得过活人呢!

“乔山,曹力你二人各自率两队人马探查这老虎山和竹竿山的地形如何,一个时辰无论情况如何都回来向我禀报!”第二日大早,黎公就对两名副将下了命令,两人听了之后各自率领一千人马朝着两座大山的偏侧而去,待二人离去,黎公自己亲率一队骑兵从山道中一走,看了下两山之间的排兵和营寨,不等他们箭矢落下,就带着人马回来,紧紧皱着眉头脸色并不好看。

“黎公,情况如何?”陈向北见黎公神色并不好看,心中一突,后者摇摇头叹道,“等他二人探查了消息再说,若是从这两山当中进攻,实在太难,左边竹竿山山道陡峭,就连行走都不易,右边老虎山十步一营且挖好了一道道栈道沟渠,且至少安置了一万士卒,我们四万甲士虽然数量占优,但想要打下……”

“对方主帅打定了主意与我等在这两山间结束战斗,看其战意,甚是浓厚啊!”身为大将,自然能够感受到各自的气息,黎公更是在那老虎山上,感受到那磅礴的老而弥坚的气势。

此乃,以老对老。

正文卷 九十九章 奇兵

竹竿山处,曹力带着一千人马到了山脚处抬头一看那根本难以攀爬上去的山壁,脸色一黑,又带着人沿着山壁一直往北方走,走了许久发现虽然地势稍有缓和,但仍是陡峭不已,且丛林密布,而且守军并非没有丝毫不设防,在一个个的道上安放了不少的岗哨,虽然守备不多,但占据地利,仍然有不小的麻烦。

曹力再往前行了片刻之后就没有继续,转头带着人马回到了军阵当中,而与其相比,乔山那边的情况只能说是好坏参半,老虎山地势缓和,步卒上去并无难事此乃好事,但是沟渠陷阱塔楼遍布,几乎每几十步就有一个几个箭塔营寨驻扎着几百士卒,若是从此地上去,难度并不下于正面攻打多少,为了探查布阵情况,乔山带着人马走上老虎山几十步,就中了不少埋伏暗算,箭雨的数量比表面上看到的还要夸张,就连自己的肩部也被射中一箭,狼狈地丢下了一两百人马,乔山带着部下匆匆赶回了营地。

营地当中黎公听了自己两名部下的报告后,让乔山先行下去歇息,思忖了片刻之后道,“如此看来,我们要打的便是老虎山此地,曹力你去统筹下士卒,分出三万善于山地步行的士卒与我一道前往老虎山,让乔山带五千骑兵和五千步卒共计一万人马留守此地,看战事情况自行决定如何处理!”

“是!”曹力应下之后便下去调动士卒,黎公接连又吩咐几声,转眼之间军帐内便没了其他人,看向正思索的陈向北轻轻笑道,“怎么小娃娃北,你还有其他什么鬼点子?还想着那竹竿山?”

“不瞒黎公,向北的确想着竹竿山,竹竿山地势高,且能直达老虎山后方,对方也是重老虎山而轻竹竿山,守备绝不严密,若是能够暗中打下竹竿山,这老虎山再高的营寨也没了大用,若是硬生生打这老虎山,看对方主将布局,绝不会轻松,我大秦打这燕北,决不能损了太多士卒,不能称了他大衍的想法!”

黎公闻言笑了笑道,“既然你想试试,那便率着自己三千向北军去试试,老夫的大军不会为你不确定能否成功而止步不前,放心,老夫打得仗比你小子喝的奶还多,知道该怎么打!”

陈向北轻轻颔首,得到黎公的许可之后就带着向北军往着竹竿山以北而去,而黎公也亲自率领大军往老虎山南侧走去,留下伤势不太重的乔山督促此地战事,一方面给两座山西方的压力,一方面也是断绝他们调动兵力从后方将黎公军给两面夹击。

几个时辰过后,陈向北来到了可以往竹竿山山脉而上的顺畅山道,此地已是颇为靠近铁山城,但如今铁山除了北方之后,其余方向都被陆机和蒙武的部队围住,也没有担心自己会受到围攻的可能,略一思忖之后,陈向北没有趁着天色暗淡就踏上这山地,而是在内处寻了个地方先行结营驻守下来,毕竟夜色暗淡,走这山路并不安稳。

“奉天,我这眼皮怎么一直在跳,莫非这一行还有其他危险?可我几般算来,也不知道哪里还有可能出现的部队,应该是没问题吧?”晚上陈向北只觉心神不宁,连忙将慕容奉天请来询问一二,后者略一思忖后道,“危险自然是有的,毕竟对面的牧尘也不是寻常人,此行一去有可能会遇到他早先在这几地布下的人马,这些人不必多,三四千足矣,依仗先行一步的地利和埋伏效果,吃掉我等三千人马并不困难,我想若是牧尘真的有所布置,不止我们这一地,他鄙城那边的山脉亦是如此。”

“那我们奇袭竹竿山的计划岂不是施展不开了?”陈向北神色一暗,慕容奉天摇头道,“还得继续走下去,先不说他牧尘是否真的安排了伏兵,即便安排了,因地制宜,后发制人,未必不能把对方先行占据的地利化作劣势,事在人为,明日我等仍需启程!”

听了慕容奉天所说,陈向北也就放心回去,毕竟慕容奉天的本事如今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既然他说无事,那便是安然无恙!

夜深,有一队人马悄然沿着山路前行,无人得知。

第二日,陈向北就率领着三千向北军朝着竹竿山的方向前进,山路难行,军队前行的速度不快,但胜在向北军训练有素,从慕容奉天手中扛过来,这般山路走起来虽累但远在承受之内。

黎公乘着日照山头的光辉,派遣曹力和另两位副将各自带着五千人马从三条山道往山上前去,之间三队人马走入这山道当中,犹如走入了迷宫的老鼠,每每沿着山道走,都会走到一个山壁死地,然后就见这山壁之上蓦然钻出数百弓箭手,对着下方不需瞄准,只需劲射一通,便能够给三名将领带领的不对带来不小的损伤,而其部下甲士却难以对这大衍士卒造成多少损伤。

山坡之上,赵信看着曹力三人在自己挖好的山道内胡乱奔走,轻轻一笑,这山道本没有这么多变化,但是黎公安置了不少可以随意移动的栅门,以此让曹力三个部队按照自己规定的路线前进,往往走到的不是死路就是原地回去的路,损失了近千人马之后,曹力等人仍然只能在山腰下方迂回,一座老虎山,不过一万士卒,在老将赵信的收下愣是变得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山脚下的黎公见到三名部下无法突破,连忙让传令兵敲铃收兵,这般试探,损失了三千人马,黎公表面上不为所动,但是心疼不已,三千黎公军,并不好培养!

“你们三人说说上山后的感觉。”黎公召见了曹力三人,并没有问罪三人,毕竟三人是自己派上去,无论成败也都是自己的责任,而自己在山脚之下看得清楚,三人在山道之上有路可以上去,却都没有上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三人相互交流了一番后由曹力出步道,“黎公,我等踏入山道之后只觉得前方道路异常狭窄,加上上方箭矢齐射,无意当中心神难以注意各个山路状况,便沿着前方最为直接也最像上山的山路而去,但每次走那般路便是走入死地或是走回原路,根本捉摸不透方向,且山道时时变换,几番下来,我等连自己一开始走过的路也都忘了,若是这老虎山上的士卒再多一点,恐怕损伤还不止于此!”

黎公敲着木板许久,心知这就是对方主将的厉害所在,兵力虽少,但却把老虎山的地利发挥到了极致,以这老虎山为阵,阵法通玄变化,勘破不易,黎公走出营帐,看向那一座老虎山犹如铁壁一般坐落在眼前,深深的叹了声气盘膝坐下,以一双眼搜寻这老虎山阵的可循之处,这一坐,便是一整天。

三千向北军在山道中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谷之外,这山谷入谷处宽敞,即便在外也能够看到谷内那层层的山壁一叠一叠叠上去,从高空一看,恍若一个回字,立足山谷之外,慕容奉天摇着白羽扇笑道,“好一个请君入瓮,公子,不如进去看看?”

“如何看?”

“自然兵分两路,用一双眼好好看,以身做饵!”慕容奉天手中白羽扇一收,直接调动了两千人马跟樊千人将一道在山谷前消失了踪迹,临走之前,也让芈犯奀好好护着陈向北一二,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以芈犯奀的能力也足以保证陈向北出去。

陈向北和芈犯奀稍息片刻之后就走入了山谷当中,远远就看到了那山谷出口那继续通往竹竿山的山道,一千人马在最下方的山道前行,山谷周围寂寥无声,但也正因这无声,更是让这一千人马颇为紧张,毕竟大衍若是有设伏,此地便是最好的选择,而正是如此,他们这一千人所要面临的危机不可谓不大!

等一行人走到山谷中间时,只听见一阵阵破空声猛地响起,接着便有大约三千大衍士卒出现在山壁之上,犹如回字当中的那一个口字一般将陈向北的一千人马包围住,箭矢落下,一千轻骑负伤不少,这山壁上的三千士卒在其领军之人钱缪的带领之下径直冲向了陈向北,所幸这一千向北军颇为精锐,在陈向北的号令之下立刻结阵抵御,但毕竟对方占着地利,从上而下,其所裹挟的冲力远远在陈向北的士卒之上,再加上对方主将钱缪亲自带领,陈向北的士卒只一下就损失了近百。

“犯奀,你去!”陈向北见对方钱缪神勇,一支铁枪坐下没有一合之敌,连忙让身边芈犯奀上前应对,若是限制不住这钱缪,自己的士卒很快就会溃败,到时候自己插翅也难走。

芈犯奀点了点头,提着龙胆对上了钱缪,尽管两者插了有近二十岁,芈犯奀对上这正值壮年的钱缪丝毫没有下风,而陈向北也亲自上前,带着麾下士卒抵御对面,只一会儿,战况就稳定了下来,而被芈犯奀缠斗住的钱缪发现自己麾下士卒一时半会根本难以有所建树,诧异不已,接着便发现了向北军的独特之处,那遒劲的臂膀和气势,足以说明这向北军士卒的质量远在自己部从之上!

而此时,随着一阵马蹄声响,慕容奉天带着的两千士卒出现在了钱缪的部队之外,两千虽然不多,但足以将其包裹,随着马匹哼声阵阵,向北军长刀在手,展开獠牙!

正文卷 一百章 奇策,正谋

一时攻不下陈向北又被慕容奉天围住的钱缪本应该失了分寸,但是其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慌乱之色,看了一眼慕容奉天后反而是露出了笑意,“总算是等到你了!”

