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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想离开你》


0174无独有偶

“我能问问这是什么钱吗?”宋大哥说。

“那天他来我们打了几圈麻将,他说兜里没钱,我说那大个部长怎能说兜里没钱呢,我说没钱我给你两千。那天打麻将他赢了,如果他输了我真给他两千,可他赢了我还给他什么,但我没想到他今天让你来拿呀。”书记说。

“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是这回事,如果我知道是这样我也不能来取。”

钱取回来了,宋大哥把钱交给了李部长,李部长问他:“是咋去的?”

“是打车去的。”

“以后出门尽量借车,别打车,打车多费钱啊?”

李部长明显不满意了,小脸拉拉着。

“我借了,但没借着,所以就打车了。”

宋大哥解释了一句。

宋大哥讲着这个故事,一肚子委屈,他说:“你说部里现成的一台轿子,你也没出门,不可以叫别人坐一下吗,部里的车从家里放着,叫我去借车,我怎么那么愿意借呢,宣传部又不象组织部,借车那么好借吗?你还说借不着就打车,结果回来还埋怨我打车,领导都是这么当吗?”

“我也没想到李部长是这个样子,那天晚上我给他家送材料,他没在家,他媳妇在家呢,我说我是宣传部的,给李部长送材料来了。他媳妇说李部长没在家,你把材料搁这吧,连叫我到屋坐一会都没叫,我觉得他媳妇太瞧不起人了,他两口子是一个味。”

田川也满怀委屈地说。

“他是怕你进去把她*了。”

宋大哥狠狠地说。

“也许吧。她是太过于自爱了,自爱的连点礼貌都没有了。”

外边来人来找田川,宋大哥回去了,好象有很多话还没有说完。

又是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了,洒水车的事,干豆腐的事还有存款的事都一点进展都没有,田川觉得有点对不住张维军和他的女同学,吃了人家好几顿饭,怎么连一点回声都没有了。

田川问孔部长他答应人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孔部长说他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等过了一段时间再说吧。

孔部长忙什么呢?他在办一件大事,他说他能给部里要一台车。

他从哪里给部里要一台车呢?他说他弟弟在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做办公室主任,管理局的车很多,要一台车根本没问题。

李部长相信他的话了,大家也都相信他的话了,觉得孔部长真有能耐,能要来一台车,如果把车要来了,部里就三台车了,超过了组织部,组织部才两台车,那样宣传部会显得特别威风。

但田川有点不敢苟同了,因为洒水车,干豆腐,还有一千万存款都没有兑现,但也许那都是个人的小事,要车是部里的大事,如果他要是要不来,他在部里还怎么呆啊,田川也是拭目以待。

孔明生和李部长说他已经和他弟弟说好了,这几天就到滨江去取车,他说他得带一个司机,因为他自己不会开车,得带个司机把车开回来,李部长说那你就带刚子去吧,孔明生就带刚子去了滨江。

去了两天,孔明生又带刚子回来了,但车没要回来,怎么回事呢?刚子向大家做了详细说明。

刚子说,他们到了他弟弟的办公室,但他弟弟不在办公室,他给他弟弟打电话,他弟弟说出差了,回不来,但即便是不出差,车也开不回来,因为那个车的钥匙被别人拿走了,拿钥匙的那个人也出差了,结果他和孔部长就回来了。

过了几天,孔明生说还得到滨江去取车,又带刚子去了,可到了滨江,他弟弟说,车叫别人开走了,一两天回不来,这样他和刚子又回来了。

又过了几天,孔明生向李部长报告,说那台车已经来到了邑州,他弟弟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叫他到邑州去取,孔明生还要带着刚子去取车,李部长也答应了,可是刚子不干了,刚子说我都去了两次了,都没取来,这回我不去了,邑州不是滨江,离得很近,你自己去,如果你真的拿到了钥匙再给我打电话。孔明生说那也行,就自己取车去了,全宣传部的人都在部里等着,看看孔明生能不能把车取来,有人说这一次没问题了,事不过三,都到省城取了两次了,这回如果再取不来,那孔明生的面子往哪放啊,可刚子说,他对这车根本不抱希望,因为他跟着取了两次车,都无功而返,这次恐怕还是狼来了。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孔明生回来了,他说他看到那台车了。是草绿色的二一三吉普,能有八成新,但司机说,那台车不好,局里还有一台八成新的桑塔纳,过两天你还是到滨江去取桑塔纳吧,这样,孔明生又回来了。

一眨眼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部里也没看到二一三,也没看到桑塔纳,大家谁也不提这个事了,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大家都说孔明生是个骗子,田川也觉得这种评价并不过头,而这样的人怎么就当了宣传部的副部长了呢,县委是怎么考核的呢,随着时间的推移,田川有点参透了其中的奥妙了。

孔明生说今晚要请高速公路管理局的几个领导吃饭,叫田川也去,田川说与我有关吗?孔明生说你还是去吧,县委金书记也去,你和金书记吃顿饭熟悉熟悉也有好处,田川说是部里请还是他个人请啊?孔明生说是个人请,但由他来结帐,钱就从职称收费中出,按理说职称收费是不能动的,应该如数交给部里,但既然孔明生这样说了,田川也不能表示反对,孔明生是主管职称工作的,说花一点职称的钱都说了不算吗?田川也不想和他较那个真了,就答应和他一起去吃饭。

金书记是县委主管政工的副书记,也是孔明生在办公室当综合员时主要服务的领导,田川没有和金书记在一起吃过饭,也不知道金书记这个人的脾气属性,宣传部的人很少能和县委书记和副书记打交道,田川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

0175胆子太大

饭局安排在了邑水宾馆,按照约定的时间金书记准时到场了,但管理局的领导没有到场。来的是邑水项目部的几个经理,经理们说局领导有事来不了了,大家就开始吃饭。

金书记显然有点不高兴。喝酒的气氛不是很和谐,散场的时候金书记的司机来接他,他们就都上了金书记的车。

“孔明生你把我的事全耽误了。”在车上,金书记很不满意地说。

“金书记你别着忙,我和我弟弟说了,我弟弟说这事一定能办成。”

他又提起了他弟弟,田川觉得凡是提到他弟弟是事没有一个是办成的,难道他连金书记都敢骗吗?

“你弟弟说一年了,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知道这样,我早就找人了,还非得安排高管局吗?”

田川明白了,孔部长是答应给金书记的儿子安排工作,田川听说金书记有一个儿子念大学,但不知是哪一所学校。

“我回去就和我弟弟说,叫他早点办。”

孔部长还是胸有成竹的口气,好象这事还仍然不算事。

“别办了,咱都死了得了,往树上撞,往树上撞。”

金书记把头向前伸着,做着撞树的样子,高声喊。

“金书记您喝多了,少说一点吧。”司机说。

“孔明生你给我下车,给我下车。”金书记喊着。

“金书记,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司机象要哭了。

“往树上撞,往树上撞。都死了得了。”金书记还喊。

终于到了金书记的家了,他们把金书记扶下了车,送到了家里。

回来的是时候,他们还是坐着金书记的车,司机说:“老孔啊,你不能这么干啊,你看多危险啊,你怎么还能骗书记呢?一个工作找了一年都没找成,说是请高管局的领导吃饭,结果来的是项目部的经理,你这不是泡领导呢吗?你胆子也太大了。”

“是他非叫我给他儿子安排到省高管局,但这事得一点一点的办啊。金书记太着忙了”孔明生有点委屈地说。

“叫谁谁不着忙啊,那孩子都毕业一年了,现在天天没事在家养鸽子呢?叫你你不着忙后啊。”

司机没好气的说。

“我也没说一定能办成啊,是金书记非得叫我办。”

他好象还有点理直气壮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准定是你在金书记面前吹牛逼来的,要不然你能到宣传部做副部长,凭金书记安排自己的儿子也不难,你不吹牛逼,他能叫你安排,这回你牛逼吹大了,吹破了,我看你咋收场。”

田川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他答应给金书记的儿子安排工作,结果没办成,金书记不满意了,看那意思这事得有半年一载的时间了,也许孔明生在办公室的时候就答应了金书记这件事,所以金书记才推举他当宣传部的副部长。

一晃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洒水车的事没有结果,干豆腐的事也没结果,一千万的事还没结果,要车的事也没结果,给金书记儿子调工作的事也没结果。金书记的儿子已经在团县委上班了,据说是走的空中飞路线,什么叫空中飞呢?就是先把一个人的人事关系落到一个单位,但这个人并不上班,别人也不知道这个单位多了一个人,然后再搞一个工作调转,把这个人的工作关系转到实际上班的单位,这么做的用意是使安排工作合法化,比如按照县里的要求,各个单位是不能进人的,这样金书记的儿子想上团县委也去不了,别人也都在看着呢,但走了一个空中飞,这事就有解释了,说团县委又从别的单位调来一个人,而不是安排了一个人,这样也想安排工作的人就不好扒他了,但空中飞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就是你起飞的那个单位也不是好找,没有很硬的关系别人也不给你安排,但金书记是县委副书记,所以在邑州市委找一个起飞的单位还是找到了的,要是老百姓,这事你也办不成。

“金书记太着急了,其实我弟弟都给他办成了,他非得去团县委,省高速公路管理局不比咱团县委强啊。”孔部长和田川说。

“是强。”

田川简单地说了一句,心想,你可拉倒吧,你的话谁还信啊,金书记的儿子是安排工作了,但宣传部还是一台车啊,是不是等宣传部再买进来一台车然后你说宣传部要是不买车我那车就要来了。

田川觉得实在对不起张维军,叫人请了两顿大餐,什么事也没办成,这事与他有关,他想请张维军吃一顿饭,解释一下这件事,也还一个人情,要不然再从街上见面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象他也是骗子。

他一个人去找张维军,张维军似乎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张维军说还是我请你吧,我比你有钱,哥们相处应该是谁有钱谁请客,田川没办法,说那就简单点,咱俩主要是打唠,我想和你说说话。

“那咱哥俩就去喝粥吧,喝粥省钱。”张维军说。

“上哪去喝粥啊?”田川有点不解。

“上邑州啊,邑州新开了几个粥吧,可好了,我带你去尝尝。”

田川想,这事又整大了,到邑州去喝粥,粥钱是没多少,但路费呢?他俩总不能坐着公汽去喝粥吧,算上来回打车的钱怎么地也得一百多元,如果——

“那还有路费呢?”

他笑着说。

“咳,路费几个钱,你就别管了,咱俩去邑州,我愿意和你唠嗑,今天咱俩好好唠唠。”

张维军特别爽快地说。

他俩打车去了邑州,来到一条街上,这条街是一条娱乐街,两旁都是茶馆和美容院,走到街上,小姐们就冲你招手,很是诱人,田川强忍住那欲望的目光,尽量目不斜视,他们来到了一家粥馆。

粥馆有各种粥,他俩一人要了一碗,还要了点小菜,一共才花了十多块钱,真是很便宜,喝完了粥,张维军说:“咱俩找一个打唠的地方吧。”

“上哪啊?”他笑了。

“找一个茶馆。”

“这回我结帐吧。”

他诚恳地说。

0176知心朋友

“都是我的,我是老板。”

他说着,手机铃声响了,他接电话,接完了电话,他说:“大车给别人拉酒呢,这一趟就能挣一千块钱,你结啥帐啊。”

田川知道他有一台大卡车,车厢能有十米长,是专门拉酒的,主要是自己从邑州进货和给别人拉脚,他还有五台三轮子,是负责给县城里的各个饭店送酒的,买卖干得很兴旺。

现在有一部分人已经有手机了,但田川还没有,他也不是买不起,而是觉得没太大的用途,一部手机七八千,他觉得太贵了,如果象张维军似的做一个老板,买个手机也有点实用价值,他买手机有什么实用价值啊,家里办公室都有电话,有那七八千干什么不好啊,其实田川是低调,论他的实力现在可能不比张维军差,但他和谁也不说他的实力,他就是做一个普通机关干部。

他俩来到一家茶馆,张维军和吧台说:“先找个屋,泡点好茶,我们哥俩先打打唠,然后挑两个好小姐给我们按按摩。”

“好了。”服务员说。

他俩进了一个包间,落座,服务员送来茶水。

“今天还是我结帐吧。”

田川又说了一句,他确定这是最后一句了,因为他知道张维军不会叫他结帐的,他只是想说明一下自己的心情。人家已经请他两顿了,这回是第三顿了,他怎么能不表白一下呢。

“吃点小饭喝点小茶这都算不了什么,找一个知心的朋友很难,我觉得咱俩挺对劲的,所以总想找你好好聊聊了,但也不敢打扰你,怕你工作忙。”

张维军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地毯上,田川也坐在了地毯上。

“其实也不是很忙,但孔部长缠我缠得很紧,一天也不离开我的办公室,所以我想自己出来都很难,除非是上邑州来,我经常来市里,我来市里他就不跟着了。”

田川有意地提到了孔部长,他今天来就是想和他说说孔部长的事。

“你来市里都做什么?”

张维军问。

“两个方面,一个是我负责了一张小报,叫《致富指南》,要跑印刷厂,一个月至少两次,一个就是政工职称,要跑职称办,那就没定准了,事很多。”

他以前没和他说过他业务上的事,张维军也不知道他具体管什么,今天有机会了,他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情况。

“你在宣传部,一定会有发展的。”

他拿茶壶给田川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到了一杯,一边说。

“也不一定。”

他用手扶了扶自己的茶杯,以表示对他的感谢。

“怎么会不一定呢?”

他笑了,以为他是谦虚。

“我看好了,要想发展就必须早点下乡,不下乡在部里不会有什么发展。”

他深谙此道似的说。

“做个副部长不行吗?”

在社会上的人看来,宣传部的副部长就是一个官了,出入大院,好象挺威风似的,张维军可能也是这么看的。

“其实在宣传部,副部长一点权利都没有,都赶不上我这个股长,而副部长出去也没什么好位置,唐部长,你也能认识,就是工商局的那个唐局长,不就是在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上走的嘛,也没当上局长,在组织部,副部长出去就是局长,下乡就是党委书记,宣传部不行。”

他进一步给他解释。

“那为什么呢?”

他不解地问。

“两个方面,一个是宣传工作不被人重视了,宣传部没权了,所以有能耐的人也不来宣传部了,到宣传部来的人都是没啥后台的人,所以提拔也慢,另一个就是因为工作没权利,和领导也接触不上,也没人给你说话,就仗有一个常委,有的时候能说句话,但没好地方可去,如果年龄大了,下乡也没发展了,干不到党委书记就退休了,年龄小了你还下不去。”

他喝了一口茶水,慢慢地说。

“看来在机关也挺闹心的。”

他也喝了一口茶水。

“是。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年龄大了就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放下了茶杯,听那语气,他已经是属于年龄大的人了。

“你在宣传部几年了?”

他抬头问道。

“三年了。”

“应该干到几年才能提拔呢?”

他好象对机关的事也是非常关心的。

“至少也得七八年。”

他又喝了一口茶。

“那再干几年不也就出头了吗?”

他也喝了一口茶。

“出头了也没啥意思,下乡我不想去,在县城肯定不会有好位置。”

他平淡地说。

“为什么不下乡呢?”

他看着他。

“我是考虑孩子。孩子上小学得有人接有人送。你弟妹带孩子我不放心,我父母接送也太劳苦,我想过一个稳定的生活,下乡有时好几天不能回家,家里剩下你弟妹和孩子我放心不下,所以我不想下乡,如果不下乡,在城里肯定不会有好位置的,因为宣传部的权利在那呢?”

他说出了不下乡的理由。

“我也发现好象宣传部没什么权利,前几天孔部长拿两条烟说卖给我,我就给他三百块钱,啥卖不卖的,一个宣传部的副部长还差两条烟钱咋的。”

其实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他说说孔部长的事,但一直也没有进入正题,反正今天时间也充裕,所以他也没着忙,没成想张维军首先提到了孔部长,而且是以这种方式,他觉得他今天还是来对了,如果他不来,张维军也不会说这个事,他觉得孔部长太掉份了,给他丢了脸,因为孔部长是通过他才认识张维军的,而他居然向人家卖烟,这事出得是太磕碜了。

“他怎么会干这事呢?我今天来也是想和你说说他的事,我觉得这个人虚头太大了,和咱不是一路人,他那两条烟我都知道是咋来的。”

田川把孔部长帮人送孩子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出的是不怎么光彩。”

张维军说。

“他的不光彩事多了。”

田川把他为宣传部要车还有给金书记孩子找工作的事都说了。

“我没想到孔部长会是这样一个人啊。”

张维军感到很惊讶。

0177机关素质

“你以为机关都是高素质吗?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也没想到,所以洒水车的事,干豆腐的事你都不要考虑了,我想他办不成。”

他今天来就是想和他说说洒水车的事和干豆腐的事,他不能叫张维军老等着。

“你不说我也没怎么考虑,我现在卖酒挺好的,也没精力去搞别的项目,但孔部长说了,是一片好心,我也不能不答茬。”

张维军没有怪罪孔部长,至少是没有当面怪罪,这还叫田川心里好受一些。他觉得张维军是一个特别会说话的人。

“要这样我的心里还好受些。”

他释然地说。

“要看到问题的另一个方面,没有孔部长可能咱哥俩还不能见这么多的面。”

张维军笑着说。

“那倒是。”

田川点了点头

“以后咱哥俩就是朋友了,经常在一起聚一聚,喝点小酒,喝点茶,也放松放松,我现在挣钱不少,但说话的人少,尤其是能够说到一起的人更少。”

田川觉得这句话挺亲切,自打参加工作以来,还没有哪个人说过和他是朋友,章楚涵和他是兄妹,别人都说是哥们,哥们这句话太平常了,几乎坐在一起喝酒就是哥们,年龄相仿的同事都是哥们,所以哥们并不希奇,朋友才希奇,尤其张维军是商界的朋友,是跨行的朋友,他觉得他也应该结交这样的朋友。

“我也有这个感觉,按理说在部里我和孔明生接触的是最多的,他是我的直接领导,但他说话办事我多不赞成,他这个人说话没法听,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计生局的邴局长打来的,他说他要提一个中层干部,应该找宣传部谁审批,我说我没听说宣传部审批计生局的中层干部啊,邴局长说是听孔部长说的,我说你问孔部长吧,当时孔明生就在我屋里,我说你接电话吧,他就接了,他和人家说宣传部搁几天就审批宣传口的中层干部了,但现在还不用。

放下电话,我问他,我说你听谁说的宣传部搁几天就审批宣传口的中层干部了,他说李部长正带人考察呢,搁几天就审批中层干部了,我说那考察和审批是两回事啊,那得定下来啊,还没定下来怎么能和人说搁几天就审批中层干部了呢?”

田川说着,言语间充满了蔑视与不齿。

“这和买洒水车是一个思维方式。拿初衷当结果。怎么宣传部还审批宣传口的中层干部呢?干部不是归组织部管吗?”

张维军有点不解地问。

“组织部是管科级以上干部,中层干部应该是备案制,由各局决定,但以前宣传部管宣传口的中层干部,现在各县宣传部也是管宣传口的中层干部,只是咱邑水不管。”

田川慢慢地给他解释。

“那为什么呢?”

“以前中央有一个文件,干部的管理权限都归组织部,但后来又把权限放回来了,宣传口的中层还是归宣传部管,但邑水一直没放回来,这回李部长上任想把这个权利要回来,但最终没要回来。”

真是隔行如隔山,张维军听着田川讲着宣传部的事,觉得特别新奇,以前他不知道机关的事,这回他也算知道一点机关的事了,好象增加了很多知识,所以他听得特别认真。

“是李部长的力度不够。”

他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看法对不对,所以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在县委书记那里没力度,他说话也不好使,现在底下也有很多人看不起他,他也确实没什么水平,那天我们几个到山羊镇去检查环境整治,人家山羊镇的党委书记都不朝他叫部长,叫大侄,一进院,宋书记就迎出来了,说,我大侄来了我得接一下,这明显就是蔑视他,李部长在前面走,宋书记就在后面说,太年轻了,我大侄太年轻了,弄得我们都很不好意思。”

田川笑着讲道。

“那他是怎样当的常委的呢?”

张维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县委常委也算是县里的大官了,大官就是这个水平吗?

“听说他妈和市委组织部的部长是初中的同学,好象还搞过对象。”

田川带着不确定地口气说

“看来还得有关系啊,没关系是不行啊。”

张维军感慨地说。

“据我的了解,现在领导干部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有各种关系,都是通过关系上来的,凭自己的真才实学上来的不是没有,但特别少。”

他带着很确定的语气说。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我看你对历史挺了解啊。”

联系起那天在洗浴中心讲朱元璋的故事,田川就觉得张维军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

“我喜欢看书,蹬三轮的时候手里总有一本书,没事的时候就看。”

他更加佩服张维军了,蹬三轮的人有几个看书的,他觉得张维军的买卖做得这样好绝非偶然。

“其实福祸相依,你没考上大学,可能是一件好事,不是没考上啊,是没考。”

他觉得自己说走嘴了,所以马上更正。

“是。我考上大学到现在可能没这么多钱。”

张维军也有一种特别安慰的表情。

他俩唠了很长时间,估计也唠得差不多了,张维军说:“叫小姐给咱按摩吧。”

“不用了吧。”他客气。

“挺舒服的。”

说着张维军叫了两个小姐,给他俩做按摩,一边做着他俩一边说些轻松的话题。

邑州市委宣传部要搞一项职业道德培训活动,是和邑州市电视大学联合搞的,由邑州市电视大学负责考试和颁发结业证书。邑水县委宣传部为了表现对活动的重视要编一本书作为这次培训活动的辅助教材,编书的任务落实到了孔部长和田川的身上。任务很急,要求十天之内就编出一本十万字的教材。

田川觉得这事有点可笑,十天之内编出一本十万字的教材,那除非是天才,田川知道一个天才,在一个晚上就写了一部法律,那是王明,解放后,我国要建立一部妇女儿童保护法,中央把这个任务交给王明,王明一个晚上就写出来了,大家都觉得王明是天才,但田川觉得,王明也不是很大的天才,他在苏联留过学,他熟悉苏联的法律,这部妇女儿童保护法也肯定是照搬了苏联的法律,如果是没有苏联的法律,也许在一夜之内他也是写不出一部中国的妇女儿童保护法的。

0179心猿意马

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吃饭你想的决不是这顿饭好吃不好吃,而是想下一顿什么时候吃,下一回还用什么样的理由和她见面,田川觉得孔部长也完全是被孟老师的美貌所吸引了。

果然这次孔部长说,还得到电大去一次,田川知道他就是想去看孟老师。

他俩又一次来到了电大,这次方处长也在,方处长说今天中午从这吃吧,孔部长也没怎么客气,中午他们几个就下了饭店,自然,从始至终,他的目光也没怎么离开过孟老师那秀美的面旁和迷人的身材。

书很快就印出来了,用车拉回来搬到了宣传股。田川给李部长送去了一本,回到办公室就琢磨怎样卖书,李部长的意思出书不仅是为职业道德培训提供教材,宣传部也想趁此机会剩俩钱,书是八块钱一本,价早就定好了,一共是两万本书,估计成本得占一半,但要是全卖出去,估计也能剩个七万八万的,宣传部也算发了一笔小财。

李部长打电话叫田川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田川立马就去了。

“你看没看这书啊?”李部长的脸象要淌水了。

“正文是我看的,前言是孔部长看的。”田川说。

“那前言你怎么不看呢?”

李部长完全是质问的口吻。

“我寻思有孔部长看了,我就没看,另外,前言就是他写的,我看也没什么用。”

在经过了和李部长的多次交锋以后,田川也有点不怕李部长了,他也不想总是逆来顺受。

“这前言就错了好几处,这书还怎么卖呀?”

李部长把书重重地往写字台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阳光照射下,写字台上的尘土突然飞扬起来。

“错了?哪里错了?”

田川很惊讶,他没想到前言会错,前言一共才写了五百多字,孔部长不至于连五百多字的文章都写不好吧。

“你自己看吧。”

李部长仰了仰脸,示意他自己拿书去看。

田川走上前来,从写字台上拿起了书,翻开第一页,果然,至少有三处是错的。他把职业道德培训说成了职业道理培训。

“我以为这个前言你看过了呢?”

田川不温不火地说。

“你俩也没叫我看啊,书就印出来了。”

李部长怒气未消。

“是孔部长签的字呀。我以为没问题了呢,正文我都是看过的,就一个前言没看,前言是孔部长写的,我想我也不用看了。”

田川做着解释。

“那你也得看看啊,这书怎么卖呀?”

田川没有吱声,心想,这事你得和孔部长说呀,和我发什么火呀,你愿意卖不卖,看你们这几个当官的水平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我才不管你们那闲事呢。

田川不明白李部长为什么不找孔部长,或是也找了孔部长而孔部长没有和他说。但书还得卖,卖完了就有人打电话,说书的前言印错了,田川就解释,说是印刷厂的问题,一共是印了两万本书,但卖到两千本的时候就卖不下去了,没人买了,田川也觉得很无奈,其实这是一个决策失误,即便书不印错,两万本无论如何也是卖不出去的,两万是参加培训的职工人数,但有很多系统根本就不想买书,你实在叫买书他就不参加培训了,你也拿他没办法,很多企业都黄了,工人开不出工资,哪还有钱买书啊,不知道李部长是怎么考虑的。

田川觉得这工作干得很窝囊,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跟这样的领导干工作是不会出什么成绩的,一不小心还会犯点错误。

孔明生并没有在田川面前表露过自己的错误,田川也不知道他和李部长是怎么说的,书卖不下去了,他也没想想别的办法,好象赔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时,不知孔部长听谁说的,邑州市白塔区的少年军校搞得很好,孔部长也想在邑水县开办少年军校,就带着田川到白塔区的人武部去取经。白塔区人武部的政委向他们介绍了他们办少年军校的做法,其中有一条就是学生每人要做一套少年军服。

每人做一套少年军服是一个大动作,不是宣传部能够决定的,要经过教育局,要经过校长,还要征得学生及家长的同意,因为学校是不可以随意叫学生做服装的,这里也涉及到教育乱收费,但孔部长好象没看到这个问题,三番两次地到白塔去取经,净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好象服装问题到不是什么问题了。

田川一看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能和孔部长的观点吻合,所以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偶尔说两句衔接性的话或调节气氛的话,然后就是跟吃跟喝,随意逍遥了。

连续跑了好几次的白塔人武部,孔部长觉得经验学到手了,就开始向李部长汇报,李部长说这事就由你主抓了,他就开始找教育局,教育局说如果给学生做军服必须有教育主管部门的文件,否则教育局不敢做出这个决定,孔部长说那就不做军服了,就是开展活动,教育局长说只是开展活动你自己找小学校长谈吧,如果小学校长同意,教育局没意见。

孔部长又直接找第三小学的校长谈,因为第三小学是比较好的小学,开展活动有可能容易些,但三小校长说,办少年军校主要是学生的服装,是用服装来提起学生的精神,如果不做服装,学生没有兴趣,另外也没法接受验收,一个没法接受验收的活动不称其为活动,也得不到任何表彰,学校为什么要搞这样的活动呢?

校长的话把孔部长说得哑口无言,孔部长说那就以后再说吧,就带田川回来了。

其实田川早就想到校长会说这样的话的,但他没有提醒孔部长,他觉得孔部长不是愿意听别人意见的人,他老提意见也有伤和气,所以就只能任他了。

少年军校的事就算过去了,到白塔喝了好几顿酒,孔部长的感觉还不错。当有人问他这几天忙什么的时候,他把脑袋摇得象波浪鼓似的,说:“忙啊,办少年军校呢。”

0180报纸停刊

别人还以为是真的,觉得宣传部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除了宣传,还办军校。

田川就不免在心里打一个咳声,觉得是白吃了党的俸禄,是在糟蹋人民的税款,是拿自己的无能来愚弄老百姓的无知。

到了八月份,各种报刊杂志又开始订阅了,孔部长和李部长说,《致富指南》就别办了,不如把那个钱订《邑水县报》,孔部长提这个建议有他自己的目的,报社的杨总编明年就离岗了,孔部长有心接这个总编,他想为《邑水县报》的订阅打点基础,将来他当了总编日子会好过一些。

李部长经过考虑采纳了孔部长的意见,但他没说停办《致富指南》,他说把《致富指南》拿到《邑水县报》去办,就是《邑水县报》每一个月出一期《致富指南》专刊,这样《致富指南》不等于停刊,而是换了一个出版方式,稿件仍由宣传部提供,出版由报社出版。

但对董部长和田川来说,《致富指南》已经停刊了,因为宣传部没有征订了,也没有收入了,也没有版费了,要领稿费得到报社去领了,但也没什么责任了,划版不归田川划了,归报社划,稿件够不够也不用田川管了,所以,对于宣传部和董部长及田川来说《致富指南》就是黄了,董部长和田川每月都少得二百多块钱。

董部长也后悔了,没想到《致富指南》会黄,如果早知道这样,给部里领导每人都给个百吧的,也许孔部长就不会提出这个意见了,即便提出了,李部长也不一定采纳,但如果部里每一个领导都给点钱,那点经费好象还不够,并且《致富指南》一开始就是这么办的,他也没想起来换一个方式。

但董部长也没太往心里去,明年他也离岗了,如果这个制度不变,他也只能享受一年了,但对于田川来说,好象是一个挺大的损失。

好在政工职称正是火热的时候,田川也并不在意那每月的二百多块钱,并且一个月要组织十多篇新闻稿件也是很操心的事,《致富指南》黄了,他也省了一股肠,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这几天田川发现来找他的男人基本就是平时的装束,而找他的女人都是经过了刻意的打扮,所以女人都很漂亮,如果把找他的男人忽略不计的话,那田川就是生活在美人堆里。

女人爱美是天性,买化妆品,穿漂亮衣服不是为了取悦谁,哪怕她面对的是叫花子,也要打扮一番,但如果是为了一个特殊的目的,女人的打扮会更加刻意,她穿的衣服可能是这个季节里最好的衣服,她留的发型可能是她觉得最美丽的发型,她露出的笑脸可能是她觉得最妩媚的笑脸,

三级职称总共有一百多人报名,女人占多数,每一个女人都是提着笑脸来见田川,性格开放的会用手搭你的肩膀,性格内敛的会低头站在你的身边,今天送照片,明天送档案,后天交论文,一个人要跑宣传部多次,而每一次又可能是新的风采,田川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美女,第一次发现在一个小县城会有这么多漂亮的女人。

也难怪,毕竟申报职称的人多是在政工、行政岗位上,而漂亮的女人占有这些岗位的几率要比不漂亮的女人高得多。

县委办公室有一个打字员,叫曹晓莓,三十多岁,人长得漂亮。田川和曹晓莓没什么接触,只是见面说个话,他不知道是曹晓莓大还是他大,所以说话的时候也不带称呼,就是打一个招呼。

曹晓莓长得漂亮,经常穿一件体形库,浑圆的臀部象要暴出来一样,前胸也是高挺挺的,象里面塞了一个皮球。

有时在院子里看见她的身影,他就会在心里想,这样漂亮的女人怎么没叫咱搞来呢,真是好汉没好妻,赖汉娶花枝。

这一天曹晓莓来找他来了,说他对象要进政工职称,叫他帮个忙,田川说那好办,都是一个大院的,能帮一定帮。经过交谈,田川得知曹晓莓比他大一岁,于是便有了正式的称呼,他朝她叫曹姐,她朝他叫田川。

“你把我姐夫的档案拿来叫我看看,还有他的初级职称的证书,我看看他能进哪一级。”田川说。

“那我明天就给你拿,你可得多帮忙啊。”曹姐那秋水一般的眸子看着他。

第二天,曹晓莓把他对象的人事档案还有政工职称的证书都给他拿来了,他一看,说:“我姐夫的初级职称年限不够,按要求得明年才能进政工师。”

“那你不能给通融一下吗?就叫他今年进吧,谁知道明年是啥形势啊。”曹姐说。

“这个办不了,中级职称是市里说了算,咱说了不算,如果是初级还差不多。”

他已经够诚恳的了,如果是换了别人,这话他都不能说,怎么能说初级的就差不多呢,这不明显说明他有违反政策的地方吗?但曹姐不是别人,是大院的人,还是县委办的打字员,和宣传部是一个楼层,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键是曹姐长得漂亮啊,男人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总想显点能耐,就象公狮在母狮面前总想把别的公狮都打倒一样,田川也觉得自己也没有脱离动物的本性,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他也容易冲动。

“你帮帮曹姐吧,曹姐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田川的身边走着,那高耸的胸脯就要挨着他的前胸了。

“办不了。”

他非常无奈地摇着头,同时也微笑着说,身体有点向后仰着,他怕曹姐的*碰着他。

“曹姐求你了。”

说着她把手伸进了他的衣兜,象是往里塞东西。

“曹姐,别,曹姐。”

他推着曹姐的手,不叫她往里塞。

曹姐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嘴送到了他的耳根,说:“别总曹姐曹姐的,叫别人听见还以为曹姐把你咋地了,就是真咋地了也不能在这啊。”

0181无法抵制

田川身体向后仰着,双臂外张,他哪敢抱曹晓莓啊,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抱了不就有问题了吗,可曹晓莓把他搂得很紧,他感觉到了她那高耸的乳峰,软绵绵的,里边肯定没有垫东西,这么高的*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太敖人了,哪个男人要是能享受它,那真是一辈子的幸福。

曹姐松开了手,再一次的伸进他的衣兜,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他觉得没法拒绝了,他听她说“曹姐曹姐”的,怎么听那曹字都象第四声,这种诱惑他没法抵制,她还说“就是真咋地了也不能在这啊。”这不是一种暗示吗?就即便不是真的,她能说出这句话来,也够他满足的了,她是多么漂亮的女人啊,如果刚才他也把她抱住,顺水推舟再亲一下她的薄唇,相信她也不会拒绝的,就是拒绝了也不会急眼。就冲这一点就没法不答应了。

“你别有负担,能办就办,不能办拉倒,只要你尽力就行了,曹姐就谢你。”曹姐通情达理地说。

“那看情况吧,太难了,几乎是没有希望。”

他仍然是非常为难地说。

“因为难才找你吗,努力,办成了曹姐谢你,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曹姐那火辣辣的目光象要把他给熔化了。田川想,这女人到了这个时候咋都这么可爱呀,说起话来不是双关就是暗示,要不就是明目张胆,反正就是想法向你示好,好象这个时候你上前去亲她一下或搂她一下,她马上就会倒在你的怀里任你消受。

“那把档案留我这吧,我想想办法。”

他无奈地说。关键是那“你说干啥就干啥”的诱惑力太大了,他真的要是给办成了,估计好好地亲她一顿是没问题的,那应该是多么地消魂啊。

曹姐回去了,他的耳边仍然回响着“曹姐曹姐”的声音,这是不是故意的呢?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就是为了一个职称,用得着这样卖弄风情吗?在一张张笑脸的背后,在貌似文明的衣冠楚楚和谈笑风生的背后究竟掩藏着多少肮脏的东西呢?

他掏出了兜里的钱,一查,是两千元,这可真不少啊,相当于好几月的工资,这事没法不办了,一个是金钱,一个是美色,这是男人最难逾越的两道鸿沟,可现在金钱美色一起来了,他就更没法逾越了,并且,这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就是露了,也就是不好看点,没什么大了不起的,时机不可失,如果是不管职称,谁给咱送两千块钱啊,再看那曹姐穿金戴银的样子,他也不是靠工资生活的人,说不定这两千块钱还是别人给她的呢?

问题是这事怎么办?他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她对象的助理政工师的聘任时间往前提前一年,这样他就有资格参评今年的政工师的评定了。

但是要把时间提前一年也很不好办,得把证书上的年头想法擦掉,再用钢笔重新写,但这样做很有风险,如果是重新写的年头叫市职称办看出来了,不仅是今年的参评受影响,以后的参评也受影响,如果不改,明年就可以参评了,如果改了,谁能证明你明年就够资格了,另外,你更改职称证书,这本身就是违规行为,是要取缔参评资格的,这责任可怎么负啊?

所以,光靠技术手段还是不行的,技术手段很难懵住市职称办,还必须求得市职称办的默许,这事才能办下来。

但是这事和谁说呢?是和周主任说呢,还是和刘叔说呢?论权利,这两个人都能办这个事,就是一个资格审查,周主任审完了刘叔就不再审了,刘叔审完了周主任也不审了,但周主任比较原则,看来还是和刘叔说把握大点。

所谓说也不是硬说,不是说把一个不合格的人评上,那样人情就大了,钱花少了不一定好使,钱花多了那他就没什么剩了,如果把钱都给了市职称办,那他就剩一个美色了,其实他最在意的还是钱而不是美色,美色有韩梅顶着呢,他觉得一般的人没有韩梅漂亮,也更不会比韩梅温柔,他想美色就找韩梅,不用找别人,找别人还容易出毛病,找韩梅出不了毛病,韩梅是小姐,男人找几次小姐不是什么大毛病。

他给市职称办打电话,正好刘叔在而周主任不在,这就是一个好的兆头,如果周主任也在,恐怕有些话还不好说。

“刘叔啊,我这有一个职称证书你还得看一下,但今天我还去不了,我有别的事,我想明天去,但明天还是休息日,你看你能不能出来一小会把证书给他看了,我还忙着给他做档案。”田川非常客气地说。

“那你明天几点来啊?”

刘叔很热情,并没有什么犹豫,这让田川很高兴。

“九点咋样?”

他用征询的口气。

“那你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刘叔答应得很痛快。

田川把那个证书的年头用小刀片给刮去了,然后用钢笔写上了新的年头,但这个做法不是很成功,纸面上留有刮痕,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了,不知道早先地下党都是怎么做的,好象在过去也只有秘写的方法,而没有改变的方法,如果是有,他真想学一学,干职称工作,改档案和证书应该是经常的事,他听说组织部经常有人改档案,把年龄改小,以延迟退休或离岗的时间,但他们的做法不是把过去的时间弄没,而是根据时间的书写情况适当地添一笔,比如你是一月的生日,他在一的后面添一个二,你就变成十二月的生日了,这就等于小了一岁,再比如你是五七年生人,他可以在大写的七字上添一笔,在横上加一撇,你就变成五九年了,这样改的效果要比用刀片刮好一点,但是你要减一笔就不好减了,就得用刀片,用刀片就必然要留下痕迹。

他来到了市职称办的门前。市职称办并不在市委大楼办公,而是在市委南面的一个楼办公,他走到雨搭下回头望了望,他觉得这个时候刘叔也该来了,果真,刘叔从那边走过来了,他就在雨搭下等他。

0182蒙混过关

“刘叔来了,真不好意思,星期天也不能叫你休息。”

他有点抱歉地说。

“没关系,证书带来了吗?”

刘叔很无所谓的样子。

“带来了。”

田川一边说着一边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了证书。

“拿给我看看。”

田川把证书递给刘叔,他的心里有点发慌,他都想好了,如果刘叔发现了破绽,他就说这是本人做的假,他根本就没看出来,并当场决定取消这个人的晋升资格。但这个理由也不是很充分,没看出来也是问题,也不能完全撇清自己,只是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所以最好的结果是刘叔看不出破绽。

“啊,没问题。”

刘叔爽快地说。并把证书递给了他。

就象地下党拿着假证件通过了日本人的检查一样,田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刚才那一刻好象乾坤都有了变化,他都不知道怎么呆着好了。

“那还用上楼吗?”他问。

“不用上楼了。”

刘叔爽快地说。

“那我请你喝点茶吧,休息休息。”

这是田川的真心话,不是客套,他太感谢刘叔了,如果刘叔看出了破绽,那两千块钱他就得给曹姐退回去了,他也相信曹姐也不会再搂他了,更不用说“你想干啥就干啥了。”

“不用。”

刘叔说着,但好象没有走的意思。

田川觉得有点门气了,如果刘叔要想真正拒绝,他得说家里有事,而不能说“不用”,“不用”显然是客气。

田川又突然觉得,刘叔之所以没太拒绝,有可能他是知道了这“喝茶”的含义,虽然他岁数大了,但在职称办有权,说不定也有人请过他。如果是这样就还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刘叔看出了证书是假的,但没说,把这个面子给了田川,如果是说破了,这个事就不好办了,他也等于是在周处长那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回旋余地,看来这个老人很聪明,他田川不能在聪明人面前装聪明,不能拣聪明人的便宜,不能不领聪明人的人情,所以,这个茶必须得喝。

“走吧,附近有一个茶楼,我看不错的,咱进去呆一会。”

他也象很随便地说。

“不用,我回家了。”

刘叔说着,但还是没有迈步。

“走吧,茶楼挺好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田川拉着刘叔胳膊向茶楼走去了。

他想他早就应该拉他的胳膊了,既是一种搀扶,也是一种强迫,这样刘叔就没法拒绝了,老说走走地有什么用啊,看来办事还得练,还是经验少。

他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他想,如果刘叔说没问题了,他就请他,一是高兴,二也是为今后的工作打点基础,请他干什么,还是*,虽然刘叔岁数大了,但他也一定喜欢小姐,董部长岁数也大了,不也是叫小姐给迷住了吗?

他俩来到了一家休闲屋,一人要了一个小姐,休闲屋是那种小包厢,象火车里的坐席似的,包厢没有门,但有一个布帘。

包厢陈设简单,就是一个双人沙发,或者说就是一个双人座位,座位旁边有一个木制扶手,是一个小平面,可以放茶碗,如果是一男一女坐在这里,最好就是唠唠嗑,连喝水都不方便,但是要是摸摸搂搂小姐倒是很方便,因为空间小,你不摸她身体也基本上是挨着,休闲屋就是这么设计的,也不是干大活的地方。

小姐是三十块钱一位,也很便宜,服务时间也是三十分钟。因为是第一次,田川没敢给刘叔找卖淫的小姐,他怕刘叔说他这个年轻人不正经。

其实在休闲屋里的小姐是分三种的,一种是正规服务,就是陪你唠嗑,不叫摸不叫碰,一种是叫摸叫碰,但也是三十元,她们是为了叫回头客,所以才叫摸叫碰的,一种是正规服务也行,特殊服务也行,但特殊服务不是在这个包厢里,还有别的房间。田川上这个休闲屋来过,所以对这的情况比较了解。

刚刚坐下,田川正想喝点水,享受享受成功的快乐,这种快乐只能他自己享受,没法和别人说,也没法和小姐说,但快乐的时候旁边有小姐陪着就可以了,不用小姐知道他为什么快乐。但刘叔的房间传出了异样的声音。

“不行,不行。”

小姐叫着。这声音证明刘叔正对小姐施以动作,而显然小姐在反抗这种动作。

田川想过去看看,但一想不太好,肯定是刘叔摸小姐了,但小姐不叫摸,他进去了刘叔会尴尬。也许刘叔停止了动作,小姐也就不喊了。

他继续喝着茶水,也不和自己的小姐说什么。

“不行,不行呢。”

小姐又喊了,看来刘叔的动作没有停止。

田川正犹豫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没成想刘叔从包厢里出来了,大声地说:

“田川,咱们走。”

看来刘叔真是不高兴了,把田川的名字都喊出来了,*是忌讳说出自己的真名来的,刘叔倒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但把田川的真名说出来了,看来他还不是常*的人,但他是一个对小姐感兴趣的人,也是敢于碰小姐的人。

“服务生,换一个小姐。”

田川走出了自己的包间,用身体挡住了刘叔,然后喊服务生。

服务生走过来,对田川小声说:“怎么了?”

“换一个小姐。”

田川用眼睛示意着,那意思是说给这位老者换一个大方一点的小姐,不要扫了老人的兴。

“那这位?”

服务生有点迟疑地看着田川。

“照样给钱。”

田川知道服务生的意思。

“好了。”

服务生乐呵呵地走开了。

也就十几秒的工夫,服务生又带过来一位小姐,站到了田川的身旁。

“去吧。”

田川和小姐说,并用眼神告诉她把这位客人服务好。

小姐扶着刘叔走进了包间。

不一会,那边又传出了小姐的声音,但这回不是喊,而是非常温柔:

“她不叫你摸匝啊?别着急,我叫你摸。”

0183屡试不爽

田川听着,扑哧一声乐了,他想起了陪章楚涵给孩子打针那一幕,赵腾哭喊着“吃匝睡觉,吃匝睡觉。”心想,男人真不是好东西,小的时候吃妈妈的匝,老了还想吃小姐的匝,刘叔是不是也想吃小姐的匝睡觉啊。

刘叔倒是一点声音也没传出来,看来是“吃匝睡觉”了,男人也真是太好哄了,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有了匝都好使。

田川明白了第一个小姐为什么不叫刘叔摸匝了,那一定是一个新来的小姐,还想守卫着自己的神圣,老板也只是和她说只要陪客人说话半个小时就是三十元钱,她就当真了,其实这样的客人也不是没有,但太少了,如果一个月碰上一个,那她一个月可能也就挣一个三十元。到时候她自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干了,去饭店端盘子,一个是敞开胸襟,叫人摸匝。如果她还想挣大钱,那就不是摸匝的问题了。老板也不轻易强迫小姐卖淫,他只是给你提供那个环境和土壤,多数小姐多是在利益的引诱下主动下海的,这并不能造成小姐与老板之间的矛盾。

看来这个小姐是没问题了,田川又开始喝茶。

平静了有十分钟,那边小姐又喊了“不行。不行。”

田川想,怎么还不行呢,不是叫摸匝吗,看来刘叔又有大动作了。

“服务生,换一百的。”

田川走出了包间,对服务生说。

“一百的到前院。”

服务生过来,小声地说。

“叫小姐领过去。”

他继续对服务生说。

其实这个小姐是可以干大活的,但地方不对,另外也没谈价钱,所以小姐就喊不行不行。

“那你跟我上前院吧。”

小姐一听说换一百的,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就把刘叔领前院去了。

田川很高兴,继续喝茶,他觉得刘叔已经被他拿下了,他没想到刘叔也这么开放,敢*,而且是干大活的小姐,这年头人们的生活质量提高了,男人已不满足吃点饭喝点酒了,都要*,看来他的安排还是对的,如果刘叔好这口,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就拿小姐攻他。

市职称办要搞一个中高级政工师的培训,请滨江大学的教授来讲课,田川和周主任说能不能把培训地点放在邑水,因为邑水宾馆条件也是挺好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去过邑州,但有很多人没去过邑水,应该叫他们换一个环境,周主任一听也有道理,就决定把培训地点放在邑水宾馆。

邑水宾馆自然是高兴了,经理副经理对田川都是远接近送的,田川也觉得身价提高了很多。

两天的培训结束了,晚上要吃一个散伙饭,李部长也来参加,但这是职称办的饭,而不是宣传部的饭,李部长来吃是属于白吃。

周主任不能喝酒,但李部长非叫她喝,好象李部长是东道主了,周主任实在推脱不过,就喝了一点,但李部长非叫他满上,田川觉得这已经不是一种热情了,而是一种虐待,为什么要叫一个女同志喝那么多的酒呢?并且这顿饭也不是你李部长做东啊,周主任还是市职称办的主任,从级别上来说和你是平级,你有什么权利命令人家喝酒啊,但周主任好象还不敢和李部长闹僵,所以就是一个劲的推脱,也没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但不喝一杯总得喝半杯吧,半杯酒下肚,周主任基本就不行了,一头就趴在了桌子上。

晚宴结束了,田川打车送周主任和刘叔回邑州市,田川对李部长的做法很不满,他居然都没说用宣传部的车送周主任,他的屁股是离不开宣传部那台车的,其实周主任自己打车回去也可以,职称办不缺钱,但周主任喝多了,刘叔也喝多了,田川怎么能叫他俩单独回邑州呢,所以他就决定打车送他们回邑州。

到了邑州市,田川问周主任先送谁,周主任含含糊糊地说:“先——送——刘——主任”。

她靠在座位的后背上,脑袋左摇一下,右摇一下,脖子软的象条绳。

把刘主任送到了家,然后送周主任,下车的时候周主任基本不会走道了,田川慢慢地把她拉出来,几乎是半背着她往家里走,幸亏她还能指出家的方向,要不然可能就找不到家了。

费了好大的劲上了三楼,他们到家了,田川敲门,周主任含含糊糊地说:“家没人。”

“我姐夫呢?”他问。

“出,出,出差了。”

女人喝了这么多的酒真是有失体面和尊严,但这不怨她,今天的场面他可以证实,这完全怨李部长,田川觉得李部长有点居心不良,或者说,他这个人思想意思有问题,为什么叫一个女同志喝那么多的酒呢。

田川从周主任的拎包里找到了钥匙,打开了房门,他们进了屋,田川把门关上。

“周姐你赶紧上床休息吧。”田川说。

“你——不——能走。”她含含糊糊地说。

田川有点忧郁,这不走算什么呀,这是夜间而不是白天啊,但看周主任那样子,他还真不忍心走了,她应该有一个人照顾。

他用周主任家的电话给王影打了一个电话,说今天晚上就在宾馆住了,陪领导玩麻将,王影也没想别的,说住就住吧。

麻将的手艺还是在文明办学的,刚到文明办他和章楚涵都不会玩麻将,但宫主任会玩,有时下午没事宫主任就和政法委或机关党委的人玩麻将,一开始是来烟的,谁输了掏几根烟,但来烟的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不会吸烟的人他没有烟,赢了烟也没有用,所以这就限制了打麻将的人的数量;有的时候组局就很困难;第二个问题是,烟是以根为单位,而不是以盒为单位,几根烟在麻将桌上扔来扔去很快就脏兮兮的了,有的还折断了,所以后来大家就商量不来烟的了,而是来钱的,但为了和赌博分开,显示机关麻将的娱乐性,钱的标准是参考烟的价格,俗称是“五毛”的麻将,点炮的人是输一块钱,不点炮的人是输五毛钱,这个五毛钱的麻将是属于小麻将了,但还不是最小的,最小的是一毛钱,考虑到机关形象,玩麻将也不能太寒酸,所以就把标准放在了五毛上。

0184护送领导

有时一桌麻将要有好几个人观看,在西楼办公就有这个好处,比较自由,下午可以偷摸的玩麻将,所谓偷摸也不是背着本单位的人,也不是背着这个楼层的人,而是考虑在这个时间会有没有外单位的人来办事,如果确定没有就可以放桌子了。

当时政法委的书记还不进常委,政法委的书记和文明办的主任是平级干部,都是正科级,整个西楼一个常委也没有,因为没有县领导,所以纪律比较松弛。

政法委和文明办是邻居,政法委的办公室还宽敞,所以政法委就经常设局,宫主任也经常参加,有时田川和章楚涵也去看热闹,一来二去的他俩就会打麻将了。

一开始他们玩的麻将还不是塑料的,是竹子的,玩过竹子麻将的人不是很多,所以田川和章楚涵的麻龄还算挺早的,如果不是到了文明办,他俩的麻龄还不知推迟多少年,田川觉得这也是他出口的一个收获。

周主任的胃在往上涌,好象要吐的样子,但还吐不出来,脑袋混沌,有一种即将不醒人事的感觉。

她踉跄地走到厕所,蹲在了坐便旁,准备往坐便里吐。

“田——川。”她喊着他。

“周姐。”他来到她身边。

“别——离——开我。”

她哀求的声音叫人顿生怜意。

“好的。我不离开你。”

他沉稳地说,想尽量给她安慰。

“攥着我的手,我有一种非常害怕的感觉。”

她的语言有点流利了。但声音很低。

“搁一会就好了,你今天喝太多了。”

田川攥住周主任的手,也蹲在那里。

“我给你找一个板凳吧。”

他看她很乏的样子,其实他也乏了。

“快点回来。”

她仍然把头往坐便的方向送,好象马上就要吐出来。

他迅速地找来两个小板凳,一人一个,他俩都坐在了板凳上。

“攥住我的手。”她还说。

他又攥住了她的手。

他俩就从那坐着,周主任是时刻准备往坐便里吐,但就是吐不出来。

田川还没这么长的时间攥过女人的手,并且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平时和女人握手都是轻轻地一搭,根本谈不上是握,今天可是尝到了握的滋味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一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快感与冲动。

“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好象随时都可以晕过去。”

她颤巍巍地说。

“不要怕,我攥着你呢,就是晕了也不要怕,就是喝多了,不会有大问题。”

他安慰她。

又坐了好长时间,他觉得她有点平稳了,好象是过了极限期,就说:

“怎么样,可以上床了吗?”

她慢慢地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他搀着她,走到床边。

她慢慢地躺在床上。

“我给你脱鞋吧。”他说。

她微微地点着头。

他把她的鞋子脱下来。

“脱袜子妈?”

她还是微微地点着头。

他把她的袜子脱下来。

“洗洗脚吧。”

她还是微微地点着头。

他到卫生间拿了一个盆,从热水器里接了热水,把盆端到了床边。

“坐起来一下吧。”

他小声地说。

周姐坐了起来,把脚放到了水盆里。

“行了,汤一汤就可以了。”

他说着,又去卫生间取毛巾,为周姐擦了脚,再把她的腿放到床上。

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一个不是家庭成员的女人的脚,并且是用手在上面抚摩着,这两只脚真的好诱人,有一种想拿起来亲的欲望,但他还是挺住了。

“田川。”她轻轻的呼唤。

“哎。”他轻轻地答应着。

“把衣服给我脱了吧。”

她还是慢慢地说。

“周姐。”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恩!”

她看着他。

“如果你好一点了我得回去了。”

他请求似地说。

“这么晚了你怎么走啊?”

她非常留恋的样子。

“没事,我打车。”

他也没等周姐同意,就迅速地走出了周姐的家。

早晨上班李部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问他昨天晚上是不是送周主任了,他说送了,李部长没问他是什么时间回来的,但李部长批评他说:

“你昨天晚上怎么能帮周主任喝酒呢?谁里谁外你都不知道了吗?”

田川有点愕然,昨天晚上的事,他觉得李部长不对,怎么能逼一个女同志喝那么多的酒呢?况且还是市里的领导,就是男同志也不应该啊,他当时就怀疑这是交情还是过节,如果是交情不应该这么喝,但也许喝酒人都有这个习惯,不醉不休。但怎么到了今天的早晨还要特意提起这件事呢?还要分家人和外人呢?领导不是家人,但领导也不是外人啊,应该尊敬领导,爱护领导,怎么能用酒灌领导呢?这是不是他们有什么过节呢?

“我寻思周主任不会喝酒,就帮她喝了一点。”

田川不紧不慢,也有点不卑不亢,他早就从心里瞧不起这个部长了,他想如果李部长有过分的那一天他就开始反击,那就是他威风扫地的日子。

“以后这样可不行啊,喝酒得分里外面啊。”

李部长继续说,虽然是很严肃,但口气没怎么加重,所以,他也没准备反击。

“我知道了。”

他想,还是给他一个台阶吧,毕竟他是常委,和他闹翻了也不好,不到万不得以,他不反击他。

从李部长屋里出来他还在琢磨,这究竟是李部长错了还是他错了呢,李部长当常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是不是当官的都这样喝酒啊,他一时也没琢磨出来一个结果来。

高级政工师要到省里去答辩,田川自然要带队出行。孔部长说他也要去,田川也没法说不叫他去,孔部长是主管职称的副部长,说到省里参加答辩活动,田川有什么权利说不叫去呢?不过田川确实是讨厌孔部长,他觉得他和李部长是两个锅里熬汤其实是一个味。

邑水县一共是五个进高级政工师的人,这其中包括邑水县报社的总编辑刘总编和文化市场管理办公室的朱主任。

0185高级答辩

刘总编也没怎么看题,他说他没有时间看,其实他就是懒,当一把手的人没有几个再认真的学点什么了,能拿钱打点就拿钱打点,能拿权打点的就拿权打点,临行前他请田川吃了一顿大餐,吃完饭后还给田川揣了五百块钱,他就仰仗田川给他说话了,田川和周姐的关系不错,也答应尽量给他说。

孔部长和文化市场办朱主任的关系不错,孔部长有一个亲戚是开歌厅的,文化市场办管歌厅,孔部长这次来省城恐怕就是为了朱主任来的,但关于这些,孔部长自己也没说。

答辩快进行完了,周主任和田川说:

“田川啊,邑水县的五个高级只能取四个,刘总编和朱主任二选一,但孔部长和我说一定要把朱主任整上,你看这事咋办啊。”

“那不行啊,得整刘总编啊,这也是李部长的意思啊。”

田川紧锁眉头,觉得这个事有点严重。

“那孔部长的意见也不能不听啊,人家是主管副部长啊?”

周姐显得非常为难。

“我和刘总编说。”

他找到了刘总编,说了周主任的意思,最后说:

“你给李部长打一个电话吧,叫他和孔部长说,叫他别替朱主任说话了。”

刘总编说行,田川就回来和周主任汇报,说还是要保刘总编,不能保朱主任。

刘总编给李部长打了电话,李部长说我再给你找一个人吧,他就找了省委宣传部宣传处的邓处长,职称工作是归干部处管,处长姓才,还有一个干事姓裴,邓处长答应了李部长说给说说,结果他就和姓裴的干事说了,没和才处长说,为什么没和才处长说呢?因为他和才处长不对付。

邓处长来评委会的身影叫才处长看见了,他准知道是为谁说话来了,他就问裴干事,说邓处长是为谁说话来了,裴干事就说是为邑水县的一个姓刘的总编说话来了,才处长就说,他不说还有可能行,他一说反倒不行了,那个刘总遍不合格,就这样,刘总编就没有通过。

回来以后刘总编就大闹李部长,说以后宣传部有什么事都不好使,报社和宣传部就断交了,弄得李部长很下不来台。李部长把田川叫到了办公室,说:

“你说你这事办的,给部里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啊,报社以后和宣传部断交了,这责任你负了吗?”

田川觉得他该反击了,李部长有点欺人太甚。

“刘总编没整上高级责任并不在我,他本身连一道题都没看,连三个代表是什么都回答不上来,我怎么保他呀,另外孔部长还和周主任说了,要保朱主任,我也及时给你打了电话,刘总编也和我说了,说你找了省委宣传部的人,怎么后来把责任又搁我身上了呢?”

田川板着严肃的面孔和李部长说。

很明显李部长没想到田川会对付他,他以为宣传部没人敢对付他呢?所以他就得寸进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田川这么一对付他,他还没话了,李部长就这点能耐。

“以后要注意啊。”

想了老半天他整出这样一句话来。

田川也没再说什么,他觉得和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他觉得很窝囊,倒不是因为李部长批评了他而窝囊,而是觉得摊上这样的领导而窝囊,简直就是一个情理不知,是非不分,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昏君。

刘总编没有评上高级政工师主要是他自己不努力,人家都背题他不背,他说十个高级政工师也顶不上一个报社总编,结果没评上他又迁怒别人,其实这事就怨李部长,是他找人没找好,如果他不找省委宣传部的人,直接和市里周主任说,由周主任和省里说这事也就成了,谁叫他显有能耐和省委宣传部的人说呢,人家刘总编并没有怨田川,而李部长却把责任都搁田川身上了,其实他也是不敢惹人家刘总编,或者是在刘总编的手里有点短,要不然一个报社的总编怎么敢和宣传部长这样说话呢?你是宣传部的下级,下级对上级是这样说话吗?并且还是为了私人的事,并且别人还没有什么过错,所以田川判断李部长一定是在刘总编的手里有短。

田川真不想在宣传部干了,他觉得跟李部长这样的人干工作太憋气,他不想再伺候他了,但职称工作他确实还舍不得撒手,他在等待时机,他在观察情况的变化。

宣传部召开宣传工作会议,李部长有一个讲话,讲话稿是田川写的,但李部长在讲的时候发挥了几句。他引用了郑板桥的一首诗,叫“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这本是平常的一首诗,一般人都知道,但李部长念完了这首诗,叫田川感到非常无奈,他觉得李部长磕碜死了。

七言诗的音节一般都是前四个字一个音节,后三个字一个音节,比如“衙斋卧听萧萧竹”,是“衙斋卧听”一个音节,“萧萧竹”是一个音节,音节和音节之间可以有暂短地停顿,以下三句也都是如此,可是李部长在念到第三句的时候,他把前三个字变成了一个音节,而把后四个字变成了一个音节,变成了“些小吾——曹州县吏”,为什么这样变呢,田川想,他一定是把“曹州”看成是一个地名了,而把“县吏”看成了官名,其实“曹州”不是一个词,“吾曹”才是一个词,他把上一个词中的一个字给结合到下一个词上去了,于是便出现了“曹州”,这是想当然的一种理解,证明他没学过这首诗,也证明他七言诗读的很少,还不掌握七言诗的音节。一个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居然能念出“曹州县吏”来,田川觉得这是很大的耻辱。

田川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别人也没谈起这件事,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发现了这个错误,如果别人都没有发现这个错误,田川觉得也是悲哀,一个千古名句就叫这帮二半破子用来用去,还觉得非常高雅,非常有文化。

0186忍气吞声

田川也想是不是提醒李部长一下,说他那天发挥的那首诗有一句念错了,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提醒,他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如果他和别人说了,可能别人会说他装明白,背后说领导的坏话,他觉得李部长不是他值得效力的人,他也不想对他有所帮助。

他又想起了章楚涵,如果章楚涵在她身边他一定会和她说的,每当他看见或听见有领导说错话,不是口误,而是没有知识,草包一个,他就有一种路见不平的感觉,能够写文章的他就写文章在报纸上鞭挞,不能写文章的他也会和知心的人说一说,但他的知心人只有一个,就是章楚涵,而且还不在他的身边,这种有话不能说的感觉,就象喂里吃进了不舒服的东西而又吐不出来,非常难受。

他想见章楚涵,但没任何理由。《致富指南》停刊了,他也不能到她那去采访,以他的身份,总不能到她那搞一次调研吧。况且对他来说,见一次章楚涵,如同地下党接一次头,必须是有一个十足的理由或一个十分秘密的方式,否则就会叫人家说闲话,也许凭他和她的感情是应该有人说闲话了,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群众的话是没错的,自己总拿一个理由去和空气解释有什么用啊,田川有时也这样想。

也许是老天爷看出了田川的心情,看出了他内心的孤独,不忍心叫他和章楚涵长久分离,所以给他创造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哥,松林他姐买了一个房子,想换房照,你房产有人吗?”她来电话了。

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终于给他来电话了。

“有人。”他简短地回答。

“那我带他姐找你去吧。”

又是她那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

“来吧。”

还是两个字,他是想用两个字来说明他很淡定,并没有因为接到她的电话而激动,他要在她面前装出一个淡定的样子,其实他一点都不淡定,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这是大姐。”

她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给他介绍。

“大姐先坐在等一会,我打一个电话。”

他客气的说。

“就让大姐坐,不让我坐呀?”

她和他瞪眼睛。

“你愿意坐不坐。”

他板着脸说。在外人面前,他不想对她有热情,他不想叫别人说他和她好,但就是这种冷漠更是叫别人看出了他和她不是一般的关系,田川这么聪明的人也叫感情搅得无所侍从了。

“喂,常建啊,我是田川,处长在处里吗?”

他给一个叫常建的人打电话,此人是房产处张处长的司机。

“田哥呀,处长出差了,你有什么事吗?”对方说。

“一个朋友换房照,想叫处长关照一下。”他实话实说。

“换房照还找什么处长啊,我就能办。”对方说。

“那更好了,我现在就去处里,你等着我。”

“你有车吗?”

“我哪有车呀?”田川笑着说。

“我去接你。”

不一会,常建就开着车来到了宣传部的楼下,他上楼来找田川,他们四个人一起下了楼。常建开车把他们拉到了房产处。

他们到了营业大厅,常建说:“我看看房照,”

章楚涵的大姑姐把房照递给了常建,常建看了看,说:“你跟我来吧。”

“你俩就坐这等着就行了。”他又对田川说。

常建带着大姑姐上楼了,具体干什么去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俩就坐那等着。

“听说认识人能省一千块钱。”

她把嘴送到了他的耳根。

“那一共应该是多少钱啊?”

他小声地说。

“一共得四千多呢?”

她还是把嘴送过来。

“主要是上税吧。”

“对。但主要是估价,听说这里成分可大了,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少估就少上税呗。”

“省多少是多少吧,咱也没法和人说,我也不懂。”

田川是一个不愿意求人的人,这要不是章楚涵,他都不一定说认识房产处的人,但既然人家答应给办了,就不能再提具体的要求,即便是给章楚涵办事也是如此。

“你是怎么认识常建的?”

她又把嘴送过来,声音很小。

“他和处长的职称都是我给办的,都有照顾。”

他也把嘴送过来,对她的耳根说。

平时他是不轻易这样做的,因为怕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所以他才这样的,他认为男人和女人说话是不应该把嘴递过去的,除非是特别亲近的关系,但亲近应该是有一种亲属关系,但他和章楚涵没有亲属关系。

“这个工作挺好啊。”

这回她没有把嘴送过来,她觉得这句话谁听了都没问题。

“关键是只有岗位限制而没有指标限制,而岗位是可以变通的,所以伸缩性很大。”

他也看着前面说。

“那你的权利很大呀。”

她侧脸看他。

“是不小,初级的基本就能决定,中高级也可以和市里说。”

他微微地点着头。

“看来你和市里的关系不错。”

她又看他,象以前没看太好。

“不错。我没想到能和他们处得这么好。我觉得能办的基本都能办。”

他又点了点头,眉宇间充满了一种自信。

“那我有事可要找你啦?”

她的声音有点变娇。

“没问题。”

他看着她,心想,你知道我是多么愿意听你的声音啊。

他们说着,常建他们回来了,田川和章楚涵都站了起来。

“你们还得从这坐着,我俩还得上公证处。”常建说。

“那好吧。”田川说。

“从公证处出来还得到地税局,你俩别着忙啊。”常建继续说。

田川笑了,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还是我呢,到哪都不排号,要是别人啊,你今天办不完。”常建操着大嗓门,手还一边比画着。

“那就更谢谢你了。”田川也抬高了声音。

“应该做的。”常建扬了一下手,便向门外走去。

他俩出去了,田川和章楚涵继续坐那等着。

“今天多亏你了,要不然跑都跑不过来。”

她用感激的眼光看着他,小声地说。

0187不用表示

“和我还说这个。”

他瞥了她一眼,就又看着前面。

“认识人真好。看样子,他对你感谢不浅啊。”

她又把嘴送过来。

“这些人社会能力强,但文字都不行,一碰到文字就束手无策,他和处长的论文都是我写的。”

他也把嘴送过来,极小声地说。

“怪不得呢,你的文字终于用到地方了。”

她侧脸看他。

“主要是换酒喝了。”

他也看着她。

“光是酒吗?”

她的眼神有点调皮。

“还有友谊。”

他一本正。

“不许干坏事啊。”

她把声音放低了很多,好象知道了他的秘密。

“哪有坏事,都是助人为乐。”

他还是一本正。

“我信。”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她那认真的样子,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心想,我是不想干坏事啊,但外面的诱惑太大了,但不管怎样,我对你一往情深,我会永远的爱你并敬重你。

约过半个多小时,常建他们回来了,一切都办妥了。

“好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常建说。

“不用了,这就已经很感谢你了。”田川说。

“我还是送你吧,处长没在家,他也不用车。”

常建坚持。

“不用,我们回去就不是一个道了,三个人三条路线,你送谁呀?”

田川给出了一个不用送的理由。

“那好吧,那我不送了,看影响了你们的关系。”常建开着玩笑说。

他们走出了房产处,往县委的方向走。

“你就是为了不让人送才说三个人三条道吧。”

章楚涵看着田川,说。

“你总得给人一个充分的理由。要不然人家不好意思。”

田川倒是看着前方,还有她大姑姐在,他不好意思总看着她。

“到底花了多少钱啊?”

章楚涵又问大姑姐。

“就花一千五百块钱。”

大姑姐高兴地说。

“那不是省了两千多吗?”

她有点惊讶。

“可不是咋地。”

大姑姐也很震惊。

“那咱对人家是不是得有表示啊。”

她又看着田川说。

“不用,时间还长着呢。”

田川无所谓的样子。

“我看得表示,要不叫人家说咱不懂人情。”

她继续说。

“表示了就没人情了,不表示人情还在。”

田川笑着说。

“那是咱欠人家的,可不还在?”

她用眼睛瞥着他

“他也欠过我,用不着一把一利索。”

他觉得这样说章楚涵会心安一些,他可不想叫章楚涵因为这点事心里老挂念着,他就是希望她天天都高兴,天天都幸福。

到了县委门前,他说:

“大姐有事就吱声,我上楼了。”

“大姐谢谢你呀。”

大姐感激地说。

他向院内走去,没有看她俩的背影,他是怕大姐回头,看见他在看她们,那样大姐就有可能猜到点什么,他不想叫大姐知道他和章楚涵好。

他今天没有时间和章楚涵谈“曹州县吏”的问题,觉得还是不够畅快,和章楚涵在一起坐了那么长的时间,也叫他有点不能自持,第二天他说到职称办送档案,就来到了邑州。

他手里拿着一个空档案袋,做出了送档案的架势,但他没有去职称办,而是去找韩梅,在离韩梅歌厅不远的地方他将档案袋丢在了垃圾桶里,因为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韩梅沏了一壶茶水,端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她说,好象他们是老朋友,而不是小姐和客人的关系,又好象他们是邻居,他是来串门来了,所以一点客套都没有。

“是啊,三百六十行都在迎接新的一天。”

他说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今天上午不忙啊。”

她走到他的跟前,直直地站在那里,牛仔库所勾勒出来的匀称而挺拔的体形将他的视线挡在了一米之内,使他不得不专注地去看她的身体。这是一条无腰带浅蓝色牛仔库,前开口是一条金黄色的拉锁,拉锁的顶端是一个黑色的纽扣。库腰不肥不瘦正好包裹住她的脐部,纽扣以下是垂直下延一直到腿的根部,衬托出非常平整的小腹。而在两边,两个优美的弧度将细腰和圆腿很好的结合在一起,形成女人所特有的极具性感的侧臀。

“是啊,没什么事,所以想和你聊聊天。”

他无精打采地回应着。

“那是从这呢?还是再找一个地方?”

她慢慢地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并用手摩挲着他的头发。

“你说了算。”

他低声地说。

“那我们上茶馆吧。”

她商量的口吻。

“好吧。”

他答应着。

“那歌厅怎么办?”

他抬眼望她。

“有人看。”

她看着他,一双深邃的眸子象倒映的深潭。

她到吧台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就来了一个小姐。

“我们走吧。”

她和他说。

他俩走出了歌厅。

他俩打车来到上一次去过的那家茶馆,又一次地走进了那个包间。

“一壶茶。”

她和小姐说。

不一会,小姐送过来茶水,退身,关上了包间的拉门。

“今天我看你有点不高兴。”

她喃喃地说。

“是。我感到有点憋闷。”

他低沉地说。

“有点艰于呼吸了?”

她还是喃喃地说,语气没有变化。

他惊诧了,这是鲁迅的话,一个小姐怎么会说鲁迅的话。

“你读过《纪念刘和珍君》?”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恩。”

她点了点头。

“那你是高中毕业?”

他又问了一句。

“我没有毕业。”

她低声回答。

“为什么没有毕业?”

他直直地看着她。

“我生了一场病。”

她沉重地说。

“如果不是这样,你会考大学?”

他觉得她应该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高中生,象张维军一样。

“是的。”

她微微地点头。

“我认识一位朋友,也是在念高中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结果没有考大学,但现在他搞酒类批发生意,已经是一个小老板了,所以福和祸是相依并存的,并不一定非得考大学。”

他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讲道。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叫张维军啊?”

她怯生生地问。

“你怎么知道他?”

他更加惊诧了,莫非他们认识?那可就不好了。

0188善解人意 0

“报纸上登过他的文章。”

他的心又一下子沉静下来。

“《他考上了社会大学》。”

他说出了那篇文章的名字,因为那篇文章是他写的。

“是。”

她点头。

“你读过这篇文章?”

他越发对她好奇起来,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漂亮,极象章楚涵,这是他走近她的原因;她给他的第二印象是温柔,这是他离不开她的原因;她给他的第三印象是纯真,这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她给他的第四印象是聪明,这是他敬仰她的原因。今天她给他第五个印象,勤奋而好学,他非常愿意和勤奋好学的人在一起。

“读过。”

她还是微微地点头。

“你平时看报?”

他又问。

“有时看。”

她的回答总是那样简短,但每一次回答都是那么利落,没有拖泥带水的时候。

他又喝水,象不知道问什么好了。

“这么说你也看过这篇文章了?”

她看着他,怯生生地问道。

“是。”

他也简短地回答。

“你不是这篇文章的作者吧?”

她的目光更加专注。

“不是。我怎么会是文章的作者呢?”

他很不自然地笑了。

“那篇文章的作者姓田?”

她移开了她的目光,不想逼着他说出自己就是文章的作者。

“姓田的也很多。”

他变得自然了一些,在完全是因为她没有看他,如果她继续看他,他说不定就承认了,在那样专注的目光里他不想瞒她了,因为他觉得她是一个非常真诚的人,他也不想对她不真诚,但她的目光移开了,说明她不想强迫他,她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

“我想你就是作者。”

她是带着玩笑的口吻来说这句话的。

“我不是。”

他微笑着答,并没表示强烈的反驳。

“其实小姐是不应该问客人的情况的。”

她语调转为低沉。

“我把你看成朋友。”

他的心里有点不安,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承认了自己就是文章的作者。

“其实我不是那种卖身的小姐,我就是一个吧台服务员,那天和你见面我突然有点冲动,想跨出这一步了,但没成想你还是挽救了我,我很感谢你。”

没成想她转移了话题,并没有揪住那个话题不放。

“为什么要跨出这一步呢?”

他被她的话感动了,他觉得她是一个为他而可以付出的女人。

“就是一种感觉,我觉得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但没成想真是不一样,但不是我想的不一样,从那以后我更崇拜你了。”

她低着头,喃喃地说。

“谢谢你的崇拜,我是一个不一样的人,所以有的时候很孤独。”

他低着头说。

“有话就说出来呀,为什么要孤独呢?”

她看着他,目光慈祥而温润。

“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笑了。

“陋室铭啊。”

她也笑了。

“你真聪明。”

他看着她,又有上前去亲她的欲望。

“初中就学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啊。”

他象突然来了兴致兴。

“好啊。”

她也现出了非常高兴的样子。

“我们单位有一个领导,还是县团级的领导,有一天他讲话,引用了一首诗,就是郑板桥的那首画竹,知道吗?”

他试探性的看着她。

“知道啊。”

她一点也没回避他的目光。

“会背吗?”

他又进一步问。

“会呀。”

她稍有得意的样子。

“背一遍。”

他歪着头,看着她。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她那清脆的声音就象是从教室里飘出来的,让人想到那里一定有着一位美丽聪明的姑娘。

“你背的真好,非常标准。”

他赞赏道。

“不都是这样背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们的领导就不是这样背的。”

他有点悲戚地说。

“那你们的领导是怎么背的?”

她把眼睛睁得老大。

“他说,些小——吾——曹州县吏。”

他尽量用语气来表示领导的背法。

“那也不是曹州啊,曹是们的意思。”

她乐了起来。乐得非常开心。

他看着她,心想,她真的很聪明,不仅长得象章楚涵,聪明也象章楚涵,不幸的是她没有一个好的工作,只能出来做小姐。而李强呢,身为县委常委,却连曹字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水平根本就赶不上一个小姐。

“是啊,他不知道曹字是什么意思,以为是一个州的名字呢?”他微笑着说。

“当领导的还不知道这点事吗?”

她有点不信。

“你以为领导都是什么水平啊。这是文化水平,那出事的水平还赶不上文化水平呢。”

他的心情畅快了很多,因为他终于把要想说的话说出去了。但他也感到一丝悲哀,为了一句话,他跑到邑州,居然是和小姐找到了共鸣。不过他也对小姐另眼相看了,他觉得以前对韩梅有点辱没了,他不应该把她看成是小姐,而应该把她看成是朋友,他不应该再对她有那种轻薄的行为。

“好了,今天看到你很高兴,我该回去了,这是茶钱。”他掏出了二百块钱,递给她。

“就这样回去了吗?”她看着他。

“就这样。”他也看着她。

“为什么?”她哀伤的眼神。

“因为我敬重你。”他一字一板。

“可我把你当朋友。”她有点眼泪汪汪。

“我也是。”他有点不敢看她了。

“不是一般的朋友。”她的目光象要卷起波澜。

“我也这么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

“那你不能太狠心。”

说着,她把钱装进他的兜里,闭上了双眼。

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他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他慢慢地前倾身体,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孔部长和田川商量点事,说要给李部长他弟弟的饭店起一个名字。

“他弟弟要开饭店啊。”田川问。

“名是他弟弟,其实就是他。”孔部长说。

“那以后宣传部就有地方吃饭去了?”

0189饭店起名

田川现出一种蔑视的表情,心想,你弟弟开饭店,宣传部有招待都到你弟弟的饭店,这事不嗑碜吗?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孔部长也颇似理解地说。

眼下在邑水,领导干部开饭店已渐成时尚了,就田川所知就有十几家了,当然他们的营业执照可能都不是领导本人,或是领导的配偶,或是领导的亲属,但实际经营着就是领导本人,一个大的单位一年的下饭店的钱要好几十万到上百万甚至更多,按照百分之四十的利润计算,十万块钱就饭店挣去了六万,如果是自己家开饭店,这六万就是自己的了,再有点别的客人,一年就挣个十万八万的,不贪污不犯法,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名声有点不好听,自己当官自己家里开饭店,自己家的饭店就成了单位的食堂了,该着下的也下,不该下的也下了,那价格肯定也便宜不了,饭店是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开起来的,但经营成了市场加计划,单位的固定开销成了家里的固定收入,虽然名声不太好,但那是老百姓说,单位的人还都得说好,说方便还干净,知根知底,吃饭还好记帐。

现在的事也没法说,好多领导是自己家开了饭店,而还有很多没开饭店的领导干脆就把饭店当成自己的家了,有很多饭店的老板娘和领导的关系不清楚,领导不仅从饭店吃,还从饭店玩,有时还从饭店睡,把单位大把大把的钱都砸在了饭店里,就是为了和漂亮的老板娘有一腿,发泄发泄自己的情欲,这样的领导从本质上来说好象还不如自己家开饭店的领导。

但开饭店的领导一般都是科级副科级的干部,县级干部家里开饭店的可能还没有,毕竟县领导是大领导了,名誉重于金钱,可李部长开了这个先河,他弟弟居然要开饭店了,其实就是他开,顶多是他弟弟和他合伙开,而绝不是他弟弟单独开,连一个饭店的名字都拿宣传部取来了,还是他弟弟的单独行为吗?

“你看起个什么名好啊,李部长叫我给起名呢。”

孔部长一看田川没怎么答茬,就又说了一遍。

“你起吧,我可起不好。”

田川带搭不理地说,他和孔部长说话很随便,他也没怎么拿他当领导。

“我也起不好,还是你起吧,你不是大文豪吗?”

孔部长笑着说,这是他的真心话,他从心里说还是佩服田川的,他是真的起不出名字来,所以才叫田川起。

“人家李部长也没叫我起呀,不是叫你起吗。”

田川找理由推脱,他也不愿意管这闲事。

“咱俩商量呗。”

他对田川还是很客气的。

“饭店在哪啊?”他问。

“就是在老地方北面。”

邑水街面上有一家饭店叫“老地方”,就在县委往南走,是一家很有名的饭店,开了多少年了,效益不错,每天中午,饭店的门口就停满了车。

“老地方可是挺火啊,开了这么多年了。”

田川随口说。

“那咱就叫新地方得了呗。”

孔部长象来了灵感,笑呵呵地说,他也觉得这有点抄袭。

“倒也行,不过有点抄袭的嫌疑,如果开起来了还好说,如果开不起来,会叫人耻笑,毕竟开饭店不主要在字号上,抄了人家的字号,而没抄来人家的经营还是不行的。”

田川微微地摇着头说。

过了几天,李部长家的饭店挂牌了,田川一看,是“新地方北菜。”

他问孔部长:“我昨天晚上溜达,看到李部长家的饭店挂牌了,怎么叫个新地方北菜呢,北菜是什么意思啊?”

“咱俩不是商量叫新地方嘛,李部长说人老地方叫当面菜,咱就叫北菜。”

孔部长解释。

“北菜是什么意思啊?”他还问。

“我也没敢问,可能就是老地方北面的菜吧。”

孔部长很无奈地说。

“这也文理不通啊,北菜它不是一个词啊。这一个饭店的招牌都文理不通,这饭店咋开呀。”

田川从地上来回地走着,好象李部长家的饭店丢了他的名声。

“李部长说用这个名,我也没敢说呀。”

孔部长笑嘻嘻地说。

过了几天,新地方北菜要举行开业仪式,孔部长又和田川说:“饭店开业咱俩得去随个礼啊。”

“不是他弟弟开饭店吗?咱也不认识他弟弟呀,随什么礼吗?”田川毫不客气的说。

“名义上是他弟弟,其实不是他吗?”