只见又是一队大衍人马出现在了更高的山壁之上,犹如那一个回字中的那个大口,将这山谷中的所有人马包裹了进去,慕容奉天见到这足有五千人马的大衍军,面色稍稍一边,他算不出这五千人马的来历所在,铁山城不可能光是在业城的山脉中安置近万部队,三千已是极限,这五千人……

“莫非!!”慕容奉天猛地看向那山顶领军的中年将领,想到了这五千人来历的唯一可能,慕容奉天觉得此人真的是胆大包天,竟然直接带着竹竿山的人马过来,不及多想,慕容奉天连忙命令樊带着部队冲下,和陈向北里应外合将钱缪的不对迅速剿灭,不然等这竹竿山的人马结好阵势,他们向北军插翅难飞!

“还算果断!”山顶之上的金鹂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让自己的步卒在山谷各地安置好位置,似乎根本没有在乎钱缪的死活,而后者似乎知道金鹂是个什么性子,没有慌乱就地转攻为守,似乎打算让向北军都留在此地。

是走,还是战?陈向北心中不禁升起这疑惑,钱缪将部队收拢在一团,即便两面围攻也没能迅速剿灭,毕竟两者部队差距并不大,若论真正优势,钱缪还在向北军之上,心有底气,自然士气高昂。

“公子,此次是奉天欠缺了考虑,没有想到竹竿山的老将还有如此热血和激情……”慕容奉天走进了陈向北,神色颇为暗淡,这被金鹂包围完全是自己的决策出错,若是他能够再仔细斟酌一番,断然不会陷入如今这般苦地。

“并非你的责任,实在是对方太过于胆大,如今还是先整顿士卒,想着突围一事!”陈向北神色一敛,聚拢麾下兵力就要准备突围,然而金鹂士卒落位,随着一声令下,将两面的山谷道路完全堵住,将陈向北的部队牢牢的锁在了这一个山谷之中,正斟酌下一步棋该如何走的陈向北,猛地听到一阵马蹄声响,接着百年感觉这边上的山丘在不住的摇晃,这般晃动,山谷之内的所有士卒都能够感受到,不少大衍士卒面色一黑,以为是要山崩,在金鹂几次怒喝之下方才没有逃遁。

陈向北抬头一看,便见山丘上方的阳光被一道黑影遮蔽,而这黑影之后又有数道黑影紧跟着飞出。

“蒙武大将军!”陈向北面色一喜,便见那蒙武率领着诸多黑甲骑兵从山丘之顶一跃而下,横刀在前,看见金鹂部下结阵抵御,马力丝毫没有停顿,手中长刀往前方一挥,便是十数名手持铁盾的士卒被轰飞在天,口吐鲜血,连手上铁盾都被硬生生打成两半,可见蒙武这一刀之下,力道极大!

蒙武的部下不多,但个个都是虎狼之师,冲入大衍军阵当中犹如狼入羊群,借着虫上而下的马力,可谓是势如破竹,那金鹂见到蒙武,早早地就带着靠近自己的部下往竹竿山方向退去,丝毫没有顾及钱缪的性命,端的上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狠人,急匆匆的聚拢了两千士卒跑回竹竿山,其心中很是明白,既然蒙武已经来了,自己在这里的人马就算再多一倍也无用,毕竟一个蒙武,在没有对等的大将情况下,些许兵力的差别,无济于事!

蒙武没有去追逃遁走的金鹂,调动兵力将剩下来的大衍士卒统统打杀降服,至于钱缪,在见到蒙武出来,金鹂逃遁的情况之后,很是识相的立刻跪地求降,蒙武让手下将其绑了之后,轻骑来到陈向北面前,没好气的一掌拍在了陈向北的脑袋上骂道,“你这混小子,整天想着奇策偷袭,莫不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就你陈向北一人聪明?陛下重视你,我看,是真的眼瞎了!”

蒙武此话,不得不说的确很重,陈向北听了之后脸色一瞬间难看下来,又静心思索了下自己的行径,的确如同蒙武所说的那般莽撞,下马抱拳躬身道,“向北知错了,还请蒙武将军军法处置!”

“处置你个蛋蛋,自己回去找黎公领罚,老夫也要好好说说黎公,怎地就让你去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在陛下那里可讨不到什么好处!”蒙武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陈向北缓声道,“你要立功,是人之常情,本将也知道,但你要知道,自己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很多将军打仗的工夫比你要厉害的多!”

“莫要以为函谷你奇袭成功了一次就能够次次出奇,你那次成功,事出有因,一是大衍轻敌,二是大衍各军不合,不然你以为打仗便这般轻松?”

“奇谋永远都是在不偏不倚的阳谋之下的,行军打仗,比拼最大的还是兵力的状况,主将的动兵能力,兵器辎重,所谓那些奇谋,都是在正面打不过对方才想出来的办法鬼策,碰运气赢了,留名史书,冠以以少胜多,暗度陈仓的天大名头,输了,便轻描淡写,毕竟世人大多看个热闹,正谋阳谋学不到,便想看这些魍魉诡计,人家兵圣都说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正大光明的实力提升上去,任他在你面前几般蹦跶也无济于事,换做是我替你陈向北走这一趟,他钱缪和金鹂信不信根本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陈向北闻言,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见蒙武要带着兵力回去,起身问道,“蒙武将军,既然此地已破,为何不直上竹竿山?”

“你看看你自己手下的状况,还有他金鹂回去,必定会在这条路上安置许多障碍,此行一去,得不偿失,本将也有其他事,陪不了你!”说罢,蒙武就带着投降的大衍士卒回去,如今一看,才发觉蒙武带了不过两千人马,愣是带着数量还在其上的俘虏回去,陈向北回头看了下麾下士卒状况的确不好,大悲大喜太过伤神,士气已是跌落谷底,让手下埋了自己死去向北军的尸骨,带着人马走出了这山道,朝着黎公所在的军阵回去。

等陈向北一行人回到老虎山下黎公驻扎的营地,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黄昏时刻,逢魔之时,不过陈向北没有遇到什么魔头,只是一头撞见了怒发冲冠的黎公,把自己还有芈犯奀揪了起来,拖到营帐里活生生打骂了许久方才放过几人。

夜深,陈向北在黎公那吃了晚宴又听了不少指导拖着身子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慕容奉天正牢牢的坐在其中,见到陈向北到来起身又是一躬道,“奉天此行欠缺考虑,让公子蒙羞,实在是大过!”

“都说了,不是你的问题,若是没有你的考虑,死掉的弟兄会更多,此行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过于冒进,忘了打仗不是一件易事,去年得胜高高翘起的尾巴经此一役也掉了下来,也未必时间彻底的坏事。”陈向北摇摇头,指了指营帐外,“外面的弟兄都安顿好没,该弥补的都要弥补好,军饷不够,还有我九流的钱,好歹让他们知道,当向北军,危险大,但未必就是一条阎王路。”

“伤兵战死之人都有所安顿,但士气并不高昂,还要公子明日亲自再鼓动一番。”陈向北听后点了点头,两人在营帐当中沉默了片刻之后,陈向北喃喃问道,“奉天,你说蒙武将军所说的正谋究竟是个怎么说法?”

“老师的鬼隐兵法字如其名,乃是神鬼莫测的奇谋,而我在老师门下学习兵法,虽说看了几本老子,孙子等兵家正谋,但奉天真正学习的还是奇谋和自行归纳而出的一套黑暗兵法,在这正谋一道对于公子可能并无好的建议,但正如蒙武大将军若所言,道天地将法,两军对阵,看的便是这五者,五者得势七八成,这场战事也就大抵是赢下了,至于其中的法令布局情况,就看公子自行去领悟了。”

陈向北听后,送慕容奉天走出营帐,坐回木桌前,将自己随军携带的那一捆孙子兵法计篇取出好好重新看了一遍,在其之间,所学兵法,多学策,少学势,若只是几百几千人,如此格局尚且可以,说不定凭借自身天赋还能够当做一支奇兵,但若是到了统帅几万几十万的部队,若还只是重策而轻势,注定成不了大局!

如是道理并非陈永松不教,只是时间不够,而且如此道理,自身明悟更为刻骨铭心。

营帐当中,陈向北桌上一盏油灯一夜未灭,一捆计篇上,已是写满了蝇头大小的小字,过目不忘的本领,再沉下心神研究学问,可谓,突飞猛进!

正文卷 一百零一章 天助,我也

陆机军帐内,这一夜同样有一个营帐彻夜点着一盏油灯,点灯之人正是已经翻阅书籍翻阅了两天两夜的蒙素安,在其身边不远处,阿良抱着那一柄李将军佩剑呼呼大睡,鼾声虽响,但蒙素安的手坚定有力,一页一页翻着,终于在丑时找到了那有关连射弩炮的关键所在,此物构造巧妙,不担心弩箭会卡住的问题,而且外壳坚硬,即便派神射手瞄准弩炮射击也无济于事,但此物唯有一点,怕水,所以铁山城对于此物也有诸多放水措施。

“怕水?”蒙素安口中呢喃一声,起身裹了件轻衫走出营帐,跟门外看守的士卒慰问一声,负手而立看着天空,只见银河当空,但有如同的云朵朵朵飘过,且飘向东方,而此时,营帐所挂的幡旗,却是朝着西方飘动,蒙素安高举右手,双目发亮。

“过河,大雨滂沱,天助、我也!”

铁山城以西,鄙城之外的山脉,有一地如同陈向北那边的老虎山竹竿山的地形,有咆、曲二山,这两座山没有竹竿山那般高耸崎岖,地势都如同老虎山般平坦,但鄙城的守将显然没有赵信那般扎实的结寨功夫,只是在这咆曲二山通往鄙城的那条路上不断设置障碍兵力,把鄙城的两万士卒尽数调动过来,在这里跟安山的死拼,后者顾忌这咆曲二山山势婉转迂回,另有埋伏再加上不想白白在此地耗费太多的兵力,就索性在两山下驻扎下来,与这鄙城守将班平就此僵持下来。

这一晚鄙城的将领班平看着天色,嘴角扯出了点点笑意,连夜让一千士卒将在咆曲二山的山头上设置栅栏,挖凿土坑,这一千士卒不知班平意思,但军令在那,他们也只好压下心中不满开始连夜工作,无灯也无声,班平不求他们多迅速,只求他们安静隐蔽,反正一整夜的时间如何也够了,抬头又看了眼这大雨滂沱的预兆天象,班平由衷叹道,“奇门遁甲,着实厉害,此番天气,实乃天助,我也!!”

是的,天助我‘也’!

第二日,果如天象所说的那般,大雨滂沱,蒙素安出了营帐带着一把油纸伞走入陆机的大帐当中,见自己父亲蒙武也坐在帐中,稍稍诧异一眼,请安之后将自己那页记载连射弩炮的书页放在陆机眼前道,“将军,此乃我所读书目,上面写了他连弩神炮的致命所在,今日雨大,铁山即便再怎么护着连射弩炮,也难免被风雨侵袭,若想抱拳此物,唯有将其收拢放入器械库中,如此一来,今日便是我等攻打铁山的最好时机!”

“雨势如此之大,你就不怕将士们无心作战?”陆机轻轻拾起那张书页,倒是没有不信蒙素安所说,此子虽然年幼,当做事老成慎重,不用担心其会犯那不正确的消息汇报这般愚蠢错误。

“此乃攻下铁山最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士们的士气由奖赏激励,再者这般天气,他铁山也不会以为我大秦会出兵,借着雨雾等他们反应过来,我等也早已靠近城门十数丈的距离!”蒙素安抱拳请命,神色笃定,陆机嘴角带着笑意看了眼蒙武,后者板着脸挥手道,“素安,你先去通知下将士,此事允了!”

“是!”蒙素安心中一喜,抱拳退出了营帐,等其走后,陆机摇头笑道,“将军,有必要瞒着素安吗?要是让他知道牧尘早已没有心思一战,他这胜负心可是要低落不少。”

“怕什么,不惊不喜,他的气候还早着呢,陛下传过来的旨令不得不听啊!不过这牧尘倒也厚道,留了那数十架连射弩炮给我等,就是这一仗,估计只有小功,并无大功了呀!”

“将军你还要什么功劳?不怕功高盖主吗?”蒙武摇了摇头,“怕什么?当秦帝的哪一位怕过?当年武安王都没怕过,我怕什么?只是想再史书上留下更深的一笔浓墨啊,追追武安王的境界啊!”

陆机闻言默然不语,若论武功,除了楚雄,哪个人物能跟武安王一比?一己之力对抗六国人马,一己之力杀了那个时代八成人,一己之力把秦国开拓了一倍土地,实在是让后来为将为帅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大帐外,蒙素安聚集了将士,在陆机出来之后,陆机麾下四万士卒加上蒙武的两万步卒朝着铁山城而去,大雨朦胧,激起的水雾和水滴声,既遮蔽了秦兵的又掩盖了其铿锵的步伐,果如蒙素安所说,秦兵直直到了铁山城十丈开外,那侦查的守卫方才打响警钟,大衍士卒手忙脚乱的走上城墙,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兵面色一白,但在各个队长的怒喝之下和身为士卒的本能,他们还是立刻回过神来,准备防御手段,只是风雨太多,箭矢的作用都减弱不少,真正派上用场的便是滚木,而这般物资,用一点便少一点。

“将军,我们真的要离去吗?”城主府,牧尘的副将看着牧尘整理好装备,跨马就朝铁山城北门而去,后者头也不回道,“是他大衍不义,如今我牧尘是魏国将领,不再是大衍走狗,为了我大魏,我牧尘宁愿背上丑恶名声,只要大魏能再起!这一走,是跟大秦说好的内容,我大魏想要站得住脚,至少现在,需要大秦的支持!”

牧尘的副将闻言,轻轻一叹,跨马跟上了牧尘,不管他大衍如何设计于牧尘,但他牧尘这一走,就是无义无德之人,这不义名声将要一直背负着,甚至会。能下定如此决心,只能说牧尘对大魏真的是义不容辞,忠心耿耿!

老虎山下,黎公出了营帐看着倾盆大雨落下,根本没有出战的可能,遂下令士卒做好警备,自己回营思索究竟该如何攻下这老虎山。

“蒙武既然派我来此地,就没有放错地方的可能,对方主将山阵变幻莫测,显然是那用脑子的智将……”黎公略一沉吟,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骂道,“老糊涂了,他是那谋略智将,我何必在山下跟他比拼变化谋略!自行踏入山道走一遭,用我的本能,去破他的谋略!”

黎公恍然大悟,方才知道蒙武这般安排的意义所在,那是认定自己的本能还在对方谋略之上!

是也,天下为将者大抵分为两类,一者如同赵信以排兵布阵取胜,一者便是如同黎公,不懂谋略,但一个为将者的本能,总能嗅出对方军阵当中的薄弱之处,一击溃之,要知道,黎公的本能可是连乐毅的军阵都能破个大半,一个赵信可能真的拦不住他!

云龙城,世龙看着城池东南西三个方向那围而不攻的秦军,眉头牢牢锁住埋怨道,“如此天气,也不回去歇息一二,这大秦士卒莫非都是铁打的不成?”

“他们就盼着能够把将军你给逮住,这围三放一真的是毒策,城中士卒的士气都不高了。”这副将温常喃喃道,对于云龙城的状况是真的不看好,而铁山城那也根本没有支援,似乎他们这一城已陷入死地。

世龙露出了几分狠色,看向温常道,“温常,我着你带着一万人马出南门一战!”

“什么,将军,这不是白白送死吗?”温常脸色一白,世龙冷冷一笑道,“没事,本就是让你拖延点时间,好让本将逃出去的机会多那么一点,温常,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燕北疲民的身份能当上这个副将?这便是时候来报答本将军的知遇之恩了,古语所说,士为知己者死,你,想必没有什么问题吧?”

“末将,领命……”温常瞥见周围几位已将右手放在自己刀鞘上的士卒,心有不甘无奈的抱拳领命,世龙闻言哈哈大笑,“如此就好,本将军等会大设宴席,好贺送温常你一阵,酒壮人胆,想必温常今晚能够大发神威!”

温常苦涩的笑了笑,神威,在哪?向谁发?

咆曲二山,雨雾朦胧,安山带着一万甲士猫着腰往山道内走,山道之内有一个个沟渠小营,山道几里地,安置了大衍大大小小营地近两万人,而安山此行听了白安所言,便是要在这雨天把那一个聚集了五千大衍士卒的大营给搅了。如同白安所想,一行人借着雨势果然悄无声息,一路上偷掉了几个小寨子,到了这大营外,大衍士卒也没有发觉这异象,安山脸色一喜,便身先士卒,带着秦兵冲向营寨。

山坡之上,班平看着安山和一万秦兵,露出了几分阴冷笑意,当即挥手示意收下士卒将当着水土的木栅给放开,那麾下士卒迟疑问道,“将军,下面还有自家兄弟!”

“军令如此,你敢不放?以小博大,以五千杀一万,甚至还有可能击杀对方主帅,如此机会,怎可放手?!”班平一声冷哼,那些个士卒心中戚戚然,但还是松手放开了栅栏,刹那间,水土泄下,恍若滚滚土龙翻涌,山地摇晃,轰声如雷,两山下的安山见到天上一黑,面色猛地一白,“糟了!糟透了!!”

正文卷 一百零二章 山阳城破,陷阵之志

咆曲二山外的军营,只觉得地动山摇,士卒纷纷出营一看,便见那咆曲二山内发生的山石塌陷,那白安见此,双眼刷的抹上了血色,当即一声怒喝,连甲胄都没穿戴好,直接一脚挎在马上朝着咆曲二山骑去,这雨中奇袭的计划是他所定,而安山如今出了意外,这责任与自己有莫大关系!

“少将军,莫要冲动!!”白安军中那白武安排过来的老将公宁骑马一把拦下白安吼道,“少将军你不要命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调动麾下士卒前往安全地方,既然山公发怒,难保这一块地方免受其难!”

“可是……”白安神色焦急,不时撇头看向山道那边,公宁又怒斥了几声,方才把白安的理智吼回来,回到军阵便见到一脸苍白之色的万人将崔田,其见到如此山景,并没有动怒于白安,反而劝慰一声,连忙指挥士卒退出咆曲二山的山界。

二山之上,班平摇头怅然道,“只灭了万人,这声响终究还是太轻了,不过已经没机会了,把剩下的木栅去掉,我们下山。”

“下山去哪?”那此地士卒队长将木栅撤掉之后看向班平,后者撑着下巴斟酌了片刻之后,“去山阳,不,直接去濮阳城,若还留在黄河以南,我们恐怕有杀身之祸!”

那队长不明所以,但不多问事便是他当上队长的本事所在,安当的吩咐收下收拾好戎装,护着班平直往北方而去。

“白安,你速速去中军跟蒙武将军说此地异变,不得有误!”退出二山山界的大秦军中,崔田神色严厉吩咐,见白安心不在焉脸上露出了几分怒色道,“还不快去,将军虽说遇难,但未必真的就没有生机,我们早一点肃清山道,将军的生机便大一点,你还在等什么?!”

白安闻言回过神来,连忙跨上家传的这匹骏马,直直的朝着中军所在地而去,等其走后,公宁上前来就要请罪,崔田摇摇头,十指紧紧扣住看向咆曲二山被土石淹没的山道,“此事我们都有责任,没有查清楚咆曲二山的情况,贸然同意将军亲自出马,若是将军不幸遇难,崔田,罪该万死!”

铁山城,在檑木等物资快要用光之时,那大衍的军长方才察觉到了不对,状况如此激烈,却始终不见牧尘的影子,他当下心中一突,吩咐手下去城主府一探究竟,当得知城主府早已空无一人之后,这大衍军长脸色一白,刚要转身对着大秦说出愿降二字,头颅就被一道剑光割飞,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来者,饱含怨念。

“奇怪?他要说什么来着的?”这出剑之人正是率先爬上城墙的阿良,皱着眉头看了眼这军长的头颅摇了摇头道,“算了,死都死了,也问不了话,待我把这里肃清干净,看他蒜头怎么说话。”

少年不披甲胄,然而手中一柄李将军佩剑,愣是让周围一圈大衍士卒无可奈何,只是剑光一闪,周围丈许已是再无一人站着,阿良浑身浴血,嘴角带笑,如此神情,这大衍士卒只一眼就吓破了胆,再加上军长惨死,士气瞬间低迷,转眼城墙上就被大秦士卒占了三成地方。

见此情形,大衍兵败之势如同流水一般,不知是谁率先逃跑,只一人跑了,就有成百上千人逃遁,然而这些士卒不知道的是,整座铁山城都被秦兵包围,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城门口,蒙武安置的骑兵狞笑着收下逃出城门的士卒性命,对于为何不接受降兵,蒙武的道理也很简单,“就这点兵,不都杀光,军功都不够给收下士卒分的,将者论输赢,但手下看得是人头,总得要考虑考虑下面的人啊!”

“蒜头,你看我这剑法如何?你快夸夸!”一个时辰后,阿良站在铁山城门口,背着手,昂着头,眯着眼睛看着从城门进来的蒙素安,活生生一头得胜的大公鸡,蒙素安不禁笑出声,“你厉害行吧,可与日夜争光辉,得意死你算了,来,先随我去一个地方!”