孔部长解释。

“李部长请你了吗?”他问。

“没有啊。”

孔部长很痛快地答。

“那咱去吃饭不吃啊。”他进一步问。

“吃也行。”

孔部长回答得不是很干脆。

“什么叫吃也行啊?人家也没请咱咱咋去吃饭啊?”

田川带着严肃的面孔说。

“那就不吃。”

孔部长好象让田川说怕了,又赶紧改口。

“那钱给谁呀?”

他又问,和孔部长这样的人一起办事,你都得问清楚了,因为他有的时候稀里糊涂,他不想和他一起稀里糊涂。

“给李部长呗。”

孔部长不很坚决地说。

“他也没开饭店他收什么钱啊?”

田川又严肃了。

“其实是他呀。”

孔部长无奈地解释。

“你愿意给你给吧,我不给。”田川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田川想,这给领导溜须也得体面点,溜的和被溜的都得体面点,你要想给他溜须,不用开业的时候给他钱,就是开业以后多吃点饭就行了,吃饭溜须不比给钱溜须体面多了吗,人都应该有点尊严,就是为了给领导溜须就不要尊严了,他弟弟开饭店还得给他钱?

田川没给钱,他也没问孔部长是不是给钱了,既然自己不给,咱也不问别人,别人愿意咋寻思就咋寻思,为人处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还不想掏钱,还怕别人笑话,自己拿准了主意别人就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又过了几天,孔部长说咱俩到黄土乡去拉点大米,雇一个车,田川问给谁拉大米啊,孔部长说是给新地方北菜饭店。田川真想说不去,他家开饭店,应该他自己家人去拉大米,为什么到宣传部来抓劳工啊,宣传部的人是为你家干活的吗?挣的是你家的钱吗?但一考虑上一次自己也没花钱,就没捧孔部长的场,这次拉大米再说不去,就有点过分了,孔部长是他的领导,他说啷一顿就啷一顿,他说损一顿就损一顿,叫他拉大米他都不陪,有点不够意思,所以就答应了。

0190假公济私

他俩雇了一个车,到了黄土乡,孔部长说:

“李部长不是和你们说好了嘛,部里要点大米,给职工搞点福利。”

乡里的人说,说好了,一千斤大米,已经准备了,你们就直接到村里去拉吧,村里有人从那等着呢。

他俩就到了村里,村民也把大米帮着装车了,他们就回来了,直接拉到了新北菜饭店。装车的时候是村民帮着装的,可卸车的时候没有村民了,就是孔部长和田川他俩卸,李部长的弟弟就从门口站着,看着他俩卸大米,居然一下手不伸,连饭店的职工也没人伸手,这把田川气的,他李部长也太瞧不起人,一个副部长和一个股长为他弟弟卸大米,他弟弟就从那看着,他以为他哥是多大的官吗?田川是强忍心中的怒火把大米卸完了。

打着宣传部的旗号从乡里要大米,然后都给他弟弟的饭店了,田川觉得这事出得太不光彩了,领导都是这样占便宜的吗?他越来越觉得李部长根本就不是一个当部长的料,无论是思想水平还是道德品质,他都不应该做宣传部的部长,他要是开一个饭店还差不多。

孔部长也是那个味,田川越看他越没水平,他是怎么当上宣传部的副部长的呢,田川都懒得搭理他了,职称的事他根本都不请示他,说上市里就上市里,告诉办公室一声就走了。

周主任非常欣赏田川的文笔和干活的质量,他做的档案基本周主任就不用看了,她非常愿意田川去职称办,因为他可以帮她干点活。

她尤其赞赏田川的论文,有一个申报高级的论文周主任说写的特别好,田川说,那是我给他写的,周主任说你都给谁写论文了,田川说,很多,有的是指导,有的根本就是给他写,周主任知道了邑水的论文为什么都那么好的原因了,这都是田川的功劳,名牌就是名牌,就连邑州市委宣传部也没有田川这么好的大学毕业的,除了邑州师范学院,就是邑州师专,那照北方大学得差多少啊,田川少答一科都能考上这样的大学。

江滨省委宣传部干部处的两个处长要到邑州市审查高级政工师的档案,田川和周周主任说,他想请省里的两位处长吃顿饭,一方面是表示基层职称办对省里领导的热情,另一方面也是想和省委宣传部的两位领导建立点关系,以后有事求到人家的时候好说话。

田川还说,也不一定是吃饭,给买点东西或给俩钱都是可以的,总之要有所表示,怎么表示由周姐定夺。

周主任说那得和省委的同志商量,看人家接受不接受,但是要给东西或给钱肯定是不能接受,要是吃饭还有点门。田川说吃饭也行,但吃饭可以排场大点,可以搞一条龙,周主任说什么是一条龙啊,田川说吃完饭还可以洗澡,唱歌,按摩,这就是一条龙。

省里的两位领导来了,周主任把他们安排到了紫东大厦。田川也来到了紫东大厦,周主任把他介绍给了省里的两位领导,田川也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高处长说吃顿饭也可以,一看你和周主任的关系不错,一般人我们也不会相见的,因为要避嫌。田川说他主要是想表示一下基层职称办的心情,因为县级职称办是最低一级的职称办了,知道省职称办来到了邑州,应该表示一下敬意。

田川说可以在市里吃,也可以到农村去吃,处长说到农村去吃什么呀?田川说,在城北的大石乡现在有一种旅游项目叫小土炕,就是坐在农村的炕头上吃饭,小鸡炖蘑菇什么的,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是享受一下农村的风味,看看农村的风景和农村的变化。

高处长说那就听你安排吧,别花多少钱,就到农村看看就行了。

田川说那你们先工作,我去安排一下,听说现在吃饭的人也很多,不预定到时候怕没地方。

周主任说那你就去吧,我们先工作,估计在四点左右我们就能审完了,正好去吃晚饭。

商量的倒是很顺利,但从紫东大厦出来田川心里就没了底,其实小土炕的真实内容就是嫖娼,大石乡有一个村子在国道旁边,离市里能有五十里路,一开始就是家家开饭店,国道两旁灯火辉煌,但饭店多了,竞争日逾激烈,哪有那么多的人吃饭啊,有的饭店就开始增添服务项目,他们把大餐厅改成了小火炕,三四个人一桌,吃完饭可以享受火炕服务,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而服务员呢,都是农村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给五十块钱就可以陪你睡觉,原因是不离家,不租房,成本低,所以价格也低。

这个服务推出以后,很快就火了起来,很多人嘴上说是去吃小土鸡,其实都是睡小姐去了,他们都想享受一下在土炕上睡小姐是什么滋味。

田川之所以要提这个建议,一是这个建议有点新颖,省里的人天天都是吃大馆子,你在紫东大厦安排他一顿一点新奇都没有,另外,你如果是在紫东大厦安排,那和周主任没什么两样了,看不出来基层的特色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那就是其实接待客人的最高规格就是小姐,吃不吃有什么关系啊,谁愿意喝那么多的酒啊,如果这次省里来的是一男一女,那就简单了,就不用*了,偏偏是两个男的,男人都是喜欢小姐的,几乎无一例外,不管位有多高,权有多重,但他担心的是两位处长能不能在他面前放下架子,如果两位处长不能放下架子,不接受小姐服务,装出正人君子的样子,那他就难堪了。周姐也会很难堪。

如果他们能放下架子,那他们就会觉得非常满意,非常高兴,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打车来到了大石乡,看了几家饭店,条件还很不错,一般的饭店都是前后院格局,前院就是餐厅,有三间房的也有四间房的,愿意在炕上吃有炕桌,愿意在地上吃就是平常的元桌。到了后远是所谓的休息室,把大炕闸成几间小炕,一间一个门,前面是一个走廊,一般是一间房闸成三个小炕,炕上有行李,都干净整洁,田川特意地问了一下小姐的价格,老板说一般都是五十,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但包宿就多了,至少三百,田川说他晚上有几个朋友,老板说你来吧,没问题,这地方可安全了,从来都没出过事,因为县里领导有指示,要保护大石乡的小香港,繁荣经济,所以警察从来也不来这里。老板的话田川有点信了,前些日子县里是搞了一次拉练,专门看大石乡的夜景,时间还没有多长,县里总不能叫大石乡出事吧。

0191接待上级

在做过了调查研究以后,田川下午的三点多钟就来到了紫东大厦,高处长他们还没有完事,他就从那等着,四点多钟他们完事了,田川就带他们下楼,开始向大石乡进发。

他们打了两辆车,一切费用都是由田川负担,他们来到了田川上午已经看好的饭店,下车,付钱,他们走进了饭店。

“吃饭的时候还是吃地桌吧,吃完了休息到小炕。吃饭吃炕桌骈不上腿。萎得慌。”田川和高处长说。

“一切都听你的了。”高处长说。

田川一听这话,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他还怕吃完了饭,他们不接受小姐服务呢,看来没问题了,都是老江湖了,还怕这点世面,田川的猜想是对的。

喝酒,一定要多喝,不喝多了不好办事,上次要是不喝多了周姐怎么会拱手相让呢,如果今天也喝到那个程度,说不定他还有个第二春。

田川要了两瓶白酒,高处长说喝不了,田川说不喝多了不足以体会小火炕,得从小火炕上睡一觉,才不虚此行。

两瓶酒都喝下去了,他们五个都东倒西歪。

“大——哥,我——喝——多——了,我——伺——候——不——了——你——了,叫——小——姐——伺——候——你吧。”他搂着高处长的肩膀说。

“我——也——喝——多了,愿意——谁——伺候——谁——伺候,都——听你的了”处长说。

“老——板,安——排小姐。”他招呼老板。

不一会三个小姐就来了,“一——人——个,我——不——要了。”他说。

小姐带着他们去了后院,田川和周主任走在最后。

“姐——我伺候你。”他和周主任说。

一会的工夫,他们都进了自己的房间。

“姐,你进屋,我在外面。”他的舌头突然好使了,他刚才都是装的。

“你也进来吧。周主任毫不迟疑地说。

他跟着周主任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要是装一男一女那就是干事的意思,小炕就那么大,给人一个非常私秘的感觉。

“姐你躺下吧,我坐这。”他看着她。

“你也躺下吧。”

她用手比画着。

“姐我不躺。”

他连周字都不带了,叫得非常亲切。

“为什么?”周主任看着他。

“姐,我要上厕所。”

他说着跑了出去。

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刘叔他们才从后院过来,看来小火炕是睡得不错,个个都红红光满面的。他们打车回邑州,完成了一次不寻常的旅行。

田川觉得只有他做到了这一点,别的县区的职称办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想不到,或者是想到也办不到,因为他们没有钱,当然这个钱也不能是邑水职称办出,这个支出他没法下账,这个行动他也没请示领导,等于是自己的私下行为,那么从哪出钱呢?只能从别人给田川的钱里出,田川觉得花这个钱值得,因为他结交了省职称办的领导,以后也好请省职称办的领导关照邑水的职称工作。

当然这也加强了他和邑州职称办的感情,因为他给邑州职称办壮了脸,他和周姐的关系现在可不一般了,周姐竟然让他躺在周姐的身旁,这可是只有两个人的私密空间啊,可是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小火炕啊,这种请求和允许说明周姐对田川已经一点戒备都没有了,甚至她就是有一种想和田川在一起的渴望。但田川拒绝了周姐,他觉得不应该下水太深,他今天的举动其实是很多人都不能想到的。

职称办这边的工作还是如鱼得水,不仅是进职称的人对他百般逢迎,不是今天你请吃饭,就是明天他请唱歌,有的人干脆就拿俩钱使劲地往他兜里塞,就是市职称办的两个主任也都和他如漆似胶了,他到市职称办非常随便,他一去了周姐就特别高兴,穿一件紧身裤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觉得周姐对他有一番特别的感情,有两次机遇其实他都可以和她那个了,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他觉得一旦放开了这条底线,他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孔部长到文化局去主持工作去了,这叫部里的人都大为不解,凭他的水平能主持文化局的工作吗?一句真话都没有,可是人家就是去了,不知县领导相中他哪根筋了。

但他仍然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两头办公,这下孔部长可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他不愿意干宣传部的活就可以说文化局那边活太多,反之亦然。

主持工作就意味着要任命他为文化局的局长,那么宣传部的副部长谁来补呢?人们都说田川有可能被提为宣传部的副部长,接替孔部长。

田川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他觉得宣传部副部长这个职位实在是徒有虚名,跟组织部的副部长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其实际权利赶不上职称办的主任,不仅是没有权利,活还特别的不好干,手心向上,都是求别人办事,别人不求你办事,因为发行《邑州日报》,一个副部长得到各个部门去拜访,恳请人家订几份报纸,帮助宣传部完成任务,这哪是宣传部啊,就是一个卖报的。

他本来就没觊觎副部长这个位置,他想自己干几年以后,争取到别的部门谋一个副职,哪怕是无职无权,起码不去求别人。如果叫他在副部长和职称办两者之间选择,他宁可选择职称办主任。

所以他根本就没和李部长提这事,如果县委要是提拔他做副部长,他也不能说不做,如果叫他自己和领导说,想当这个副部长,他根本不说。

也许别人没想到田川的职称办主任会做得这么滋润,乃至于他把省市的关系都打通了,他和周主任简直就是心心相印了,请吃饭的,请洗澡的络绎不绝,甚至到了商店都有人给结帐。

那天他和王影逛商店,想给自己买双鞋,到收款处交款的时候,突然碰到了一个进职称的,那人赶忙掏钱给他交款,他死活没让人交,回家王影就问那人是谁呀,为什么要给你交钱啊,田川说那人要进政工职称,所以要给自己打进步,王影说进职称是你说了算吗?田川说初级基本说了算,中高级要和市里商量,王影说那你很有权啊,田川想,岂止是有权啊,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啊。

田川是一如既往,根本没想当官的事,他想的是怎样把他的职称工作做好,叫大家满意,叫市里满意,也叫自己满意。

0192如鱼得水

章楚涵又找他来了,说赵松林的吸储指标没完成,还差二十万,问田川有没有办法,田川想了想,给望山镇的党委书记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一个朋友的吸储指标没完成,能不能给凑合二十万块钱,用到月末就可以,就可以取出去。万书记说你啥时候用啊,他说最好是今天,万书记说你等着,我给你送去。

一个小时以后,万书记来了,说钱已经拿来了,就在车里,田川说那赶紧存上吧,他和章楚涵就跟车到了建设银行,把二十万记在了赵松林的名下,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奖金就到手了。把章楚涵感动得都要哭了,这还不算,万书记还要请他们吃饭,田川说饭就别吃了,这就非常感谢了,应该是他请万书记吃饭,万书记说你哪有钱啊,请就我请。

万书记他们走了,田川说我还呆一会,和赵松林说几句话,其实他就是不想和万书记一起走,如果是把他拉到哪个饭店,他不吃也不行了。

回来的时候,章楚涵就问他,你和万书记是什么关系啊,田川说他媳妇进职称我给帮的忙。

他终于有能力来报答章楚涵了,买房子给她省钱,储蓄给她拉款,进职称给她说话,使她在同事面前,在赵松林面前赚足了面子。他愿意给赵松林办点事,他和章楚涵这么好,赵松林什么也没说过,对他还特别亲,一口一个哥。

如果他当了副部长,他就不能管职称了,他也就办不了这些事了,说不定他还要给章楚涵添点麻烦,叫她多订点报纸,他可不想给她添麻烦,他心疼她还心疼不过来呢。

他又想到了周姐,那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气质那么高雅,怎么就在他面前软若泥水呢?叫他欣赏到了一个高雅女人的滋味,他在职称办,他就会继续和她合作,他就会继续欣赏她,以弥补他和章楚涵的遗憾。

他还想到了那些进职称的美女,整天围在他的身边,叫他享尽了美艳。有一个美女,想提前进助理政工师,他说不行,她就站在他的身边,摇动着身子,说:“大哥——给我整上得了。”“整不上。”他冷冷地说。“大哥——给我整上,”她还是摇动着身子,并伸手摇他的肩,胸脯使劲的往前挺着。“整不上。”他重复道。“整上。”她还是摇动着身子。他的下体都硬了,这拿是央求啊,这就是*,田川想,我何尝不想把你整上啊,但我想整的是人啊,而不是职称。他只能说,你走吧,我还有事呢,他用胳膊轻揽着她的后背,叫她回去,她的身体摇得更厉害了,此时他想,如果他突然搬过她的脸来亲她,或者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一定顺势而去,起码她不会急眼。

男人的最大幸福是什么?是享受女人,一万年也不会变,古代战争攻城略地,血流成河,有的时候就是为了占有女人,胜者车前载人头,车后载妇女。刘帮攻占咸阳,首先搂着秦二世的女人睡觉去了,他一个小小的平民能够逾越人类的本性吗?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政工职称的这种情况不知能坚持多久,人事局那边管二十多个职称,那天职称股的股长跑他这给别人说话来了,还自我介绍,他说,我赶不上你呀,你管了二十多个职称,我只管了一个职称,股长说,我管了二十多个一个也说了不算,你管一个但你说了算。人事局的职称都是有名额限制的,名额不多,竞争激烈,有的初中老师到退休都进不了高级教师,就是因为没有名额,要特批一个名额找局长都不行,得找主管的副县长,可是政工职称,他说谁是高级谁就是高级,他说谁是中级谁就是中级,其工资待遇和人事局管的职称是一样的,所以,有的人本来是在业务岗位应该从人事局那边进职称也跑到宣传部这边来了,弄得田川的办公室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美女如云。

这种状况会长久吗?不一定,宣传部批职称,人事局涨工资,财政局给发钱,由干事到副科才涨十几块钱的工资,由政工员到助理政工师也涨十几块钱,由干事到副科得拼搏十多年,由政工员到助理政工师只需两年,田川一高兴就一年,再一高兴就直接进了助理政工师,从经济上说进政工职称比当官都来得快,来得容易,怨不得那些人都趋之若骛,那些美女都在他面前百般妩媚,恨不得你一下子就把她上去,这都是经济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死都不怕,还怕别的吗?

如果是政工职称永远这样,他宁可当一辈子职称办主任,可不都是为了美女啊,可有钱啊,你不要都不行啊,有的是揣在你的兜里,有的是扔在你的抽屉里,连素不相识的人都使劲往你兜里塞钱,弄得你兜里的钱是越来越多,使他在韩梅面前表现得十分大方,使这个少有的大美女,一个极象章楚涵的女人对他百般缱绻,使他完全可以把对章楚涵的思念倾泄在她的身上,这是怎样的消魂时刻啊,每每他回想起他和她的消魂时刻,他都会静默好长时间,好象一有动静就会打破他的幸福。

唯一不合心愿的是他和李部长和孔部长都没处太好,他嫌他俩的水平低,他也不阿谀他俩,他俩也好象看出了他的高傲,但这没关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部里的材料不是很多,更多的时间是职称工作,是金钱和美女。

孔部长说今天中午要请文化市场办的邱主任吃饭,要田川作陪,田川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吃饭,他觉得他这个副部长自毁形象也使他掉份,他觉得他和他在一起是一种耻辱,但他也没好意思拒绝,毕竟他还是宣传部的副部长,是自己的主管领导,还主持文化局的工作,说不定哪天就是文化局的局长了,自己也不能太高傲,要有韩信胯下受辱的精神,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自己就等着发光的那一天。

0193感觉良好

“为什么要请邱主任啊?”田川问。

“没啥事,就是请吃一顿饭。”

他总是含不出水吐不出冰的,没事请人家吃什么饭啊,田川最不愿意和这种人交谈了。

“那从哪吃呀?”

他不问也觉得心里憋的荒。

“还没定呢?”

“那就从新地方北菜吃得了呗。”

田川想,你不是要给李部长溜须吗?这不是很好的方式吗,饭店是百分之四十的利润,你吃二百三百的,他不就剩一百多块钱吗?这不比送礼体面多了吗?

“那我怕李部长知道啊?”

他很担心的样子。

“吃饭是保密的事吗?还怕人知道。”田川不解。

“也不保密。”

田川不问了,心想,你愿意从哪吃从哪吃,我管那闲事去呢。

邱主任是文化市场办的主任,是文化局的下属单位,孔部长刚到文化局主持工作,按理说,邱主任应该请孔部长吃顿饭,怎么他还请上了邱主任了呢。田川是因为不解才问了两句,但一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样子,田川也就不想再问下去了。

他们来到了“新地方北菜”,田川一看那招牌心里就不得劲,这是什么名字啊,简直就是文理不通,还有抄袭人家的嫌疑,一个宣传部的部长的弟弟,开了一家饭店,怎么还起了这么一个浅薄的名字,真是叫人家笑话。

吃饭的人一共就三位,这也不够一桌啊,田川想,这是吃的什么饭啊,怎么的也得四个人啊,你带两个人来李部长的弟弟家来吃饭,真是不如不来。

一共是要了四个菜,他们开吃,孔部长说也没啥事,就是想请邱大哥吃一顿饭,邱主任是一个急性子的人,说:“孔局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不用请我吃饭,你是局长,我是你的下属。”

“啊,也没什么事。”他又开始吞吞吐吐了。

“你是不是为了王子歌厅的事啊?”邱主任说。

“啊,那你能照顾照顾就照顾照顾。”孔部长还无所谓的样子。

“局长你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说罚俩钱就罚俩钱,你说不罚,马上营业,不就这点事吗?”邱局长舞动着手中的筷子,十分爽快地说。

“那就别罚了。”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但这可是第一次啊,以后局长可不能轻易说话啊,弟兄们就指望这点罚款吃饭呢,现在市场办十个人,财政拨款才六个人,那四个人吃什么,并且新来的这几位还是女孩,他们也不能出去罚款,得别人出去罚款养活他们,别人辛辛苦苦地罚来俩钱,你一句话,送回去了,弟兄们的工作怎么干。我还没和你说呢,新来的这四个人得赶紧要编制啊,不能靠罚款吃饭啊,罚款好罚吗?如果这四个人再不给编制,我就叫他们回家了,他们不能依靠别人罚款养活他们啊。”

邱主任又继续说。

“邱大哥说的有理,你刚主持文化局的工作得趁热解决点实际问题呀,十个人的单位六个人的拨款怎么能行呢?”

田川觉得又跟他掉份了,因为给亲友说了一句话,叫人家主任提了一大堆问题,并且还是威胁的口吻,说再不给编制就撵那几个人回家了。这当的是什么主持啊,如果你真的需要给亲友讲情,你不用请吃饭,就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实话实说,看看邱主任能不能办。本来就心虚,请人吃饭,结果叫人整了一顿,你是局长,有什么心虚的呢,即便是私事也不必要心虚,办不了就不办,办不了也有办不了的实际情况,为什么一定要办呢?局长就不为下面考虑了吗,如果是这样当局长,怎么能叫下面的人服气啊,这不是一个人的思想境界问题,领导也不是不办私事,这是一个人的办事水平问题,能不能既叫别人心里痛快,又把事办了。就这个水平怎么还来文化局当了主持呢?田川这样想。

“好,解决,解决。”他嘴里含着饭,呼噜呼噜地说。

“我这几天忙要经费呢,局里一点经费都没有了,开不了板了,等我把这个事办完了,就解决你的问题。”他又说。好象他挺忙似的。

“要来了吗?”邱主任问。

“要来了。”他踌躇满志的样子。

“要来多少?”邱主任还问。

“要来一万。”

“对,你得干点正事,没钱怎么过日子啊。”田川说。

“不好整啊,找县长找了好几趟,最后我一看没法了,给人俩钱吧,就给了王县长一千块钱,别和别人说啊,就咱三个知道就行了。”他有点神秘地说。

“那也值,那还剩九千呢?”田川小声地说。

“剩啥九千,那是文化局的经费,不是另外给的钱。”

“那文化局的经费怎么还找人呢,不是应该给你们拨付的吗?”田川有点不解。

“你不明白,经费是按月拨付的,不是一下子都给你,文化局的经费早用完了,所以得用下半年的,你不找领导说话,人就不给你拨。”

田川明白了,他花一千块钱是把文化局的经费提前使用了,等于是支出一万块钱还给县长一千块钱的好处费,本来是文化局的经费,一万变九千了。难道现在的领导都是这么当的吗?

邱主任不再说什么了,就一个劲的喝酒,好象他对孔局长要这一万块钱也不敢苟同。

吃完了饭,孔部长去结帐,花了一百二十八,吧台也没客气一下,李部长的弟弟也一直没露面,田川觉得这顿饭吃得窝囊,但又一想,他跟他可啥时候光彩过呀。

他根本就没想给他结帐,他是文化局的主持,是可以签字的,用不着他给他结帐,另外,即使是他不签字,他也不会给他结,他一看他就来气,他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邱主任来宣传部向孔明生汇报工作,临走的时候他到田川的办公室呆一会,他给田川讲了一个故事,叫田川感慨万千。

孔明生叫邱主任给他办了一个检查证。按理说他是没有资格办检查证的,文化市场办是执法单位,到娱乐场所检查要出示检查证,这个检查证是很有法力的,小姐们一看见它就有点哆嗦,因为持有此证的人完全有权利把你带走,文化市场办一般是和公安局联合执法,所以公安局的威风也传到文化市场办的身上了。有人把执法证戏称为摸匝证,就是说持有此证的人摸小姐的匝,小姐是不敢要钱的,任何人群从道德上讲都是良莠不齐的,有很多道德败坏的执法人员就是凭这个证去玩小姐。

0195感慨万千

“刘叔没来吗?”

他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问。

“给他孙子买书去了,说不回来了。”

周主任说得很彻底。

“这楼里怪清净的。”

他若有所思地说。

“是。一个人呆着都有点害怕。”

周主任低声地说。

“那我正好给你做伴。”

他笑了。

“所以你要常来呀?”

她的声音起了变化,象是有一种特别的含义。

“我怕影响你工作。”

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来是帮我干工作,不是影响我工作。”

她纠正道。

“那我以后就常来了。”

他象做了决定似的。

“看谁说话不算数。”

她小声嘟囔着,象一个小孩子。

今天周主任穿得特别时髦,宽腿的长库是那种特别薄的料子,虽然腿脚部分很肥大,但屁股部分却十分瘦窄,裤子把屁股裹的浑圆不说,里面的红色裤衩也若隐若现,看起来非常性感撩人,上身穿的是一件坎袖的白色短衫,两只胳膊白的就象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水萝卜,顺着胳膊的根部可以窥见里面那高耸的山峰。

今天她好象年轻了十岁,是不是昨天他给她打电话,她有所准备呢?毕竟他们有过如胶似漆地夜晚。

“天太热了,我把电扇拿过来。”

说着,她走出门去,去开另一间办公室的门。

田川也跟了过来,他是想帮她拿电风扇。

这个办公室是一个仓库,里面装满了杂物,只剩下了能容纳两三个人的空间,电风扇放在了一把椅子上面,而椅子是放在了一张办公桌的上面,凭周主任的身高,她拿电风扇有点费劲。

“我来拿吧。”

他说,从周主任的后面往前面挪动。

“那你来吧。”

周主任说着,身体并没有挪地方。

田川也不想叫她挪地方,因为这样他可以挨她近一点,最好是能接触她的皮肤。

电扇终于是拿过来了,田川本想制造点困难,增加拿电扇的时间,因为他太愿意挨着她的身体了,可这么一个简单的活能有什么困难啊。他很不情愿地把电扇拿到了这个办公室。

周主任用抹布把电扇擦了擦,田川就把插头叉进了插座,一拧开关,电扇不转。

“是不是插头太松了,”

他说着去按插头,电扇转了。

“是插头没插紧。”他说。

“那为什么不紧点插呀?”

她看着他,脸色绯红。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觉得周姐是在撩拨他。

“我帮你擦擦地吧。”

他拿着拖布奔水房去了。

他和周姐的关系现在已经到了非常隐晦的地步了,按理说刘叔不在家他不应该在职称办久留,若大一个楼层就他们两个人,还是在最里面的一个办公室,如果刘叔突然回来了,会不会对他俩的关系有什么想法呢?但好像田川和周姐都想不到这一点了,他俩在办公室里还总有说不完的话,田川真想天天来职称办上班,他觉得这里的氛围比邑水宣传部好多了。

市委宣传部要组织一次国防教育知识竞赛,一个县区要出一个代表队,这个事归宣传股管,田川就和孔部长商量,说这个代表队就在文化局产生吧,因为他知道文化局有闲人。图书馆二十多个人,一天没几个人看书,阅览室冷冷清清,管理员就从那呆着,还都是年轻人,正好叫他们背题,省着他们没事做。孔部长说行,就叫他们出队吧。

田川和孔部长到图书馆和馆长商量这个事。馆长是一个女的,姓单,四十多岁,比田川和孔部长都大,田川和孔部长都叫她单大姐。

田川和单馆长的关系也不错,因为单部长也是经田川进的高级政工师,工资一下子涨了一百多,她特别感谢田川,因为是田川给她帮的忙,白山县图书馆的馆长和她差不多的条件,可就是没进上高级政工师,职称办说她的岗位不行,是行政一把手,不属于政工人员,田川就给单大姐出了一个主意,说她同时还是党支部书记,是从党支部书记这个职位上进的高级政工师,再加上田川和市职称办的关系好,周主任也不细问,这样单大姐的资格审查就通过了,田川还帮她写论文,策划论文答辩,使她顺利地通过了高级政工师的论文答辩,使她成了邑州市图书馆系列第一个高级职称人员,所以她对田川非常感谢。即便是没有孔部长在文化局做主持,他也想把这个任务交给图书馆,因为他和单大姐的关系好,好办事。

因为是田川和孔部长去了,所以单大姐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并说这是宣传部看见她图书馆了,这是光荣的事,图书馆一定完成任务。其实,田川知道这是奉承话,谁愿意干这个活啊,一个人好几单子题,得一道一道去背,如果是得着名次了还行,还能闹点奖品,如果是得不着名次,就是白挨累一场。

单馆长立即就落实,找了三个年轻的女馆员,成立了代表队,任命了队长,田川也把比赛题都发给了她们,她们一看,有十来页,都感到压力很大。

快到中午了,单馆长就一定要留田川和孔部长吃饭,孔部长是一个最愿意吃饭的人了,何况还是美女大姐相请,所以也没拒绝。

孔部长说把代表队也带去吧,鼓舞鼓舞士气,单大姐说那也行,就这样三位队员也跟着吃饭去了。

席间,单大姐对孔部长一阵飘扬,说这么年轻就当了宣传部的副部长,还是文化局的主持,说不定哪天就是文化局的局长了,大姐得赶紧给部长留留须,说的孔部长是晕头转向,不知了南北。

几个馆员也纷纷给孔部长和田川敬酒,除了飘扬孔部长年轻有为以外,还说参加比赛很辛苦,领导是不是给点犒赏,美女相求,哪能拒绝,孔部长就有点摸不着天地了,高举酒杯,夸下海口,说:“如果你们能拿第一,每人奖金五百元,我局长这个权利还是有的。”

0196喜忧参半

一句话把几个馆员说得心花怒放,几个美女又纷纷敬酒,随着酒杯前涌的还有那高耸的胸脯,孔部长恨不得就一下子把几个美女都揽在怀里。

也许是孔部长的承诺就真的起了作用了,在二十天以后的比赛里,邑水县真的就夺得了第一名,每人得了一个电饭锅,回来的时候几个美女就和孔部长说,那五百元钱什么时候给呀?孔部长就说,一定给,一定给。

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了,孔部长就只字不提五百元钱的事,几个队员就总问单馆长,单馆长就问孔部长,但问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这天田川自己来到图书馆,他想和单大姐解释解释五百元钱的事,因为他觉得这事也与他脸上无光,因为这事毕竟是他组织的,虽然钱不是他答应的。

“孔部长说话你不能信啊。”他对单大姐说,并给她讲了孔部长给宣传部要车,给金书记的儿子找工作,给张维军联系做干豆腐,洒水车的事还有给他同学存款的事。

“我没想到孔部长是这样一个人啊。”单大姐说,接着他给田川讲了孔部长到文化局主持工作的事。

孔部长到文化局不几天就做出了一个大动作,他把局机关的所有的人都按了一个官职,说是有利于工作,连刚借调来才不到三个月的一个小姑娘也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的职位。这叫几个老中层干部很不满意,他们在单位干十多年二十来年来挠一个中层,而有的人来还不到三个月就当了办公室副任,这怎么能叫他们心里高兴呢?

他还规定了请假制度,说三天以内的假都归叶局长管,叶局长是主管行政的副局长,也是一个女的,四十来岁,当他宣布这条政策的时候,人们就面面相觑,心里想,叶局长本身就不上班,你叫大家向她请假那不是开玩笑吗?但又一想也许孔部长主持工作以后叶局长就上班了呢?

他还任命了一个歌舞团的团长,也是一个女的,是歌舞团的一个演员,长得也算有点姿色,女团长总上他的办公室来请示工作,有一次,有一个人一推门看见女团长坐在孔部长的大腿上了。

在一次办公会上,业务股的冯股长当场就和孔部长翻盘子了,他说他任命中层干部违反组织原则,说他不懂业务,根本就是瞎指挥,尤其是谈到请假的问题,孔部长重申,三天之内的假归叶局长管,冯股长就说,你问问叶局长三天之内她上过几天班,大家和他请假连人都找不到怎么请呢?叶局长当时就挂不住脸了,说:那别人是咋请的呢?看不着人不可以打电话吗?冯股长就说,你本身不上班你就没资格批给别人假,别人为什么要向你请假呢?弄得叶局长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我看他这主持也当不了几天了,照这样下去,文化局的人非把他撵回宣传部不可。”单馆长说。

“也不知道县委是咋寻思的,怎么会叫他去主持文化局的工作呢?”田川也说。

“行了,那五百元钱我们也不提了,我想法给解决点得了,但肯定是到不了五百。”馆长说。

“弄得我也挺不好意思,给大姐添麻烦了。”田川歉疚地说。

“还说添什么麻烦,大姐一辈子都感谢你,没你,大姐当不了高级政工师,那几个县的图书馆长都羡慕死大姐了,进业务职称谁也考不上啊,一个月就多一百多元啊。”馆长还是提职称的事,这就是女人的性格,有点好处就念念不忘。

从图书馆回来,田川就想,职称工作真是太好了,给谁办点事都是感恩戴德的,使他自己也变得神通广大了,不管是到哪个地方都能找到亲近的面孔,都能受到非常的礼遇,而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呢?

章楚涵风风火火地来找田川,象有什么急事。

“哥。松林他姐的孩子考幼儿园,你看你有没有人啊。”她一进屋就说。

“具体是怎么回事啊?”他倒显得很平静。

“明天就是面试,他现在是排名第六,幼儿园只取三名,没有人她肯定是考不上了。”

她忧心忡忡。

“听说监考老师都是外县来的,咱也肯定不认识,现在只有一个环节是咱县的人。”

她继续说。

“哪个环节?”

他看着她,问道。

“监察局派住了一个监察员。”

她有点小心翼翼地说。

“知道是谁吗?”

他也把声音放得很低。

“知道名字,但不认识这个人,是一个小年轻人。”

她有点神秘地说。

“叫什么名字?”

他把身体向前探了探,使自己离她更近。

“叫马小东。认识吗?”

她也向前探着身子,她俩的头几乎就碰在一起了。

“我认识他,但不知道他认识不认识我了。”

他抽回了自己的身子,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有过交往吗?”

她担心地问,生怕他说没交往。

“就是有一次下饭店,他和另一个人从那吃饭,因为都是大院的嘛,就打了一个招呼,他进来的晚,我们都快吃完了,我们走的时候,我给他结了帐,就这点交往。”

他一五一十地说。

“那可以找他吗?”

她的心情十分忐忑,因为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他就是一个管监察的,有什么权利吗?”

他忧郁地说。

“但现在咱也没别的办法了。松林他姐都急风了,不找人肯定是考不上了,他姐认可花钱。”

章楚涵焦急地说。

“但这钱是不是能花得出去呀。”

他还是忧郁。

“你试试吧,我也不认识人家啊。”

她有点乞求的口吻。

“那就只能在下班的时候往他家打电话了,现在到教育局去找也不太好啊。”

他有点为难地说。

“那就下班的时候打电话吧。”

她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他俩就坐办公室等着,田川往监察局的办公室打电话,问好了马小东家里的电话号码。

0197你我不分

好不容易到下班的时间,田川就给马小东打电话。

“是小东吗?我是宣传部你田哥。”

他怕马小东不认识他,所以介绍得非常全面,宣传部就一个姓田的,如果他再不认识就没办法了。

“哎,哎,田哥好。”

马小东很热情,看来他还是认识自己的,田川很高兴。

“我想找你说个事,你看你有时间吗?”

没有太多的客套,也没时间客套,他就直接说找他有事。

“有时间,你说田哥。”

马小东还是那样的热情,这也叫田川始料未及。

“这个事得当面说,我想让你出来一下,你看行吗?”

田川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还从来没向谁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求人办事,还得叫人出来。

“行,你说到哪,田哥。”

没成想马小东答应得非常痛快。

“咱俩到天一芳门口集合,你看咋样?”

田川商量的口吻。

“行。”

马小东痛快地答应了。

“现在就出发。”

“好。”

放下了电话,田川对章楚涵说:“走吧,上天一芳。”

“那是不是得带钱啊?”

她看着他。

“我手有钱。”

他毫不迟疑地说。

“有多少?”

她心里没底。

“两千。”

他看着她。

“够吗?”

她也看着他。

“也别给太多,给太多了他不好意识要。”

他停住了脚,认真地看着她说。

“那你说给多少?”

她征询地目光。

“五百到一千吧,看情况。”

他一边走着一边说。

“这个钱叫他大姐出。”

她明确的表态,她知道田川是要出这笔钱的。

“我出吧。”

他用了一种恳求的口吻,心想,为了你,我是心甘情愿的,这样我会好受些。

“你出什么呀?也不是你闺女找工作?”

她带着埋怨的口吻说。

“又不是大钱,别和他姐说了。”

他无所谓的样子。

“那就我出吧。”

她选了一个退一步的办法。

“咱俩还分你我干啥。”

他有点动情地说。

“感情不分,那钱得分啊。”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竟来了一个感情不分。

“感情都不分了,钱也就别分了。”

他笑了,心里想,你又说了一句叫我不知所措的话。

他俩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天一芳饭店门前,马小东已经来了。

“这是你章姐,在河东镇做副镇长。”他介绍。

“知道。知道。”

马小东热情地和章楚涵摆手致意。

“走,进去说吧。”

他做着让他的手势。

“从这说吧。”他笑了。

“这说不方便,我们得找一个僻静一点的地方。”

田川笑着说。

进了饭店,要了一个房间,他们进了包房,点完了菜,田川说:“这个事很重要啊,必须得和你商量啊,你章姐的外女这次考幼儿园老师,成绩不太好,排名第六,如果明天面试没有突破肯定就考不上了,孩子的事是天下第一大事,你章姐和你不熟,所以来找我,我说我和小东接触也不是很多,但有事了就得说话,就别说接触多接触少了。”

“既然田哥说了,那我尽力。”马小东说。

“我也不懂考试的情况,听说评委都是从外县来的,还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就不用说我们不认识,就是认识一个两个的有什么用啊。”

田川紧簇着眉头,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

“评委那使不上劲了,关键是抽题,一共是七十道题,你抽上哪个答哪个。”

马小东很实在,他说出了面试的经过,他不说,田川也不知道。

“七十道题,太多了,她肯定答不上,哪好一下就抽一个她会的题呀,这和职称答辩一样,厚厚一本子,叫你背,答辩的时候就答三道题,你想把这三道题答上就得把那一本子都背了,这难度太大了。”

田川是故意把难度夸大,因为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办法,他是想叫马小东说出办法来。

“是。如果是叫她抽题,她答上的可能性很小。”

马小东也附和着说,毕竟人家不可能一开始就给你说出办法,人家还要坚持原则,这就看你田川的态度了,如果他十分恳切,也许马小东会说出一个办法。

“那有什么办法吗?”

田川向前伸着脑袋,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马小东。

“我和管题的人说,叫她会哪个就抽哪个吧,要不然她答不上。”

马小东终于说出了他的办法,这个办法几乎叫所有的困难都一扫而光,会哪道就答哪道,总不至于一道也不会吧,一道不会也进不了前六名,看来这事有希望了。

“你那意思她只要会一道题就行了,到时候老师就叫她答这道题。”

田川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办法,因为这个办法几乎就是免试,所以他重复了一下,他怕自己听错了。

“是。”

马小东点头答道。

“那是你管这个题吗?”

他又急切地问。

“我不管题,但我管管题的人。大家都是互相帮忙。”

马小东胸有成竹地说。

“大哥明白了,老弟,大哥谢谢你了。”

田川的眼睛有点湿润,他没想到马小东会帮这么大的忙。

“不用,我感谢大哥,那次吃饭,大哥给足了我面子。”

马小东也非常感激地说。

“一顿饭算什么呀,就你们两个人,能吃多少啊。”

他想起了那顿饭,确实很简单,这本来不足挂齿,可马小东为什么显得那么激动呢?

“这不是钱的事,这是面子,那天本来是我想请人家,人家说你一个小干事,也不能报销,挣得还少,还是我请你吧,结果你给结了帐,还是我请了他,他说你行啊,有人给你结帐啊,我说都是好哥们。”

马小东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对,我们都是好哥们。楚涵,不听明白了吗?就会一道题就行,叫她先说题,然后老师给她签,如果这样她还答不上,那就没办法了。”他对章楚涵说。

“真是太谢谢老弟了,我听明白了,就会一道题就行,但最好还得多会两道。”章楚涵感激地说。

0198浑身解数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拿酒,五粮液。”田川对服务员说。

“大哥,别喝那么好的酒。太贵了。”马小东说。

“今天大哥高兴,必须喝好酒。”他的声音很高。

他们三个人吃了一个多小时,章楚涵没有喝酒,一瓶酒都叫田川和马小东喝了,田川的酒量不错,半斤八两的不成问题,喝完酒一切正常。

“楚涵啊,这点东西不能剩下,叫服务员打包,我和小东先下去。”吃完了饭,他对章楚涵说。

章楚涵叫服务员拿塑料袋,田川就和马小东上了电梯,田川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揣在马小东的衣兜里。

“大哥,不用。”马小东赶紧用手去掏。

“今天都听大哥的。请那个人吃饭,一定要高档,这个情分太大了,以后有时间大哥再谢他。”

田川是说请那个人,马小东就不好拒绝了。

他俩走出了电梯,田川非常随便地说:“你走吧,我结帐。”

马小东走了,田川结帐,等她结完帐,章楚涵也从电梯里出来了。

“走吧。”他说。

他俩走出了饭店。

“给钱了吗?”

她紧紧地挨着他走,怕他摔倒。

“给了。”

他多多少少有点摇晃。

“给多少?”

她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两千。”

他承受着,并没有叫她松开手,他心想,借着酒劲,你抱我一会吧,我是多么希望你抱着我的胳膊呀,那样,你的脸也挨我更近,我会闻到你身上的气息。

“我觉得也得这个数,马小东太够意识了。”

她把脸贴在了他的胳膊上,磨蹭着说。

“回去跟孩子说吧,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他侧过脸来,表面上是要和她说话,实际上是想挨一下她的脸,他觉得这样的机会太少了,他应该珍惜。

“再考不上,咱也没办法了。”

她迎合着,好象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她的前额和他的腮帮摩擦着,她也十分愿意这样。

就这样慢慢地往前走着,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好象她就是他的妻子。幸亏天已经大黑,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如果这个场面叫别人看见了,肯定会传出闲话的。

“连饭钱一起,我明天给你。”

过了一会,她小声地说。

“不说了我掏了吗?”

他又用自己的脸去蹭她的额头。

“你掏叫他姐咋想啊,说咱俩好啊。”

她也迎合着,小声地说。

“那叫她掏吧,归你了,咱俩本来就好。”

他把头拿过来,一本正经地说。

“你的胆子还大了,什么都敢说了,年轻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她的头贴他贴得更紧了,低声说。

“年轻的时候是因为时代也年轻,如果是现在我可以说。”

他一字一板地说,根本就不象喝酒的样。

她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他才如梦初醒,他怎么能叫她送呢,应该是他送她呀?

“我再把你送回去吧。”

他深情地说,再一次的去摩擦她的额头。

“你行吗?”

她看着他,目光如天上的月亮。

“我行——”

他也深情地看着她,他俩又开始往回走。

第二天中午,考试结果揭晓了,她姐的孩子考上了,一家人欢声雷动。赵松林非要请田川吃饭,田川是高低不吃,田川怎么会吃呢,有赵松林在场,他会觉得非常不自然,他和章楚涵独处贯了,虽然她不是他的妻子,但他也总有一种她是属于他的感觉,要赵松林在场,这种感觉就会被破坏,他不想叫别人破坏这种感觉。

孔部长的主持生涯结束了,他没当上文化局的局长,而是另一个人去当了局长,他在宣传部上班没多少事,就经常来田川的办公室和田川唠嗑,田川哪有心情和他唠嗑啊,他觉得孔部长就是癞蛤蟆掉在脚面子上,非常让人发烦。

田川的担心终于出现了,在新的一年的政工职称工作会议上,周主任宣布市职称工作领导小组的决定,政工职称仍在企业和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进行,财政拨款事业单位不评选政工职称,这样一来,报名的人数锐减,政工职称已经形同虚设了。

《致富指南》黄了,政工职称也等于黄了,宣传部也没有大的活动了,一帮人都从办公室呆着,这种日子真不好过。

幸亏田川还有一台电脑,他没事就鼓捣电脑,但当时的电脑并不能上网,所以需要鼓捣的东西也不是很多,鼓捣电脑也没啥意思,他就想着写点啥。

写点啥呢?一时还没想好,心里很烦闷,还不到十一点,他就走出了办公室,他到市场上买点菜,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市场离小区的北门近,快走到北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一声喊:“哥。”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回头望了望,没有人,就继续慢慢地望前走。

“哥。我是楚涵。”

后边还有人喊,好象是章楚涵。

他再一次回头,还是没有人。他正要回过头来,只见楚涵站在一家美发店的门前向他招手。

他转身,慢慢地走了过去。

“我从这烫发呢。”

走到跟前,她乐呵呵地说,头发湿漉漉的。

“怎么没上班啊?”

他问。

“到林业局有点事,办完了,就不去了,来烫烫发,平时也没时间。”

她还是乐呵呵地说。

田川就站在了门口,他不想往里走了,她在烫发,他也不想影响她。

“那你烫吧,我走了。”他说。

“你陪我呆一会,得晾老半天呢。”

她还是乐呵呵的。

“进来坐一会吧,这有沙发。”

她又几着说。

美发店的条件很好,有一个小的休息区,并排放着两张沙发,他俩就坐到了沙发上。

“到林业局办什么事啊?”他问。

“有一个村放了几棵树,叫林业局发现了,人家要罚他,书记叫我来协调一下。”

她一边用手轻轻的抿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

“是村书记还是镇书记啊?”

他一点表情都没有的问。

“是村书记,就是我包的那个村,苗屯村,你不是去过吗?”

她觉得自己介绍的不够完整,所以就陪出很多笑脸来,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0199心中洛神

“协调好了吗?”

他还是一脸严肃。

“协调好了,不罚了,如果协调不好,我哪有心思从这烫发啊。”

她倒是兴高采烈地,说话的时候两排雪白的牙齿散发一种亮光。

“村里为什么要放树啊?盖房子?”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前方,店里还有其他人在做头发,他不想叫别人觉得他俩是很近的关系。

“不是。是吃饭没钱了,想偷摸放几棵树,结果还被人家发现了。”

她象讲着故事,满脸轻松的表情,好象村里的困难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村里穷到这份上了吗?吃饭还得放树?”

这回他看着她了,他想从她的表情里得到真实的答案。

“这样的村子多了,好多村子都没有集体经济,连吃一顿饭都困难。”

她还是不以为然地说。

“是不是有的村干部都不到村上上班啊?”

他又问道。

“是。上班的村干部没几个,那都是条件好的村子,条件不好的村子连村部都没有,上啥班啊?”

看来她对农村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说起话来如流水一般痛快。

这时,一个小男生过来,好象是要给她做头发了。

“我走了。你烫发吧。”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她还从后面送他,好象美发店是她的家。

回到家里,她有点心神不宁,章楚涵的那张笑脸老是在眼前浮现,尤其是那两排洁白的牙齿给他从来没有过的印象,因为美发店门前有几级台阶,章楚涵是站在台阶之上,而他是站在台阶之下,章楚涵也是低着头和他说话,那两排洁白的牙齿就特别明显,嘴唇一张一合,牙齿就若隐若现,红里透白的牙龈和雪白的牙齿一样,配合着舌头的婉转,发出悦耳的声音,这个画面就像镶嵌在自己的脑子里了,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反复出现,却怎么也拂之不去。

他突然想到了《洛神赋》里的几句话,“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这是曹植描写洛神的句子,而章楚涵不就是他心中的洛神吗?

一个月以后,一件大事发生在邑水大地上。田川写的一篇调查报告《当前农村集体经济情况调查》发表在了滨江省委内部刊物,《滨江内参》上,省委书记明确批示:邑水县的问题可能是全省的问题,各级党委政府要高度重视,切实解决村级组织的经济收入问题,巩固基层政权,保持农村社会稳定。

县委要立刻采取行动,落实省委书记的批示精神,县直各部门立刻组织工作组到各乡镇调查了解村级组织的经济状况,县里很快出台了《邑水县联村包户扶贫工作方案》,一场轰轰烈烈的扶贫帮困活动在全县开展起来。

县委书记姜普生亲自点名要田川到县委办公室综合股,他要叫田川做他的秘书。

一篇文章改变了他的命运,不几天他就到综合股报道了,他成了县委书记的秘书。

县委书记的秘书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若干年后可能就是县委书记,有很多县委书记都是从县委书记的秘书干起的,县委书记的级别并不高,权利也不大,但他的影响大,前途大。各乡镇的党委书记,各局的局长看了县委书记的秘书都非常客气,如果他在县委书记的面前说谁一句坏话,可能几年之内你都抹不去县委书记对你的坏印象,所以那些当官的人是非常尊敬县委书记的秘书的。

章楚涵打来电话,对他表示祝贺,说金子一定会发光的,他到了发光的时候了。

他自己也非常高兴,没成想一篇文章他就成了县委书记的秘书,这个位置是多少人想争都争不来的,他觉得他和章楚涵有一种天然的联系,那天如果他不是碰见了章楚涵,不是章楚涵和他说放树的事,他就不会想起写这篇文章,这和他当年写《谈嫉妒》是一样,是在章楚涵的建议下才写成的,这次章楚涵倒没有建议,但她给他带来了灵感,他觉得她才是他当秘书的真正原因。

他也感谢李部长,感谢孔部长。是他俩给他造成心里不快。使他对工作失去了兴趣,对宣传部失去了兴趣,他是宣传部最遵守作息时间的人,如果不是外出,他一般都是在十一点半离开办公室,那是机关下食堂的时间,可那天他不到十一点就出来了,到街上买菜去了,他是心里有点不痛快,没成想碰上了章楚涵,好象她在那里等他,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从那个美发部做过头发,那是第一次,居然就看见了他,好象冥冥之中她对他必有帮助。

自从到了宣传部,他对她帮了很多,进职称,办房照,拉存款,考工作,尽管他不需要她感谢,但他也确实感觉自己是帮了她,但他帮了她这么多回,都不及她帮他这一回,她就是简单地和他说了几句话,是唠嗑,就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总也忘不了那雪白的牙齿,还有张嘴说话时那粉红色的口腔,还有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那白皙而精致的额头,他觉得她总会给他带来福祉,她是他永远都不能忘怀的人。

当秘书的感觉和当职称办主任的感觉还不一样,职称办主任面对的是所有的政工人员,秘书面对的是邑水的所有的官员,几乎所有科局长,党委书记看见他都点头哈腰的,非常客气。那天他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正好迎面来了一辆黑色轿车,轿车到他身边马上就停下来了,河东镇的党委书记从车里走了出来,热情地和他说话,问他干什么去,用不用车,田川说不用车,就几步道,临了临了,党委书记还客气的说:“不到车里呆一会了?”这都客气到啥程度了,还让他到车里呆一会,这虽然是虚情假意,但足可以看出一个党委书记对一个县委秘书的尊敬。这让他想起了一个故事,说现在的银行职工服务可热情了,一接电话就问:“麻烦你找谁呀?”

0200新的感觉

王影有一个大表哥在农村养了一台车,专门在油田给井台拉土,但他不是直接和油田结帐,而是到县里的邮路指挥部结帐,可邮路指挥部总说没有钱,他表哥来了好几回了也没把钱要回去,农民挣钱就是不容易,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就是不能顺顺利利地到你手里。大表哥就来找王影,王影就和田川说了,田川就给邮路指挥部的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她表哥就把钱取出去了。看来,秘书的权利比职称办主任的权利还要大。

那天他到宾馆去吃饭,宾馆的领班对他大献殷勤,他弯腰去系鞋带,领班马上说:“我给你系,我可会系鞋带了的。”她就弯腰给他系鞋带,那圆滚滚的屁股就撅给他,而有少一半的屁股是露着的,亮出一片雪白,因为她的上衣很短,裙子也是低腰的,弯腰的时候必然要露屁股,田川看着那圆滚滚的屁股和深深的臀沟,下体就有点受不了了,裤裆就一点一点的崛起,幸亏她的眼睛是看着鞋带,如果是看着裤裆,他得多不好意思啊。他可不是思想意识不好的人啊,但哪一个男人看了那雪白浑圆的屁股和深深的臀沟能不动心啊,除非是太监。

“田哥,求你个事呗。”她弯着嘴唇,恳请似的说。

“什么事啊?”他笑着,那意思我有什么能耐啊。

“我想念党校的函授本科,可他们说我的学历不够,不叫我报名,你给我说说,叫我报名得了。”她还是弯着嘴唇,那眼神也充满期盼。

“念本科函授得是专科学历吧。”他好象明白一点念书的事。

“我哪有专科学历啊。”她摇晃着身子。

“那你是什么学历啊。”

“我是高中。”

“高中怎么能直接念本科呢?”

“你给我说说,万一要是能行呢?”

她还是摇晃着身子,象是在做吸引他的动作,他有点受不了了。

“那我试试。”

“谢谢田哥。”她仰起头,清脆地说道。

他到值班室给党校校长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她的情况,校长说,你叫她来吧,这事就成了。

秘书有这么大的权利吗?他有点找到当秘书的感觉了。

姜书记到省里去开会去了,朱师傅说到邑州市修修车,省着书记回来的时候没时间,田川说我跟你到市里去一趟,看看职称办的主任,自从当了秘书,总跟领导坐车,他也有点不愿意坐公汽了。

他给周姐打过电话,周姐的情绪不太好,职称工作执行了新规定,报名人数锐减,职称办已经是门庭冷落了,一天也来不了两个人,由于没有太多的业务,刘叔也不来了,他本来就是一个返聘,挣一点补差,职称办的收入少了,也没钱给他开支了,所以部里就和他谈了,还没等领导说话,他就主动说了,他不来了,过退休生活。

职称办就剩周姐一个人了,一天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办公楼里冷清肃杀,周姐仿佛就是一个看楼的人,田川早就想看看周姐,陪她说说话,冲淡一下她心中的冷落,但一直没有时间,当了秘书他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事情都是两个方面,有风光的一面必然就有遭罪的一面,在宣传部的时候他想来邑州就来邑州,到了县委办他想看看周姐得趁书记到省里学习的空挡。

田川刚刚走上三楼周姐就开门出来了,她站在门口看着他,风采依旧。他什么也不说慢慢地向周姐走去,进了屋,周姐关了门,他俩都坐在椅子上。

“你知道是我来吗?”他轻笑着问。

“不知道,但我听到了脚步声就想出去看一看,这层楼就我一个人,我怕来坏人。”周姐有点苦笑的说。

“哪有那么严重啊?毕竟别的楼层还有人啊。”他还是轻笑着,看着她。虽然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了,但周姐仍是那么漂亮,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齐耳的短发非常熨贴,象雕塑一般规整,好象连一跟冷乱的发丝都没有,显得特别的简洁和干练

“当了秘书是不是比以前忙了。”她也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关爱的神情。

“当了秘书我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我早就想来看你,可是一直没时间,这两天书记到省城开会去了,我才有时间来看你。”

“我挺好的,你不用惦记。”

她还是那样深情,眼睛里总是象有一汪水。

“工作累吗?”她又说。

“也不算累。就是缺少点规律,一天晚上不知道几点才能到家,星期天也不知道休息不休息。”

“材料肯定是难不住你了。”

“对,材料还轻松,我和姜书记好象挺对蹩子,我写的东西他都满意,没有一次休回来的,我写材料也简单,都是自己到机要室用电脑写,谁也不用,不象他们,自己在稿纸上写,然后拿到机要室叫别人打字,自己本来就写得乱七八糟,打字员还不认识,还来回的请教,弄个千八字的材料揉好几天,好象挺忙似的,其实做的都是无用功,我都是晚上自己到机要室去写,不用打字员,他们特别高兴,他们说如果秘书都这样写材料他们可轻巧死了。”他有点兴高采烈地说。

“你真厉害。”她羡慕地看着他。

“有什么活吗?我帮你干一点吧?”

“也没什么活,呆着吧,总也不来,还干什么活啊。”

“屋子不用清理清理吗?”他看屋子有点乱,地上堆了好几落材料。

“不用,有时间我自己来吧,总呆着也没意思。”

“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我现在报条子很方便,基本有条子就报,领导也不问就签字。”

“为什么不问啊。”

“很多条子都是跟书记出去的消费,书记花钱他能问吗?”

“所以你也就沾光了?”

“咱花几个钱啊,看书记花钱咱都眼晕,上北京出差,就一顿早餐,就我们两个人,三百多块,晚上住宿,一个房间五百多,花的我手都直哆嗦,咱是穷人的孩子,没这么花过钱啊。”

0201大开眼界

“以后你就不是穷人的孩子了。”

“所以说我请你呢。”

“那我们吃大餐?”她高兴地象一个孩子。

“吃大餐。”

快到中午了,他俩去了饭店,去了一家比较高级的饭店,要了几个平时不敢吃的菜,还要了几瓶高档的啤酒,他俩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他和服务员说“把你们的大对虾卖我十盘,是冷冻的,不是熟的。”

“你干什么?”周姐瞪大眼睛看着他。

“给你拿回去吃吧,我看你很爱吃虾。”

“这很贵的。”

“咱不怕贵,就怕不好。”

服务员把对虾装好了,他到吧台结帐,然后他搬着对虾,走出了饭店。

他俩叫了一辆出租,直奔周姐的家。

由于是中午,姐夫没有在家,他帮周姐把对虾放在冰箱里,冰箱太小放不了十盘对虾。

“那就剩几盘化了,然后煮熟了吧,散开放着,吃干虾,我觉得对虾最好的方法就是盐水煮,什么犒大虾,炸大虾都不好吃。”他说。

“那就只有这样了。”她的声音很低。

由于是喝了酒,周姐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象一个多情的少女,他觉得应该叫周姐休息了,就说:“周姐你休息吧,我回去了。”说着他就准备穿鞋。

“再坐一会吧。”周姐留恋的目光。

“不了,你睡一觉吧。”他还是想穿鞋。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几乎就是挨着他,说:“你就这么走了?”

“周姐,我会再来看你的。”

他说着,快步走出了周姐的家门。

综合员是两个人一个办公室,田川的对桌是姜海涛,姜海涛是跟陈副书记,陈副书记分管农业,天天下乡,姜海涛自然也就不能留在办公室里了,最近邑水县要上一个万头猪场,是一个现代化的养猪场,猪舍都是楼房,它的先进就先进在邑水县城的很多人还没住上楼呢,但这个养猪场的猪快要住上楼了。

最近陈书记正在为这个项目而奔波,今天信用社,明天农行,后天现场的,姜海涛也跟着不着家了,有时一天见不上一面,办公室里就剩他一个人,偶尔有一个电话,算是打破屋里的寂寞。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去邑州,去看周姐,他觉得周姐对他不错,他应该去看看她,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告别,因为他不在宣传部工作了,这是一个起码的礼貌

但他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回了,他觉得周姐对他有点那个,而他也有点心猿意马了,他总觉得周姐的目光在传达一种情愫,甚至他都不敢直视她,而他的目光又离不开周姐的浑圆的臀部,周姐的紧身库把她的臀部勾勒得如人体彩绘一搬,这种臀部所传达出来的性感要超过女人光着身子,她的臀部象一个内置的圆型熨斗,把裤子熨得一丝皱摺都没有,又象一个发光器,把本来没有什么亮泽的布料,照得光滑铮亮,尤其是在她一走步的时候,这种亮光就会更强,好象是一个生物发光器。

其实女人最性感的部位并不是胸部而是臀部,漂亮的女人要有好的脸蛋,好的胸部和好的臀部,而性感的女人只要有一个好的臀部就基本可以了,就完全可以撩起男人的*,周姐是属于漂亮的女人,除了好的臀部以外,别的地方也都非常吸引男人,尤其是在只有他们两人在屋的时候,他看着她就会想入非非,他觉得这样很危险,他觉得除了章楚涵,他对任何女人都不应该想入非非,因为他只爱她一个人。

其实就是因为周姐比他大很多,他又是业务上的尖子,所以他和周姐的接触才没有引起什么闲话,如果他俩是年龄相仿,或者他比周姐大一点,那他俩的接触早就传出闲话了。

流水落花春去也。他只能在寂寞无聊的时候想一想他和周姐的那些美好的时光了。

门口处传来轻轻地敲门声,轻得象水滴滴在门板上,田川说了一声请进,随着门扇的轻轻打开,进来的是秘书股的秘书小金。

“田哥!”

她的声音低婉细弱,随着细细的声音,她款款地走过来,一直走到他的身边。

娴静是娇花照水,行动是弱柳扶风。他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句话。

“是小金啊。”

他看着她,真的像看见了林黛玉,他有一种梦境之感。

小金是秘书股秘书,二十三四岁的摸样,个头能有一米七左右,身材苗条匀称,一头乌黑的披肩发自然垂落,更显出她的飘逸与婀娜,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下面,挺起一道高高的鼻梁,鼻梁的弧度把照射在她脸上的灯光反射,给人一种亮晶晶的感觉,小金是县委大院的第一美少女。

但小金为人有点木讷,轻易不和别人说话,就是县委大院的机关同志,你和她在一米之外她基本不和你说话,有知情人理解她,因为她近视,又不愿意戴镜子,所以她怕认错人,就不轻易和别人说话。

小金是冷美人,说话的声音也很低,不轻易笑出声音,笑的时候只是咧咧嘴唇,微露出那白玉一般的牙齿,迅即又合上了嘴,你想多欣赏一会都不行。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橘红色的薄纱短袖上衣,白皙的皮肤在薄纱里若隐若现,尤其是胸前那一对玉峰,凸起在薄纱里象两只等待揭幕的圆形匾额,由这个凸起所造成的下面的空间,象山谷吸纳着外面的来风,使薄纱微微地颤动,即使是在办公室,在一点风都没有的环境里,橘红色的上衣都会随着他身体的摆动而飘动。

在整个县城里,敢于穿这种上衣的人不超过五人,穿这种上衣的人一定是既年轻,又漂亮,个头高挑,皮肤白皙的人。如果没有这个条件而穿了这样的上衣那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田川和小金没有什么接触,因为他来的时间也短,有一半时间还下乡了,偶尔在走廊里碰到就是简*个招呼,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过,美丽的倩影也就随之而去了。

0202冷艳美人

说心里话,他在宣传部这二年接触的漂亮女人不少,有高雅文静的周姐,有风姿绰约的韩梅,有轻灵飘逸的孟老师,也有雍容华贵的曹姐,还有那些和他跳过舞的,给他按过摩的,陪他唱过歌的就更多了,这些人的身影轮番从他的脑海里出现,使他无暇多顾别的女人,更何况他心里还有一个根本无法动摇的女人,他的知己章楚涵,所以一般的女人都是不会叫他动心的。

他在心里也没把小金当女人,他是把她当孩子,她比章楚涵还小呢,他从来没在心里想象过她,没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审视过她,直到她刚才精灵一般地走到他的跟前,他才觉得她是一个绝色美女。

“田哥,我写了一篇文章,你给我看一看。”

她一点客套都没有,也不问他忙不忙,就把手里的几页稿纸递给他。

他本来想叫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听说是叫他看文章,他到嘴边的话就没说出来,如果是真的看文章,还是站在身边好,有话也好交流。

“啊,写文章了。”

他说着又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如果他不坐,她的脸快挨着他的脸了,她走得太近了,也许近视的人都是这样,远了就看不清,尤其是要看文章。

他把稿纸铺在了办公桌上,认真地看了起来,她又往他身边凑了一下,这一下没有距离了,她的腿碰上了他的腿,他没有退缩,退缩了好象人家碰你了,没退缩就等于说没关系。

他以为她会退缩一下,但她也没有退缩,她的腿就和他的腿紧挨上了。

她穿的是丝袜,在他感觉就象什么也没穿,这是夏季,室内温度本来很高,可他的腿有一种凉爽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太好描述,反正就是特别的舒服。

他有点分神了,他的大部分神经都去感觉腿上的舒服去了,眼睛虽然是看着纸上的文字,心里却去想腿上的情况,他在想,她的腿和他的腿究竟是怎么挨着的,是挨上多大的面积,为什么会这样舒服呢?再多挨一会吧,这种感觉太好了,这样的机会也太难得了,也许是她今天走猛了一点,也许是因为她近视,否则,她的腿是不会挨着他的腿的。

看了好长的时间,他觉得该发表看法了,再不发表看法就有点流氓了,怎么一挨上人家的腿就不会说话了呢?也许人家根本就是无意的,也许人家挨着他的腿和挨着一根木头是一样的,所以人家没有退回,如果她觉得对方也是这个感觉就好了,这样就证明他没有色心,但即便是没有色心也该说话了,要不然自己的水平就没了,怎么看了这样一个小稿就看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你怎么会想起写这个问题呀?”

他侧过脸来说,当然是微笑着。

“我就是想写写稿,但也不知道写什么呀,所以就写这个问题了。”

她轻轻地说,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我觉得你应该写一点轻松的话题,这么年轻就死呀活的,是不是调子太低沉了。”

他还是微笑着说。

“那轻松的话题都有什么呀?”

她还是轻声地问。

“这个要看你的感觉了,总之要轻松一些,要研究生活,不要研究生命。”

他还是侧着头,看着她那橘红色的上衣就象他俩之间的一个纱帘。他想,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这样一个漂亮的身体,这样一个如金的年龄为什么要探讨死亡的问题呢?她离死还很远,她都不应该想到死,而是如何快乐的生活。

“那你告诉我写什么吧,我不知道写什么?”

她的声音总是不高不低,好象她是一个没有情绪变化的人,而在他看来,她的情绪不用变化了,她就这样站着,他都有点没法自持,她要是再温柔一点,他就有可能把她抱在怀里,那样就不好了,他才来办公室几天啊,还没到犯错误的时候呢。

“这个可不好说,我不知道你对什么感兴趣啊。”

他还是侧脸看着她,他有心叫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但还舍不得她的腿,他想,再坚持一会吧,她呆不了多久了,反正是她自己站过来的,不是他把她拉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对什么感兴趣,你给我出一个题目吧。”

她用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地推摇着,好象他们以前就这样接触过,其实他们是第一次。

他觉得他没法说不给她出题目了,下面的腿挨着,上面的手推着,这是何等的温柔啊,他都被她身上的香气包围了,他不懂得这叫什么香,用的是什么香水,他觉得这香气是从她的体内发出来的,是她身上自产的,这就是她的体香。可,出什么题目呢?

他觉得她是一个有心人,虽然文章写的不怎么样,但她起码知道写文章,到县委办工作的人员如果要是不能在报纸上发几篇文章那就显得太没水平了,即使不是综合员,就是机要员或者是行政人员也都争取在报纸发几篇文章,有的人为了发文章还请报社的人吃饭,有的人为了发文章就看过去的报纸,看看都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文章,快过年了就写一篇勤勤俭俭过大年,虽然和去年的文章大同小异,但因为很随潮流所以也就发表了。

他觉得她找自己找对了,他觉得自己才是县委大院的第一高手,写的文章都叫省委书记批示了,这不是懵上的,这是实力,只不过有一个机遇巧合,在他痛苦的时候他碰上了章楚涵,于是一篇大作就产生了。

“你看看在你的周围有没有什么故事,尊老爱幼啊,文明礼貌啊,勤俭持家啊,什么都可以写,不一定是多么典型,关键是新鲜,谁也没看过,没听过。”

他又侧过脸去,提示她说。

她把她的手从他的肩上拿了下来,说:

“我们前院张大姨对她公婆挺好的,能写吗?”

她还是那个语气。

0203耐心辅导

“当然可以,你就写你张大姨吧,写细点。”

他高兴地说。他觉得应该赶紧为她确立一个题目,她呆的时间不短了,一会万一要是进来一个人,看见他俩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不尴尬啊。

“那我写完了你给我看。”

她还是那个表情,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

“行。”

他痛快地说,心想,你不表示感谢也没关系,就是这身材能站在自己的旁边就已经是很大的享受了,连腿都是挨着的,还用感谢什么呢?

小金走了,象是飘出去的,她穿的是软底鞋,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真象仙女一般。

田川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座位了,好象她的玉腿还在,他盼望明天早点到来,他希望她还能走进他的办公室,他甚至想自己应该对她有一点什么轻微的动作,如果要是能够摸她一下就好了,比如,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间,或者再往下滑一滑,那一定是非常酥软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一定会在自己身上停留很长时间。

美女。他觉得自己很有艳福,怎么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美女相伴呢?章楚涵伴随了他五年,而到了宣传部就更不用说了,就不是一个美女了,是很多美女,机关干部,医院护士,银行职员,歌厅小姐,很多美女都和他亲近过,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

第二天上班,还是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他觉得有点孤独,他又开始回想昨天和小金聊天的情景,那样的时刻真消魂,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腿,昨天就是那个部位和小金的玉腿挨着来的,他真想在那个部位刺上几个字,来表示对那幸福时刻的怀念。

他估计小金还会来的,但不一定是今天,因为她应该是把稿件写完了再来,但昨天她不一定有时间写,所以她今天不一定来了。他真愿意她今天来,因为今天办公室里依然清净,他可以和她重温昨天的故事,如果是搁几天来,同室的人可能回来不说,张书记也该回来了,张书记回来了,他就不一定有时间呆在办公室里了。

门口处又传来轻轻地敲门声,和昨天是一样的,他喜出望外,一定是小金又来了,他马上看了看左腿的位置,和昨天是差不多的,如果她来的时候和昨天的位置也差不多,那么他今天仍然可以享受她的体温。

“请进。”

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

门被推开了,果然是小金,她象一阵风似的飘到了他的跟前。

也许是身体过于轻盈了,她落脚的位置和昨天有一点差别,她的腿没有挨在他的腿上,他多少有点遗憾,他想把自己的腿再往前放一放,又怕被小金发现自己的阴谋,看来只有期待下一回了,今天也只有只谈正事了。

“我的稿件写完了,你看看吧。”

她连哥都不叫了,看来是真不拿他当外人了。

“写得这么快。”

他侧脸看她。

她今天穿的不是橘红色上衣了,而是一件小花格的短袖衫,昨天显得有点冶艳,今天更显得青春而靓丽,胸前的那两座小山不象等待揭幕的圆形牌匾了,而是象呼之欲出的小兔子。

“我昨天晚上就上她家去了,昨天晚上就写出来了。”

她仍然是那沉静的声音。

他把稿纸铺在了桌子上仔细的看了一遍,微皱着眉头,心想,你的水平照章楚涵那可差远了,如果是不加以修改,你的文章是发不了的。但你的美丽不次于章楚涵,甚至比章楚涵更有被男人征服的感觉。

“我可以给你改一点吗?”

他侧脸问她,他也是想趁这个机会看她一眼。

“当然可以了。”

她第一次改变了她的声音,这证明此人也是有情绪波动的,并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冰美人。

他在稿纸上给她改着,门口处又传来敲门声,他侧过脸来,小金马上后退了一步,看来这个小金也不是什么也不懂,她离他很近是因为没人看见,如果来人了,她也是知道戒备的。

进来的是温水乡的党委书记张示光。

“张书记来了。”

田川非常客气地站起身。

“忙什么呢?”

张书记非常自然地说,走到了田川对面的位置,并坐在了椅子上。

“没忙什么,小金写了一篇稿叫我看看,我正给她看稿呢?你不认识张书记吗?”

田川看着小金说。

“我,不太熟悉。”

小金低声说,腼腆地看着张书记。

“张书记是温水乡党委书记,这位小金叫金玉,是县委办秘书股秘书,她来时间不长,所以不认识你。”

田川双方做着介绍。

“啊,时间长了就认识了,我是不是影响你们了。”

张书记笑着说。

“没影响,我们也是闲着没事。”

田川笑着说。

“那张书记你坐,我回去了。”

小金对张书记说。

“你呆着呗,我也没有事,到政府办点事,顺便来看看。”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小金还是回去了,屋里剩田川和张书记两个人。

“张书记到省里开会还得几天回来吧。”

张书记问。看来他今天来还是有点事的,也许是他找张书记有事,而问问张书记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觉得秘书的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

“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他含混地回答着,因为他也确实不知道究竟张书记是哪天回来。

“张书记不在家,你就清闲了。”

张书记和他唠着闲嗑。

“是。”

田川微笑着说。因为是和党委书记唠嗑,他也不知道党委书记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所以他尽量把话说短。

“那今天我请你吃点饭吧,反正你也没事。”

张书记突发奇想地说。

“不用,等什么时候到你那再吃吧。”

田川客气的拒绝。

“还是吃点吧,我今天也没什么事,等张书记回来了恐怕咱俩都没时间了。”

看来张书记还挺坚决。

“还是别吃了,就咱们俩有什么吃头啊?”

田川用这个理由来拒绝。

0204书记相邀

“怎么咱们俩呢?把那谁也叫上,她叫什么来的,刚才的那个女孩?”

张书记似乎也找到了理由。

“她叫金玉,她也不能去,她看家呢?”

田川替金玉拒绝了。

“没有别人看家么?”

看来张书记还很诚恳,看来今天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

“也有,不过。”

田川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我带你看看我们的山林公园吧,可好了,你没去过吧。”

张书记好象转移了话题。

“山林公园,在哪呢?我没看过。”

田川饶有兴趣的说。

“就在乡政府西面的山上,离乡政府也就三里多地。”

“没去过。以后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田川觉得他还是请他吃饭的意思,所以说以后去看看,而不是今天去看看。

“还啥有时间啊,就今天有时间,走,把那谁叫着,我带你俩看山林公园。”

田川觉得没法拒绝了,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请你吃饭你要是狠劲拒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那我看看小金有没有时间。”

他这就算答应了,其实他的答应与小金有关,如果小金也能和他一起去看山林公园,那应该是很惬意的事。

他来到了秘书股,秘书股的童股长也在屋,他和小金说是张书记找她有点事,而没直接说张书记叫她去山林公园,因为那样对童股长不好说,秘书股肯定是要有一个人看家,另外张书记为什么要请小金而不请童股长啊。

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田川对小金说:

“张书记请你参观他们乡的山林公园,你去不去呀。”

“那你去吗?”

她看着田川,征询的目光象在水中穿过。

“我去。”

他肯定地说。

“你去我就去。”

冰美人露出了一点淡淡地微笑。

“那你是不是得和股长说一声啊?”

他是想叫她请假了,他自己则是不用请假的,他在办公室基本没有请假的必要,有的时候就是通知一声,有的时候到哪去谁也不告诉,这是跟书记留下的规矩,有时书记的行踪是不向任何人透漏的。

“那我去请假。”

她说,有点征求意见的意思。

“实话实说就是看山林公园去了。”

他叮嘱道,其实他没有什么权利和义务叮嘱人家,但他总觉得这事与他有关,是以他为主,如果事后童秘书问起今天的事,他最好和小金说的一样,如果说的不一样那就不好了,证明他和小金之间也有鬼。

他们下楼,坐上了张书记的吉普车,张书记坐在了前面,他和小金坐在了后面。

他马上回想起了和章楚涵下乡的那一幕,那一天是她和他坐在一起回县城的,他的手一直攥着她的胳膊,因为她受到了惊吓,他要给她安慰,今天的时节和那天差不多,金玉也是穿一件短袖衫,同样是把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但她是不会把她的手伸过来的,因为她俩没那种感情,他只能看着坐在身边的她望梅止渴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不是每一个美女都会与你有缘的,不是每一个美女都会投入你的怀抱,只要美女在你身边,你就应该感觉幸福了,不用说前面还有一个山林公园,就是没有山林公园,有美女相伴走这一程也应该是幸福的事了。

走有一个来小时的时间他们到了温水乡,这一个来小时对田川来说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田川都有点自笑是不是浅薄了,怎么和美女坐在一起连时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呢?不过他又给自己安慰,食色性也,男人都是架不住美女诱惑的,小金还没有诱惑他,如果小金诱惑他了,说不定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吉普车一直开到了山林公园,所谓公园其实就是一个养鱼塘加一片树木,不过这里的树木还是比较有特色的,除了松树和柏树以外,更加茂密的都是田川叫不上名字的树,公园有一个大门,大门是用水泥雕塑而成,其造型是一颗古老的松树,然后有一枝侧干横过来就形成了门楼,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就是一颗老松树呢?

公园的面积不是很大,就是一个山谷被三面山峰包围,山谷有一座池塘,有一片空地,空地上修了一个小凉亭,还雕塑了一座佛像,不知原于什么文化。

张书记和司机都陪着田川和小金参观着,张书记不停的介绍修建山林公园的起因以及今后的打算,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那时的手机叫大哥大,一万多块钱一个,一般人都买不起,但党委书记基本都有,因为党委书记可以用公款来买,个人谁也舍不得花一万多块钱买一部大哥大。

“我有事得回乡里一趟,一会就回来,你和小金到山上走一圈,等你们走完了我也回来了,然后咱们去吃饭。”

张书记说。

“那你去吧,别着忙,早点晚点都行,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

田川说。

张书记回去了,整个山林公园只剩下田川和小金两个人,因为这里并没有游人,所谓公园是一个夸张的说法,其实就是一个山坳,但东西北三面山坡上确实有很多树,如果是吃饱了喝足了,来这溜达溜达也可以,但这里离村子得有好几里路,农民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啊,所以公园里并没有人。

但也不能说荒凉,因为公园门口有一趟北京平房,平房里好象是一户人家,他们来的时候还有人出来说话,看来和张书记很熟悉,或者他们就是看管鱼塘的人。

“咱俩上山吧,走一圈,就顶锻炼了。”

田川对小金说。他多少有点抱歉感,说是来看山林公园,结果张书记说有事回去了,若大个公园就剩他们两个人,好象是他有意安排似的,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一个男人走在山林公园里,人家是不是会有戒心啊。

“走吧。”

小金倒很爽快,不象有戒心的样,这叫田川很安慰,心想,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叫你玩得高兴。

0205。美人同行

通向山顶有一条土路,他俩就顺着土路往上走,土路两边是高大的树木,很茂密,在这里除了两边的树木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田川想起了他和章楚涵在北戴河的情景,他俩走在西山公园里,耳边是振耳的蝉声,不时也会看见几个游人,而在这里既没蝉声,也没游人,只有小金他们两人。

他又想起了老师讲的一个笑话,说是一九七七年的高考,文言文翻译是《游褒蝉山》的一段,“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有的考生翻译成:姐夫和小姨子离得太近了,一看旁边的游人很多,就到危险和远一点的地方去了,果然看他们的人就少了。

单独和一个美女走在这样的环境里,免不了要想入非非,小的时候听说村里的一个男人把一个同村的姑娘在庄稼地里给那个了,是姑娘为了抄近路走在庄稼地里的毛毛道上,结果被人伏击了,看来女人走在没人的地方就是危险,而此时小金却非常坦然地和他走在一起,一点戒备都没有,说明她是非常相信他的,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还有一种解释,她也不怕他把她怎么样,但这种解释很牵强,她一个大姑娘怎么会不怕他把她怎么样呢?