阿良哼了一声,背着剑跟在蒙素安身后,两人与陆机一道走入了铁山城的器械库,看到那数十驾披着牛皮的连射弩炮,露出了狂喜,如同抚摸恋人一般小心,两人一一打量触摸过这数十驾连射弩炮之后,连忙命令三千士卒好好的将这数十驾弩炮送回咸阳,咸阳的工坊若是能够见到这东西,即便参悟不完全,但也能让大秦的工匠技艺提升好几个层次!

这善后之事足足用了几个时辰,蒙素安闻不得那焚烧尸骨的味道,一人来到城门西边,撑着把油纸伞,对这大雨感谢不已,正想着借着这一股精气神饱满之际吐出一篇诗词,蒙素安转身看到西方有一骑身影急匆匆袭来,不由的皱起眉头,待来者靠近,见到是白安之后,蒙素安心生不妙上前正欲发问,白安一把从马上跌下,一身沾上泥泞,扯住蒙素安的右臂泣道,“素安,跟你爹爹说,西边出大事了!安山将军被山石盖了!”

蒙素安闻言,浑身一颤,见白安已经昏倒在地,连忙让不远处的士卒领着白安下去歇息,自己驾马一路疾行来到蒙武所在房屋,没有顾及什么礼仪抱拳道,“将军,西边出了大意外,白安说安山将军走山道被山石盖了!”

蒙武闻言,猛地从榻上坐起,虎目一扫蒙素安喝道,“白安在何处?我亲自问他!”

“他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了。”蒙武诺了一声,大步走出房屋,当下命令在场各个部将率领本部人马前往西方,在蒙武号令之下,可谓是集结神速,只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两万轻骑带好装备冒着大雨随着蒙武往西方而去。

马蹄践踏如雷,人心焦急如火。

傍晚,晚膳过后,云龙城的南门骤然打开,温常率着一万士卒踏出南门,这一万士卒最前面的八百士卒不同于寻常士卒,这八百人都是骑兵,且气势凛然,双目无情身披重甲,背上挎着投壶,壶内放置了五六根短枪,右手提着一柄丈许马枪,即便看到前方百丈外站着的数万秦兵,这八百士卒也没有丝毫变色,只有马匹洗鼻声发出。

温常轻轻回头看了眼这八百与自己同吃同练的燕北子弟,心中一突沉声道,“兄弟们,且随温某走这一趟鬼门关!”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八百骑兵齐声附喝,声势之高,丝毫不亚于万人呐喊,就连骑兵之后的普通士卒也在这八百骑兵的带动下有了不少士气提升,在温常身先士卒冲到前列怒喝一声,这一万士卒亦是冲了出去。

坐镇营中的剑客斐见到此情此景,反而大喜赞道,“好一个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能练出如此精兵,实乃练兵奇才,此人,乃至那八百人,最好只降不杀,其余之人,杀了无妨!”

剑客斐将其余两个方向的士卒收缩回来,对于温常的冲击十分上心,至于那北门,早早地就让王贵的凤骑军在山崖那处埋伏下来,好将那世龙一网打尽。城楼之上,世龙见到那八百陷阵营的风采心有遗憾道,“若是有可能,真不想丢了这精兵良将,可惜,别无他策,我们走!!”

说罢,一千大衍人跨马离去,头也不回,而云龙城外,陷阵营距离秦军只有十几二十丈的距离时,八百人纷纷将投壶中的短枪取出,朝着前方猛地掷出,短枪力道之大,直穿铁盾,力透金石,十丈距离,就将投壶中的短枪尽数投出,然后抓起腰间马枪,一头撞入了军阵当中,可谓是势如破竹,这马枪借助人力马力,一下刺透了四五人的身躯,八百骑兵舍掉马枪,又从左腰间一把掏出砍刀,就地杀敌,如此精兵,精通诸多手段又膂力惊人,的确厉害。

剑客斐见到自己手下损失颇为惨重,不怒反喜,调动各个小将大将到前线将这八百人围而不杀,同时把外围的其余士卒一顿绞杀,身在军中的温常见到此等情况,岂能不知道剑客斐的意思,见外面的士卒很快就被秦兵缴清,温常见自己始终突破不了重围,又顾忌自己这些情同手足的兄弟,哀叹一声,手中长枪落地,看向剑客斐道,“燕北,温常愿降!”

“温将军待兄弟如手足,请受斐某一拜,还请将军带着弟兄们下去先歇息一二,等斐某打下这云龙城再跟温将军好好絮叨一二!”剑客斐上列在前,对着温常轻轻一笑,后者诧异来者是个更像浪客而非将军的人物,但察觉到对方身上那磅礴的血气,温常心中一惊,应了一声带着手下陷阵营下去歇息,至于世龙的下场,他不甚关心,但也觉得剑客斐不会放他一条生路……

云龙城以北,道路宽敞,此城已经接近于燕北的最北方,而这块地方,地形平坦,再往上一点就接壤了魏国土地,可谓一马平川,世龙深知只要走出燕北,自己就算是逃出生天,这胯下的马匹被自己打得神情激昂,根本没有在乎这马如此耗力的后果,而如此作为,自然换来神速,只一眨眼工夫,世龙一行千人就离了云龙城足有几里地,正稍稍放开了心神,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响从前方拐角处传出,便见王贵带着三千凤骑军从山崖处飞驰而出,一把拦住了自己千人所去方向。

世龙一脸骇色,根本没有想到秦兵会埋伏在如此深得地方,自己还全无消息,这后方本该有自己吩咐牧尘埋下的人手照应,但如今自己没有得到消息,只能说明牧尘并没有听自己的吩咐行事,“这个魏狗,实在可恨!”

世龙唾骂一声,抓紧手中大刀率着一千人直往凤骑军而去,其虽然没有战心,但好歹也是个有官职的将军,自然明白当下局面唯有突破方有一线生机,加上他那颇为高明的武艺和惊人的臂力,凤骑军倒也是无一合之敌。

身处军中的王贵见此,提着长枪跨马直冲世龙,世龙虽然见王贵年轻,但并无轻视之心,大刀一刀如劈华山般朝着王贵当头落下,后者看那世龙两只暴起的双臂,心知这一刀根本不能触及,一把抓住马缰,偏转方向,侧身一枪直刺世龙腹部,后者一个俯身躲过这一枪,又转刀砍向王贵,两者一躲一闪,攻守交换,却是谁也没有讨到好处,只不过三千凤骑军终究是要比世龙的一千人精良不少,再加上人数数倍,不少世龙带来的士卒要么受死,要么就地求饶,世龙有心无力,王贵的韧性还在其预估之上,完全把自己拖延的无力出去,见自己已是被凤骑军层层围住,世龙心中一凉,一把驾开王贵的长枪喝道,“小子,莫要打了,大爷我降了就是,我乃濮阳城田丰的侄子,尔等若是不想遭遇无妄之灾,还是将大爷我好生送回去为好!”

王贵斟酌了片刻,让自己手下将世龙给绑好押回云龙城,此事关乎田丰,王贵不得不慎重,即便只是自己,也听闻过这个年过四十的铿锵铁血将领,明面上是魏闲王魏书图看着这大魏,但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坐镇大魏的就是田丰这座大山。

濮阳一山,督魏汉二国!

<sript>;</sript>

正文卷 一百零三章 老虎山破

“崔田,安山在那?!”一路匆匆赶来的蒙武刚一下马,就一把拽住崔田的衣领喝问道,后者艰难的指了指后方咆曲二山的山道,蒙武一把甩开崔田,大步来到这被山石淹没的道路之外,神情有点茫然,良久之后方才转身怒喝道,“挖,给我挖出条路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将军不可啊,这雨水未停,不知道山公是否还会发怒,将军,等雨水挺后再让将士们动手呀!”崔田抱拳劝谏道,蒙武冷冷的看来,“崔田,你以为本将军会在乎那所谓的山公吗?他的怒火不知可比得上老夫的?!”

蒙武所言,让人心惊胆颤,崔田俯下身子不敢回话,而周围其他几名将领也纷纷别头不敢与蒙武一语,见此,蒙武摇摇头叹道,“既然如此,本将军再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不论如何,也要开山寻人!”

“是!”将士们虽不乐意,但还是照命服从,下去安排事宜,而蒙武一人,挎着大刀坐在山道之前,一人望着山道所向,大雨滂沱,淋淋沥沥,却浇不灭蒙武心中焦火。

一个时辰过后,这雨势突然的消去,蒙武起身看着准备好的士卒,让几名副将留在此地,自行带着这数千士卒走向山道,各自拿着些铁锹凿子走向山道,不遗余力的开始挖凿道路。

山石之大,每每一大块就要费去一刻钟时间,这山道又是何其之长,这数千人接连挖了一整夜也不过开出了几十丈的路,且这山道越深,这挖凿起来越发困难,到了第二日正午,一脸疲惫之色的蒙武看了下眼前的山道,颇为不甘,一双大手继续开砸下去,每一下都能挖出一个大坑,可谓是力大无穷。

但人再强,也终究是个人,挖了这近乎六七个时辰,蒙武心神也是颇为疲惫,全靠一股执念支撑下去,那处理好铁山城事情赶来的蒙素安见到自家父亲如此状况,直接走入山道当中劝道,“爹,你这般下去,还没见到安山叔叔自己就要倒下去了,听孩儿一句话,先下去歇息一二,这里有孩儿督促,慢不了的,安山叔叔吉人自有天象,爹你不必担心过多。”

蒙武甩了甩手上的泥泞,起身看向蒙素安一掌扇到蒙素安脸上,直接将蒙素安打倒在地,嘴角溢出一道鲜血,只见蒙武冷冷看着蒙素安道,“你个混账东西,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安山叔叔不是他人,是跟爹一般重要的人,若是爹在里面,你还会让人慢些来吗?”

“也是爹的错,只跟你说安山叔叔很重要,却没说是何理由。”蒙武转身一边挖着山石一边沉声道,“你爹在江湖仇家不少,当年就有人寻仇上门,找上怀了你的娘亲,幸得有你安山叔叔保全安危,才有了你和你娘亲二人一条生路,但是你安山叔叔却是被人足足刺了三十余刀,你若褪下他衣裳,你自然可以看到那千疮百孔的身体,而因此,你安山叔叔也没有后代子嗣,所以,你的名字中才有一个安字,你可懂得?!”

“爹这一生欠人不多,唯欠你安山叔叔最多,这也是为何你爹每次年夜都要请你安山叔叔两夫妻前来,因为爹说过,可以把你当做自家孩子看待,如今,你可明白?!”蒙素安闻言,沉默不语,他本以为安山只是与自家父亲关系好,但没有想到有如此深的渊源,又想到自己年轻时曾看到安山身上的伤势问他痛不痛,那一直笑着的大汉哈哈答道,“一点不痛!”