土路很陡,他俩都走得有点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走到了山顶,再往前走就是下坡路了,他俩都出了一口长气。

下坡路好象比上坡路还不好走,小金突然打了一个趔趄,田川赶紧去扶她,但已经晚了,小金的脚扭伤了。

“哎呀,好疼。”

她摸着自己的脚踝,说。

“能不能走路?”

他关切的问。

“疼。”

她试了一下,说。

“我看看。”

他蹲下身去,看她的脚踝。

她穿的是丝袜,看不到她的皮肤,他想说看看她的皮肤,又有点不好意思,她穿的是高桩丝袜,要想脱掉袜子,得从大腿的根部开始脱,那样,她的玉腿就完全暴露给他了,他怎么能借此机会看人家的玉腿呢?

“这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看出来也没办法,疼得厉害吗?不至于骨折吧。”

他关切地说。

“不象骨折,没那么厉害。”

她的声音并不是很痛苦,他的心也不那么焦急了。

“怎么样?能走路吗?”

他又问了一句。

她试了一下。

“还是疼。”

她说。

“我背你吧。”

他觉得这个时候说这话不算乘人之危,他马上想象背她的感觉,那可是把她的全身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是全方位的接触,她那平滑的小腹,她那高耸的玉峰都将奉献给他,叫他使劲地感受,那将是何等地消魂啊。

“背吧。”

她轻快地说,根本就没有迟疑。

这叫他很安慰,如果小金要是迟疑了,就说明人家是不愿意叫他背的,如果是不愿意,就是不信任,他也不会把她摔下山去,人家就是不愿意把一个姑娘的身体放在他身上,这样他就丧失了一个大男子的尊严了

他蹲下了身子,蹲在了她的身前,她趴在了她的后背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刚要起身,她说:

“不行,两腿分不开。”

他站起身来,看着她,她穿的是那种非常紧身的裙子,这样的裙子严重束缚了两腿的行动,使她走起路来也象小脚女人,这也是她今天崴脚的一个原因。

他想说你把裙子挽起来吧,那样两腿就可以分开了,但他还是没敢说,她在他面前要是挽起了裙子,无异于暴露了下身,他怎么好意思叫她做出这个动作呢?

“那你抱我吧。”

他没成想她会说出这句话,一个女孩主动叫一个男人去抱,尽管是有原因,但也充分说明了她对男人的好感。

“那好吧。”

他平静地说,一点激动都没显现出来,其实他此时的内心是很激动的。

他弯下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她顺势躺在了他的臂弯里,他站起身,她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他的目光迎合着她的目光,她的目光里流淌着欣慰的笑意。

他十分小心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放得稳稳的,生怕自己再打一个趔趄,他想,如果他要是摔倒了,他一定要让她的身体在自己的身体之上,哪怕他身下是尖刀他也要承受,他决不能叫她受一点皮肉之苦。

他终于把她抱到了山下,已经大汗淋漓,脚下的路平坦了,她说:“放下吧,我自己试试。”

他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地上,他站直了身,用手心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谢谢你。”

她第一次对他这样的客气,她是一个冰美人,轻易不说客气的话。

“走两步看看怎么样。”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叫她走两步。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好象疼痛并不严重。

“问题不大。”

她的语言总是那样简练,使人感觉她是金口玉言,不轻易多说一句话。

张书记的吉普车上山了,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一道灰尘,他甚至想,这是不是老天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叫他好好地亲一下他心仪的女人,虽然他并不能说爱她,但她的美貌叫他不能不动心,他甚至觉得绝色的美貌女人应该傻一点,傻一点可以显示她的天真,傻一点可以叫男人有*她的欲望,而象章楚涵那样既聪明又美貌的女人,你可以去爱她,但你必须尊敬她,想对她表达自己的爱意很不容易,更不能轻易地亲近她,这样就会叫男人有一种压抑感,不那么畅快。

他们没有在乡政府吃饭,而是在通往县城的一个路边店吃了一顿乡村风味,大鲫鱼闷黄豆,野鸡炖山蘑,鸽子炖土豆,田川还喝有半斤酒,这半天过得真是太潇洒了,美女相伴,温香如玉,美酒佳肴,舒身润体,他觉得秘书真是一个好差事,尤其是县委书记的秘书,连乡党委书记都这样恭恭敬敬,好酒好饭,车接车送,还特别有眼神,叫小金来陪他,他今天也算如愿以尝了,至于小金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为什么会投怀送抱,这样一个冰美人,对别人都是冷冰冰的,为什么会对他温柔有加,第一次找他就把玉腿挨在了他的腿上,叫他浑身颤栗,而今天又从容地躺在了他的怀里,他觉得还有待于观察和了解。

0206蹩脚伎俩

第二天一上班,小金又推开了他的办公室的门,她走路的样子和昨天差不多,这让他怀疑她昨天在山上是不是故意的,想故意的躺在他的怀里。

“脚好了吗?”

他关心地问道。

“好了。”

她仍然站在他的跟前,虽然腿没有挨着,但距离也是相当的近,估计那生物磁场也起了作用了,他的浑身多少有点躁热。他希望她没问题了,如果她要是一拐一瘸的,别人都会问她怎么了,这样他们昨天的行为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了,他不想叫更多的人知道他昨天的行为,不想叫别人在他和小金之间说出什么闲话来。

“我把稿件给邑州日报寄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发。”

她有点担心地说。

“如果你担心我可以给我同学打一个电话,叫他给关照一下。”

田川觉得应该对她热情一点,因为昨天他好像占了人家的便宜。

“你的同学是做什么的?”

她有点好奇的问。

“在政教版做记者,你的稿件应该是发在政教版。”

“那太好了,你打电话吧,要不然我的心里没底。”

冰美人好象不那么冰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田川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现在都是程控电话了,打起来真方便。

“喂,政教部吗?请问张启男在不在。”

他非常客气的问。

“他不在,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说。

“我是他的同学,我叫田川。”

田川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啊,是田川啊,不是邑水县委办公室的田川吗?”

对方也非常客气的说。

“您是哪位?我不太熟悉。”

“我是政教部的韩起胜,我早听说你的大名了,你的调查报告不是叫省委书记批示了吗?报社的记者都知道你的名字。”

对方用非常钦佩的语气说。

“非常感谢你知道我,哪天见个面,我们聚一聚。”

田川顺着往下说。

“好的,你找张启男有什么事吗?”

对方问。

“我的同事写了一篇文章想在报纸上发一下,我想叫张启男给看看,关照一下。”

田川如实地说。

“那好办,我也能关照,文章寄出来了吗?”

对方十分热心的口吻。

“寄出去了,是昨天寄出去的,估计今天该到了。”

“文章是什么题目?”

“叫好媳妇张凤丽,作者是金玉。”

“没问题,一定发表,田秘书推荐的文章一定给发。”

对方保证似的说。

“我同学不在,但有一个姓韩的记者说给看看,估计问题不大。”

放下电话以后,田川对金玉说。

“那谢谢你。”

她很小的声音。

“不用谢。”

他深情地看着她,心想,我昨天已经很十足了。

“田哥。”

她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恩。”

他答应着,不知她要说什么。

“你说我能不能当研究员啊?”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问题,她现在是秘书股的秘书,对于女孩来说也是很好的工作,不下乡,不写材料,收收发发,打打电话,为什么她要做研究员呢?并且,凭她的水平她也做不了研究员,她写的文章,要是不经过修改,或者说是重写,估计在什么地方也发表不了。

“你想做研究员,女孩不适合做研究员,研究员很辛苦,有时起早贪黑。”

他说辛苦,没说她水平不行。

“但我想做,我不怕辛苦。”

不知道是谁给她下的决心,她很坚决。

“其实研究员里面还真应该有一个女的,现在的书记都是男的,但不保证今后的书记都是男的,如果是有一个女书记还真需要一个女研究员。”

他觉得他不应该给她泼冷水,他怕她承受不了。

“那我就争取,我觉得一定要写文章,你不就是写文章写上来的吗,我也想通过写文章当研究员,但我基础不好,不会写文章,我想叫你帮我。”

他知道她接近他的原因了,她是想叫他帮忙写文章,表面单纯的女孩其实是很有心计的。

“没问题,我能帮的地方一定帮。”

田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你这个水平能当研究员吗。但面对这样的美女,他实在不好说不帮,他更加明白了她昨天的受伤根本就是装的,她是想用色相贿赂他,看来这个女人并不单纯,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那谢谢田哥。”

她低低的声音对他确实是一种诱惑,但他此时对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好感了,他觉得漂亮的女人应该有才,没有才应该有自知之明,没有自知之明而有野心,这样的女人不可爱。

“其实你的想法是对的,要想有所发展还是得当研究员,虽然是辛苦点,但能学到东西,崔县长已经干了七年的副县长了,凭她的年龄好象也干不上常务副县长了,那么她的下一步就有可能到县委做一个副书记,如果她到县委做副书记,县委就应该有一个女研究员。”

他顺着她的意思说。其实这完全是一种奉承了,他觉得对这样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奉承。

“那我一定要当。”

听他这么一说,她更来劲了,语气重重地说。

“一定能当上。”

他也重重地说。

江书记开会回来了,第二天就到河东镇检查工作,田川也一同前往,在乡政府大楼走廊里,碰见了章楚涵。

“江书记来了。”章楚涵一边说一边站在旁边给江书记让路。

“哎。”江书记答应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

“哥来了。”她又和田川说了一句话。

“哎。”田川的声音也不是很大。

中午吃完饭他们坐车回来,江书记说:“上午在走廊里看见的那个女的是谁呀?”

“她是河东镇的副镇长,叫章楚涵。”田川说。

“你认识他吗?”

“认识。”

“我好象听到她朝你叫哥,是你妹妹吗?”

“不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们在一高中是一个屋办公,她比我小五岁后来就朝我叫哥了。”

“没那么简单吧,女孩子是不轻易朝一个男人叫哥的,前边都得加点啥,她朝别人也这么叫吗?”

0207走廊相遇

“他朝别人不这么叫。说来话长,我和章楚涵有一段不平常的交往。”

“什么交往?”

“我在一高中讲过一堂公开课,全语文组的老师都反对我的观点,但章楚涵支持我的观点,我的公开课被老师们评定是失败的,后来章楚涵鼓励我写一篇文章把自己的观点阐述出来,结果我的文章在中国青年报发表了,署的是我俩的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我不愿意在一高中呆了。就申请离开了一高中,正好那年上级有一个文件,中专毕业不许在高中任教,章楚涵也面临找地方,我就把她介绍到文明办来了,当时我就在文明办,我们在文明办共事五年,后来文明办黄了,我去了档案局,她去了宣传部,她到宣传部不久就下乡做了河东镇的副镇长,一晃也五年了。”

田川向江书记做着介绍。

“你当时怎么去了档案局呢?”

看来江书记也知道档案局这个地方不咋地。

“当时宣传部要我,其实在机构改革之前,宣传部就已经要我了,郭部长都已经考核我了,叫我写了一篇三千字的文章,可突然县里开了一个机构改革大会,文明办和政研室都被撤销,人员冻结,等待分流,这一等就等了二年多,但在分流的时候,我母亲身体不好,为了照顾我母亲,我找了一个比较清闲的单位,因为档案局当时也缺人,所以我选择了档案局,为了好请假。”

田川没有说出他去档案局的真正原因,他想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说出这个原因。

“其实你到宣传部顺理成章,文明办也是宣传部系列。”

江书记很老道地说。

“是。”

“那后来怎么又到了宣传部了?”

看来对办公室以前的经历,江书记还是有一个大致了解的。

“在档案局其实是写了一年多的县志,后来宣传部董部长叫我帮他办《致富指南》报纸,当时我母亲的病也好了,所以我就到了宣传部。”

“你把章什么来的?”

江书记似乎忘记了章楚涵的名字。

“章楚涵。”

田川马上答。

“你把章楚涵鼓励你写文章的事给我好好讲讲吧。”

看来江书记对章楚涵是很感兴趣的。

“这个话题比较长了。”

田川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没事,慢慢讲。”

江书记非常慈祥的语气。

“我讲的公开课是作文讲评,叫《谈嫉妒》,我的意思是叫学生写出一个新颖的观点,即嫉妒是有积极性的,同学们也确实写出来了,可在语文组研究我的公开课的时候大家都不同意我的观点,我说那我就别讲了,还是叫老教师讲吧,可老师们谁也不愿意讲,最后组长说叫我按照大家的意思讲,我也只好接受了。

因为语文组和外语组是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所以语文组讨论我的公开课的时候章楚涵也听到了,下班的时候她偷偷和我说我她支持我的观点,这叫我很高兴,课还没讲呢,她又给我提供了一个马克思嫉妒他女婿劳拉的论据,这就更让我坚信了自己的观点,其实很多好学生的观点也是和我一致的,就是语文组的老师和我的观点不一致,那么在讲课的时候学生的争论很激烈,我一冲动就把自己的观点讲出来了,在评价这堂公开课的时候老师们说我的公开课失败了,我很上火。有一天晚上我到南山去溜达,因为心情很不好嘛,章楚涵也去了,她去找我去了,我很感动,她说她看中国青年报有一个谈嫉妒的有奖征文,他劝我写一篇文章投稿,我们俩当时就回校写去了,一个星期以后中国青年报就把我俩写的文章发表了,高校长还给了我俩一人一百元的奖金。基本就是这个情况。”

田川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讲他和章楚涵的故事,因为他怕时间长了影响江书记休息。

“很感人,你可以再讲一些你和她的故事,我很愿意听。”

江书记饶有兴致地说。

田川又讲了一些他和章楚涵的故事,田川有意向江书记介绍章楚涵,说她如何如何聪明,人品如何如何好,他们的关系就象亲兄妹一样,使章楚涵在江书记的心里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一个月以后,县里调整了一批干部,章楚涵被提升河东镇党委副书记兼人大主席,官至正科级,而田川现在还仅仅是一个秘书。

有人说章楚涵的提拔正是因为田川做了江书记的秘书,和章楚涵同期到乡里任职的女干部有一半都回来了,在哪个局做一个干事,保留一个副科级,还有一半没回来,但没有得到提拔,只有章楚涵一人得到了提拔,而且还兼了人大主席,职级从副科变成了正科。

章楚涵也问田川,自己是怎么提拔的,是不是他在江书记面前说了她的好话,田川说没有,是你能力强,被江书记发现了,章楚涵说我不信,是那天我朝你叫哥江书记听见了,他知道了咱俩的关系所以就提拔我了,田川说不是这个原因,但江书记确实打听了你和我的关系。

正当田川的秘书工作干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的一个软肋,他喝不了酒。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的酒量可以,三十八度的白酒喝一斤是没什么问题的,江书记也觉得他这个秘书是一个全才,不仅文章写的好,酒的水平也高,关键时刻能够为他解围,这真是一个天下难找的好秘书。

但两个月以后田川发现自己有状况了,肋下隐隐做痛,有的时候是跳着痛,象皮下有一根皮筋,经常在半夜的时候疼醒,白天有时也疼得他直咧嘴,他坚持了半个月一看没好转,就到医院去查,做b超的人正好是他的一个同学,给他做了彩超,说他的胰腺有点炎症,但问题不大,他同学告诉他不能再喝酒了,喝酒对胰腺不好,他说尽量少喝。

0208发现软肋

他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江书记,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尽量不喝酒,有书记在场的时候他就勉强喝一点,没有书记在场的时候他就不喝。有人说他瞧不起人了,有书记在他就喝,书记不在他就不喝,弄得他非常为难,这样又坚持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坚持不住了,肋下疼得厉害,他到医院检查,医院说你得住院了,胰腺的炎症很重。

打了一个星期的点滴,他出院了,他和父母商量,和王影商量,也给章楚涵打了电话,他说他不想在办公室干了,因为他喝不了酒,这样长期下去会把身体造坏的,父母没说什么,王影说,不在办公室干那上哪去干啊,还回宣传部吗?他说,他也不想回宣传部了,因为宣传部的酒场也不少,他说他想回档案局,档案局这个地方没酒场,适合养身体。王影说在档案局还有什么出息呢,也提不了干啊。田川说提干是小事,身体是大事,不能因为当官把身体造坏了,王影一看田川很坚决,也没再反对,家庭意见基本就一致了。

章楚涵特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是在一个晚上,他想问一问他不想在办公室干的真正原因,田川说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喝不了酒,另外也有一个辅助原因,那是因为自己和王影出去过了,因为供电局的房子下来了,他也不能不出来过了,但孩子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天天上学都得接送,他有的时候没时间就得王影接送孩子,但王影接送孩子他不放心,有一次王影骑车子带孩子上学,连大人带孩子都掉沟里了,幸亏没出什么事,要是出了事了后悔都来不及。所以一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二是为了照顾孩子,他决定不从办公室干了,虽然是可惜了,但也没办法,毕竟身体还是第一位的。章楚涵哭了,她说你的才能还没有都发挥出来,这样实在是太可惜了。田川说,我基本退出官场了,提不提都无所谓了,你要好好干,你现在已经是正科级了,在下乡的女干部中已经是发展得最好的一个了,以后争取再往前走一步,进城也能当一个局长,说不定他还能借上光呢?他说的时候眼泪在眼窝里转,也非常可惜自己的选择,她趴在他的怀里,说,没有你的帮忙,我当不了副书记和人大主席,他说主要是她的表现好,党委书记也非常认可她的工作,她说党委书记的认可也与他有关,是他帮了她,她要感谢他。

田川把自己的想法和江书记说了,说自己的身体不适合做秘书工作,要求离开办公室,到一个清闲的部门,江书记很理解他,说那到哪个部门呢?还回宣传部吗?田川说,宣传部他也不想回了,他想回档案局,他觉得档案局最适合他了,江书记说那就回档案局吧,不过不能这样回去了,你也来县委十来年了,也该提拔了,就给你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吧,给你太好的位置好象时间还没到,别人也会有意见,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可以调整的,就先在档案局干吧。

田川对江书记的安排很感谢,他没想到江书记还给他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因为他来办公室才半年,并没有对江书记有多大的贡献,他含着眼泪告别了江书记。

没过几天,他就到档案局上班了,被任命为档案局的副局长,这次只任命了他一个人,并不是普遍调整干部,大家由此也看出了江书记对田川的重视。

田川并不后悔他来到档案局,虽然这个副局长一点含金量也没有,连组织部的一个股长都赶不上,更赶不上宣传部的职称办主任,他如果要是不干二年职称办主任,他也不能为朋友为亲戚为章楚涵办那么多的事,使他在章楚涵面前感到很安慰,算是对她的一点报答。其实他离开办公室确切地说应该是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喝不了酒,做秘书不喝酒与外界交往实在是不方便,尤其是他以前能喝而突然不喝了,谁也不能饶他,所以他特别为难,要了感情就伤了身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身体是一个人的事,感情影响的是朋友,身体影响的是家庭,所以为了身体,为了家庭,为了爱父母和老婆孩子,他决定不喝酒了,因为不喝酒了也就不想在办公室干了,综合员的工作是都要喝酒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为了照顾孩子,因为孩子上小学了,要有人接有人送,王影接送孩子他不放心,孩子也是大事,如果孩子出了事恐怕他工作有多大的成绩都弥补不了,升多大的官都弥补不了,所以,为了孩子,他选择离开办公室。

第三个原因就是他对谁都没有说的原因,就是小金对他粘的太紧,而他也有点无法拒绝,小金没事就往他屋溜达,如果屋里没有别人她就站在他的身边,这叫他很不好意思。他已经帮助她在邑州日报发表四篇文章了,除了第一篇是她自己写的他帮她改的,以后三篇都是他写的以她的名义发表的,因为她自己根本写不出文章来,而他又拒绝不了她的请求,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站在你身前,像等着叫你享用一样,你怎么好拒绝她呀?

田川有一个剪鼻毛的习惯,鼻毛长一点他就觉得不得劲。那天他正一个人在屋里对着镜子剪鼻毛呢,小金进来了,她说她帮他剪,他说不用,而她非要帮他剪,他就把剪子给了她。她站在他的身前,小心翼翼地给他剪,她的左手扶着他的下巴,右手握着剪刀,在她用眼睛看他的鼻孔的时候,她的嘴就对着他的嘴,像要亲吻一样,她那清新地口气传到他的鼻孔里,叫他浑身有些躁动。这时他生怕有人进来,如果这一幕叫别人看见了,这说明他和小金的关系真是不一般了,这将严重影响他的声誉,影响他的前途。

虽然这一幕没叫别人看见,但她总是往他的屋里跑,同事们已有议论,虽然她也说明了自己的理由,但这种理由还不如不说,因为人们一看她发表的文章根本就不是她写的,根本就是田川写的,她发表的都是言论,她可怎么会写言论啊,言论都是小论文,没有一点思想水平和逻辑水平是写不出来的,在整个县委大院,只有田川一人写过言论,别人都是小散文,小随笔,她金玉怎么会写出这样的文章。

0209内有隐情

田川也知道他写言论会叫人看出破绽的,但如果不写言论也没什么东西可写,言论不用采访,自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如果是写故事,那就更假了,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故事放在她身上,而写言论不好好写发表不了,写好了又不是金玉的水平,这能不叫人怀疑吗?金玉她家卖房子,她在机要室打印两张白纸,一张写着“出”一张写着“售”贴在她家的窗户上了,是从里面贴的,办公室的一个人看见了,是“售出”。那个人就和她开玩笑,说你的房子售出了没有必要告诉别人,她说是出售不是售出,那个人说,你自己看看是出售还是售出,她回家从外面一看是售出,就凭她的水平她能写言论吗?这不明显是田川给她写的吗?

田川心里明白之所以他要给她写文章就是抗拒不了她的美色,如果单从同事的角度而论,他是完全可以拒绝的,但如果这种关系长期发展下去,说不定他会栽跟头,钱钟书说,两个人在一起,人家就要造谣言,如果是和章楚涵,有人造谣言他也任了,但和金玉,他不认,他觉得金玉是只有外表没有内秀,他也不会和这样的人产生真感情,钱钟书还说,没有真恋爱,恋爱就是性的冲动,但这句话他不赞成,他觉得是有真恋爱的,没有心灵的沟通,再漂亮的女人也不会叫你长久的爱下去的,既然没有爱,为什么要粘在一起惹来谣言呢,所以,他也不后悔离开办公室。

档案局原来只有一个副局长,姓王,比田川大十岁,王局长分管政工,业务由一把局长周局长管,田川过来以后,分管业务,虽然王局长有点意见,但也没说出口,因为县委大院的人都知道田川是名牌大学毕业,是县里的第一写手,而他只是个转业兵,没什么文化,在农村干了几年副书记,不愿意干了,提出回县城,县委就把他安排到档案局了,他也没什么意见,因为一个副书记从农村回县城,也就是一个最破单位的副职,太好的职位闹不着,如果是一个副乡长回县城,恐怕连一个最破的副职都闹不着,只能闹一个保留级别,做一个一般小干事了,或者做一个小股长。

田川和王局长一个办公室,因为档案局的业务不是很多,所以上班也没啥事,就是捡两张报纸看看,当时档案局还没有电脑,所以打发时间很不容易,田川没事就看书,他的办公桌上始终放着一本书,没事的时候就拿起来看。

档案局的工作太单调了,和宣传部和办公室都没法比,多少天都不下一次饭店,这正好叫田川养身体,可别人并不需要养身体啊,别人的胃里缺酒啊,所以很多人就老放牢骚,说档案局没职没权,连顿酒都喝不着。

几个股室的人经常是凑到一个屋唠嗑,只要有一个人提出了一个话题,不管是有用没用,大家就议论一番,目的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只有唠嗑才能打发时间,或者是喝酒,而田川觉得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是看书或写点什么。

王局长也经常到别的办公室去唠嗑,这正好符合田川的心意,如果王局长老在屋坐着,他看书还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他多么正经似的。

他得到了一个信息,在档案局工作是可以晋职称的,而职称工资和行政工资有一个对应关系,中级职称的工资相当于正科级,副高的职称相当于副县级,正高的职称相当于正县级,而晋职称显然比升官容易多了,他管了二年的政工职称,对这一领域还是比较熟悉的,虽然业务职称比政工职称难一点,但相对升官而言还是容易多了,因为升官主要是看机遇,而晋职称主要是看能力。

邑水县档案局有两个中级职称,叫馆员,高级职称叫研究馆员和副研究馆员,相当于教授和副教授,邑州市档案局有副研究馆员,没有研究馆员,田川下决心要在十年之内拿下研究馆员职称,其实他念大学时的理想就是将来当一个教授,但到一高中以后他的理想破灭了,因为高中老师的职称没有教授这一级,高级教师相当于副教授,而特级教师不是职称,是荣誉称号,他误打误撞来到了档案局,看来有当教授的希望了。

但他要从头学习了,因为考职称要考外语,而语种是英语,他在大学学的是日语,但对学外语他不犯难,即使不晋职称他都想学英语来的,自从公开课风波,他就想学英语了,因为是章楚涵的英语帮了他的忙。

他对学习从来不打怵,很多出国留学的人只学了半年英语就可以出国了,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在半年之内把英语拿下。

他想立刻去书店,看看有什么英语方面的书,但又一想还是别去了,章楚涵是学英语的教英语的,和自己的关系这么密切,他想学英语居然都没有告诉她一声就偷偷学起来了,这太目中无人了吧,章楚涵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高兴的,他不愿意看到她不高兴的样子,她要是不高兴了,他都想哭,他太心疼她了。

她给章楚涵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自己想学外语的事,问她有什么建议没有,章楚涵说她吃完中午饭可以回县委唠,叫他有时间就等她,田川说他有时间,到了档案局以后他最富裕的东西就是时间。

章楚涵已经是副书记了,副书记都管机关,好一点的乡镇中午都有几拨客人,基本上都是县城各个部门的,中午在乡镇吃了饭,或是在机关食堂,或是下饭店,总之,吃完饭基本就都回来了,很少下午再继续逗留在乡镇的,所以,章楚涵虽然没有专车,但吃完中午饭回县城还是比较方便的,搭谁的车都可以回来。

下午一点多钟,章楚涵来到了档案局,田川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虽然单位没有什么业务,但田川还是坚持正点上下班的,他毕竟是副局长,应该起表率作用,他觉得自己坚持正点上下班有三点理由,一是本分,作为单位的职工,都应该遵守单位的纪律;二是表率,他是一个副局长,应该给职工带个头;三是尊敬领导,周局长也坚持正点上下班,他作为副手当然也应该坚持正点上下班。但王局长就不这么看了,他说单位没啥事,来和不来一个样,所以他就经常不来,今天下午,他也仍然没来,所以,办公室里只有田川一个人。

0210学习英语

“怎么想起来学外语了。”

章楚涵进屋看只有田川一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客套了,田川是谁呀,还用客套吗,她自己不用让就坐到了沙发上。

“我感觉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退在档案局,并且是退在副局长这个位置上,其实档案局的十个副局长都赶不上宣传部的一个职称办主任,所以我得往职称上努力,争取多挣俩钱,另外也是闲着没事,叫自己有点压力,与其泛泛地看书学习,不如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去完成一个任务,这样时间会过得快一点,所以我要晋职称,但晋职称要考外语,而且是英语,所以我要学习英语。”

田川慢慢地说道。

“晋职称可以,学外语也可以,但不要把前途看得那么悲观,将来还是要努力跳出档案局,到别的单位去发展。”

章楚涵也慢慢地说道。

“其实县委并没有不给咱机会呀,但我喝酒确实不行,当然有的场合可以推掉,但有的场合推不了,比如你随同书记吃饭,书记都喝酒你能不喝吗?是叫书记保护你,还是你保护书记,叫书记保护你不尽人情,叫你保护书记有可能把命搭上,如果真是发大水了,为了救书记把命搭上也算值,还闹个烈士,如果因为喝酒把命搭上也闹不着烈士啊,就是给咱烈士咱也不好意思要呀,并且不一定是死在酒桌上啊,所以,你把自己的身体造坏了,只有你自己受罪,家人也跟着受罪,但领导能替你负什么责任啊,就是领导有那个心,知道是替他喝酒喝的,根据哪条规定照顾你呀,所以我决定不从研究组干了,但到哪里去干呢?就干半年的研究员就给你一个副局长,你还想要好局吗?那也太贪心了,咱也不是那样的人啊,领导也不能答应啊,所以就只能在档案局干,但到了档案局还想出去吗?太难了,所以我想来想去就想往职称上发展,将来弄一个副高或者是正高,大小也是一个安慰。”田川进一步说

“眼下这么做是可以的,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谁能看得那么远啊,你要学英语,我全套的东西都有,教材,录音机,磁带,练习册,我都给你拿来。”

章楚涵就是会说话,她从来都不和他辩论,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但也保留自己的观点,这和王影就不一样了,王影是只坚持自己的观点,听不进去别人的想法,所以田川非常不愿意和她交流。

“那你得给我开个头啊,得把二十六个字母的发音教给我呀,然后我自己背单词。”

他笑着说,露出一点求人的表情。

“行。我教你。”

她拉着长声,用眼睛剜着他,心想,和我还客气,我是谁呀?

唠了一会,章楚涵回家给他拿英语材料去了,他自己在办公室里跃跃欲试,准备在短期内把英语拿下来,拿下来的标准是什么呢?他想,有两个标准,一个是能够应对职称考试,不管是初级的中级的还是高级的,一个是能够达到和章楚涵自由交流的程度,他觉得章楚涵的英语一定很好,他要达到和她能够英语交流。

在晚上下班之前,章楚涵把英语材料都拿来了,包括好几本教材,一大堆录音带和两个录音机,还有几本练习册,还有两本英语词典,田川把这些东西都放好,有的是放在了柜子里,有的是放在了办公桌上,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是个宝,但对别人来说没用,所以也不怕丢,也根本不会有人动他。

当单位的人问他摆这些东西干什么时,他毫不掩饰地说要学英语,要考职称,但到家里,他只字未提,他不想叫王影知道他考职称的事,从办公室出来,不当县委书记的秘书,王影很不理解,田川做了一晚上的工作,王影还是不理解,看王影那意思,田川就是牺牲了,也得做县委书记的秘书,她丝毫不为他的健康着想,而只为这个家庭的名誉着想。

幸亏县委还给了他一个档案局副局长的位置,这让王影多少有点安慰,田川并没有把档案局的副局长说得一无是处,他就是怕王影知道了实情以后再强烈反对他到档案局,其实档案局的一个副局长,就连组织部的一个普通干事都不如,就连宣传部的一个普通干事都不如,宣传部的普通干事到哪个乡镇都吃饭,最起码还有宣委陪着,甚至是副书记,档案局的副局长下乡也不能说混不来饭吃,但也没有什么下乡的理由啊,和乡镇也没什么业务往来啊,这从人脉上说就不如组宣纪了,邑水县二十八个乡镇,每个乡镇的领导班子都有六七人到十来人,组宣纪的干事起码能认识乡镇副书记以上的领导,而档案局的干事要认识副书记以上的领导除非那领导是他的邻居,所以组宣纪的干事到了街上和谁都说话,认识的人太多了,而档案局的干事就只有低头走路,不认识几个机关的人。

对于这一切田川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也不想和外界有什么来往了,他要把自己封闭在办公室里学外语,他争取在档案局拿到教授级的职称。就算做一个心里安慰吧,既然身体不能为自己做主,那也没什么办法,他有点痛恨现在的官场,为什么一定好喝酒呢,外国人不讲喝酒,社会不也发展的很好吗?而自己已经在机关干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能回一高中教书啊,如果是回一高中,和人们这么说啊,说自己不能喝酒,谁说不能喝酒就不能在机关干啊,谁说不能喝酒就不能当官啊,不喝酒的官也不是没有啊,显然这个理由是讲不出口的,他和章楚涵是一年回来的,人家章楚涵当了副书记了,他回一高中教书了,怎么接受人们的评论啊,并且一高中还能不能要他呀,学校的人们对官场不是太了解,有人听说他到档案局做了副局长还十分羡慕,觉得比章楚涵强多了,还夸他说有出息,出来才几年啊,就做了副局长,如果是在学校,恐怕连个教研组长都当不上,齐老师是退休了,可教研组长轮到了组里年龄第二大的宋老师,如果照这个次序轮流下去,他田川当个教研组长还得二十年以后,如果但从这方面看,他是有出息了,为了这点出息,他也不能回一高中当老师啊。

0211孜孜不倦

田川开始学习英语,每天都孜孜不倦,他一天背五十个单词,照这个速度,有个三个月两个月的,他基本就可以简单会话了,到了档案局以后,他和章楚涵联系的不多,如果没什么事,可能三个月两个月才能邂逅一次,章楚涵在乡里的工作很忙,有时来县里开会,散会也就回去了,她管机关食堂,镇里每天都有客人,为了镇里的工作,她尽量在镇机关呆着。

他争取再次见到章楚涵的时候有一个好成绩向她汇报,如果时间长一点,说不定他的英语就算学成了,他很愿意在她面前显摆一下,他非常愿意接受她的夸奖,有她夸奖,即使他当不上官,心里也会觉得满足,哪怕社会上所有的人都反对他,有她的夸奖他就觉得十足和安慰,公开课的时候不就是大家都反对他吗,但有了她的赞成,他就充满了自信,他就觉得生命很有意义。

但有一件事叫他不得不不耽误一下学习了,父亲在一初中校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因为到了退休的年龄,但父亲仍然是政协委员,政协还没有换届,所以委员资格还没有撤销。县里两会召开了,邑水医院安排给政协委员体检,父亲被检出高血糖,建议到内分泌科去就诊,田川觉得县里的医院不可靠,就带着父亲到邑州市的附属医院,附属医院是滨江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在邑州市算是最好的医院了。

到医院检查的结果和体检的结果是一样的,便开始接受治疗,治疗糖尿病也很麻烦,虽然不用住院,但三天两头一复诊,从邑水到邑州市附属医院,需坐公共汽车四十分钟左右,下了公共汽车还得打车也得五六分钟,到医院以后再验血验尿,排队挂号交款,等待结果,听取治疗意见,一忙活就是半天,在从街上吃点饭,回到家里就两三点了,等于是一天了,田川和周局长请了一个长假,说要经常带父亲到邑州看糖尿病,就不一次一请假了,有事就走,没事就上班,周局长说行,你把父亲的并看好了就行了,单位的事不用操心。

田川很庆幸来到了档案局,如果是继续给县委书记当秘书,这么能三天两头就一旷工呢,更不能和书记请长假啊,虽然父亲和好人一样,自己完全可以照顾自己,但毕竟是被确诊了糖尿病啊,医生说要随身携带糖块,以免发生低血糖,最好是身边有人陪着,睡觉不要自己一个屋,自己独行的时候身上要装纸条,写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一旦发生了低血糖,好有人帮助找家人,既然医生是这么安排的,他这么能不陪父亲呢,所以,他就陪父亲三天两头一上医院,只是在没事的时候才上班,如果是当秘书或在宣传部当股长,这么做都是不行的,即便是领导答应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啊,看来上天的安排都是对的,只不过当时没有得到验证,但时间长了就得到验证了,就像当年文明办黄了一样,谁愿意文明办黄啊,谁愿意等待分流啊,可是没有等待分流的二年时间他上哪去挣那么钱啊,也学他到了档案局以后也有什么好事等着他呢,想到这里太还很惬意,只不过这种惬意他不能和王影说,王影连他的身体都不顾还能顾父亲的身体啊,为了父亲看病耽误工,王影怎么会高兴呢,所以父亲有病的事他都没和王影说,他不想叫她为他分担忧愁,她也分担不了,并且她知道了再说出什么不在理的话来,还会加重了他的忧愁。

一晃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父亲的病情稳定了,每天吃药打胰岛素,血糖很正常,也不用三天两头跑医院了,一个月去一次就行,甚至两个月去一次也行,田川也基本回复了他的正常生活。

除了学习外语,他每天还坚持看报纸,尤其是邑水县报,他每期都看,他和外界接触不多,但他想知道县里的大事,他又不愿意到别的屋和别人唠嗑,所以他就不放过每一期的邑水县报。

县报登了一条消息,说靠山镇要三年再造一个靠山镇,实现三年农业产值翻一番,具体这么做呢,就是大力发展稻田养蟹。

章楚涵就是靠山镇的党委副书记,如果靠山镇发展了当然与章楚涵脸上有光,就是提出了这个口号也与她脸上有光,所以他想打电话祝贺一下。

他拨通了她的号码,她接了电话,章楚涵是自己一个办公室,当然说话很方便了,这一点要比田川强,田川是两个人一个办公室,在县城,副职一般都是两个人一个办公室,不用说档案局这样的小单位了,因为在县城副职虽然有排行,但一般不明确谁是二把手,只是有分工,人们根据分工来判断谁是二把手,但也是心里上的,不并不是组织规定的,但在乡镇就不一样了,党委书记是一把手,乡镇长是二把手,副书记是三把手,再往下就不能说了,只能是谁的资历深谁的排名在前面,但是没有四把手五把手的说法。

但在县城还有区别,县城的各局的党委书记不是一把手,而局长是一把手,因为在各局是实行局长负责制,局长是这个单位的法人代表,人财物三项大全都是掌握在局长手里,而在乡镇因为是一级政府,所以党委书记是一把手,因为党委是领导政府的,又因为实行财政包干的的财经政策,实际为乡镇负责的人是党委书记,所以党委书记直接管钱,直接签字,成了名副其实的人财物统管,这和县里又不一样了,县委书记不直接管钱,而是县长直接管钱,县委书记直接管的是干部,掌握着提拔干部的生杀大权。

“我看报纸写了三年再造一个靠山镇,很有气魄啊。”

他用祝贺的语气说。

“下午我到你那和你细唠。”

她倒不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那好吧。下午再说。”

0212稻田养蟹

他把电话撂了,他猜想是章楚涵挺忙,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她说下午要来,就等来了以后再说吧。

下午一点多钟,章楚涵来了,王局长还是没有来上班,这倒叫田川很高兴,他要是来上班了,他和章楚涵说话也不方便,即便是他回避了,到别的屋去了,叫他知道章楚涵经常来他的办公室也不太好,毕竟还是有人说他俩好,如果经常见面会叫这种舆论延续下去,如果是两个男人被人说好不是毛病但如果是一男一女叫人说就是毛病,所以他和章楚涵的见面还是尽量不叫别人知道好。

由于田川在学习外语,大家也都知道,所以很少有人到他办公室来,这个办公室就是一个学习屋,周局长倒愿意看到这种景象,他觉得档案局学习空气不浓,越是年轻人越不学习,他想通过田川的做法来教育大家,所以,他没事也不来田川的办公室,他对田川的学习精神是敬佩的,他总觉得他应该是一个人物,在档案局,也许就是他的蛰伏期,是条龙总有腾飞的时候。

章楚涵来了,精神不是那么旺盛,不像三年再造一个新靠山的样子。

“我看靠山镇的这个口号很响亮啊,是谁提出了这么一个口号呢?”

没有客套,田川一开始就问道。

“是吴书记提出来的。”

章楚涵平静地答,没有为这个口号而激动的样子。

“这个口号很有气魄,我看主要的内容就是大力发展稻田养蟹,稻田养蟹有这么大的前景吗?”

他接着问。

“其实稻田养蟹的前景也不好说,我们就是到前阳镇参观了一下,他们的稻田养蟹确实发展得不错,收益很好,但前阳和靠山在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上还是有差别的,前阳的稻田全是地表水,但靠山的稻田有多一半是地下水,所以咱的稻田和人家的稻田还是不一样的,但吴书记非得提出一个三年再造一个新靠山的口号,党委成员谁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于是这个口号就宣传出来了。”

章楚涵做了简要介绍。

“那老百姓的反应如何啊,人们愿不愿意养啊?”

他急切的问。

“老百姓愿意就好办了,问题是老百姓不愿意,根本就没人报名。”

“为什么?”

“稻田养蟹投入多,风险大,靠山的老百姓没有养蟹的经验,都怕赔钱,所以没人愿意养。”

“稻田养蟹得投入多少钱啊?”

“如果是养十亩地的话得投入四五千元。”

“那产出呢?”

“据前阳镇的人们说弄好了十亩地能净赚两三万。”

“成本都包括什么呀?”

“包括蟹苗,饵料,围栏。”

“如果光种稻田呢?”

“光种稻田一亩地也就能剩五六百块钱。”

“那养蟹的效益还是很高的,我看市场上的河蟹一般的是三十多块钱一斤,好的有八十块钱一斤的,这证明养蟹是能挣钱的。”

“是。咱们市场上的河蟹主要是前阳镇的,他们发展稻田养蟹比较早,技术也成熟。”

“那可不可以先搞几户试试,成功了再大面积推广。”

“吴书记说那样太慢,这几年河蟹的行情好,如果搞慢了,等你搞起来了,可能河蟹就不值钱了,农业确实有这个问题,茄子挣钱大家都种茄子,产量上去了,价格就下来了,香瓜挣钱,大家就都种香瓜,产量上去了,价格也下来了,农民总是白忙活,钱都叫卖农资的挣去了。”

“吴书记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但推广难啊,没人愿意养啊。”

“那这么办啊,三年再造一个新靠山怎么实现啊?”

田川笑着说。

“给领导班子都下了指标,每人必须推广五户,每户十亩以上。”

“你完成了吗?”

“完成啥呀,一户也没完成。”

章楚涵有点叹气地说。

“吴书记完成了吗?”

“吴书记完成了。”

“他是怎么完成的。”

“他给每户补贴五千元,是自己拿钱,不是镇里拿钱,并且承诺,挣了是养殖户的,陪了是他自己的。”

“这个力度不小啊。”

“但他能拿出钱来,别人谁能拿出钱来呀,谁敢冒这个风险啊。”

“别人都没敢这么做吗?”

“没敢。”

“那指标也没完成了?”

“没完成。”

“没完成了怎么办?”

“吴书记说必须完成,如果完不成请打辞职报告。”

“但乡镇的领导不是他任命的呀?”

田川又淡笑了一下。

“但他一天都没有好脸色,老是问你,问得我们都不敢和他见面了。”

田川沉默了,他没想到章楚涵会遇到这样的困难,而这也许是冰山一角,这二年多来,不知他承受了多少困难。

“如果我有钱,我也可以这么做,认可赔了,党委的任务不能不完成,咱还是副书记,应该支持书记的工作,给别人带个头,可我真的没钱啊,我已经借了一万元了,都没敢和松林说呀。”

过了一会,章楚涵说。

“那意思工资也全没了?”

田川看着她。

“工资哪够啊,得借钱。”

“怎么有那么大的开销啊。”

“农村的礼多呀。各个礼拜都赴席,少则二百,多则五百,你说你不去吧,显得没人性,另外到换届的时候人家也不选你呀,我头半年有好几个人根本就不认识,也随礼了,人家请领导班子,我是领导班子成员,能不去吗,去了还得算介绍,先写了礼单,后认识人,这礼随的是天昏地暗的,为什么有的人非要回城啊,给一个干事也回城,就是他随不起礼了,有的人有点事还行,还能勾回来点,象咱也没啥事啊,就是干随。”

章楚涵无奈地说。

“我听说李宝奇三年随了十万块,实在没则了,硬要求回城了,就是在物价局做一个干事。”

田川接着话茬说。

“李宝奇是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人家有父母的都能办个六十六八十啥地,老人就更不用说了,有孩子还可以升学,订婚结婚,办满月,他什么事也没有,他随起了吗,所以他只能回来了,你不随吧人家看见你就木不哒的,都不愿意和你说话,所以在农村干也确实不容易,你不下乡就不下乡吧,将来在县城再琢磨一个好地方。”

0213雪中送炭

“我听说有的人都离婚了。”

“离好几个了,工资拿不回去,媳妇就不干了。”

“你借钱为什么不叫松林知道啊,是不是怕离婚啊?”

田川笑着说。

“要说离婚还不至于,但我工资也是拿不回去,再借钱有点不好意思,让人家说你这副书记咋当的,咋还借钱花呢,我是碍于面子,所以没和他说。”

“那窟窿不是越来越大吗?”

“到年终能有两万块钱的奖金,可以把窟窿堵上。”

“看来还是没有当老师太平,当老师哪有这些烦心事啊。”

田川有点忧伤地说。

“当老师也不行啊,学历不够啊,不让上讲台啊,这起码还有一个脸啊。”

章楚涵笑着说。

田川知道章楚涵不会说后悔话的,这是她的水平和人品,即便是真后悔了,她也不会说后悔话的,因为她最懂得感恩,而绝不是利益。

田川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给你拿三万块钱,一万块钱还饥荒,两万块钱养河蟹,我也有一个承诺,有钱就还,没钱就不还。”

“那怎么能行,你也不是很宽绰,三万块钱不是小钱,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章楚涵赶忙说。

“我知道你能想办法,但眼见就有这么一个办法,为什么还去想别的的办法呢,我比你想象的要好,所以你别推迟了,你又不是别人。”

田川有点激动地说。

“那不行,我有办法的。”

章楚涵有点后悔说出了她的困难。

“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你来我办公室取钱,党委书记交办的任务不能不完成,这个事也不是年年都有,你这次完成了,下次不完成,领导也会体谅,如果你一次都没完成过艰巨的任务,那时对领导的不支持,那是我们的过错,所以这次养蟹的事一定要支持,况且对你来说,钱不是大问题,有困难来找我,我都可以为你解决,我这一生可能当不上官了,到此为止了,但我希望你能当上官,咱俩当中有一个当官的就不怕,因为咱俩是亲人。”

田川含着眼泪说。

“哥——”

章楚涵哭了,走过来扑在田川的怀里。

今天田川很激动,不是因为章楚涵扑在了他的怀里,而是因为前两天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学习外语已经两个多月了,背了四千多单词,也背了不少句子。自以为可以简单地会话了,他翻翻章楚涵给他的练习册,有一本是写过了一半的,章楚涵的汉字写的漂亮,英语单词也写的漂亮,其规整的程度简直就像铅印的一样,横的笔画都是绝对平行的,竖的笔画也像由第一笔投过去的影子,田川觉得这不仅是天赋,而且也是工夫。他一页一页地看着,每一个单词都是写满一横排,当然这些单词他有好多不认识,显然这些都不是基础单词。

翻着翻着,他发现在单词里夹杂着几句话,而且这几句话是另起一行,独立布局的,以他两个月的英语功底,他居然把这几句话翻译过来了,大体意思是:我不敢说出我爱你,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卑微,但我真的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时时刻刻不分离。

这句话是写给谁的呢,他觉得是写给他的,他想认证一下写这句话的时间,但是很不好判断,练习册上没有标志时间的地方,而那些单词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时间写的,不过从字体的清晰程度来看,不象时间很久远,也许这就是在语外组的时候写的,如果是在那个时候写的,就一定是写给他的。

他又记起了她来文明办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当她得知了他和王影恋爱的事情后,她哭了,她说都怪自己没勇气,她确实没有说过她爱他,哪怕是说过一句,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接受她,他觉得她太小了,她对他的亲近不是爱情,她还说她要考大学,但她却在自己的练习册里写上了这句话,可惜他得知这句话的时间太晚了,他们的孩子都好几岁了,他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

但这种感情他是十分珍惜的,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对章楚涵好,如果他有能力,他会帮她一辈子,他要让她幸福。

当然,即便他没有发现这句话,他也会帮她的,只不过这件事的发生是在他发现这句话的后几天,当他看到她来到他的面前,他就想起了这句话,他就感到无比的激动。

其实也是赶上巧了,以前他手里并没有三万块钱,三万块钱也不是一个小钱,前几年公司的股票都是分红而直接配股,股东并不能得到实钱,得到的是股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两万股本几年之间就翻到了十万,但今年不知为什么,公司分红以后不给配股了,而是分现钱,今年的分红是百分之三十,他十万股本应该分三万,他就把这三万存在了银行,当然这是不能告诉王颖的,如果王颖知道他有三万块钱,那还不知道要提出什么主张或者问这三万块钱是怎么来的,那样他的秘密就泄露了。

他觉得他和章楚涵之间总是有一种巧合,公开课他万分痛苦,章楚涵发现了一个征文启事,于是他俩的文章发表了,他建立了自己的信心;他上了文明办,正赶上文明办还有编,于是她也去了文明办,文明办黄了,他去了档案局,她去了宣传部,他以为就此分开了。可县里成立了县志办公室,他俩又都到了县志办公室,她下乡当了副乡长,他到了宣传部,可他不愿意在宣传部干了,不知道何去何从,她又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于是他的文章被省委书记批示了,他马上到办公室做了研究员。每到关键时刻,她都能出手相救,这次她遇到困难了,正好他手里下来三万块钱,可以帮助她解决困难,他俩注定是要这样每到关键时刻都会得到对方的帮助吗?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但愿自己能够为她提供帮助。

0214河蟹丰收

第二天的下午章楚涵来他的办公室取钱来了,没过几天,她给他来了一个电话,她说她的任务完成了,有五户农民答应搞稻田养蟹,吴书记也夸奖了她,说她是班子里最支持他的人,是党委的中坚。

虽然档案局很清闲,但田川过得非常充实,早晚接送孩子上学,晚上辅导孩子写作业,上班的是的时间学外语,当然也不是一点业务没有,但那点活不够田川一绕弯的,单位的材料都归田川写,无论是党支部的还是行政的,但也累不着田川,田川还是用大量的时间学外语。

一转眼五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稻田养蟹到了收获的季节,很庆幸,大部分的蟹农都挣钱了,章楚涵扶持的五户也都挣了钱,按照约定,五户农民把章楚涵扶持的钱都给了章楚涵,章楚涵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章楚涵给田川打电话,说要过来给他送钱,田川说别送了,明年不还得养吗,不是三年再造一个靠山镇吗,这才第一年,如果明年还有任务就还拿这个钱,章楚涵说那就年末吧,现在手头钱是有点紧。

没过几天,章楚涵给田川打电话,是用手机打的,说在县委门口呢,叫他下来一趟,田川下楼来到门口,发现道边有一台轿车,章楚涵站在车边。

田川走近了,章楚涵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两个网兜,里面装的是河蟹,河蟹的爪子还在里面动着。

“蟹农给的,都活着。”

她说。

“太多了,一袋就够了。”

他接过了一袋。

“都拿去吧,我还有。”

他没有客气,把两袋都接了过来。

“我有手机了,政府给买的,以后联系就方便了。”

她接着说。

“我记住号码了。”

他非常欣慰的样子。

“我会开车了,有时自己开,用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她又说。

“好,我记住了。”

他点着头。

“我走了。”

她用留恋的眼神看着他。

“走吧。”

他目送她把车开走了,自己拎着网兜往家走。

他看了看网兜里的螃蟹,都是圆肚脐盖的,这证明螃蟹都是母子,吃河蟹必须吃母子,吃肚子里面的籽,如果是公子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去年十一买河蟹就上当了,摊主把河蟹放在摊床上,有三十一斤的,有五十一斤的,还有八十一斤的,八十一斤的就是个大,三十一斤的和五十一斤的个差不多,摊主说其实买三十一斤的就行,就是个小一点,母子也占百分之八十,他看了看网兜里的样品,确实都是圆肚脐盖,就买了二斤三十的,结果到家烀完了一看,二斤螃蟹就有两个母子,其余都是公子,吃公子就没啥意思了,这时他才知道受骗了,摊主给他称的和样品根本就不一样。通过这次买蟹,他总结出了三条经验,一,一定要买母子,公子贵贱不要;二,看好样品以后就买样品,从别的兜里拿货不要;三,螃蟹肥不肥,掂分量,即便是母子,如果不肥,也没吃头,而看肥不肥,拜肚脐不行,得掂分量,螃蟹拿都手里沉甸甸的就是肥,轻飘飘的就是不肥,如果掌握了这三条,买河蟹就不容易上当了,因为河蟹很贵,上当了吃的就不是小亏,花六七十元买二斤河蟹,如果上当了,其实用价值不如捡两块大豆腐。

他一手拎一袋河蟹,看那堆堆与手的分量感觉,应该是每袋五斤,这十袋河蟹至少值三百元,如果是自己上街去买,他肯定买不了这么多,他只能买二斤到三斤,因为买十斤也确实吃不了。

他先回到家里,放在家里一袋,然后坐三轮车给王影她妈送一袋,王影她妈还在铁北住,走的话来回得四十分钟,所以他就打三轮了。回来以后,他把另一袋拿到自己的父母家里,父母离他不远,只隔一条路,有五分钟就到了,所以也不用打三轮。

田川住的是新楼房,是邑水县的第二代楼房,第一代楼房是大板楼,炉子楼,楼板不是捣制,是预制板,楼内没有燃气,但有炉子,还有装煤的煤栏子,有的还有火炕,第一代楼房一般在八十年代初期兴建,有的是房产建的,有的是单位建的,面积都不大,五十几平方米。第二代楼房一般是九十年代兴建,有大板的也有捣制的,但这时的楼房一般没有炉子了,因为县城基本普及液化气钢瓶了,是钢瓶上楼,这时的楼房没有房产建的了,都是单位建的,职工花钱买,面积也以七八十米为主。田川能够住上二代楼得感谢王影,因为在他们住第一代楼房一室一厨的时候,王影的单位给补助了六千元钱,当时楼房的总价格是九千,自己只花了三分之一的价钱,而这个楼只住了三年就卖了一万三,挣了四千,买了现在王影单位新盖的楼房,花了一万八,自己又添了五千,买这个楼没有动田川的小金库,其实田川的小金库是一个大金库,买两个这样的楼都买起了,但田川不想叫王影知道这个大金库,他不想叫她知道家里有很多钱,所以当他借给章楚涵三万元钱的时候也不用和王影商量,他也不告诉王影这件事,他觉得要告诉她了事情就复杂了,平静的日子会变得很不平静。

把螃蟹送到了父母家,说明了螃蟹的来源,田川就去学校接孩子,因为孩子快到了放学的时间了,平时都是父亲去接孩子,今天这个点他也不用上班了,所以他就去接孩子了。

晚上自然是以河蟹为主了,王影没有来吃,因为每天晚饭田川都是从父母家吃的,吃完饭才带孩子回家,然后辅导孩子写作业,王影是不负责照顾孩子的,顶天就是为孩子洗洗衣服,或买点衣服,她也不负责为家里做饭,田川是在中午下班的时候路过市场,买第二天早晨需要吃的菜,因为他早晨一家三口人是从家吃的,中午王影是吃食堂,晚上田川回父母家吃,王影有的时候也去,但有的时候是回自己的妈家吃,有的时候是不吃,简单吃点水果就去玩麻将了。

0216初衷不改

基于以上三个理由,加上不能喝酒是四个理由,所以,田川决定不和组织部要求下乡,他就在档案局混了,他的最大愿望就是培养好孩子,反正自己也不缺钱,为什么一定要下乡挠个一官半职呢。

但他和王影只说出了一个理由,就是不能喝酒,他怕说出另三个理由王影也不能接受,弄不好还是要大吵一场,把夫妻感情弄得越来越淡,生活一点温情都没有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还是照常上班。

田川的职称考试顺利通过了,晋的是助理馆员,下一步要晋馆员但要四年以后,现在准备还太早,英语学习也差不多了,白天坐在办公室里他还是觉得没事可做,看书学*得有一个目标,如果没有目标是属于消磨时间,他不想消磨时间,他总想干点啥,但干点啥呢,他一时还没有想好。

星期天到楼院门口的理发部去理发,理发员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地上跑着一个小孩,是她的儿子。

“别闹,儿子,别影响了妈妈理发。”

她吆喝着儿子。

“小孩马力足,你叫他呆他是呆不住的。”

田川说。

“现在还皮实(结实)点了,小时候可切播(身体弱)了,绑丁子(经常)感冒。”

她又说。

“小孩容易感冒。”

田川顺着说。

“现在这东西也消薄(不结实),那天他一下子就把理发器给我摔坏了。”

理发员继续说。

田川没有接下去,他怕说话会影响她理发,毕竟嘴巴一动一动的,会影响她手的操作,因为她的手就贴着他的脸。但她的说话叫田川感到很有意思,她说的非常自然流畅,可能完全没有意思到这里包括了好几句土话,或者叫方言,如果是外地人听她说话,可能有好几句听不懂。

念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是南方人,毕业论文指导,老师要找每一个同学谈话,该同学出来以后,别人问他,老师都说什么了,他说:“老实说你有莫创新,我说莫创新,老实说你会吧。”弄得大家谁也听不懂,最后有一个同学给翻译了一下,是:老师问他有没有创新,他说没有创新,老师说那你回去吧。

他觉得方言这个东西很有意思。

更可笑的是有一个同学是福建人,有一次他参加讲演,引用了一句名言,叫: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的。但从他嘴里喊出来是:是金子一定会花光的。逗得人们哈哈大笑,他还以为是他的讲演打动了听众,后来才知道是他的方言逗乐了听众。

经过了几天的思考,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写一本书,书的名字叫《邑州方言札记》,念大学的时候,他读过两本书,一本叫《唐诗小札》,一本叫《宋词小札》,他觉得这两本书特别好,既有文章欣赏,又有文人轶事,又有作者评论,他想写出一本象《唐诗小札》和《宋词小札》一样的书来。当然这个想法他和谁也没说,更没有和王影说,如果他和王影说了,王影一定说他不务正业,不好好寻思当官的事,写什么书啊,那不是脑子有病吗,他觉得他这个想法如果和章楚涵说了,说不定章楚涵还会支持他的,因为章楚涵可能相信他的实力。,能够把书写出来。但他和章楚涵也没有说,写出来写不出来还两句话说着,那么早告诉人家这事干啥呀,是不是没事闲的,闲出精神毛病来了。

一个女同学的外甥在广州美院读附中,成绩不错,一心想考广州美院,可是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这个孩子的专业课成绩极不理想,拿这个成绩说是考不上广州美院的,妈妈问孩子为什么成绩这么差,孩子说可能是卷子被别人调包了,他也不相信自己的成绩会这么差,如果按这个成绩说,不仅广州美院考不上,就是连四川美院都考不上,妈妈心急如焚,马上买票去广州找女儿,问清楚考试的事,娘俩就找学校,说是考试卷子被调包了,叫学校组织调查,学校说你也没什么证据啊,孩子妈妈就说孩子的成绩一直很好,是不能考出这个成绩的。和学校争论了好几天没结果,妈妈回来了,和这个女同学说,他一定告学校,女同学说告不了学校,因为你没有证据,妈妈说,不行,一定要告,女同学一看姐姐有点精神失常,就想办法做姐姐的工作,叫她姐姐不要去告,如果是她姐姐去了广州告状,她非常担心姐姐的精神受打击,闹出什么毛病来,可是怎样做姐姐的工作啊,她想起来有一个同学在邑州做律师,他想把律师请来吃顿饭,问问有没有告的必要,怎样化解姐姐心中激愤。把律师请来了,吃饭的时候有田川作陪,因为田川毕竟在同学圈里还是比较有名望的,念的是名牌大学吗,老同学谁不知道田川啊,现在也不错,是档案局的副局长,在他们的同学当中,现在还没有别人当副局长呢。

还有一位作陪的是民政局下面有一个福利厂,福利厂有一个推销员叫王本利,王本利也是大学毕业,毕业后分配到县农机修造厂,修造厂效益不好,他本来就没心思干,又在职称评定中受到排挤,没有晋升工程师,所以他就研究调转,当时在县农工部有一个部长,是他的学长,他找学长想调动工作,学长说我这正却一个写材料的,你可以到我这来,但眼下只能是借调,不能正式调转,他说借调也行,就这样,他就到了县农工部,和田川是一个大院上班,再搁一段时间修造厂就黄了,职工自谋职业,他的两个师傅合伙开了一家电磨厂,有一天他在街上碰见师傅了,问师傅在做什么,师傅说开电磨厂,他问效益这么样,师傅说还行,但比不上他到了县委机关,他说他到县委机关也不是正式的,另外写材料的事他也不愿意干,念高中的时候语文就不好,现在叫他写材料有点强其所难,师傅说如果你不愿意干可以和我一起干,我现在人数少,尤其是缺推销员,你就给我做推销员吧,这样他就到电磨厂做了推销员。

0217另辟蹊径

谈话间他得知律师念大学时也不是法律专业,他学的是化学,被分到了邑州的一家化工厂,时间不长化工厂黄了,他下岗了,为了自谋职业,他考了一个律师证,当了律师,后来就自己开了律师事务所,现在收入还挺好。

平时和同学们接触不多,以为就自己不太顺利呢,其实和很多人比他不算坎坷,最起码他没有下岗,没有另谋职业,而那些下岗的人经过了自己的努力,现在的境遇也不错,有的甚至比在岗的时候还要强,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田川也想考个律师证,就问律师这么考,律师说你想考律师证我可以引你进门,但进门了我就不操心了,凭你的智商考律师证太容易了。

大家在吃饭的时候主要还是谈打官司的事,律师说,你劝劝你姐吧,没有证据打什么官司啊,现在有些家长就是太相信自己的孩子而不相信老师,他说他邻居的孩子就是这样,一考试的时候就脑袋疼,跟老师请假不能参加考试,他父母就信了,就带着到医院去看病,但医院也看不出什么病来,于是她妈就带着看大仙,大仙说,这孩子的上两代有一个人就是在这么大的岁数死的,也是脑袋疼,是她的那个长辈给她拿的,得想法破一下,于是孩子的父母就花了四百元钱,求了一道符,回家烧了,烧完以后,问孩子脑袋疼不疼了,孩子说不疼了,父母还觉得这四百元钱花的很值,可到了下次考试的时候脑袋又疼了,父母又去找大仙,大仙继续写符,父母继续烧,后来这个事叫老师知道了,老师说,你别烧符了,你孩子是考试恐惧症,因为她学习不好,考试成绩低,孩子又要面子,所以一考试的时候就说脑袋疼,其实她脑袋没病,可能是父母对孩子的要求太高了,孩子觉得成绩不好对不住父母,所以不敢参加考试,父母应该给孩子减轻心理负担,这样孩子也许就不脑袋疼了。

父母听了老师的话,不叫孩子到处补习了,说学啥样是啥样,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很多考不上大学的人生活不也不错吗?

一点一点的孩子没有负担了,脑袋就不疼了,孩子考什么样,家长也不多过问,怕孩子还脑袋疼。

在律师的解释下,该女同学说把律师的话好好跟她姐姐说一说,劝她不要去广州找学校打官司,其实有些家长就是这样,由于望子成龙,自己的思维已经不正常了,如果孩子再有点不正常,就极容易导致整个家庭的不正常,走向这样或那样的极端。

饭局结束了,王本利要送律师回邑州,因为他有一台小面的,是厂子用来卖磨的,因为他是推销员,所以就自己开着,他叫田川和他一起去送律师,田川就和他一起去了。

一路上唠嗑,田川得知王本利经常在邑州的农村跑,到各户去推销电磨,他说田川没啥事可以和他到农村去溜达,就是辛苦点,但也挺有意思,因为农村有些事县城里还真没有。

田川往心里去了,因为他要写邑州方言札记,正想到农村和农民接触了解方言情况呢,他觉得说方言多事农村人,没文化,念了书的人,都尽量说普通话,但普通话说惯了都太平常,有时说一说方言觉得特别有意思,所以他就答应在休息日的时候和他到农村去卖磨。

本来有一个非常清闲的工作,可以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水

,看报纸,可是田川就是闲不住,又是学外语,又是学法律,又是学方言,象在水里游弋的鸭子,表面上很悠然,但其实脚在不停的动着。

转眼间快过年了,章楚涵又给田川打电话说要在门口见面,田川下楼了,看见章楚涵把车停在了道边,她则站在车旁,他走了过去,章楚涵把一个牛皮纸包递给他,说:“有钱了。发奖金了。”

田川迟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

“快拿着吧,”

章楚涵接着说。

“发多少奖金啊。”

他接过了纸包,笑着问。

“一万。”

“还真不少。”

他有点羡慕地说。

“也都花了。”

紧接着,她又从自己的皮兜里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了田川,说:“还发了一部手机,给你吧。”

“这个我不要,我也用不着,给松林吧。”

他用手轻轻地推挡着她的手。

“松林才用不着呢,你拿着吧,咱俩联系好方便。”

一句话把田川心里说的热乎乎地,这么多年了,她对他还是那么执着,他又想起了那句话,我不敢说出我爱你,因为我觉得自己太卑微,但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离。

因为不在一起工作了,所以联系少了很多,但他的心里确实时时想着她,大概她也是如此吧,现在好了,有了手机了,随时都可以通话了,也省着那么惦记了,即便不通话,有了手机在手,也好象她就在身边。

过完了年,田川就和王本利去农村卖电磨,当然是在休息日,上班的时间他还不能和他去卖电磨,他以为电磨就是用电做动力的石磨呢,比如有一个电机,然后通过传到装置把石磨转动了,其实不是,电磨不是磨,学名叫大豆磨浆机,是铁制品,里面有砂轮,过去邑县农机修造厂就生产过这种东西,但销量不是很好,修造厂黄了,王本利的两个师傅就自己造磨浆机,产品质量要比修造厂的强一些,但主要还是要靠推销,因为做豆腐的人习惯了用石磨,用驴拉磨,你让他花一千多元买一台磨浆机一般人舍不得。

销量不好的原因一个是价格贵,一个是农民不会用,坏了不会修,农机厂的时候售后服务也跟不上,售前指导也不够,所以产品卖的就不好,自己干了以后,加强了售前指导和售后服务,厂子的效益很好,所以王本利干得也很卖力气。

0218下乡卖磨

他俩开着小面的到农村去卖磨,王本利开车,田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后面装两台电磨,他俩又说又笑地在农村走街串巷。

打听到了一个做豆腐的人家,他俩上门推销电磨,户主听说一台电磨一千来块钱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似的,王本利就千方百计说电磨的好处,但户主就是不买张,户主有一个儿子正从屋里写作业呢,听他们在外地吵吵,就出来说,都影响我写作业了,你们快点走吧。

田川笑着说:“写什么作业呢,我能帮你写写吗?”

“你?”

户主的儿子用眼睛瞟了瞟田川。

“有什么不会的你都问他,我是卖磨的,人家是跟我玩来了,他可是名牌大学毕业,是咱县的高考状元。”王本利说,其实他夸张了一些,田川不是高考状元,而是探花,是第三名。

“你是高考状元?”

男孩用惊异的目光看着田川。

“他替我吹呢,不过辅导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田川毫不谦虚地说。

“那正好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呢,你给我算上了,我就不撵你走了。”

男孩兴奋地说。

“没问题,来吧。”

田川非常自信。

田川跟男孩进了屋,来到了一张很简易的办公桌旁,户主和王本利也跟了进来。

男孩把题让田川看了,田川根本也没加思索就把题算上了。

“你看看,对不对,有没有标准答案。”

田川说。

男孩翻了翻标准答案,田川算的结果是对的。

“你真厉害,结果是对的。”

男孩仰慕地说。

“其实不仅这个结果是对的,我们俩今天来卖的这个磨浆机也不是骗人的,因为你爸他没有用过,所以不知道他的好处,你说你养一头驴,还得喂它,还得给它地方住,还得收拾驴粪,还得担心它有什么毛病,麻烦不麻烦啊,本来外屋地的面积就不大,放了一盘磨,显得狭窄不狭窄啊,你买了这个磨浆机,像一台家电一样摆在这,整个屋子的环境都变了,人家看你这个豆腐坊也是一个现代化的豆腐坊,人们也愿意来买豆腐啊,我看你其实不是差在钱上,你是怕自己不会用,坏了自己又修不上,所以没有老石磨简单,没有技术含量,但你想,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他会有高效率吗?科学技术是生产力,你老用一个笨驴来做豆腐,你豆腐的产量和质量怎么提高呢?如果你相信我们俩,我们俩今天就不走了,住在你家,明天早晨我们开始用磨浆机做豆腐,手把手的交给你,如果做了一次你觉得还不如驴好,那我们也不勉强,你看怎么样?”

田川看着那父子说。

“行。那就把他们留下来,反正咱家地方也大,晚上他们还能辅导我学习。”

男孩兴奋地说。

“那好吧,那今天晚上你们就住我家,明天早晨咱们用你们的豆浆机做豆腐,我看看怎么样。”

父亲愉快地答应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早早起床了,王本利教豆腐匠做豆腐,效率比石磨快多了,而且出渣率也低,操作也很简单,豆腐匠就决定买一台磨浆机。

因为天还没有亮,田川他俩就在豆腐匠家呆着,一边看豆腐匠做豆腐,做豆腐的环节很多,每进行一步,田川都仔细地观察,虽然田川也生长在农村,但他还真不知道做豆腐的流程,今天他要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大豆腐究竟是这么做出来的。

“大豆腐和水豆腐是什么区别啊?”

他一边看着一边问。

“水豆腐是点完卤水以后没有上板压,就直接吃了。”

豆腐匠说。

“那水豆腐和豆腐脑是是没区别啊?”

他又问。

“豆腐脑是用石膏点的,水豆腐是用卤水点的。”

“那他俩在口感上是什么区别啊?”

“用石膏点豆腐,豆腐发白发嫩,用卤水点就差一点,等你有人也愿意吃用卤水点的豆腐。”

“那水豆腐和小豆腐是什么区别啊?”

“小豆腐是磨浆以后不用过滤,就直接吃了。”

田川问着,豆腐匠答着,做豆腐的现场显得热热闹闹的。

天刚亮,田川和王本利就开车回县城了,幸亏田川有了手机,可以给家里打电话,说有事不回去了,王本利也用田川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这时他俩都感觉到了手机的重要了,因为这个时候,县城里程控电话基本普及了,基本是家家都有,但手机的拥有量还很少,这个时候是“大哥大”的后时期,“大哥大”时期是手机运用的开始,一般都是党委书记局长有,也都是公款买,一部“大哥大”都是一万多元,一般的人家也买不起,“大哥大”以后出现了小一点的手机,就不叫“大哥大”而是叫手机了,四五千块钱一部,就陆续有私人买了。章楚涵给了田川一部手机,使田川成了县委大院的时髦人物,当时整个县委大院也就三五部手机,所以田川显得很时尚,在程控电话普及之前,电话都是手摇的,家庭按一部手摇电话是伍佰元,当时团县委就有一个人花伍佰元给自己家里按了一部电话,引起大家很多议论,中心论题就是那个人不会过日子,花伍佰元按电话属于胡打乱凿,但没过两年,程控电话开始普及就是三千元一部,大家也都争着抢着按,还要请邮局的人吃饭,一个是人们的经济条件好一点了,一个也是观念有了变化。

但田川没和人说他的手机是章楚涵给的,他说是自己买的,他不能叫别人知道他和章楚涵好,但他每当没事把玩这部手机的时候,总是想起他和章楚涵的种种过去,他就会沉浸在一种甜蜜的幸福里。

虽然是有了手机,但他和章楚涵的联系并不多,没事他绝不给她打电话,她好像也一切顺利,也几乎不给他打电话,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时间进入了一九九九年,邑水县开始兴建商品住宅,这应该是县城的第三代楼房。第三代楼房纯是商品房,由开发商兴建,居民自由购买,与身份无关,与单位无关,并且有了按揭政策,可以申请贷款。楼房的档次更高了,液化气管道入楼,一楼是车库或仓房,裙楼是商业门店,并且有物业管理,当然这样的楼房价格更贵了,没有一点经济实力的人买不起。

0219窗前身影

在县政府的后院兴建了一处商品楼,取名叫市府花园,有液化气管道入楼,有暖气设备,有物业管理,是当时县城的最高标准住宅,虽然楼还没有盖,但已经收取预付款,因为买这个楼可以贷款了,所以买的人也不少,田川也买了一户,八十四平米,四楼,顶层是六层,所以四层是一个不错的楼层。

田川真希望章楚涵也买这个小区,因为她现在住的楼是建行职工住宅楼,并且是顶楼。楼房的位置也不好,是在县城的边上,显然,能够住上市府花园,那才是县城里的高端住户。

他想给章楚涵打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买楼的意向,但一想还是别打了,不是工作上的事尽量少联系,别总整出藕断丝连的样子。

田川没事就到建筑工地看房子,从挖地基开始看,一直看到楼房锁门,那时的建筑工地是开放式的,没有围挡,虽然也有标语,施工重地,闲人免进,但是你进了也基本没人管。工程进展很快,主体砌筑的时候一个星期就是一层,因为单位没啥事,他就把心思放在了房子上。在他的关注和期盼当中,房子终于建成了再经过了两个月的装修,他住进了当时县城最好的楼房,市府花园小区。

市府花园是分两期开发,第一期四栋,第二期还有四栋,在第二期进入尾声的时候,有一天他看见章楚涵来看楼了,得知她买了第二期,田川心里很高兴,他和章楚涵住进一个院,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多了,也不想说什么,能够经常看见她的身影,他就十足了。

第二期楼房交工了,这一天在售楼处拿钥匙,看见熙攘的人群,田川停住脚步,他想看看人群里有没有章楚涵,今天拿钥匙,按理她是应该来的。

他没有看到章楚涵,心里很纳闷,她为什么不来拿钥匙呢,是工作忙没有时间吗,再忙也得来拿钥匙啊,谁不想早一点拿到钥匙到自己的新楼房看一看啊,这可是全县城最好的楼房啊,一般人是买不起的,起码都是双职工,因为只有双职工才能从银行贷足够的款项,不贷款的人几乎没有,就是他田川也和外人说他贷款了,如果说不贷款别人会惊讶,你是哪来的那么多钱啊。,在那个年代是离万元户不远的年代,万元户都是富户了,而这个楼需要十二万,不贷款谁能买得起。

到单位以后他给章楚涵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去拿钥匙。章楚涵说没有。田川问为什么没有去拿钥匙。章楚涵说楼款没有交齐,楼款不交齐人家是不给钥匙的。

田川问什么时候能交齐,章楚涵说不好说。

田川问还差多少,章楚涵说还差三万。

田川说你马上到售楼处,我马上到银行去取钱。

章楚涵说不能用你的钱,她也不着忙装修,什么时候钱够了,什么时候拿钥匙。

田川说那不行,别人装修我们也装修,别人搬家我们也搬家住楼就图一个新鲜,如果不图新鲜为什么要买新楼啊,一天都不能等,我手有钱,你马上到售楼处等我。

章楚涵说不过田川,只好答应到售楼处等着,田川马上回家取了一个五万的定期存折,到银行把钱都取出来了,回到售楼处,把钱交给了章楚涵,说,这是五万,三万交楼款,两万装修,不够再张罗。

章楚涵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田川把钱塞到她手里,叫她赶紧去交钱。

章楚涵交够了楼款,工作人员给了她钥匙,田川说把钥匙拿好,我去上班了。

“不和我上楼看看吗。”

章楚涵说。

“看看也行。”

田川笑着说。

她俩拿好了钥匙,来到了章楚涵的新楼,格局和田川是一样的,一南一北两个卧室,中间是卫生间,入户门对着客厅,客厅连着厨房,客厅是半落地窗,当时已经实行清水楼了,所以除了客厅地面砖,厨房地面墙壁,厕所地面墙壁贴了瓷砖以外,其余地方都是水泥墙。

“真挺好。”

章楚涵高兴得不知说什么。

“这个位置是县城最好的位置。”

田川说。

“是。我也想买,但是没钱啊,可松林非要买,贷完了款钱还是不够,所以当我得到通知要交钱取钥匙的时候,我就想,钥匙我也别取了,什么时候有钱再说吧。”

章楚涵很不在意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缺钱,否则早就给你拿了,等不到今天。

”田川说。

“谢谢你,哥。”

章楚涵满眼含泪。

“和我还说谢,我是谁呀。”

田川笑着说。

经过了两个月的装修,章楚涵也住进了市府花园,装修是在田川的一手指导下进行的,工程队也是给田川装修的工程队,装修标准和田川的也基本一样,在最后一道工序刷乳胶漆的时候,,章楚涵说不刷了,我看大白挺好的,田川知道她又是心疼钱,就说,别心疼钱,我给你五千块钱刷乳胶漆,章楚涵说不要,田川说,这是我对你上楼的表示,你记住,我比你有钱,经济上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所有的困难我都能帮你解决。

田川没有说他为什么有钱,他觉得还不是时候,章楚涵也觉得田川也只不过是为了帮自己,他会有什么钱啊,田川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应该给田川添麻烦。

他俩住进了一个院,田川是二号楼在甬道的东侧,章楚涵是五号楼在甬道的西侧。田川上班可以走南门也可以走东门,但章楚涵走南门近,为了在上班的时候不和章楚涵碰见,田川开始走东门,他不愿意叫别人看见他俩一起走路的情形,因为他俩一走到了一起,章楚涵就离他特别近,像恋人似的,他怕这样对他俩的影响都不好。

但在小区的北门有一个卖大豆腐的和一个炸油条的,章楚涵有时早晨会出来买豆腐或油条,每当田川从自己的窗前看到章楚涵的身影,他都会一直看下去,当章楚涵的身影被楼房挡住的时候,田川就会从南窗走到北窗,或从北窗走到南窗,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为止。这是他还要注意他的行动是不是叫王颖发现了,如果王颖看着他,他就会移开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0220介绍经验

他觉得这样很满足,不用交流,只要能经常看到她的身影,所以在早晨他也经常在南窗或北窗瞭望,像是看风景,其实他是在等她的身影,他觉得她的身影是最美丽的风景。

又是一年春草绿,田川的女儿田平平已经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了,快到放暑假的时候,学校进行了期末考试,田平平的成绩是全年部第一,一初中一年级有十个班,每个班级都是五六十人,有的班级达到七十人,因为一初中比二初中的声誉好,所以人们都愿意把孩子送到一初中,尽管学生入学是有户口限制的,要按户口划学区,二初中学区的小学生是不能升入一初中的,但人们为了让孩子上一初中想尽了办法,有的是到派出所办假户口,有的是找各种领导,田川的小区是符合一初中学区的,所以田平平上一初中并没费什么劲

班级召开家长会,田川去参加了,老师叫田川介绍经验是怎样培养孩子的,田川说,没什么好说的,一次学习成绩排第一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老师说你的孩子可不是一次第一啊,而是回回第一,在老师的强烈要求下,田川决定说两句。

“孩子学习成绩好的因素很多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先天的因素是我们没法改变的,所以后天的因素就显得非常重要,我觉得要想叫孩子健康的成长包括有一个好的学习成绩,父母的影响是很大的,一个是要和孩子建立亲密的感情,和孩子成为朋友,这样孩子才能听你的话,没有哪个孩子天生就愿意学习,尤其是在识字阶段,等孩子识字了看书会产生兴趣,好孩子就会自学,不用大人操心了,但没识字的时候呢,有几个孩子非常愿意识字呢,反正我的孩子是不愿意,得大人教他,你教她她也不愿意学,就得想点办法,我教孩子写字一开始不是写田字格,写方格,而是用粉笔写地板,小孩子喜欢用笔到处乱画,索性就叫她从地板上画,我们家的地板是水泥地面,当然现在不是,孩子小的时候是,别人家都铺地板块,铺地板,铺地板革,我不铺,就是水泥地面,孩子能用粉笔乱画了,我就带她在地板上画,从不规则的图形到规则的图形到简单的汉字,画满了就用拖布擦,干了还画,这就是我对孩子的启蒙教育,孩子学会了一部分汉字了就会对看书产生一定的兴趣,就开始给孩子买书看,而看书的过程会反过来督促孩子学习汉字,这时我就给她列了一个学习汉字的计划,一点一点的学习兴趣就养成了,上了小学以后每次考试成绩都在前面,孩子也有一定的自尊心,不愿意叫成绩掉下来,所以学习就知道主动用功了,成绩就一直不错。”

“我愿意和孩子在一起玩,只要有时间就和孩子在一起,我不打麻将,不喝酒,外面没什么应酬,我经常和孩子一起溜达广场,渴了,我坐在凳子上叫孩子去买刨冰,如果她也渴了,就买两杯,她不渴就买一杯,我看着孩子来回穿梭的身影,喝着孩子买来的刨冰,觉得是非常幸福的事,我的最大乐趣是带孩子,和孩子一起玩,第二大乐趣是伺候孩子,为孩子服务,孩子上晚自习,我天天都等在家里为孩子开门,我都是提前一分钟站在楼门门铃对讲机旁,等孩子摁门铃了,门马上就打开,也就一秒钟的时间差,我闺女问我为什么每次摁门铃门都开得那么快,我说,爸都是提前等在对讲机旁,只要你按响门铃,爸马上就按开门的键子,我女儿知道了这件事后,每次下自习都及时回家,从不逗留,她是怕我等在对讲机旁等得太久了。”

“我爱人喜欢打麻将,每天晚上都出去玩,我说你去玩吧,我喜欢看书正好在家等孩子,所以我们家分工很明确,各不相扰,因为孩子下自习到家是九点,而我爱人打麻将九点回不来,我就要求她九点回来,但她做不到,我女儿说叫我妈去玩吧,她回来晚了并不影响我学习和休息,我看也真的不影响,所以也就对她放开了,她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觉得家庭生活气氛对孩子的成长也很关键。”

老师和家长们都对田川的发言听得入迷了,但田川觉得不能说的太多,好像有很多经验似的,如果真的将来考上了北大清华,介绍介绍经验也行,现在才什么时候,介绍经验显然是太早了,所以尽管他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还是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尽管发言的时间很短,但田川也觉得他这个发言是他最幸福的一件事,这个幸福是女儿带给他的幸福,他很感谢女儿,看到那么多的家长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很满足,尽管自己在官场上很不得意,但女儿的成绩弥补了他的缺憾,如果拿女儿的成绩和他的仕途相比,他宁可放弃自己的仕途也希望女儿有一个好成绩,虽然这两件事并不一定是矛盾的,但在不能兼得的情况下,女儿的成绩就是他的最大的精神支柱。

工商银行来电话,说要请几个人帮助整理整理档案,周局长一口答应下来,就过来告诉田川,叫田川派几个人到工商银行帮助整理档案,田川就派了四个人到工商银行帮助整理档案去了。周局长觉得这是好事,大家都从家里呆着,显得五脊六兽的,不从办公室呆着还显得纪律散漫,周局长也不愿意把纪律总挂在嘴边上,有权有势的部门天天都出去喝酒,还美其名曰一天太忙了,胃也受不了,一天老是喝,嘴咧得象二万似的,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档案局的人想喝一顿酒都很难,正好有单位请求帮忙不是很好吗,叫大家也出去散散心,如果中午供点饭大家也乐呵乐呵,显得档案局还是一个单位。

0221修身自律

派去了四个人,中午没有回来,下午也没有回来,周局长也没问,反正是到银行帮助整理档案去了,一天也好,半天也好,几天也好,档案局是不在意时间的,档案局有的就是时间,时间不打钱,他也不愿意看到大家都从他眼皮底下闲着,打扑克他又不让,学习呢,好像谁都没有那个细胞。

晚上下班前,周局长到田川的办公室呆一会,王局长早就走了,周局长知道他走的早,周局长也不管他,王局长比周局长的年龄还大,眼看就是离岗的人了,周局长还管他干啥,周局长就盼他快点离岗呢,这样他就可以让田川来管单位的政工了,现在王局长的排名是在田川的前头,如果王局长离岗了,叫田川多一项分工,除了管业务以外再管一个政工,那田川就是单位的二把手了,如果田川一直从单位干下去,等他离岗那一天田川是有希望接单位的一把手的。

“你说这出去的四个人一天也没回来,死活也得有个信啊。”

周局长有点生气地说。

“我也想呢,也怨我,临走的时候也没告诉他们一声,应该给单位回个话,不能见首不见尾啊。”

田川有点无奈的表情。

“那还告诉啥呀,这不是起码的常识吗?咱这帮人就是没教养,桌底下放风筝出手就那么高。”

周局长把声音提高了很多。

田川知道这是周局长给自己面子,如果是别人,他早就说了,怎么临走的时候也不告诉他们一声呢?田川知道周局长对自己很尊敬,因为自己是单位里最遵守纪律的人,也是最能干活的人,单位的大小材料都是自己写,副局长相当于办公室主任使用,周局长看不上别人写的材料,所以都是叫他写,自己也从来没讲过条件或有不高兴的表现,单位那点材料还算材料吗,和他当研究院员的时候比,简直连九牛一毛都不够,但就是这点材料也把别人难够呛,所以周局长为了省心也就不让别人写了。

最让周局长满意的是田川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其实虽然档案局很穷,但也不是一点钱也没有,最起码每个人一年还有两千多元的办公经费,十五个人一年还三四万呢,其实办公也花不了多少钱,那么剩下的钱干什么了呢,有的是随了官礼,比如县里某个领导的孩子结婚了,或老人去世了,机关办公室都要给各部门下通知,各部门都得去随礼,但这个钱谁出啊,不是个人出,而是单位出,这也是公开的而不是隐蔽的,领导也不隐瞒,领导的理由是这个钱自己出不起,也不是私人之间的交往,是单位和单位的交往,那么单位的普通人群呢,也就觉得这样做是合理的,也没人说什么,可是他们想没想,如果是自己单位的领导家里有什么事了,不也是给县里领导信吗,县里领导不也是要随礼吗,那么这钱进了谁的腰包啊,不是进了单位的腰包,而是进了领导的腰包,这一来一往,领导就站了大便宜了,所以人们为什么都想当官呢?但是这笔支出也不能体现在账面上,也不能说是给那么领导随礼了然后到财政局去报销,也是做假条子,要一个假收据,以一个正规的理由报销了,比如说单位买了办公用品,其实哪有办公用品啊,就是找人开了一个假收据,但开收据商家是要交税的,所以还得把税钱给人家,时间长了亏空多了,就再要假收据来抵消税钱的亏空。

因为这一系列的运作都没有一个严格的标准,那些是单位的来往,那些是个人的来往就是一把手来判定,领导花钱也不是向会计说明,有时说一下花到什么地方了,有时根本就不说,只要有人签字了,会计就得下账,现金就得给钱,会计现金也知道这里的猫腻,所以也不问,如果会计现金老是问这事那他一定是缺心眼,他的会计现金也快干出头了,但会计现金即使不问,当领导的也不能就以为人家心里没想,所以偶尔也得给会计现金点好处,在一般的小单位,副手没有实际权利的单位,其实一个副手得到的好处远远不如单位的会计和现金。

但单位的副手也不能一点好处也不得,一把手也怕副手起包,所以偶尔也给副手报一个条子,弄个三百五百的,比如副手从商店买了一件衣服,就和开发表的人说开办公用品的*,这样他就可以把这个条子在单位报销了,其实哪有办公用品啊,就是他买了一件衣服,商店为了把自己的货卖出去也就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

王局长就会偶尔从单位报一个条子,田川也有觉察,但田川装做不知道,田川也从来不从单位报条子,有一次周局长和他说有个同学招待什么的可以把条子拿给他,单位给解决一下,可能是周局长觉得田川太本分了,不给田川报点条子也不公平,但田川笑着说,我也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吃饭,如果有他会拿的,但田川到档案局当副局长好几年了,一次条子也没拿过,后来州局长又说,你在商店买衣服开一个办公用品的*,单位给解决了,田川说等买的时候开,但他一次也没开过,田川觉得单位不是一个大单位,也没什么钱,报个三百五百甚至是三千两千也没啥意思,其实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占了公家的便宜肯定是有人知道的,起码会计现金是知道的,因为这点钱失去人格,田川觉得不合适。

所以周局长有一次就和他说,象你这样有身衬的人没有了,他从内心里感谢田川,感谢田川没有和他争档案局那本来就很少的一杯羹,而且档案局的活还都是他干,所以,尽管这次给工商银行整理档案的事是田川安排的,而这些人都没有回来,周局长也没对田川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是把火撒在那几个人身上。

0222旧话重提

发了一点脾气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他们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王影继续打她的麻将,今天打麻将回来她和田川说了一件事,她说今天玩麻将的人有一个是档案局的,田川就问是谁,王影说她也不知道叫什么,田川问她长什么样,王影说,头发有点花白稀疏,四十多岁,好抽烟,几乎是一棵接一棵。田川有点猜出来了,这个人可能是王本华。

“他怎么上这打麻将来了,经常来吗?”

田川问,因为他知道王本华住在县城的大东头,离这很远。

“不知道。我也没问。”

王影说。

“那你们打麻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玩啊。”

田川蔑笑着说。

“麻将馆哪管认识不认识啊,有的时候凑不上了不认识的也玩。”

王影倒觉得非常好正常。

“那她知道不知道咱俩是一家啊。”

田川继续问。

“不知道,我也没说。”

“那都说点什么呀?”

“他说他今天得了一百块钱,输也没输工资。”

“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他输了,有点不好意思,就说,输也没输工资,今天得了一百块钱。”

“他没说是怎么得的吗?”

“他说今天到工商银行帮助整理档案去了,每人给了一百元钱,你们帮谁整理档案都给钱吗?”

“也没帮谁整理过档案,就今天帮工商行整理了一次,我也没去,给不给我也不知道,反正这几个人一天也没回来,周局长还挺生气,闹了半天是得了一百块钱晚上到这打麻将来了。”

“那他们得了钱不交单位吗?”

“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事啊,或者我不知道,这事是挺偶尔的,交不交就那么地吧,不过王本华手臭,打麻将基本是总书(输)记,在单位有时还和人们偷摸掐一,人们都愿意和他玩,人们说王本华有钱大家都有钱,他兜有二百元钱都装不住,不输干净了誓不罢休,那天大家去随礼,他从媳妇那要了二百元钱,随礼之前还有一回时间他就非得和人们掐一,不一会二百元钱就输没了,随礼没钱了,就给他弟弟打电话,说自己急需二百元钱,他弟弟就骑摩托从农村给他送二百来。”

“那还给他弟弟打电话干啥啊,从同事手拿二百不就完了吗?”

“谁愿意借他钱啊,不用说是二百,就是一百,都有可能半年还不上。有时就忘了,其实不是忘了,时间长了他以为别人已经忘了所以就不提了,其实人家借你钱怎么请容易忘啊。你借他钱得赶上他赢了的时候赶紧要,要不然很快就输了,根本没钱还你,有时他从周局长借二十元钱,州局长说你拿一百去吧,二十元我也不好意思要啊,别人说你还是借二十吧,借一百他不还你,你有什么法啊,周局长一听也是,就借他二十,然后说,不要了。”

“你们档案局真有意思,还有借二十元钱的时候。”

“档案局的人日子都一般,男的有一半的人媳妇没正式工作,有能耐的人谁从档案局干啊,你发现没有,好部门的人都有钱,你没钱也进不了好部门啊,组织部的人打麻将最小是二四八的,宣传部的是一二四的,档案局的人也打一二四的麻将,但输个三十五十的就不掏钱了,你要是赢得是前四圈赢,以后赢的就都是饥荒,有的时候一个飘就能黄局。有一天他们几个打麻将,我一进屋王本华就给你人点了一个飘,他说他要上厕所,叫我替他抓一把牌,我就替他抓了,结果他一直都没回来,飘钱也没给人家。”

今天田川好像有了一点兴致,话就越说越多。

“你也应该早点想办法离开档案局,一直从档案局干下去,这一辈子就白瞎了。”

王影很郑重地说。

“换地方太难,慢慢说吧。”

田川有点后悔和王影说这么多话了,尤其是不应该说档案局不好,因为一提起档案局,王影就叫他换地方,但换地方确实是不好办的事,现在干什么事都得用钱,你不花钱就不好使,但田川总觉得自己花钱换地方也不值,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就是花个十万八万的能换到什么好地方啊,现在各单位都是一把手的天下,副手都没有权,换一个好一点的局,也照样是副手,也当不上一把手,那天他在路上碰上交通局的副局长了,姓郭,闲唠了几句,郭局长说副局长什么权利都没有,也没车做。也许是郭局长会说话,在安慰田川,但田川确实得到了安慰,交通局是多大的局啊,局长签一个字都是几千万,档案局的局长签一个字也就几百块钱,但人家的副手都说一点权没有呢,当然不一定是实话,但副手就是副手,照一把手的权利差老远了,与其花钱换工作还不如直接花钱改善生活了,所以田川对换工作一直没有信心。

因为两口子在换工作这个问题上已经闹了几次不愉快了,所以王影看田川说话也不打拢,也就没继续往下说。不过今天两口子的谈话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愉快的,像这样的时候其实也不多,现在田川不愿意和王影唠嗑,王影也没时间和田川唠嗑,因为她总打麻将,时间很紧,田川觉得这样也很好,相安无事。

第二天上班,田川把王本华的事和周局长说了,周局长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就在带上转磨磨,转了还几圈,他说:“这不是太下贱了吗?不是没看过钱吗?怎么能这样呢?给钱也不能要啊,如果说是请吃一顿饭还可以,给钱不是证明人家也没瞧起咱吗?”

“这样吧,我问问老杨是怎么回事,然后看怎么办?”

田川没有那么激动,一方面田川的脾气本来也没有周局长那么爆,另一方面他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他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值得当时就发脾气,应该是调查了解清楚以后再说,有的时候人发脾气不是事情本身多么气人,而是人本身的脾气太暴躁。

昨天去工商行的几个人今天也都上班了,看来工商行的事情算结束了,但老杨也没来回报昨天的情况,因为老杨是股长,是昨天工作的负责人,所以他不来汇报是毛病。

0223忧心忡忡

田川把老杨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问问昨天的情况,他并没有提给钱的事,老杨说话有点吞吞吐吐,最后终于说出了给钱的事。

“昨天有一个事出的有点不太好。”

“什么事?”

田川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昨天中午就完事了,临走的时候,张主任说今天领导都没在家,吃饭也没领导陪,干脆就拿俩钱你们自己吃去吧,就给拿了二百元钱,我说不要,张主任说别不要,本来是应该清吃饭的,但领导没在家,这时王本利在旁边接了一句,他说给俩钱也行,这样我就没法说不要了,二百元钱拿到手以后我们还没出门厅呢,王本利就说把二百元钱分了,正好一人五十,我说回去交领导吧,王本利非要分了,说这是给咱们的,不能交给领导,我也没法,就给他一张票,给焦小力一张票,因为是两个一百嘛,其实这事做得不对,要是叫周局长知道了也肯定生气,所以我也迟迟没和你说昨天的事,你找我了,我也不得不说了,这是我的错,以后千万不能干这样的事了。”

杨股长紧紧张张地说。

“要钱这事不好,显得咱没有水准,分了就更不好,还是没有水准,以后要主意,王本利那小子太下贱,以后不能听他的,如果听他的,人格都没了。”

田川平静地说。

“是,我也很后悔,以后不能听他的,其实我还没捞着钱,王本利说我俩一张票,我说给你吧,我不要了,他说昨天晚上要打麻将,等玩完了以后给我,今天早晨告诉我,他昨天输了,输了二百元,也没提给钱的事,那钱还能给我吗,人家自己都搭上了。”

杨股长笑着说。

“他说输二百元就是为了不给你钱,其实他不一定输二百,那小子的话哪信去,你以后别上他当就是了。”

田川并没有挑明王本利昨天打麻将的事,他觉得那样的话就越说越多了,基本情况搞清楚就行了。

田川向周局长汇报,周局长的气也消了一点,田川也表态以后自己要注意,其实这个事他有责任,周局长一看田川把责任也揽到自己身上了,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两天王影有点忧心匆匆,她说她妈这几天有点迷糊,应该带老太太到邑州看看,田川说那就看呗,如果需要他他也可以去,王影就说没有车,咋去呀,田川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这么能说没有车呢,如果坐公汽,五分钟一趟,如果不坐公汽,打车也行,三十元钱也够了,这么能说没有车呢?王影说坐公汽怕掂掇,打车太贵,那意思田川也不是挡硬的官,如果是挡硬的官,单位一出车不就完事了吗?王影没明说,田川也没说破,他知道这话题一唠起来就长了,另外也不是唠这个话题的时候。

王影还是没有决定哪天去邑州,田川本来性很急,但由于也不是自己的父母,自己也不做那个主。

田川觉得王影的想法也有道理,到邑州去看病,坐公汽是不太合适,打车当然也不如自己的单位去一台车,单位出车不仅是生俩钱的问题,关键是给老太太一个好心情,叫她觉得自己的儿女还行,有事单位还能给出车,老年人的疾病与心情有很大的关系,心情好本身就是一种治疗,但自己的单位确实没有车,想叫老太太高兴也不行,在这一点上他确实觉得有点愧对王影,男人应该是一家之主,应该是能够替妻子分忧解愁,可他就是连一台车都解决不了,这个档案局的副局长真不是一个官,都不如他在宣传部的时候当一个职称办的主任,在宣传部当职称办的主任说求一台车太容易了,晋职称的人有很多就是司机,巴不得给田川献殷勤呢,有时田川走在路上,身边就会有车停下来,问田川上哪去,田川总是说不用送,一晃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司机有的已经不是司机了,有的是司机,很长时间不见面,没什么联系,也没有那股热情了,而田川又是一个极不爱求人的人,所以他就满足不了王影的要求,不管是虚荣心也好,正当要求也好,总之田川不能满足觉得也有点对不住王影,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并且给自己生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大闺女,虽然书上说女孩的智商是随父亲的,但他也不能说没有王影的份,凭他的观察,孩子聪明,即便是女儿,也与母亲有关系,并且从智商上说王影也不应该是一个笨人,毕竟都是念过一高中的而且还是学习部的部长,虽然没考上大学,但也应该是有一定潜能的。

章楚涵到县委来办点事,办完事以后就到田川这来坐坐,她很长时间没有和田川见面了,虽然双方都有手机,但也没什么联系,章楚涵也不是一个好打电话的人,不像有些女人没事就拿电话打发时间,档案局有这样的人,过去宣传部也有这样的人,尤其是女人,没事就操起单位的电话,和谁说上就没头,有时别人有正事了都打不上电话。

章楚涵这些日子心情很好,工作很顺利,她的副书记干得也很潇洒,到县城开会来都是自己开车,靠山镇是邑县条件最好的乡镇,其财政收入顶得上邻县黑水县的一个县,所以有人说靠山镇的党委书记其实就相当于黑水县的县委书记,在某种程度上比黑水县的县委书记都强,因为县委书记是不直接管钱的,而靠山镇的党委书记直接管钱。因为靠山镇毗邻油田,变镇以后一年的固定收入就是两千多万,全年的工资就都够了,党委书记在从油田要俩钱,镇里就显得非常活分,所以一般的乡镇都是一台车,只有党委书记坐,乡长是没有车坐的,而靠山镇不仅是两台轿车,镇长也有专车,而且镇值单位也有好几台车,所以章楚涵作为一个副书记,用车还是比较方便的。

0224邑州看病

镇长到省里去学习一个月,镇长的车基本就归她使用了,镇长和她的关系也很好,临走的时候特意把车钥匙给她了,说,我不在家,车也尽量别叫别人乱叨,最好是你开着,你开着我放心,章楚涵说谢谢镇长,把钥匙接了过来,但她上下班还是坐镇里的班车,只有在中途出去开会或到别的地方办事的时候才自己开车。

司机也知道她愿意自己开车,因为她的驾龄并不长,自己开车也是练练手,另外一个男司机给一个女领导开车也觉得不方便,所以就和她说,你能自己开就自己开,你开不了的时候我给你开,他俩就基本达成默契了。

有了车,出门办事就方便多了,以前和别人同车,或是有司机开车,她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在办公事的时候基本不办私事,这回自己开车,不给别人添麻烦了,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所以她今天办完事就到田川这呆一会。

唠了一会,田川就提醒她是不是该走了,别叫司机等得时间太长了,她莞尔一笑,说:“我自己开车,什么时间走都行。”

“真好,在农村干也不都是辛苦,也有甜的地方。”

他也欣慰的地笑了。

“如果你用车就给我打电话,才镇长出门学习去了,把车钥匙给我了,司机也愿意叫我自己开,所以这一阵子我用车方便。”

她平淡地说。

“啊,我还真——”

田川没有把话说完。

“有事吗,和我还吞吞吐吐的。”

她乜斜了他一眼。

“你王姐她妈想到邑州医院看看,还没定那天去呢,如果你方便你给出一趟车吧。”

田川有点费劲地把话说了出来。

“她妈这么了,严重吗?”

章楚涵关切的问。

“不怎么严重,就是有点迷糊,你王姐张罗到邑州看一看。”

“那就明天去吧,正好我明天没有事。”

“那我给你王姐打一个电话。”

田川给王影打电话,说明天能不能带老太太到邑州,因为明天楚涵有车,王影一听说章楚涵有车,十分高兴,当即决定,明天带老太太到邑州医院看病。

把明天上邑州的事安排好了,章楚涵就回镇里去了。

王影把上医院的事告诉了她的妹妹,因为她妹妹也很惦记老太太的病,她妹妹说那明天她就和吴本山在医院等着。

吴本山是王影的妹夫,王欢的老公,王欢两口子念的都是邑州师专,大学毕业以后都分到了农村,后来经过一个同学的介绍,在一年之内都调到了邑州市,并且都改了行,王欢在邑南区委妇联做干事,吴本山则在邑州市政府给副市长做秘书,其实是综合处的一个科员,但在市里综合处的干事都固定跟一个市领导,所以人们也把他们叫秘书。

王欢两口子算混得不错,起码都不当老师了,并且都在市里工作,但田川对吴本山印象不好,所以也不愿意和他来往。

吴本山的最大特点就是一门心思往上爬,想方设法给领导送礼,他的工资根本拿不回来,都给领导送礼了,弄得过日子都非常紧张。他的第二个特点是啥事都敢答应,你叫他调工作他也敢答应,你叫他帮忙上大学他也敢答应,然后他就朝你要钱送礼,或朝你借钱干什么,而他给你办的事呢,迟迟没有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但王家人都对吴本山都寄予厚望,因为王家的上下姊妹六个孩子中的孩子只有田平平学习好,看来将来考大学找工作都不成问题,而其他的五个孩子学习都不好,出了吴本山自己的孩子,其余四个孩子的前途都寄托在吴本山身上了,虽然对他也都有点意见,但谁也不敢表露,将来都指望人家给办事呢,毕竟人家是副市长的秘书,听那话口,将来当个县委书记都没问题。

当然田川也盼望他好,毕竟是亲连桥,他好了自己将来也许能借点光,如果他当上县委书记了,哪怕是在别的县,可能也能为自己办点事,这年头没人真是不行,但对于他的人品田川是实在不敢恭维,田川的策略是少和他接触,但也不要闹僵,闹僵了将来有些事就不好说话了。

有一次星期天,王欢两口子到邑水老太太这来看望老太太,邑水本街的几个子女也去了,包括王影的哥哥和嫂子,王影的嫂子叫宋妍秋,在县金属公司上班,是一个中层,和金属公司的几个领导关系都不错,金属公司是当时县里最好的企业,不仅在银行没有贷款,而且自由资金还有六十多万元,闲唠当中,吴本山说嫂子你能不能给我引荐一下你们的经理,我想搞一个调研,因为金属公司是最好的企业,宋妍秋觉得也可以,毕竟妹夫是市政府的秘书,是官场人物,调研一下对金属公司也没什么坏处,结果就答应给他联系一下。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宋妍秋就和经理说了,说自己的妹夫是市政府的秘书,听说咱金属公司搞得不错,所以想调研一下,经理说那就来吧,这回咱也算在市政府有个认识人了。

宋妍秋回家给给吴本山打电话,说经理同意调研了,你确定一个时间,吴本山说他最近特别帮忙,平时没有时间,得星期天才能去。

星期天吴本山来了,是打车来的,中午经理招待吴本山吃饭,宋秋妍也作陪,还有金属公司的党办主任,席间当班主任去方便,因为喝酒都没少喝,吴本山也跟了过去,在卫生间,吴本山说他是打车来到,金属公司能不能把打车钱给报了,当班主任先是一怔,然后说,可以,多少钱,吴本山说来时是四十,党办主任就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给他了,回来继续喝酒,在临走的时候,经理说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就吱声,不管是公家的还是个人的,吴本山就连连点头,这次调研就算结束了。

0225官迷连桥

转眼间又到了星期五,吴本山给经理打电话,说有点事还得了解了解,说他还得上金属公司来一趟,经理说你来吧,这样星期六吴本山又来了,他没有告诉宋妍秋,经理说给宋妍秋打电话,今天中午咱还得喝,吴本山说不用给宋妍秋打电话了,他今天特别忙,中午也不吃饭了,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让经理给报一个条子,经理也是一怔,他没想到吴本山这次来竟是要他报条子来了,但因为他上次说过有什么事就吱声,不管是公家的还是个人的,所以他也不好回绝,于是就说,你把条子给我吧,吴本山就把条子拿了出来,经理一看是饭费一万元。

“现在公司也很紧张,一万元太多了,这样吧,我给你解决五千元,条子我也不要了。”

经理从兜里掏出五千元给了吴本山,吴本山痛快地接了过去。

吴本山走了,当班主任和经理说,上一次吴本山来,上厕所的时候说是打车来到,叫报销打车费,他给了吴本山一百元,本来他不想说这事,也不想在单位报销,可是看今天吴本山的举动好像和一般人不一样,哪有只见过一次面就叫人报销一万元的饭条子的呢,这饭条子也太大了,市政府的人都是这么吃饭的吗?

经理也觉得很窝火,其实经理也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也不是叫吴本山拿了抹不开,他完全是看在宋秋妍的面子上才给他报五千元的,但这事宋妍秋居然不知道,看来吴本山也不能和她说,如果吴本山真的不和宋妍秋说,那经理这五千元报得有点冤枉。

过了几天,经理一看宋妍秋根本没有表示感谢的意思,就知道吴本山根本就没和他说,于是就把这事告诉了宋妍秋,包括报打车费的事,宋妍秋一听,简直肺都气炸了。

“吴本山根本就不是人,还市政府干部呢,市政府干部就这个素质吗,以后咱谁也不能搭理吴本山。”

宋妍秋气氛地说。但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呢,宋妍秋也不能拿五千元还给经理啊,经理也不能要啊,凭他们的关系,就是一万元也不能要啊,只好以后在工作中好好报答经理了。

宋妍秋打算根本就不理吴本山了,但这事她和家人谁也没说,她只是在心里下决心今后一定不能理吴本山,如果老公不同意,她就把事说出来,她相信老公也会同意她的做法的。

可时间不久她又不得不理吴本山了,宋妍秋的孩子要考大学了,考上的可能性极小,如果要考上也是她姑姑和姑父念过的学校,邑州师专。

为了保证孩子能考上大学,宋妍秋和老公商量能不能找找人,听说现在很多人考大学也都是找人的,考大学也不是百分之百公平的,老公说也没有别的人,除非是王欢和吴本山两口子,因为他俩都是从那个学校毕业的,也有可能有认识的人,另外吴本山现在是副市长秘书,听说神通很大,毕竟是亲戚,找别人这话也不好说,钱也不好给,人情也不好还。

宋妍秋没能说出她对吴本山的成见,也没和老公说他从金属公司报五千元钱的事,而是给吴本山打了电话,说了孩子考大学的事。

吴本山在电话里说,无论是市教育局招生办还是邑州师专,他都有认识人,这个事就交给他办了,只要孩子尽量发挥就行了。

宋妍秋和老公都挺高兴,毕竟找到了一个接洽的人,现在办点事,如果父母不能为孩子找一个接洽的人就好像父母没能耐,对不住子女似的,所以不管办成办不成,找人本身就是父母对孩子的最大支持,也是做父母的最大安慰。

高考还没有开始,吴本山给宋妍秋来电话了,宋妍秋一阵惊喜,还以为是孩子考大学的事呢,结果不是,而是吴本山要从宋妍秋这借三万元钱,而且还有一个条件,这个事不能叫王欢知道。

尽管宋妍秋感到很突然,但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了,她和老公说了这件事,老公说,吴本山是官迷,总给人家送礼,这回借钱准是又给人送礼,因为王欢并不赞成总给人送礼,连自己的日子都没法过了,但吴本山就是要送,所以他不让叫王欢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为了孩子,就借给他三万元吧,反正是借,将来也能还,如果是找一个别人办这事就是朝你要三万元你也得拿,不是为了给孩子办事吗。

第二天宋妍秋到银行去取钱,下午吴本山就来把钱拿走了。

高考的日子终于来了,王晓畅还真考上了邑州师专,不过吴本山也来电话说,是他找招生办的人给王畅加了二十分,不然王畅是考不上邑州师专的。

宋妍秋问女儿自己的感觉是不是没考上,是不是她老姑父给加分起了作用,王晓畅说自己考的挺好,应该有这么多分,究竟是加没加分看来是无法考证,宋妍秋怀疑吴本山没这么大能耐,但也没有证据说他没给加分,反正孩子已经考上了,这个问题也就别追究了。

孩子顺利地上学了,一家人都很高兴,但时间过去一年了,吴本山也没提三万元的事,宋妍秋实在憋不住了,把这事告诉了王欢。

王欢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可以为这三万元负责,她知道吴本山总是给人送礼,而王欢的工资又不给他,所以他借钱的事完全可以相信的,王欢说这个钱我还,但是我还钱你也不要告诉吴本山,就叫他总欠着,如果他要是知道了王欢替他还钱那他以后借钱的胆子就更大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吴本山还是不提还钱的事,看来他是真的不想欢了。

王影兄弟姐妹之间偶尔也议论这件事,都觉得吴本山人品有问题,但吴本山也传出好消息,说他当了综合处的副处长了,为了这个副处长,和同学们吃饭祝贺就吃了好几天,也许将来吴本山还有更大的发展,王家人也都盼着他出息,那些没人品的事也就不提了。

0226借机用车

说是副处长,实际级别是副科,按照上级的规定,邑州市党政部门是不能设处的,只能设科,但不知什么时候科都变了处,科长成了处长,但名称变了级别没有变。

拿级别来说吴本山和田川是一个级别,但吴本山比田川小六岁,人家还是邑州市政府综合处,而田川是邑县档案局,一个有能耐的人都不去的地方,所以老王家人都觉得吴本山比田川有出息,王欢也觉得自己的老公比姐夫有出息,并时常流露处姐夫太老实,不适合从政的言论。

但王影有点不同意王欢的言论,他觉得田川不是太老实,而是太厚道,太厚道的人在当今社会不吃香,他也盼着田川能够赶紧进步,要不然很快就会被吴本山拉得远远的,王影什么也没考上,王欢还考一个邑州师专,王影全指望田川给她争口气呢,看来这口气也很难争,不过眼下田川终于给她办了一件事,求了一台车到邑州给母亲看病,吴本山和王欢看到这一景象也会觉得田川在官场也不是混得啥也不是。

章楚涵开车来接老太太,田川坐在前面,王影陪妈妈坐在后面。来到邑州附属医院,吴本山和王欢已从这里等候了,几个人就一起去门诊大厅,挂号,检查,章楚涵没有跟进来,田川说人已经足够了,你就从车里等着吧,她就坐在车里等着。

王影和王欢扶着妈妈做各种检查,田川就从后面跟着,他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吴本山就不见了,不见就不见吧,他一个大活人还是副处长,也丢不了,把老太太照顾好就行了,所以田川也没在意。

又是照相,又是ct,又是心电图,脑电图忙活好一阵子,医生给出了一个结论,是颈椎供血不足,所以人就迷糊,王影问怎么办,医生说就是挂点滴,也没什么好办法,王影说他们不是市里人,是邑县的,可不可以回邑县去治疗,医生说也可以,就这样,他们就准备回来了。

在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吴本山进来了,问检查完了吗,王影说检查完了,没什么大事,现在就准备回邑县了,吴本山说,既然也没什么大事就吃完饭再走吧,反正回家也过了中午饭时了,田川说我们回去吃吧,也不知道司机还有什么事,别把司机的事耽误了。

“你这个司机可不简单啊,是一个乡镇的副书记,女的当副书记的可不多啊。”

吴本山笑容满面地说。

“你这么知道她是副书记啊?”

田川测过脸来,问。

“我刚才和她下了一次乡,在车上说的。”

吴本山还有点趾高气扬的样子。

“下乡?上哪去了?”

“回老家去一趟,很长时间没回老家了,顺便看一看。”

吴本山还是春风得意的样子。

田川不说话了,他知道吴本山的老家是在黑水县的一个山区乡镇,他结婚的时候田川和王影也都去过,是一个连厕所都没有的偏僻山村,离邑州至少也得有一百里地,在老太太看病的间隙他居然没有通过田川的同意私自坐了章楚涵的车去了老家,这是田川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你怎么认识章楚涵的车啊。”

田川不说司机了,而是叫章楚涵。

“我就下楼打听,看车牌号,邑县是g打头,我下楼就看到了。”

吴本山还是得意洋洋的样子。

“你可真有身衬啊,你和人家司机也不熟悉,怎么能坐人家的车下乡呢?”

王欢实在板不住了,说了一句。

“那有什么关系,都是二姐夫的朋友。”

吴本山大咧咧地说。

田川没再说下去,王影的脸气得已经有点不行了,王欢还以为她有病了,忙说:“二姐你怎么了?”

“没事。”

王影低沉地说。

田川说不从邑州吃了,吴本山非要留,田川就答应了。

医院对门有一个很不错的门脸,吴本山说就从那个饭店吃,田川说你们先去,我叫司机,他们就先去了。

因为田川不喝酒,吴本山自己喝也没意思,所以就没人喝酒,连上菜到吃饭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完了,章楚涵是第一个下桌的,她说你们吃吧,我吃完了,去拿车。

章楚涵拿车去了,等田川他们吃完饭,章楚涵的车已经停在了饭店门前,田川去吧台结账,吴本山说他结,他们争论着,吧台小姐说,刚才那位女士已经结账了。

田川什么也没说,吴本山倒很感慨,“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啊。”

他小声地对田川说。

“你和王欢自己走吧,我们回邑县了。”

田川平淡地说。

“那好吧。”

他们上车了,吴本山和王欢站在那里和他们挥手。田川连头都没抬,低声说“我们走吧。”

章楚涵轻轻地发动了车子。

“今天这事有点不太好,你别介意。”

行进中,田川小声对地章楚涵说。

“你别往心里去,我就当旅游了。”

章楚涵也小声的说。

王影也想说点什么,但她压制住了,她怕说起来就生气,惹得老太太上火,这事老太太还不知道,就别让她知道了。

他们直接回了家,因为王影妈家的门口就有诊所,小县城诊所还是比较发达的,一眼望过去都能看到两三个,按照邑州医院大夫说的药,他们回家打针就行了。

田川说楚涵你回去吧,这半天辛苦你了,王影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感谢还是在其次,关键是吴本山给她丢的脸叫她觉得这么也找不回来了。她非常后悔今天叫楚涵出车,她觉得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打车了,打车是花俩钱,叫吴本山王欢看到寒酸一点,叫他们觉得她和田川在邑县没有混出什么样来,但也总比叫她在章楚涵面前丢面子强,她觉得吴本山是她的耻辱。

回到家里,王影开始发泄对吴本山的愤怒。

“这吴本山太给咱丢脸了,以后如果再上医院干脆不告诉他,还市政府干部,市政府干部就是这个素质吗?”

她阴沉着脸说。

0227最大心愿

“行了,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少和他接触就好了。”

田川倒是比她平静。

“这叫人章楚涵怎么想啊,叫人家说你田川怎么有这么一个连桥啊。”

她仍然满脸愤怒地说。

“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也不能叫人家离婚啊。”

田川笑着说。

“你说今天还叫人章楚涵结了账,你俩这么能叫人家章楚涵结账呢,人家给咱出车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叫人结账呢?”

她还是后悔不跌的样子。她觉得这也给她丢了脸。

“结账就是小事了,都是朋友,谁结不行啊”

田川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你看人家楚涵多会来事,还有修养,人家楚涵是怎么练的呢?”

王影的怒气消了一点。

“这也不全是练的,有天生的成分。”

田川的溢美之情溢于言表。

“是不是她只对你这样啊?”

王影开始转换了一种眼神和语调。

“不能这样说,楚涵对谁都挺好,因为她很善良,但对我肯定要比别人好一点。”

田川很严肃地说。

“那为什么呢?”

王影的敏感神经有点发挥作用了。

“因为我们是多年的老同事了。”

田川有点感慨的语气。

“多年的老同事多了,有的打得叽里咕噜的,有的像仇人似的,像你和章楚涵这么好的少啊。是不是她还爱着你呀,你也爱她。”

王影的嫉妒的小火苗还是一点点燃起了。

“爱这个字眼的含义太敏感了,所以在男女之间要慎用,不过在朋友之间有时异性朋友要比同性朋友显得温情一些,因为女人本身有温情的一面,而男人有怜悯的一面,同是一个人,如果男人有了一点困难和坎坷并不一定博得别人的同情和帮助,而女人有困难和坎坷的一面就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同情和帮助,所以在男女朋友之间容易叫人觉得是有点亲密,其实呢,是正常的,有一次我听见我们单位有一个女同事给别人打电话,听那语气特别暧昧,我想对方一定是她老公或情人,结果呢,她说是她儿子,她肯定没觉得她的语气是很暧昧的,她觉得是很正常的,和她儿子说话就是应该这个语气,只有这个语气才能表达她对儿子的爱,同时这种性格的人也极容易用这样的语气和别人说话,所以别人就不能理解歪了,温情是女人的特性,但你没有这个特性。”

田川微笑着说。

“我是没有温情,不像别的女人那样说话甜甜的,但楚涵不仅是有温情,而且显得相当有素质,有品味,叫人感觉既有亲和力又不做做,像楚涵这样的女人真是少找啊,怨不得人家能当官,我觉得能当官的女人都是不简单的女人。”

王影敬佩地说。

“这个不简单分成两个方面,有一部分人确实是真才实学,有一部分人是歪门邪道,楚涵是有真才实学那一部分的。”

今天他俩谈的很合拢,所以田川也多说了两句,其实田川在心里还是比较感谢王影的,尽管他和章楚涵联系的不是很多,但不能不说他俩的感情是非常好的,王影也不是一点也没看出来,但王影比较能正视这种关系,不仅不嫉妒,有时还很庆幸,她觉得有章楚涵这样聪明漂亮的女人和田川好,证明田川是有魅力的,尽管他没当上官,但有当官的女人和他好,这不证明他还是不一般吗。

生活很平静地进行着,田川一天的主要精力就是学习和写作,其次就是接送孩子,官场的争斗好像都与他无关,他的最大心愿就是孩子能够保持良好的成绩,将来考上一个好大学,其次呢,他要通过律师资格考试,要学好外语,要写好《邑州方言札记》。

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田川顺利地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凭他的努力,大概没有什么攻克不了的难关,就是在当官这个问题上他有点逊色了,他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在官场上都斗不过一个高中生,甚至一个初中生,一个县委政府的通讯员,一点文化都没有,从拎大水壶给各个办公室送水开始,送个十年八年的,都送出一个正式工作,有的都当了局长,党委书记,而他田川从一高中教师起步,到现在也十来年了,才是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一个根本没叫人看上眼的副局长。

当然田川也不认为自己赶不上那些拎水壶的,而是自己不想因为当一个小官而奴颜婢膝,更不想干那种花钱买官的龌蹉勾当,如果说买官,他也不是拿不出钱来,而是觉得那样太无耻了,与他的为人风格不一致。

考上了律师资格,他和谁也没说,和王影也没说,他怕王影说他不务正业,不想想当官的事,考什么律师啊,当然他也没想当律师,他就是想学一门技艺,因为现在有的是时间,学点啥总比不学强,邑州那位同学当律师是因为他下岗了,王本利去给福利厂卖电磨也是因为他下岗了,当然他们现在的境遇都不错,可以说比他们在原单位的时候都强,但是如果不是他们的原单位黄了他们有勇气走出这一步吗,可能也没有,这就是命运,与才能不是相等的关系。

他是铁饭碗,他下不了岗,他也不能辞职去当律师啊,人家当律师挣钱,你当律师也不保证挣钱啊,所以他就是玩一玩,他喜欢多掌握一些知识。

不过他的知识还真派上了一次用场,使他感觉到知识还真没白学,他用这个知识又征服了一个人对他的崇拜。

他到超市去买菜,白豆角的标价是九毛九,他觉得很便宜,就拿起塑料袋装了一袋豆角,估计能有二三斤吧,他到称重处去称重,服务员给豆角称完重贴上了标签,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标签,以前他都是不看标签的,到出口处去结账,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但今天他看了一下,他看到价格一栏写的是每一千克三点一八元,他一时还有点懵了,迅速地计算了一下,一斤应该是一元五毛九,可是货位上的标签是一斤九毛九,相差六毛钱。

0228考上律师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服务员看他思索的样子,问他。

“这豆角多少钱一斤啊。”

他问服务员。

“一元五毛九,怎么了?”

服务员冷冷地说。

“那货位上不是写着九毛九吗?”

田川微笑着说。

“啊,那是忘了翻牌了,小张,小张,把白豆角的价牌翻过来。”

服务员冲另一个服务员喊道。

另一个服务员走过来,神情木木地把价格牌翻了过来,变成了一元五毛九。

田川等着服务员给他道歉呢,看服务员不理他了,继续给别人称重。

“完事了?”

他又微笑着问服务员。

“你还有啥事?”

服务员问他。

“你把价格标签贴错了,给消费者带来了损失,怎么连个道歉都没有呢?”

田川有点不满意了。

“你有什么损失啊,你这个价格也不贵呀。”

服务员理直气壮地说。

“如果你这么说你是欺诈,你标签贴的是九毛九,收钱是一元五毛九,一斤豆角多收六毛钱。怎么就一点事没有了呢?”

田川也气氛地说。

“那一元五毛九也不贵呀?”

服务员还坚持说。

“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现在是市场经济,豆角销售不是国家定价,你要十元钱一斤也不违法,消费者不买就完事了,问题是你标价九毛九,收钱是一元五毛九,如果是故意的,这叫欺诈,消费者是要索赔的,工商局是要罚款的,索赔的额度是商品价格的一倍,罚款的额度是商品价格的五倍,你们商场是九点钟开门的,现在是十一点了,已经销售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你们卖出了多少豆角,有多少消费者应该向商场索赔,工商局应该罚你们多少钱,当然,我不肯定你们是欺诈,我相信你们是工作失误,但失误了总得有一个道歉吧,现在是文明社会,连踩一下脚还得道个歉呢,你们商场把价格标签贴错了,错了两个小时,损失了多少消费者的利益,怎么连个道歉都没有呢?”

田川明显气氛了,高声说。

他的声音把很多顾客都吸引来了。

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位气质优雅的美女,白白的面容,明亮的眸子象是能消融每一个人的气愤,当她的面容进入田川的眼帘,一种愉悦之感立时涌上心头。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请到我的办公室说吧,我是这个商场的经理,我首先对我的员工的工作态度向您表示道歉。”

女人弯下她那美丽的身躯,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展示她的美丽,面对眼前彬彬有礼的经理,田川的气基本全消了。

“好吧。”

但他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他不想叫别人发现他一看到美女就怒气全消的样子,他随女人来到了一个优雅的办公室。

“请喝一本水吧,消消气。”

女人弯腰给她倒水,一束美娟一样的纤腰和圆润丰满的美臀令田川鼻息凝重。

“好,谢谢。”

田川接过水杯放在茶几的扶手上,他尽量叫自己脸上的怒气慢慢地退去。

“先生能向我介绍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女人款款说道。

田川用平静的语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个事是我们商场店员的过错,是他们的工作失误,我再一次代表商场向您道歉,请您原谅,商场员工流动性很大,有的人有经验,有的人没有经验,文化素质和性格涵养也都不同,有的时候会惹顾客生气,我从这里向您陪不是了,请您海涵,如果我们给您带来了什么损失,我们会依照规定对您做出赔偿,我们也会考虑您的意见对服务员做出惩罚。”

经理柔声细语地说。

“我也不需要什么赔偿,但毕竟你们在这种情况下经营了两个小时,应该说对顾客造成了一定损失,但我想大家即便知道了也会原谅,倒是服务员的服务态度确实应该加强,现在人们都很讲究交往礼仪,对不起谢谢都成了口头禅,但你们的服务员的服务用语还做不到,这是不应该的。”

田川软中带硬地说。

“是。我们以后一定要加强教育和培训,如果先生您能原谅我们,我们是太高兴了,现在商场也很不好做,如果有顾客投诉到行政部门,对商场的名誉损失很大,所以我再一次感谢您对我们的原谅和理解。”

经理诚恳地说。

“好吧,我理解你们,就不要说原谅了,不是说不原谅,而是原谅两字把问题说重了,好像你们有很大的过错,我也是一时气愤,其实我也明知道是工作失误,但工作是允许失误的,并且也没什么损失,谁买菜还差几毛钱啊。”

田川乐呵呵地说。

“您真理解人,您真是一个好人。”

经理带着眷眷的眼神看着田川,把田川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了,您忙吧,我回去了。”

田川觉得应该说这话了,如果他继续逗留下去恐怕会被经理发现完全是因为她的美貌把他吸引了。

“先生,我可以多问一句话吗?”

但女人没有叫他走的意思。

“可以啊。”

田川爽快地说,刚要抬起的屁股又坐在了沙发上。

“您为什么对消法这么了解啊。”

女人有点顽皮的眼神,好像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田川乐了,“不满你说,我刚刚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我是懂法的,不是一般地懂。”

“啊,您都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我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您准备了多长时间啊?”

女人惊讶而敬佩的样子。

“我准备了大半年。”

田川也流露出一点自豪的表情。

“半年,半年您就通过考试了,您真有才,您是大学毕业吧,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女人的话就越来越多了。

“我是北方大学毕业。”

“北方大学,那可是全国名牌大学,那您现在从哪里工作,对不起,我可以问吗?”

女人没有忘记她的礼貌。

“我在档案局工作。”

只有这句回答田川觉得没有底气,因为人们都知道档案局不是什么好单位。

0229干部变动

“啊,那您是政府官员啊,我真羡慕你们,现在公务员的待遇越来越好,铁饭碗不说,工资也越来越高。”

女人羡慕的说。

“还算可以吧,但要真正过上好日子还得经商。”

田川谦逊地说。

“经商也不容易,我是给老板打工,也知道经商的苦处,但人入哪一行了想改行也不容易,所以都是在努力的坚持,往往是表面风光而苦水自咽。”

女人恬淡地说。

“但我很佩服经理的能力,说心里话,如果不是你把我叫过来,今天这事可能闹大,那样对商场没有什么好处。”

田川由衷地说。

“谢谢您对我的夸奖。”

田川要起身告辞了,经理递给他一张名片,他一看,经理的名字叫卢惜若,好温婉的一个名字。

“我叫田川,你就叫我老田吧。”

田川觉得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

“老田,太老一点了吧,你今年——”

经理看着他问。

“我今年四十了。”

田川很老成地说。

“我三十八,不如我叫你田大哥吧。”

经理兴奋地样子。

“也行。我就住在后院,我们是邻居。”

田川觉得应该把话说得再近一点,人家都叫咱大哥了嘛。

“啊,那真是太好,我以后有事会找你的。”

经理亲热地说。

“好。没问题。”

从商场出来,田川才意识到今天的菜还没有买,和美女经理的谈话都叫他忘记时间的流驶了,但他今天再不能去超市了,他去了菜市场。

王本利给田川来电话,说要对那个买磨的农户进行回访,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田川说有时间,因为王本利安排的时间是星期六,双休日,田川一般都是有时间的。王本利很感谢田川那天帮他卖出了那台磨,他觉得有田川一起行动,对他卖磨大有好处,他觉得如果田川做磨厂的推销员一定比他王本利干得好。

田川也愿意和王本利一起到农村走一走,愿意多和农民接触,因为他还要写《邑州方言札记》,他觉得方言主要是存在于农村。

他们来到了农村,和那个农户进行了攀谈,农户对买这台磨很满意,说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他把拉磨的那头驴卖了,卖了三千元,因为除了拉磨,那头驴没有别的用处,还得喂它草料,卖了驴,一天的活少了不少,他也轻松了很多。

回来以后,田川写了一篇文章,叫《驴改电的感慨》,投给了《邑州日报》,两天以后,邑州日报就给发表了,田川觉得在邑州日报发表东西太容易了,他就想多写一点,一方面是打发一下剩余时间,一方面是练练笔,一方面是赚点稿费,一方面是增加点知名度,他对官场还没有完全失去信心,他期望有一天他这个千里马能够被某个伯乐所发现。

日子是平常的,但也是充实的,档案局的人都觉得一天没事干,可田川觉得一天有干不完的事,他有的时候学习,有的时候构思,有的时候动笔,他对今后的打算并不多,他主要是考虑眼前的事怎么做好,比如这篇文章应该什么时候写出来比较好,什么时候这个构思就会过时了,什么时候报纸应该需要什么样的文章。

县委调整了一批干部,涉及到档案局的有两人,一个是王局长,年满五十八,离岗了,一个是杨艳,女,一个体育局的办公室主任,到档案局做副局长了,杨艳岁数不大,三十二岁,比田川小八岁,杨艳的到来在档案局引起了小小的震动,因为她很年轻,档案局有两个股的股长年龄都接近五十了,但谁也没提上副局长,而杨艳才三十二就当了副局长,关键是她又不是什么大学毕业,她原来就是体育局游泳馆的一个开票员,一个开票员混几年就混上副局长了,还不是本单位的,那叫鸠占鹊巢,所以档案局的人们都想不通。

想不通也没办法,连周局长都不知道杨艳的到来,组织部都没和他打一个招呼,都没问问他愿意不愿意接受杨艳,在干部的管理上,县委是有绝对权威的,派谁来,是县委说的算,根本不考虑你单位领导的意见,当然,如果县委连这点权威都没有,那党还能领导一切吗?只不过这领导的结果总是叫老百姓心里不舒服,但不舒服也没办法,也得听党的。

班子分工有了调整,田川除管业务以外还管政工,杨艳是只管行政,这个工是周局长分的,杨艳到档案局做副局长是县委任命,档案局抗拒不了,但班子分工是周局长说了算,所以就给田川加了一摊活,因为分管政工了,所以也就做了党支部书记,从分工的分量上看,田川现在是档案局的二把手了,而此时,他来档案局已经五年了,也不能说一点进步都没有。

机关党委召开党支部书记会议,田川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召开的地点是在林业局的会议室,因为机关党委本身没有会议室,只有三间办公室,也只有四名工作人员,其单位的规模还赶不上档案局呢,所以机关党委开支部书记会都是借会议室。

参加会议的人有四十来人,为了表达对机关党委的敬意,林业局决定中午在机关食堂供大家一顿饭,这样也显得会议很有气氛。

支部书记一般都是单位的副手,因为是机关党支部,有的局党员太少,不设党委,设党支部,那支部书记就是一把手,这样的支部不归机关党委管,而是归县委管。

大家落座,刚要举杯,畜牧局的副局长杨局长就发表了演说。

“现在我县是有生猪五万七千八百头,鸡十万三千三百一十二只,羊七千零五十二只。这点数我都记心了,当了十五年的副局长了,这点数还记不住吗,可有什么用啊,我看我要当二十年的副局长,因为再有五年我退休了。”

他端着酒杯,象喝醉了一样说。

“你说的不对,今天早晨杀的猪你没算。”

另一个人高声说。

0230相形见绌

对于杨局长的历史,田川也知道一点,他是中专毕业,就是学兽医的,毕业以后先是分在了乡镇兽医站,不久就调到了县城的畜牧局,再不久就当了股长,再不久就得到了一个出国进修的名额,要去日本一年,这时候杨局长的官运开始明显了,人们说等杨局长回来肯定就是副局长了,不久就会升任局长,因为在当时,在机关干部里出国进修的确实不多,不用说是凤毛麟角,简直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谁知天有不测,在他出国进修还没满一年的时候,他妻子突然不知什么原因就上吊自杀了,他不得不提前回国,而他回国的时间离他结束进修没几天的时间了,等他处理完了妻子的事,就再没有出国,也不知道拿没拿到进修的文凭,这时又有人议论,说他妻子的上吊事件有可能影响他的仕途,果然在他回国的几年里并没有提拔到副局长的位置上,而是在回国五年以后终于被提拔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人们好像觉得他的提拔应该是晚了好几年。

“哎,我听说农村有一个养猪的,到兽医站去配种,兽医说根据你的猪的情况得实行人工受精,问他同意不同意,农民说,同意是同意,我就是怕他咬我,这是真的假的。”

又一个人在哄笑中说。

“哪有这个事啊,这都是吃饱了的人拿我们农民开心呢。”

杨局长眉飞色舞地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田川只是微笑着,没说什么,他是刚当上档案局的支部书记,和这些老支部书记的接触并不是很多,有很多人也不是很熟,所以他也不想参加他们的讨论。

“哎,大家穿罗穿罗,咱得走出去一趟啊,这都快退休了,再不走也没有机会了。”

另一个人说。

“走啥啊,就是走能走哪去啊,给你个三千两千的还挺费劲,啥象人家一把手一出去就好几万,多少还能剩点,咱出去还得搭上。”

另一个人说。

“跟一把手就别比了,去年我们局长到广州出差,听说重庆的麻辣烫好吃,特意坐飞机去了一趟重庆吃麻辣烫,坐的还是商务舱。”

另一个人说。

“说的也是,你不当上一把手你就别想潇洒了,大局小局都是一个样,为啥说宁为鸡首毋为牛后呢。”

另一个人说。

“行了,咱们还是喝点酒吧,感谢林业局给我们提供了丰盛的午餐,来大家喝。”

一个人倡议道。

“喝。”

“不过我去年去了一次日本啊,那日本是真干净,人家那数都用铁皮包着树根,省着掉树皮。”

又一个人说。

“我去年去欧洲,宾馆坐便的水箱坏了,咱也不会英语啊,我就操起电话,用汉语说,水箱坏了,水箱坏了,他妈的那边叽里咕噜的说点啥我也不知道,也没人来修水箱。”

又一个人说。

“我去年去广州,那饭店的饭也吃不饱啊,菜也不可口,我看也没啥吃的就说有没有家下的大酱来一碟,服务员说没有。”

又一个人说。

“出国我是没去上,不过去年也去了一次香港。”

另一个人说。

好像话题进入吹牛皮阶段了,或是保自尊阶段了,人们又纷纷讲起出门的经历。

田川干笑着,没有发言的意思,不是他当支部书记的时间太短了。而是他在这个职位上确实哪里也没去过。

“出出门也有好处,多少长点见识,我看中国银行都开到日本去了,并且还不是在东京,而是一个小城市,现在经济都全球一体化了,经济工作内外交流多,像你们搞政治的可能出去的机会少一点。”

去过日本的人又说。

“中国银行都开日本去了,可以理解,听说日本对中国的改革开放帮助是最大的,贷款最多。”

又一个人说。

“他给中国贷款应该是把日本银行开到中国,中国银行开到日本有什么用啊。”

又一个人说。

去过日本的人也没能做出解释,大家进入下一个话题。

唠了老半天又有人举杯,大家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田川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也许在档案局做一个副局长就有这个好处,偶尔会在外边混一顿饭,但田川不想混这样的饭,他觉得和大家坐到一起就矮人一头,虽然都是副手,但有的副手还是有点含金量的,不仅出过国,就是开会也可以叫单位的车来接,但档案局没有车,像他这样的单位,除了机关党委好像没有别人了,一个县七十多个部委办局,档案局是从后面数第一第二的,机关党委一年还开一次表彰会,还给大家发一个夏凉被呢,档案局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就是有的人可以进一个职称,多挣点死工资,仅此而已。

散会了,去过日本的人有车,主动拉田川,田川很感谢,如果没人拉他,他就往家走,真是有点太寒酸,这时,你家里有多少钱都掩盖不了这种寒酸劲,除非你自己有车。

“我也纳闷,这中国银行怎么开日本去了呢?”

那人说。

“你说那中国银行本来就不是中国银行,而是日本银行。”田川说。

“那日本银行怎么叫个中国银行呢?”

“那个中国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意思,中国是日本文字,不是汉语。”

“那那个中国是什么意思啊?”

“是中部国家的意思,日本古代在地域上分近国,中国,远国,以国都为中心,近一点的叫近国,远一点的叫远国,不远不近的叫中国。”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学过日语,也知道一点日本文化。”

“你什么时候学过日语?”

“上大学的时候。”

“那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刚才吃饭的时候没人提出异议,我说了属于装明白。”

“你这个人太本分了,现在像你这样本分的人少了,有些人不明白还要装明白呢,你明白反而不吱声。”

“其实我明白的也不多,你们都去过很多地方,我哪也没去过,所以你们说话我也插不上言。”

0231夸官宴请

“不是插不上,而是你不想插。”

“多少有一点。”

“档案局那个地方不行,你得想法换个地方。”

“换地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也不愿意操那个心。”

“反正这年头没人没钱也换不了地方。”

“是。”

田川到地方了,他们的谈话结束了,田川不止一次听好心人说换地方,这也正是王颖念念不忘的事,可换地方谈何容易啊。

徐惠霞给田川打电话,说要给周伟东夸官,是满树林请客。周伟东是科协的一名科员,这次干部变动被提拔为科协副主席。科协是一个小单位,一共四五个人,虽然有一台面包车,但总也不开,因为没有油钱,所以司机也不上班,当这样一个小官还要夸夸,田川觉得小题大做了。

徐会霞是女的,在民宗局做局长,民宗局一共就两个人,是政府办的内设局,不是独立单位,但徐会霞还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官,啥事都张罗,整天游走于各个饭店,有时还喝多了,之所以她这个小官弄得还挺圆滑,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女的,在男人面前好办事,找一个小由头就叫人家请她吃饭,别人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另外男人在女人面前容易显大方,更何况都是同学关系,你不请她叫别的同学知道也不好,所以她的饭局也不少。

满树林是公安局副局长,在他们同学当中是比较有实力的官了,所以这次由他做东,田川估计这事又是徐会霞穿啰的,而不是满树林主动请客,但不管是谁穿罗的,只要田川接到通知了,也不能说不去,说不去也显得很不合群,也显得有点清高,你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有什么可清高的,所以田川就答应去了。

一共就五个人吃饭,满树林还没有来,打电话说叫他们先点菜,他一会就到。

因为都是同学,所以也没那么多说道,徐会霞就叫田川点菜,田川说我不会点,你点,徐会霞就高低叫田川点,哪怕点一个。

田川盛情难却就走到菜架前点菜,考虑到满树林是公安局副局长,有实力,所以菜也不应该太简单,田川就说点一个鱼。

菜台上有两种鱼并列摆着,一个叫多宝鱼,一个叫百花鱼,都是四十八元一斤,田川吃过多宝鱼,觉得挺好吃,所以就点了一个多宝鱼。

过了一会,满树林来了,问都点了什么菜,徐会霞说点了一个多宝鱼,还有别的,满树林说,多宝鱼不行,多宝鱼不好吃,得点百花鱼,同学聚会,得吃好鱼。

田川没说什么,好不容易点了一个菜,还给换了,还说要吃好鱼,其实他俩是一个价钱,好坏也差不多少。

他明显感到满树林这个副局长比他这个副局长威风多了,公安局是大局,光警察就有好几百人,档案局才十多个人,跟人家没法比。说是同学,其实是以职位论高低,要不然他怎么能这样武断把菜给换了呢,也没问问是谁点的,是不是谁愿意吃,在他的心目中今天吃饭的这几个人他官最大,所以他说了算。这也难怪,因为是人家买单嘛,但田川觉得这样的饭吃得没啥意思。

菜上齐了,开吃之前必然讲两句。

“感谢满局长在百忙之中参加我们的聚会——”

徐会霞要来一个开场白,这再一次证明了这顿饭是她张罗的。

“别别别。”

满树林赶紧摆手,说:“我最烦人叫我局长,我们就是同学,以后谁也别叫我局长。”

表面上看满树林很谦虚,不叫别人叫他局长,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是局长,拿级别说和他是平级的,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心里根本就没拿别人当局长。

但谁也不能直这个罗锅,就纷纷附和说,行行行,以后就叫同学,看来在满树林面前,别人也确实没把自己当局长。

满树林说和同学吃饭相当高兴,因为和同学吃饭没有拘束,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不像和领导吃饭还得看领导的眼色行事。

大家就纷纷点头,说满树林说得对,接着满树林就讲了一个故事,说昨天晚上和县委书记吃饭,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多喝了一杯酒。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因为除了满树林,在座的的谁也没和县委书记吃过饭,更谈不上叫县委书记逼酒,满树林那意思和县委书记吃饭是一个苦差事,他羡慕别人没有没有这样的苦差事,但这种羡慕与其说是羡慕,还不如说是吹嘘,但大家也都纷纷点头,说满树林说得对。

接着,满树林就讲他的艰辛历史,当了六年的基层警察,五年的派出所所长,五年的公安局副局长,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大家也纷纷点头,其实大家心里也明白,满树林也没太高水平,连大学都没考上的人有多高水平啊,就是因为他爸以前做过农村党委书记,后来又做了公安局政委,他是在他爸的扶持下当的公安局副局长。

大家附和着,满树林就继续讲,说他在基层派出所当警察的时候,有一次抓赌,他化妆成卖糖葫芦的,潜入到赌场做策应,一举端掉了这个赌场,收缴赌资四百多万。警察进去以后连他也都被当作赌徒抓了起来。

大家就说当警察真不容易,其实心里想,你为什么那么有钱啊,开着三十多万的私家车,除了你老爸给你的以外,说不定有多少赌资都揣进了你自己的腰包。

讲完了光荣历史讲笑话,说有一个男的,因为房事不爽要*药,就相信了网上的一个广告,广告说不打针不吃药,增大增粗立即见效,他就汇去好几百元,搁几天他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一个放大镜。

大家又跟着假笑,好像第一次听说这故事,其实以前谁都听说过。

讲了几个故事以后,又开始探讨学问,说现在有很多大老板都修佛像,竣工以后举行开光仪式,其实开光仪式就是给佛像揭幕,满树林说这种理解错了,开光仪式不是给佛像揭幕,而是佛像给人开光,因为佛是神。

0232回乡调研

大家又都啧啧称叹,佩服满树林的学问。

一顿饭下来就听满树林滔滔不绝了,别人只有陪笑的份。

回到家里田川有点心里不是滋味,满树林连大学都没考上,现在当了公安局副局长了,还满腹学问的样子,在他面前滔滔不绝,完全没把他这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放在眼里,而别人又都对满树林唯唯诺诺,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理,这都说明了什么,说明人们都羡慕当官的,佩服当官的,而所谓的官是指满树林这样的有实力的官,像他们这几个没有实力的官在满树林心里根本就不是官,所以他叫大家别叫他局长,这种假谦虚暴露了他瞧不起别人的本质。

市委开展机关干部回家乡活动,每一名干部都要回到自己的老家,和村领导了解村上经济发展的情况。

田川对这个活动有点为难,因为单位没有车,他回家乡,交通工具怎么解决呢?

如果是领导干部回家乡,事情还好办一点,因为档案局就三个领导干部,周局长会安排他们打车回家,车费由单位报销,可这是机关干部,要是人人都打车回家,那得多少钱啊,单位就不可能叫大家打车了,交通工具只能是自行解决,要是打车也只有自己报销了,回老婆那报销。

但论田川的条件打一个车,花个百八的倒也可以,也不用到王影那去报销,也可以不告诉王影这件事,但是打车回家乡好像从面子上真的有点过不去,他好赖也是一个副局长,单位连个车都没有,还能为家乡办什么事啊,是能打井啊是能办电啊,什么也做不了,既然什么也做不了回家乡干什么呀,纯粹就是走形式,还得叫村领导招待你一会,还要耽误人家的时间,这样做他真是觉得不好意思。

但不去又不行,不去县委交给的任务没完成,要是撒一个谎也不行,撒谎要是叫市委知道了就更不好,就更叫人笑话,连市委交给的这点事都完不成,都需要撒谎,那这个人还值得信赖吗?将来还能够得到提拔吗?

可不可以叫章楚涵出个车呢?当然也可以,但章楚涵是副书记,她本身没有车,她得用书记或镇长的车,这样还得和书记镇长说,如果是她自己用车,还好张口,如果是给别人用车,也不好张口,所以,他也不想给章楚涵添麻烦。另外,即使章楚涵给他出车了,还有可能是章楚涵自己开,他叫章楚涵出车,到了老家怎样和村领导介绍,叫一个副书记给他出车,他觉得这贬低了章楚涵的身价,或者叫人怀疑他和章楚涵的关系,这对章楚涵的形象也不好,这和上医院给老太太看病不一样,上医院给老太太看病没人问你是怎么来的,另外那毕竟还是私事,可回家乡调查这是一件公事,公事再用章楚涵的车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一天没有事,就是从办公室里坐着,还显不出他这个副局长的卑微,但如果是有点事了,就看出他这个没有权利的副局长的可怜之处了,想到这,他觉得王颖总叫他换一个地方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搭一个车,因为在市里工作的家乡人还有一个,这个人他叫三叔,是在工商局工作,好像是一个小股长,他也是机关干部,当然也在回家乡之列,如果他有车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去还显得挺和气。

他给三叔打电话,说了回家乡的事,三叔说他可以找一个车,到时候听他的电话,这下,田川一块石头落地了,其实现在办点啥事交通工具是最大的问题。

为什么有很多人都想升官呢,因为升官了就可能有车坐,下乡办公事还好办,单位没有车可以租车,关键是办私事,如果能坐上公家的车办一件私事,那是很体面的,证明这个人在社会上很有地位,如果你不能坐公家的车办私事,就是你兜里有多少钱人家都看不起你,因为你总不能在身上挂一个牌子写上你有多少钱,而你的身价就是你有没有车坐,因为那时还没有私家车,所谓车都是公车,有公车坐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包括能够借来公家车也是可以证明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没身份地位也借不来车。

在当时如果有个婚丧嫁娶什么的,看热闹的人总是要看这家有多少车,如果是有送葬车队从马路上经过,有闲工夫的人就要站在那里查一共过去多少车,然后用车辆的数量来揣度这家人的身份地位。、如果孩子要是考上大学了,家长是尽量要用公车把孩子送到学校,如果家长不是主要领导,没有公车可坐,就尽量求亲戚朋友,同事,求一辆车把孩子送到学校,如果能用专车把孩子送到学校这都是比较荣耀的事,如果不能用专车送,那就证明家长没什么地位了,当然,如果是学校太远,开车一天也到不了的可以不用这个原则。

所以有很多人想当官,一个最起码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车坐,即便不是主要领导,没有专车,但只要单位有车,有一个大事小情的用一下单位的车还是比较方便的。

比如,回老家接一趟父母,远方的朋友来接一次站,送一次站,孩子搞对象了,接站送站,清明的时候回老家上一次坆,家里有一个突发情况,送病人上医院,都是可以用一下单位的车的,这样既方便又体面,既满足了虚荣心,也省了很多心,而单位没有车,碰到此类情况就要为难了,像这次回家乡活动,田川就有点为难了。

有了车会免去很多无聊的话题,因为你到哪办事,人家会客气地问你是怎么来的,如果你说是坐单位的车来的,这一拨寒暄就算顺利的结束了,如果你说是租车来的,坐公汽来的,打三轮来的,这话题还得继续,你就得陈述自己的单位怎么穷,怎么小,没有车,说的都是掉身价的话,虽然人家不能贬损你,但办事的程度就不一样了,人家一看你没什么能耐,就不好好给你办事了,所以有车没车,关系是非常重大的。

0233车的困惑

三叔来电话了,说今天晚上出发。田川吃完了饭就在预定的地点等待。等了一会,前边开来一辆车,是一个大头宝,田川以为这辆车是过路的,谁知这辆车在他的身边停下了,三叔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原来这就是三叔叫来的车,田川对这两车有点面熟,这好像是工商局的一辆宣传车,往后面栏杆上一看,果然帮着一个大喇叭,这果然是一辆宣传车。

田川有点失望,他还以为三叔会叫来一辆轿车呢?原来是一辆大头宝,坐着大头宝下乡显然是不够体面,毕竟他也是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但大头宝也是三叔叫来的,如果是他连个大头宝都不好叫,所以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座上。

“咱上哪去呀?”

司机问三叔。显然三叔并没有向司机交代清楚。

“回一趟老家。”

三叔说。

“那早说呀,我得加油去呀。”

司机有点不满意了。

“加吧。”

三叔无可奈何地说。

田川在后排,没有吱声。三叔并没有向司机介绍他,他当然也不好做自我介绍,他觉得三叔有点失礼,怎么的也应该给他介绍一下,但既然连上哪都没有告诉司机,看来三叔失礼的地方还很多,所以他也就别挑了,回老家调查也不是经常的事,除此之外他和三叔也没什么接触,也不要考虑今后怎么相处。

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回到了老家,找到了村支部书记的家,了解了一些情况就回来了,无非是村民的经济收入怎么样,村集体经济怎么样,村民的致富途径是什么吗?市委也是有提纲的,唠有半个小时他们就匆匆回来了,因为去的时候司机就有点不高兴,呆的时间太长了还怕司机不高兴,并且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他俩都不是什么官,也不能为村里办什么事,所以村书记也是不得不接待他俩,村书记本身也不想说什么。

回到街里,田川说找一个地方喝点酒,因为和司机大哥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想多呆一会,他是想为三叔挽回点面子,他觉得司机并没有瞧起三叔,他也跟着掉了价,他想叫司机知道他不是一个啥也不是的人,一个非得搭他车的人,如果他知道是一个大头宝,他会建议三叔由他打车,打一个轿车,开大头宝回家,不用说衣锦还乡了,连平平常常都够不上,想当年他考上北方大学,村里的人是怎么地羡慕他,夸奖他,不仅是村里,就是乡里,县里,一提到他,很多人都知道,可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就坐一个大头宝回来了,他的名牌大学是不是白念了,三叔只是一个转业军人,与三叔相比,他的羞辱感更强。而在司机面前,他想抹掉这种羞辱感,村里人看不起他还好办,因为和村里人也不怎么见面,市里人看不起他,他有点不好接受,因为也许在什么时间还会见面,并且,在市里,信息的扩散是比较快的,也许不用多长时间,他和三叔的寒酸回乡之路就会叫很多人知道,关键是他不想叫司机看不起他和三叔。

司机没有太推迟,田川就叫司机把车开到最佳娱乐城,司机一听说是最佳娱乐城,精神就有点打起来了,因为这是一个高档场所,是一个洗浴餐饮唱歌一条龙的地方,来这个地方消费说明田川不是一个土鳖,人家坐他的车其实就是看着他了,有这个吃饭的钱其实打几个车都回来了,何必要坐他这个大头宝呢?

他们吃了饭,喝了不少酒,然后又洗了澡,花了六百多元,当然都是田川结的账,司机很乐呵,说和田川老弟以后就是朋友了,分别的时候老是抱着田川不松手,田川也感觉到了被人恭维的快感。

大头宝一直把田川送到了家门口,田川回了家。王影并不在家,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水,他突然觉得他一直感到非常厌烦的王影劝他升官的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不当官真没面子,下乡连个车都没有,搭一个别人的车还是一个大头宝,要想挽回面子还花了六百元钱,其实这代价也不小,这都不敢和王影说,如果是说了又是一场战争,可是王影能体会他下乡坐大头宝的感受吗,他觉得花六百元是买了一个心里平衡,而要永远平衡下去,花钱还真不是一个办法,还是应该升官。

但升官谈何容易,档案局是被县委遗忘的角落,不,也没遗忘,县委的心里也一直有一个档案局,如果说是遗忘了,那扶贫捐款也应该没有档案局,植树造林也应该没有档案局,事实上,扶贫捐款一分钱也没少捐,植树造林一个坑也没少挖。这和文明办分流的时候可不一样了,文明办分流的时候真被县委遗忘了,全大院的人都去找人了,但章楚涵也没有接到通知,很多年轻人的脚都被扎伤了,但他和章楚涵毫发无损,更不用说他此时还挣了很多钱,发大水也没影响他挣钱,他觉得这倒是公平的。但档案局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单位,也没有什么业务需要向县委主要领导汇报,连局长一年都和县委书记吃不上一顿饭,哪像公安局,交通局,城建局,教育局等大局,连这些局的副手都经常和县委书记一起吃饭喝酒,称兄道弟,有些话自然就好说了,而他,县委书记根本就不认识他,要和县委书记说话得先做自我介绍,你看难不难,县委书记不认识你,怎么会提拔你呢?就是组织部推荐你,也很为难啊,组织部推荐了一个县委书记不认识的人,这不是给县委书记添麻烦吗,叫县委书记怎么表态啊,哪个组织部长会干这样的事啊,而组织部不推荐你,你怎么能获得提拔呢?只有一条路,就是花钱找人,如果县委书记得到钱了,并且知道这钱是你送的,把人和钱对上号了,尽管不认识你,你也有可能得到提拔,并且这样的事还很多。如果自己不争取,县委一辈子都不会提拔你的。但花钱买官,田川觉得与自己的性格不符,用买来的官怎么面对你的下属,自己念了一回名牌大学,最后就是用钱买来一个小官吗,他觉得这样是对自己的一个亵渎。

0234一场虚惊

章楚涵很长时间没来了,今天到县委办点事,所以顺便来看看田川,杨艳不怎么好好上班,所以办公室里就田川一个人,章楚涵来了,正好他俩谈话也方便。

“到县委办有点小事,正好到你这来呆一会。”

章楚涵进屋就说。

“什么事?”

田川问。

“这不是修高铁吗,车站是在前甸子村,这本来是好事,征地给不少补偿,但是这个补偿款发不下去了。”

章楚涵由头讲起的样子。

“怎么发不下去?”

“车站那块地原来是属于两个村民组,二十多年前这块地被镇里征用了,办了一个罐头厂,后来罐头厂就黄了,那片地也一直荒废,现在高铁要征用,给大量补偿,但是这块地属于两个村民组各多少,谁也说不清了,两个村民组就打起来了,镇里也调解不了,其中一伙还说要到县里来解决,找县委,我怕他们闹事就先来县委办打个招呼,我是管信访的,这事要是闹到县委来与我也不好,所以我先和县委办通个气,一旦他们来了,一个是第一时间通知我,一个是他们怎样应对,不要是矛盾僵化。”

章楚涵慢慢地说。

“那当时镇里征地没有手续吗?”

田川问。

“时间太长了,领导都换了多少茬了,谁也说不清了。”

“那二一添作五不行吗?”