“爹,孩儿知错了!”蒙素安鼻头一酸,起身叫阿良过来不遗余力的开山,后者平日虽然不谙世事,但此时却是开了窍,没有多说什么,拿起凿子就锤起山道,蒙素安虽无气力,但指挥此地士卒开山运作,效率倒也是提升了几分。

就在这咆曲二山开山之时,老虎山那一边黎公也整顿好了军备,带着一万骑兵准备上山。陈向北作为独立一军,看向黎公问道,“黎公,你可是在这山道看出了什么漏洞?竟然亲自上阵。”

“老夫哪里有这脑袋做事,只是小娃娃北,有时候破阵并非要知道他这阵法玄奥,我这般本能武将若是不踏入阵法当中,在外面,如何看得破那阵眼漏洞所在?小娃娃北,你且看好,为将本能的厉害所在!”黎公咧嘴一笑,军号一响,作为一万甲士龙头直冲老虎山,陈向北紧随黎公之后,按照黎公所说,让其在后面好好体会一般黎公本能的味道,对于其日后行军打仗有莫大好处,如此行径,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栽培。

“来了吗?”老虎山上赵信看着黎公的军队冲上山坡,深吸一口气,不遗余力的调动麾下士卒不断变换山道路线。然而身处山道之中的黎公并没有因为这不断变换的山道而失了方向,有时候直接撞开边上的木栅,有时候反而往最不像通往山顶的那条山道走去,然而只不过盏茶功夫,陈向北便看到黎公军已经到了老虎山山腰处,而且其刀下亡魂,已不下数百!

身处队伍之后的陈向北很是能够感受到黎公的想法感知,如果说赵信的老虎山山阵是一个九曲八折的迷宫,那么黎公就是嗅到了腥味的鬣狗,顺着那从山顶传来腥味的道路,直达心腹,直至此时,陈向北才真正感受到一个本能型将领的厉害之处,只见其双眼猛地一红,一身气势一变,脑袋中的神识直觉紧紧跟着黎公的直觉,犹如跟着成年鬣狗之后的小鬣狗般学习追猎功夫!

“果然是同类人啊,小娃娃北!”感受到后方气势变化的黎公咧嘴一笑,“就让老夫代你那爷爷好好教你狩猎者的本能!这可是你那爷爷教不了你的!”只见黎公气力全开,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一只鬣狗的话,现在便是一只气吞山河的白泽神兽,吞没天地尚且易事,更何况一个小小老虎山!

高台之上,赵信看着自己无论如何变化都能够找到正确路线的黎公军,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东西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来人,取本将军刀来!”赵信跨上战马,左右副将略一迟疑道,“将军,我等可以从后山退却,未必没有生路……”

“你们要走,老夫不拦着,但是老夫已经老了,只想好好打完这最后一仗,也算是血战沙场,不负戎马一生!”赵信自顾自的来到帐前,提起长刀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个如同鬼神一般的黎公军踏上了山巅,看着最前方的黎公赵信摇摇头骂道,“你这莽夫,到现在还是这德性,真的是让人不爽快啊!”

“赵信,你也不还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被老夫压着打,何尝赢过一次?”黎公显然认得赵信,让自己手下黎公军离自己一点距离,“赵信,你若愿降,大秦会给你一个好下落的。”

“嘿嘿,这就不麻烦你黎公了,老夫没赢过你一次,这一次,偏想试试!”赵信蓄势待发,看着黎公,后者轻叹一声,驾马上前,这场比试,根本没有较量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寻一个战死,毕竟赵信与黎公的武道足足差了一个大层次,如何有取胜的可能?

黎公只守不攻挡了赵信几刀,见其刀意沉重,决意笃定,黎公心中一叹,只见其右臂猛地将手中长刀举起,整个人的身形猛地庞大了数成,右臂落下,那柄长刀棍柄弯曲成近乎九十度,承载了十万亡魂的一刀直接将赵信手中的长刀劈成两半,又劈开了那层层锁子甲,一道血泉从其胸前喷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战死沙场,常有的事,日后的我亦会如此,只不过你赵信早去了一步罢了!”黎公翻身下马,没有理会此地逃窜的大衍士卒,就地踏出一个土坑,给赵信埋了进去,此既然老友的情面,亦是对一员将领的尊重所在!

陈向北见证了这单方面碾压的单挑之后,眼中的血色已是消减了下去,但神色疲惫,跟黎公请辞之后,便下山回到军阵当中,将今日的所思所悟写在了纸上后,倒在榻上昏昏睡去,未曾去老虎山的慕容奉天走入营帐,看了眼那纸上所写记载,竟是入了迷,良久之后方才放下纸张喃喃道,“本能谋略聚集一身,不知究竟是好是坏,但只要我慕容奉天在一日,公子就只需要好好提升这本能便可,掉头发的事还是由奉天来为好……”

在处理完老虎山之后,对面的竹竿山也就不成威胁,黎公攻下这二山之后,就派遣曹力率着部从前往业城,不过几千兵力的守军,也的确难以构成什么威胁,只用了一个时辰就了结了战事,至此,铁山,云龙和业三城都已攻灭,只剩下最后一个前路未明的鄙城未曾攻下。

而那山道,迟迟未通,人心阴云,越发浓厚。

正文卷 一百零四章 方明镜问心少林寺

楚国和大衍边界处,有一座接连起伏的山脉,山峰忽高忽低,怪石耸立,有那望月石,蛤蟆岩,亦有那白鹭池鹭,奇花异果,其中一山名为少室山,此山名传天下,不因其他,只因其内有一座罗汉古刹,这寺名为少林寺,与菩提寺并称南北两大寺,若论香火,少林寺更盛菩提寺一筹,毕竟寺大僧多,名声自然也就大了。

今日这少林寺,各个庙堂都已是让小沙弥清扫干净,满地石阶没有丝毫尘土,各个佛陀之前也都为其摆好了崭新的香烛,更在其前安排了一名名僧侣诵经,同时封山谢绝善男子善女人,一众各持佛号的少林大师携手联袂踏出隐地,一道在那初祖庵前双手合十等候着某人到来。

不消片刻,这通往少林寺的山道上有一身白衣徐徐朝着山上走去,而边上还有一名与其一起的年轻沙弥,小沙弥大概只有七八岁,顶着个大光头,两只大眼黑若宝石,瀚若星辰,两只小手抱着与其身形大小不符合的篮子苦着脸道,“大师,这山果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这山道还长,寺中真的不少什么果子吃,那满山猢狲根本吃不完,寺中僧侣爱吃的也不多。”

方明镜笑道,“听凡你拿着便是,去人家山头总归是要带些好东西的,这果子你放心,你们寺中僧人会抢着吃的。”方明镜看着这极具佛性的孩子欣慰道,“有你这孩子,十几年后,少林可期啊!”

听凡皱着鼻头哼了一声道,“大师你又在这里骗人,师父老师说我愚笨愚笨,寺中的僧人也都比我厉害许多,听师傅说,大师你那徒儿才是真正厉害,总是在我歇息的时候说那一心如何如何,我这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不都是大师的缘故?”

听凡十分不满的嘟着嘴,“几年前有个道士过来,也是像大师你这般说,但是几年过去,听凡不还是听凡的样子?”

方明镜闻言笑而不语,自家一心虽深谙佛事,但较之眼前沙弥更少世人慈爱之心,若论日后为这佛门所做贡献,估计是比不得这听凡,“你呀,就这般过着便是,长大了自然能够看出这天地如何,你这少林寺中真实状况又是如何,我们念经的,比谁厉害哪里是看谁的武功高了?”

“这话中听,好几个师叔我看都能飞檐走壁,掌拦山河,但是在我家师父面前都跟见了老虎的猫一样,不感高声说话,师父不会功夫,能这般待遇,自然是佛法深厚的原因了!”听凡眯着眼,心情顿时大好,连手上捧着的篮子都觉得轻了不少,快步朝着山顶而去。

少林寺通山之路有石阶一千八百阶,步步叩心,方明镜每一步落下,都会问心中一问又一答,如是之后,每十步听凡手中篮子内那被麻布挡住的山果便会灿烂一分,等二人走到祖师庵时,那篮子山果已是璀璨如烈阳,金光剔透,此乃得道高僧的问心灵果,对心境和佛法有莫大好处!

“菩提子,少林寺诸僧在此等候多时,正值正午,已准备好素宴,还望菩提子如宴。”如今少林寺的主持慧静禅师双手合十笑请方明镜,在其身边的几名年纪相仿的也都是慧字辈的禅师,论修为有高有低,但总归是有金丹层次的。

方明镜目光一转,看了下这打扫干净的楼阁石砖,和不绝如缕的各种经传诵读声,心知这少林寺为了自己这次到访可谓是大费苦心,但是方明镜觉得真的不必如此,像菩提寺,无论来者是谁,都未曾不让香客上山,因人而异,没有这般道理,真心对待客人便足以,像少林寺这般,只做表面功夫,不好,这也是方明镜觉得少林寺如今真的不正统的缘由所在。

“素宴便算了,贫僧刚才方才用过果子,就不用这素宴了,去找找老师父说几句话不便可,这果子还有一些就赠与诸位大师了,也算是拜山之礼,还望诸位莫要推谢。”方明镜说话之间,让听凡把那篮子递给慧静禅师,听凡不以为然,自己可是见过篮子中的确就只是些山果,自家住持定是看不上的货色,并不想送出让方明镜丢了颜面,但见方明镜再三催促自己,听凡只好把篮子递给慧静禅师,只见慧静禅师稍稍打开篮子上的麻布些许,见到里面所盛放的一枚枚金色的问心灵果,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大手一按,就把这麻布再次改在了篮子之上,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真诚,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念了句佛号道,“菩提子佛心浓重,吾等自愧不如,就不耽搁菩提子时间了,师叔就在后山,让听凡带你去便可,少林诸地,对于菩提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去不了的地方,这果子容易坏,吾等便先下去服用,以免白费了菩提子这般好意。”

“该当如是,诸位大师就先去吃了,等贫僧离山之时再来找诸位絮叨一番。”

“是这个理,之后菩提子若是不嫌麻烦,为我寺中僧侣传道讲解经义最好不过。”慧静禅师自从收下这一篮问心灵果后,态度可谓是大为改变,与方明镜又絮叨了几句,实在按耐不住涌上来的馋虫,与方明镜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的告辞离去,紧紧的拿着那一篮问心灵果,周围跟着那得知消息的同辈法师,皆是满脸激动之色。

“听凡,带我去找你家师父吧,你家地方,别摆张见鬼的表情。”方明镜转头看向那一脸呆愣之色的听凡,后者晃了晃脑袋,眼睛瞪得滚圆,一脸好奇的向方明镜问道,“方大师,你是施了什么戏法不成,几个山果就能够把住持他们弄成这幅模样,我虽然在寺中不过就区区几年,但是也没见过住持他们有这般神情,这可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不是留在表面的!”