“不行。两头各说各的理,都说自己的面积大,但谁也拿不出证据。要说在农村干,那挠头事多了,难受的时候比好受的时候多,马书记还说这事归我管,但我怎么管啊,我也是说不清楚啊,只能是一天一天往后挨,时间一过啥都过,但心里有事时间不好过啊,所以我想先和县委办通个光吧,有事再慢慢商量。”

章楚涵无奈地说。

“二十多年的事情应该是有档案啊,你和我来一趟。”

田川说着起身,章楚涵也起身,他俩来到了档案室。

在一个档案柜前,田川打开了柜门,拿出一本档案,这些档案都是他亲手整理过的,档案的内容他基本都看过,有些内容他是有印象的。

“有了,这是当年镇里的征地手续,面积和界限都写得很清楚,我给你复印一下,你拿回镇里就可以根据这个落实征地款了。”

田川高兴地说。

“真的?我看看。”

章楚涵忙伸过头来。

她仔细地看着,果真和田川说得一样,面积和界限都写得清楚。

“你就是我的保护神。”

她激动地抱住了田川。

赵松林这几天有点嗓子疼,到县医院做了个增强ct,其结果差点把他吓死,报告单的文字表述是怀疑食道癌,他没有把这个结果告诉章楚涵,他怕她为自己担心,因为章楚涵的工作很忙,一个女人在乡下当副书记不容易,和她一起提拔的女干部一共三十多人,能够在乡下坚持下来的只有五位了,而且只她一人官至正科级,赵松林觉得自己应该支持她,不应该给她添乱。

但沉重的心里负担也无法排解,他就把这个事和科里的同志说了,并且也把报告单给同事看了。有一个同事相当明白,他说报告单都是这样写,怀疑是癌症其实就是癌症,报告单没有直接写癌症的,这么一说赵松林的心里就更没缝了。

大夫的意见是抓紧手术,以防癌症扩散,赵松林说就从县医院做手术吗,还是到大医院,大夫说这个手术县医院完全可以做,不用到大医院。赵松林说那自己要到大医院呢,大夫说,县医院能做的手术是不给转院的,如果自己硬要到大医院做的得完全自费,好几十万元你自己掏起了吗。

赵松林确实没有好几十万元,连好几万元都没有。

他回单位有和同事们商量,问谁有认识人,叫县医院可以同意他转院,同事们都说不认识县医院的人,同事们说你媳妇不是党委副书记吗,一定能认识医院的人,叫你媳妇说一下就行,还用找别人吗。

无奈之下赵松林只能把这个事和章楚涵说了。

章楚涵说她本人并不认识医院的领导,一个党委副书记到县城里还打不开局面,但是她可以和党委书记说,党委书记是手眼通天的几乎没有不能办的事,听到这里赵松林的心里还宽慰一下。

章楚涵和党委书记说了,党委书记很帮忙,答应给办这件事,但不巧,这几天医院的院长的老婆死了,而党委书记并没有接到吊唁的通知,钱是省下了,但也说明一个问题,说明院长没把党委书记当近人,既然人家没把咱当近人,咱也就不好求人办事了,况且人家是在丧事期间,所以党委书记很为难,章楚涵说如果是这样就别说了,我再想别的办法,但其实章楚涵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赵松林还继续上班,因为嗓子并不是疼得很厉害,是在能够容忍的犯愁之内,事情没定下来不上班也不好。

他有和同事门说起这件事,有一个人出了一个主意,说你就到北京去,打着单位出差的名义,然后就到医院看病,说检查出来了癌症,然后就在北京治疗,这样回来再和公费医院说,说是出差得了病,就在北京治了,这样公费医院也不能不给你报。

赵松林觉得这个注意也有点馊,这个话也没法和单位说,他是一个从来也没扯过白的人,这次也不想扯白。

五六天的时间过去了,赵松林和章楚涵都没有想出一个办法,平时没有事觉得当官不当官都行,当官也有当官的难处,但真是遇点事,这不当官真是愁死人,他俩也不止一次听说是谁谁谁得了癌症到北京去做手术,但谁也没有详说是这么去的,是这么和公费医院说的,为什么人家有病到北京都能报销而我们就不能报销呢,莫非别人都是自费。

田川上班,正坐在那里上电脑,周局长进来了,说,

听说章楚涵的对象得癌症了。

什么时候的事

田川紧张地看着周局长。

0235准备进京

就前两天,我是听杨艳说的

现在什么情况

田川并不忌讳在周局长面前表示对赵松林的关心,因为周局长也知道他和章楚涵的关系,是文明办的老同事吗,或者说是一高中的老同事。

田川也没有多问,因为多问也显得不正常,但在下班以后他给章楚涵打了一个电话,章楚涵简单和他说明了情况。

他来到了章楚涵的家,想问问具体的情况,章楚涵向他说明事情的经过。

报销的问题是小事,确诊是大事,要抓紧时间确诊,县医院的误诊率太高,不能相信县医院。

田川说。

误诊的可能性不大,大夫叫我也看片子了,片子上确实有一个小亮点,大夫说亮点就是肿瘤,没有肿瘤是不亮的。

赵松林说。

把片子叫哥看看。

章楚涵说。

赵松林把片子拿过来叫田川看,并把发亮的地方指给田川,确实是有一个小亮点。

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误诊也是有一定依据的,必须到大医院再确诊一下,千万不能在县医院做手术。

问题是县医院不给我们转院,我们到北京要完全自费,这个我们也承担不起呀。

章楚涵忧心忡忡地说。

确诊以后再说吧,时间要紧不能再耽搁了。

就是到北京听说挂号也是非常难的,一般都得买黄牛号,自己是挂不来的。

章楚涵说。

黄牛就黄牛不要心疼钱。

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啊

做好准备明天就走

那行,我们明天就去北京

可是

章楚涵预语又迟

是不是没有钱,钱不是问题,就是自费手术了,钱也不是问题,不用你操心,你把松林照顾好就行了。

田川轻松地说。

章楚涵没想到田川会把钱的问题说得这么轻松,这叫她如释重负,她确实没有钱,如果有钱她就不纠结公费报销了她早就和赵松林去北京了。

她无暇考虑田川怎么会这么大度,不是态度的大度而是钱的大度,在北京自费手术钱不是哥小数目起码也得一二十万,这个田川也应该知道,但他却说钱不是问题,而他又不是一个吹牛的人,他说话什么时候不真过,也许是这次为了给她宽心硕老一句假话但这种很块就会得到验证的,田川也不可能说这种极不靠谱的假话,但不管这怎么说,在这个时候,在她几乎是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说这样得话无异于神的降临,神的庇佑,也许田川就是她生命的保护神,是和她自己的生命一起降临的,她心里一阵踏实。

那你和我们一起去还是

他看着他,很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好像田川本来久应该和他们一起去,只是怕有别的问题,比如在家做些准备工作。

一起去

他毫不迟疑,好像准备工作都做完了,田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关键的时刻毫不拖泥带水

好像他对所有的事都是有预感的,所以他总是做好了各种准备,从来都不慌里慌张。

那好,我们明天就出发。

章楚涵根本就没和赵松林商量,他觉得没有商量的必要了,由他和田川决定的事情一定是正确的也不用和别人商量了。

先从电脑上看一看,能不能网上挂号,如果能网上挂号就省事多了。

田川说。

还能网上挂号,那可太好了,那你整吧,我可整不了。

章楚涵今天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现在很多大医院都可以网上挂号了,网上挂号是非常方便的。

田川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电脑,章楚涵也随着跟了过来。

田川坐在了电脑前,章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这个动作很亲近,他和田川的距离很近,可以说是没有距离,田川也闻到了她身上的那种特有的香气,这不是香水的气味,章楚涵是不擦香水的也许这种气味只有他田川能够闻得出,是和田川的嗅觉相合才有的一种气味这种气味会叫他感到身心俱颐,充满享受。

赵松林没有跟过来,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觉得章楚涵跟过来是很正常的,而他跟过来就多余了,当然他不会想到章楚涵的体香会给田川带来什么感受,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感受到这种体香,不知道有这种体香,所以他也无法我体会田川的感觉,所以他也不忌讳章楚涵和田川的近距离接触,田川就是章楚涵的哥,他一直这么想。

打开电脑,田川找到了北京协和医院的网站,找到了电话挂号的方法,电话挂号是早晨六点开始,持续到八点。

方法是找到了,但也不知道好不好挂,明天早晨试试看吧。

田川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买票

章楚涵问道。

一会我就去买票,买明天的票,不管早晨的挂号情况咋样,我们都去北京。

田川坚定地说。

那好吧。

章楚涵并没有问钱的问题,她觉得问钱的问题是多余的,在这个问上田川是完全可以为她和赵松林做主的。

田川去火车站买票去了,章楚涵和赵松林做去北京的各种准备,这几天由于忙治病的事孩子交给他姥姥和姥爷照看了,所以他俩也算省心。

田川来电话,车票买完了,叫他俩早点休息,明天早晨好电话挂号,章楚涵说也没什么准备了,一会就睡觉,明天早晨电话挂号。

第二天早晨四点多钟,章楚涵和田川就醒了,六点之前就坐在了电话机旁准备挂号。六点整,章楚涵拿起了电话听筒,拨通了北京的挂号电话,自动语音提示要等待,不要挂机,章楚涵就端着听筒从沙发上等待。

电话里播送一种音乐,播完一遍又一遍,但就是没人接电话。

也许是挂号的人太多了,所以咱们排不上号。

章楚涵和赵松林说。

也许吧。

赵松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人接电话,章楚涵的手都端麻了,耳朵也有点疼,但是她丝毫不敢懈怠,还是认真的听着电话,电话里的音乐就像是一种蹂躏人心的恶魔,一遍一遍地蹂躏着章楚涵的心。

0236乌云散去

耐心的等待,这时,有敲门声,章楚涵示意赵松林去开门,她仍然端这电话,她觉得这是田川交给她的神圣使命,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田川进屋,看了到章楚涵还在端着电话听筒,心疼地说

把电话放下吧,我挂完号了。

看着田川,章楚涵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话,我一直坚守电话机旁,一直没有接通电话,你是怎么挂上的呢。

看着章楚涵疑虑的目光,田川走到了她的身旁,平静地说

我也是打了老半天电话没打通,就上网去查,发现有一个国际医疗,是主要给外国人看病的科室,我就挂了这个国际医疗,一会就挂上了,是明天的号,正好我们明天去检查。

国际医疗为什么就好挂呢,不是给外国人看病吗,我们也不是外国人啊。

章楚涵疑惑地说。

说是国际医疗,但也给中国人看病,就是费用高一点,所以没钱的中国人不从这看病。

田川给她解释。

费用高,有多高了啊。

章楚涵紧张的样子,

也不是多高,普通门诊挂个号也就几块钱,专家有几十也够了,但国际医疗挂号费是三百元。

啊。

章楚涵轻叹了一声,他觉得挂一个号三百也是可以接受的,关键是明天就可以检查了,还不用找人,不欠人情,通过这件事,他和赵松林都感到找人办事是最难的,别看平时没事都吹五做六的一旦真的有事都躲得远远的或说一些没用的话,除了转移你的注意力耽误你的事再没有别的什么别的作用了。

由于挂号的问题解决了,他们都变得很轻松,赵松林刚确诊的时候还心情沉重,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倒有些习惯了,一听说田川挂上了号,他还露出了笑容,看来幸福真是相对而言,没病的人在有病的人面前是幸福的,能够挂上号的人在没挂上号的面前也是幸福的。

他们出发了,去了北京,经过五个小时的火车,他们到了北京。

安排住店,自然是章楚涵和赵松林一个屋,田川自己一个屋,住店的手续都是田川办的,自然钱也是田川花的,田川压根就没想叫章楚涵掏钱,他知道这两口子也没钱,尤其和他比简直就是困难户,平时他想帮她也找不到借口,这回他和章楚涵说一切得手续都有他来办,钱由他来出,章楚涵只要把赵松林照顾好就行了,章楚涵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他说办就办吧,大不了事情以后把钱还给他。

第二天他们早早的就来到了协和医院国际医疗部,交上了挂号费,就诊的人不多,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在协和医院还有这么一个所在,一个县城里的人很轻松的就从这里看上了病,看来现在有钱就是好,有钱就不用求人了,当然,得有一个聪明的人,如果没有田川,他和赵松林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一个国际医疗部。

来到门诊,赵松林简单向大夫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大夫未置可否,而是叫他张开嘴,用探棒伸进他的喉咙,看了一会,说,

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吃鱼了。

赵松林回想了一下,说是。

以后吃鱼要加小心。

大夫不紧不慢的说。

与吃鱼有什么关系吗

章楚涵憋不住问。

当然有关系了,不吃鱼就不能扎刺啊

大夫还是不紧不慢的说

这与扎刺有什么关系那呢

章楚涵又说。

哪有癌症啊,就是一根鱼刺发炎了,回家找一个诊所打点消炎针就好了。

大夫说。

那我们县医院什么是癌症呢,我也看了片子,确实是有一个亮点,大夫说两亮点就是癌症。

田川也板不住说。

县里的大夫见识少,误诊也难免,其实我就是从县医院成长起来的,大夫要靠经验,光有理论是不行的。

谢谢周教授,谢谢周教授,田川动情的说,章楚涵和赵松林也同时对教授表示感谢。

一片乌云就这么散去了,章楚涵激动的流下了眼泪,此时他想拥抱田川,他她不止一次拥抱过他,但今天她还是控制住了,因为有赵松林在她的身旁,在自己的老公面前拥抱别的男人,那恐怕除了自己的父亲和儿子,老公都会吃醋的,他不想叫赵松林吃醋,她觉得那样同样对他是一个打击,二而这个打击也许不亚于县医院把他诊断为喉癌。

他们没有在北京逗留,赶紧买票回来我,因为家里的人都惦记,赵松林也想早一点把这个新闻公之于众,叫那些看自己热闹的人懊悔去吧,我赵松林回来了谁也没找,谁也没求,看的是国际医疗,是给外国人看病的地方,他享受了外国人的待遇。

十几天以后,在一个下午,章楚涵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杨艳下午都是不来上班的,所以,办公室里只有田川自己,章楚涵带来两千元钱,说是给田川上北京垫的钱,当章楚涵掏钱的时刻,田川伸手按住她的手,说,

不用,听我说,我的经济条件要比你强很多,但平时也不能给你买什么,这回这钱你就不用给了,算我给你买点东西,但在松林面前你说把钱给我了,我不想叫松林知道我不要钱,如果松林知道我不要钱也肯定是理解为我为了你,我不想叫松林这样想,但我确实想为你做点什么,所以这钱你不用给我了,不仅如此,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一定和我说,我能帮你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另外你不要担心,我在经济上自主,花钱不用和你王姐商量,她也不知道我有多少钱,所以也不会产生夫妻矛盾,但我也不想叫松林知道我帮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田川深情地说。

我明白,但你已经帮我了,没有你,我和松林挂不上协和的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北京,痛苦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天,还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章楚涵低声说。

我能帮你一点我感到很高兴你还是叫我高兴高兴把我。

田川笑着说。

那就叫你高兴高兴。

0237出门坐车

章楚涵也会意的笑了。

从田川的办公室出来,章楚涵一路都在想,田川帮她是真心的,不用怀疑,问题是田川是哪来的那么多钱,如果真的在北京做自费手术,少说也得十万八万,但田川毫不犹豫说他能解决,不用她操心,刚才他又说他经济自主花钱不用和王颖商量,这证明他所支配的钱应该是他的小金库,那么他是哪来的这么多的小金库呢,自从参加工作她就和他在一起,都是工资收入,工资收入能勉强维持过日子,他怎么攒下那么多钱。

但她不能问,她觉得这是她没有资格问的问题,虽然她和他的感情至深,甚至是超过夫妻的感情,但也不能问,因为她和他毕竟不是夫妻,而是知己,有些话夫妻能说但知己不能说,有些话知己能说但夫妻不说,并不是感情近了,因为就什么话都可以说,因为感情是有分类的而谈话仍然有分类。

感情最近的人却有话不能说,这成为章楚涵的一个遗憾,但也是一个安慰,田川有钱还不好吗,她有困难的时候他能帮她还不好吗,不管他的钱是怎么来的,但总之不是非法得来的,因为像田川这种人不可能去做非法的事情。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田川和章楚涵都继续上班,没有什么事他们也不联系,但在心中,他们都知道有一个最惦记自己的人。

王颖说田川的衣服太旧了,要和他到邑州买衣服,田川说不买,王颖就有点急了,说,既然没当上官,也不能叫人看着寒酸,穿衣服必须得有点档次,田川说穿衣服要和自己的身份相称,既然自己不是官就不要打扮得和官一样,王颖说不是官也得穿得像样,否则叫人笑话,田川说不是官穿得像官才叫人笑话。

两口子争论没有结果,田川觉得王颖是好心,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打架,就说,去邑州可以,但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我不去,王颖一看田川同意了,就也放宽了条件,说,行,听你的,只要你同意买衣服就行。

田川没有坚决拒绝,一是不想拂逆了王颖的好意,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王颖的话似乎也又一定的道理。

田川不愿意买衣服,总觉得自己的衣服还行,有一次为了买一件衣服和王颖在商场就打起来了,为了不叫别人看热闹,田川妥协了,同意王颖给他买了一件六百元的短衫,但这件衣服他到家里一直没穿,放了一年多以后,单位来客人,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件时髦一点的衣服,就把这件衫穿上了。没成想大家都说自己这件衣服好,他也觉得这件衣服很好,如果不是王颖坚持,他当时是不会买这件衣服的,看来王颖有时是正确的,并不是他认为的那样,时时处处都是错误的,自那以后,王颖有时张罗给他买衣服,他不那么反对了,但是他也要提出条件,就是自己相不中的衣服不能买,并且一切行动都得听他的,包括怎么坐车,去哪个商店。

田川和王颖出门了,田川走在前头,王颖跟在后头,田川往东门走,王颖说,为什么走东门啊。

田川说,不得上汽车站吗

王颖说,这西边现成的汽车站为什么要上东边的汽车站啊,田川说东边是始发站,西边不是始发站啊

王颖说西边的车站近啊

田川说东边和西边的距离差不多。始发站保证有座啊,西边不能保证有座啊,王颖说西边也能有座。

田川不想和她拧,就和王颖向西边走,到了站点,等了一会,来了一趟车,没有坐,田川没上车,王颖也没上,这时王颖就自言自语,怎么会没有坐呢,田川也不吱声,他俩就继续从那等。

从东边开来一辆轿车,到田川跟前停下了,司机摇开车窗,问田川,田哥你上邑州吗,

啊,是啊,从这里等车呢

田川笑着说。

上车吧,我送你。

司机说。

不用,公汽挺好的。

田川还是笑着说。

上车吧,我闲着没事,送你一趟。

那麻烦你了。这是你嫂子。

田川向司机介绍说。

嫂子好,上车吧。

田川和王颖上了轿车。

回到家里王颖问田川,这位司机为什么会专程送你去邑州呢。

田川说,进政工职称的时候我帮过他的忙。

你一共帮过多少人啊,

几乎所有进职称的人我都帮过。

你都帮人家什么呀

主要是帮他们写论文,进职称的人几乎都不会写论文,都是我帮他们写,邑水送去的政工论文没有退回来的没有不合格的,所以邑水进职称的人在邑州各县区是最多的,是黑水的好几倍,所以邑州职称办对我非常满意,因为我贡献的评审费最多,而邑水进职称的人对我也非常满意,因为进职称了就可以涨工资。

这么说你交了不少朋友

可以这么说,其实我用车比较方便,因为很多司机都进了政工职称,我和谁说一声都会给我出趟车,但我不愿意麻烦人

以你的能力其实要是当一个局长也一定能干好,但你就是不争取。

王颖又抱怨地说。

那不一定,我管职称,是手中有权力,别人用我,我不用别人,并且职称是技术活,我干技术行,玩权术不行,所以我对当官没信心,你还没有当上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我看你干啥像啥。

不,现在官不好当,你看到的是好受的一面,不好受的一面你没看着



有什么不好受的,不好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争着当官呢

王颖的语气有点激烈。

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不讨论了。

田川一看这次谈话又陷进了死循环,所以就不想再说了。

王颖也没有坚持说下去,因为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一次了,夫妻感情因此弄得特别紧张,并且他俩的争论不会有结果的所以王颖也不愿意徒增烦恼。

田川的老同学徐惠霞到英国去了一趟,回来就感冒了,说中国的空气不好,好了以后就叫别人给她接风,满树林说他请,这样就凑成了一个饭局。

0238同学聚会

徐惠霞和满树林是在一个幼儿园长大的,也是小学同学,都是邑水本地户,所以关系好像比别人近一点,再加上满树林已经是公安局副局长了,有权有势,所以他请客有点责无旁贷的意思。

田川王颖在受邀请之列,因为一直以来这几个人都走得比较近,所以像这样的饭局少不了田川,而要请田川就必然要请王颖,因为他俩是同学两口子,不请没有道理,只不过有时王颖没时间,所以是田川参加同学的聚会多。

田川参加聚会有这样几个好处,一个是田川是机关人,档案局的副局长,是一个能摆上台面的人,给谁陪客人都不掉价,二,田川的官不大,又没实权,到哪都不抢别人的威风,三,田川知识丰厚,言语交流之间总能增加点情趣,四,田川花钱不扣,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回请别人,所以谁请田川都不吃亏。

饭局开始了,满树林来个开场白,说了一些接风之类的话,大家就开始喝酒。

大家轮番敬酒,敬了一轮以后就没有什么统一的话题了,交流由面向全体改为左右邻居。

徐惠霞的左边是满树林,右边是郑伟东,郑伟东好像也没什么新鲜的话题,就对徐惠霞说:“上英国花了多少钱啊”

“花多少钱咋的,你给报销啊”

徐惠霞不忘一切机会为自己拉点赞助。

“超过两万都是我的。”

郑伟东怕说冒了,所以把数额定在两万上。

“你整得挺有把握。”

挨着郑伟东的是田川。

“谁整过他了啊,比谁都尖。”

徐惠霞说。

“不尖点都叫你套去了。”

郑伟东说。

“不过欧洲人是真文明啊。”

徐惠霞有点控制不住显摆的激情了。

“咋文明了。”

郑伟东问。

“人家干啥都是彬彬有礼的,人家在前面开门一定等后面的人进去,而且还给你扶门。”

“是,欧洲人文明,你看泰坦尼克号,船都已经撞冰山了,但人们不慌张,有秩序的下船,并且是女人优先。”

郑伟由玩笑转入正经。

“是啊,船都已经倾斜了,但乐队扔在演奏,绝对绅士风度。”又一个人说。

“要是咱中国人啊,早就乱套了,还演奏。”

郑伟东说。

“不要看不起中国人啊,外国人的文明是有先决条件的,因为他们的物质财富比较丰富,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在物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人很难有太高的觉悟。

小学的时候我到海边去玩,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就剩一班公交了,但海滩上的人很多,大家都挤这一辆公交,有的人就从窗户往里爬,司机就拿一个大棒子往下捻啊,人都下来了,他就拿一个粉笔在人们的后背上写号,人们按号排队上车,当时我就想,为什么人们这么挤啊,不是人们的觉悟低,是车太少,如果有十辆车从那摆着,人们还会那么挤吗,肯定不会,所以不要说中国人觉悟低,而是物质条件太差,精神文明离不开物质文明,所以要两个文明一起抓,两手都要硬。”

满树林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泰坦尼克是在沉船的时候表现出来的绅士风度,那是生死关头,居然能够有秩序的下船,先女人和孩子,后男人,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而乐团还在平静的演奏,这给下船的人们制造了非常轻松平静的气氛,所以大家能够做到有秩序的下船。”

郑伟东又说。

一桌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问题集中起来了,大家不在谈论别的问题,也不喝酒了,也不个别谈话了,好像问题有弄清楚的必要。

“田川你说说,你是这个桌子最有知识的人,你给评论一下,到底谁的观点对。”

徐惠霞还是比较崇拜田川的。

“我说两句,但我不说谁的观点对,我只说泰坦尼克这件事

“泰坦尼克”号是1912年沉没的,《泰坦尼克号》电影是1997年上映的,你说的英国人的绅士风度是从电影上看来的,不是泰坦尼克号的史实,那么泰坦尼克号的史实是什么是呢,史实是,海难发生后,泰坦尼克号上一片慌乱,大家都争先恐后抢救生艇,船员们不得不开枪维持秩序,一个能装四十人的救生艇被一个乘客上了五英镑的炮就开走了,还有七名是船员,所以很多人丧失了逃生的机会。船出事后船员首先通知的是一等舱,并把三等舱的门锁上了,等三等舱的人们出来已经没有救生艇了,所以头等舱的人生还的最多,而三等舱生还的人最少,并不是像电演的那样,充满绅士风度。”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的史实呢”

郑伟东问。

“我们北方大学图书馆有1912年的纽约时报,纽约时报对这件事有报道,我是看了纽约时报。”

“看来还得念书啊,不然就只能是人云亦云。”

满树林说。

“你为什么要看纽约时报啊”

郑伟东问。

“我是学新闻的,历史重大事件的新闻我都看。”

田川说。

“其实田川在档案局屈才了,他应该在广播局,如果你在广播局管业务,电视节目质量不会这么差。”

满树林说。

“我是没用的东西明白,有用的东西不明白。”

田川说。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满树林做出了一个诡异的动作。

大家互相扫视了一眼,觉得满树林的话说的有点冒失了,田川虽然没什么地位,但人格还是被大家尊敬的。

“什么是有用的东西,目前对你来说升迁是有用的东西,但我看你好像不在意,我们都替你着急啊,”

满树林一本正经的说。

大家明白了,还是局长有才,把话说得这么艺术,还先抑后扬。

“是,田川不应该在档案局,应该换一个地。”

徐惠霞说。

“周局长还得几年退呀。”

满树林问。

“还得五六年吧。”

田川答。

“不能等了,等他退了时间太长了,把你耽误了,赶紧想办法,这是你应该明白的有用的东西。”

0239一件小事

满树林一脸严肃的样子。

“没在乡镇干过,想当一把手很难,所以我不想这个问题了,就这样吧。”

田川有点无奈的说。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要是干过党委书记,我就敢争局长这个位置,没干过党委书记,所以只能是副局长,但你和我不同,你是名牌大学毕业,有学历,可以到专业性比较强的部门做一把手,像教育局,广播局,文化局。”

满树林又说。

“那个我不敢想,咱的基础不行,人脉也不行。”

“但学历和知识是根本的,是不能努力的,别的都可以努力”。

“我没这个勇气。”

“咱同学老聚会,得整出点意义来,今天我正式和你说,你该想这个问题了”。

满树林非常严肃的说。

“谢谢老同学的提醒。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敬大家一辈。”

田川举杯,一饮而尽,大家也都举杯,一饮而尽。

聚餐结束了,田川和王颖回到家里,王颖说,“人家满树林都替你着忙了,你自己也该走走心了。”

“那是客套,你不必当真。”

田川说。

“我承认是客套,但人家说的也对,毕竟是同学,别人恐怕连这样的客套都没有。”

今天王颖的态度很友好,田川也觉得她说的话是对自己的关心,尽管他对这个问题真的不想去想,但面对妻子的关心,他也不想拂逆了她的好意。

“我考虑考虑。”

他说。他是第一次在王颖面前对这个问题给予正面的回答。也是第一次这样友好的回答,因为王颖的态度好,所以他也不想态度不好。

田川能够这样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王颖不想再说什么了关于升职的问题,他俩不止说了一次了,也不知吵了多少次,好容易今天没有吵,她想见好就收。

田川说:“我上我妈家去一趟。”

王颖说:“去吧。”

田川出了门,没有向妈家走去,而是香广场的方向走去,他今天和王颖说考虑考虑,几天后王颖一定问他是怎么考虑的,他知道王颖的性格,是一个猴洗孩子不等毛干的人。

但这个事情确实很突然,他真的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了,是今天在酒桌上不得不表个态。

他以前考虑过,但觉得太难了,他觉得唯一的希望就是周局长退了,他接一把手,因为这样很顺理成章,对于他一个没有下过乡的人,想接一把手就得有点耐性,贪图别打,也别图实惠,就是图一个脸面,到退休的时候也混一个一把手,不管单位大小。好像在机关也没白干一回。

但等周局长实在是有点时间太长了,即使他接上一把手也只能在干三五年了,如果没有离岗政策能干五年,如果有离岗政策只能干三年。

但不能嫌时间短啊,等的时间长,干的时间短才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才能叫组织部门有点良心发现,如果是叫你干个十年八年,那靠等是等不来的,那得买,但他不想买,所以他只想周局长退休,他争取一下,但他从里也明白,即使是周局长退休,他也不一定能等来这个局长。

但今天又答应王颖要考略一下,怎么考虑,等是不行,等的打算已经和王颖说过了,王颖不同意,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好像没有。

他从广场上走了两个小时,广场上的熙来人往他好像都没有看见,他专心在考虑这个问题直到回家,他没有考虑出一个结果。

好几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考虑出一个结果,他都纳闷王颖为什么有这么强的因耐力,居然没问他,也许是在这个问题上两口子的摩擦太多了,太伤感情了,所以这次王颖要多忍耐几天。

田川上班,在县委门口碰到了周老师,周老师叫周冬青,是平平小学四年级时的班主任。虽然好几年没见面了,但周老师还是热情地和田川打招呼,平平的历届老师对田川都是很热情的,因为平平学习好,给老师增光,所以平平的老师对田川也格外尊敬。田川也觉得,现在真正尊敬自己的人除了平平的老师已经所剩无几了,前几年在宣传部管职称,还有一大拨人尊敬自己,后来给县委书记当秘书,尊敬的人也不少,但这种尊敬好像都是有实效的,时间一长就不尊敬了,只有平平的老师们好像还一如既往的尊敬自己。

周老师和田川说了一件事,想叫田川帮个忙。周老师是多年的优秀教师,今年也报上去了,但不知为什么,今年县级优秀教师的名单里没有周老师,周老师没问学校,学校也没给周老师解释,周老师是个性格腼腆的人,只知道埋头工作,从不和领导提任何要求,她觉得今年的工作并不次于往年,但今年为什么就不是优秀教师了呢?

周老师想叫田川给问问局里,今年她的县级优秀教师为什么没有批下来,她也闹个心里明白,以后也知道怎么努力。

田川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儿,所以就答应下来,他问了她的电话号码,说有了结果打电话告诉她。

教育局的几位局长田川都认识,但这个小事问局长,有点小题大做,田川觉得问副局长就行了。副局长有好几位,田川也不知道谁管这个业务,他就打算问第一副局长,其实本没有第一付局长的说法,但一般党支部书记都是局里的二号人物,他田川也是档案局的党支部书记,也可以说是档案局的二号人物,但档案局是一个无权单位,二号人物也没用。

因为同是党支部书记,偶尔会在一起开个会,所以比较熟悉,田川觉得问他还是最应该的。

电话打过去了,对方也很客气,说这不是他管的业务,但他可以给他问,田川说谢谢,问完了给他回一个电话。

田川觉得这个事就完了,就等副局长的电话,但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副局长没有给他回电话。

田川又把电话打过去,问副局长这个事是什么原因,副局长先是一迟疑,然后说,啊,我问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指标有限。

0240有所醒悟

田川还想问点什么,但又打住了,田川对副局长的迟疑有点不高兴,我前两天就和你说了,你也答应给问了,今天你为什么还迟疑呢,指标有限,这个解释不太令人满意,指标有限,下来的为什么就一定是周老师,这不还是周老师不够优秀吗,这是一句官话,田川不想听这样的官话。

但他也不好意思再问别的局长,问别的局长显然是对第一副局长的不满意,田川不想因为这点事再生出什么别的事端。

田川给周老师回了电话,说他问的是教育局的第一副局长,第一副局长就是这么解释的,周老师也没说什么,说谢谢田川。

放下电话田川心里也不是滋味,谢什么啊,这个事根本就没有办好,但他的思路和做法没毛病啊,只是第一副局长的回答令人不满意,那有什么办法啊,也许真就是这个事,第一副局长就应该这么回答,总不能说周老师的事迹还不够突出吧,当官的说话都很圆滑,也许田川还需要历练。

这个事就算过去了,田川也没多想,谁知过了几天田川看邑州日报,发现一个名单,是邑州市优秀教师名单,名单里居然有周老师,并且,决不是重名,因为名字的后面是单位,是邑水县第四小学,而第四小学只有一个周冬青,就是周老师。原来周老师的先进升格了,不是县先进而是市先进。这哪里是指标有限啊,田川彻底明白了,第一副局长根本就没给他问,而是把他敷衍了,从他接电话的口气,他就听出来不正常,但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看来撒谎的人总是想不到谎言从哪揭穿,再聪明的人都不能把虚伪做得天衣无缝。

田川再一次给周老师打电话,报喜的同时也抱歉,说这个事没办好,周老师说你尽力了,这种效果更好,因为它叫我们真正认识了一个人。周老师这样说,田川的心里很宽慰。

第一副局长姓于,田川和于局长有点邻里关系,于局长的父母住在田川父母家的对面,是第四小学门市楼的一个一二层,他父母开了一个小超市,叫文化用品商店,同时经营扫帚拖布等日杂,商店的门口经常有小三轮车停放,是各个小学来买扫帚拖布等用品的,不用说,这是于局长和下面打了招呼,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小学来这买拖布。

第四小学南面原来就是一道围墙,后来盖起了一趟北京平对外出售,但买门市的人多是教育局的领导,可想而知当时的房价一定很便宜,房子是学校盖的,买房子的人是教育局的领导,盖房子要经过教育局的审批,那房子还能贵吗。但过了几年以后,教育局的内部开发商要从这盖商品楼,原来的住户还面积,于局长的父母就得到了一个二层小门市,这个门市就不是原来北京平的价钱了。

于局长没贪没占,就从这个门市身上得了几十万,这个便宜是田川这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所以同是副局长,有权单位和没钱单位差别就大了,大得不能同日而语。

因为田川的父母和于局长的父母认识,经常在一起唠嗑,所以田川也了解一点于局长的情况,有时田川上父母家也会在楼下碰到于局长,见面也客气,所以田川也有与于局长拐弯邻居的感觉,这也是田川给他打电话的另一个原因,谁知于局长连他这个拐弯邻居也糊弄呢,这样一点小事也不能认真吗,也值得撒一次慌吗,他会把撒谎看得这样没有代价吗。

于局长就是没有看起田川这个档案局的副局长。这是田川得出的和周老师不同的结论,也许周老师也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没好意思和田川说,如果这样,田川就更悲哀。

田川很沮丧,因为自己被于局长糊弄了,但窝火和谁说,他和周局长说了。

“于局长是个什么东西,当年他从小学调出来,把教育局局长的房子买去了,那房子也就值三万,他花了六万,当时谁都知道这个事,他也不嫌磕碜,一点一点的靠上炮,他也弄了一个副局长,这年头不知廉耻的人都得势了,老实人都吃亏了。”

周局长说。

“但于局长占着了,第四小学那个门市起码挣个几十万,当年那六万元早回来了。”

田川说。

“那是,所以人们都争相买官呢,买官有回报啊,这年头男的靠上炮,女的靠养汉,没有这两手,你想升官,难。”

周局长愤愤地说。

“养汉也是上炮。”

田微笑着说。

“对。性贿赂。你看咱县里那几个女领导,哪个是有真本事的,不是现金就是会计,唉,都当县级领导了,开会往台上一坐,你说她和替身有什么区别啊。”

周局长咬着牙说。

“什么是替身啊?”

田川不解的问。

“过去死人烧香,香两边摆几个小假人,那个小假人叫替身。”

周局长解释。

田川又学了一个知识,他觉得周局长不仅学识渊博而且阅历广泛,很多民俗知识书里是学不到的,但从他身上可以学到,他说他过去给人写过棺材脸,什么是棺材脸呢,就是棺材盛上死人后棺材前边写的那些字,他本来也不懂,但他书法好,所以别人就求他,写的内容他就问村里的明白人,一点一点的他就成了最明白的人了。

这样有才的一个人才当了一个档案局的局长,田川为他惋惜,同时也有点为自己惋惜,档案局的局长其实是不被人放在眼里的,何况自己这个副局长,连打听点事都被人糊弄,大事就更办不了了。

也难怪王颖总张罗换一个地方,这档案局的副局长是不行,但换地方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不给人家五十万的好处,人家不给你一百万的便宜,但花钱买官,他怎么也想不通,他觉得这是一个耻辱的事,他想通过政绩升官,但在档案局这个地方,好像谁都不会有政绩,周局长那么有才也没政绩。相反,那些斗大字不识一升的人却屡屡升官,政绩是什么?在某种程度上说,政绩是行贿。

0241下乡化缘

但行贿是犯法的,他田川怎么会干犯法的事呢?宁肯自己不当官,被别人瞧不起,被老婆瞧不起,自己也不能干犯法的事。

快到十一了,周局长想为职工谋点福利,档案局是一个穷单位,自己不创收,也没有地方去雁过拔毛,要想为职工谋福利,就得领导舍脸去化缘,周局长不想叫职工瞧不起自己,也不想在批评职工的时候叫职工有逆反心里理,所以他尽量为职工谋福利,使档案局的福利达到县委大院的中等水平。

由于他在档案局干的时间长了,每年都得出去化缘,所以他的门路也越来越少,尽管有几个乡镇很有钱,但也不能年年都去要,周局长的原则是在每一个单位一任领导之内只能要一次,如果次数多了,就是人家给,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所以他更希望有钱的单位领导换得勤一点,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到这个单位去要钱了。

周局长到各个单位能要来钱有这么几个因素,一个是周局长是机关老人,给副县长做过秘书,在政府综合科干多年,所以在机关认识的人多,所有从机关提拔出去的干部他几乎都认识,这些人有的做了一把手了,周局长就可以向他们张嘴,一般的人都不能拨这个面子;二是周局长年轻的时候多才多艺,拉琴,打球,写作,样样精通,所以结交了很多朋友,有很多人都认他师傅,他的这些徒弟有的当领导了,他就更可以向他们张嘴了。第三,周局长虽然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领导,但他毕竟是一局之长,在席位上和有实权的领导是一样的,考核县级领导班子,他有发言的权力,有的局级领导想升官,不敢轻易得罪这些科级领导,怕考核的时候不给他们尽好言。

第四,周局长给单位要钱,不是给自己要钱,档案局给付钱单位出收据,付钱单位正常下账,尽管这个账目可能有点不合理,但犯不了错误。

第五,周局长善于研究领导干部的的社会关系,哪个领导的子女在哪个单位上班他几乎都知道,很多党委书记的子女考不上好大学,不能在外地就业,就都安排到四大班子了,周局长有机会就多接触这些人,这些人也都拿他做长辈,等周局长朝他们的老爹要钱的时候往往是先旁顾左右而言他,说他们的孩子多么有礼貌会说话,将来一定有发展,当爹的不想为自己的孩子发展设置障碍,所以都能答应周局长的要求,并且还得说以后有困难就吱声,好像要巴结周局长似的,其实也不是巴结,就是拿公家的钱送一个人情,弄得大家都融融乐乐。

经过十几天的筹划,周局长决定把目标放在河西镇,河西镇毗邻油田,经济状况比较好,且河西镇的党委书记赵贵田的儿子赵林刚进县委办工作,他儿子在县委,县委大院的人朝他要俩钱应该是没问题,其实哪个党委书记安排自己的子女在县里就业都是掩耳盗铃,没有一个是合规合矩的,只不过老百姓不掌握底细,所以也不知道从哪告他们,但如果是县委大院的人,尤其是哪个领导要说反应一下哪个领导违规安排子女,那影响就大了,恐怕谁也架不住反应,所以,这些人知道自己有不齐楚的地方,也就尽量讨好机关的人,能够答应的就尽量答应,不能答应的也得找好理由。

今天天周局长朝报社借了车,和田川到河西镇,事先打了电话,赵书记从镇里等着,周局长只说到镇里看看,没说要钱,赵书记也是满口热情,同级官员,互相拜访都应该是很热情的,况且周局长不怎么下乡,不讨扰谁,所以赵书记就更是热情。

河西镇离县里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周局长和田川是九点出发,估计十点到,唠一个小时是最多,然后就该吃饭了,另外赵书记八点后也应该处理一下镇里的业务,所以也的给人家留一个空,不能影响了人家的工作,所以九点出发是最合适的。

十点左右,车子开进了河西镇的政府大院,政府大院很气派,四层办公楼巍然挺立,楼前空场非常开阔。车子在楼门前适当的位置停下,周局长和田川下了车,司机没有下车,说在车里呆着。

周局长在前面走着,田川在后面跟着,快走进楼门的时候,文联的宋主席和陈秘书长从楼里出来。

“唉,你们俩干啥来了。”

周局长上前和两位打招呼。

“别说了,这不上次开会,我说单位经费不足,想在财政请俩钱,李县长说财政没钱,叫我自己想办法,我说我有什么办法啊,李县长说你可以卖杂志,我想既然县长说了,咱也就敢卖了,这不我和老陈就到这卖杂志来了,可赵书记说镇里经济十分困难,买不了杂志,我俩没办法就只能出来了。”

宋主席说。

“那你俩不吃饭了”

周局长问。

“有啥了脸吃饭啊,人家不买杂志就是看不起咱,咱还有啥脸吃饭啊。”

宋主席悲戚地说。

“那你俩是咋来的”

周局长又问。

“坐公交呗,咱也没有车啊。”

“那你俩回去还赶上吃饭了吗”

“赶不上也没法啊,饿着呗,”

宋主席满脸哭相。

“不就回去吃完饭再走吧,我借了报社的车。”

“别回去了,饭没法吃,得从脊梁骨下去。”

“你说我俩都这么大岁数了,惨不惨,我和主席说了,要卖你自己卖吧,我不能陪你卖杂志了,我们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没法活了。”

陈秘书长说,也是一脸哭相。

“彼此彼此,那你们走吧,我找赵书记有点事。“

周局长说。

宋主席和陈秘书长走了,田川回头看一眼他们的背影,像两颗枯萎的庄稼,在早秋的凉风里摇曳着。

来到了赵书记的办公室,赵书记正从办公室等着,茶几上还摆着两盘水果。

落座以后,周局长问赵书记咋样。赵书记说不咋样,经济困难,一个人捡豆大伙吃,他也不想干了,正在和县委书记提深情。

听到这里,田川就觉得今天形势不妙,先是宋主席吃了闭门羹,这又说经济困难,都不想干了,那周局长还怎么张口和人家要钱呢,并且是准备要五千。

0242没有想到

“你还得坚持,困难也得坚持,乡镇是县里的山头,党委书记都是土皇上,穷富都是皇上,我看你家小子在组织部上班了,这很不容易,说心里话,没你这个党委书记,咱家孩子想在组织部上班恐怕很难,但现在年轻人光靠自己努力不行啊,得有人罩着,没人罩着再优秀都提拔不了,起码咱家小子得混上副科,你才能喘口气,到那时你可以养老了,不过到县城也不是不行,但目前也没有好位置啊,交通局,财政局,城建局,教育局,这些大局都下不来位置啊,你总不能到农机局,果蚕局吧。”

周局长说。

“就是因为没有好位置,所以才没走。”

赵书记说。

“再挺一挺,等一等吧。”

周局长说。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

赵书记说。

“今天我俩来是想给你增加点困难,这不快过节了,我想给大家谋点福利,档案局太穷了,没有油水,单位不给谋点福利,个人什么也得不着,所以就得找哥们,我的意思是你给我解决五千块钱,我知道你的饥荒头也很大,就在你的饥荒里加五千块钱吧。”

周局长不紧不慢地说。

田川心里捏了一把汗,万一赵书记不答应,他俩的老脸往哪放,还不得重蹈宋主席的覆辙。

“既然大哥说了,没问题,我们是多年的哥们,这回孩子又在组织部上班,也需要你的照应。”

赵书记爽快的答应了。

“那没问题,我在大院是元老,孩们对我都很亲,其实对我亲不亲倒没什么用,但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小孩懂不懂事,咱家小子很懂事见我老远叫大爷,我说你小子有发展,他就乐,这孩子真不错,肯定有发展。”

周局长乐呵呵地说。

中午他们在食堂吃饭,赵书记说我就不陪你们喝酒了,因为是真哥们。周局长说我是滴酒不沾所以不用陪。

“那田老弟喝点吧。”

赵书记说。

“我也不喝。”

田川说。

“对,你是不喝,当年你就是因为不能喝酒才离开的办公室。”

赵书记说。

“只能说是有关系。”

田川笑着说。

“我今年喝酒住四次院了,这也是我想离开乡镇的原因之一,其实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但有的时候还得拼命喝,那次陪油田的老总喝酒,我的鼻子哗哗淌血,到水池子洗洗还得喝,这哪是干工作啊,这就是玩命。”

回来坐在车里田川一路都在想,现在当官也真是不容易,老百姓痛恨当官的天天喝酒,而当官的则是想法躲酒,这个骂名挨得真是不值。

赵书记因为喝酒一年住四次院,不知道透支了他多少生命,看来他当年离开办公室是对的,而吴局长没有酒喝,却要为职工的福利绞尽脑汁,到处化缘,其实这与他的性格完全不符,他是一个冻死迎风站饿死腆肚行的人,怎么会因为福利而说些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呢,如果真是像文联的宋主席那样吃了闭门羹,他会憋屈一辈子,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焉。

想到此,他对接档案局的一把手又不感兴趣了,他希望周局长晚点退休,这样他即能过安稳日子,又不太失面子,如果周局长退了,他接不上局长失面子,接上了也不好干,不给大家谋福利大家有怨言,还得说他无能,给大家谋福利他就成了要饭的和尚,更何况档案局的人有多少有资格享受福利呢,连工资他们都拿得有愧,他们干什么了,就是白吃饭,还要给他们发福利。

他不当一把手就没有这个烦恼,他当了一把手就会有这个烦恼,他为什么要自找烦恼,为什么不过轻松的日子。

所幸王颖没有追问田川,田川真想就这样过舒心的日子了,没成想第二天一上班,周局长把田川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小声而神秘的对他说:

“我有想法动动地方,金县长不是我的老同学吗,我想和他说一说,给我换一个地方,两个方面,一个是我这个局长也干了十来年了,干腻歪了,想换换环境,如果再不换恐怕没有时间和机会了,再一个方面,如果我不走,你就接不了局长,如果换一个好局做副局长,和在档案局接一把手的难度我看差不多,并且你换到别的局也变不了正科,所以我想和你说,你也启动启动这事,咱俩同时启动,如果我有希望了或八成了,我也可以直接向组织部推荐你,把档案局放到你手里我走了也放心,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做成做不成还不知道,毕竟金县长不主管干部,另外金县长是不是真心给咱办事咱也不知道,只不过看在老同学的面子我敢和他说,他办不办都行。”

周局长语重心长。

田川很惊愕,他没想到周局长会说出这番话,看他平时的举动不像有这种心思的人啊。不过这几天他正在为这个事闹心呢,如果周局长挪个窝,那不正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吗。

说心里话他这几年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没考虑当官的事,他竟考虑如何写文章了,他的文章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他的文章投给报社没有不发表的,他的稿费单子叫办公室的人非常羡慕,每隔三天两天就会来一张,虽然钱不是很多,有时十块八块,有时三十二十,但这毕竟不是用力气换来的,而且来得很容易,别人一天上班什么收获也没有,而他一天上办就能进个三块五块的,尤其是会抽烟的人非常羡慕他的收入,而他自己所欣慰的是,他已经找到写文章的技巧了,文思如泉涌,由这一篇文章又联想到新的命题,文章真是写不完,他也没时间考虑当官的事了。只不过是前几天同学聚会,别人替他考虑了,所以她自己才想考虑

“这个事我以前想过,但近几年不想了,我以为你就在档案局退休了,现在想接班也早点,不过你要是现在走了,我接不上其实也是一个很磕碜的事,因为档案局不是大局。”

田川说。

0243心有所动

“关键是如果叫杨艳接上了,你这个副局长还怎么干,这个女人可不是没有这个野心啊,你看她大字不识一箩筐,但这个女人心不老实。”

周局长又特别提醒似的说。

“这也是一个因素。”

田川点头说。

“所以我叫你也启动呢,看看,你有什么关系,没有尽量挖掘一下,这年头没关系肯定是不行的,管着是同学朋友,亲戚呢,或者是花俩钱,总之是不能无缘无故当官的,这和你在办公室当秘书不一样,当秘书有才能早走,没才能后走,但总之都得走,没有当一辈子秘书的。你到了事业单位如果没关系。那你就一潭死水了。”

周局长继续说。

“我考虑考虑吧。”

田川重重地点着头。

回到家里,田川把这事和王影说了,王影自然是万分高兴,好像老公大彻大悟了,终于可以食人间烟火了,不用说田川是不是能当上官,就是田川有这个想法她就高兴得不得了,她也相信,田川是一定能当上官的,因为她觉得田川的才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是咱也没啥人可找啊,这年头没人还想当官那就是白日做梦啊。”

田川苦笑着说。

“要不我和王欢说说吧,毕竟吴本山已经是统计局的纪检组长了,叫吴本山给找找人。”

王影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妹夫吴本山。

前几个月,吴本山不做副市长的秘书了,而是到市统计局做了纪检组长,是班子成员,副县级实职。尽管田川对吴本山有很大的成见,但不能不说吴本山还是有一定能耐的,比田川小好几岁呢,但人家已经是市统计局的纪检组长了,是实职副县,而田川还在副科的位置徘徊呢。

“那你说吧,我可不说,但我可以同意给他那俩钱,如果他能办的话。”

田川也是第一次同意花俩钱办自己的事了,这也叫王影特别高兴,好像能把钱送出去就是她最大的快乐一样。

“那你准备花多少钱呢?”

王影高兴地问。

“一个档案局的局长我看有五万就够了,多了我不花,当然这五万元钱可以打水票,不是一定要办成,办不成咱也不后悔,就是拿这五万元试一下,再多了我觉得不值得了,也显得咱太傻了,有钱没地方花了,干啥一个档案局的局长给他十万八万啊,又不是教育局,交通局。”

田川好像很知道行情的样子。

“这个我也不懂,但我知道不花钱肯定是不行的,你有多大能耐不花钱也不行。”

王影就算同意了田川的主张。

“其实现在钱就是能耐,是最大的能耐,为什么人家有钱咱没钱啊,就是咱没人家有能耐。”

田川有点感慨地说。

“那我什么时候和王欢说呢?”

王影请示地口吻,其实她是非常尊重田川的,只不过田川一直对当官的事置之不理,所以她才对他总来气,他要是同意花钱当官,她是完全可以在他面前逆来顺受的。

“越快越好,但要当面谈,不能电话。”

田川果断地说。

“那当面谈得你谈,我也谈不好啊。”

王影知道自己是不如田川的,关键时刻就更不如了,所以她不敢接这个活。

“我谈,但你约时间,就从你妈家谈,老太太也走漏不了风声。”

田川和王影把这事定了下来,王影很激动,连麻将都不打了,她要和田川多说一说,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动一动呢,田川就把周局长和他说的话和王影学了,王影也感谢周局长,也觉得田川虽然不怎么好交往,但和周局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好猫一个能拿耗子,老鼠一群都喂猫,看来没有用的朋友交多了也真没用。她第一次对田川的为人原则感到敬佩了。

王影打电话给王欢,说出了田川的想法,王欢非常热情,说姐夫的事她一定办,因为姐夫是一个她最敬佩的好人,她要在这个星期六和吴本山一起来邑县,见了面再细说。

王影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因为在麻将桌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其实就是一瞬间,而每天去了麻将,工作又比较充实,所以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突然有一个事情要等待,她觉得时间就过得很慢,但田川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对这件事期望值并不是很高,尤其是让吴本山办这件事,他有一种已经上当的感觉。

星期六的晚上,王欢和吴本山来了,是统计局的一个面包车给送来的,王欢和吴本山上楼了,面包车的司机就从车里等着,看来当了纪检书记就是不一样,出门有车送了,而且司机还得等着。

王影首先把田川的情况向王欢和吴本山介绍了一下,并问吴本山有没有门路,吴本山说:“这个事好办,我和你们县的很多领导都很熟,前天还和陈思维书记在一起吃饭来的呢,我和组织部长也很熟,在党校培训的时候,我是班长,倪为高是学员,这两个人我都可以说话,但办这样的事得花俩钱啊。”

吴本山非常直接地说。

“这回你二姐夫同意了,咱也花俩钱,这年头不花钱怎么办事呢?但你说,像你二姐夫这种情况得花多少钱呢?”

王影紧接着说,生怕刚才吴本山说的话不算数了。

“像这样的事至少也得五万,太少了拿不出手了,我前天请倪部长吃一顿了,我听王欢说了二姐夫的事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了,正好前天晚上看见倪部长了,我说喝点酒去,我们就喊了几个哥们喝了一顿,我想得下点毛毛雨啊。”

吴本山热心而友好地笑着说。

田川觉得这句话有点虚了,这边还没正式说呢,那边就先请一顿了,还喊了几个朋友,看来这顿饭是应该记在他田川的账上了,田川知道吴本山爱喝酒,是不是酒钱不够了,所以把这件事和他的事硬连在一起,就即便是真的为了他的事请了一顿,这话也不能说,为了你亲二姐夫,请一顿不可以吗?

0244迫不得已

“那好了,既然这样,这事就交给你了,你二姐夫也说至少得五万,太少了拿不出手,但太多了也不值,因为不是什么好单位。”

王影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觉得吴本山的做法也是应该的,亲二姐夫嘛。。

“这样吧,我给你拿五万五,五万是送给人家的,五千是你的辛苦费,你尽量去办,不要有什么负担,办成办不成都行,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位置,只不过周局长好心说了一回,也是真心替咱着想,咱再不努点力好像咱多清高似的,也对不住老领导。”

田川说。

“那行,我最愿意听我二姐夫说话了。”

吴本山笑得连牙龈都露出来了。

田川觉得吴本山太露骨了,怎么连你二姐夫的钱都要呢,连推迟一下都不行吗?如果这事办成了,凭我的条件会亏待你吗?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能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就接受了伍仟元钱呢?你是不是太缺钱了。

王影对田川的这个表态多少有点不赞成,怎么还给吴本山五千呢,他给他二姐夫办事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还要钱呢?就是主动给也应该推辞啊,但他没有推辞,她想即便吴本山没有推辞,王欢也应该推辞,但王欢也没有推辞,看来这五千元他两口子是笑纳了,事还没办,五千元就没了,王影好心痛,但她也不好表现出来,既然求人家办事了就得大方点,如果这个时候表现出来不高兴,恐怕人家就不好好给咱办事了,她抑制住了自己的不快,脸上继续放射出感谢的表情。

田川把自己的事情向周局长做了简单介绍,周局长听了也很高兴,他觉得田川还是很有门路的,以前就是没用。

周局长说他已经和金县长正式说了,金县长说尽力而为,因为他毕竟不是一把手,所以不能给他以许诺,就是一把手了,这事也没法许诺,因为许诺是违反组织原则的,周局长说咱俩就共同努力吧,我有什么消息就及时告诉你。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据周局长得来的情报,恐怕动干部也就是十天二十天的事了,周局长问田川运作得怎么样了,田川说吴本山已经把钱送给陈书记了,田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发虚,因为吴本山根本没有把钱送出去,但田川为了不拂逆周局长的好意,也不愿意叫周局长失望,所以就说把钱送出去了。

“赶紧和王欢说,叫吴本山把钱送出去,如果再不送恐怕来不及了。”

回到家里,田川和王影说。

王影立即给王欢打电话,叫吴本山赶紧送钱,再不送就来不及了,吴本山说明天亲自来邑水送钱,叫田川王影别着急。

漫长的一天和一夜又过去了,晚上,王影赶紧给王欢打电话,问吴本山把钱送出去没有,王欢说,今天吴本山来邑水了,找组织部长没找着,等以后找机会再送吧,王影说不是要把钱送给陈书记吗,怎么还找组织部长呢,王欢说,吴本山要把钱送给组织部长,因为陈书记他根本见不着面。

“这件事办得有点秃噜扣了,一开始是说送给陈书记,现在变成组织部长了,并且这事也没和咱俩商量,没征得咱俩的同意,其实一个局长组织部长是根本说了不算的,即便是档案局,组织部长也说了不算,因为毕竟是一把手,一把手的大权都是掌握在书记手里,吴本山这样办事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这钱他根本就送不出去,因为组织部长也不能轻易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权限有多大,第二就是碰见一个贪财的,即使把钱收了,事也不一定能办成,咱既然启动这事了就应该把他办成,但现在吴本山的力度不够,恐怕十天八天就要研究干部了,如果吴本山在一两天之内还送不出去,我看得想别的办法了。”

田川担心地说。

“还有什么办法呢?”

王影看着田川,一脸茫然。

“有几个同学在邑州很有势力,不行就求求他们吧。”

田川点着头说。

“都有谁呀?”

看来王影对邑州的同学并不是很了解。

“车晓华是邑州军分区的副政委,还有潘东志是个房地产开发商,当然还有别人。”

田川表情凝重地说,看来他也不是很愿意因为这事向老同学求情的,只是事已经办到这个份上了,办不成好像对谁都不好交代。

“那你和人家有联系吗?”

王影有点为难的说。

“没什么联系,但也得联系了,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吴本山身上我看是不行了,再给吴本山三天时间,如果再送不出去,你就和王欢说我们找到别人了,赶紧把钱拿回来,我们自己送。”

田川很少有今天这样坚定的样子,王影也觉得田川的决定是正确的。

“行,我一会就给王欢打电话,叫吴本山赶紧送。”

王影也果断地说。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艰难,因为每天田川和王影都在准备接王欢的电话,听着他们的汇报,但王欢的电话好像卡壳了,你越是盼,她越是打不过来。

周局长说他的事门气很大,因为陈书记要调到市里去,金县长很可能就接了书记的位置,在这个档口,如果金县长和陈书记说一个人,恐怕陈书记不会不给面子。周局长开始有步骤地向田川介绍局里的情况了,包括一年有多少收入,应该怎么安排,年节怎么慰问领导,局里的人怎么安排,田川就哼哈地答应着,但他总是想结束这种谈话,因为他自己的事其实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如果哪一天真的研究干部了,那恐怕就是周局长如愿以偿,而田川是垂头丧气。

章楚涵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她已经好久没来看田川了,田川也不希望她经常来,因为田川也总是觉得有好多好奇的眼睛在盯着他俩,他和她的见面是要被添盐加醋的,这与他俩的名声都不好,所以,尽管田川天天心里装着章楚涵,但是他还是不希望见她,他只希望她过得好。

0245心长力短

“好像县里要动干部了,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在田川的办公室,章楚涵说。

“周局长和我说了,周局长也有心换个地方,他也和我说叫我也活动活动,如果他真的成了,我最好是能接上局长这个位置。”

田川平和地说。

“周局长想到哪去呀?”

章楚涵问。

“他也没说上哪去,就是想换一个位置,他和金县长是老同学,他叫金县长给他找地方。”

“那你和组织上说了吗?”

章楚涵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表情。

“我和组织部长说了。”

“如果想接局长,和组织部长说是不好使的,得和书记说。”

章楚涵十分认真地语气。

“和书记说也不是不行,但咱和书记不熟,咱认识书记,书记不认识咱,所以即使是书记接待咱了也等于是白说,除非是给人俩钱,但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也不知道应该给多少,以前咱也没想过这件事,也不知道这里的行情,所以我很犹豫和书记说。”

田川也很认真地说,但他说的不尽是实情,虽然他没有亲自找书记,但是他是想通过吴本山接触书记,可惜吴本山并没有能接触上书记,所以他觉得他的事很渺茫,如果和章楚涵说了他也通过别人找书记了,那结果是既叫别人觉得自己努力了,而努力又没有结果,是白努力,他不想叫别人说自己白努力,尽管章楚涵不是别人。他觉得白努力是一种耻辱,是一个最伤自尊的事,所以,他才和章楚涵这样说。

“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章楚涵很低沉的样子。

“这不是什么大事,当不当局长都无所谓,也不是什么大局,只不过周局长是一番好心,我要是不和组织部提一提,好像不把周局长的关心当回事,是什么结果我不怎么考虑,好在现在人们对这事都明白,当上了肯定要花俩钱,没当上肯定是没花钱,顶天叫别人说我抠,不肯花钱,抠不是什么大毛病,不降低人格,所以我都没怎么想,你又何必在意呢。”

田川轻松地说。

“只要你心里没有负担就行了,其实你不是一个官迷,如果你是一个官迷,当年说啥也不能从办公室出来,我也实在觉得当官的事是不可以强求的,只要自己快乐就好,心安就好,不择手段地去当官,不择手段的去做官,都不是你我的性格,但是有一点是很重要的,就是要遇上好人,要有好的机遇,如果遇上了好人,有了好的机遇,也是可以当官的,只不过在这个年代好人和好的机遇都不好碰。”

章楚涵有点感触地说。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我信奉这句话,所以我没有负担,你也不要为我有负担,时间一过什么都过,关键是过好每一天,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田川笑着说。

“只要你快乐我也就放心了。”

章楚涵深情地看着他。

“我很快乐,有你想着我,我就更快乐了。”

田川也深情地看着章楚涵。

虽然田川嘴上说得很轻松,但心里也是非常着急,嘴上说得轻松他是怕章楚涵为他担心,心里着急是因为这件事既然已经启动了,他就想有一个好的结果,但三天的时间过去了,王欢还是没有回电话。

“赶紧把钱要回来吧,我找别人试一试,再不送就晚了,周局长说动干部就这两天的事了,其实现在可能已经晚了,但晚了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下班后,田川对王影说。

“那要回来找谁送啊?”

王影问。

“我找车晓华试试,我现在就打电话。”

田川说着,拿起手机,拨动号码。

“咋不用座机啊?”

王影问,她觉得座机有固定消费,一个月二十元,其实每个月都用不了,而手机是要花钱的。

田川做了一个手势,叫她别说话了,他已经把号拨过去了。

“喂,是晓华吗,我是田川,怎么样,在忙什么,说话方便吗?”

他觉得头几句话是应该这样说的。

“啊,田川啊,我在北京开会呢,你有什么事说吧。”

车晓华痛快地说。

“那我就说了,我现在是在邑水档案局做副局长,县里马上要动一批干部,我们局长和我说他要换一个地方,已经和领导说得差不多了,他劝我也找找人,争取接上局长,所以我也有点动心了,其实我对这个局长位置并不怎么在意,因为档案局你也知道是一个没啥能水的局,但老局长的一片心意我得领,所以我也想找人说句话,我知道我有几个同学在市里的发展都不错,如果能够为我说句话,也算我没浪费资源,如果说不成,当然我也不后悔,毕竟我动用我的资源了,所以我就想起了你,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为我说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你听明白了?”

田川笑呵呵地说。

“听明白了,老局长要换地方,你要接局长,没问题,这句话我给你说,我和陈景玉的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吃饭,这个话是可以说的。”

车晓华也乐呵呵地说。

“那谢谢你,不过这个事得抓紧,听说动干部就这几天的事了。”

田川叮嘱道。

“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打电话,你听我回话。”

车晓华毫不打怵的语气。

“那好,我听你电话,我撂了。”

王影在旁边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田川打电话,他觉得田川的表述是太精准全面了,一句废话也没有,又把问题说清楚了,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水平,她从心里佩服田川,她也觉得车晓华太够意思了,她没想到事情是这么顺利,车晓华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象这样的事情要使用手机,因为要等他的回话,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你不在家,他往固话上回话了,怎么办,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田川说,算是对刚才的那个手势的一个解释。

“看来这个事还真有门气了,车晓华还真挺够意思,一点奔都没打。”

王影高兴地说。

0246电话难接

“开局良好,看回电话怎么说吧。”

田川说着,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明显他是想等车晓华回电话,但哪能回得那么快呀,他在想下一步是干什么,是坐在家里等呢?还是到广场去溜达溜达。

正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手机铃响了,是车晓华。

“我和陈景玉说了,他说你是重中之重,一会你把你的学历,年龄,工作经历发到我的手机上,景玉说要这个。”

车晓华在电话里说。

“好的,太好了,我马上发。”

结束通话,田川马上编辑了一条短信,他的手指熟练地在手机的屏幕上按动着,一点停顿都没有,不一会,一条短信编辑完了,他马上发给了车晓华。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还是车晓华。

“你的短信编辑得太快了,比年轻人还快,我发给了景玉。”

他在电话里说。

“常鼓捣电脑练的,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得当面谢谢你呀?”

田川觉得应该有这样一句表白,人家答应给办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提感谢人家。

“还得搁几天,我回去给你打电话,咱喝点酒,把景玉叫上。”

“那好吧,我听你电话,打扰你了,你休息吧。”

田川客气地说,他觉得这不是客气,而是礼貌,因为他是有事求人家所以才给人家打电话,这样的电话不能叫人家说结束,而应该自己早点说结束。

“那好,有事打电话。”

通话结束了,田川有点激动,车晓华说他回来一起喝酒还把景玉叫上,他有一种要见皇上的感觉,陈景玉来邑水做县委书记三年了,不用说他田川,就是周局长也没说过和陈景玉在一起吃过饭,哪怕是工作餐,陈景玉恐怕都不认识他,如果车晓华能引荐他和陈景玉见面,那真是他的荣幸了。

“给王欢打电话,叫她赶紧给钱打回来,准备给车晓华送去。”

田川象下命令一样地和王影说。

“现在就打吗?”

她请示。

“现在就打,就说找到新人了,这个人可以为我们办事,因为我们也没有钱,所以赶紧把那五万元打回来送给人家。”

田川坚决地说。

王影用座机给王欢打了电话,说了赶紧给钱打回来的意思,王欢说吴本山正积极准备往外送呢,如果这边找到更接洽的人了那也很好,她叫吴本山赶紧把钱打回来。

今天晚上办了一件大事,田川和王影都很高兴,田川还以为不赶趟了呢,听车晓华那意思还赶趟,如果是不赶趟,陈书记就说了,就不能再要他的资料了,从现在看来,车晓华的信息是最可靠的信息,因为他直通陈书记,而周局长的信息是不可靠的,因为他是通过种种迹象来观察,而不是直通陈书记,有这样一个信息渠道,有这样一个得力地人给他办事,他还从来没感觉到这种惬意。

“看来同学还真是生产力。”

他感慨地说。

“如果这事办成了咱得重谢人家,车晓华实在是太够意思了。”

王影激动地说。

“那就以后再说了,你的任务就是催王欢赶紧打钱。”

第二天一天,王影都没有接到王欢的电话,晚上,他也不去打麻将了,继续和田川商量工作的事,看来王影对田川的工作问题是非常在意的,田川不止一次和王影说过别打麻将了,看影响孩子学习,可她就是板不住,非玩不可,但在田川工作的问题上,田川并没有要求她不打麻将,她就自动不打了,回到家里就和田川一起商量。

“今天没有接到王欢的电话吗?”

田川也很着急,王影回到家里他就开问,他觉得如果王欢给王影打了电话,她会及时告诉他的,不用等到下班回家。

“还没有。”

王影无精打采地回答。

“给王欢打电话,叫他明天必须把钱打回来,怎么打俩钱这么费劲呢,是不是吴本山把钱花了,我对吴本山办事是不放心的,我担心他没送出去,然后说送出去了,然后事没办成钱也没了。”

田川阴沉着脸说。

“那不至于,那样王欢不会饶他。”

王影说吧就给王欢打电话,王欢在电话里说,吴本山不同意把钱打回来,他说那样的话,事办成了以后功劳算谁的,王影说你和你二姐夫说吧,就把电话给了田川。

“如果事办成了都是有功劳的,没办成也有功劳,毕竟费心了,问题是现在吴本山送不出去了,而研究干部就是这两天的事,而这边又找到了可以送出去的人,更主要的是现在家里只有这么多钱,再拿五万也拿不出来了,所以这个钱必须赶紧打回来,但不要打五万五,只打五万就行了,因为那五千是给吴本山的辛苦费,不管成不成都是要给辛苦费的。”

田川笑呵呵地说。

“那行吧,我和吴本山说。”

王欢也不是太情愿地同意了。

“这钱真得赶紧要啊,我怕吴本山给花了然后说送出去了。”

放下电话,田川对王影说。

“你不应该说给他五千,事也没办给他五千干啥呀。”

王影有点不满意地说。

“从现在的情况看,给咱打回五万咱都偷着乐了,给五千就给五千吧。”

“但王欢不能要这五千元,她怎么好意思呢?”

王影还是心存希望。

“那都是小事了,五万回来就行,我觉得咱俩都被吴本山骗了,他根本办不了这个事,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田川沉着脸说。

“人家吴本山还是有点能耐的,张阳的工作不是人家给安排的吗?”

王影有点不同意田川的观点。张扬是王影大姐的孩子,工作确实是吴本山给安排的。

“那叫工作吗?一个月挣八百块钱,还是在荒郊野外的邑水河边上,离县城十里地,就是在水池子里往外挑垃圾,这样的工作居然花了五万元钱,也就你外甥干这样的工作,别人谁干呀?”

田川气愤地说。

“那起码是一个固定工作啊。”

王影觉得她外甥的工作还是不错的。

0247充满变数

“你的观点未免太陈旧了,什么固定不固定啊,有钱挣就行啊,自己交点保险到老了也有养老金啊,在街上开一个三轮车一个月也能挣两千多元,为什么要花五万元找一个月挣八百的固定工作啊,你家的事我不想插言,我觉得那五万元是叫吴本山捞下了,他根本就没送给别人,吴本山的德行就是这样。”

田川是越说越来气。

“行了,行了,你一提我们家人都来气,把这事办完再说吧。”

王影有点不愿意了,她最不愿意听的就是田川说他家人的不是,包括他说吴本山的不是,因为吴本山是和王欢连在一起的,这有点辱没老王家人的尊严。

田川也觉得今天的话有点说过头了,本来这两天王影和自己配合很好的,夫妻从来没有这样和气过,也不能因为吴本山就影响了他们两口子的感情,所以,田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焦急地等待中又过了一夜半天,在第二天的下午,王影终于迎来了王欢的电话,说吴本山已经把五万元打到了王影的信用卡里,高兴之余,王影有点不快,怎么这两口子出事这么磕碜,事也没办,凭什么扣下五千元啊,就是办了事也不能扣下五千元啊,因为田川不是别人,是她的亲二姐夫啊。

田川对这五千元到没有任何评论,他不想对吴本山两口子发表任何评论了,五万元钱回来就好了,毕竟损失的还是一个零头,如果不是要的紧,吴本山心一狠,说把钱送出去了,那五万元就都没了。

车晓华从北京回来了,田川两口子赶紧带上这五万元来看车晓华,这年头求谁办事都得动点真格的,这已经是一条真理了,连自己的亲连桥还扣了自己五千元呢?况且是别人,哪能叫人白办事呢?所以田川就和王影带了这五万元来看车晓华。

为了表示诚意,田川和车晓华还没说上十句话就提到了钱的问题,这已经叫王影很着急了,以她的意思,第一句话就应该提钱的问题,把钱给完了再唠别的嗑。

当田川把手伸进包里,准备往外拿钱的时候,车晓华过来把他制止了。

“我和陈景玉的关系不错,办这点事不需要拿钱,如果是拿钱把哥们的情义全拿没了,再说景玉也不缺钱,所以你俩不用多虑,你来了我们见面唠唠嗑就行了,中午我找几个人陪你们吃饭,景玉也上北京了,所以他不能来陪你了。”

车晓华十分诚恳地说。

“你很忙,我们就不从这吃饭了,我的事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你操点心就行了。”

田川感激地说。

田川和王影要走,车晓华问他俩是怎么来的,田川说打车来的,车晓华说我叫我的车把你们俩送回去,就派了一辆丰田大吉普把他俩送回了邑水。

到现在为止,田川的心里也有点底了,在此之前,他真不愿意周局长调动成功,因为他成功了而自己接不上局长那也是很不光彩的事,而从现在的情形看,如果周局长真的调走了,他是非常有可能当上这个局长的。

动干部的事总是在机关圈里谈论着,但究竟哪一天动谁也说不准,有人说快了,因为陈书记要到市里去,在他走之前肯定要动一批干部,这个观点也能被人接受,因为陈书记在邑水已经三年了,纵观这几年邑水一把手的官道进程,都是干个三年二年的就到市里去了,有的是副市长,有的是市委常委,陈书记当然也不能在邑水这个县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他怎么的也得争取个副市地,而他离退休的年龄也只差四五年了,如果现在不走,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如果他在市委一级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届,上级就不能考虑提拔他了,所以他走是必然的,他不可能退在县委书记这个职位上,而他走了就必然要提拔一批干部,这已经是官场的规律,一个要走的县委书记离任之前都要提拔一批干部,虽然这有点违背组织原则,但也都是这么做。

还有的人说陈书记一时半刻走不了,因为他走也是到市里去,也不能到省里去,而市里的四套班子刚刚调整完,一点空缺都没有,现在中央对地方的干部指数管的很严,是不能随便增加指数的,没有位置他怎么走啊,除非是市里四套班子的某一位突然调走了,或突然死了,才能下来空缺,但这两种的可能性都不大,所以陈书记一时走不了。

如果他不着忙走,那这批干部什么时候动就说不好了,因为上一次动干部的时间也就是半年,县委频繁地动干部也影响不好,如果陈书记不走,当然也不能不考虑影响。这种观点也有一定道理。

大家的猜测在时间的流逝中进行着,有的人是愿意关心县委的事,其实动不动干部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有的人是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有些人是受了别人的请托,想早一点看到结果,完成一件心愿。

周局长是为自己的愿望着想,他在退休之前只有这一个愿望了,就是换一个好单位再干一届,一个是经济上得点实惠,一个是政治上得到安慰,他看很多水平不如自己的人职位都比自己好,心里就是不平,他想换个职位找一下平衡。

好的职位预示着生活是非常丰满的,可能几辈子都生活无忧,他就知道有好几个局长和党委书记不仅在县城里有好几处楼房,而且在外地,在北京,在海南也都有房子,不仅在城市有房子,在农村还有地,还有山,有的甚至是庄园,把自己那块地用铁丝网围上,在里面养动物,既可观赏,又能卖钱,退休以后还有事干,可他周局长有什么呢?只有一处楼,还是在县城的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都没有田川的楼房好,田川的楼还在县委的后院呢,是县城里最好的位置。

0248送点小礼

他总在考虑着金县长在干什么,有没有机会和金县长见一面,虽然他这个人很傲慢,一般的人他都看不起,但他也是非常懂礼貌的,他不轻易给金县长打电话,但他又非常想见金县长,有时他也到政府的某个部门去串门,就是想看一看金县长的车在不在院子里,当然,如果能在楼道里碰到金县长那就更好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研究干部,如果再搁一年也不研究,说不定他的年龄已经不允许他再换地方了,而在他看来,现在的时间就像火箭一样,跑的是非常快的。

他终于板不住要和金县长见一面了,在经过了多方侦查,确定了金县长在办公室之后,他敲开了金县长的房门。

“还是没有消息啊。”

看到他进来了,也没等他问,金县长就首先说了。

“你判断一下应该是什么时候研究啊?”

他也没什么啰嗦,直接就问了。

“不好说,据我所知,现在有两个关键人物在影响着这件事的进程,一个是党少怀,一个是费永清,听说党少怀给了陈书记十万欧元,而他的要求是进城当教育局的局长,费永清也想当教育局的局长,但他的实力赶不上党少怀,所以他就告党少怀,已经告到市里了,纪委也插手问了,但不知是什么结果,在这个时候如果陈书记安排党少怀做教育局的局长,费永清恐怕还是要告,这样势必要牵连陈书记,如果安排费永清做教育局局长,那党少怀那十万欧元这么办,给退回去吗?再说了,陈书记自己跑这事也跑三年了,他到邑水就开始跑官,不是上北京就是上宾城,连我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工作上的事是一点都不干,他不也得花钱吗,他的钱哪来的,工资够吗?所以他也不能轻易给党少怀退钱,如果这次动干部要是动出说行来,恐怕要影响他自己的前程,所以他必须慎重。”

金县长慢条斯理地说。

“那看来在他走之前都不一定研究了。”

周局长泄气地说。

“不好说。那天我在走廊里看见他了,我说那几个人就研究得了呗,他说市委组织部不让啊,他请示市委组织部了,他也想研究。但这话是真是假咱不知道,市委组织部管这事干啥,我想是他自己不想研究,干部的事他要说不研究别人啥招都没有,一把手就管干部,这就是权利。”

金县长又说。

周局长也不好在金县长的办公室久留,呆几分钟就出来了,他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一句话也不能总重复,金县长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情。

从周局长和田川提出要动一动的想法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但县委迟迟没有研究干部,但因为大家都说陈书记要走,所以推断研究干部肯定不是远话了,转眼就要过年了,周局长说,过年后估计差不多了,因为年前领导都很忙,又是慰问又是走访的,哪有时间研究干部啊,等过完了年了消停消停,估计就会把干部问题提到日程上来了,田川觉得周局长的推断也有理,在机关工作了二十多年了,领导的脉他也号得差不多了。

田川说要到邑州去看车晓华,因为过年了,要对人家有所表示,给钱人家不要,但过年了总得有点礼物,不然显得咱太没有人情了。王影非常赞成田川的说法,说还咱俩去,多拿点东西,田川说也不用拿太多,拿两瓶酒就行,也不用咱俩去,不用整得太隆重,我自己去就行了。

田川花了两千多元买了两瓶好酒,来看车晓华,车晓华说你不用拿东西,来呆一会就行。谈话间田川也流露出是不是陈书记走前不能研究这批干部了,车晓华诡秘地一笑说:“你放心吧,他走之前肯定研究。”

田川也点头表示理解车晓华的意思。

谈话间车晓华流露出他和陈书记的交情很深,陈书记他父亲有一个工程公司,这个工程公司和军分区有过合作,开发过房地产,那时车晓华在军分区就管后勤,和他父亲就来往密切,陈书记在市里做区长的时候也和军分区来往密切,他们的交情不是一年了。车晓华说这事你放心,肯定没跑,他和陈书记说话没有不成的,不管周局长走不走,这次咱都得提拔,他走了咱当档案局长,他不走咱当别的局长,教育局也行啊,卫生局也行啊,但咱不下乡。听车晓华说话那语气,他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事。

“如果你有这个把握那就太好了,说心里话,教育局,卫生局我都没敢想过,我只想当档案局的局长,因为我现在是副局长,局长调走了,我升一步属于顺理成章,不过周局长能不能走也确实不是一个定数,所以咱的升迁不应该受他的影响。”

田川有点激动地说。

“咱不受他的影响,凭你的才学,早就应该当局长了,当副县长都不过分,我学习还没有你好呢,我不也是大校了吗,拿级别说我也是副市了,不过和景玉我不能提你学习的事,也不能提你是名牌大学,因为景玉没念过大学。”

车晓华笑着说。

“对,别提大学的事,那都过去多少年了,我的提拔全凭你俩的关系。”

田川也笑着说。

田川觉得车晓华说的话是可信的,上次他和王影一起来,车晓华当时就给陈书记打电话,但打了多少个都没打通,如果是关系一般,是不能连续给人家打电话的,晚上车晓华还给田川打了一个电话,说陈书记回电话了,车晓华还埋怨陈书记为什么不接电话,陈书记还一个劲地赔不是,说这不是给你回电话了吗,因为在北京有事没开机,所以回的晚一点。

看来车晓华和陈书记的关系确实是不一般的,他在谈话中也说,当年和陈书记他父亲合作的时候,谈合同谈到一百万就不谈了,那意思双方谁都不在意一百万块钱,可是军分区是公家,能亏着个人吗,田川由此也感觉到了车晓华和陈书记的关系确实是不一般的,人家一百万就不谈了,咱给人家拿几万元,人家不要也是可以理解的,几万块钱对人家来说是什么钱啊,所以这回田川也和王影说不用多拿,就是一个心意就行了,人家给咱办事就是图一个同学感情,与钱根本就没关系,人家只要知道咱懂得这个道理就行了。

0249沉重打击

回家以后田川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把和车晓华的谈话过程和王影学了一遍,王影更激动了,他没想到车晓华这么够意思,说起来她还有点后悔,因为车晓华有一年到邑水来办事到供电局去看王影去了,可王影怎么也不认识人家了,弄得车晓华很尴尬,最后车晓华还得自我介绍,还得提别的同学,王影才勉强认了他这个同学,如果以王影的性格,车晓华都不应该给王影办事了,但这次人家还是这么热情,这么够意思,这叫王影想大哭一顿。

“那可太好了,最好周局长别动,然后咱提拔了,提拔到一个好局,那样咱多风光啊。”

王影兴奋地说。

“还是冷静一点吧,我觉得这事有点好大劲了,像做梦一样,如果我能接上档案局的局长我就十足了,别的不要想。”

田川好像从兴奋中平静下来了,他对王影说。

“但档案局没有什么权利啊。”

王影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不要得寸进尺,如果能当上档案局的局长就不错了,教育局,卫生局那都是党委书记的事,咱连乡都没下过,也没给县委做出过什么贡献,怎么能希望到那样的好地方呢?”

田川还是平静地说,但其实他的心里也和王影差不多,其实现在当官啥贡献不贡献的,有人有钱就当官,有的人从副乡长一下子就提到了党委书记,不就是有人吗,他好赖还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呢,还做过县委书记的秘书,写了无数的文章,论能力谁能超过他呀,连车晓华都佩服他,他就不能当教育局长和卫生局长了吗?但他是怕王影受不了失败的打击,怕她的心理落差太大,所以他抑制她的兴奋,叫她不要想得太好。

车晓华再一次给田川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就安安稳稳地过年了,如果按照周局长所说,估计过完年肯定是要研究干部了。

正月初七大家都上班了,互致新春的问候,这几天单位也没啥事,大家就坐在一起唠嗑,其实机关在正月十五之前都没啥事,有人说十五之内都是过年,所以在十五之前单位的纪律都是比较松的,这还是在县城,其实农村机关干部都是十五以后再上班。

过了十五,一切工作走向正常,按理说该研究干部了,但是还是没有研究,周局长说也就月八的事了,开春之前一定能研究,不然等种上地就没时间了,看来研究干部与节令还是有一定的关系,周局长在机关干了二十多年,是有一定经验的。

人们都在耐心地等待着,因为要动的人也不是只有周局长和田川,有时人们在机关见面了不免就要小声的问一句,什么时候研究干部啊,大家也都是很无奈的表情,意思是说应该研究了,但就是没研究,不知道陈书记是咋想的。

研究干部还是没有动静,但宾江日报出了一个大动静,省委组织部有一个干部任免公示,拟任陈景玉为邑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

研究干部的事终于泡汤了,因为一把手在公示以后是不能再研究干部了,这是组织上有明文规定的。

盼了一年多,周局长没走了,田川也没提上,他俩都很惋惜,尤其是田川,觉得这回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但煮熟的鸭子也飞了,真是遗憾之遗憾,他这一生还没有这么大遗憾的事。

“看来只有等金县长接书记以后再说了,在没有书记之前是不能研究干部的。”

周局长也惋惜地说。

“金县长接了书记那不就更好办了吗?”

田川在为周局长鼓劲。

“但金县长是不是能够接上书记啊。”

周局长担心地说。

“我看差不多,书记走了,县长接书记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田川还是往周局长的愿望上说,他不能给他泼冷水。

“那都不好说呀。”

周局长语气有点悲伤。

田川心里也明白,一个是金县长是不是能接上书记,第二是什么时候接,如果是半年以后接,那周局长的年龄是不是还够用,因为临近离岗的人是不能提拔的,最少离岗前也得有三年时间最好是五年时间,但周局长恐怕只有三年了,他等不起呀,即使是金县长接了书记,是不是他当上书记以后就研究干部呢,如果再腾个半年一载,那恐怕周局长就彻底没戏了。

除非离岗政策有变化,五十九离岗或者根本就取消离岗,直接干到六十,这样,周局长的希望还大一点。

“那现在也只有等了。”

田川也无奈地说。

“只有等,一点招都没有。”

周局长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十天的时间过去了,陈书记到邑州做了副市长,一个月以后邑水产生了新的县委书记,但不是金县长,而是从邑州调来的。

这个结果给周局长和田川都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打击,金县长没当上书记,肯定心里也窝火,周局长也不好意思再和他提动地方的事了,另外他没当上书记,肯定也是和新书记心里有隔阂,他也肯定不会愿意管周局长的事了,即使是愿意管,但时间恐怕也不允许了,新书记比金县长还年轻,来了以后肯定要有一番作为,而标志一个领导形象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少动干部,那么他肯定也不会太早研究干部了,等他研究了,周局长的年龄也大了,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和金县长说了。

田川呢,也把这个信息及时地告诉了车晓华,他首先还是对他表示感谢,虽然他没有得到提拔,但没办法,因为县委没有研究干部谁也提拔不了。

在新书记产生以后,车晓华给田川来了一个电话,他说他和新书记不熟,他的事有点无能为力,但他可以密切关注,如果有能说上话的人,他会及时地告诉他,田川再一次对车晓华表示感谢,他没有和车晓华提提拔的事,但人家主动来电话了,还表示了一点歉意,还把陈景玉骂了,说这小子为了自己当官,哥们的事都不管了,田川真是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但总的感觉,在官场太不容易了,为了这点事劳心费神,悲喜无常,真不如平平静静地当一个老师,他还得做王影的工作,叫他保持冷静,不要怨任何人,不要惋惜给人送的礼,不要惋惜给人送的钱,其实除了给车晓华买酒,他还看过组织部长,还看过主管的副县长,他觉得这两个人是必看的,他要拜访的范围一点都没有扩大,因为你看谁都不能白看,至少得拿两千块钱,而被看的人虽然表面客套了一下,说不要,但也都收下了,所以这次动干部没能成功对于要动的人来说是悲哀,因为钱都白花了,下次你找谁还得拿钱,就是找同一个人也得拿钱,而对于收钱的那些人来说是喜事,有一次风吹草动他们就收一次钱,钱来得容易就象风刮来的一样,田川觉得官场是很黑暗的,凭他的性格也不适合在官场干,何况提拔一个破局的局长都这么不容易,他尽量给王影埋下铺垫,表达了自己以后不想再动地方的想法,他想过一个平静的日子,一个能专心读书和学习的日子。

0250有感而发

周局长也明显泄气了,因为他年龄大了,机会不多了,这次没动了就等于没有机会了,没事他就和田川唠嗑,以解除心中的烦闷。

“这年头没有人要想提拔那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要害部门,在领导手下工作,但到要害部门的前提也是有人,凭能力到要害部门工作的多少年都没有一个,你是一个特例,但你又不能喝酒,其实这也有点遗憾。”

这一天,周局长又在田川的办公室说。

“也无所谓,多大命吃多大饭。”

田川不以为然地说。

“这件事叫我想起了《西游记》啊。”

周局长很感慨的样子。

“和《西游记》有联系吗?”

田川笑了,《西游记》是个神话小说,而当官是现实生活,他从来没把当官和《西游记》联系在一起。

“我年轻的时候看了五遍《西游记》,但也是到了今天才和当官联系起来。”

田川在心里称赞,能够看过五遍《西游记》的人,在县城里恐怕只有周局长一人了,怪不得他总是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他的学问一般人不知道有多大,而他居然也没升上去,看来是有点遗憾了。

“我只匆匆地看了一遍。”

田川有点惭愧地说。

“你说唐僧几个师徒为什么不能降妖?,唯有唐僧心里最清楚,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妖怪,都是自己人当的托。而观音菩萨又一直在背后保护这些托,打白骨精是唐僧与孙悟空矛盾的最高点。白骨精被打死后,唐僧吓死了。如果这个白骨精是某个菩萨手上的人或坐骑,那他的取经工程就有可能被叫停。所以他第一时间念了紧箍咒,把孙猴子赶走了。

白骨精是白虎岭上一具女尸的骨架,受天地精华后,变成了妖精。

妖是什么?其实是天上神仙的奴隶。所有修炼到一定果位的神仙,都会到妖界选一个坐骑,能成为神仙坐骑,是所有妖精最快的上升通道。修炼很苦,只有成为神仙才能上升到贵族阶层,从此不再遭受妖界的痛苦与磨砺。白骨精之所以会选择唐僧下手,是因为她无论如何修炼,都没有机会做神仙。

因为神仙不会选一堆白骨作坐骑,每次神仙来妖界选坐骑,她都会去应聘,但每次都失败。她已经放弃了通过当坐骑上升的门道,而是选择走捷径。当听说吃了唐僧肉便可长生不老,成为神仙时,她毫不犹豫地盯上了唐僧师徒。尽管她知道自己不是孙悟空的对手,但还是选择下手。因为,她已经无路可走。但唐僧是谁呀,唐僧是如来二弟子金蝉长老转世。因为他轻慢佛法,被如来打入凡尘。但如来把他打入凡尘以后后悔了,但是,作为佛界的一把手,他又不能出尔反尔。

如来的心思被观音菩萨看到了。喜欢察言观色的观音菩萨以宣传佛法为由,启动了取经工程。这么大的机会,无论给谁都能成佛,获得果位。观音菩萨去人间辛苦选角回来,告诉如来,除了如来朝思暮想的金蝉长老转世的陈玄奘外,没有人能完成这项工程。如来一听很高兴,就让观音菩萨操办去了。

作为取经形象工程的总策划,观音菩萨办事非常周密。她先找来各路菩萨和神仙,希望大家都能为这项工程出点力。尤其是应该让自家的坐骑妖怪都出来捣捣乱,也显示下取经的难度,同时也在关键时刻露露脸,让如来知道,大家都一心向着中央,一直在帮助金蝉长老过关。各路菩萨走后,观音菩萨找到陈玄奘,告诉他,妖怪都是自家人放出来的,为了显示取经的难度,让如来重用他,也算是好有个台阶下。

唐僧很聪明,一心想回灵山,所以当然愿意了。不过,所有的事情都没那么简单。天上也有人事关系,天上也有潜规则。观音菩萨张罗了一个这么好的取经工程,谁参与谁都会功成名就,那肯定一帮人惦记着。同时,观音菩萨自己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啊。所以他选择的第一个参与项目的人就是孙悟空。

但不要以为观音菩萨选孙悟空是因为他能打能杀,可以保唐僧去取经。其实与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孙悟空是谁?其实他是菩提老祖的私生子。小时候,他只可以看到菩提老祖,却看不到妈妈,就很好奇问老祖,他是哪儿来的。菩提老祖告诉他,他是石头缝里变出来的。一向傻乐呵的孙悟空快1千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菩提老祖的这个秘密只有观音菩萨知道。观音菩萨为什么会帮菩提老祖保守秘密呢?是因为菩提老祖太牛逼了。他是谁?他是成佛比如来还早的佛陀。由于如来的佛法更高深,年龄与佛龄都高于如来的菩提老祖,甘愿成为如来的追随者。如来让菩提老祖三分,一直另眼相看。菩提老祖在佛教中是须菩提,他与佛祖的对话便是《金刚经》。

实际上,菩提老祖是儒释道精通的神仙,法力高于如来,但又遵从如来。菩提老祖就孙悟空一个儿子,所以一直很娇惯他。他私下教会了孙悟空很多法力,并禁止孙悟空叫他师傅,也不允许他在任何场合提到自己。孙悟空与菩提老祖闹翻,跑了出去。菩提老祖怕他惹事,便把孙悟空托付给观音菩萨管教。

观音菩萨哪管得了他,他兴风作浪,干了很多坏事。尤其是把玉皇大帝都给揍了。如来本来要灭了他,结果观音菩萨暗示他不要这样做,如来领会,就把孙悟空压到五行山下五百年。菩提老祖与如来都是大牛,观音菩萨谁都不敢得罪,所以她一直等待机会救出孙悟空,给菩提老祖一个交代。

唐僧取经的工程资金都批下来了,没什么比随唐僧取经更合适的项目了。一来让如来有台阶下,二来也是给菩提老祖一个面子,算是完成了托付的重任。一开始,唐僧非常讨厌孙悟空,绝对不想和他合作。唐僧心里清楚,所有的妖怪都是观音菩萨阿姨找来的托儿,一旦孙猴子胡乱打,岂不是全给得罪了。

0251借古说今

猪八戒是天蓬元帅,掌管天河,所谓天河不过是银河罢了。也就是说,猪八戒是银河系的一把手。实际上他是紫薇大帝手上最亮的一颗星——北斗七星中最亮的一颗。紫薇大帝的坐骑是北斗七星,而猪八戒是最亮的一颗。他被贬下界是因为他把嫦娥给睡了。很多人不知道,玉帝把嫦娥带到天庭原本想娶他为妃,无奈王母娘娘很不高兴,发动自家亲戚的力量,差点毁了玉帝的统治。

让嫦娥当舞女是玉帝与王母相互妥协的结果。玉帝每天看嫦娥跳舞,却睡不得,这让他很扫兴。嫦娥在广寒宫整天思春,郁闷不乐。猪八戒跑过去陪她聊天,并成功把嫦娥给睡了。这件事让玉帝火冒三丈,于是把猪八戒贬入凡尘。自己最喜欢的坐骑没了,紫薇大帝很不高兴,猪八戒是他最喜欢的坐骑。然而,如来扫平魔界,建立佛国世界时,紫薇大帝一直是所有光明的提供者,照亮如来的路,如来一直无以为报。观音菩萨于是找到凡间流浪的猪八戒,将他编入了取经队伍,算是对紫薇大帝一个交代。

沙和尚是谁?他是卷帘大将,但真实的身份是玉皇大帝四女儿四仙女的相好。玉帝知道他与女儿相好后,便以打碎了某某东西为由,将他打入凡尘。王母支持四女儿,反抗玉帝,让玉帝很后悔自己的决定。当观音菩萨刚宣布要组织取经工程时,王母娘娘就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她拿一箩筐蟠桃,让观音菩萨把沙悟净也编入了取经队伍。

小白龙更不用说了。他是西海龙王的三太子,因为纵火烧了玉帝赏赐的明珠而被判斩首。结果观音菩萨求情,免于一死,被压在了山涧里。观音菩萨为什么会为小白龙说情。其实是这样的,观音菩萨又叫南海观音,她常驻的地方在南海。南海是南海龙王的地盘,也就是小白龙叔叔的地盘。

三太子很小时的时候经常去观音菩萨那里玩,观音菩萨很喜欢他,视若己出。他犯事后,把他压在山涧里加以保护也是观音菩萨的主意。取经工程刚出来消息,西海龙王、南海龙王、东海龙王、北海龙王全都齐聚南海,求观音帮忙。把小白龙安排进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唐僧师徒几个,唯有唐僧心里最清楚,路上根本没有什么妖怪,都是自己人当托的。所以吗,见到妖怪不要随便打,一不小心就打到自己的亲戚了。再说,观音菩萨一直背后跟着,真实遇到了妖怪猛兽,观音会保证安全的。

孙悟空等四个却不知道妖怪的真实身份,再加上他们本来就很暴烈,一上路就烧杀抢掠。为了限制孙悟空,唐僧再三要求观音菩萨要驯服他。菩萨选了折衷的办法,给他戴上了紧箍。尽管如此,孙悟空依然野性不改。打白骨精是唐僧与孙悟空矛盾的最高点。

白骨精是唐僧取经路上唯一一个真妖怪,她目标明确,就是要吃唐僧肉,成为神仙,逃离魔界的痛苦。白骨精被打死后,唐僧吓死了。如果这个白骨精是某个菩萨手上的人或坐骑,那他的取经工程就有可能被叫停。所以他第一时间念了紧箍咒,把孙猴子赶走了。

观音菩萨去请孙猴子回来,没跟他说实话,但点拨了他,告诉他,只要发现妖怪,去菩萨们那里问问就好了。孙悟空得到点拨后学精了,一旦遇到妖怪,并不好好打,而是先跑到天上打听一番,是谁家的,谁来管管。结果,一路上很顺利,几乎没遇到任何真正的危险便到了灵山,取了真经。

你说,现实世界里和《西游记》是不是一样啊,你看看县委县政府那些当官的,哪个没有后台,哪个没有关系,也就你我是真正的白骨精,咱俩是没犯错误啊,犯了错误立刻就把你打到,因为你没后台,没关系。金县长和我吹牛逼,说他三十二就当了党委书记,我心里话,你爹要不是县长,你三十二岁当党委书记,我爹要是县长,我三十岁就当党委书记”

周局长一气说了这些。

田川没有立即接话,他的脑子里在合计,周局长怎么会把《西游记》研究得这么通呢?这就是一部《西游记》的讲座,恐怕很多大学教授都讲不到这个程度,以周局长的学识真不应该来争一个什么好局的局长,而应该去当大学教授,可惜他的年龄真是大了,也没什么职称,教授也当不成,而他那一肚子学问就只能一点一点的烂在肚里了。

“所以咱俩当不上官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真的成精了也架不住孙悟空的金箍棒,因为咱俩后面没有观音,也没有如来,更没有玉皇大帝。”

田川笑着说。

“也只能自我安慰了,这年头没地方说理去,为了自己向上爬,放着干部不提拔,这她妈叫什么事。”

周局长还是耿耿于怀。

这次唠嗑给田川的印象很深,官场就是一部《西游记》,没有背景的人就是白骨精,与其在官场挣扎不如另辟蹊径,他有副高级职称,搁二年还可以进正高,他可不可以走学术路线呢?像周局长这样,如果能够把《西游记》讲到这个程度,那就不是一般的学问,是一种叫大家都佩服的学问,可以说是一个学者,是一个大知识分子。

命里只有八分米,走遍天下不满升。也许自己真的就没有当官的命,煮熟的鸭子都会飞,那以后自己就不要有这个念想了,还是安安静静地看书,写自己的文章吧。

历史进入2003年的三月份,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年份和月份,恐怖震惊的非典疫情席卷而来,一时间机关上下都在谈论非典的事情,似乎谁能当上官谁当不上官也都无所谓了,并且,这个时候也看到了当官的弊端。

市人民医院成立发热门诊,内科主任杨大夫值第一班,临出门的时候他对老伴说,如果我今天回不来了,可能就是感染非典病毒了,你们不要去看我,一切凭天由命。老伴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0252非典会议

邑水医院是民办医院,院长李广珠是邑水上层人物,风光无比,邑水医院成立发热门诊,李广珠作为院长值第一班,这叫邑水市民大为感动,因为当时在发热门诊工作等于是挡在机枪口前,一旦有非典病人就诊,他极易被病人感染,而当时对于非典病毒医生是无能为力的。

这叫人们感到,当官平时很风光,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是要挺身而出的,所以当官也并不都是好处,这就看你赶上什么时候。

周局长的女儿研究生毕业了,在滨江医科大学找到了工作,但用人单位要求面试,周局长想借一台车拉女儿去滨江,但找了几个单位都没有借成,不是别的单位没有闲车,而是县政府有规定,机关单位的车要出邑水地面必须要有县长同意,否则一律不得出行,因为现在非典疫情严重,各地都采取了封锁隔离措施,外地人不能随便进入,本地人也不能随便外出,没办法周局长只能带女儿坐火车去了省城,到了医科大学门前,大门紧锁,门前有人站岗,周局长说他们是来面试的,要进办公楼,值班人员说,学校有令,外人一律不得入内,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就更不能进了。

周局长说那面试怎么办,是学校叫我们来的,值班人员说,我给你打电话。

不一会来了两个人,自称是人事处的,他们说谁是来面试的,周局长的女儿说我是,他两打量了一下周局长的儿,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说,你通过面试了,回去吧,等学校的书面通知。

就这样面试就通过了,连大门都没进。

周局长有点感谢非典,不是非典面试程序不能这么简单,他还准备请人吃饭呢,结果连握一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事办成了,看来非典对改变社会风气有好处。

机关上下都流传一个刚刚发生的故事,说昨天晚上从北京方向来的火车有两个发热病人要在邑州车站下车,车站说得请示邑州市委,结果市委书记说邑州现在没有能力处理发热病人,病人应该直接到滨江下车,因为省城的医疗水平肯定要比邑州高,所以这两个病人就没有下车而是直接去了省城。

大家对市委书记无不感激涕零,如果这两个人从邑州下车了,那邑州就结束了没有非典疑似病例的历史,邑州三百万居民将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天滨江电视台播报,滨城发现三个非典疑似病例,省委书记表示滨江将举全省之力救治这三个非典病人,由此可以看出当时非典疫情对人们的威胁有多大,简直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社会传言喝板蓝根可以预防非典,于是到药店去买,板蓝根就脱销了,这正好比炒股,等你知道哪支股票要涨,你想买人家已经涨停了,等你知道哪支票股要跌,等你要卖,已经跌停了。

有的村子都准备夹杖子了,把整个村子围起来,就留一个出口,严把进出关,解放前闹鼠疫的时候各村就是这么办的,非典比鼠疫更可怕,所以人们在想更严厉的措施,因为非典不可治疗,一旦感染几乎等待死亡。

市委在防疫站会议室召开防非典工作会议,各乡镇党委副书记,县直各单位主管副职参加会议,田川自然也要参加这个会议。

县直部门副职和乡镇副书记不是经常在一起开会,一年可能也没有一次,因为现在机关作风也在改,大量压缩会议,在田川的记忆里,县直副职和乡镇副职在一起开会一共不超过两次,但这两次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因为这两次他都看见了章楚涵,而且有一次章楚涵就坐在他的前面。

人员进场了,他的目光有意识的搜索,他想发现章楚涵的身影,但左顾右盼,他都没有发现,落坐以后,他又前后观察,仍然没有章楚涵的身影,他找乡镇区域仔细搜索了好几遍,就是看不到章楚涵,他断定章楚涵没有参加这次会议。

章楚涵为什么没有来开会呢,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是当前压倒一切的会议,她为什么不参加,难道她有什么更重要的工作。

他如坐针毡地等到了会议结束,回到单位他简单的向周局长汇报了一下会的内容,周局长也没什么布置,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章楚涵的手机号码。

“楚涵,今天开会怎么没见到你呀?”

他直接说。

“嗯,哥,我家里有点事,没去开会。”

章楚涵有气无力的说。

“什么事啊?”

他问。

“嗯,我妈的腿崴了一下,不能下地,我伺候两天。”

“啊,是这样,那我去看看。”

“你不用来了,没什么大事”。

“我在单位也没事,还是去看看吧。”

“你别来了。”

章楚涵的声音更加凄楚。

“我去,你等着我。”

田川坚定地说。

“我们在医院呢,你别来了,现在医院不要轻易来。”

章楚涵的声音越发低沉。

“哪个医院,哪个房间,告诉我。”

田川用命令的口吻。

“人民医院,1106房间。”

章楚涵告诉她的房间号。

田川没有和周局长打招呼就走出了办公室,他不想叫周局长知道他去看章楚涵,现在都有手机了,有事可以随时通电话,不打招呼并不影响什么大事,只是一个纪律修养问题,但他不打招呼的时候很少,一年也没有一次,所以这一次即使周局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田川来到了医院,进入1106病房,看到章楚涵躺在病床上,赵松林在床旁边站着。

“大姨呢?”

田川问。

“是楚涵病了。”

赵松林说。

“什么病?”

“就说是病毒感染。”

“几天了”

“两天了。”

“什么感觉?”

“就是高烧不退。”

“我和单位说是我妈病了,我照顾两天,现在这个时候人们都不愿意来医院,万一要是非典就麻烦了,所以我也不想叫你来,你呆一会就走,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如果真是非典,就谁也不要来了,医院会照顾我的。”

0253物理降温

章楚涵低沉的说。

“哪那么容易是非典呢,如果是非典早就给你隔离了,我还能来吗?”

田川放着轻松的语调说。

“现在只要是发热就吓人啊,你看病房里哪有人啊,现在能不住院的就都不住了。”

章楚涵说。

“就松林一个人照顾你吗?”田川问。

“没告诉别人,家里人也不知道,怕他们担心,关键是非典时期啊,谁敢发热啊。”章楚涵说。

“那孩子谁带呢?”

田川又问。

“白天他姥爷接送,晚上松林回去,要不老人该问了。”

“那晚上谁陪你呀?”

田川问。

“晚上也不用陪,我一个人行。”

章楚涵说。

“那晚上我陪你吧。”

田川说。

“不用,我一个人挺好的。”

田川没有坚持,因为他觉得太坚持了也不太好,人家是有老公的,而且老公就在面前,你一个劲要求晚上陪人家,人家老公会愿意吗。

坐了一会田川就走了,晚上吃完饭,他说出去溜达,就来到了医院。他没和王颖说他要去看章楚涵,现在是非典时期,章楚涵发高烧特别叫别人戒备,所以她也没告诉别人,免得别人为难,当然他也不能和王颖说,如果说了王颖一定不会叫他去,因为这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来到医院,赵松林果然回家了,病房里只有章楚涵一个人。显得很凄凉。

“还热吗?”

他问。

“还热。”

章楚涵躺在病床上。

田川用手摸她的头,滚烫滚烫的。

“还是很热。”他说。

“基本上都是三十八九度。”

“有温度计吗?”

“有,在抽屉里。”

田川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温度计。

“我给你量一量。”

说着,田川把温度计放到章楚涵的腋下。

过了三四分钟,田川拿出了温度计,举到眼前仔细看,三十九度。

“还是很高,三十九度。”

田川说。

“是。一直都降不下来。”

“我去问问大夫。”

田川来到医生值班室,一个女大夫在那里坐着。

“1106的病人是我妹妹,她一直高烧不退,刚才还是三十九度,能不能再用点药啊?”

田川说。

“她是病毒感染,病毒感染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慢慢来,刚才溜糖已经给她加退热药了,明天八点之前再不能用退热药了。”

大夫说。

“那高烧不退怎么办,如果到四十度呢,也不能用药了吗?”

“不能用药了,如果再烧,只能物理降温。”

“我看现在就应该物理降温了,她已经是三十九度了。”

“那我给你开一瓶酒精,叫护士教你怎么用,你回房间等着吧。”

大夫说。

田川回到了病房,一会的功夫,护士拿了一瓶酒精进来,说,

到水房打点热水,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兑水,然后往身上擦,主要是腋窝,腘窝,腹股沟。

田川怔了一下,他还以为是护士给擦呢,原来是叫家属擦,他不知道护士把他当成了章楚涵的什么人,总之应该是家属。

否则这个活别人是干不了的,腋窝,腘窝,腹股沟,那是什么地方啊,除了腘窝还普通一点外,腋窝和腹股沟都不是一般的男人可以碰的地方,尤其是腹股沟,那也只能是自己的丈夫可以摸,但既然护士不想干这个活,而这个活又是家属请求做的,看来那就只有家属做了,可惜田川不是章楚涵的家属,他能为章楚涵做这个吗?

他拥抱过章楚涵,也抚摸过她的胳膊,这是他和她的最亲密的接触了,他什么时候想过要摸她的腋窝腘窝和腹股沟,并且是直接接触皮肤而不是隔着衣服,面露难色,动作迟缓。

但护士说完就出去了,显然他也不愿意和这个发热病人过多接触,毕竟这是非典时期,如果谁感染了非典,那可就麻烦了,小命几乎不保。

“叫松林来吧。”

田川忐忑地说。

“你来吧,只要你不嫌我。”

章楚涵的眼泪流下来了。

“好,我来,你别哭,物理降温是最好的降温方法,一会你就不烧了。”

田川含泪说。

章楚涵穿的是睡衣,她慢慢地脱掉上衣和裤子,只剩一个内裤和一个乳罩,田川拿过一条毛巾,在掺入酒精的脸盆里蘸水,拧干,开始在她的身上擦洗,按照护士的交代,主要是腋窝,腘窝和腹股沟,除此之外,他在她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反复的揉擦,直至脸盆里的酒精水没有了。

大约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了,田川已经换了两次水,但章楚涵的体温一点都没降。

田川给章楚涵量体温,四十度,不降反升了。

“四十度,一点都没降。”

田川哀戚地说。

“哥救我——”

章楚涵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请求。

“你放心,哥一定救你,你等着,我再去打一盆水。”

说着田川飞快地拿脸盆出去了。

田川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往另一个盆里倒了一半,然后兑凉水,掺酒精。

他迅速地把另一张床的褥子卷起来,放到一边的地面上,说:“你坐到这张床上来。”

他扶着章楚涵从原来的床到这张床上来。

这回他不是把手巾拧干,而是蘸水往章楚涵的身上拍,从脖子,腋窝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水从章楚涵的身上流下来,人造革面的床垫子洒满了水,其实这不是热敷,就是洗澡。

乳罩和内裤早就贴在章楚涵的身上了,白色的皮肤在水的作用下,反透过来,呈现在田川面前的是一个裸体的章楚涵。

但此时田川真的没有注意章楚涵的身体,他注意的是她的表情,观察的是她的体温。他非常害怕她再说一次哥救我,因为大夫说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除非是转院,但转院就一定能解决问题吗,并且章楚涵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转院的折腾。

“哥,体温下来了。好舒服。”

章楚涵一边说着一边躺在了病床上。

“好。好。这就不怕。”

田川长舒了一口气,说。

田川又拿一条干毛巾,把章楚涵的身体擦干,说:“回到那张床上吧,把衣服脱下来,把睡衣穿上,明天叫松林给你送内衣来。”

说着,他向门口走去,给章楚涵脱衣服的时间。

0254时光易逝

章楚涵把乳罩和内裤脱下来,放在床上,回到原来的床上,穿好睡衣,坐在那里。

田川回过身来,把乳罩和内裤放在脸盆里,拿到卫生间去洗。

“我自己洗吧。”

章楚涵下床走过来。

“你赶紧上床休息。”

田川双手搀着章楚涵回到床上。

洗完了内裤和乳罩,凉在了卫生间的一个横杆上,田川回到章楚涵的身边。

“谢谢你,哥。”

章楚涵说。

“和我还说谢。”

田川嗔怪的口吻。

“以后不说了,就说这一次。”

“对,以后不说了。”

说来也怪,这次物理降温以后,章楚涵的体温再也没有升起来,化验结果也都很正常,两天以后,章楚涵出院了。

宝贵的时间在平凡的岁月中流逝了,好在田川还留有一种书生气,在平淡的日子里还能专心看书和写作,苏东坡说,“发奋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田川在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这句话,他也想践行这句话,但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现在时间够用了,单位没什么业务,很多人都呆的无聊,他也正好看书学习,在大学的时候看书得上图书馆,要查索引找目录,叫管理员一本一本的拿,自己一本一本的装,看完了一本一本地还,真是麻烦,现在有一个电脑,什么都解决了,想看什么从电脑上一搜,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网络时代就是好,网络读书这种形式本身就非常有趣,还可以随时发表评论,表面上看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很很孤单很寂寞,其实自己是在和历史和现实的很多人再打交道,在交流,这里其乐无穷,使他并没有觉得时光是多么寂寞,相反他还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尽管是波澜不惊,但也是光阴似箭,一晃又是四年的时间过去了,历史进入了2007年的秋季。

这是一个清朗如洗的早晨,一位中年男子走在崭新的紫色方砖道上,步履缓慢而稳健,他的目光直视远方,好象附近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溜达?”

一个穿运动装的人从男子身边匆匆而过。

“哎!”

他赶紧回答,把目光收回。

他还是没有看清说话人的正脸,只见那人的背影是穿一身运动装,心想,你才是溜达呢。

也难怪,这还不到七点,懒人可能还没起床呢,但他,上班了。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田川,他此时仍是邑水县档案局的一名副局长,四年韶华过,一步没向前。

田川上班早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王影上班早,也许这两口子是县城里上班最早的人了,王影也仍然在供电局工作,做办公室主任,局长家在省城,一个星期回一趟家,平时都是吃住在单位,他天天老早就到办公室办公了,王影觉得自己去晚了不好,所以每天都走得比较早,而在家里,田川是管做饭的,饭熟了也就一起吃,吃完了呢,王影上班,他没事也就溜达出来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养成了一个慢走步的习惯,如果是没有什么急事,象平时上班上街,他都是走得很慢,而为了不影响到达的时间,他一般都是要打提前量,他是在县委大院上班,而县委大院离他家住的小区也就三百米的距离,按一般人的行走速度也就五分钟的时间,而他要走十分钟甚至更多,所谓慢雀先飞。所以他就早早从家出来了。

脚下这条大道叫邑水大街,是县城内修建最早,路面最宽,规格最高,方向最直的一条大道,是整个县城的缩影和写照,所以当年就以县名作为这条街道的名称了。

想当年修建这条大道的时候,老百姓那个高兴劲就不用提了,很多人就是围着那个施工现场不愿离去,那时施工不象现在,还有什么隔离带,还有什么隔离网,还有什么缓冲区,人们可以在最方便的地方看施工机械作业,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挖掘机,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用的玩意,那起重臂的一曲一伸,简直比人的手臂还灵活,而那坚硬宽阔的大“手”,真是“千斤的重担,轻轻地一抓就起来。”挖掘机把原来路面的土都挖走了,挖有一米深,然后再用翻斗车拉来河卵石,倒在路床里,人们也是第一次感到修路会是这么大的工程,所以,在这条路修好以后,人们走在这路上,好象脚下踩着厚重的历史,不愿从这路面上离去。

田川在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年了,路是越走越熟,越走越亲切,越走越高兴。他刚到县委上班的时候这条路还很窄,后来不久就拓宽了,再后来就修了油漆路,中间还修了树岛,树岛里载上了银杏树,去年又经过了一次拓宽改造,树岛的边石和马路边石都由过去的毛面花岗岩变成了磨面的花岗岩,两边人行道也是时下最时髦的紫红色的透水方砖,行道树的树跟不仅围上了花岗岩石框,石框上还安装了乳白色的小栅栏,把一个街上的大马路装点得比家里的庭院还要讲究。别看是一个小县城,单从这一条大街看与大都市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如果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车辆还没有大都市的多,虽然也是南来北往络绎不绝,但没象大都市那样铺天盖地,但这正是小县城的优越之处了。绿荫掩映下,走在宽敞、平整、彩色的人行道上,看蓝天绿树,看幢幢高楼,看一辆比一辆先进的汽车穿行,看一个比一个时髦的女人走过,真叫人感到时代的变化真是很大,人们都生活在幸福与喜悦当中。

金秋时节,落英缤纷。一阵微风吹来,金黄色的银杏树叶飘落下来,象天女散花,把个大地也点缀得五彩斑斓,而看到那粗粗的银杏树干,也给人以时光易逝的感觉,当年栽这些树的时候,树干也只有小碗口粗,而现在直径已经达到四五十厘米了,谁也没有注意这些树在慢慢长大,而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流逝了

0255青春难再

田川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慢慢地向前走着,快到县委门口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

“小田,你干啥去?”

田川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直视眼前。

“啊,李姐,我上班去,你忙什么呢?”

田川热情地说

“没忙啥,我退休了,没啥事,到我姐家去串个门。”

李姐那快言快语的样子和当年一样。

“啊,你都退休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田川带着感慨的语气说。

“可不是咋地,一晃都二十来年了。哎,小田,你现在在哪呢?”

他和李姐已经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李姐问他在哪也很自然,女同志都是愿意刨根问底的,更何况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密切的接触,而李姐又是快言快语的人呢。

“我,在档案局。”

田川一字一板地说,其实他最不愿意说出档案局这三个字,谁都知道档案局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单位,如果是一个小姑娘,小媳妇在这样的单位还可以,一杯清茶一张报,清闲自在,旱涝保收,可一个大老爷们在这样的单位就没啥意思了,要权利没权利,要福利没福利,要出息没出息。

“档案局?你没下乡吗?”

李姐很惊讶的样子,很明显,她也知道档案局不是什么好单位。

“没有。”

他非常沉稳地说,那语气告诉李姐,我已经早就接受这个现实了,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我以为你早下乡了呢?”

李姐很失望的样子,看来她对田川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咱没那两下子。”

田川淡笑着说,那意思是他接受了目前所有的现实。

“你还没那两下子,我看你最有两下子了,不过这年头光有两下子还不行,还得有这个。”

她用手做着捻钱的动作,那语速就象打着机关枪。

“咱是啥也没有啊。”

他还是笑呵呵地说,并没有因为李姐的激动而激动。

“那好,我走了。”

李姐一边摆着手一边说。

“慢走,李姐。”

他也轻轻地挥着手。

现在称田川为小田的人已经不多了,好几天都碰不上一个,称他为小田的人多数是当年在文明办的时候他所认识的比他年龄大的领导或老同志,他在文明办的有效时间虽然不长,但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全县有一百来家文明单位,每年要进行两次检查,每个单位的接待人员都得有两三位,这样算下来他就能认识三百人,而这三百人基本都叫他小田。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三百人得有二百人退休了,还剩一百人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档案局不比文明办,和各单位的联络不是很多,即便偶尔也有人来送材料,但接触的人都是比他小的年轻人了,多数都叫他哥了,也有的人叫他叔了,虽然从年龄上说他当叔有点牵强,但这些人多数是因为他们的父母从县委干过,而他们的父母比田川又大不了多少,所以这些人就朝他叫叔了。

这个李姐是谁呢?十八年前,当田川还在文明办的时候,这个李姐在爱卫会,田川是文明办的干事,李姐是爱卫会的干事,因为文明办和爱卫会在业务上有联系,所以他们也经常见面,有时还在一起检查工作,那时田川刚到机关,二十多岁,还是全国名牌大学毕业,所以凡是认识他的人都会给他以良好的祝愿,什么不出三年就能提干了,什么很快就能到要害部门了。那时他仿佛就是天之娇子,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赞美声,他自己也觉得大有前途似的。可谁知一晃十八年过去了,他并没有象人们想象的那样,当个有权有势的官,而是做了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李姐连问都没有问,可想而知人们对档案局是什么印象了,田川想,我要是当了档案局的局长呢?难道李姐也不问吗?难道档案局在人们的心目中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面对这个现实田川有点尴尬,他最怕和那种半生不熟的人见面了,因为和这样的人见面最容易被问“你在哪呢?”,好象在机关工作的人隔个三年五年就应该换一个地方,还有一种人田川也不愿意和他们见面,就是那种不会说别的,只会说“现在还在哪呢?”至于另外一种人,田川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见了面就说“你不挺好吗?”当他回应了一句,那个人还会说“在哪都一样。”这第二句就没有第一句好听了,因为这明显是在宽慰他,但田川总把这种宽慰看成是理解,所以他愿意和这样的人说话。

他依旧慢慢地走着,拐弯,进院、上楼,象在故意重复昨天的动作,他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仍然和杨艳是一个办公室,档案局的领导班子已经八年没有变化了,田川有时也想,这种领导班子的稳定性也持续不了几年了,因为即使他不提拔,杨艳也不提拔,但周局长不能不离岗,周局长离岗了,肯定还来一个新局长,他和杨艳恐怕都接不上局长,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他才弄明白了,从一个副局长到局长,要比从科员到副局长难得多,因为领导结构是一个金字塔,越往上,人数越少,难度越大,好在田川经过了上一次的努力失败以后也已经死心了,好像谁当局长都与他无关了,所以他现在活得还很轻松,每天自己还有滋有味的,还早来晚走,有时星期天都上班,是档案局里最忠实的一个员工。

杨艳不怎么好好上班,有时来一会,有时根本就不来,所以田川基本上是等于自己一个办公室,说起来也有点悲哀,人家局长是自己一个办公室,但那是组织待遇,尽管田川那么认真一个人,也从来没有看过领导自己一个办公室的正式文件,但领导有独立的办公室好像并没有异议,而他要想有自己的独立的办公室,只有希望杨艳不上班了,但杨艳恐怕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不上班不是为了给田川誊方便,而是她在办公室根本坐不住,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做法会叫田川非常高兴。

0256晨钟暮鼓

他的办公室和四年前一样,所不同的是照四年前多了一个电脑桌和一台电脑,这台电脑是田川的心爱,因为到目前为止,档案局只有这一台电脑,按理说一台电脑应该放在办公室,为大家所用,但周局长是一个很小气的人,他怕别人把电脑弄坏了,所以不忍心放在办公室,另外,档案局没有电脑的时候,大小材料都是田川写,并不是办公室的人写,现在有了电脑了,自然应该由田川用,因为别人也不会用电脑,别人用电脑也没事干,所以把电脑放在田川的办公室,尽管别人有点意见,但说不出来,因为田川写材料是分外的事,而不是分内的事,人家做奉献了,还不把设备给人家,当然说不出口,另外,不会电脑的人,也不知道电脑的奥妙,也不知道玩电脑的乐趣,当然这种玩是指学习说的,因为现在的电脑可以上网了,在里面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但不会电脑的人不知道这个乐趣。

他开始收拾办公室,擦桌子,拖地面。虽然这个办公室有一个女主人,但这些擦桌子扫地的事都是他这个男主人做,因为女主人也不怎么来,所以田川也并觉得他是多干了,他对杨艳也没意见。

收拾完了屋子以后他就开始打开电脑看新闻,他觉得八点前这一段时间是最好的时间,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来,办公室特别肃静,最适合看点什么或想点什么,等八点以后就陆续有人进进出出,那时就不能专心致志地干什么了。

到八点了,各办公室开始有人开门,又过了几分钟,办公室诸主任把报纸送过来了,但只有一张,是《邑水信息》。《邑水信息》就是过去的《邑水县报》,是县委机关报。2003年,中宣部有一个文件,不叫县级地方党委办报,所以《邑水县报》就停刊了。到了2005年,《邑水县报》又以《邑水信息》的名称出版,但已经没有刊号了,虽然是没有刊号,但因为是县委出版的报纸,所以也没人敢管,只不过发行方式由征订发行变成了赠阅发行,因为报纸不要钱了,所以也就没人告了,报纸照常出版。

《邑水信息》是二五出版,一周两期,今天是星期二,所以今天有报纸,《邑水信息》投递比较早,八点之前必定送到县委收发室,诸主任上班的时候从收发室一拿就上楼了,上楼以后他就给各办公室发下去,一个办公室一张。

田川开始看《邑水信息》,他对《邑水信息》特别感兴趣,这倒不是《邑水信息》办得好,而是《邑水信息》的错误特别多,你从上往下看,错误的句子和错误的内容几乎就连上了,从大街上随意捡一张传单,文章质量都超过《邑水信息》,回家的时候门缝里经常看到广告折页,错误百出,《邑水信息》和广告折页比较接近,田川就纳闷《邑水信息》怎么会办到这个程度,为什么没人管,但他好象也没资格管那闲事,但他看报纸真是来气,他想看看报纸究竟会有多少错误,还能错到何时,所以他非常愿意看《邑水信息》。

果不其然,今天又错了,头题《大力实施五线一点战略,推进我县经济发展》,人家是“五点一线”,他给写了个“五线一点”。“五点一线”是滨江省的一个口号,意思是滨江西部五个城市连成一条线,形成区域经济发展格局,但《邑水信息》给写成了“五线一点”,不知道记者是怎么想的,就是拿数学的常识来说,也不能是“五线一点”啊,点和点的连接才是线,“五点一线”可以从字面上看出大概意思,“五线一点”就叫人匪夷所思了。

他正想往下看着,杨艳来了,进屋就和他说:“乔丙义叫人抓起来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

田川的注意力完全离开了报纸。乔丙义是财政局的副局长,开发办主任。

“听说这回是从外往内查的,各乡镇的财政所都查了,财政所往他的帐户上打钱。”杨艳说。

“这不是糊涂吗?怎么能往帐户上打钱呢?那帐户银行都是有记载的,有人一告不就完吗?”

田川颇为惋惜地说。

“是啊,听说是实名举报。”

杨艳继续说。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别人给他钱,他也不敢要,他想法透露给对方一个帐户,叫别人往帐户里给他打钱,他这个钱呢,他也不取,反正他也用不着,如果时间长了,没事了,他再取,如果有事了,他就说他不知道,他也不看他的帐户,谁打的还还给谁,这样他就把自己洗出来了。”

田川觉得当官都不是愚蠢的,也许受贿也有受贿的难处,所以他替乔丙义分析出了一个理由。

“你说的还真没准。”

杨艳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比较钦佩他的说法。

“这官要是有权也没什么好处,你说几百万上千万就他一个人说了算,他给哪个乡镇拨款,哪个乡镇不给点回扣啊,不给是不可能的,就看是怎么个给法,给多少了,但一旦要是整露了,也是个事。”

他有点忧心忡忡地说。

“我看这回就是个事了,都抓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她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眼角流露出一种轻蔑地笑意。

“老天保佑吧。”

他拉着长声说。

他俩没有再说下去,一个是知道的信息也不多,一个是老讲究人家的事也不好,犯不犯法还没有定论呢,也许搁几天就放出来了,所以此时不应大加讨论。

这些年经济发展较快,人们的生活质量越来越高,当官的好处也越来越多,出事的官员也越来越多,但人们更看重的是当官的好处,好象出事的官员都是太倒霉了,有时田川在家里也和王影说这方面的事,王影的观点是,官员出事是自己没把握好,但即便是出事了,人家也风光过了,家里人也都借光了,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在王影看来,就是认可出事也要当官,这一点田川有点不能苟同,所以每当他俩唠起这个话题,都是以不欢而散而告终,所以,田川也尽量不和王影唠这个话题。

0257莫名邀请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看点新闻听点新闻,有人说办公室生活是一杯茶水一张报,田川不喝茶水,但报纸必看,尤其是《邑水信息》,除了报纸呢,那就是上网了,过去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现在这句话有点过时了,是网中自有黄金屋,网中自有颜如玉,田川上网可以一天一天的上,别人都是闲得无聊,而他总是感觉时间还太少。

档案局的业务不是很多,多数时间都是闲着,下午田川继续上网,杨艳根本就没来,快下班的时候一个同学给他来电话,说请他两口子吃饭,他问为什么请吃饭啊,同学说不为什么,就是到一起聚一聚。田川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一般情况下同学在一起吃饭总是有一点理由的,一点理由都没有,就是为了聚一聚,好象还没有过,但也不用刨根问底了,就是一顿饭呗,有什么问的,到时候就去呗。

他给王影打电话,说晚上陈守军请吃饭,叫她把晚上的麻将推了,王影说为什么请吃饭啊,田川说陈守军也没说明白,到时候就去吧,都是同学,打听那么全面干什么,王影还有点不情愿,因为她天天晚上都要打麻将,但既然是同学请了她也不好说不去,因为他们两口子就是同学,一个去一个没去,叫人说两口子不和谐。

陈守军是商业局的副书记副局长,是二把手,陈守军念高中的时候成绩很一般,也没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在县城参加工作了,一开始是在食品公司卖肉,后来一点一点都当上食品公司的副经理、经理,后来就当上了商业局的副书记,副局长,出门有车坐了,人们说陈守军出息了,念书的时候成绩什么也不是,可现在当了副书记副局长,一见面满脸笑容和蔼可亲,见了同学非常客气,一点架子都没有,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哼哼地点头,有时你不说话他也哼哼地点头,好象你想什么了他都知道了,并且他已经肯定了你想的是对的,如果你初次和他接触你会觉得这个人很热情,但如果你和他接触长了你会觉得他很虚,并且他是表面上热情,其实他是在摆一种官架子,起码田川是有这种感觉的。

在县城,田川有四十多个高中同学,也有几个当官的,但都不是大官,最大的是乡党委书记,在这些同学当中,联系最多的活动最频繁的是田川,一方面是外地的同学回来找田川的比较多,因为田川念高中的时候成绩好,考的大学也好,所以知名度高,另一方面是田川的工作稳定,在档案局就干了十年了,所以人们找他也好找,第三就是田川的工作不忙,几乎是什么时间找都有时间出来,第四是田川花钱不怎么费劲,请同学吃饭没有为难的感觉,第五是田川和王影就是同学,找一个等于找到俩,而王影在念书时也是很有知名度的,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第六就是田川两口子性格都比较好,和大家都合得来,当然还有第七和第八,这里就不多说了。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县城里的同学有个饭局什么的也愿意找田川和王影作陪,但王影有时忙,出不来,那就田川出来了,所以田川在官场没什么建树,但在同学当中还是中心人物,田川的活动范围也主要是在同学圈里,除了同学,他几乎没有什么社会交往。

下班以后他们如约到了饭店,田川还觉得是一大帮人呢,其实算他们两口子才四个,除了陈守军做东以外,还有一个人是张敬东,也是他们同学。

张敬东现在在发改委做一个小股长,按理说张敬东做这个小股长也有点冤,他也是大学毕业,是军事院校,念书的时候搞了一个对象是邑水第一百货商店的营业员,人长得漂亮,为了能够夫妻团聚,他毕业后从外地调回家乡并且转业到了计经委,一干也是二十来年了,也只是一个小股长,人们说他不提拔与他喝酒有关,他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多,喝多了就走形,遇啥说啥,田川也有感触,有一次在同学聚会上他喝多了,搂人女同学不松手,叫女同学很难为情,他喝酒和不喝酒判若两人,不喝酒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喝酒了就是一个无赖,如果从这一点上看,不提拔他也应该。

陈守军显得特别豪爽,刚坐下就叫服务员拿两盒中华烟,给张敬东一盒,拆开一盒,并说田川不抽烟就不给田川了,田川觉得陈守军的豪爽还是有点反常,一盒中华就五六十,两盒就一百多,如果没什么事他是不会这样豪爽的,而且这事一定是和张敬东有关。

张敬东的媳妇下岗十多年了,连生活费都没有,他媳妇比较菜祸,没找到什么好的工作,就是给人家打点工,一个月挣不到一千块钱,所以日子比较艰难,最近第一百货被开发商开发了,给了一千多万,百货的下岗职工就开始上访,说那一千多万得给职工分了,因为企业的财产应该归企业的职工,县委也同意按照政策的规定给职工一定的补偿,但补偿的数额不能满足职工的要求,职工就屡次上访,上访的人群里当然也有张敬东的妻子。

田川觉得陈守军就是为这个请的客,他要做张敬东的工作,叫他媳妇别上访,但陈守军说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同学吃顿饭,吃顿饭就唠嗑呗,唠什么呀?拆迁补偿就是一个最当前的话题。

“第一百货补偿的事到底定下来没有呀?”

田川看着陈守军说,他觉得陈守军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他是商业局的副局长。

“还没定呢。”

陈守军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手里夹着一支中华,嘴里和手里都冒着烟。

“为什么没定啊?”

田川倒是很愿意打听似的,身体往前倾着,其实这事与他无关,但同学到一起了总点说点什么,就这么干坐着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了,田川心疼的是时间。

0258尴尬收场

“大家不签字。”

陈守军有点抱怨的语气,显然他是站在了官方的立场上,而不是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他一个小副局长也算官吗?田川对他的语气不赞同。

“为什么不签啊?”

但他觉得陈守军今天就是为这个事来的,既然他自己还不愿意说他就多问几句。

“补偿款太少。”

他有点不满意地说,但不是对田川不满意,而是对职工不满意,好象是职工给他出了难题。

“能给多少了呀?”

他又问了一句,他想把这件事打听清楚,田川上班的时候不怎么出办公室,所以对外界的情况了解的不多,很多事情都是别人都知道了,但他还是不知道,今天他也算看见真佛了,所以他想问个明白。

“从现在看也就三四万。”

田川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你自己都说不明白给老百姓补多少钱,老百姓怎么会满意呢?也许陈守军不愿意说得很具体,这里还有保密的成分。

“你媳妇下岗多少年了?”

他不问陈守军了,他开始问张敬东,他觉得陈守军还是有点官气,问一句说一句的,不象是和同学唠嗑,其实从级别上来说他俩是平级,

“十多年了。”陈守军也没必要对田川带搭不理的。

张敬东有点不怀好气的说。

“这十多年单位都管点什么呀?”

他对商场解体的事还真不了解,就知道一开始是柜台承包了,商场着实热闹了一阵子,柜台上摆满了商品,只要有人进商场,服务员就象小姐似的拉你买东西,后来时间不长商场就清淡了,也没有商场的样子了,有的女服务员坐在柜台上卖东西,象展示人体模特,再后来就对外承包了,商场职工一律回家了,但不知商场还对他们负什么责任。

“就给上点保险,什么也不管。”

张敬东还是那个不高兴的语气,手里夹着烟也带抽不抽的,嘴里不冒烟,烟头总冒烟。

“那大家都不签字怎么办啊?”

田川又板不住问陈守军,他觉得他今天就是这个角色,有些话可能张敬东还不好意思说,他是局外人,与他没关系,所以他可以多问一点。

“也不用都签字,签字过一半就行。”

陈守军有点神秘地说。

“那现在有多少啦?”

田川又追问了一句,他是一个性急的人,他愿意商业局的事早点解决,也省着张敬东老不省心。

“还差点。领导班子已经分工了,局长知道我和张敬东是同学,所以就把做他媳妇的工作交给我了。”

陈守军终于说出了他这次请吃饭的真实原因。

“这不还是有事吗?你就直说吧,你不就是叫他媳妇签字吗?”田川笑呵呵地说。

服务员开始上菜,上酒,他们开始倒酒吃饭。

“这么说也行,现在我也没招了,就得找同学了。”

陈守军一边举着酒杯叫大家喝酒,一边说。

“他你俩说吧,我和王影吃菜。”

田川觉得应该让他俩说了,他就开始吃菜。

“其实早签晚签都得签,晚签还不如早签。”

陈守军一边喝着一边说。他并没有看张敬东,好象他说的是一个普遍道理,并不针对张敬东一人。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都谁签字了。”

张敬东才正式地发言。

“这个事要保密的,就是你签了,我也要保密,我不能把你送出去。”

陈守军还是神秘地说。

“这个事为什么要保密呀?”

张敬东明显不快。

“因为有的人不愿意签,所以谁签了就会得罪人。”

陈守军有点无可奈何地说。

“那有的人为什么不愿意签啊。”

张敬东紧问了一句。

“他们的要求太高。”

陈守军高声地说。

“那这次补偿有没有一个政策依据啊。”

张敬东继续问。

“有。我们都是按政策办事的。”

陈守军拿出了一个领导的做派。

“按政策办事,政策是透明的,签协议也应该是透明的,是谁签了协议你都不敢公布,这能说是透明吗?我媳妇下岗十多年了,到处给人家做小工,吃尽了辛苦,这下可下有点补偿了,谁不想多得一点,这字能随便签吗,人家有能耐的老公都给媳妇安排一个工作,我没能耐,不能给媳妇安排工作,到这个时候你叫我动员我媳妇在协议书上签字,你叫我怎么动员,百货商店九五年就破产了,破产的时候是一百二十名职工,现在怎么有了一百五十名职工,那三十名职工是怎么来的,破产的企业怎么还增加了职工呢,叫那三十人也同样享受补偿,他们是在花谁的钱,你说已经有好几十人签字了,签字的人是不是这三十人,这三十人有什么资格在协议书上签字,咱俩是同学,你的事我应该办,但我总不能牺牲我老婆的利益为你办事吧,就是因为你在商业局做副局长,我才没说什么,要不然我应该带头上访,我怕我上访了你们商业局受不了,因为我媳妇这点事我把你们领导班子送进去我有点不忍心,你还怎么能劝我在协议书上签字呢。”

张敬东显然是喝多了一点,但他说的话都是明白话,只是情绪激动一些。

一席话把陈守军说得是哑口无言。

田川就坐在那里吃考食,一言没插,他看陈守军下不来台了,就说:

“这个事是要慎重,陈守军也很闹心,张敬东也要体谅,你的任务是回家以后一定和你媳妇好好商量商量,拿出一个主意来,光不签字也不是办法。”

田川觉得只能这样说。

聚餐在不和谐的气氛中收场了,回到家里,田川和王影说,陈守军这顿饭请的太没意思了,搭了好几百块钱,什么问题也没解决,还闹了一鼻子灰,王影也觉得陈守军平时也挺好的,但这个事出的不好,田川说,你觉得他平时挺好的,那是因为平时没什么正经事,一有正经事他就露馅子了,他当年念高中就不是自己考的,那时他爸就是商业局的局长,是他爸给他送到一高中的,所以他什么也没考上,你还指望他有多高的水平吗?

0259脑洞大开

王影问田川,这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你该怎么办,田川说,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公开的,透明的,完全按政策办事,政策面前人人平等,如果商业局把政策掌握公平了,下岗职工也不会不签字;另一个方法就是在做不到真正公平的情况下就得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可以把张敬东作为击破的目标,因为张敬东是有一定派力的,把他攻破了问题就好办了,但攻破张敬东得是暗箱操作,得讨价还价,得给他一定的好处,叫他不吃亏,这种谈话得是秘密进行,不能叫别人知道,这样张敬东也好接受,你找别人作陪,是谈不出什么结果来的。王影觉得田川说得有理,而田川的那句结束语也很到位,两口子吃了人家一顿考食,总不能什么力不出吧,所以田川最后说“你两口子回家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怎么当官的都是这个水平呢?”王影说。

“还有不如他的呢,去年小王镇的那个党委书记张英华要提拔他的一个铁子做中学的校长,但他明知道老师们都反对,他就给县委书记打电话,说中学教师有一百多人都来镇政府上访来了,一致要求罢免中学的校长,老师们说如果他不罢免中学的校长,他们就要到县里市里甚至是中央去上访,他当机立断决定免除中学校长的职务,但这个事得经过县教育局的批准,他是为了稳定大局才先斩后奏的,请县领导理解并支持他,你猜县委书记说个啥,县委书记说,你做得对,一定要保持社会的稳定,千万不能出现越级上访,就这样张英华立即宣布撤消原校长的职务,说已经请示了县委书记了,然后就安排他的铁子当了代理校长。你说这事有水平吗?没水平,但把事办成了。小王镇要载桑养蚕,老百姓本来不愿意,他就给机关干部开大会,他说,咱镇里什么能出名啊,只有养蚕才能出名,所以必须下大力气搞好栽桑养蚕。有水平吗,没水平,但人家是党委书记。其实在当下邑水官场上,有很多人都是胸无点墨,他们是在靠自己的权利在工作而不是靠自己的水平在工作。”田川说。

“没水平的人都当官了,其实当官本身就是水平,你不觉得你缺这个水平吗?”王影说。

象在战壕里的战友突然掉转枪头了,田川顿时目瞪口呆,这十几年来,王影一直对他这个副局长耿耿于怀,总鼓动他换一个地方,换一个有名有权的大局,可他一直说换不了,自己没钱也没人,因为这个他和王影没少闹矛盾,所以,关于机关的事,提拔的事,他都不和王影说,他就是怕王影叫他换地方,他确实没地方可换,今天是因为参加了陈守军的宴请,王影也觉得陈守军没水平,他俩就谈起了当官的水平问题了,田川还觉得今天他俩有共同语言了,田川还很兴奋,所以就说了这个没水平那个没水平,哪成想王影突然话锋一转,说当上官本身就是水平,这好象是给田川设了一个圈套,田川顿觉哑口无言。

王影从来就没把田川这个副局长当个官,田川也觉得自己不是官,人家陈守军还有个车坐呢?可档案局连局长都没车坐,不用说他这个副局长了,陈守军请客可以抽中华,可他因为工作上的事从来就没请过客,他算什么领导啊?

“我承认,我没这个水平。”

田川一脸严肃,语言硬硬的,象从嘴里吐出来几块石头,显然,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其实你也不是没有这个水平,你就是不往这个问题上想,清华大学你都能考上了,我不怀疑你的水平,但你缺乏上进心。”

王颖的语气变得舒缓一些。

“我也不是不往这个问题上想,但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古语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命运是第一位的,读书只是第五位,你不要以为我是名牌大学毕业就一定能当官,从大的概率上说,念书总比不念书强,但从小的概率上说,念大书不如念小书,你看那些小中专,小示范毕业的,都闹个一官半职的,正经八本本科毕业的,没有几个当官的,都在学校教书呢?为什么呢?本科毕业不叫改行,而中专毕业好改行,这就成全了那些念小书的人,如果明知道本科毕业一定就是在中学当一个老师,而中专毕业就当一个党委书记,局长,那当初谁也不念本科了,都念小中专了,所以,在当官这个问题上,命运的成分很大,你本来没有那个命非得要争那个命,也是争不来的。”

田川做进一步的解释。

“你不争取,怎么会有那个命呢,现在的官哪个不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跑来的要来的,是命吗,不是命,是争取,另外,命运是要靠自己掌握啊,不是有那句话吗,要扼住自己命运的咽喉,做自己命运的主人,你做自己命运的主人了吗,你不争取,别人会白送你一个官当吗?”

王颖像脑洞大开了,说出的话显得非常有道理,不愧是一高中的学习部长,关键时刻还是能看出有点灵气的。

“这个问题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我们还是别说了,说多了影响感情。”

田川觉得自己有点没理了,所以这样说。

王影一看田川不高兴了,也就不说什么了,其实她也不是给田川设了圈套,她就是对田川提拔的事念念不忘,所以谈到别人就想到自己,她就说了那句话。

本来是陪别人吃了一顿饭,本来是别人没水平,但到最后闹得他们两口子还很抑郁,王影对当官的话题特别敏感,话里话外总嫌田川没当上官,而田川在这个问题上好象受了一点刺激,他特别反感这个话题,所以今天晚上是过了一个非常不愉快的晚上。

虽然田川这个没有权利的副局长干了十年了,一点好处也没捞到,但田川的日子还是比较殷实的,王颖是中级职称,田川是正高级职称,他俩的工资收入都不少,和县城的同学们相比,最起码是中等以上,这是在外人看来,而实际上呢,他的日子在同学当中可能是数一数二的,这个连王颖都不知道。

0260没有品位

当年田川卖药挣了很多钱,虽然大头没有告诉王颖,但小头还是交给了王颖,现在住的这个楼是99年买的,是县城里最好的楼,一千三一平米,加上一个小仓房六千,一共是十三万多,但田川一点饥荒都没拉,没有贷款,当时买这个小区的人大多数都有贷款,因为这是县城实行贷款买房的第一年,如果没有贷款政策,很多人是买不起小区楼的,这也是县城的第一个小区楼,田川和几个熟悉的乡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唠嗑,他们都有贷款,只有田川没有贷款,人们都很惊讶他为什么没有贷款,在档案局做一个副局长有那么大的油水吗?由此人们都开始怀疑档案局是不是一个穷单位。

没有贷款,没有还款压力,这几年又长了几次工资,田川的日子当然是好过了,这还不算王颖不知道的田川的私下存款,所以尽管王颖对田川的官职是越来越不满意,但也没有达到忍受不了的程度,王颖主要是看田川不够威风,单位连个轿车都没有,也不出门,也不下乡,连顿饭都吃不着,更别说别的好处了,哪像陈守军,一上桌就能甩出两盒中华,出门还有车座,家里自然也能借上光了。

躺在被窝里,田川又回味今天晚上和王颖的争执,他觉得自己叫王颖说败了,只是他没有承认,他觉得自己败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的口才赶不上王颖,而是自己的选择与王颖的要求不同。

他想过一种恬淡的生活,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一种不和任何人攀比的生活,他想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和培养孩子上,其实拿现在的生活来说,如果没有王颖天天和他争执,他的生活已经不错了,他已经很满足了,而他以后的目标不是怎样去当官,而是怎样说服王颖。

他又想起了唐代田园诗人储光羲的那首《咏山泉》:

“山中有流水,借问不知名。映地为天色,飞空作雨声。

转来深涧满,分出小池平。恬澹无人见,年年长自清。”

他想追求的是这种境界,他在心里默默地背诵着这首诗,慢慢地进入梦乡。

虽然田川的仕途没有什么长进,但王颖对于生活的要求是越来越高了,这天她突然说要买一枚钻戒,弄得田川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买钻戒干什么用啊?”

他惊讶地看着王颖。

“就是戴呀,我们单位好几个人都有钻戒,我也想买一个。”

王颖很自然地说。

“钻戒多少钱一个呀?”

他对这个行情确实不太了解。

“七千”

王颖说得很轻松。

“你又不结婚不搞对象的买什么钻戒啊,那钻戒是结婚的时候戴的,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戴什么钻戒啊?”

“结婚的时候你给我买了吗?”

“我们那个时候结婚谁戴过钻戒啊?”

“那个时候没戴所以才现在戴呀,现在有条件了。”

“其实戴钻戒是一个最没有品味的事,你不要看别人咋地你就咋地,凡事都要动动脑子,不要附庸风雅,要做一个有思想有内涵的人。”

“戴钻戒怎么没有品位了?”

王颖的脸又变长了。

“你知道钻戒的化学成分是什么吗?是碳,而碳是世界上最普通的物质,你花七千元买一个世界上最普通的物质戴在手上,有品位吗?”

“那别人为什么都戴呀,难道别人都没有品位吗?”

“那时因为别人都上了商人的圈套,我不想叫你也上商人的圈套。”

“怎么是商人的圈套了?”

“我给你讲一讲啊,钻石虽然是世界上最普通的物质,但刚被人类发现的时候产量非常少,物以稀为贵,所以皇室贵族就把它作为财富的象征,加以炫耀,但到了十九世纪后期,南非发现了一座钻石矿,产量有几千万克拉。

这时那些投资钻石的商人就受不了了,如果这些钻石进入市场,钻石的价值将大打折扣,于是,一个叫罗兹的英国商人创建了一个叫戴比尔斯的公司,戴比尔斯买下了整个钻石矿,之后小心翼翼地控制钻石出量,垄断了整个钻石的供货市场。最高时候戴比尔斯掌控着市场上90%的交易量。

如果买了钻石的人要出售掉,钻石的价格体系也会崩溃,所以要想稳定价格除了让别人买,还得不让他卖钻石。这怎么做呢?戴比尔斯是个聪明人,他把爱情同钻石紧紧结合在一起。

他宣传钻石等于美好加永恒,而爱情等于美好加永恒,所以,钻石等于爱情。

1938年以后,戴比尔斯的实际控制者奥本海默家族花费了巨额的广告费用开始打造钻石文化。宣称坚硬的钻石象征的正是忠贞不渝的爱情,而只有钻石才是各地都接受的订婚礼物。通过各种手段铺天盖地的广告,强化钻石和美好爱情的联系。

1950年,戴比尔斯提出了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口号。通过这个口号,起到了三个作用。

一,男人都认为只有更大更美的钻石才能表达最强烈的爱意,恋爱中的男人必须送女人钻石;二,女人都认为钻石是求爱的必需,男人必须送给她钻石,女人才肯嫁给他;三、钻石代表永恒的爱情,拿来出售是对爱情的亵渎。除非你跟前夫不共戴天,否则很少会卖掉他给你的钻戒,而且就算卖,也不会有人接手,因为那是你的爱情。

正是因为如此,尽管钻石不断开采至今已经有五亿克拉,但在整体上还是供不应求,价格扶摇直上,因为只有戴比尔斯才可以卖钻石,别人卖不了钻石。

到了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苏联发现了一座更大的钻石矿,大量碎钻供应于世面。戴比尔斯马上荒了,同苏联订立价格同盟。另一方面,为了不让钻石掉身价,营销广告顺势转向,强调碎钻一样高贵,钻石虽小依然代表高贵的爱情。钻石的珍贵不是看大小,而是看做工和切面,于是又炮制了大量行业的标准,随后,钻石彻底征服了底层阶级,大的好的卖给富人,碎的小的卖给穷人。

0261苦口婆心

戴比尔斯研究了女人的心理,他觉得女人对待钻石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们对首饰有着天然的占有欲,一方面又认为主动索取会带来良心的负罪感。所以戴比尔斯的广告在八十年代又开始强调钻戒应该跟惊喜结合。一个男人默默买了钻戒,在一个精心安排的场合突然送出,这才能最大程度上化解女性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她们拥有钻戒带来的极度喜悦,一方面又保持了女人的纯真。

拥有戴比尔斯百分之四十股权的奥本海默家族非常佩服戴比尔斯,他说:感谢上帝,创造了钻石,同时也创造了女人。

经过了戴比尔斯宣传,钻石逐渐绑架了消费它的人们。女人把男人送给她们钻石看做是爱情的象征。

钻石的唯一元素就是碳,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元素。人造金刚石与钻石也别无二致,如果想靠钻石保值无疑很难。二手的钻石没有任何市场,只能以低廉的价格回售给商家,所以戴比尔斯宣传钻石象征永久的爱情,就是让人们不要出售已经买到手的钻石。

我说这些,你是不是明白点了”

田川娓娓地说。

“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理论啊?”

王颖的脸不那么长了,用惊异的眼神看着田川。

“我没事就从网上学东西,我觉得从网上学东西太好了,念大学的时候没有网,从图书馆看书,想解决一个问题要看好多本书都不一定找到答案,所以大学生看书要找老师推荐书单,如果没有老师推荐书单,自己泛泛地看,可能会看很多没用的书,白白浪费了时间,有了网络自己想求哪方面的知识一搜索就都出来了,其效率是没有网络时的千倍万倍都不知,所以我就在网上看书,增加知识,人有了知识就提高了对世界的认知能力,就能对事物作出合理的判断,减少盲从和彷徨,也不被人忽悠,有自信心,不浮躁,生活安心,有快乐感,所以我不主张你买钻戒,因为你年龄大了,不是带钻戒的年龄了,如果你是刚结婚,我是你的对象我还是要给你买钻戒的,尽管我知道它其实一点都不值钱,是叫戴比尔斯忽悠了,这就像前几年男人穿凯撒似的,一件凯撒三四千,五六千,一年的工资买一件衣服,合适吗?他比羽绒服暖和吗?不强,但是人们都穿,咱也穿,就是为了一个赶时髦,但现在看起来,如果把当时买羽绒服的衣服的钱生下来买点股票肯定是赚大了,所以消费要理智,不要随风,我看你还是别买钻戒了。”

田川又苦口婆心地说。

“不。我要买。”

王颖还是非常坚定地说,看来田川学的这些东西是白学了。

“另外,女人戴这么贵重的首饰也不安全,你总出去打麻将,戴这东西不好。”

田川在做最后的努力。

“不。我就买。人家老爷们有能耐都主动给媳妇买,这媳妇主动张罗买,老爷们死活不让,还是不是老爷们啊。”

王颖把刚才田川讲的道理全忘了。

田川一听老爷们没能耐就觉得无话可说了,人没有能耐说话就没有说服力,与有没有道理没关系,田川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也不想勉强王颖了,他只有沉默。

在国外的一个同学回北京办事,张罗要搞一个小型的同学聚会,田川接到了邀请,这几年社会经济发展了,人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在加上田川这帮同学也都到了有点成就的年龄了,所以聚会就越来越多。田川说我最近有点事,不想去了,连和陈守军吃一顿饭都遭到了王影的抢白,他还有什么脸面去北京啊,到北京聚会的人哪个不比陈守军强啊,他在接到通知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一下,邑水都谁去,下通知的人说只有你一个,因为这是发起人定的,他也不能随便舔人。

他知道这是老同学还念着旧情,因为当年考上名牌大学的人也不是很多,也就十来位,考上重点大学的也就三十来位,而他名列第三,当然是佼佼者了,虽然现在上了重点大学的人发展得都不错,除了他没有一个在县城混的,但老同学看的好象还是当年,况且这次聚会的发起人还是从美国回来的,一些不太出名的同学他都有点不记得谁了。

田川和王影说他不去了,当然理由就不用赘述了,王影说你随便,我不管,王影也是很矛盾,发起人能想起田川,证明田川在同学的心目中还是有位置的,但他现实的位置和同学心目中的位置大相径庭啊。

邓中凡来电话了,说你得来,起码咱俩也应该见一面,田川说,那好吧。他当即就答应了,都没和王影商量。

邓中凡是谁呀,是他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是一个村子的光屁股娃娃,从小俩人就好的不行,吃完饭不是你上我家就是我上你家,有时还从对方家里吃饭,上学的时候更是同去同回。

邓中凡考取了清华大学,毕业后参军,现在是某军区副司令员,核物理研究所所长,光博士研究生就带了好几十个,家门口有警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人物了,前几年他回来过一次,是一家三口,没有带随从,但坐的车是一个很大的黑色轿车,田川不知道这款车是什么名字,他也没好意思问,觉得自己太土了,但他问了这车是谁的,邓中凡说这车是邑州军分区的,是司令员的专车,田川知道邑州军分区就是师级单位,司令员把专车都让给他了,这证明邓中凡是一个比师长更大的官,这个不难理解,因为他是军区副司令员,应该是副军职,有点难理解的是一个新疆军区的副司令和邑州军分区也能联系上了,但他仍然没好意思问。他请邓中凡吃了一顿饭,还有好几个同学作陪,一晃有三四年的时间了。

邓中凡叫他去他不能不去了。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农民,他也得去,因为邓中凡不会瞧不起他。

0262有心跳槽

他之所以不想去是因为他的职位太低了,才是一个副科,在北京参加聚会的人有几个是副科啊,有的都到副部了,所以他觉得非常没有面子。

好在到了北京以后,没人问他现在是什么官,喝酒吃饭的时候唠的嗑都是高中时代的事,谁和谁搞对象了,谁和谁闹别扭了,大家都是在非常平等的气氛中度过,邓中凡穿得也是便装,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回来以后田川觉得这次聚会还是很有意义的,多年不见的同学都见了一面,也许以后有什么事会照应一下,他自己倒是没什么能耐了,但他也备不住去求别人,比如孩子上大学了,毕业安排工作了,说不定就能用上谁,看同学那样子,没有一个是趾高气扬的,都是非常朴素的,同学的感情越来越深刻的表现出来。

他们合了影,交换了手机号,建立了qq群,以后的联系就方便多了。

这次聚会,他得到一个信息,一个叫王腾的高中同学,本来是在一家国企上班,因为国企不景气,他调到大学当老师去了,给一个副教授的职称,因为他在国企的时候是高级工程师,他之所以能够调到大学去当老师,除了他是高级工程师以外,关键是他是名牌大学毕业,其实在很多一般的大学,即使是老师,名牌大学毕业的都不多,邑州师范学院他就比较了解,因为他是邑州师范学院的客座教授,中文系还有他一个高中同学,这个高中同学也不是名牌毕业,而是一个重点师范大学,虽然他一年要到师范学院讲两堂课,也和这个同学聚一聚,但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到师范学院来当老师,因为在他的心底,他就是要在邑水干一辈子了,因为父母在邑水,父母一年比一年年龄大了,更需要自己的照顾,自己还能离开邑水吗?在文明办和宣传部的时候都有过机会,自己都没动心,现在年龄大了就更不动心了。但这次他有点动心了,因为以前他也不相信他一个县里的小副局长能到大学当老师,但他的同学从企业调到大学了,原因就是有职称,名牌大学毕业,而他也有职称,还是教授级的,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并且还是师范学院的客座教授,看来调到师范学院当老师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在师范学院当一个副教授或者是教授,相比要比档案局的副局长好听多了,估计王颖是能够接受的,如果王颖心情快乐了,两口子就不用三天两头一打架了,以他的性格也愿意当一个老师,做一点学问或者给学生们上点课,在一高中的时候她就很愿意给学生上课,学生也愿意听他的课,谁知一堂公开课和老师们闹得水火不相容呢,所以他不得改行到了县委机关,但如果他早知道机关需要喝酒,而他又不能喝酒,也许就不出来了,在一高中挺一挺也许就过去了,毕竟他和老师们没有一点私仇,那样他和章楚涵说不定还走进了一个家庭,哪能像今天这样和王颖三天两头打一架,闹得天天不顺气呢?

关键是现在如果他真的能到邑州师范学院当个老师也不用搬家了,他可以买一个车来回跑,从邑州到邑水也就二三十分钟就到了,不像从前,个人也没有买车的,当官的有车坐,不当官的做公交,而那时从邑水到邑州要两次穿过铁路爬道,爬道一撂杆,所有的车都得等,一等就是老半天,现在都是立交桥了,开车到邑州二三十分钟,还用搬什么家啊。

他想抽时间到邑州师范学院去一趟,和老同学唠一唠,问问自己有没有可能调到师范学院来,他可以举王腾的例子,但是先和王颖说呢?还是先到师范学院去,他还没拿准主意。

徐惠霞又给田川打电话,说请田川两口子吃饭,田川就问是什么名堂,徐惠霞说是她过生日,老公要请她吃饭,但两个人吃饭没意思所以就找几个同学作陪。

田川答应了,因为徐惠霞也是他走得比较近的同学,不答应不好,但他答应得有点勉强,不知道徐惠霞听没听出他的语气。田川从来没过过生日,王颖也没过过生日,就是田川的父母也没过过生日,他觉得过生日没什么意思,有什么好庆祝的,生老病死都是规律,重要的是把平时的日子过好,如果平时的日子不好,生日就更没有什么可庆祝的了。

但你要过生日是你的自由,你老公请你吃饭说明夫妻恩爱,夫妻恩爱是夫妻之间的事,没有必要叫别人知道,你老公给你过生日叫别人作陪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想叫别人给你结账啊,如果是自己给自己过生日然后叫别人作陪,这生日一点都不隆重,并且显得很没面子,很没人缘,但是要是别人给你结账,别人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过而给你过生日,心里也不太平衡,你的生日比别人的生日特别吗?这是田川不太愿意参加这个聚会的原因,但同学请了也不能不去,既然徐惠霞愿意有这个热闹,他就捧一个场,但他是不准备给她结账的,不管徐惠霞按没按这个居心。

受邀的还有满树林,公安局的副局长,周伟东,科协的副主席,基本就是上一次给周伟东夸官的那个阵容。

祝生日快乐以后,大家就开始闲谈,还是满树林主讲。

“其实到我们这个年龄官场就定型了,该升的升上去了,没升的也基本就这样了,我听说明年男的五十三就离岗,女的五十,我们现在都四十五六了,离离岗还有七八年,离岗之前五年基本就不提拔你了,那么我们可以提拔的时间还有二三年了,可这二三年你一定得到提拔吗?”

满树林一边嚼着饭一遍说。

“树林说得对,我们基本就都定型了,我是啥戏都没有了,提一个副主席挡挡脸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官,也没有再提拔的机会了,再提拔就离岗了,但树林和我们不一样,你的这个副局长算到位了,一般的党委书记赶不上你这个副局长,县城小局的局长也赶不上你这个副局长,所以我说你算到位,我们都没到位,包括田川,包括惠霞。”

周伟东深谙世事地说。

0263基本定型

“对,树林算到位了,不提拔也没遗憾,我们这些没到位的也不必遗憾,哪能都到位啊,但有到位的就行,没到位的有事可以找到位的。”

田川也赶紧说。

其实他在心里不太认可满树林的说法,他总觉得在这个年龄还是应该有点机会,县里的离岗政策是一个土政策,每年都在变,并不是法定男的到五十三就一定离岗,也没有离岗之前五年不提拔的说法,并且五十三离岗毕竟是明年的事,明年是不是实行也不一定,即便明年实行也不一定永远实行,也许后年就变五十五了,大后年就五十八了,所以他不相信这个年龄就没有机会了,但他在表面上必须赞同满树林的观点,否则人们会怀疑他有野心,所以他赶紧接了一句。

“咳,人都是命,赶啥席赴啥席,心强命不强也没有用。”

徐惠霞感慨地说。

“你的命够好的了,大郭对你多好啊,还给你过生日,你在家一手遮天,买车自己开,大郭连摸都不叫摸。”

周伟东说。

“我的车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他摸啥呀,人家有能耐的老公都给媳妇买个车,他不给我买车,我自己买,他摸啥呀。”

徐惠霞十分娇纵的样子。

“那你还真行,自己买个车,我想买也买不起呀。”

王颖也接了一句。

“所以我说是命呢,你要是当年和,现在不要几个车就几个车吗?”

徐惠霞没有把话说完整。

田川知道她的意思,王颖在和田川处对象之前领导给她介绍了一个叫刘有利的人,但王颖没同意,现在刘有利是供电公司的副总,很有钱,刘有利的媳妇也是他们同学,整天开个宝马,浑身珠光宝气。

别人并不知道这段历史,只有徐惠霞知道,所以别人也没接茬。

“那我只能说对不住我媳妇了。”

田川解嘲地说。

“其实在咱们同学里面田川是最有才的,但这些年也没提拔起来,这是有点遗憾的。”

满树林接着说。

“没提拔起来就是没才。”

田川说。

“他的才没使到正地方,老写文章有什么用啊,现在是看文章提拔人吗?现在的领导有几个看报纸的,你的文章领导根本就看不见。”

徐惠霞说。

王颖看着徐惠霞,有点命中要坏的眼神,她老就想和田川这样说了,但田川总是不理她,所以她也不愿意说,今天徐惠霞说了,是等于替她说了,所以她对徐惠霞表示由衷地感谢。

“也不能说没用,当年田川不就是凭一篇文章从宣传部到办公室的吗?那时他的位置是全县年轻人最好的位置,可是他的胃不行啊,如果他的胃行,现在不止是党委书记了,恐怕副县长也当上了。”

满树林继续说。

王颖又看了看看满树林,觉得他对老公的评价还是公允的。

“哎,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啊,前两天我看了一个小说,说是有一个大学毕业生在县委办公室综合科干了十年也没得到提拔,他一看提拔没指望了就开始写小说,而他写的小说呢都是他身边的真事,而他发表的刊物呢都是办公室订的刊物,所以他发表的小说领导都看到了。他写的第一篇小说是办公室主任和女下属私通,在办公室以谈工作为名和女下属玩激情,主任看了这篇小说以后就找他谈话,说你不能这样写,这样有损领导的形象,科员说我的小说是虚构的,与本单位领导没关系。他就继续写,他的第二篇小说是写办公室主任受贿,为了不让路人看到送礼的人故意把自己门前的路灯砸坏了。小说发表以后领导又找他谈话,说你有意见可以当面提,不能用小说的形式暗箭伤人,科员说我的小说是虚构的,不针对哪个人,主任就急了,说,可你虚构错了,我家门前的路灯是自己坏的,不是我砸的。科员不管那一套,继续写,反正他也不想得到提拔,已经把领导惹这样了,还能提拔吗?干脆就写小说出出气吧,没想到第三篇小说发表以后,领导又找他谈话了,说通过写小说看出了你的才能,办公室不耐埋没这样的人才,准备提拔你为综合科科长,不久,科长真的就调走了没写小说的这个人当了科长。”

周伟东饶有兴致地说。

“这虽然是一个故事,但也是现实生活的一个反应,在机关确实有靠胡打乱凿提拔的,领导惹不起他,就得提拔他。”

满树林说。

“但这样的提拔肯定没有好位置,顶天是一个安慰奖。”

周伟东说。

“这样的提拔如果有好位置谁还送礼啊?”

满树林笑着说。

“时代不同了,现在当官不单看水平了,一个是资历,像满树林一步一个脚印,从片警,到所长,到副局长,这是凭资历干上来的,而另一种呢就是凭钱了,你满树林不花钱我看你也当不上局长。”

周伟东又言归正传。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不花钱也当不上局长,所以我这官也当到头了。”

满树林笑着说。

“今天没有外人,你掏心窝子说,要当局长得不得这个数?”

周伟东伸出一个巴掌。

“五十万?你装兜里吧,没有这个数下不来。”

满树林伸出两个巴掌。

“现在的官场太黑了。”

周伟东啧啧地说。

“就不用说是公安局,就是田川的档案局,没有二十万你拿不下这个局长。”

满树林又说。

“夸张了吧,有泡沫。”

田川说。

“你可能觉得不值,但有人觉得值,比你小十岁的人干值不值,你干上局长也没发展了,比你小十岁的人干上局长以后可能就是副县长,他没有局长这个坎,能进副县长吗,所以值不值是因人而论的,当官的目的不一样,有的是为了钱,有的是为了名,有的是为了争口气,你怎样用钱去衡量这三个目的,另外,二十万,对你来说是钱,对有的人来说不是钱,就是一个心情,所以你说值不值?”

满树林冲着田川说。

0264出去走走

“照你这么说还真值了,相当地值。”

田川点头说。

“长见识了吧。”

徐惠霞看着田川说。

“我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今天听满树林一席话,脑袋有点开窍了。”

田川非常认真地说。

吃完了,没有人给徐惠霞结账,是她老公结的账,虽然田川替徐惠霞觉得有点悲哀,但他还是觉得参加这次宴会收获很大,他喜欢孤独,但有时也觉得参加点必要的社交还是有好处的,有些人虽然没有什么水平,但多年的工作经验也叫他们显得口不虚言。

回到家里,田川看王颖有点闷闷不乐,想起徐惠霞说的话,他有点内疚。

“是不是和我结婚有点后悔了。”

他轻轻地问道。

“和你结婚我没后悔,但满树林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王颖看着田川说。

“满树林说得话也有一定道理,我以前觉得档案局长不值二十万,最多也就十万,但按他的说法二十万还真值。”

田川认真地说。

“我们一定要当这个局长,二十万我认了。”

王颖突然说。

“那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争口气。”

“二十万即使我干上了也回不来。”

“回不来我也认,我们一定要当。”

王颖狠狠地咬着嘴唇。

“我们今天别谈论这个问题了。”

田川有点哀求地说。

“今天不谈论明天不谈论什么时候谈论,等周局长退了谈论吗?”

王颖明显又急了,圆眼变成了三角眼,眉毛也像竖起来了。

“你冷静冷静,我出去走走。”

田川觉得没有办法了,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是很难说服王颖的,因为应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过了,再说也是重复,他不想重复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应付不了这个场面了。

“一整就出去走走,你走吧,我等你回来,你回来咱俩再谈。”

王颖不依不饶。

田川赶紧穿衣服,走出了家门。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田川上哪里走呢?他心里也很憋屈,参加了一个宴会,又惹出这件难心事,这是他和王颖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不想当这个局长,他不想花这个钱,但王颖非叫他当,非要花这个钱,但这不是他的性格啊,即使他当了局长也不能把公家的钱都装进自己的兜里,触犯法律不说就是凭良心他也不能把公家的钱都装进自己的兜里,并且档案局是一个穷单位,你想装也没那么多钱啊,他又不是那种要钱不要脸的人,到各个单位去要钱,那么他当这个局长有什么意思呢,就是为了一个名吗。一个档案局的局长有必要让他这样争吗,可这个道理就是和王颖说不明白,两口子因为这件事不知打了多少架了。

他来到人民广场,广场上的人很多,他想找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于是他就来到了剧场的门前,他想穿过剧场到别的地方走一走,但没想到一个意外发生了,一辆轿车向后倒车,后保险杠撞到了他的腰上,他当即被撞倒在地。

好在他还清醒,他坐在了水泥地上,司机也赶紧下车问他怎么样,他说到医院看看吧,司机拉着他来到了医院,拍了x光片,做了ct检查,骨头一点损伤都没有,大夫说他的腰骨椎骨都非常好,一点毛病都没有。既然什么毛病都没有,也就不能叫人家承担什么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仍然能够走路,只是腰有点疼,但既然大夫说没事了,也做了检查,所以他也没往心里去,也许过几天就好了,什么事都得相信科学。

他不想叫王影知道这件事,本来他就嫌自己不能事,连官都当不上,出门还被人撞了,是什么光彩的事啊,是叫她可怜自己啊还是叫她心疼自己呀,都没必要。于是他把在医院拍的片子送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自己没事人似的回家了。

他回家的时候王影已经睡了,他觉得出去走走还是对的,不然又不知道争吵到什么程度,时间一过什么都过,田川太依靠时间了。他也到自己的房间睡下了,折腾了老半天他也觉得自己很乏,他也想好好的休息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他觉得问题严重了,他起不来床了,腰使不上劲了,一使劲就特别的疼,须用胳膊一点一点地把上身支起来,他第一次地感到自己的上身能有一百多斤重,得用一分钟的时间才能勉强地坐起来,然后再一点一点地站起来,站起来以后还是可以走动的,他就坚持做早饭,尽量装出和以前一样的样子,他不想叫王影知道他被车撞了。

他仍然坚持上班,也没和领导说他被车撞的事,但坐那呆一会他就有点坚持不住了,他向领导请假说自己的痔疮犯了,坐不住椅子,领导说你回家休息吧,他就回家了。

他躺在了沙发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电话响了,他想起身去接,但起不来,索性不接了,如果是爸妈来电话会打手机的,单位的人来电话也会打手机。

手机果然响了,是王影打来的,王影小心眼,总想省点电话费,所以她给田川打电话总是先打他的办公室,如果办公室的人说他出去了,她才给他打手机。

“你在哪呢?”她问。

“在家呢。”

“怎么回家了,没上班吗?”