“不是什么戏法,只不过是一些对他们很有用处的果子,而对你听凡丝毫无用,你也莫要去问是个什么了,带我去找你家师父就行。”听凡听后,嘟着嘴不乐意的往前走,少年心性,对于很多东西总归是要搞得个明明白白才乐意。

这两名一大一小两件白衣经过大殿,又走过塔林,最后到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小楼阁,上书般若二字,楼阁前面栽种着不少莲花,不过比不得太安城那一方莲池厉害,但也是清香怡人,让人心旷神怡。

“方大师,师父可能还在午睡,容我进去叫他一声,麻烦你在此稍等片刻。”听凡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跟方明镜说了声后迈步走入了屋中,过了片刻之后方才走出楼阁,“方大师可以进去了。”

方明镜拍了拍长衫,带着一脸祥和之色踏入楼阁当中,见到那正坐在榻上的老和尚,行了一礼后道,“方明镜见过净台禅师,不知禅师近来身体可好?”

“就那般样子,也就这徒儿稍有点心烦,你来这里可又有何事?当年你可是说过,少林不清,不上少室,少林如今何曾清了?怎地就背了诺言,出家人,这般不好。”净台禅师眯着眼打趣着,言语之中颇为挑衅,边上的听凡是心境胆颤,生怕方明镜动了火气,一怒出手,自家师父半点功夫不会,碰上这在住持口中神通达天的方明镜可真是没好果子吃。

“少林是还差一点,但也快了,有这孩子在,总能做成的。”方明镜一脸爱才之色看着听凡,这目光让净台禅师看去,后者登时起了警惕心喝道,“方明镜,你可别想着把我的徒儿绑去这码事,你菩提寺代代菩提子,我少林总归是要出那么个人物的。”

“都是佛门中人,没什么大区别。”方明镜收敛起笑意,对着净台禅师微微一躬问道,“禅师,贫僧听了一个孩子所言,说这天下如今没有我想的那般好,甚至并不比当年战火纷乱的时候,我不信,于是从菩提寺下山绕了一圈来到少林,一路上也算是见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或事,结果贫僧发现,这天下虽没有那孩子说的那么严重,但的确是不好。”

“并非因为天灾,而是因为,贫僧也曾想过以一己之力救苦难苍生,但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贫僧一人,并救不了天下,那么禅师,这天下黎民真的该如同那孩子所说,把那处理之后,才会迎来万世太平,生民无恙吗?若是掀开了战火,这要死之人又怕是百万之数了……”

净台禅师深深的看了方明镜一眼叹道,“明镜,在你面前,即便是再慈悲为怀的僧人也是自愧不如,以天下苍生黎民为己任,莫说我们这一代佛门僧侣,即便放眼之前也未曾有过,实在是……”

净台禅师从身后取出了一本老旧经书放在了身前,“若是这长久不变,那还是快刀斩乱麻,一口气解决了为好,长痛不如短痛,伤总归能好的,但其中也有很多问题,一是这是否会变,二是能否推翻这,三是推翻后新的人是否会再造,这都是变数,我佛门众人讲一个因果,这里面稍有不慎,原本发自内心大慈悲的善举也就会变成恶果,太难说清了。”

“贫僧做不到你方明镜这般能耐,顾忌太多,无法纯粹,但我也真的希望你能够继续这般下去,当这天下间少有的至善之人,你的问题,我的答案便是如此,以你般若,应该能够从这经书当中悟出自己究竟该如何做。”净台禅师说罢,将手中那一本老旧经书递给方明镜到,“此乃乌巢禅师所授的般若心经,里面讲了不少虚实相和为人心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你方明镜略有迟疑,心中也一定有所牵挂,只不过你没有刻意点出而已。”

方明镜接过了这本老旧经书,收入双袖当中,对着净台禅师双手合十微微一躬道,“谢得法师指点,明镜总归是有点想法了,再走回去一遭,大抵能够想清……”

“如此便好,贫僧就不多说了,其实我辈佛门中人盛世修行,便是不想干扰乱世纠纷的龙气,这抢夺龙气都是他们读书人和道士的行径,你这般,可算是开了先例。”方明镜摇摇头,“不一样,我只想多救一些人,让这世间黎民过得好一点,既然无人开先例,便由我方明镜为这佛门之人开先河,后来如我者并不少,这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听凡讷讷的见方明镜和自家师父齐齐看向自己,一脸呆滞都未曾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师父,你们说的不会是我吧,我可做不来,山下凶险,我这细皮嫩肉的小胳膊一下山不就得嗝屁了吗?就算想救人,也有心无力哦。”

净台禅师摇摇头,对于日后听凡的情况,他有所预料,半忧半喜,忧的是救生民太苦,喜的是留德行于万代,而少林寺也的确需要一个以救天下民为己任的活佛形象!

正文卷 一百零五章 开山回营

咆曲二山,蒙武开凿了数日的山道,总算是到了一半路程,但蒙武的心情反而是愈发沉重,毕竟若是安山埋在了土石之下,若是一两日还有可能苟活,时间一久,存活的几率真的渺茫。

处在最前方开垦的蒙武猛地听到前方山石也有所动静,面色一喜,手中的动作又快了不少,对面有人开垦,若是大衍士卒,蒙武不介意一刀砍下头颅,但若是侥幸存活的安山部队,那便是烧高香的好事,蒙武是一刻也不想停了。

个把时辰过后,随着一块土石被挖开,蒙武眼前猛地出现了一道同样正在开垦的身影,见此身影,蒙武咧着嘴笑了笑,迈步走向前一把抱住,“好兄弟,你没事啊!没事,没事就好……”

安山感受到蒙武双臂传来的关心担忧心情,目中噙着泪水道,“多谢大将军关心,只是,只是兄弟们在我手下一下死了六七成,安山,实在有负大将军所托责任啊!!”

“没的事,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兄弟们离去,是不幸,我等还活着的就得为他们安排后事,好好做好补偿便可!”蒙武松开了手,见安山蓬头垢面,面无精神,拍了拍其肩膀道,“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你先下去歇息,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

“那就麻烦大将军了,末将侥幸从山下的一条地沟逃出,率着三千人马只能将鄙城打下就再无战力,只能在此挖掘山道,之后西方诸县就麻烦大将军了。”蒙武闻言,稍稍诧异,没有想到安山带着三千残兵败将还能攻下鄙城,实属不易,“那鄙城没有守将?让你这般轻易拿去了地方?”

“有个锤子人!满打满算臭鱼烂虾几百头罢了,那守将打听到名为班平,这咆曲二山山崩一事也并非天灾,实属此人预料到日子事先安排好的,将末将埋了之后就领兵去了濮阳城,据说他这一埋,不仅埋了我的部队,连自家人马也活生生埋了。”安山无不感慨道,有如此冷心对待甲士的将领,着实恐怖。

蒙武哼了一声,将班平的名字记在了脑海当中,今日安山险些遇难之事,他总有一日会找他班平算个清楚!

“素安,你去带你安山叔下去休息,其余各将,听我指令,打开二丈山道后,各领一军人马收了鄙城以西六县,再传我军令,让斐和黎公军往东北,东南方向收复其余八县,十日后,汇聚于铁山城,凡攻下城池,不得强抢妇孺,钱财,不得肆意破坏打杀,若有违者,军令当斩!!”

“是!!”此地诸将听了蒙武的号令,率着甲士朝着各个方向前去,这也意味这燕北一战算是进入收官阶段。

老虎山中,接到消息后的黎公当即分派各个队伍,陈向北也得以自率向北军去攻打南方一县,行径途中,慕容奉天就率先向陈向北请辞,按照其所言,那屁大点地方根本不值得自己去出谋划策,带着慕容公若去一趟东越,找瓯越剑家敲定那一纸协议,陈向北想要给些人马保护一下安危,却被慕容奉天一句树大招风给堵了回去。

朝着那椴树县前进途中,陈向北骤然感慨道,“犯奀啊,你说是不是长大了后,就会有许多想去想做的事,然后渐渐地,有些东西就会在追逐那事情途中渐渐消失,就像奉天,自从来到我这里,便四处奔波,对很多事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上心,有时候我看了都觉得累,他还乐此不疲,真是搞不懂他啊……”

看了一眼芈犯奀还是那副老神常在的样子,陈向北扑哧一笑道,“还有你这个呆瓜,从小跟我一起,也就在我周围护我安危,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打仗,跟我学兵法也有出于让我不太无聊,精进能耐的想法。”

“所以啊,如果真的有你想要做的事,你就去做,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一辈子的时间,也浪费这最为出彩的青年岁月,爷爷对你我还是有区别的……”陈向北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芈犯奀,“好了,不多说了,你这个闷葫芦也不会说什么话,跟宋倾国那话痨子真的不一样,等会打那城就看你了,我的脑袋还昏着呢,动不了手。”

芈犯奀轻轻应了声,右手愈发的用力握着龙胆,陈向北的这番话,他听了很不开心,不开心,便要泄出点怒气,向陈向北散怒气,他不想也不会!

咸阳城宫中,嬴初从黑冰台探子伸手接过那一份战报,从上往下看完之后便将战报递给了历司,“左相,这战报你看看,若是国库存粮钱财允许,是否能在明年春种之后再打一仗?”

对于嬴初不喜不怒,历司心里有了准备,毕竟与魏国的交易都已经递了过去,没有牧尘督战,这燕北一战可谓是索然无味,能够如此快的收复也是常事,若是陈向北这一仗能够有点亮眼之处,他说不定还会高兴几分,但这一仗几位小将当中,白安和陈向北表现都不甚如意,尤其是后者,贸然前进差点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历司一目十行看完战报之后,在心中计算了一番赏赐补偿之后所剩的钱财粮食之后,对着嬴初一拱手道,“若是不差,应该可以出战,不知陛下打算攻何处?”

嬴初起身看着身后那一张天下堪舆图,一指点在了一个用红字标记的城池,“濮阳城!且与魏国一道!”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先行下去准备事宜,濮阳城城高将多,一城督二国,自有其能耐所在,不精打细算一番,恐怕并不好打。”历司说罢,便俯身走出了御书房,嬴初又定下了几份奏折之后,出了书房朝着后花园走去。

“夷,那人还在院里呆着吗?”刚毅走出书房,就见到夷走到自己身后,嬴初撇了撇嘴发问,后者点了点头道,“易安姑娘还在那里候着,等着陛下的消息,还请陛下恕老仆冒犯,陛下放着易安不管又是何意?若是不喜,请去便是,若是喜欢,为何也不管不顾,连个准信也不给人家?”

“不是他的问题,只是朕的确还没做好准备,此女着实有点超乎想象……”嬴初苦笑不已,当其暗中见到易安之时,也是被此女的容颜惊异到了,若仅是这也就算了,但偏生这女子的武道竟是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这就让嬴初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了。

当男人的,总想着比自家的女人要强上那么一点才舒心。

来到御花园,见到嬴夕拿着棒子追着几名宗族男孩打,不时放声大笑,嬴初的眉头不由一皱喝道,“嬴夕,你在做什么?!”

嬴夕听到嬴初的喝问,并不害怕,将手中棒子一扔,背着手几步跳到嬴初的身前嘻嘻笑道,“只不过在玩游戏罢了,有没有干其他事,哥今日怎么有空来花园闲逛了,事情都办好了?”

“这是朕的地方,想不想来还不是看朕的意思,还有你,岁数大了,莫要像以往那般顽劣,每日的经义可曾学好了,夫子若是向朕告状,朕可饶不了你。”嬴初努力的装作严肃的样子,但嬴夕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两手抱住嬴初的手笑道,“我的亲哥哟,夕儿做事你还不知道吗?有分寸的很,你说是吧,小铃?”

嬴夕边上的那怯懦少女刘铃点了点头,与嬴初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立刻就低下脑袋,不再说话,嬴初也没有多关注这个当时随便安排了一下的小女孩,若是此女习武有什么特殊之处,黑冰台那边自然会通报自己,见嬴夕不再跟自己印象中的小女孩一般模样,嬴初感慨道,“再过几年你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不知道你日后会看上哪个男子,父亲不在了,我可得好好把关一二!”

嬴夕哼了一声毫不留情道,“夕儿的事还早,到时我的亲哥,什么时候才会应下嫂子,我最近去了福水宫,嫂子可真的是知书达理的好性子,跟她聊天,一点都不闷,要我说,哥你也别在意嫂子本事比你大,反正养在深闺人未识,别人也不知道你比嫂子差那么一两点。”

嬴夕说罢,见到嬴初冷冷的看着自己,连忙撒开脚步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嬴初无奈的摇了摇头,拖着步伐往回走去,斟酌了片刻,负手对夷说道,“夷,你去福水宫传下消息,说朕要过去看看。”

内官夷闻言,面色猛地一喜,大声应下后身形猛地消散不见,嬴初一人缓缓拖着步伐往福水宫而去,思来想去,的确不能把佳人放在那里,本事差一点就差一点,反正都是自家人,外人也不清楚,也未必会一直差下去。

<sript>;</sript>

正文卷 一百零六章 战后各地

十几日后,当蒙武率领聚集在铁山城外的军队回咸阳的时候,整个天下也是得知燕北被破一事,可谓是一片哗然,大京城那一座听月楼可谓是人声鼎沸,不少人都是身为旧金人士,亦不乏尉迟静水安排的一些人手,在这里大肆宣扬大衍的不堪疲惫,揣拾着一众老民心潮澎湃不已,其中有些还与以前的旧金世家有所交集,尉迟静水此番用意就是想把这些世家的力量聚在镇北王府当中,如此若是不肯,他尉迟静水不介意带着万事阁的人去坐一坐,先礼后兵,尉迟静水已经讲了几分规矩了。

听月楼上,陈圆圆不懂得什么大衍疲惫,大金当复辟的事,只知道秦军打了胜仗,自家的那个弟弟也大概没什么事情,也算是放下了一口气,这十几日茶不思饭不想也算是好了,回到闺房,坐在窗台掰着手指数日子,想到现在已是过了中秋,陈圆圆便开心地笑了。

这一笑若是平日里不打紧,可偏生晁盖又在下面小河边上练着拳法,见到陈圆圆这一笑把那天上的月亮都比了下去,当下拳头又停在了半空当中,呆呆的看着陈圆圆。

听月楼上的陈圆圆早已注意到这几乎每日都来此地练拳的晁盖,只不过一直未曾理睬,今日心情不错,又见了晁盖这幅憨样,陈圆圆顽心一动,对着下面的晁盖轻轻挥出了自己的粉拳,虽然没有半点功力,但晁盖却感觉吃了一记比自家师父还要沉重的拳,当下捂着自己的鼻孔连滚带爬的朝着自家府邸跑去,听月楼上陈圆圆见此,笑声如铃,却是让晁盖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回到屋中吃又被穆英喂了几十拳的晁盖倒在地上,一脸幽怨的看着天空,只觉得今日的拳真的好难练。

镇北王府中,楚桐拿着一张稍有厚度的帛纸观摩了许久,方才悠悠放下一脸诧异的看着身前的尉迟静水问道,“先生,这些莫非都是镇北王府如今的家当?你可莫要框我。”

尉迟静水轻轻一笑,其很喜欢楚桐这诧异的神情,很真诚,没有丝毫作伪,放下手中的茶杯,“王爷,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少不多,王爷不知道自己德行名声如何之高,大树底下乘凉,尉迟静水借助镇北王府原有的底子,一年时间做出这些个家当,真的不多。”

楚桐自己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只不过如往常一般在大金走了走,按照尉迟静水安排的地方时间说了几句真心话,就白白多了一倍的资产,数万匹骏马,十余万甲士,大金领地七成势力的投靠?

“说真的,我总算明白先生的能耐究竟有多高了,若是父王还在世,见到先生这般能耐,想必也会放心许多……”楚桐话音一顿,看着布帛之上所记载的军械武力,还有一众提拔上来自己见过几面的将领,也明白了尉迟静水这般做的目的,放下布帛问道,“先生,真的非做不可吗?天下战事,没有不死人的,他大秦和大衍在燕北一战,小打小闹,逢场作戏,即便如此两边也是战死了近十万人,十万条性命啊,我等若是也参战,这大金又要死多少人……”

“人肯定会死,但那些人并非白死,也并非逼着去死,王爷不知道如今士卒有多少愿意为他们的后代,为王爷付出自己的生命,生,用一身气力,死,用满身白骨,来堆砌王爷走向那宝座的道路,去相信王爷会给大金百姓带来一个更好的未来,王爷,你要知道,这天下并不是只有大金需要你去用仁德拯救,天下苍生,都需要啊!”尉迟静水一番劝诫,总算是将楚桐暂时安稳了下来。

“听先生的便是了,楚桐只知道读几本书,大事,真的做不来,由先生安排就行,楚桐先去找晁盖闲逛一会,顺便看看他的拳法练得如何。”楚桐说罢,就匆匆的离开了镇北王府,似乎根本不想再面对尉迟静水,后者摇了摇头笑道,“如此看来,我尉迟静水倒像是一个掌权大臣,架空了王权,这般,不好啊……”

再说楚桐匆匆感到了晁盖所在府邸,见晁盖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不禁惑然问道,“晁盖,你怎地这般无力,又被武神他老人家打了好几拳了?”

“若只是被打几拳也就罢了,主要是练拳时见了一女子,总感觉拳头不像以前那般有力了……”晁盖躺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上下打量楚桐一番后问道,“楚桐,你身为王爷,对男女之事一定颇为了解,你跟我说说,我这是不是害了那书上所说的相思病,又该如何解?”

“我哪里懂得这码事,平日里我也只是看书写字罢了,男女之事也是未尝了解过,不过以我看来,就你这性子,不如直接找到那女子说个明白,凭着个憨劲,说不定还能够抱得美人归。”楚桐笑了笑,对于晁盖对女子这般魂牵梦萦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既然如此,那楚桐你随我走一遭,问那女子几句话,若是成了是好事,不成我也就俺心里练拳,不打紧!”晁盖抿了抿嘴,神色有些恍惚,显然若真的不如意,他晁盖估计得闷气好一阵子,好几个月的相思情,又岂是一下能够揭过,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相思最伤人啊!

“王爷来了,诸位,还不行礼!”在楚桐踏入听月楼时,便有一眼尖的公子起身高呼,率先对着楚桐行了一礼,随着此人动作,其余本有迟疑的世家子弟也是纷纷效尤,楚桐连忙迈步对着一众子弟拱手道,“诸位还请莫要如此,来了此地,楚桐便是与大家一般的年轻人,没有必要如此见外,诸位还请随意,楚桐先陪着我这小兄弟去找名清倌人问些话。”

世家子弟闻言,也就各自落座,对于楚桐的印象都愈发的好,同样话语,或许从其他王孙贵胄说出,只会让人觉得是逢场作戏,但在楚桐嘴中说出,便是让人觉得这般实在,没有半分作假。

有了楚桐出面,两人没有多少麻烦就在一间香阁内见到了排名第一的尘缘,楚桐见到此女,心中也是不由的赞叹了一番,的确是一个肤如凝脂,齿如瓠犀,臻首娥眉的女子,轻轻一笑,美目盼兮,就连见多了女子的楚桐也觉得此女足以排的上前三之列。

正想着自己带来的晁盖怎么不说话,楚桐回头一看,便见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扭扭捏捏的缩成一团,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陈圆圆一下,当即一拍额头,将晁盖拉到自己身前同时附耳道,“晁盖,哥哥带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在这里当个闷葫芦的,该说边说,平日里练拳的气势哪里去了?!”

晁盖不情不愿的抬起头,见到陈圆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两腿又登时软了就要后退,被楚桐顶着身子退步不得,只好鼓起勇气看着陈圆圆支支吾吾道,“姑,姑娘你,真好看……”

陈圆圆听了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晁盖身后的楚桐一脸无语,最后还是陈圆圆笑着让二人坐了下来,备好茶水,给二人弹了一曲古曲后,谈了些闲话,两人就告辞了陈圆圆往自家府邸回去,一路之上楚桐数落了晁盖许久,直到后者羞着脸逃走,楚桐方才作罢,对于晁盖这般的赤子之心,楚桐觉得真的很好,很动人。

听月楼上,陈圆圆拿着九流所给的文书喃喃道,“刚才的那名王爷吗?虽说是个君子模样,但是啊,还不如那憨憨的孩子中心,更不如自家的向北了呀……”

大楚之地,春蚕看着朱良不禁问道,“燕北一战你怎么看,距离你所说的两年时间已经快要到了,你可曾做好准备?寿春那边,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都已经做好了安排,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成功,皇子那边,你又如何劝说回来?”

朱良看着一份份文书,头也未抬道,“燕北那一仗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根本不是一回事,也就你这女子还以为大秦几般厉害,公子那边我自有把握,你按照我的吩咐行事总不会错,寿春那边,我不希望出现跟当年刺杀陈向北一般出现纰漏,再出问题,我很怀疑你们的能力是否真的值得我去一试了!”