“回家有点事。”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不是和你说过有事打手机吗?”

“没有你这样的人,难道不打手机你就不接电话吗?”

“是。必须打手机。”

“你去死吧。”她把电话撂了。

田川很不好受,本来身体受伤了,还被她诅咒了一下,虽然她不知情,但总不能因为不接电话就被诅咒死吧,他也知道她的诅咒与昨天晚上的纷争有关,可他的被撞不也是与昨天晚上的纷争有关吗,因为没当上官,那点夫妻感情几乎消耗殆尽了,他的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第三天他又坚持上班,他看完了邑水信息就看邑州日报,邑州日报有一个邑州市委组织部登载的干部任免公示,一个赫亮的名字跃入他的眼帘:章楚涵,原任职务,邑水县计生局局长,拟任职务,邑水县委常委。

0265没有水平

在机关呆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当上一个有分量的官,但机关知识他是融会贯通了,县委常委是一个副县级职务,得由市委任命,但县委班子里没有专职常委,常委除书记副书记以外,都得挂一个部门的领导,比如政法委,总工会,纪检委,组织部,宣传部,而这些部门的一把手是科级,得由县委任命,而县委的任命是在市委的任命以后,以章楚涵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在近日被县委任命为宣传部长。

章楚涵得到提拔了,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章楚涵也没给他打一个电话,这个消息太突然。

他想给她打一个电话祝贺一下,但一想还是别打了,因为他受伤了,如果章楚涵问他好不好,他怎么回答,说好,是假话,被车撞了,腰疼,强坚持上班,说不好,章楚涵是不是要过来看他,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够叫章楚涵来看他呢,那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杨艳来了,有点神秘地对他说:

“章楚涵当常委了,我看这回你也有点戏。”

“我有啥戏啊,你净逗呢?”

田川满不在乎的说。把视线从电脑上挪过来。

“你俩不是好吗?”

她往前伸了伸头,眼角闪动着诡秘的光芒。

“咱俩才好呢?我和章楚涵好什么呀?”

他和杨艳是轻易不开玩笑的,有时一天连一句话都不说,他觉得杨艳和他不是一类人,但他今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也是情急之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不承认,地球人都知道。”

杨艳又把头伸过来,语气平和地说。

田川一直在心里看不起杨艳,觉得她没水平,由她和自己同为档案局的副局长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耻辱,她是什么出身啊,她就是一个游泳馆卖票的,后来和县长在游泳池里扯上了,叫县长在游泳池里给拿下了,也可以说她拿下了县长,后来她就到档案局做了副局长,她的历史谁都知道。

但今天他觉得她有水平了,她说的话,粗中带细,软中带硬,既很实在也有文采,叫他一时不好回复。

“你可别瞎说啊,我是无所谓啊,人家可是常委啊。”

田川带着笑脸,央求着说道。他还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好象他有点理亏了。

“承认了吧。”

杨艳又伸着头,往上翻着眼睛说。

“我承认什么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别拿我开心。”

他佯装愤怒,重重地说。

“你嘴上不说,心里是开心的。”

杨艳倒不温不火,一字一字的往外溜达。

“我看你开心。”

他狠狠地瞪着她。

“我没章常委漂亮。”

她还是一句一句的挑逗。

“你少扯人家。”

他装着严肃的面孔

“扯她你心疼啊。”

她耍着滑稽的嘴脸。

“我不和你说了。”

他抬头向她声明。

“你败了。”

她一副得意的表情。

“你才败了呢?”

他重重地说。

田川真的败了,他和杨艳交谈没有败的时候,但今天他没能让杨艳服他,他觉得也说服不了她。

田川过着平静而平淡的生活,多少有点“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的味道,他一天就是上网,在电脑上看东西或写东西,他没事从来也不到别的科室去串门,也不打听别人的事,杨艳不怎么上班,来了也就是呆一会,打几个电话就走了。

杨艳没有办公室的钥匙,不是没人给她,而是给她了,叫她弄丢了,每次她来办公室,田川总是先来了,每次她离开办公室,田川还是坐在那里,所以,她从来也没用过钥匙,不丢也用不上,所以丢了也没有找的必要了。她进屋不和田川打招呼,田川也不和她打招呼,但她走的时候总是说一句:我走了,声音很低,田川也只声哼一声,并不是正面回答,田川觉得她走的时候没必要和他说一声,如果是请假应该向周局长请假,而不是向他请,如果不是请假,和他说一声我走了,也没必要,她天天都是先走,没有一天不先走的,作为一个副局长天天不好好上班,这是对单位的蔑视,对领导的蔑视,也是一个最没有礼貌的表现,说一声我走了,就显得她有礼貌了吗?这是一种假礼貌,田川鄙视这种假礼貌,所以他也不好好答应她。

因为田川不怎么和她交流,她也总觉得田川是很忙的,不是眼睛瞪着屏幕专心致志的看,就是手在键盘上西里哗啦的打,她不知道田川在忙什么,她也不问,田川在电脑上写东西并不背着她,但她也不看,她也知道田川是档案局的大知识分子,也经常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文章,尤其是在他们业务口的权威杂志《滨江档案》上,每年都得刊登几篇田川的论文,这不仅是叫她,也叫档案局的所有人都非常佩服,因为在整个邑州市,七个县,五个区,档案口的人他们基本都熟悉,除了市局的人偶尔会在《滨江档案》上发表文章以外,县区的人基本上没人上过《滨江档案》,而田川呢,哪年都得上几篇,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所以,杨艳从心里也是挺佩服田川的,只不过她觉得田川的才能没能获得真正的效益,现在还谁看书了,现在人们想的都是当官,当官了才有权有势,写文章挣几十块钱的稿费。还不够买一盒烟的。

杨艳喝了几口水,打了几个电话就走了,办公室里就剩田川一个人了,他的思绪有点乱,他的脑海里仍然萦绕着杨艳说的那句话,她说他和章楚涵好,这个舆论是怎么形成的呢,这个舆论应该是在十五年之前形成的,十五年前杨艳还没有来到档案局,也没有来到县委,她是怎么知道他和章楚涵好的。看来,当年和章楚涵的接触还是有舆论的,尽管他觉得他和她的接触是有理由的,而有些接触也是很秘密的,但从杨艳的话看来,当年自己的很多感觉其实也是掩耳盗铃了,还得感谢县委提拔了章楚涵,要不然说不定自己和章楚涵会闹出什么荒唐的影响来。人有的时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洪主任蹲厕所被全县人民耻笑,其实他失败就失败在一个控制力上,如果他不走进厕所,那么他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都是合理的,徐志摩就说过,他最愿意听他女人的小便声,其实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愿意听自己所爱的人的小便声,只不过是没有说出来。

0266往事如烟

他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给章楚涵打一个电话,不提被车撞的事,不打电话是不是显得太无情了,但又一想还是别打了,作为一个女常委,常委里面唯一的一位女性,县里的第九号人物,她应该是一个敏感人物了,他觉得他不应该对她有什么接触了,十五年前,他和她的接触很多,他也生怕会惹出什么闲话来。幸亏县委及时提拔了她,他的所有担心也就随之解除了。十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当了常委,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他想接触她都没什么理由了,老同学,有见面的理由,还有同学会,老同事,没有见面的理由,没有同事会,他可以见军区副司令员,将来还有可能是司令员,或副总理,他都可以见,因为是同学,但他不想见章楚涵,他觉得她已经和他有距离了,就让她独自在仕途上好好发展吧,自己和她联系恐怕对她不好。

他根本没想到她会回到县委来,他觉得她能做到计生局长已经不容易了,因为她没有什么靠山,她也不是那样势力的人,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她怎么会进常委,成为一名县领导呢。而杨艳的一句话,叫他怎么也抑制不住记忆的洪流,章楚涵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到文明办时间不长,有一天汪微来了,她说她到团县委办事,顺便来看看他和章楚涵,但呆了一会她就走了,田川说中午请她吃饭,她也不吃,她说学校忙,没时间吃饭,田川也没勉强。

“汪微来了我没回避,你不会生气吧。”汪微走了以后,章楚涵和他说。

“汪微是来看咱俩的,你为什么要回避呀?”他说。

“得了吧,我看她是来看你的,但我就是不回避,看她怎么的。”

“你是人小鬼大,她到团县委办事顺便看看咱俩也是正常,毕竟在一起工作过吗?”

“她到团县委有什么事啊,一高中没有团委吗?她就是找一个借口,看你才是真。”

“不会,汪微对我印象不好。”

“那是以前,现在你到县委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来县委吗?我爸说,县委要一个人是要经过常委会研究的,象你这样有才,不出二年,你就会被县委重用的,她还能对你印象不好吗?”

“看你说的,对别人可千万别这样说啊,我是在一高中呆不下去了才出来的呀,其实这个事很悲哀。”

“这叫因祸得福,你到县委一定会比一高中有发展的。”

“我没想那么多,先干眼前的工作吧,福祸的事真是不好预料。”

在一高中的时候,有时他俩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章楚涵和别的老师也没什么交流,她一天就是闷头备课,是一个非常内向的女孩,可到了文明办就不一样了,他俩坐对桌,屋里又没有别的人办公,她总是要和他说点什么,在一高中的时候她叫他黎老师,到了文明办她就叫他哥了,连个黎字都没有,叫得亲切自然,有时他俩唠嗑都忘记了下班的时间。

章楚涵函授毕业的时候要写一篇论文,她把论文的题目写好了,标题下署了章楚涵的名字,想了一会,连一个开头都没有,她把稿纸拿到了田川的面前,说“这个归你完成了,三千字,一个礼拜的时间。”田川乐了,“还是你自己写吧,我也没听你的课呀?”

“这与听课有什么关系,叫你写你就写得了。”

田川仔细地看了看题目,好象也是可以写的,但这演变感的事总得推让一番,要不显得自己太不谦虚了。

“还是你自己写吧,我写不好。”他假装正经地说。

“写好写不好我不知道吗?你就是不愿意,不愿意也不行,你摊上了。”

“我摊上什么了?”

“你摊上个不说理的。”

“你这么不说理将来搞对象怎么办啊?”

“那就不搞了。”

“那我写的要是不合格呢?”

“不合格重写。”

“那不是丢了你的名声了吗?”

“我就说是你写的,丢不了我的名声。”

章楚涵长得漂亮,但衣着朴素,她说在机关工作的女性不应该穿得太时髦。夏天女同志爱穿丝袜,章楚涵也穿,她经常在办公室用针线缝补自己的丝袜,连他看了都觉得可怜,他真有心为她买几副丝袜,省着她老拿针线去逢,但他又觉得这样做很不相宜,章楚涵也不一定能够接受。冬天的时候他俩要出去检查卫生,但章楚涵没有象样的大衣,她就不穿大衣,有时冻得瑟瑟发抖,他自己买了一件军大衣,到街上检查卫生的时候他就穿上,其实他自己不穿大衣也行,他主要是考虑章楚涵没有厚实的衣服,是准备给她穿的,走到街上的时候,他就把大衣给她穿上,第一次她还推托几下,以后她就不推脱了,她也知道他的大衣就是给她准备的,买一件象样的大衣得好几百块钱,她舍不得花,但有了这件黄大衣,她检查卫生的时候就不用挨冻了,而检查卫生的时候穿黄大衣也不算太掉价,所以她也不是很难为情,而在他看来,章楚涵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穿一般女人都不穿的黄大衣,更是另有一番风采,他从心里也愿意在大冷天出去检查卫生,那样他就可以多看一看她的风采。而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是不怎么打量她的,他把她当妹妹,只是她偶尔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或一个声音,就会叫他回味无穷,这时她就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多情的女人,一个他深爱着的女人。

章楚涵下乡以后,他们的联系就少了,大概在半年左右,她来了一次档案局,说是到科协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他。她告诉他,她结婚了,是旅行结婚。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是旅行结婚,他只说哪天我给你补一份礼品吧,她说不用补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他一时也不知买什么礼品为好,他也不知这礼品怎么送给她,后来就真的没有买,他觉得她不会怪他的。

0267历历在目

她当了副书记以后好像来县委的机会多了一些,她一年能看他两三回,他觉得她能看他两三回已经足够了,他不应该和她有过多的接触,他不创造任何与她见面和通话的机会。他觉得他们以前走得太近了,幸福是幸福,但也有担忧,这下离开了就不应该再有过多的接触了。

但她的身影一直没有在他的心里抹去,有一次他和她在大街上见面了,但也没说很多就分开了。那也是一个秋季,马路上铺满金黄色的银树叶,他回家以后拿来了相机,把他们见面的地方拍了下来,他是想用这个画面来记住他们见面的那个日子,他甚至想合成一下,把她的身影放在这个画面里。

在一个夏日的早晨,他想到邑水广场去走走步,还没到广场就发现章楚涵走在他的前面,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是他一下子就能认出来的,她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脚下是一双高跟皮鞋,因为是早晨,路上没有很多的车,声音也不嘈杂,所以老远就能听见他的高跟鞋发出的咔咔的声音,这么早她去干什么呢?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也许距离近一点他会喊她一声,也许他会紧走几步赶上她,但他没有喊她,也没有追她,走到广场边上的时候,他站下了,目送着她的身影从广场穿过。

东方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温煦的霞光照在广场上,一个上升式的广场象一个巨大的舞台,她,就是这舞台中央的神圣舞者,那苗条挺拔的身材有节律的运动着,那清脆的脚步声就是一首歌,整个邑水广场就是一幅美妙的画,他望着这幅画久久不愿离去,她的身影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不是她回来了,而是她走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这是一场梦,是一个来无踪去无影的梦,但他感谢这场梦,每当他想起她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这个场景。

河东镇出去旅游出事了,死了两个人,他非常挂念,也不知死的是谁,他给镇秘书打电话,找章楚涵,秘书说谭书记下乡了,他说那就没事了。

住进了市府花园以后,他俩虽然是一个院了,但见面的机会并没有增多,因为他在刻意地回避他,他上班下班从来都不走南门,因为他怕碰见她,只是他有时会驻足在自己的窗前,看章楚涵早晨捡豆腐的身影。

到了计生局以后,他对她的关注增加了,这倒不是因为她进了城,而是因为计生局的工作经常上报纸,她也偶尔会上电视,他本来对邑水县报和邑水电视台并不是很关心,但自从她当了计生局的局长,他就关心了邑水县报和邑水电视台了,他愿意看到计生局的报道,他愿意看到她的身影。

计生局是独立的办公大楼,是在县城的南端。这几年县城的变化很大,除了住宅楼一片一片地拔起,很多机关也都新建了办公大楼,章楚涵的命很好,当新的计生大楼投入使用的时候,她来当计生局的局长了,办公条件比县委县政府都好,田川真有心到计生大楼看一看,到章楚涵的办公室坐一坐,有时,他在晚上散步的时候会来到这里,会在路边驻足很久,看着漂亮的楼房,想象章楚涵在这里办公的情景,然而,他最终没能走进这个楼房,没能在这里和章楚涵见上一面。

章楚涵也没有约过他,也许是因为工作太忙了,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但田川不会怪她,其实在她下乡走的时候他就想和她说,以后没有什么事就不要联系了,男女之间不要因为感情而影响了形象,影响了家庭,但最终她还是没能说出这句话,在离开一高中的时候,他说他没有妹妹,她说她没有哥哥,他认了她这个妹妹,她也认了他这个哥哥,他们是兄妹关系了,怎么还能说不见面的话呢,他也不忍心说,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她下乡以后,他从来都没有因为私事给她打过电话,没有找过任何理由去见她,他是想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永远埋藏。

章楚涵的前任也是一个女的,比章楚涵还年轻,她的离任不是很光彩,她和一个开发商上床了,被开发商的媳妇捉双了,举报到了纪检委,所以她被免职了,章楚涵接任这个局长,不能说一点顾虑都没有,这年头女人当官必有传言,所以说,当她打电话告诉他她当了局长的时候,他除了表示祝贺,都没有说去看她,他不想因为自己给她带来任何不利影响,尽管他只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副局长。

这是他的秘密,这也是他的一种幸福,他希望她能把工作做好,他希望她能继续得到提拔,因为她还年轻,她在邑水县的女干部里是出类拔萃的。

他的祝福在她的不知中实现了,她当了县委常委,她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地为她高兴吗,也许她是知道的,因为他也始终在她的心里。

这么多年了,他给她打的电话不超过五次,但他和她也有过一次亲密接触。那是在她当计生局长之后,有一次他替周局长到政府大会议室去开会,进了会议室以后他就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了,搁了一会,章楚涵来了,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纳闷为什么会这么巧,是不是章楚涵看到他了,所以就坐到了他的身边。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在每一个椅子的靠背后面是贴了纸条的,分别写上了是哪个局哪个局,他回头看了一眼章楚涵椅背,写的是计生局,再看一眼自己的椅背,写的是广播局。

“我坐错位置了。”他说,并要站起身来离开。

“坐哪都一样啊。”她用手挡住了他的身体。这是十多年来她的手第一次接触他的身体。

“我王姐好吗?”她把嘴送过来,送到他的耳边。

“好。”他仍然看着前面,象没有人和他交谈。

“孩子好吗?”她又一次把嘴送过来。

“好。”他点头。

“有事找我。”

“好。”

0268间接见面

他来了一个电话,他掏出手机接电话,他的电话并不是很多,有时一天都没有一个,但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电话,他的手机还是最初她送给她的,已经很过时了,以至于当他拿出这个手机时也觉得有点寒碜。

“我看看你的手机。”打完电话,章楚涵说。仍然是把嘴送过来。

他把手机给了她,心里说,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舍不得扔。

“我有一部新手机给你吧。”又是一股温润的香风吹到耳边。

“我不要。”

他低声说,眼睛看着别处。

“但这个也不要扔。”

她好像没听到他的说话。

“好吧。”

他有点激动了,显然,她没有忘记这部手机。

“散会我叫司机给你送过去。”

她继续说。

“好。”

他顺利地接受了。

她把手机还给他,并没有言语,只是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主持人宣布开会了,他俩都认真听会,他目视前方,看着主席台,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在想着坐在身边的她。

因为有爱,愿把偶然当宿命,他想,他们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面呢?

还有一次是他到殡仪馆去吊唁,是坐着同学的车去的,现在有好几个同学都有车了,参加各种随礼活动很容易搭上同学的车也很方便,也不欠什么人情。

到了殡仪馆他看见章楚涵了,但是他没有和她打招呼,故意离她远一点,他不想叫别人看见他和章楚涵说话,因为此时的章楚涵已经已经是计生局的局长了,计生局在县里是大局,一年过手的*几千万,计生局长当然就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他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和计生局长套什么近乎啊,更何况县委大院有很多人都知道他和章楚涵是老同事,有人还说他俩好,他就更不能和章楚涵随便说话了。

还有一层就是当年章楚涵是把他当做亲哥哥,对他顶礼膜拜,是因为崇拜他的才能,这么多年过去了,章楚涵已经是计生局的局长了,而他只是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章楚涵还以为他是有才能的吗,有才能为什么没有升官。所以,田川故意回避了章楚涵。

告别仪式结束,同学说要晚一点走,陪陪死者家属,田川说那就晚一点吧,我也没什么事。

参加吊唁的人基本都走了,停车场看不到几辆车了。这时死者家属要用同学的车送一下亲属,同学就答应了,可亲属的人数已经够坐一车了,田川没法说也坐这个车回县城,就只能说你们先走吧,我搭别人的车。

同学的车走了。

他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回去的车。院里仅剩三两辆车了,并且他也不知道是谁的车,他也不好意思到近前去看。他就信步往回走着。

殡仪馆离县城有十分钟的车程,如果是步行快走,到家也就三四十分钟,田川准备走回来,就当锻炼一次身体了,只不过叫熟人看见恐怕被人笑话,怎么还自己往家走呢,是搭不上车还是没钱打车。

还没有走出殡仪馆的大门,一辆轿车从后面开过来,并徐徐地停在了他的前面,田川还纳闷这是谁的车,章楚涵已经摇开车窗。

哥,上车。

她说。

田川先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急于上车。

坐前面。

她又说了一句。

他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怎么才走。

他说。

等你呢。

她乜斜了他一眼,诡秘的笑着。

你知道我没走吗

我不知道你没走。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人们都走了我巡视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你看到我来了吗

看到了,要不我为什么等你。

本来我是搭同学的车,可丧家突然有事用他的车,所以我就没车了。

搭别人的车有时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谢谢你。

他深情地说。

和我还说谢,又不是别人。

这么多年了,你总是惦记我。

我还会变吗

你不会变。

他俩保持了很长时间的静默,似乎都在玩味这句话的含义。

田川和章楚涵不常见面,但有一次间接的见面叫田川更为感动。

田川有一个表弟,生活在农村老家,表弟只比田川小两个月,从小就在一起玩,他第一次下苇塘捡粪就是和表弟一起去的,他和表弟的感情很好。

田川遗憾这么多年在机关干没什么发展,没干上有实权的官,所以农村亲友谁也没借上什么光,像人家有权的人可以帮助农村亲友买种子化肥农药,可以帮农村亲友卖西瓜,但田川什么也干不了,从这一点上说,他有点愧对农村的亲友,尤其是像表弟这样一起长大的人,毕竟他考取了名牌大学,亲友们都为他高兴过,但现在看来也只能是高兴了,一点实惠都没得到。

幸亏表弟是一个非常朴实忠厚的人,自己靠劳动吃饭,从来也没找过田川办什么事,而田川到觉得有点对不住表弟。

表弟除了干农活以外还养牛,还收废品,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从表面上看比田川强,四间北京平,太阳能热水器,院子是水泥板铺路,养一台农用三轮车,没事的时候就开三轮到处收废品。

表弟经常来县城收废品,主要是到党政机关,因为党政机关有很多费书费报,机关人也不怎么讲价,有时是估堆,所以机关收废品效益比较好。

表弟从来也没来过县委,因为他知道田川在县委,如果是碰上了田川叫别人知道田川的表弟是收废品的他觉得会给田川丢脸,尽管他自己认为收废品并不下贱,而且挺来钱,但他怕别人这么想,所以他从来不来县委。

这一天他来到计生局大楼,他是第一次来计生局大楼,以前他觉得这座大楼很气派,怕是不能随便进,所以就没有来,但这几天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了,所以他想来碰碰运气。

他把三轮车停在路边,拿着一杆秤和一条麻袋走进了机关大楼。很好,收发室居然没有人值班,他径直向里走去。

他是想从楼上往楼下进行,于是他直接来到了五楼。

0269是我亲哥

五楼是局长室和副局长室,还有办公室,他想先推开办公室的门探个虚实,别直接打扰领导,于是他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了里面请进的声音,他慢慢推开门,说,我是收废品的,看你们有没有废品。

“我们这不卖废品,你是怎么进来的?”办公室的人说。

“门卫没有人,我就进来了,如果你们不叫进,那我回去了。”

表弟说。

他转身往回走,正迎面一个衣着典雅端庄漂亮的女人走来,他猜这人可能是这个单位的领导,因为他知道领导一般都在上面办公,他赶紧靠边,给领导让路。

“你找谁?”女人问。

“不找谁,我是收废品的。”

“啊,我们这不卖废品。”

女人温和的说。

“那好,我马上就走。”

表弟有点胆颤的说。

女人打量一下表弟,说:“你先别走,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到你办公室。”

“好。”

表弟胆怯地答。

跟着女人往回走,女人推开了门,表弟一看门牌,是局长室。

“我对你的衣服有点好奇,你能告诉我你的衣服有什么故事吗?”

女人先叫表弟坐在沙发上,然后说。

“我这衣服是我表哥给我的。”

表弟有点腼腆地说。

“你表哥是谁?”

“他叫田川。”

“我叫章楚涵,我认识田川,我们是多年的同事。”

“啊。”

“那你和田川是——”

“田川的妈是我亲姑。我就这么一个姑。”

“你和田川差几岁。”

“我比田川小两个月,小的时候我姑没有奶水,田川就吃我妈的奶,我和田川像亲哥俩一样。”

“你等一会,我出去说几句话。”

章楚涵说着走出了局长室。她来到办公室,对一个人说:“我了解了一下这个收废品的,我看他是一个老实人,咱机关办公室有点乱,通知各屋,把废品都卖给这个人,清理一下办公室,卖的钱归各屋所有。”

“好,我去办。”

章楚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大哥,我告诉各屋了,把废品都卖给你,你去收吧,收完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那好,那谢谢局长。”

表弟连连点头

“不用谢,有啥事可以随时找我。”

表弟出去了,挨屋收废品,计生局是五层大楼好几十个办公室,估计这废品得收一阵子了。

宣传股的夏股长来找章楚涵,问:“局长,市里派下来的书还有两千多册没有卖出去,已经二年了,我看也不能卖了,时间长了我怕我给楼板压坏了,你看能不能——”

股长没有把话说完。

“书能卖多少钱一斤啊?”

章楚涵问。

“那人说是六毛一斤。”

“能有多少斤啊?”

“能有一千斤。”

“卖了吧。”

“好,但钱给局里,我们不要。”

“钱给你们股里吃一顿饭吧。”

“谢谢局长。”

章楚涵想,一千斤书就是六百元,那么田川的表哥有没有带这么多钱呢,其他各屋也有很多废品啊。

她打开自己的皮夹,从里点出一千元钱,放在了抽屉里。

章楚涵为什么对这个人的衣服感兴趣呢,原来,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天田川穿了一套新西服,是灰色的,章楚涵一看就觉得衣服有点长,就说:

“哥,你的上衣有点长。”,

“你王姐给我买的,又不能不穿,其实买衣服得试,但她就直接买了,你看怎么办?”

“要不我就毁一下吧,上衣明显长。”

“那好办,我把上衣从下边去掉一圈。”

“那还差不多至少去掉一寸。”

“那咱俩现在就去。”

“好吧。”

他俩来到一个裁缝铺,说明了情况,师傅按照他俩的意见把衣服毁了,但毁完发现,衣服明显失去比例了,口袋太朝下了,不好看。

“口袋太低了,还是不好看。”

章楚涵说。

“那也没法往回毁了。”

师傅说。

“没事,我有一个表弟,和我身材一样,给他穿,一个农村人,干农活,差点就差点吧。”

打那以后田川没有穿过这件衣服。但章楚涵也没问过他是不是给了表弟。

今天一看这衣服,章楚涵马上想起了当年的事,所以想问一问,果然这人就是田川的表弟。

田川是吃着舅妈的奶水长大的,田川和表弟像一奶同胞,如今,表弟是一个收破烂的,她不能不表现出她的体恤之情,正赶上她也想清理一下机关卫生,所以在简单的了解后,她决定把机关的破烂全卖掉。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表弟回到了局长室。

“局长,我收完了。”

别叫局长,你以后就叫我楚涵吧。

“那怎么能行。”

“田川像我亲哥一样,所以你叫我楚涵没问题。”

“楚涵。”

表弟深情的叫了一句。

“唉。”

章楚涵答应着。

“带来的钱够用吗?”

“不够,我说一会去找田川。东西先不拿走”

“有我在还找他干啥,这有一千块钱,你拿着算账去,够不够。”

“不用不用。”

“田川是我亲哥,行了吧。”

“那行,够了够了。”

章楚涵回身,从卷柜里拿出一条红塔山,递过去,说:“回家抽,机关也没什么好拿的。”

“不用不用。”

“以后有困难来找我,或给我打电话。”

“唉。唉。”

表弟像在梦里,连自己说什么都有点不知道了。

很长时间以后,表弟专程来到姑姑家,向姑姑学了这件事,姑姑将这件事告诉了儿子,田川听完,没有说什么,他觉得章楚涵替他办了一件大事,叫表弟觉得他这个表哥还是有一点用的,并不是废物一个。

每当想起这件事,田川都不免黯然很长时间,是温暖,也是一种思念,但他从来没有和章楚涵提起过这件事,章楚涵也没有提起过。

一次绵长的回忆重温了田川的很多幸福,也增加了田川的几分伤感,二十年的时间使章楚涵从一个普通教员变成了一名县委常委,而他这个被人公认的才子却做了一名谁都瞧不起的档案局的副局长,相比之下,他一点自卑都没有吗,他又是名牌大学毕业,而章楚涵只是一个中专生,他是一个堂堂的男子大丈夫,而章楚涵还是一位女同志,虽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但他是一般的须眉吗。

0270突然来电

这种自卑也是他不愿给章楚涵打电话的一个下意识,但也许明天,他还是要打这个电话的,因为这个电话不打,他的心里也不能平静。

一个“你俩不是好吗”打翻了他心中的五味瓶,“好”真是一个难以承受的字眼,有多少幸福,有多少痛苦,有多少等待,有多少祝福,都在一个“好”字里了,那种情素,那种想念,那种记挂,岂是一个“好”字能够了得。

他坐在电脑前,但再也无心浏览网页,他想把过去发生的事情都捋一捋,他想给自己找一个定位,二十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真是岁月蹉跎,其实,在职业的生涯中他已经走过了一大半,以后的路是不是还这样走下去呢?

十天的时间过去了,他最终也没能打这个电话,他想在和她邂逅的时候和他解释一下,比如,怕她忙等等,而他内心的想法就是以后要远离章楚涵,就像当初远离刘葳蕤一样,他觉得他对章楚涵最大的关心就是离开,不管她理解不理解。

章楚涵正式上任了,被县委任命为宣传部长,常委这个职务是市里任命,是副县级,宣传部长这个职务是县委任命,是正科级,比较规范的称呼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对于田川这个老宣传来说,这点常识他是通晓的。

和她同时上任的还有县委书记刘志国,刘书记此前任邑州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刘书记是学者派,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在省委组织部做干事,后来就到邑州市委组织部做副部长。

刘书记上任,机关就有一个传闻,说以后的机关工作不好干了,因为刘书记是大知识分子,对语言文字非常讲究,老粗干部恐怕不得烟抽。

章楚涵居然也没给田川来电话,可能是太忙了,田川正想着,电话铃响了,田川去接,他的电话并不是很多,多数电话都是找杨艳的,杨艳走了,他恐怕要替她接一个电话了。

“喂——”

对方是一个比较怯懦的声音,声音不是很大,一听就不是一个常来电话的人。

“档案局田川。”

他平和地说。

“哥。我是楚涵。”

对方的声音大了一点。

“啊,楚涵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他的眼泪立刻充满了他的眼窝,她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甜甜地,细细地,和十五年前没什么区别,关键是她已经是县委常委了,可她还说自己是楚涵,和当年一样。

十年了,因为自己没当上官,好多人对自己的称呼都变味了,和当职称办主任,当书记秘书的时候不一样了,语言里缺少了感*彩,象晒干的白菜,一点湿润感都没有了,他大小也是一个副局长,但称他为局长的人很少,见面打招呼不是大哥就是老弟,好象他从来就没有过官职。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她有点嗔怪的声音,有点数落他的意思。

“也不是。”

他憨厚地说,他还在激动之中,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哥,你忙吗?”

她那铜铃一般的声音又响起,他一听到这种声音就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我不忙。”

他非常幸福地说。

“那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好。”

他有点紧张了,自从十年前他去了县委办,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宣传部长的办公室,他离县委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有点不敢见领导了,现在他是认识县里的领导,县里的领导不认识他,十年间,县里的领导基本都换了,真正认识他的人可能只有章楚涵一人。但一想到她是县里的领导了,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他也多少有点畏惧,不经常和领导打交道的人不知道怎样和领导说话。尽管章楚涵不是别人。

县委大院由一个正楼和一个偏楼组成,偏楼在正楼的西面与正楼相接,与正楼形成t字形,由于正楼是先盖的偏楼是后盖的,所以县委的主要部门都在正楼办公,象组织部、宣传部、纪检委、县委办,而偏楼就是大杂烩了,既有县委的部门也有政府的部门还有群团部门,但偏楼没有要害部门,县委的领导一年也到偏楼来不了两次。

和整个县城的变化相比县委大院的变化不是很大,只不过是把木制的窗户换成了铝合金窗户。县委大院的两栋楼都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建的,虽然拿楼房来说时间不是很久远,但因为受当时经济条件的限制,两座楼房的档次和质量已明显落后于时代了,房顶漏水几乎成了解决不了的难题,室内大白刮了一层掉一层,尤其是那个偏楼,由于墙体裂璺,还用钢筋进行了加固,每一个办公室的上方都有两条横穿屋顶的钢筋,外人来了都纳闷地问这是什么。

县委也有心新盖一座办公大楼,一方面是改善一下环境,一方面是提升一下形象,但报告送到省里两次都没有获批,所以大院的人们还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着,但大院是永久的,人员却是流动的,所以面对这样的环境,最可悲的是象田川这样永远也得不到提拔的人。

县委大院的各部门之间联系不是很多,因为多是平行部门,工作上没有多少交叉,工作在偏楼的人们没事更不到正楼去,自从离开了县委办,已经十年了,田川到正楼一共也没去过五回,他也不知道正楼的办公室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赶紧下楼,向正楼走去。凭他的性格,他走路是很慢的,但他今天走得很快,和章楚涵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他似乎有一种见面的渴望,另外,章楚涵已经是县委常委了,她叫他是属于领导召见,他还怎么能那样从容呢。但走到正楼门厅的时候,他又放慢了脚步,他觉得自己有点喘,他想叫自己平静下来,如果是气喘吁吁的见领导,好象也不礼貌,尤其是见女领导,年轻的女领导,一个大男人气喘吁吁地成什么样子。走到楼梯的转弯平台,他抬头看见章楚涵正站在那里看他上楼呢。

0271一事无成

一身淡清色的西服套裙既显出一位年轻女性的幽雅漂亮,又显出一位女领导的清秀与端庄。齐耳的短发象分成几个板块规则而有韵律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与面部非常和谐的造型。黝黑的秀发与白皙的面庞形成非常美妙的衬托,给人一种非常大气而高雅的感觉。

黑色丝袜穿在她那匀称而标直的小腿上,既显示出她那裙装的素淡而简约,也显示出她身材的亭亭玉立,她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下张望,笑靥如花,目光似水,正如仙女临凡。

“要出去吗?”

走到跟前,他低声说,他没有忘记她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和领导说话要低声,尤其是女领导。

“不出去。到我办公室吧。”

她那清脆的声音象是滋润他心田的雨露。

他明白了,她是到楼梯口接他来了,象看到一个小孩子长大成人,他觉得章楚涵也不是从前的章楚涵了,从前她什么时候对他这样礼貌过,有时对他还吆五喝六的,而今天,她显得那样彬彬有礼,又风度翩翩,看那举止,就是一个女领导的范本,既有女人的漂亮,又有领导的威严。他也本没想打量她,是一抬头,看到了她站在那里,而她站的位置比他高很多,所以这第一眼就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感觉,是一种他描述不好的感觉,就象十年前那些铭刻在心的片段一样,她在他心里又增加了一个片段,一个回味无穷的片段。

进了章楚涵的办公室他有点拘谨,楞楞地站在那里,章楚涵叫他坐在沙发上,他坐下了,章楚涵就坐在了他的身边,这叫他有点不自然。

“一切都挺好吧。”

他呐呐地说。他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以前的乖灵乖巧的小妹妹变成县委常委了,他在她面前是不是还应该以哥哥的姿态自居。

“挺好的。如果我不叫你,你是不是永远也不来看我呀?”

她倒是和当年一样,完全没有领导的做派,说话的口吻仍然还是哥们。

“我是怕你忙,不想打扰你。”

他还是有点拘谨。

“是有点忙,要不,早就给你打电话了。你——喝水吗?”

她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应该客气一点呢,还是应该随便一点。

“我不喝水。”

他也笑了,那意思你不要客气了,我不是你的客人,我是你的哥们。

“想喝就自己倒吧,又不是别人。”

她扭扭了下颌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当常委了,管的面宽了,一定很忙吧。”

他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说起,但考虑还得从常委开头,要不是她当了常委,他今天能坐这里吗?

“也没有大事,都是一些事务性的事,主要还是熟悉情况。”

她平淡地说。

“常委已经是县里的大官了,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

他有点感慨地说。

“但有一点你可要记住啊。”

她看着他,目光深邃而充满温情。

“什么?”

他也看着她。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当年的章楚涵,永远是你妹妹。”

她说得诚恳,叫田川感动。

“那是在家里。”

田川轻轻地笑了一下。

“在单位也同样。哥,我知道你的能力和水平,你得不到提拔是不公平的,但你也知道,我这个常委现在还是一个名,还没有能力来提拔你,但是你如果愿意上宣传部来,我可以和领导说,争取叫你做个副部长,在档案局做副局长把你耽误了,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田川觉得这才是她今天叫他来的真正用意,她还没有忘记他,不是没有忘记他这个人,而是没有忘记他的才学和水平,现在已经没有谁恭维他的才学和水平了,这种感觉他只能从章楚涵的身上找到,即便他得不到提拔,有这句话也叫他满足了,因为她是县委常委,这是一位县领导对他的评价,而不是一个妹妹对他的评价。

但正如她所说,她这个常委现在还是一个名,她还没有能力提拔他,就是叫他上宣传部,也不是很轻松的就能说出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有把握,因为毕竟大权掌握在组织部手里,这要看组织部给不给她面子,她是完全凭面子说这句话的,因为她看他太可怜了,在档案局副局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十年了,而她目前所能办到的就只有叫他上宣传部,争取给他一个副部长,这已经是她使出十二分的努力了。

其实人们都知道,她这个常委的主要功能就是给常委班子配色,因为上级有要求,常委里面必须有一个女的,还必须有一个四十岁以下的,这叫性别结构和年龄结构,她当这个常委主要是被“结构”进来的,因为是被结构进来的,所以只能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常委,那么在常委里面谁最没有实权呢?就是分管意思形态的常委,而分管意思形态的常委就会被县委任命为县委宣传部部长,章楚涵这个常委就是这个分量。

当然,虽然宣传部长在常委里面是最没有权利的,但作为年轻人来说,能够当上宣传部长也是很被人羡慕的,因为她不能永远当宣传部长,当个三年五年的他有可能就是组织部长了或者是常务副县长了,到那个时候他就不是有职无权了,而是有职有权,章楚涵也完全可以盼来这一天,但三年五年之后田川什么样了呢,田川都已经是块五十的人了,现在科级副科级的干部是五十五岁离岗,前年是五十三岁就离岗了,如果拿五十三岁算,那田川也就快离岗了,也就是说等章楚涵有了实际权利可以提拔田川的时候,田川的年龄已经过了提拔的年龄了,所以田川对当官就根本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正验证了《红楼梦》那句话,“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从当官这个意义上说,田川是一事无成的,但他也认可半生潦倒了,他也不相信人生轮回说,不指望下一辈子当官,他觉得人是不可以和命运抗争的,平平安安过一世,上对得住父母,下对得住孩子也就完成了生命的意义,至于王颖的要求,他没法完成了,他觉得这是他一生最遗憾的地方,因为王颖是他的爱人,对他的要求也是合理的,只不过在她的面前他从来没承认她的合理性,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掩饰自己卑微的本能做法。

0272就我一个

“谢谢你还想着我,我现在对当官已不感兴趣了,我也是扔四奔五的人了,没有激情了,在档案局干也挺好的。”

他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平静地说。

“一晃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但我们还没老,你也不要没激情,有机遇还是要把握的。”

她一字一板地说,双手轻拢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是侧腿坐在那里,西服裙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双腿,勾勒出非常完美的曲线,二十年的时间确实是过去了,但她根本没有老,好象比二十年前更有风韵了,但他总觉得自己老了,和年轻的时候不一样了。

“就身体来说还不能算老,但就发展来说,有点老了,你看现在的党委书记都多大岁数啊,有的比我还年轻呢。”

他觉得应该把话说得更明确一些,所谓老是就当官而言,尤其是今天看到了她,看到她风采飘扬的样子,他的心还真没有老,他觉得他正是当年。

“是啊,现在的乡镇班子越来越年轻了,你下乡年龄有点沾大了。”

她也顺着他说,这是她说话的一个习惯,她从来都是顺着他说,从来都是同意他的观点,没有一次和他违背的,但她可以在中途拐一个小弯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所以我不想这事了,将来就在档案局退了。”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他也知道宣传部长这个位置是没有实权的,所以他把自己定位很低,他就是怕她为自己而操心。

“说退还远一点,最起码还是应该向前迈一步。”

但她还是很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也愿意向他表白她可以尽力地帮他,因为她毕竟已经到了这个位置。

“但这一步我看太难了,所以我也不想迈了。”

他在她面前很难掩饰自己,所以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以后我帮你迈,但档案局这个地方提拔确实有难度,所以我想叫你上宣传部来。”

这已经是她的最大努力了,她首先得把他弄到宣传部来才有机会为他说话。

田川的喉咙蠕动了一下,章楚涵真是没改当年,对他还是这么热心,这叫他感动。

“别来了,你的心我领了,我现在挣的是职称工资,到了宣传部还得把工资降下来,我也舍不得,就在档案局干吧,以后我真的有什么困难了,我会找你的。”

他觉得他这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他说出了这个理由。

“你现在是什么职称,是中级还是高级?”

她想起来了,他当年学外语就是为了晋职称,可打那以后她一直也没有问过他进没进职称,是什么职称。

“我是高级。”

他平淡地说。

“职称的名字叫什么?”

她觉得她应该关心一下他了,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关心明显减少了,连他是什么职称都不知道。

“研究馆员。”

他还是平静地说。

“是人们所说的副高吗?”

她有点茫然,继续问。

“是正高。”

他仍然平静。

“相当于什么?”

她要问个究竟。

“相当于医院的主任医师。”

他给她做了最通俗的解释,医院的主任医师是一般人都知道的。

“那不是教授级吗?”

她高兴的拍起手来。

“是。”

他点着头。

“那你的工资是多少?”

她用惊奇的眼光看着他。

“两千八。”

“但职称工资还没有涨啊,我涨完了才挣三千,你再涨得涨多少啊,”

她有点明白她和他的差别了,因为事业单位的工资还没有涨,但他已经和她差不多了。

“应该是八九百吧,但什么时候涨说不准啊。”

他有点哀戚地说。

“那有什么关系啊,都是从一个日子补啊,你不涨是攒下了,档案局有几个你这样的?”

她倒是充满了信心。

“就我一个。”

他仍然是那么平静。

“在全县呢,有几个你这样的?”

她又问。

“医院有几个主任医师,别的口不太清楚。”

他轻轻地摇着头。

“在全市档案口呢?有几个象你这样的?”

看来,她是很为他骄傲的,她总是为他的成绩骄傲,象自己有了成绩一样。

“在全市档案口只有我一个。在全省七十多个县市区档案系统中,我是唯一的一个研究馆员,也是全省最年轻的研究馆员。”

他好象有点激动了,这与她的关心有关,如果她不是这样感兴趣的问,他不会说这些,他很少和别人提起他的职称,他觉得别人都不关心这个,别人都关心当官,既然自己没当上官,为什么要提起连别人都不懂的职称呢。

“啊,哥,你太厉害了。”

章楚涵用手捶打着他的肩膀,他也欣慰的笑了,他心想,就是为了这几记小拳头,他的努力就没有白费,他有时甚至想过,当他在档案局退休的时候,当王影及所有的人都用蔑视的目光来看他的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把章楚涵叫到他的跟前,为他说几句公道话,说他是有水平的,只是没赶上机会,她是佩服他的,她是崇拜他的,即便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她也仍然崇拜他。如果是有这样一个结果他就十足了,他就死而无憾。

“档案局工作很轻松,没啥事,我就钻研点理论,写点论文,学点外语,多挣俩钱不是比不挣强吗。”

虽然他的内心很激动,但他的表面还很平静,他愿意以自己的平静来面对她的激动,他喜欢她在他面前激动的样子。

“这哪是多挣俩啊,你比我都多挣八百块钱,比正科得多挣一千多,比科员得多挣一千五,你的工资可能是全县最高的。比县委书记县长还要高”

她带着幸福和夸张的表情说。

“可能吧。”

他倒是一个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挣这么多钱,我王姐一定很高兴吧?”

她歪着头,把脸凑近他说。

“你王姐不知道我挣多少钱。”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怎么会呢?你不当她说吗?”

她不理解的样子,好象还有点遗憾。

“我没当她说。”

他还是那样平静。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她双眉紧簇。

0273畅快叙谈

“我觉得也没必要说。不就是千八百块钱吗,好象吹牛似的。”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多少有点不自然,流露出一点凄苦的神情。

“但工资的事她总应有个察觉啊,她不看工资本吗?”

她也似乎发现了一点问题,她想问个究竟,十年了,他和王影过得还好吗。

“我们俩的工资本都在我手里,她基本不看。”

这个回答叫她有点意外,怎么工资本都放在他手里呢?一般人家都是女的管钱,男的不管钱啊。

“为什么都放在你手里,一般的都是女的当家,我们家的工资本也是我拿着呀。”

她真的没把他当外人,所以工资的事她也想问个究竟。

“她对我的最大放心就是钱,我是独子,我爸妈也不需要我的钱,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没有乱花钱的地方,另外,她在单位里管钱,她怕把公家的钱和自己的钱弄混了,所以她就不管家里的钱了,她用钱朝我要,零钱我们家有一个小盒,谁用谁拿。”

他进一步地给她解释。

“那你花钱就随便了吗?她就不管了吗?”

她还是有疑问。

“也不是。我花大钱要和她商量,小钱她就不管了。”

“你们俩处得可真和谐。”

她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在钱上是和谐。”

但他还是苦笑了一下。

“那在其他方面不和谐吗?”

她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夫妻和谐都包括什么,她还真没仔细想过,难道是夫妻*吗?

“在其他方面多数也是和谐的。”

他补充了一句。

“多数是指什么?”

她问道。

“在家务上是和谐的,家里的活都是我干,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买菜买生活用品,所以就和谐了。”

显然他说的这种和谐是带引号的。

“那我王姐都做什么呀,看电视啊?”

她高兴的样子,好象王影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一样。

“她的主要活动是打麻将,几乎天天不落,下班就找饭碗,撂下饭碗就走了,忙得不可开交。”

他明显是对他有意见,语言里带有讽刺的意味。

“上哪玩去呀,都和谁玩呀?”

但她好象还来了兴趣,想问一个究竟。

“我们家楼下有一个小卖点,开麻将局,下班就开始打电话找你,有时连饭都吃不上。”

他明显是表示反感,声音重重的,象是声讨。

“那是什么地方不和谐呀?”

她关心的还是不和谐的地方,所以就急着问。

“你王姐对我没当上官不太满意,一涉及到提干的问题,我们俩总是说不到一起,有时很生气。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说别的。”

他有点后悔提到这个问题,象是给章楚涵提醒似的,既然自己已经表明了不想当官,为什么还要说这个呢?所以他赶紧打住了。

“还是说说吧,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应该回避。我王姐的想法也可能是对的。”

她放着平缓的语气说。

“她就是羡慕那些当官的人,所以也希望我当个副书记副乡长什么的,而我没能达到这个要求,所以,她一直就对我很不满意,我也就不和她说什么,我们平时很少交流,她除了上班就是打麻将,这样也挺好的,谁也不影响谁。”

他本来不想和她说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说出来了,不是他控制不了自己,是他觉得说出来会好受些,因为这些话他只有和她说,不能和别人说,别人也不会理解他,每当他和王影因为在当官的问题上闹矛盾的时候,其实他都想和她说一说,只是没有机会,今天有这个机会了他也不想放过,因为他毕竟和章楚涵见面也是有数的,今天不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

“但你应该告诉她,其实你这个研究馆员,要比副书记副乡长强很多。”

她带着悲戚的表情说,她觉得他受委屈了,她有点心疼他,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获得女人的欢心呢?

“他对研究馆员并不是很在意,她觉得一个副书记副乡长都是很风光的。”

他也有点悲戚地说,他倒不是因为自己没当上官而悲哀,而是为王影羡慕副书记副乡长而悲哀,一个副书记副乡长有什么可羡慕的。

“副书记副乡长那就怎么看了,单就权利来说他没什么权利,乡里的权利都在一把手手里呢,副职有时连供一顿饭的家都当不起,但有的人鬼到点,包点地呀,包一块林子呀,包一个鱼塘啊,弄点灰色收入,好像日子过得很滋润,象有多大权利似的,副职的最终目标是能挠到正职,但有的人挠上,有的人也挠不上,所以并不是都象我王姐想的那样都是那么风光。”

她的话其实是说给王影的,可惜王影并不在场,她也是为了给田川宽心,怕田川因为王影的要求而上火。

“是啊,这些话我也和她说了多少遍了,但是她就是听不进去,她就是希望我能当个副书记副乡长什么的。”

田川非常无奈地说。

“哪天我和她说说,不能因为这个事闹得两口子不和谐呀。”

章楚涵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她能笑得起来吗,她最心疼的人现在正受着煎熬,她真想冲到王影的身前和她说,你不爱他就算了,我爱他。但这句话是这么容易说出来的吗,这可不是二十年前啊,况且她已经是县委常委了。

“你可别说。”

他也苦笑了一下。

“怎么了?”

她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都当常委了,你劝我们连副乡长都别当,她能满意吗?”

他正言厉色地说。

“说的也是。”

她乐了,乐得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又跪到沙发上,身体蜷成了一个团,上衣和裙子之间就露出了一条白肉。他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幸亏她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他也象什么也没发现一样。

“那你就好好和人家解释解释吧,我出面是起反作用。”

她又平心静气地说。

0274袒露心扉

“我现在不想和她说这件事了,多少年了,一提起这事我们俩就会吵起来。”

他还是有点哀戚地说。

“你可以策略点嘛,凭你的口才我不相信不能把她说明白。”

她现在好象也只有鼓励他了,没有别的办法,尽管她对他的事十分关心,但有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如果我当不上官,我的口才就都是谬论,我很少和她说话,有时一天我们俩都说不上五句话。”

看来他真是拿王影没办法了,他本来不想说的事却不由自主地越说越严重,现在他简直就是一种倾诉了,向他心爱的人倾诉。

“这是你的不对,你应该经常和人家沟通,两口子总不说话能行吗?”

她非常违心地这样说,她明知道这都是王影的错,但她不批评王影,她怕那样更增加他们夫妻的矛盾,如果有一天她直接批评王影了,那可能问题就严重了。

“但说不到一起,怎么沟通啊,还不如不说。”

他已经一点掩饰都没有了,他自己都没感觉到,他已经把他和王影的矛盾暴露给她了,其实他也是不想这样做的,家丑不可外杨。是话赶话赶到这了,是一种非常自然地流露。

“看你说的,我王姐是那样的人吗?”

她还是在努力地维护着王影的形象,但在她内心对王影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好感了,她觉得她欺负了田川,欺负了她所爱的人。

“其实以前我有时也和她交流几句,在单位我就比较沉闷,有些话也不想和别人说,到了家里扳不住就和她说了,但每一次都弄得心里很难受的,所以我就越来越少和她说话了。”

他开始正式地向她倾诉了。

“看你说的,象人家欺负你似的。”

她还是以非常友好的口吻说王影。她不想在他们夫妻之间别棒子。

“有一次我们单位发生了一件事,我回家的时候就和你王姐说,我说杨局长水平太低了,连起码的业务都不懂,我正想往下说呢,她突然来了一句:你别说了,我就不愿意听你说这话,别人没水平都当官了,杨艳没水平也是副局长,你有水平也是副局长,杨艳还是女的,还比你小八岁,不一定哪天还超过你了。弄得我是哑口无言,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说别人的不是了。”

他终于讲出了一个故事,心里痛快了很多,这个故事他和谁也没有说过,他觉得也只有和她说,如果要是没机会和她说,他就一辈子烂在肚里。

“恩——,这个我王姐是不对,怎么的也得叫人把话说完啊,另外你们说的是别人的事,为什么要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啊。”

这时她再不能向着王影说话了,因为王影确实不对,她要站在田川的立场上,站在她所爱的人的立场上。

“是啊,她根本就不叫你把话说完,就把你堵回来,你说这唠还能打吗?还怎么交流。”

他显然是激动了,说话的时候两手还做着动作。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但她也想把故事听明白,她也不想冤屈了王影。

“不就是编写县志嘛,教育局不是有一个督学室吗,我把他列在政府机构里了,杨局长看了以后说不对,说督学室是教育局的机构,不是政府机构,我说那大牌子写得明白的,是邑水县人民政府督学室,怎么能说是教育局机构呢?他说要是政府机构,那牌子为什么挂在教育局啊,人们为什么在教育局上班啊,为什么不在政府上班啊,我说那是什么机构也不是从办公地点上区分啊,那邑水县防汛抗旱指挥部的牌子是挂在水利局,但也不能说防汛抗旱指挥部是水利局的机构啊,那档案局还在县委大院办公呢,也不能说档案局是县委部门啊。

但她就是不信,她说督学室得归教育局领导,她说教育局局长有轿子,督学室主任没轿子,督学室也是享受教育局的福利,吃教育局的食堂,我说咱俩也别拧了,叫周局长看看再说吧,到了周局长那,周局长说,那咱档案局也没轿子,看来也不能归政府管了。你说这事都多简单啊,还用理论吗?但就是得理论,我在单位憋了一肚子气,也想找一个人说说,回家就和你王姐说了,可话还没说完,她就说,别人没能耐都当官了,哪天说不定还超过你,你说我还咋和她交流啊。”

田川象诉苦似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这个事我王姐出的是不对。”

她也有点愤怒了,一脸严肃的样子。

“前些日子,我闺女回家,说有一道物理题没解出来,他们的老师也没解出来,我闺女就问我能不能解,我说我看看吧,不一会儿我就把它解出来了,我闺女说爸你真厉害,我说爸是干啥的,爸当年考大学全县考第三,本来是可以考上清华的,就是没敢报,其实我说这话不是吹牛,这是真的,另外,高三的物理题也不是谁都能解出来的,我又不是高中老师,你猜你王姐说了个啥。”

他看着章楚涵。

“说个啥?”

她认真地听着下文。

“她把脸一沉,说:你就这点能耐。我真想和她急,我这点能耐还小吗,但又一寻思,和她急有什么用啊,还影响孩子学习,我也就忍了,但我闺女和她不一样,我闺女说:我爸这点能耐我老大十足了,我认为我爸是最合格的爸爸,我闺女说这话叫我很宽慰,我倒不是不追求上进,但当官的事确实很复杂,当年我要不是在县委办出来,现在怎么的也能当一个乡长了,咱不是不能喝酒吗?是要命还是要官啊,咱不得要命吗?”

他又讲了一个故事,看来他的故事一定很多。

“其实,我王姐是应该感到自豪的,无论是你的工作还是孩子的学习成绩,她都应该感到自豪。”

章楚涵身有感触地说。

“她这个人的自豪感和别人不一样,她有自豪的地方,我的工作不说,我闺女的学习成绩是值得自豪的,我闺女在一高中回回考试都是第一呀,前两天还得了一个全国的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但是你王姐象不知道似的,可一听说谁当官了,马上就一肚子气,你说人家当官与咱有啥关系呀,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说了多少回了都没有用,她就认那书记乡长了,其实我这个副局长和副书记也是平级的,可一提副书记副乡长她就认为人家是领导,我这个副局长在她面前就啥也不是。”

0275真情倾诉

田川是越说越激动,手也在不停地比画着。

“其实你现在很不错了,也不次于当上一个局长书记什么的,甚至要比当上局长书记还难。”

她指的是他的职称,她觉得他已经很有成就了。

“有时我也这样想过,咱们县有二十多个乡镇,七十多个部委办局,科局级领导一百来人,但是在文教口,有高级职称的人有几个呢,正高级职称可能不超过五个人,但是我们的知名度照科局长党委书记差远了,一提到党委书记科局长谁都知道,但是提到我有人知道吗,我这个职称也就档案局的几个人知道,咱大院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工资比他们都多挣八九百了,但前两天还有人劝我要挣公务员工资,说公务员的工资将来一定要大涨,而事业单位将来要企业管理了,说不定都有下岗的可能。你说我这个职称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有地位吗?

一般的人都知道档案局是政府的一个局,不知道在档案局里还评职称,还有很多人以为档案局是县委的一个部门,很多熟悉我的人见了面就说:下去没有呀?那意思是说,没到乡下当个副书记副乡长什么的,而没有人问我进了中级了或进了高级了?也没人问我这个副局长当得怎么样,好象我这个副局长就不是领导干部了,我一想也对,我这个副局长有什么用啊?我交的那些朋友都是在宣传部的时候,在职称办的时候,我现在办事还是找职称办的时候认识的人,而决不是我当副局长的时候认识的人,群众的眼睛是亮的,他知道谁有权谁没权,有时我还想我也是一个副局长,也是一个实职副科级,但和人家大局的副局比根本就比不了。

那天机关党委开支部书记会,会上就有人说应该到哪去旅游,人家水利局的副局长今年已经出两次国了,还说机关党委只要负责张罗就行了,机关党委的人出国他给掏钱,人家那才是副局长,我算什么副局长啊?所以你王姐有时说我我也觉得是对的,但有什么办法啊。咱当初不是没有选择当官吗?”

看来他的委屈是太多了,今天才找到了倾诉的人,一个开头就会说出一大堆的话来,而且还环环相扣,首尾相接,看来这个问题他是在心里说过多少遍了,他早就得出了结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结论,只是王影并不相信他的结论。

“人们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其实当官在很多情况下不是刻意追求的,在很多情况下是不得以而为之。拿我来说,当年叫我下乡,我愿意去吗?我不愿意去,那农村的工作是女人干的吗?在机关多享福啊,家也照顾了,孩子也带了,但是你能不去吗?能对抗县委吗?不能。但去了就得往好干,人都有个脸啊,都为了自己的那点尊严,吃苦受罪就不用说了,就是到了现在我也没有什么自豪感,好象挺威风似的,有权有车的,那闹心的地方多着呢,你说那农村的党委书记好干吗?不好干,难受的时候比好受的时候多得多。

大多数乡镇实际税源也就三四十万,但他们的财政收入要达到六七百万,除了协点税,就是玩空转,有数没钱,而协税本身还犯法,所以干党委书记也是走钢丝,这是一个方面。如果真的犯法了可能县里的领导也能保你,不至于蹲监狱,但是操心费力,有很多人把身体都搞垮了,到退休的年龄闹了一身病,这时你还找谁去,只有自己受罪。

如果不在农村干到党委书记,那回县城就闹不着局长,这一辈子也就算白干了,所以下乡也是一步险棋,你现在的工资很高,工作安定,孩子学习又好,将来考一个好大学,工作不愁,这不是很好吗?我王姐还有什么不十足的呢?”

她表面上是在说王影,其实也是在劝田川,她怕田川不了解农村的情况而后悔没下乡,她一直主张田川应该在县城发展,他的才能在县城能发挥出来,到了农村也未必能发挥出来,如果是给你派到一个穷乡镇,你多聪明的人也改变不了那里的面貌,有的时候还不如不聪明的人,因为不聪明的人胆大,不怕犯法。

“下乡那活咱也干不了,给个党委书记咱也不敢当,一年开支好几百万,而税收就几十万,咱可没有地方整钱去。我真佩服那些党委书记,怎么那么大的能耐啊?”

她的心里安慰了一些,看来他没有对没下乡后悔。

“其实也没什么奥妙,就看谁胆大,毕竟是一级政府,手中有点权利,有几个乡镇主要是靠截道活着,那截道是犯法的。”

她不以为然地说。

“怎么截道啊?乡里的事我真不明白?”

他认真地问着。

“县里不有运管所吗?乡里有运管站,运管站就是维护运输市场的,有罚款权,乡政府就利用这个运管站,在路上设卡,有车就截,遇车就罚,有的乡镇都设五六个路卡,罚款实行分成,个人五成公家五成,要不然谁给他罚呀?”

章楚涵给他解释。

“那有的车没有违章他也敢罚吗?”

田川还是有点不解。

“严格地说一点违章都没有的车也没有,但他是轻违重罚,雁过拔毛,有一个客车,有一个旅客带了一袋花生,他说人家是客货混装,就罚了二百,交通运输不允许客货混装,但旅客带花生就说是客货混装,这不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吗。”

她娓娓地说道。

他乐了,心想,这可真有办法,一袋花生就是客货混装了,那要是拿两袋面包呢?是不是也可以说成是客货混装啊,原来乡镇的钱就是这么来的,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啊,他还以为党委书记都神通广大呢?一年能整进来好几百万块钱,没当书记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整进来呢?看来还不是书记有能耐,而是政府有能耐。

0276危险职业

“那人家不会告他吗?”

他又疑惑了。

“咋没人告呢。那才广录咋死的,不就是当运管所长截道截太狠了吗,把省委书记的车都给截了,结果省里就来调查了,他就被撤职了,还开除了党籍,一股火他的肝炎就犯了,就得了肝癌,几个月就死了。”

原来才广录是这么死地,他还第一次听说,看来还是章楚涵的信息灵通,他这个副局长都当傻了,什么也不知道。

“撤就撤呗,别上那么大的火呀?”

他颇似同情地说。

“他有委屈,他当运管所长,县长给他的任务是一年罚款七百万,他为了完成任务就可劲罚,但他犯事了,县长不承认自己说的话了,因为县长保不了他了,他的篓子捅大了,所以他很窝囊,一股火就撂倒了,就没起来,你说当官容易吗?”

这当官还真不容易,章楚涵不说他还不知道,他并没有后悔他没下乡,他的生活多安顿啊,孩子伺候了,老婆伺候了,爹妈伺候了,职称进上了,一天悠哉悠哉地,钱也不少挣,拿着最高的工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真不容易。”

他有点感慨地说。

“尤其是农村的官不好当,在县城当个局长副局长什么的,还比较容易,所以党委书记在农村进城了就都弄个局长当当,因为人家也在农村受过罪。前两天我看见大石乡的吕书记了,我说你怎么不精神啊,他说住院刚出来,还打不起精神,我说为什么住院啊,他说喝酒喝的,胰腺炎犯了,打了一个星期的针才见好点,他说他一年得住三次院,住一次院打一个星期的针,你说那不把身体都造坏了吗?我说那你能不能不喝酒啊?他说我也不愿意喝呀,都是陪人家啊,我现在是拿命陪呢,不知道哪一天就喝进去了。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党委书记没有几个好身体的,不是糖尿病就是高血压,你看是挺风光,其实都是强打精神浪,所以我不主张你下乡,你争取在县城发展,因为你毕竟是名牌大学毕业,有一定的优势,还是高级职称。”

他不知道章楚涵就是顺着他说呢,还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是顺着他说,他也信了,因为她说得条条是道,一点也没有忽悠人的意思,如果这些话要是叫王影听听该有多好啊,也许那样她就不会非要求他下乡不可了,夫妻的感情也会更好。

“那天我和一个朋友去洗澡,洗完了澡做足疗,我们是在一楼,我就听二楼有几个人在喊,吃烤食去,吃烤食去,都是小姐的声音,后来有一个男的说话了,你们说到哪吃去,我请客,我一听这男的是谁呢?是张永宽,我听说张永宽离婚了,他媳妇不和他过了,因为他的工资不往家里交,还得朝他媳妇要钱,我一看这也挺潇洒的,能带着小姐吃烤食,能不往媳妇手里交工资吗?我就纳闷这乡干部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他又想起了一个故事,他想从章楚涵那里得到答案。

“多数人没有钱,副书记副乡长这一级的多数工资都拿不家去,这是事实,因为乡里的人情太大,一个乡都有十多个二十几个村子,一个村子的书记、主任、会计、民兵连长,大嫂队长,家里有事都给乡班子的信,你哪份礼都得随,你不随,选举的时候就不选你,你落选了就磕碜,你要随,基本星期礼拜就没有呆着的时候,总是随礼,不得钱吗?所以乡干部的工资是拿不回来的,好的乡镇靠点奖金活着,不好的乡镇,拆东墙补西墙,为啥有的副书记副乡长干二年就回来了呢,副乡长回城就是一个干事,保留个实职副科级,连个股长都当不上,就是农村的礼他随不起。但有的人他打肿脸冲胖子,你象张永宽,他那乡镇有啥呀,都半年半年不开资,媳妇都不和他过了,他还请小姐吃烤食,那就是一种虚荣,说他是副乡长,虎小姐吧,副乡长有什么权啊,有的副职都从信用社贷款活着,就是小车不倒往前推,万一从哪块扣出几千来呢,就还还饥荒。”

她慢声细语地说。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敢当官了,就干我的副局长吧。”

他笑着说。

“其实你现在挺好的,工资很高,将来争取在县城发展,不下乡了。”

她象为他做出了决策,以前都是他为她做决策,现在轮着她为他做决策了,因为她毕竟在农村混了这么多年,在局长的位置上也干了好几年,为官之道,她还是比他有经验的。

“我是比较十足的,尤其是对我闺女我更实足,你王姐那也很好,工资也不少挣,我们过日子也没什么操心的,就是你王姐不十足,总看人家好。”

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讲话的语气变得很轻松,有她在他的身边,他的精神一定会好起来,他也有这种预感。

“我王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如果我有你们那样的女儿,我宁可当农民,常委不常委能咋的。”

她有点低沉地说。

“怎么?赵腾学习不好吗?”

他也变得沉重起来,他的情绪是随着她的情绪而变化的。

“不是一般的不好,我下乡这些年把孩子耽误了,可我和谁说去。”

章楚涵现出悲伤的表情。

“学习是可以补救的,总的来说你还是得大于失,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常委,以后的发展空间很大,我希望你当大官,孩子的问题还有回旋余地,孩子的学习有先爆发有后爆发的,也许赵腾是属于后爆发的那种,女孩随爸,男孩随妈,你那么聪明,你儿子能不聪明吗?所以孩子的成绩不要担心,实在不行我去辅导他,你心里也不要着急,不还有好几年呢吗?”

这回轮着他劝她了。

听田川这么一说,章楚涵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就是愿意听他说话,她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

“尽力吧,现在不想干也不行,干不好也不行。不过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和我说,我一定会尽力的。”

0277充满快乐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

“我没什么要求。”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的职称拿下来是可惜,要不就在档案局干吧,有机会我和领导说一说,等周局长退了,你接局长。”

她觉得她还是应该给他一个承诺,她一个常委,面对她最心爱的人,她一点都不敢承诺吗?那样是不是显得她不够真诚。

“别和人家提了,叫人家说你提拔过去的老同事恐怕不太好,我活到现在都没有求过人,你也不要为我求人。”

他非常认真地说。

“那看情况吧,我会掌握好的,不过我还得求你点事,我的文字能力不行,又当了一个管文字的官,以后有些材料你得帮我看帮我写呀!”

她非常诚恳地说。

“只要你需要,我会尽力的。”

他认真地点着头。

时间不早了,田川说要回去,第一次和领导见面就说了这么些家庭的事,象倾诉似的,也不太好,在领导的办公室呆久了更不好,领导的工作都很忙,哪有时间赔他唠这些个人的事啊,这半天了也没人进来,说不定人们都知道是他来了,所以就没敢敲领导的门。

从章楚涵那出来田川有点后悔了,他觉得不应该把和王影的感情问题说给章楚涵,尽管章楚涵不是别人,但总不能说是家人吧,在她面前说自己和王影的矛盾这好吗?这显得自己太没风度了吧,所谓家丑不开外扬,但这也实属无奈,他本来是不想说的,是章楚涵叫他说的。但又一想,章楚涵也不会笑话他,因为她不是别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说了以后,他的心里也好受多了,有一种非常释然的感觉。

十多年没有和章楚涵这么长时间的唠嗑了,虽然她当了官,但他觉得她还是和当年一样,还是那样真诚,那样质朴,那样善解人意。这十多年来,他心里积攒了很多话,他想把这些话永远都积攒下去,不和任何人说,没成想她又来到了县委大院,他们又有了在一起说话的机会,于是,他就向她倾诉了,心里畅快了很多,他觉得自己不是象以前那样孤独了,毕竟她离他很近,哪怕是不说话,不打电话,只要她坐在她的办公室里,他就会觉得有一个人在陪伴他,他就会感到生活充满生机,充满快乐。

说心里话,田川对当官并不是很向往,他当初选择回档案局一是出于无奈,另外也是为了好好培养他的女儿,他对自己的女儿特别钟爱,在县委办那段时间,工作太忙了,他对女儿照顾很少,他对女儿有一种歉疚感。

王影是个粗人,有一次她给女儿剪指甲,女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是不是给孩子剪到肉了?”他质问王影。

“没有。”王影说。

“没剪肉她怎么会哭呢?”

“我真没剪肉啊。”王影坚持。

“我看看。”他拿起了孩子的手,孩子的手流血了。

“你没剪肉她怎么会流血呢?”田川急了。

王影不吱声了。

他赶紧找了一块药棉花,把孩子的手指的血迹擦掉,抱起女儿在地上来回走,他心疼女儿,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缓解女儿的疼痛,他只是抱着女儿在地上来回地走着。

他到邑州市买了一个婴儿车,到现在都记得是花了十四元钱,婴儿车是可以折叠的,打开以后有一个栓棍,必须把这个栓棍插上车子才不会折叠起来,否则即便孩子放在车里,一不小心,车子也会折叠起来,那样孩子就掉地下了。车子本来有一个小布蓬,王影说那个布蓬没缝好,她要重新缝一下,就把车子折叠起来,等她把布蓬缝好的时候,把车子打开就把孩子放进去了,没把那个插棍插上,结果孩子一动,车就折叠了,孩子一下子就摔了出去,额头摔在水泥地上,立刻就起了一个大包,把孩子摔得哇哇大哭。

还有一次她带孩子到学校的操场上去玩,孩子说我会倒挂,她就说你挂吧,孩子就骑到了单杠上,把脚勾住单杠,身体就放了下来,孩子的脚没有勾住单杠,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鼻子当时磕就出血了。王影带孩子,田川不放心,所以,他尽量不叫他带,他宁可不当官也要把自己的孩子带好,把孩子培养好。但对于田川的心情王影不理解,对于自己的粗心,王影也没认识,她总觉得田川的官太小了,简直就不是官,凭田川的能力和水平他应该再当一个大一点的官,起码也应该闹一个正科级。闹一个一把手。

因为没当上官,或者说是没当上王影理想中的官,田川和王影的感情这些年来也好像慢慢地休眠了,田川除了工作把精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王影除了工作把精力都放在了麻将身上。一开始田川对王影打麻将极其反对,因为这不仅会给孩子造成不务正业的印象,而且也破坏了家庭的学习环境,孩子念初中的时候有晚自习,孩子下晚自习的时间是九点半,一般情况下十点钟就入睡了,但王影打麻将多数情况下九点半之前回不来,等她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那么她开门、洗漱都会有声音,如果这声音把孩子弄醒了再重新入睡不就耽误了孩子的休息了吗?孩子休息不好,怎么能有足够的精力来学习呀?为此田川和王影几经交涉,田川说你不能打麻将了,这样对孩子影响太大,王影说我保证九点半之前回来,但她九点半之前没回来,田川问她九点半之前为什么没回来,她说没到圈,田川说你打麻将只能论点不能论圈,王影说麻将不是咱一个人玩呀,人家都论圈咱自己论点也不行啊。

时间长了,孩子说话了,孩子说叫我妈去玩吧,她不影响我,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田川觉得王影打麻将确实没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王影的麻将也就坚持下来了,但田川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除了非说不可的话,他一般与她没什么交流。

0278父女情深

田川对女儿特别的疼爱,小的时候教孩子学习也都是寓教于乐,那时他们家住的楼房还是水泥地板,田川就带着孩子用粉笔在地板上写大字,写完了就用拖布一擦,擦完了再写,别人家都铺地板革,他家不铺,就是水泥地面,为了这个王影也没少和他干仗。孩子上小学的时候都是田川骑自行车送,放学的时候由奶奶,为了让孩子在冬天的时候不挨冻,他自己动手做了一个马鞍型的小鞍坐,固定在自行车的大梁上,顺风的时候孩子脸朝前,逆风的时候孩子脸朝后,别人看了都非常羡慕,因为商店里没有卖这种鞍坐的。从小学到初中,孩子的起床时间都是田川掌握,他的方法不是叫醒孩子,而是给孩子穿袜子,到起床的时间了他就给孩子穿袜子,用这个动作来告诉孩子应该起床了,但又不是很突然,使孩子能够慢慢的醒来,然后他用手去搬孩子的头,孩子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孩子就起床了,如果孩子悃得厉害,就勾着爸的脖子多呆一会,但是不能再躺下的。

长时间的耳鬓厮磨使孩子对爸爸亲,对妈妈不亲,爸爸说话她信,妈妈说话她不信。上初中的时候王影非要给孩子补英语,孩子不同意补,田川也不同意补,但王影非要补,她说人家的孩子都补,为什么我们不补呀,她就给孩子找了一个补课老师,还交了一百块钱的补课费,并要亲自把孩子送到补课老师那里,孩子不愿意去,用眼神看爸爸,爸爸说,相机行事吧,孩子就明白了,王影把孩子送到老师那里就走了,孩子随后也出来了,上她奶奶家了。王影知道了这件事,差点气哭了,爸爸奶奶爷爷孩子一个观点,就她自己是一个观点,没人支持她,她觉得也扭不过这个劲了,所以也就同意不补了,那一百块钱也不要了。

有一次中午孩子没有回家吃饭,田川就到学校去找去了,有一个同学说,田平平和一个叫魏玲的同学走了,田川就问魏玲从哪住,有同学告诉他魏玲的住址,他就到魏玲家去找了,果然,田平平还有几个同学都在魏玲家玩耍呢,魏玲的父母都不在家,魏玲是自己拿着钥匙开门田川说,咱得回家吃饭去,田平平很不情愿地跟着爸爸回家了,田川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因为田平平是第一次到同学家玩,还没玩够呢就被爸爸揪回来了谁知到了晚上就传出一个新闻,说一初中有一个孩子从楼上掉下来了,摔成了骨折,这个孩子就是在魏玲的家里掉下来的

原来,在田平平走后,几个孩子就继续玩,玩的是藏猫猫,在楼上也没什么地方可藏啊,魏玲就和另两个孩子藏到了窗户外面的铁筐里,铁筐很小,就是为了能装点零东西,一下子就涌进去三个孩子,他们想把窗户帘拉上,这样在屋里的人就看不见他们了,可一个小孩没使好劲,窗户帘还没拉上呢他就掉下去了

这是五楼,但孩子只是骨折,没有生命危险

当人们知道田平平是被爸爸找回家的时候,都说田川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田平平再也不埋怨爸爸了

在孩子的问题上王影和田川始终有分歧,在当官的问题上分歧更大,这些分歧也使他俩的夫妻感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孩子上高中以后,住校了,她和田川的生活规律也不一样,所以就一个人住一个屋,南屋有阳光,田川叫王影住了,他住北屋,一个饭桌吃饭,两个被窝睡觉,这就是田川和王影的夫妻关系。

前几天学校开了一个家长会,田川去参加了,老师通报了学生们的一些情况以后,还发出了一个号召,号召有能力的家长为学校做点事,说得不是很具体。

田川和班主任老师说,看看他能为学校或班级做点什么,因为孩子学习很优秀,他也感谢学校和老师,班主任老师说你就别考虑捐助的事了,如果是当个书记乡长什么的,可以从公家的角度赞助一下,一个普通干部就不要赞助了。

田川也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他是一个副局长,可老师说普通干部就不用捐了,不知道老师是不知道他是一个副局长呢,还是把他这个副局长当成了普通干部,但老师的用心是好的,所以他也感谢老师,回到家里王影问家长会是什么内容,田川就说除了通报学习情况以外还说了赞助的事,王影问是怎么赞助啊,田川就说,老师说了,象他这样的普通干部就不用赞助了,王影的脸色立刻起了变化。“是你和老师说想要赞助吗?”她问。

“我没说赞助,我是说象我这样的能做点什么。”

“你太多余了,你觉得你是谁呀,跟人家老师说这些有什么用吗,你怕你自己不够掉价吗?”

“这有什么可掉价的,因为老师也没说怎么赞助,我问问不行吗?”

“你问问,你觉得你有资格赞助吗?”

“我没资格,我掏个三千两千还是可以的吗?”

“你觉得三千两千是钱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不要拉倒呗,我问问不也是表示关心吗?”

“你是该着积极的时候你不积极,不该积极的时候你积极了,我不知道你的名牌大学是怎么念的?”

“我不和你说了,我出去走走。”

“一整就出去走走,我看你也就剩这点能耐了。”

田川不说话,走出家门,很晚才回来,他觉得这是他目前回避王颖的最好的办法。

一副麻将不知消磨了中国人的多少时光,有的是为了缓解压力,有的是为了连谊会友,有的是为了碰碰运气,有的是为了救场搭手,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消磨时间。过去的人们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白天借着太阳光,晚上借着月亮,膏油继晷,挑灯夜战,而现在的人们总是为打发时间而发愁,尤其是那些衣食无忧的上班族,吃完了晚饭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打开电视机,四十多个频道搜不到一个好电视剧,如果是挨个频道搜索发现有一半的频道是在播广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好电视剧,刚看了一会儿一集就演完了,要看下集还得看广告,电视台的服务倒是很温馨的,说马上就回来,下集更精彩,可等了十多分钟下集也没开始,也不知道这马上是一个什么概念。

0279遥遥领先

如果是战争年代,说这个城市马上就解放了,不用说是十多分钟,就是十天半月也能等,可一部电视剧说马上就回来,十多分钟显然是太长了,如果是规定好了一个马上是十五分钟,那么观众可以趁这个马上干点零活,可惜这个马上不是一个准确的时间概念,真把观众气死了。

田川有时也想,这也不是电视台的错,因为汉语的词汇就是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就有不同的意义,“一会儿”是时间很短的意思,“不一会儿”也是时间很短的意思,“马上”究竟是多长时间那就看要演多少广告,但也正是很多人忍受不了这个“马上”,所以干脆就打麻将去了,这样就屏弃了“马上”的烦恼。

在麻将圈子里王影是最被人羡慕的,人家都说大人打麻将会影响孩子的学习成绩,但王影打了这么多年了,孩子的学习成绩却越来越好,小学的时候还是班级前十来名,初中的时候就是年部前几名了,到了高中不仅每回考试都是全年部第一,而且比第二名要多五六十分,老师们都说,一高中又要放卫星了,黎平平那就是北大清华的料,她的聪明在同龄人当中那是遥遥领先。

也许有一个聪明女儿的维系,王影觉得这个家庭还是很幸福的,老公给她做家务,女儿给她挣面子,她就剩一个玩了。有时她也想过,如果她和田川离婚了,他还能活得这么自在吗?不用说田川不能伺候她了,就是女儿也不能跟她呀,女儿和爸爸亲,这是多少年来形成的感情,是她三句话两句话能够说过来的吗?

孩子上了高中以后,王影的麻将更加肆无忌惮了,每天上班工作时间是八小时,下班打麻将时间是四小时,虽然时间是相差了一半,但上班时间不都纯是工作,也有聊天的时候,喝水的时候,上网的时候,还有逛街的时候,打麻将就不一样了,精神高度集中,时间高度可贵,连一泡尿都得憋到家来撒,四个小时所付出的劳动足以顶住在单位的八个小时了。

孩子住校,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即便是回来了,大小事情也都是田川来做,那点家务活全叫田川承包了,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她没交过水费,没交过电费,没交过燃汽费,没交过电话费,没交过采暖费,没交过卫生费,没交过物业费,一日三餐都是田川来做,吃完了饭,田川收拾桌子,她没管过米,没管过面,没管过油,家里经常有几袋方便面,是田川给她准备的,因为田川也不能保证一点社会活动也没有,也不能保证每一顿饭都给她做,在田川不给她做饭的时候,就叫她自己下方便面,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劳动,在王影看来也很艰难。

有一次田川晚上有一个饭局,他就给王影打电话,叫她回家自己做方便面,田川家的打火灶时间有点久了,不能自然打火,需要用点火器点一下,其实这个动作很简单,就是左手搬动点火按扭,右手将点火器的火嘴对准气针那个位置就行了,其实点火器本来是要打出火花的,是用这个火花来引燃天然气,但不知为什么,田川发现,点火器根本不用打火,就是往那一比画就行了,所以这个点火器也就是起到了一个铁棍的作用。但那天王影就用不好这个点火器了,怎么点燃气灶也不着火,还得给田川打电话,田川说,那点火器的前端得指向打火灶气针的位置,否则是点不着的,王影又问气针是什么地方,田川告诉她,就是那个环形铁盘有一个缺口,点火器的前端对准那个缺口就行了,这样王影才点着了火,晚上两口子见面王影还不带好气地说,咱家那个打火灶得换了,太不好使了,田川说,那一个打火灶一千来块,就是用点火器点一下有什么麻烦的,用得着换一个吗?