“朱良,你别太放肆了,你只是一个策士,不是手眼通天的泰山北斗!”春蚕语气一冷,对于朱良三番五次的挑衅也是有了气头,后者冷不禁的抬头盯着春蚕笑道,“没有我,你们大楚想要成事只是痴心妄想,你若想死,可以动手试试!不敢动手,就乖乖听我吩咐,莫要多话,我朱良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将手中文书一拍,朱良猛地起身走出了屋子,“把我写下的事情做好,若是计划顺利,年后便能够揭竿而起,届时,在长江河畔,我给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翻手间,甲士荡然无存!”

寿春城,乃是旧大楚的国都所在,位处于整个大楚的中心,在被大衍攻破之后就成了如今靖王楚平的领地,王宫当中,一身金黄贵气王袍的楚平躺在榻上,接过自己来到楚国后最为喜爱的萱妃的汤药,凝视了这份汤药片刻,在萱妃的注视下服了下去。

“萱儿,本王的身体,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楚平的神色并不好看,双眼发黑,形容枯槁,显然积病已久,在其身边的萱妃静静的抓着楚平的手,一脸忧色,只不过忧色当中,更有深深暗藏的歉意,“陛下哪里的话,按照孙医师的药方,陛下的身子总归势能好起来的。”

“好不起来了,都快一年了,这身体只是变得更差,没有丝毫变好的迹象,萱儿,其实,本王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本王不在乎……”楚平目中饱含情愫,语气温和的看着萱妃,后者闻言,浑身不由的一颤,目光有些闪烁和怯意,“王爷,你,莫非都知道萱儿在做什么吗?”

见楚平轻轻点头,萱妃心神有些意外和痛苦,“那王爷,你为什么……”

“本王说过,为了你,追星踏月也不是问题,你是楚人骤然出现到我的视线,本王当年便有想过今日的情况,但本王不后悔见了你,爱上你,饮下这几年毒药,只要你开心,本王便心满意足了,与你的十年,是我楚平此生最舒畅的十年,有这十年,本王已经够了!”楚平摸了摸萱菲伏在身边啜泣的身子,“你莫要哭了,白惹我心烦。”

“王爷,妾身,妾身真的不值得王爷这般做啊!”萱妃得知楚平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境界,心中的悔意已经远远大过了一切,“王爷,当下还有得治吧?去找孙神医,妾身把那药材都告诉他,以他能耐,定能药到病除!”

“病入膏肓,孙神医也没得救了,本王知道自己的身体,萱儿,陪本王逛一逛花园可好?”萱妃应了一声,小心的将楚平扶起,搀扶着走到了花园当中,一赏这秋日红枫。

“红枫落地,便似秋末眼泪渗透地面,等到来年,穿越时间,希望萱儿你还能记得本王的容颜。”楚平倚在小亭中,面含微笑,见一直在收拾着泪水的萱妃摇摇头无奈道,“你这一日落的泪,都抵得上那长江水,本王又不怪你,你自责什么,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听本王最后一个吩咐。”

萱妃止住眼泪看着楚平,后者将其搂入怀中柔声道,“本王走后,你莫要随我走,还有平安这孩子在,无父无母,真的不好,这是本王最后的要求,你必须做到,家国大义,你一女子能够做到,真的很不容易,本王,乐意见到。”

萱妃呢喃的应了下来,二人在这红枫林中,静静相陪。

正文卷 一百零七章 田善的立国之策

“田师,燕北已经给了,给的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彻底,还要迅速,他牧尘真的是为了大义,不顾小我的‘好汉’啊!”临淄皇宫当中,楚霸看着探子递来的战报,冷冷一笑丢给了田善,后者只是扫了一眼就将这战报放到了一边拱手道,“陛下,虽然没有耗掉大秦太多兵力,但此时也可以把天下的民声掌握在我们这边,如此一来,拔掉魏书图此人讲没有半点怨声,是他牧尘大魏不义在先,而非我大衍居心叵测!”

“既然如此,田师可曾想好了如何应对大魏的反叛,田师也清楚,如今大梁的人手都已经被拔得一干二净,黄河以南都是他们的地方了,这地方,接连燕北大秦之地,若说秦魏两国没有达成什么协议,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如此一来,田师如何平叛?”楚霸晃动着桌上的湖笔,并未看向田善,后者摇摇头道,“可以让田丰试探一番大魏情况,若是一时半会拿捏不下,就以黄河为界,暂且南北两治,待我大衍其余各地都做好一切准备,再让吕牧将军携虎狼之师一扫寰宇,则天下霸业可成!”

“首辅的意思识,若是大魏稍有点兵力能耐,我们就随他而去?任由他大魏复辟?”楚霸猛地抬起头,盯着田善的面孔,后者不惊不恐,拍拍手道,“陛下,你要相信大衍的力量,若是能够汇聚起来,就凭这大片国土,无数人口,夺得天下真的不是大问题!”

“但若是其余各国纷纷效仿他大魏,复辟立国又如何是好?!那样的话,我大衍可就是一朝分崩离析了!”楚霸的话音当中带着些许寒意,似乎田善回话稍有不对,便要被楚霸惩治,面对楚霸滔天的气势,田善不卑不亢应道,“陛下,先不说其他几国会不会复辟,就算复辟了,也绝无当年战国那般强盛,先帝能够一扫五国,陛下,未尝不可,一扫六国,统一寰宇!!”

田善此言,让楚霸的心脏不由猛地一跳,尽管死死压制自己,但脸上还是不经意透露出几分意动和欣喜,于楚霸而言,想要超过自己的父亲,也只有这一条路,尽管觉得有些许不对,但还是对田善的说法动了心,一扫六国,统一寰宇!

“寡人真的可以做到吗?”楚霸眯着眼看着田善,后者伸出三根手指笃定道,“兵甲优越,民心所向,人才济济,臣想不到如何输,使民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我大衍日后,又在其上,岂不是更上一层?!”

楚霸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似乎念及到何事悠悠道,“既然如此,田师还请先下去处理牧尘一事,该要的文案都要备好发出,他魏书图还没反,先找他要人,不要的话再起兵一探!”

“臣遵旨!”田善双手作揖,缓缓退出宫殿,等其走后,楚霸缓缓出声问道,“如何,先生看了如此之久,看出什么门道了没?”

话音刚落,屋中屏风后走出了一个青年书生,神采奕奕,坐在了楚霸准备的位置上后道,“首辅的想法,的确没差,对大衍更是忠心耿耿,这一点,陛下不用担心。”

“此事我自然知道,但是按照首辅那般来,真的不会有纰漏吗?”

“事无绝对,首辅大人的安排如果顺利进行,的的确确若是恢复了当年战国情况,大衍也未必不可以一扫六国,统一寰宇,且若论可能,也算是各国当中最大的那个,但是这一切条件,是首辅的九策能够顺利进行下去,若是不能,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书生轻轻一笑,看向田善先前落座的位置,似乎其还呆在那边一般,“首辅大人是厉害,但是他把天下人都想的太简单了,要知,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一代,更是超出了以往任何一代,即便是有那武安王的时代,亦是比不上!”

“那先生可有何对策?”楚霸看着书生,虽然知道这个书生来历很大,但并未见识过其诸般本事的楚霸也未必完全信服他,后者似乎并不急于一时,起身拱手道,“陛下可先看着,这天下大势已经阻止不了,如今便按照首辅大人的安排就行,来年,陛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千万不要因此而过于担心,就凭大衍原本的国土,也占了天下的数成,只有楚国可以稍稍比拟,这便是在下来大衍的底气所在!”

“既然陛下想要看看在下的本事,在下也不好意思藏拙,此行出去数月,等到来年,陛下自然就知道在下有何能耐,先下一筹,为大衍减去几分压力!”书生笑谈间似乎胸有成竹,得到楚霸的允可后,走出了宫殿,出了皇宫,即刻跨上一辆马车朝着西方而去。

书生于正,王祸疆弟子,排行老四。

首辅府中,尽管如今已经入夜,但烛灯燃燃,把整个大殿都照的明亮无比,除了田善之外,此地还有先前随田善北行大金的学生陆逊和前首辅苏老翁的两名弟子秦观和黄亭笺,二人身居高位,虽然以前也是苏老翁的学生,但田善并没有不用,反而是重用,四学士的政坛影响在田善掌权之后不减反增!

“亭笺,我身为吏部尚书,掌管大衍官员任命一事,我且问你,当下这举孝廉可是真的好?”田善停下笔,蓦地像那正在处理事宜的黄亭笺发问,后者放下湖笔,斟酌了片刻后道,“首辅何出此言?莫非朝中可有官员犯了错?首辅觉得能耐不行?”

田善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几日前我跟逊闲谈之时聊到另一种选举官员的方式,孝廉虽不差,但我纵观前后十几年大衍朝堂,孝廉所举,虽有寒门子弟,但大多仍是世家贵胄相互提拔,并非说这些人不行,只是觉得没有把大衍所有人才都搜罗完全,比如说逊,若没有遇到我,恐怕也就是当一个寻常农户一辈子,绝非有今日之境遇。”

黄亭笺闻言思忖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不知道首辅可曾想过何种方法考较人才,若是方法不对,寒门子弟中的人才也找不到,此法变革也无从说起。”

“此法我和陆逊先前有所想过,此次来问问你们二人的想法,如何选举,便由封闭统一的考试来决定,分别分为乡试,会试,殿试,最后殿试选举出二三十人,赐予进士身份,赋予不同官职,如此一来,可以充分收揽大衍天下学子,也能让官场充满新鲜血液,而非一直死气沉沉不变化!”

“不知考较什么?兵法?经义?”黄亭笺思索着田善所言的可能性,后者似乎也没想好考较内容,摆了摆手叹道,“此事便是我来找你们二人商量的缘故,如今天下诡谲风云,若只是找些读书先生,恐怕并无大用,若只是兵法,那恐怕也搜不到什么寒门子弟,毕竟兵法这般只在世家手中,市面上没有半点流通。”

二人作为苏老翁的门生,所学杂而精,互相商量思索了一番,看向田善正声道,“既然如此,那便考六韬,春秋,不知首辅大人意下如何?”

田善双眼一亮,想了想这两本书中的内容,当即拍手笑道,“如是便好,此事老夫不如二位,就麻烦二位劳苦一番,想出个问题大概,若是还有其他常见书籍可以入选,也务必将其纳入,毕竟这考举制依老夫看来,乃是千秋大计,要好好斟酌变化一番传承下去。”

“在下谨遵首辅命令!”黄亭笺和秦观二人双手一拱,退出了府邸,去找苏门四学士的另外二人,单论学问,四人本就不分上下,多一人参考也是为好,他们给出方案,至于如何实行这考举制度,就全看田善自己的本事了。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