王影在家里就是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是用来打麻将,在她以为不打麻将就没事可做,时间只有用打麻将才能打发。

一开始田川对王影打麻将很反感,认为这样对孩子的影响不好,两口子因为打麻将也闹了几次别扭,但后来田川发现她打麻将没影响到孩子的学习,孩子有时还鼓励她去打麻将,这样他也就不怎么反对了,尤其是她在家里的时候会影响田川上网,她要用电脑斗地主,所以田川也支持她去打麻将,她走了,这个家就田川一个人说了算了,愿意看电视就看电视,愿意上网就上网,这样井水不犯河水,路是路桥是桥何乐而不为呢?

田川下班的时间比王影早,这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是机关紧企业松,机关到星期五的晚上都得到单位去政治学习,现在连白天都不学了,如果是五点钟下班四点半基本上就没人了。但王影不行,不到下班的时间她是绝对不能离开单位的。正常情况下,王影下班了,家里的饭就做好了,等王影开门了,田川就开始盛饭了,王影洗洗手,脱了外衣就开始吃饭了。田川每天都争取在半个小时之内把饭做好,他都是在中午回家的时候在市场买菜,到晚上下班了就直接回家,有时要做的菜需要长一点的时间,他就在中午做了,等晚上回来一热就行了。

所以有的时候王影都觉得奇怪,田川的饭怎么做得这么快呢,田川也不好好和她说,说自己的手艺高、速度快,王影知道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但她也不和他较真,只要她能按时吃饭就行。田川这么及时地做饭也不是鼓励她打麻将,而是怕她吃不好饭影响了身体健康,也怕别人为了等她而着急。因为王影的那些麻友有的是没有工作,有的是有工作但时间没她那么紧,所以人家的饭都早,等王影刚吃完饭电话就响了,如果吃不完人家就着急,如果不吃,田川还怕饿着她,所以就必须及时地给她做饭。田川及时给她做饭还有一个考虑,就是想叫她赶紧吃完了好走人,她走了田川就清净了,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省着她瞎捣乱。

0280有点反常

每一次王影进家门都是先向厨房张望一下,看一下菜饭是不是摆在桌子上了,这个动作成了她的特有动作,而在田川看来,这个动作其实包含两层意思,一个是验收,看看你做饭了没有,一个是开饭,因为她脱了外衣,洗洗手就准备吃饭了。

今天王影的动作有点反常了,进了屋以后没向厨房张望,而是显得很悠然,很从容,仿佛是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家,而不是下食堂来吃饭来了。

“今天怎么没看厨房啊?”田川说。

多数情况下都是田川给她开门,而不是她自己开门,因为她的钥匙是放在拎兜里,往外掏钥匙很费事,有时还老半天找不着,所以听到了她上楼的脚步声,田川就准备给她开门了,顺便也把她手中的拎兜接过来,田川对她的照顾就是这样无微不至,她从心里也感到很温暖。

“怎么?我每天进屋都看厨房吗?”

她好象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习惯。

“你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习惯吗?”

田川表情严肃,语气冷冷地,因为他特别讨厌她这个习惯,下班回家,应该是放松精神和身体,既然有人给做好了饭,就应该好好地吃饭,好好地吃饭不仅是自己身体的需要,也是对做饭人的一种尊敬,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了,然后就急着下楼,好象是做饭人给她添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不做饭她不就不用上楼了吗?何必显得那么匆忙,可是不做饭也不行,不吃饭还饿,她还会说你不做饭干啥去,好象他就是为了伺候她而生的。

“我没觉得啊。”

她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我可以证明你是有这个习惯的。”

他还是冷冷地说。

“怎么证明,难道家里按监控了吗?”

她也一脸严肃的样子,显然她不接受他的批评。

“不用监控。你是不是今天晚上不打麻将了?”

他非常肯定地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

她这个人的好处是不会扯白。

“因为你没看厨房,说明你不着忙吃饭。”

他一字一板地说。

“我这点规律都叫你给掌握了。”

她不高兴的样子,好象也知道她自己的这个规律也不是什么好规律。

“但你并没有觉得你有这个规律。”

他好象是在说:你没有觉得你有这个毛病。

“我真没觉得。”

她也好象是在说:我根本就没这个毛病。

“所以说规律是自然的,但我们有时没认识到规律。”

他是在讽刺她没有看到自己的缺点。

“行了,你别给我上课了,就是好为人师。”

她知道了他的意思,所以她开始反击了。

“那今天晚上为什么不打麻将了呢?”

他不能再讽刺她了,再讽刺就打起来了,所以他问了一个具体的问题。

“人没凑合上。”

她多少有点遗憾地说。

“这样的时候可不多呀?”

但他板不住还是带着讽刺的意味。

“有几个人也不是手,输俩钱就不想玩了。”

她从遗憾转为了抱怨。

“那看来你是没输啊。”

他有点揶揄的口气。

“我总的来说还行。”

她多少有点自豪感。

“饭熟了,还是抓紧吃吧,万一一会又凑合上了呢。”

他最不愿意看到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所以就劝她抓紧吃饭。

吃完了饭,电话铃还是没有响,看来今天真是凑合不上了。

王影要是不出去,这二人世界就得她说了算。她说看电视就得看电视,她说看电脑就得看电脑,田川都得让着她。今天她说要看电脑,田川就得看电视。

新闻联播看完了,田川就看邑水新闻。田川很愿意看邑水电视台的节目,这倒不是因为邑水电视台办得好,而是因为它所播的事都是家乡的事,有亲切感,有时还与自己的生活有关。这不,今天的节目就与自己的生活有关了,邑水县委组织部又公布了一批拟任干部的名单,很多人田川都是认识的,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王影也从卧室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听到了电视的声音还是想出来干点啥,总之她也坐到了沙发上和田川一起看电视。

名单公布完了,王影抬屁股就走了,好象这名单把她惹着了。田川知道她的心情,她看到很多人都提拔了,而田川做了十年的副局长还是纹丝不动,她心里不是滋味。

田川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关于当不上官的话题他俩也不是说一次了,田川也从不同的方面和角度给她解释有一百遍了,田川也不想对她有什么解释了,她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过两天就好了,王影有一个特点,就是脾气特别急,说急就急,但过劲也快,打两场麻将就什么都忘了,田川想,我也不说什么了,等着你自己过劲就好了。

“你总是说你的单位不行你的单位不行,那小秦怎么就当了副乡长了呢?”

王影又走了回来,没好气地地说。

“小秦不是女的吗,黄大哥都五十了也没提拔啊,档案局这个单位不行,我和你说过了,没常委的单位要想提拔是相当难的。”

田川当着平缓的语气说。

“那你那意思你这副局长就干到退休呗。”

王影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

“我和你说过了,我还有一步,那就是周局长退休我再努力一下,争取当一个局长,别的步我都没有,我也不想考虑。”

他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其实他已经很不耐烦了,因为这个话题他们说过多次了,田川也早就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别的步为什么就没有呢?一定要等周局长退休吗?”

显然她不同意田川的观点,她是等不了了,她想明天田川就能当个局长。

“在县城一个副局长要想当局长是相当难的,局长一般都是乡下的党委书记上来当,很多副局长就是干到退休,那农业局的黄局长干了十五年的副职了,这回也没提拔他呀,老局长退了,还是从农村来的党委书记当了局长了。”

他还是耐心地给她解释。他觉得自己没当上官也有点理亏,所以他也不想和她发火。

0281有点理亏

“那你得想法挪一个地方啊,这档案局的局长有啥权啊,干和不干就是一个样啊。”

她的要求还很高,她只考虑结果,不考虑过程,那地方是说挪动就挪动的吗?

“挪地方的可能也相当渺茫,好地方人家不给咱,这还不象在组宣纪,领导给说句话,找一个好地方做一个副职,档案局谁给你说话啊,说话也不好使啊。所以咱就只能从这干了。”

他还是慢慢地给她解释。

“不行咱也花钱呗,这年头你不花钱谁给你办事啊?”

王影道倒是有一个闯劲,什么事都敢想,什么事都敢做。

“问题咱也不知道什么官值多少钱,咱也不知道怎么花,如果是一把手还行,如果是花钱买一个副职,买到手一看什么权利都没有,那还不如不买了。”

他也没直接的反对她,他也不想给她泼冷水,毕竟她叫他当官也不是什么坏想法,也是为了这个家,所以他还是一层一层地给她解释。

“那咱就买一个一把手,这年头你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啊。”

看来她的决心很大,不考虑投资与回报的关系,一定要有一个名。

“一把手是咱买的吗,一把手是一把手买的,去年郭锦当教育局一把手,听说得一百万,你有一百万吗?人家郭锦是从计生局的局长位置来的,那一百万是从计生局的局长岗位上捞的。宁小光当交通局长听说也得一百万,那人家是从党委书记的位置上来的,那一百万是当党委书记的时候捞的,咱上哪捞去。”

他觉得她太幼稚了,想问题太简单了,所以给她举了两个例子,想叫她清醒一下。

“那还不是怨你自己吗?当年不从县委办回来,现在也当了党委书记了,你说你身体不行,你看谁喝酒喝死了。

田川最烦的就是这一点,没有理了就开始转移话题,反正不是总是他的。

“喝死的人肯定是有,还不止一个,但我也不一定能喝死,但等喝死就晚了,我死了你可以走人,但我闺女谁来管,我的父母谁来管,我用得着用我的生命去赌一个党委书记吗?王影我和你说,我这一辈子就是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了,如果你觉得达不到你的愿望,咱俩可以离婚啊,还是那句话,孩子是我的,房子是你的,很简单。”

田川本来没想急,但不知怎么的他今天就急了,他和王影这么多年也说过几次离婚,但那都是王影提出的,他从来没说过离婚,而即便是王影提出,他也一次没同意过,好像他怕她似的,但今天他提出来了,冥冥中他觉得这事好像和章楚涵有关,是前几天和章楚涵的谈话增加了他心中的底气,是什么底气呢一,他觉得他这么多年所坚持的主张是有道理的,章楚涵不是同意了他的想法了吗,章楚涵同意了就证明他是对的;另一方面好像是感情底气,他觉得有人和他一条心了,他不再孤单了,即便离开了王影他也不再孤单了。

“你不用拿离婚吓唬人,我也不怕离婚,我也有自己的收入,我宁可找一个蹬三轮的但是有志气的男人,也不和你这个窝囊废过。”

王影就是这个脾气,一旦田川要是急了,她一定急,她总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就象年轻的时候她和田川在一起一样,人家喊受风了,她就喊你不得好死,结果人家回来了,她就没电了,差点惹了大祸。

“那就明天办手续吧,今天也别说了,我当不当官与你也没关系了。”

田川平静地说,他的火气好像消了一点。

“办就办,谁怕谁呀?”

她的声音喊得老高,脸上是一种狰狞的样子。

田川上自己的屋里睡觉去了。

但他怎么也睡不着,他觉得他今天受到了一个很大的侮辱,王影的意思是他怕死,他并不承认自己怕死,但要看怎么个死法,但如果是因为喝酒喝死了,他觉得这是很耻辱的,并不壮烈,一个人总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官吧,不当官就不生活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当官呢?

他又想到了离婚的话题,如果他真的和她离婚了,他好象还有点对不起她。

住一室一厨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天刮着大风,他来妈家接孩子,王影下班后就回家了,王影来电话,说家里的窗户叫风刮开了,叫他赶紧回家关窗户,田川放下了电话仍然和爸妈唠嗑,也没着急回家。等把话说完了,田川才带着女儿,骑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家走。他觉得王影太不能事了,一个窗户叫风刮开了还得给老公打电话,自己不会关吗?所以他也来点气,骑车的速度比平时还慢了。

进了家门,来到阳台,他看到王影正伸着两条胳膊把着被风吹开的窗户扇呢,原来,窗户扇是两个折页,不知怎么坏了一个,就剩一个连着窗户框呢,坏的那个还是上边的,所以窗户扇就带不进来了,如果不用手把着,在风力的作用下,下边的那个折页也很容易折断,那样窗户扇就会掉到楼下,不仅有伤人的危险,这扇窗户也损失了。

田川赶紧找了一个铁钉,把上边的那个折页穿上了,然后把窗户扇带了进来,这时他看到王影的虎口在流血。

“看你,把不住就松手呗。虎口都勒出血来了,赶紧洗洗。”他说。

“我寻思你很快就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慢啊?”

“今天车子有点沉,所以骑慢了。”

她相信了他的话,她没有怪罪他。

他有一种欺骗她的负罪感,如果不是她把着那扇窗户,那扇窗户肯定是掉楼下了,重做一扇花钱不说,也是一件很费事的事,并且又不能立即就做上,还得找东西堵那个窟窿,他觉得她为这个家做了一件大事,但她却不以为然。

每当他和她生气的时候,当气头过了,他都会想到这一幕,他觉得她是善良的,是真诚的,对于这样的一个女人,自己的妻子,他不应该对她不好。

0282耐心解释

他也想告诉她章楚涵当常委了,并且也找他谈话了,并且也说了提拔的事,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以前他是拎着猪头找不着庙门,可以说在县委县政府的班子里一个认识人都没有,所谓认识人是指那种能办事的人,见面说个话,算什么认识啊,但章楚涵不属于这一种,他有什么要求是可以和章楚涵说的,因为他们的关系确实是不错,但是他不想给章楚涵添麻烦,他觉得在县委班子里,宣传部长是最没有权利的,如果是宣传部内部的人,可能还能借上点光,如果是宣传部外部的人,借光也很难,宣传部耍的都是嘴皮子,说与不说也差不多少,没有实际权利,之所以人们还把宣传部长当回事,一个是他是县委常委,是县里的领导,尊敬领导是一个人的正常修养,另一个是宣传部长也没有当一辈子的,说不定搁几天就是组织部长了,搁几年就是县委书记了,所以也不能因为人家现在没有权利就看不起人家。

另外,这年头有时说好话有可能不好使,但说坏话有可能就好使,因为这年头最难听到反面意见了,一但有人提出了反面意见也往往奏效,但是这些个道理王影都不一定明白,如果她知道章楚涵当部长了(实际部长是归县委任命的,是属于科级干部,但部长本身都是县委常委,县委常委要经过市里任命的,是属于县领导,但在称谓上口头称谓一般都叫部长,写在文件上一般都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那她也许会和田川说,叫章楚涵给帮帮忙,因为她知道田川和章楚涵的关系是不错的,尽管她不能理解或者也不能想象他们的感情有多深,但毕竟是有一定关系的,起码是老同事,在一个屋里坐了好几年,就凭这层关系其实就可以了,非得是自己的亲爹热娘啊,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会给章楚涵添麻烦,田川觉得这不好,也很伤自尊,在一个屋里共同工作了好几年,但结果是人家当了县委常委,而自己还是一个副局长,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一个女人去提携,真有点无地自容,所以,为了不给朋友添乱,也为了自己的自尊,也为了家庭的宁静,也为了打消王影心里的念头,叫她接受现实,过平静的生活,他没有告诉她章楚涵当常委的事,哪天知道哪天算吧,安静一天是一天,也许是因为常委的任命并不在县里的电视台公示,所以王影在这个问题上显得有点闭塞了,但田川真是愿意她永远也不知道这件事。

王影虽然对田川的要求很高,有时也惹他生气,但王影是真诚的,没有瞒着田川的地方,田川虽然对王影很好,但有些事他不告诉她,虽然这都是善意,但不能说不是一种隐瞒,因此,田川对王影还始终抱有一种歉疚,他总希望有一天,在他们再也不会激起矛盾的时候,在平心静气地过日子的时候,他把瞒着她的东西都告诉她,也算还她一份真诚,做一个诚实仁厚的丈夫。

但现在有很多话他还不能和她说,因为她也不能理解他。他也不能和父母说,怕给父母添乱,他真想有一个知心朋友去倾诉,而这个朋友是谁呢?他真怀念文明办那段时光,他有了什么话就和章楚涵说,但现在,人家当官了,还哪有心思听你诉说,再说,也不是一个单位啊,没事找领导唠唠自己的心里话,简直就是精神病。

他觉得章楚涵是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人,是从内心里崇拜他的人,是和他有共同语言的人,是最善解人意的人,但是要想和章楚涵说话是要找机会的,但从目前来看,他们的机会并不多。

本来就男女有别,又不是在一个单位,更何况,人家现在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是县里的领导,而自己只是一个副局长,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副局长,还不是一个系统,还没有业务上的联系,自己有什么理由找人家聊天呢?那不是菜盘子扎猛子不知深浅吗?更何况,关于提拔的事,也不能和她聊啊,那样不会叫她多心吗?

突然拉近的距离他觉得又遥远了,象望山跑马,章楚涵是来到了县委大院,但和她在农村也没什么区别,他没有事绝对不会到宣传部去看她,一是领导,二是女人,这两个身份决定他不会与她有过多的交往,而她呢,公务缠身,也不会没事就找他唠唠嗑,上一次谈话,也主要是礼节性的,她当了常委,如果不找他唠唠嗑,是不是把老朋友忘了,她可不是那样的人,但要说经常找他,那是不可能的。还是把心放平静吧,还是过以前孤寂的生活吧,他自己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早晨,田川照常做饭,尽管昨天晚上已经决定今天离婚了,但早饭还是要吃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夫妻不成友谊在,况且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怎么的也不能整得像敌人似的。

饭刚做好,电话响了,田川去接,是小姨子王霞。

“二姐夫,罐没有汽了,你过来一趟吧。”

王霞在电话里说,王霞是离异,和母亲在一起,虽然是能够照顾母亲,但有关水电汽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都是找田川,上冬的时候田川还得过去给阳台蒙塑料布,虽然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但两个儿子都干不好这个活,所以王霞都是找她二姐夫,田川也不说什么,都给干了,当然,这一点,王颖还是非常满意的。

“什么事?”

一听是王霞的声音,王颖就问,好像昨天晚上两口子根本就没闹矛盾。

“你妈罐没气了,叫我去一趟。”

田川平和地说。

“我妈快没气了?”

王颖惊讶。

“是罐没气了,不是你妈没气了。”

田川纠正道。

“那你去吗?”

“去。还没离婚呢?这时间赶的。”

田川一本正经地说。

“离了你也得管。”

0283一场危机

王颖终于说了一句友好的话。

田川出门,王颖也跟出来了,到了岳母家,王霞就汇报,罐打不着火了,但罐还很沉不像没气的样。

田川打了一下电子打火灶,确实打不着火,又拧了拧罐的开关,确实开着,他再一次地打火,用手去试灶头的感觉,一点出气的感觉都没有,是液化气根本就没过来,开关是开着的,液化气怎么会过不来呢?她看一看胶管,有没有折叠的地方,也没有,他想,问题可能是出在减压阀上,因为这个罐按了一个加压阀,是控制液化气流量的,按那天田川把减压阀调好了,就对王霞说,减压阀就不要动了,火太大了危险,所以以后王霞就不动减压阀,但是为了安全,在不做饭的时候王霞都是把罐的开关拧死。

田川一拧减压阀,果然减压阀是关着的,田川把减压阀打开了,打火灶就好使了。

“不知什么时候把减压阀拧死了,以后不要动减压阀。”

田川说。

“那可能是昨天王简来拧的。”

王霞说。

“没事了,回家吃饭。”

田川说着和王颖走了出来。

到了家里田川就和王颖吃饭,气氛不像昨天晚上那么紧张了,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

吃完饭田川就说:“你准备准备咱俩去法院吧。”

“去就去,谁怕谁呀?”

王颖还是理直气壮地样子。

“不是谁怕谁,这不是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吗?”

田川平和地说。

“那离婚了以后我家有事你还管不管啊?”

王颖的语调低了很多。

“管。是我同学她妈,怎么能不管呢?”

田川还是一本正经。

“仅仅是同学她妈吗?”

“还是孩子她姥。”

“最好还是你老丈母娘。”

“你那意思不离了?”

“离了我怕以后我妈有事找不着你。”

在离婚的问题上王颖是第一次在田川面前说软话。

前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王颖没有麻将,吃完饭,说出去买点水果,问田川买什么,田川说买几根黄瓜,王颖问是旱黄瓜还是水黄瓜,田川说是水黄瓜。

半个小时以后王颖回来了,手里拎着香瓜,油桃,还有西瓜,但是没有黄瓜,田川猜她是忘了,心里有点悲哀,但他没吱声,像没有这件事一样。

王颖换衣服,开始吃水果,问田川吃什么,田川说我什么也不吃,这时王颖仍然没有想起来给田川买黄瓜的事。

事情过去许久了,田川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又有一天王颖说有几个同学想来家吃一顿饭,田川说吃饭可以,上饭店,不要来家吃,王颖说人家就是想来家吃,田川说来家吃我不做,也不吃。王颖说你又路劲,田川说我同意,王颖说你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的感受,田川说我在意你,但不苟同你,王颖说你根本不在意我,田川说那也比你强多了,王颖说我哪不在意你了,田川就把买黄瓜的事说了,王颖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田川说如果根本没有这回事那就是我编的,其实这个事我并不想说,是话赶到这了,我才说,你觉得我有这个才能可以随时编出一个故事来反驳你吗,我没有这个才能,一般人都没有这个才能,如果我有这个才能,我现在就决不是这个样子,起码是一个作家。王颖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田川说我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产生不愉快,我本来也没想吃黄瓜,是你要给我带点东西,所以就说买点黄瓜,既然你忘了,忘就忘了,我也不能叫你再买一次,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恐怕也影响你吃水果的心情,所以,我就没说,但我心里也有小小的满意,是你主动要给我带水果,结果你自己买了三样水果,唯独忘了我的黄瓜,这才是没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不挑你,一件事说明不了问题,夫妻之间总不能因为几根黄瓜打一架吧。

田川说完,王颖有点羞愧,她重重的说了一句,你比我有涵养。

想起这件事,王颖还是觉得田川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就是在当官这个问题上老是和自己想法不同,如果这一点想通了那田川真是最完美的老公了,天下为什么就没有完美的是呢,而他离完美也就一步之遥啊,王颖觉得这是一个遗憾,而她一定弥补这个遗憾。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真的离婚,只是在气头上说说狠话而已。

小姨子的一个电话,解决了一场夫妻争端,有时田川也闹不明白,究竟她家的事是多一点好呢?还是少一点好。

机关党委有一个活宝,也是因为没当上官被媳妇瞧不起,有几天,媳妇根本就不搭理他了,他想了一个办法,上班的时候把自己家的自来水总阀门关了,媳妇并不知道阀门的位置,然后又把客厅和寝室的几个灯泡都拧松了,下班的时候他故意不回家,他想叫媳妇回家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说自来水没水了,灯也不亮了,但他始终没有接到他媳妇的电话,他回家给媳妇打电话,说你为什么不回家啊,媳妇说,不过了,离婚,他说为什么离婚啊,媳妇说,嫁你这个男人太窝囊,家里连水都没有,灯也不亮。

王颖还没有到这个程度,他欣赏田川的心灵手巧,就是恨他不要强,去年五一,大家都回家过五一,王欢掌勺做菜,她说排油烟机的纱网已经堵死了,不能进烟了,吃完饭应该清洗清洗,王简说自己清洗不了,得花钱找人清洗,王敏说花钱太贵,我自己清洗,吃完饭了,王敏想清洗油烟机,就用洗衣粉水从上刷,王简说这样不行,得把网罩卸下来,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卸,这时王欢说二姐夫你给卸一下吧,这时王颖就有点不高兴了,他觉得田川在这件事上表现不够主动,大家都说排油烟机的事,但是他一言也没发,表现漠不关心的样子,你又不是什么领导,不能主动干点活吗,还等别人叫你,显得多被动,人没能耐还那么清高,这不是叫别人瞧不起吗

0284说个痛快

王颖正在生气,田川已去了厨房,他叫王简给他找了一个螺丝刀,把油烟机的油罩卸下来,油罩是两层,里层是一个纱网,外层是一个炉篦子一样的东西,纱网已经叫油烟堵死了,但炉篦子堵不上,他就把纱网卸下来,把炉篦子又装上了,说,不用擦了,这个纱网没有用,用外面这个罩就行了,大家一看,确实是这个情况,都说田川高明,一个建议省了一个繁重的劳动。

还是我二姐夫聪明,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以后再也不用愁油烟堵住了。王霞佩服地说。

王颖心里高兴,觉得田川确实是聪明,虽然表现有点迟钝,不那么殷勤,但解决问题的还是他,不仅是这一次,以前也有很事都是他一到就迎刃而解,而他不到就难倒所有人。

田川究竟算有能耐还是没能耐呢?是小事有能耐大事没能耐,还是田川就是这个性格,不随波逐流,特立独行呢,王颖真是判断不准,所以一想到离婚,她也总是犹豫不决。

这次田川提出离婚,她气头上也同意了,但是一个小小的煤气罐事件又让她的离婚念头烟消云散了。

他俩又照常上班了,田川刚到班上,就听到了一个新闻,一个乡的乡长在酒桌上溘然长逝,英年不过四十出头,听说这位乡长特别能喝酒,尤其是在陪领导的时候,那真叫宁舍性命,不舍感情。“真诚的心,颤抖的手,领导不喝我不走。”他经常在酒桌上说这句话,他把领导都陪好了,但他走了,给人留下很多思索。

田川听到了这个新闻颇有感慨,有关领导喝酒的典故不止这一桩,有得脑血栓的,有从楼梯上掉下来的,有从车上掉下来,而当场毙命,酒未终而人先去的还是第一次,他真想和王影说说这件事,也许王影也听说了这件事,但他还是没有说,因为毕竟还有没死的,他怕王影说他找理由,不想当官了,他怕她说他是一个胆小鬼。他也想和章楚涵说说这件事,他觉得章楚涵一定会和他有同感的,他俩一定会总结出一个共同的结论,但章楚涵离他太远了,不是地理上的距离,也不是心灵上的距离,而是职位上的距离,领导都很忙,哪有时间陪你说这事啊,自己也根本不能去找她。

她的身影就在他的眼前,他真想抬手去触摸,又怕摸到的是失落,他坐在办公桌前发呆,不知今天干点什么。

星期六上午,一个同学办乔迁之喜,田川也去参加喜宴,同桌吃饭的有十人,都是田川的高中同学,这其中就包括吴琼,还有张敬东,吃完饭的时候,张敬东提出到吴琼家打麻将,田川也没法说不去,田川不喜欢打麻将,他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上网,但张敬东提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说不去,你有什么理由说不去呀,你又不忙,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有什么忙的,所以他就答应了。

打了十二圈的麻将,他们就出去吃饭,田川输了一百元钱,不在做东之列,张敬东说得喝点酒,张敬东也输了一百元,也不做东,做东的是吴琼,她赢了三百多元。

喝着喝着,张敬东就提到了当官的事,上一次调整干部,经济局有一个副局长离岗,下来一个职位,张敬东也有心当这个副局长,但没当上,是局里的另一个股长当上了。所以,他心里也很憋屈。

他还没有讲他的故事呢就眼泪止不住地流,看来他是憋屈到一定程度了,酒是那眼泪的引子

“有什么事叫你这样憋屈啊,不行你就说说吧。”

李秋元颇似同情地说

“我心里真憋屈啊,有话和谁说呀,没地方说啊,只能和您几个说说了,因为咱们是好同学。”张敬东一边流着泪一边说。

“那你就说吧,今天说个痛快。”

田川也很同情地说。

“这不是没当上副局长吗,你嫂子心里老是不痛快,其实我没把这个副局长当回事,多大个官啊,有什么权啊,既然咱这辈子没当官的命,咱也就认了,一个副局长有什么争头啊,所以我也没太往心去。昨天晚上,我和你嫂子说,我说杨同宾非得争这个副局长,结果当上了又能怎么样呢,叫人家黄股长在会上给数落半个小时,最后没词了只能宣布散会,你猜你嫂子说个啥,我宁可你教人数落也愿意你当上副局长,人家没水平,没水平怎么当的副局长呢你有水平怎么没当上呢我就说,人家杨同宾不是有好亲友吗,咱也没有好亲友啊,你嫂子说,别说了,人家桂秋都和我说了,说我二姐夫在组织部考核的时候就两票,人缘太差了,我说我怎么是两票呢?马局长都给我打听了,我是七票,正好是半数,怎么能说是两票呢?我说这不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了吗,我实在受不了,其实我没当上官,没怎么上火,亲人的不理解才叫我上火啊。”

张敬东一边说着一边流着眼泪。

“女人就是虚荣心太强,也是不懂机关的事,那一个副局长有啥争头啊,啥象大单位,操那个心干啥呀。”

李秋元同情地说。

“关键不在这啊,关键是你嫂子太愚蠢啊,那拧的,手拿粑粑橛子给麻花都不换啊,他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啊,谁说话她都信,她都听,就是我说话她不信她不听,简直就能把人气死啊。”

张敬东继续说。

“也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女人就是一根轴,看问题只看到一个方面,反正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以后也尽量在她面前少提,我觉得杜绝夫妻矛盾的一个主要方法就是不该说的事一定不说,我在档案局做了十年的副局长,王影也经常提起当官的事,我们也闹了不少矛盾,最后我总结就是单位的事,工作的事一律都不和她说,别以为她是你的妻子,是你的亲人,她往往是为了你的利益,为你好而和你打架,这就象家长教育孩子似的,家长都是为了孩子好,但家长还打孩子,她的用心也是好的,但因为是两口子,说话不讲究方法,有什么就说什么,再加上她的思维方式有问题,思想水平有限,所以说出的话来也许就叫咱接受不了。你的问题我也考虑过,凭杨同宾的关系,这次你竞争不过杨同宾,因为你俩都是股长,但杨同宾有好亲友,你没有好亲友,如果你的亲友是县委副书记,那这个副局长就是你的,什么三票两票,那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但你媳妇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法苛求她,只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的淡化,不要争论你对还是我对,两口子没什么可争论的,我就和我媳妇说过,如果一定要弄明白谁是谁非,那只有等离婚的时候法庭上说了两口子之间恐怕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别说,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好赖都自己担着其实马局长看不上杨同宾,但他看上看不上没有用,县委根本就不和你一把手商量,在官场上这个气根本就生不了,你媳妇她愿意咋说就咋说吧,别叫那个真,时间长了就好了不过这个事争一争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不争好象还后悔,这下就不用后悔了。”

0285别的女人

田川说。

“我自己是能想得开,本来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了,昨天晚上多了一句嘴,就惹出这些事来。”

张敬东有点后悔地说

“其实两口子有时打架也有一定好处,毕竟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也许当时对方都不能理解,但以后会慢慢理解的,如果有话都不说,都憋在心里也不好,象投票的事我嫂子不说你也不知道,她以为你就两票呢,你说了,她就知道了,她也会怀疑许舰的话是不是可信,我想于部长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你毕竟还给他两千块钱,你的副局长也没当上,为了表示他给你尽力了,他没白收你的钱,所以他编了一个谎言,说你的票不够,同样是把不是放在你身上,这些都是小伎俩,瞒不住人的,但我嫂子没在机关干过,不知道机关的奥妙,所以把怨气撒在你身上,等她冷静下来的时候,你可以好好和她说一说。”田川又说。

“是,她就是听别人的,我的话一概不听。”

“官场的事实在是太复杂了,心眼实根本就不行,所以年轻人最好是别从政,最好是凭技术吃饭。另外你没那两下子你也当不了官,现在的老百姓好统治嘛,人人都是刺头,弄不好人家就告你,当官的谁没一点事啊,没点事能当官吗,是这个时代啊,就是焦裕禄活着也不能保持那样清廉啊。”

田川又接这说,他也是为了安慰张敬东

他们净顾说话了,也没怎么吃饭,田川觉得这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就说:“喝点酒吧,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也别生气了,我估计我嫂子也会后悔的。”

他们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这时张敬东的手机发出了短信声,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媳妇发过来的短信,短信内容是:老公,别生气,我都是为你好,所以才说了些气话,也是我的水平低,看问题不如你,但我的心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永远永远,祝你健康快乐。

这回他没有哭出声,而是眼泪在眼窝里转,他把短信拿给田川看,田川也热泪盈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其实真挚的感情还是存在的,怨就怨这个社会太复杂了,金钱,名利有时候破坏了纯洁的夫妻关系。

田川很庆幸王影还没有象张敬东媳妇那么固执,也许他田川还没到许舰那份上,明明是七票被说成了两票,谁不来气呀,看来因为当官而闹心的并不是他一个家庭,承载着巨大压力的也不是他田川一个人。

田川也越来越理解王颖了,他觉得王颖不是最混的人,也不是最没有水平的人,起码比张敬东媳妇要聪明些。

有一次王颖和三个初中女同学到邑州看病人,回来以后王颖就给他讲这次活动的笑话,三个女同学其中有一个叫宋宝军的,是农村小学的一个副校长,也是王颖比较佩服的人,王颖对当官的人都是佩服的,正如一句话所说,不看你是否努力过,不看你是否有才能,只看你的位置,王颖是一个喜欢看位置的人。

宋宝军闹了几个笑话,第一个笑话是在打车的时候,别人已经问好了是八元钱,她紧接着问,是一个人八元还是四个人八元啊;

第二个笑话仍然是打车,别人问是不是打计价器,司机说是,她紧接着问,那我们四个人咋打计价器啊;

第三个笑话是在从医院出来打车的时候,别人走在前面,她没影了,老半天才跟上来,别人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看到了一个女人在哭,她问问情况,女人说没钱治病,她就给人家做了老半天思想工作。

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给别人做思想工作呢?

你的水平还是要比宋宝军强的。讲完了故事,田川这样对王颖说。

这样的人居然还做了副校长,王颖还很佩服,但这次王颖也觉得她好可笑。

田川有时这样想,他只结过一次婚,和王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觉得王颖身上都是毛病,如果他也和别的女人生活过,说不定别的女人还赶不上王颖,张敬东媳妇和宋宝军就是例子,所以他不能太看不起王颖,不能对她说的话一概排斥,也许她有时也是正确的。

田川的父亲早已经退休了,即便不退休,一个初中的校长也提拔不了他的儿子,所以田川死心塌地做一辈子副局长了,他的官运到此为止,他应该看清这个形势而快乐地生活

其实他很快乐,不就是因为章楚涵找他谈了一次话,使他那沉睡多年的心又有点躁动了吗,但他又很快平静下来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叫别人去万马奔腾吧,自己注定就这样平平常常地走过自己的一生了,如果说还有点安慰,那就是自己的女儿学习好,回回考试都是第一,第二的要想撵上她须多答六七十分,如果分数在六百分以上,多答一分都是非常艰难的,所谓一根稻草压死骆驼,何况是六七十分,所以对他女儿的成绩已经没人想超过了没有人去嫉妒她,因为根本就不在一个标准上

田川已经做好了过平静生活的准备了,他越来越感觉到了官场的险恶,即便周局长退休了,其实他接局长的可能性也很小,过去说论资排辈是机关的弊端,有才能的人不能得到重用,现在连这个弊端也没有了,如果你没有钱,没有人,资历等于零了,干多少年都是白干,上一次动干部,有几个小局的一把手离岗了,苦熬多年的副手谁也没有得到提拔,而是几个官二代提拔了,现在官场上基本上都叫家族垄断了,老子是主要领导,儿子也必然当官,儿媳妇也当官,侄女外甥也当官,亲家的儿子儿媳也当官,官位毕竟是有限的,没有靠山的基本上就没有一点出路,所以他根本不指望周局长退休以后他能接一把手。

所以,他不想当官的事了,他想过一个平静的日子。

0286如此索贿

不过这世界总有作弄人的地方,虽然他不想当官,却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叫他当官,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着实叫田川为难了一把。

政协的副秘书长李长顺突然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对他说:“政协王主席有心要你,叫我试试你的心情。”

“我到政协能干什么呀?”

虽然是消息突然,但田川还是挺淡然地说。

“你过去以后就是宣教室主任,正科级。”

李长顺有点神秘地说,他知道田川现在是副科,所以正科级应该对他有吸引力。

“宣教办的主要工作是什么呀?”

田川未置可否,而是以一种闲聊的口吻打听。

“主要就是写材料,政协的材料都出自宣教办,王主席知道你能写材料,所以想要你,这是一个机会呀。”

李长顺重重地说。

“也谈不上什么机会了,年龄大了,没发展了,要年轻人还行。”

田川还是不紧不慢地说。

“咋没有机会呢,秘书长再有二年就离岗了,我这个年龄也接不了秘书长了,你努力努力完全可以接上秘书长,如果你能接上秘书长不比你接档案局长强吗?”

李长顺颇有见地地说。

“其实我是接不上局长的,这年头的事你还没看清吗上一次动干部,几个小局的副局长谁也没接上局长,局长都是当官的孩子。”

“我也看出来了,所以你在档案局没什么希望,但是到了政协就不一样了,因为政协主席能给你说话,政协主席要提一个内部人当秘书长还是有一定力度的,咋说也是四大班子的一把手,书记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问题是主席能不能给我说话啊。”

“咋不能啊,你好好伺候他几年,感情到位了,到时再适当意思意思,这个话是完全可以说的。”

“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要快呀,这是一个机会,我听你消息。”

“谢谢秘书长啊。”

田川客气地说。

“谢啥,这是老大哥应该做的。”

李长顺走了,田川在考虑这个问题,李长顺说的也有道理,因为政协需要写材料的人,王主席要他也顺理成章,但他现在就是副科,过去以后不给一个正科也不能显示他的诚意,政协的各办主任都是正科,但和各局的局长没法相比,所以政协主席要是和书记说提谁做某个办公室的主任也是能办到,而在政协内部产生秘书长也能办到,如果他能当上政协的秘书长当然是要比当档案局局长要强,并且从现在的形势看,周局长离岗他是当不上局长的,别看他的资格比较老,这年头没有好爹事不好办,所以要拼爹。

但问题是他到了政协以后就不能走职称工资了,他现在是正教授级工资,比正科级工资要高一千多元,一年就是一万多元,十年就是十万多元,这是涉及到一辈子的事,即使是当了政协的秘书长也就是一个正科级,即使是当了政协的副主席,也就是一个副县级,工资也赶不上他的研究官员,而政协的官都是没有实权的,没有什么额外收入,所以从收入上说他不能去政协。

而这个事他没法和别人商量,和父母商量等于没商量,因为父母不懂官场上的事,和王颖商量他不不能收场,因为这几年王颖想叫他当官都有点想疯了,可下有一个机会她能说不去吗,王颖看重的是名,而不是钱,为了这个名他可以置一切于不顾,到时候夫妻战争又不知打到什么程度,如果是叫外人知道了那就更磕碜了,官还没当上呢,两口子就打起来了,传出去没法做人。

其实他最贴心的人是章楚涵,如果是还和章楚涵在一个单位上班,他一定和章楚涵商量,可和章楚涵已经分别十来年了,因为这点事再找人家商量也显得自己太没主意了,也叫章楚涵不好表态。

他打定主意不和任何人商量,而是自己拿主意,而自己的主意是:不去。理由,年龄大了,不求发展了,文笔也不如从前了,怕伺候不好领导。

过了几天李长顺又来了,田川开始给他沏茶倒水,上一次李长顺走,田川觉得自己太冷淡了,自己并不喝茶,所以也没准备茶,杨艳抽屉里有茶,但他不想用,他不想占她的便宜,所以他自己买了一袋好茶,就是等着李长顺来给他喝的。

可能是李长顺觉得田川比上一次热情了,他一定是考虑好了,所以还没等田川表态呢,李长顺就说:“这事你得去看看王主席啊。”

“怎么看啊?”

田川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

“这年头看人也没有拿东西的了,这你也能明白。”

李长顺还是神秘地说。

“我还真没干过这事啊?”

田川笑着说。

“如果你实在磨不开去,我替你去也行。”

李长顺两肋插刀的样子。

“可是这个事我真的还没有想好。”

田川也没说自己已经决定不去了,那样好像是被看下回来的。

“这是一个机会啊,怎么还没想好呢?”

李长顺有点召着急的说。

“关键是我媳妇没想好,我今天晚上还和她说,明天一定给你信。”

李长顺走了,田川暗自发笑,现在都什么人啊,这边还没决定去呢,那边就要求送礼了,东西还不行,还得是现金,我有现金还留自己过日子呢,我为什么要给你呀,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啊,是李长顺的主意啊,还是王主席的暗示啊,李长顺是真心为比人好啊,还是想从中渔点利啊,真是说不明白,不过他看李长顺那鬼头鬼脸的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县委书记刘志国给章楚涵打电话,叫她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这是刘书记上任以来第一次给章楚涵打电话,章楚涵也没问什么事就你急忙到刘书记的办公室。

敲过门后,听到了请进的声音,章楚涵推门进屋,看到刘书记正站在办公桌旁,满脸愠色,呼吸急促。

办公桌上摆满了报纸,章楚涵一看是《邑水信息》,这是县委机关报。

“刘书记。”

0287书记发火

章楚涵讷讷地说,她估计今天来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刘书记的脸色不对。

“这是报纸吗?这是报纸吗?简直连传单都不如,县委机关报就办成这个样子吗?”

刘书记高声嚷道。

章楚涵不知所措,她想上前去看看报纸,但不知应该看哪一张,难道这些张报纸都有问题吗,上任几天来,她工作很忙,确实没有注意报纸,尤其是《邑水信息》。

“把五点一线说成了五线一点,五线一点是话吗?五点一线是省委的口号,连省委的口号都说错了吗?还是在报纸的一版头题。这不是一个偶然的问题,仔细看报纸没有一张没有错误的,并且还不是文字错误,给人的印象报纸根本就不是文人办的,是智力不全的人办的,这给我们县委的形象造成多大的损失啊。”

刘书记继续说。

“是我的错,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请求处分。”

章楚涵说着,眼泪下来了,虽然刘书记没有点名批评她,但刘书记发的火太大了,而报社是宣传部主管的,她章楚涵当然有责任。

“县委是二十号开的会,布置的是二十二号的防汛工作,报纸是什么时候登出来的,二十五号,这篇消息应该在二十一号登出来,因为二十一号是有报的,前一天发生的事情,第二天不可以见报吗?就算你写不出来,或时间太紧,赶不上印刷,那二十五号登出来也行,但文章是怎么写的?市委市政府要求,做好二十二号的防汛工作,这不明显是过时的文章吗?二十五号的报纸怎么能写市委市政府要求二十二号做的工作呢,要写也是报结果,是怎么防汛的?到底下没下雨啊,发没发水啊,怎么防汛的,从文章里看不出来,因为文章显然是二十二号以前写的,报的是市委的会议,而不是防汛的过程,但事情已经过去五天了,防汛的过程已经发生了,为什么还报会议啊,为什么不报防汛的过程啊?这是报纸吗?这是新闻吗?这不叫人笑掉大牙吗?”

章楚涵的眼泪并没有止住刘书记的气愤,本来是一个很慈祥的面容,但现在显得特别狰狞。

章楚涵的眼泪已经从鼻窝处形成了一片汪洋,她不知道在刘书记的下一波愤怒中是不是要嚎啕大哭。

“你我上任的时间都短,有些工作可能还没找到头绪,但报纸的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我不一一说了,回去好好看一看,究竟是什么问题,从下一期开始报纸不允许出错,出错了就是你的责任。”

幸亏刘书记没有再愤怒下去,使章楚涵得以保住作为一个常委的尊严,她终于没有嚎啕大哭,但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淌。

“好。我可以回去了吗?”

章楚涵哽咽地说。

“回去吧。”

刘书记仍然是那一脸严峻。

没有客套,没有问候,没有玩笑,没让座,没喝水,第一次到刘书记的办公室就这样结束了。

章楚涵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算来她走上官场也已经十来年了,但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严厉的批评,刘书记虽然没有直接批评她,批评的是报纸,但报纸是人办的,报社是归宣传部管的,从建制上说,报社是宣传部的下属事业单位,报社出事,她章楚涵有责任,所以,刘书记的火也可以说是冲她发的,只不过是他们相识的时间太短,刘书记要给她留点面子,所以才冲报纸发火,这一点,章楚涵是清楚的。

虽然从名义上说报社是宣传部的下属事业单位,但从领导班子的配备上说报社也是科级单位,总编副总编也都是县委任命的,而不是宣传部任命的,所以宣传部对报社管得也不是那么多,也只有她常委部长好像可以过问报社的事,而宣传部的其他领导倒是把报社的总编当领导了,说话还毕恭毕敬,因为报社的总编是独立单位的一把手,现在一把手的含金量太高,所以人们都敬仰。尽管章楚涵可以过问报社的事,但考虑到人家也是正科级单位,报社总编还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也都是年龄比她大很多,出于尊敬,出于客气,出于信任,她也没有怎么过问过报社的事。另外,她刚刚上任,部里的事也很多,宣传部的账户上只有二十元钱,而宾馆欠账就有一万多,大小私人饭店也来要钱,章楚涵也不明白,宣传部为什么吃了这么多的饭,而且都是欠账。但既然是宣传部欠的,章楚涵就不能不认账,但章楚涵是最不愿意欠账的人,她离开计生局,一分钱欠账都没有,她觉得有欠账是对下任的不负责任。所以,她得张罗钱还账,她得算计朝谁要钱。另外,“三下乡”活动刚刚开始,她也要天天下乡参加活动,回来的时候她也是人困马乏,她总想坐那里打个盹,确实是忽略了对报纸的关注,尤其是对《邑水信息》,因为她觉得《邑水信息》是自家报纸,不会有什么大新闻,不像省报市报,涉及到邑水的对外宣传和对外形象,可谁知这个忽略就酿了大错,她遭到了刘书记的严肃批评呢。

但报纸的问题真的严重到这种程度吗?值得一个县委书记大动肝火吗?她回来以后赶紧拿起《邑水信息》,看看究竟有哪些错误,她看今天的头版头条:认真实施五线一点战略,开创我县经济工作新局面。这明显是错的,刘书记说得对,她又往下看,找到刘书记说的那篇防汛的文章,觉得刘书记说得也对,但再往下呢,她总觉得报纸的文章都有些别别愣愣,但究竟是哪错了,她一时还真有点说不好,也许在刘书记的批评下她的大脑已经迟钝了,或者在刘书记的要求下,她的神经太紧张,因为刘书记说报纸的错误很多,而明天报纸不允许出错了,再出错,由她负责,她能负这个责吗?她怎样负这个责,这个任务太艰巨,她一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0288紧急约见

刚当上常委她还踌躇满志,以为是县里的领导了,以后要管大事了,要比当局长省心多了,可还没上任十天就来了这么一出,这是大事还是小事啊,但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报纸出错,肯定宣传部是有责任的,刘书记找她找得对,批评她批评得对,下次报纸出事由她负责看来也对,但这个责任是那么好承担的码?

怎么办?她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看报纸了,她觉得看报纸解决不了明天的事,她在地上来回踱着。

一个人的身影立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也许他有办法,因为他从来都是有办法的,她从来有困难都是找他,这一次也仍然一样。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哥,你有事吗?”

她的声音有点低沉。

“没事。”

田川痛快地说。

田川真的没有什么事,自从和章楚涵长谈了一次,他的那颗死寂了的心似乎又复活了,他似乎已经不能平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写文章了,但不看书写文章还能干什么,他也多少有点迷茫。

“那你过来一趟吧,我有点事。”

她的声音越发低沉了,象要哭泣的样子。

“好吧。”

他稳重地说,他想用他的声音给她安慰,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立马动身。他觉得章楚涵的声音有点异样,有点象哭泣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几乎是带着小跑来到正楼的二楼,当他迈上楼梯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楼梯的上方,第一次,他就是在这个位置看见她,那女神一般的身影,他是多么希望这一次也能看到那熟悉而新鲜的身影啊,但这一次他失望了,她没有到楼梯口来接他。

当他走到她门前的时候,她已经把门打开了,他进了屋,她关了门,还没等他说话,她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的眼泪也顿时涌出眼眶,他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委屈,但这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委屈,否则她是不至于趴在他的怀里大哭的,并且他猜想,这委屈一定是来自工作而不是家庭,因为她知道她和赵松林的关系很好,她也说了算,赵松林什么都是听她的,赵松林也不敢惹她,别看她在他面前总是小鸟依人的,而在赵松林面前她是吆五喝六的,他从来都不敢给她气受。

他并没有躲闪,她不止一次地扑进过他的怀里,乃至于上一次的谈话,她坐在他的身边,他都在想,再也不会有那样亲昵的行为了,因为那时都年轻,就让那些动作成为永久的记忆吧,谁知没过几天,这个动作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在想,楚涵啊,你这一趴,又把我带回了十五年前,你还是把我当做最亲最亲的人,只不过今天不象是什么激动的事,而是伤心的事,什么事会叫你这样伤心呢。

“怎么了?”

稳当了一会,他慢慢地说。

“刘书记把我批评了,批得很狠。”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泪眼惺忪地说。

“为什么?”

他也好象替她委屈,她是一个干工作非常认真的人,有的时候为了工作都顾不了家,顾不了孩子,象这样的人怎么会受批评呢?另外她也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了,她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县委书记会使劲的批评宣传部长吗?

“因为报纸。”

她咬着嘴唇说,好象非常痛恨那张报纸。

“是不是报纸的错误太多了。”

他的心情反倒平静了很多,好象对这个批评有所预料。

“你怎么知道?”

她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眼泪好象一下子都回泪腺里去了。

“因为我知道报纸的问题太多,但我没想到刘书记会直接批评你。”

他语气沉重地说。

“宣传部是管报纸的,批评我也应该。”

她好象没有那么多的委屈了,也似乎接受了刘书记的批评。

“但你并不具体负责啊。”

他还是为她抱不平,因为他看到她太可怜了。

“也许是因为问题太多了,应该追究领导的责任。”

她倒是能够正确对待,语气里没有怨恨。

“问题是不少。”

他点了点头说。

“你怎么知道问题不少”

她还是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我经常看报。”

他一字一板地说。

“这么说刘书记批评我是对的。”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有可能。”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帮我分析分析,报纸都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她心情急切的样子。

说着,她到报架上拿起《邑水信息》,放到了办公桌上。

田川站在那翻报纸,章楚涵就站在他的身边。

很快,田川翻完了报纸,站直了身。

“有问题吗?”

她问。

“问题很多。”

他点着头。

“都是什么问题呢?”

她一脸疑惑。

“你来看。第一,昨天报纸的头题的大标题就错了,人家是五点一线,他给了写了一个五线一点。二题,县领导走访企业这张照片也不太好。这张照片是写县委县政府赠给宏塔公司一个玉雕。那么县领导走访了很多家企业,是不是都给玉雕了,或者是给了别的什么东西了,我想不一定。把这张照片登在报纸上,容易叫其他企业产生想法,其实这张照片很好配,就是领导在企业参观、视察这个场面就行了,登个玉雕容易惹是生非?第二,烟草公司给小风村二百万元改善环境也不太好。因为烟草公司的老总是出生在小风村,他要回报家乡,但是这个烟草公司不是私营企业,它是一家国企,一家国企的老总有什么资格把一个国企的二百万元的资金给他的家乡呢?

第三,这个市领导调研也有问题,这条消息市报也登了,人家是写市领导到咱们县的扶贫点慰问贫困户,而咱们县报却写成了调研,把主题写走了。第四,《改造母亲河》这个标题不行,既然是母亲河了就不能用改造这个字眼,改造这个动词所连带的宾语应该是有缺陷的事物,如改造我们的学习,是我们的学习有问题,改造思想是思想有问题,改造街路是街路有问题,而母亲河已经赋予了河流母亲的含义,母亲是我们最景仰的最热爱的,我们怎么能改造她呢?

0289报纸出事

第五,这个政策解读也有问题,作为一个县级党校的副校长解读中央的廉正守则有点自不量力,我以为作为一个县级的党校的副校长把县委的精神解读好就行了,上级的精神不用他解读,他也解读不好,他要是联系实际写点体会文章倒是可以的。第六,《县委组织部县委宣传部举行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大讨论》的标题编排有问题。这个标题是一句话,一句话做标题太长当然可以分两行说,但两行的字号应该是相同的。他把‘县委组织部,县委宣传部举行’放在了第一行,用小字,然后又把‘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大讨论’放在了第二行,用大字,这样就变成了肩题和正题的关系,一句话怎么能分两行说变成肩题和正题呢?肩题和正题是两句话,一个是写虚的,一个是写实的。

第七,《我县政法系统举办政法干警核心价值观演讲比赛》这篇文章的标题不行。举办这个动作不是政法系统能够发出来的,它应该是一个具体的单位,应该是县委政法委,之所以他没说是县委政法委举办而是政法系统举办,是因为他套用了大会的会标,从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出大会的会标是:邑水县政法系统政法干警核心价值观演讲比赛。他把邑水换成了我,在政法系统后面加了一个举办,以为这个标题没有问题了,其实这个标题不对。第八,《我县举行军政座谈会》这篇文章有问题。军政座谈会应该是有地方领导有部队领导,可是文章介绍了五名地方领导,有人大主任,有副书记,有副县长,军队领导一个没介绍,一个没出场,这怎么能行呢?这是对部队领导的不尊敬,如果部队领导看到这张报纸是什么心情?

第十,《羊土镇抗洪救灾》这篇文章不行,它的正标题是《一心为了群众利益》,副题是《羊土镇抗洪救灾纪实》,但从文章的内容看,这篇文章写的不是羊土镇的抗洪救灾,而是邑水县的抗洪救灾,书记县长都亲临现场了,武警部队也出动了,交通、公安、水利等很多部门都出动了,这叫羊土镇抗洪救灾吗?这叫邑水县抗洪救灾,只不过抗洪救灾的地点是在羊土镇,所以,这篇文章的标题应该是《抗洪救灾在羊土》,而绝不是《羊土镇抗洪救灾纪实》。第十一,这个‘郭副县长强调’也不行,以领导的讲话原文作为文章的标题那得是县里主要领导,具体说那也只能是书记县长,其他副职好像资格不够。第十二,这个《党委想什么政协议什么,政府干什么政协帮什么》也不太好,政协是干什么的?政协是参政议政的,是民主监督,党委不想的不等于政协不想,政府不干的不等于政协不干,如果党委想什么政协就议什么那政协还有独立性吗?那还能起到民主监督的作用吗?这还是一版的问题,主要是出现在头题上。

第十三,这个《邑水县报》祝广大读者节日快乐也不行,《邑水县报》它是一张纸,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帮人,它没法祝广大读者节日快乐。

还有这个《投笔从戎去当兵》这个标题也不行,投笔从戎本身就是当兵的意思,你再来一个去当兵,是语句的重复,就象凯旋而归似的,凯旋本身就是胜利归来的意思,你再来一个而归就重复了,另外这个投笔从戎得是在战争年代,文人为了保家卫国放弃原来的职业去当兵,在和平时期,适龄青年应征入伍是义务,保家卫国虽然是光荣,但也谈不上投笔从戎,当兵和参加经济建设都是光荣的。另外什么叫投笔,那应该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或者是后来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成了英雄的人,象郭沫若,陈庚啥的,你一个普通大学生投什么笔呀,你那根笔有用吗靠你那根笔能吃饭吗你又不是高考状元,你又不是名牌大学,这都是属于用词不当。

还有这个《用真心书写真情》也不行,真心和真情意思差不多,怎么书写啊,这简直是文理不通。还有这个《诗词两首》也不行,《诗词两首》不象是作者的原题,而是编者给加的题,然后把作者的名字给署在标题下了,象这样的一组诗歌,应该是选一首主要的作为第一篇,在第一篇的标题后加括弧写上外一首或外几首。还有这篇,第九十期,一版,《市卫生局打造服务型机关》,到了第九十一期,又来一篇《市卫生局打造创新型机关》,这明显是重复稿件,你不管什么型,你只能写一篇文章,怎么能一个型写一篇呢,如果那样写,是不是还可以写研究型机关,学习型机关,勤俭型机关啊,那样写还有头吗?那不成连续报道了吗?就这几个型有连续报道的价值吗?这明显是凑合稿件,把一个材料分解成几篇文章,但这个做法很拙劣,严重影响报纸的质量。

与之相类似的还有一个错误,十月初报纸在一版头题登了一篇县委书记刘诗兴到大地集团调研,十月末报纸一版头题又登了一篇县长藏成默到大地集团调研,这两篇文章时隔不到一个月,除了标题和人名时间不一样以外,其余部分完全相同,连标点符号都相同,从实际内容上看,第二篇文章就是把第一篇文章登出来了

如果是有点文化素养的人看<邑县信息>,那简直就是漏洞百出,一无是处,县委拿钱办这样的报纸不是宣传县委的精神,而是自毁形象

还有这个公告,也是错的,设立单位是邑水县水利局,开办资金五万元,单位性质是事业单位,水利局打解放就有了,怎么是刚刚设立呢?怎么还是事业单位,水利局不明白是国家机关吗。下边,举办单位还是水利局,怎么邑水县水利局还成立了一个邑水县水利局呢?所以这明显是错的,上边这个邑水县水利局应该是没说完,后边还有话,但他把后边的话给落下了,就变成了邑水县水利局设立邑水县水利局。还有这篇《母亲的情怀》也不行。这篇文章写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狗,写的是狗妈妈,所以还不如叫狗妈妈的情怀,如果非要叫母亲的情怀,得把母亲两个字引上。还有这篇防汛的文章也不行——”

田川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说。

0290出乎意料

章楚涵没想到田川会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象有准备似的,究竟是报纸的问题太多了呢?还是田川的观察力太强了,但听他说的真是条条是道,比刘书记发现得错误还多,比刘书记解释得还清楚,看来找他来研究是找对了,十五年了,她没有和他在一起讨论问题了,但一讨论起来,她就立刻会看到他智慧的光芒,一个思维清晰,认识深刻,论证有力的男人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刚才刘书记把我找去了,把我狠批一顿,说宣传部是怎么管的,把报纸办成这个样子,而这些问题我都没有看出来,我很下不来台。你的看法和刘书记的看法是一样的。你帮我分析分析,报纸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错误呢?怎样才能杜绝这些错误呢?”

她看着他,一种乞求的眼神。

“报纸频繁出错是近两个月的事,以前虽然也有错误但不是这么严重,我想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与报社换了一把手有关,因为就是打李总编接了一把手以后,报纸才频繁出错的。”

他用推想的语气说。

“你怎么观察得那么细,是打李总编上任以后报纸才频繁出错的?”

她不解地问。

“《邑水信息》我是每期必看,我这个人生活圈子很小,不好走动,不好串们,不好会朋友,也不好唠嗑,但是我也愿意知道天下事,身边事。天下事从网上看看就行了,但身边事就得看《邑水信息》,虽然报纸办得不是很好,但我看的是事而不是文章。”

他慢慢地说。

“你怎么有这么多的不好呢?在文明办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啊,一天你有说有笑的,你的话不少啊。”

她有点嗔怪地说,显然她是同情他的境遇。

“那时候年轻,现在年龄大了,不爱说不爱笑了。”

他苦笑着说。

“你的年龄还不大,你不就比我大五岁吗?男同志还显年轻,如果你要是大了那我怎么办啊?”

她看着他,十分怜爱的目光。

“说得也是,可能是环境不一样了,所以感觉不一样,还说报纸吧,近两个月以来,除了刘书记看出的这些问题,还有些问题,比如说现在报纸有一个明显的错误,不知你注意没有,在这个一版的右下角有一个栏目,叫‘周末谈’,你看看,就是这个栏目,”

田川拿过一张报纸叫章楚涵看。

“这张报纸是周五出版的,周五不是周末,怎么能叫周末谈呢?他们以为星期六休息了,周五就是周末了,那如果星期五休息,周四就成周末了呗。这个栏目就是两个月前开办的,至于周末谈里的内容就更不用说了,有的是文章有的根本就不是文章。有一期‘周末谈’发表了一篇文章,我一看一共是十六句话,没有一句是对的。报纸还把一高中的成立时间说成是民国三十一年,把辽沈战役前线指挥所说成是林彪指挥所,把萧军建议毛主席召开延安文艺座谈会说成是力谏,这些都是政治问题,还说什么工商局烧毁了价值三十多万的假烟,既然是假烟了还有价值吗,如果是把价值三十多万元的东西烧了不是犯罪吗?”

一说到报纸他就滔滔不绝,好象很长时间的压抑一下子都迸发出来了。

“看来刘书记看得还不是很仔细,如果他再看仔细点,那我的脸就更没地方放了。”

他有点庆幸似的说。

“那你说换了一把手,就会给报纸带来这么大的变化吗?”

她又突然想起似的说。

“但目前我们不知道别的原因。”

他也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怎样改变这种现状呢?报纸还在出,看这种情况,这种现状一时改变不了,如果刘书记再拿报纸问我,我怎么办?”

她焦急地看着他。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报纸不允许再出错了,不能叫刘书记再拿报纸问你了,这个问题必须立即解决。”

他亮出了自己的观点。

“那你说怎么解决呢?”

看来她自己是没有主意了,幸亏有田川在她的身边。

“既然刘书记已经找你了,你也完全可以找报社,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引起他们的重视,但即便是这样恐怕也保证不了报纸不出错,最好的办法是动用非常手段,就是宣传部要为报纸把关,没有宣传部的同意报纸不能开印,但我不知道这种做法是不是妥当。”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是章楚涵问他,他才不得不说,因为这毕竟是报社的事,他不想乱插言,他觉得乱插言是一个人没有修养的表现。

“这种做法好象也可行,因为报纸是县委机关报,要听县委的,从名义上说报社还是宣传部的下属单位,宣传部要给报纸把关也说得出口,但报社毕竟是独立法人单位,是总编负责制,所以宣传部这样做也有点牵强,但这个是可以商量的,如果他同意,我们就给他把关,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不给他把关,但是如果他不同意把关,再出了问题,就是他自己负责,宣传部不能为他负责了,如果刘书记再找我,说报纸出了问题,我就可以说,他不听宣传部的,我想林总编他也不敢轻易这么做,但问题是即使林总编同意了,宣传部谁能干这个活,谁能把这个关?”

他真佩服章楚涵能够把问题说得这么清楚,也庆幸她同意了自己的观点,他和她相识这么长时间了,在一起讨论的问题也无数,但多是对事物的观点问题,写文章的问题,对于工作的决策,他还是第一次帮她拿主意,如果这一次他们的观点不同,那他以后再不能发表意见了,一是他不能给领导出主意,在领导面前装明白,第二也是怕因为工作而影响了他和章楚涵的感情,他不想他和她的感情有任何瑕疵。

“宣传部没有这样的人吗?”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宣传部的那几个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就文章而言,他没有一个佩服的。但是他也回答不了章楚涵所提出的问题,所以只能这样问一下,以表示他的关心。

0291紧急决定

“我看没有,我这个部长就够囊的了,我底下的人我看还不如我呢,就不用说是搞文字,就是平时过日子,都弄得你哭笑不得。我们那个办公室副主任,天天连打扫卫生都不知道,那天我和他说,小刚啊,你天天早来一点把走廊拖一拖,第二天早晨我找他就找不着人了,我就喊,小刚哪去了?你猜他从哪来了,他从三楼下来了,我说你到三楼干啥去了,他说拖地去了,我说你跑到人家县委办的走廊拖啥地呀?还有那次在环路打扫卫生,我到市里办点事,我回来就给他打电话,我说小刚咱从哪干活呢,他说是在医院下边,我说不对呀,医院是在县城里,咱们不是在环路上干活吗,他说是在医院的那个牌子下边,我才知道,咱医院不是在西出口立了一个广告牌吗?这孩子,连医院和牌子都分不开,还怎么干工作啊?”

章楚涵也开始倒苦水了,他以为只有他才有苦水呢?上一次见面和她大倒了一阵,没想到她也有很多难处,可她上次还给他安慰了一番,想到这,他不禁心里一阵难受,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帮她。

“那这样的人还怎么当的办公室副主任呢?”

他只能话赶话的往下说。

“咳,那还不是看他爸吗,听说去年教育局给部里拿了五万元钱,部里也没啥回报的,就给他儿子安排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其实办公室就俩人,但副主任不是好听一点嘛。”

章楚涵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那几位副部长呢?不能做这个把关吗?”

他还是想帮她解决把关的问题。

“不能,在给你看报之前,我已经把报纸拿给他们看了,但他们谁也没有看出问题来,然后我才把你叫过来,我不也是没有看出来吗,宣传部没人能把这个关,包括我自己。”

她十分确定地说。

“没看出来不等于说就不能把关了,因为你们是突然看报,没有思想准备,或者说你们不经常看报,不注意报纸的问题,而有些问题隐秘性是很大的,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但是如果是有了思想准备,我想还是能够把关的。”

他觉得他应该鼓励她,他也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只是以前她没有重视这个问题,所以叫刘书记给批评了一顿,这里有天灾的因素。

“那你不也是突然看报吗?是我把你叫过来叫你看的,你为什么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来了呢?”

她觉得还是她的水平赶不上他,这她很服气,没有几个人能赶上他的。

“我不是突然看报,这些问题我早就发现了。不仅是这些问题,报纸还有很多问题。我以为这些问题没有人发现呢,但事实还是有人发现的,并且还是县委书记,其实这样很好,这样有利于报纸的改进,要不然把错误百出的报纸留存于世,总不是什么有益的事。报社每半年要出一次合订本,每出一次合订本,档案局都得要一本存档,每一次我看到合订本,都要从头至尾仔细翻一遍,我看到很多错误的东西,就当资料存在档案局了,心里不是个滋味,我有心在那些错误的文章旁边批上,事实应该是什么样,文章又是怎么写的,但我又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但有些重要的事情我还是要记录下来,存在电脑里,我也不指望它将来有什么用,我就是觉得这样心里会安稳一些。”

她没想到他的心里装了这么多事,上次见面他说他没什么事,学学外语,写点论文,进个职称,她也以为他就这些事呢,她以为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其实他在关心着政治,关心着县里的大事,关心着报纸,对报纸有系统的观察和评价,象这样有心的人现在太少了,打闲唠他没什么话,一探讨问题他就滔滔不绝,这就是知识的表现和水平的表现。

“你说报纸还有什么问题。”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她以为报纸就这些问题呢。她的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了。

“报纸有一个重要问题是记者的基本功问题,就是写文章的能力和水平问题,前两天有一张报纸,在一版发了四篇会议消息,我一看只有一篇是对的,那三篇都不合格,有一篇根本就是写错了。”

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

“但这一次刘书记没有提出这个问题呀?”

她多少对他的话有点怀疑了,是不是他的要求太高了,刘书记并没有提出这个问题呀。

“那是他没仔细看,他要是仔细看了肯定是能发现的。”

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不完全是这么想的,他觉得可能刘书记也未必能发现这个问题。

“他可别再仔细看了,就这些问题已经不少了,再多我的脸就更没地方放了。不过你知道是应该的,你和我说一说,也让我心里有个数,你说的是哪一天的报纸啊,我得好好看看啊。”

她还是不敢大胆的怀疑他,因为他在她面前没有错过,这回也不会错,所以她想问问还有什么问题。

“你还是先别看了,赶紧研究报纸把关的事吧,这是当务之急啊,从今天以后就不允许报纸再出错了,今天是星期一,明天就有报出啊,如果明天的报纸再出错,再叫刘书记看到,再找你,那多不好啊。”

他不敢和她再谈论下去了,因为报纸把关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是啊,明天还有报出,这个问题今天就得定啊,或者说现在就得定啊。”

她也十分焦急地说。

“那我回去了,你赶紧研究吧。”

他生怕耽误了她的时间,所以他不敢再呆了,尽管他非常愿意和她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就让他看着她。

“你回去?你回去我和谁研究啊?”

她直盯盯地看着他,说。

“和你们的副部长啊,我又不是部里的人,怎么能参与意见啊?”

他笑了,做出了要走的姿势。

“现在是非常时期,就别说那个了?”

她十分果敢的语气。

0292现场办公

“那怎么办?”

他看着她。

“咱俩商量。”

她重重地说。

“咱俩?”

他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县委的大事,他怎么能参加意见呢?

“对。咱俩。”

她非常坚决地说。

“那好吧。”

他也不能再说别的,章楚涵叫他做什么他是不能不做的,他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思维定式。

“该怎么办?”

她看着他,她相信他是一定有办法的,她从来都不怀疑他的能力。

“你最好下午就和李总编谈,要把把关的事说明白,看他什么态度,如果他同意把关,这事就好办,如果他不同意,再商量对策。”

他正式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那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章楚涵给李总编打了一个电话,说下午要到报社看看,商量商量工作上的事,李总编说下午有一个谈稿会,能不能第二天的上午来,章楚涵说,既然是谈稿会那就更好了,她也顺便听一听,她还真不掌握报社的工作流程。李总编说那行吧,就定在下午。

快到中午了,田川说要回去,章楚涵说她还要看看他说的那四篇文章,田川帮他找出了那张报纸,并说明了自己的看法,章楚涵连连点头称是,她说中午要请他吃饭,他说不吃,她说不吃就不吃吧,她还要做点思想准备,因为下午要到报社去见李总编,等以后她再一起请她吧,田川就离开了宣传部。

章楚涵和县委刘书记是在同一个星期内上任的,此前刘书记是邑州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他是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后一直在市委机关工作,直到调任邑水县县委书记,刘书记给人的印象是知识储量丰厚,理论水平高,讲话干净利索,作风雷厉风行,这和前任县委书记形成了鲜明地对比。前任县委书记是一个本土干部,是一个从生产队会计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大老粗干部,讲话的时候虽没有引经据典,但都是土话串话,听起来也很赶劲,本来应该叫团结协作,他说是在一个饭锅里搅马勺,本来是财政状况吃紧,他说是驴尾巴缮不上驴屁股了,本来是有多少事要用多少钱,他说是可屁股裁芥子,他要是不拿稿讲话,显得很有水平,但是一拿稿讲话就没水平了,把解放军念成解放军(谆),把氛围念成气围,把参差(cenci)念成(cinch),这样的干部也显然不适应今天的领导岗位了,但他还是干到了届满,他离岗了以后,刘书记就接了这个县委书记。

在刘书记接任之前县里调整了一批干部,报社的李总编就是这一批调整到位的,李总编也是初中文化,他过去是在邑水印刷厂做排字工,后来一点一点地干到了厂长,后来印刷厂黄了他到宣传部做了副部长,再后来就到报社当了总编,还兼任宣传部的副部长,其实他做总编不合适,因为他没什么文化,但现在领导考虑干部好象和文化也没什么关系,当时的县委书记就没文化,不也当书记了,所以他当总编也不是不可能。

下午一点半,章楚涵到了报社,因为是两点开会,所以章楚涵就在李总编的办公室和李总编唠嗑,墙上挂着一叠报纸,章楚涵顺手拿下来,随意地看着,并不耽误和林总编唠嗑。两点到了,记者们都到了会议室,章楚涵和李总编也到了会议室,这是章楚涵第一次和报社的全体编辑记者见面,所以开会之前李总编先向大家介绍了一下,说章部长来报社指导工作,要参加咱们的谈稿会,编辑记者们也没有太大的反映,谈稿会就开始了。

每一版的编辑把下期报纸的主要内容向大家说明,一共是四个编辑,说完了以后李总编问大家有没有问题,大家谁也没有吱声,李总编说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谈稿就算结束了,李总编说如果大家没事那就请章部长给大家说几句。章楚涵说:“那我就说几句。”

“我对报纸不是很内行,但我知道大家的工作很辛苦,过去朝写稿叫爬格子,现在叫跳手指舞,我爬过几天格子,但手指舞跳的少,所以对报纸也没什么发言权。说一点个人的想法吧,供大家参考。报纸是文章,文章的写法千奇百怪,所以对一篇文章的评价也是见仁见智,并且构成文章的因素很多,写文章的人和看文章的人角度不同,往往结论也是不同的,那么,我今天就从我这个角度来谈谈我们报纸的文章。前几天县里开了很多的会,我们的报纸也都做了及时的报道,其中有一期报的第一版报了四个会议消息,这个是——请你把那个报纸递给我。”她向一个记者说,那个记者把墙上的那个报夹递给了她。“对,就是这一期,请大家看,这期报纸的一版一共报了四个会议消息,但这四篇文章的写法不同,而我对这四篇文章的评价是,有一篇文章是成功的,有两篇文章是勉强,有一篇文章是不成功的也可以说是写错了。”

听章楚涵这么一说,大家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李总编的表情也象掠过了一层寒霜。

“这四个会议都是县里的比较重要的会议,都有会议报告和会议文件,那么这个会议的中心是什么呢?是这个会议报告和会议文件,会议的中心就应该是文章的中心,会议的重点就应该是文章的重点,那么我们的文章是怎么写的呢?头题,《我县隆重召开经济工作会议》,文章写到,邵县长做工作报告,报告总结了去年的工作情况,布置了今年的工作任务,然后就是刘书记的讲话,刘书记的讲话足足写了有五百字,那么邵县长的报告呢,才十几个字,大家觉得这样写合适吗?这个会议的中心是什么,大家一定要清楚,就是县长的报告,县长的报告是经过县委常委讨论过的,我也参加了讨论,县长是代表县委和县政府来做这个报告的,换一句话说,这个经济工作会议如果县委书记有特殊情况他可以不参加,这个会议照样开,但是如果没有了县长的这个报告,这个会还能开吗?就不能开了,那么什么是中心,报告是中心,那么我们用多少笔墨来写这个中心呢,十几个字,而用大量的篇幅来写刘书记的讲话,刘书记的讲话只起一个强调作用,它没有县长的报告重要,刘书记他可以讲三点,也可以讲两点,也可以讲一点,刘书记的讲话也不是会议文件,他的讲话也没经过常委讨论,可是我们却用大量的篇幅去写,我觉得这是不合适的。政协的这个会议报道更糟糕,政协副主席的工作报告应该是文章的重点,但是文章对报告内容只字未提,只说副主席作了工作报告,往下全是刘书记的讲话。所以我就想,政协的这篇文章用这个标题是不合适的,它应该叫《县委刘书记在全县政协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而不应该叫《我县召开政协工作会议》。”

0293旗开得胜

说到这里,章楚涵用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而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有的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的是微微点头,就连李总编也在微微地点头。

“宣传工作会议我觉得写的还是可以的,我作的工作报告和刘书记的讲话的比重差不多,这篇文章的不足之处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宣读表奖决定没有写出来,等于是落了一个程序,但和其他三篇文章比还是最成功的,是不是因为咱们是一家啊,所以就把我的讲话多写了一点。”

说到这里,大家都乐了,会场出现了活跃的气氛。

散会了,章楚涵仍然回到了李总编的办公室,李总编就开始向章楚涵诉苦,说报社的人手不行,十个记者只有一个本科生,编辑部主任都是职高毕业,还是学种植的,宣传部那篇文章是那个本科生写的,她原来是高中的语文老师,因为高中太累,所以调报社来了,其他人不是接班的就是领导硬性安排的,多数人根本不会写稿。他本来也不想来当这个总编,但是其他的位置没有了,他又急于从宣传部出来,所以才当了这个总编,但自己也没什么文化,管业务的副总编也不是太负责任,管行政的副总编基本就不上班,所以他也很为难,没有可依靠的人,所以他也感觉压力很大,他叫章楚涵给想点办法,争取把报纸的质量再提高一步。

“你看这样好不好,李大哥,报纸在付印之前能不能叫宣传部看看,叫部里的人们帮助把把关。”

章楚涵试探着说。

李总编根本没想到章楚涵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叫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报社办报纸凭什么叫宣传部把关啊?宣传部有没有资格把关啊?宣传部是由谁来把关啊?但联想到刚才章楚涵的讲话,他觉得他也没法不答应章楚涵的要求,一个版面四篇文章只有一篇是合格的,章楚涵的分析叫他们都心服口服,看来报纸的问题是很严重的,在这种情况下章楚涵提出宣传部为报纸把关,看来他也不能不答应,如果他不答应,那以后报纸出了事谁负责,他李总编能负责吗?

“好啊,有部里的人把关我们就放心啦”。

他也来不及细想就答应了章楚涵的要求。

“那我们就这样定,每一期报纸在付印之前送给部里看一看,部里看完了再付印。”

章楚涵一看李总编答应了,就马上补充了一句,把把关的事说得更具体了。

“好,没问题。”

李总编也只能这样说了。

“那明天的报纸定版了吗?”

章楚涵又紧接着问。

“还没有,但一会就定版了。”

他虽然觉得章楚涵问得有点具体了,有点干涉了他总编的工作,但他也没法不回答她,四篇文章的分析证明她是有资格来干涉他的工作的,如果没有四篇文章的分析,说不定他不好好回答她了。

“那就从今天吧。”

章楚涵软中带硬地说。

“那一会我叫送版员把报样给你们送过去,给谁呢?”

他也只好按照章楚涵的分析去做了。

“给办公室吧,办公室总有人。”

她没有明确答应送给谁,因为由谁来做这个把关,她还没想好。

“但你们看可得快呀,一般四点钟就印报了。”

这也是一句软中带硬的话,如果宣传部不能及时送回报样,那就可能影响印刷,这个责任由谁来负呢?

“我估计有半个小时就看完了,你提前半个小时给我就行。”

她心中马上想到了田川,她想,我就叫田川看,也许连半个小时都用不了,我是绝对不会影响你印报的。

“那好。就这么办。”

李总编有一种不好描述的表情,报纸叫宣传部把关,等于是多了一个环节,这个事报社的人们会怎么看,是不是会笑话他李总编没水平,把关的结果应该是怎样,会不会给报社增加很多麻烦,如果宣传部提出的意见和报社不统一又怎么办?是听部长的还是听总编的,如果是听部长的,那他这个总编是不是被架空了。

章楚涵还担心她的主张不被李总编接受呢,所以在提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没曾想李总编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这叫她心里很高兴,毕竟她是一个年轻的常委,不知道底下的人是不是捧她的场,这次会面效果很好,呆了一会,章楚涵就起身告辞了。

章楚涵回到了宣传部马上就把田川叫了过来,因为此时已经是下午的三点了,按照李总编说的时间,报样马上就应该送过来了。

“你去了吗?”

他一进屋就问。

“去了。”

她很高兴的样子,从表情上看她一定是和李总编谈得很好。

“谈得怎么样?”

他也笑了,他很欣慰她的这个笑容,从呜呜痛哭到满脸笑容这个转变不容易,他永远希望她快乐,不愿意看到她痛苦。

“很好,他同意叫宣传部把关。”

她痛快地说。

“什么时候?”

他慢慢地说,其实他的心里很着急,他不希望看到报纸再出一点错误。

“从今天开始,一会他们就把明天的报样送过来。”

她象迎接挑战似的,说话的时候好象已经做好了看报样的准备。

“你把刘书记和你说的话都和他们说了吗?”

他有点担心似地说。

“没有。我没有提刘书记。”

她显得非常平静。

“那你是怎么说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好象这个结果很重要。

“我把那四篇文章和他们讲一讲。”

她也有点忐忑地说,不知道田川为什么要问这个。

“为什么要讲那四篇文章呢?”

他又问了一句,好象这里边有点说道。

“我觉得那四篇文章更典型,更有说服力,另外,我对这四篇文章感觉很深,所以我就讲了,怎么?讲错了吗?”

她用迷惑的眼光看着他。

“没有。你讲得很好,我担心你把刘书记和你说的话和他们说。”

他如释重负地说。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刘书记说的不也都是正确的吗?”

她有点不解,瞪大眼睛看着他。

0294报纸把关

“正确是正确,但要看和谁说,如果把这个问题和他们说了,他们有可能不服,比如那个照片的事,既然县委敢送了,报纸为什么不敢登,还有那篇解读文章,有谁规定县一级的党校的副校长就不能解读中央的文件精神啊,所以这些个问题都不是有一个标准的答案,用这个来批评他们,他们会不理解,但是如果讲那四篇文章我想他们就好理解了,也不会有什么抵触情绪。另外我觉得这一次你和李总编谈还是不提刘书记好,好象咱是奉命行事似的,宣传部管报社是理所当然,还提刘书记干啥,所以你今天没提刘书记就对了。”

她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说道,田川想问题真是太细了,不提刘书记其实对自己更有力,如果是刘书记发现了报纸的问题,那她宣传部长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一个传声筒了,宣传部是党的喉舌,但不是党的传声筒,喉舌是党的肌体的一部分,传声筒是为别人所用,尤其她是一个女常委,女领导往往是被人看成是花瓶,是陪衬大领导的,大领导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一点主张都没有,这次没有提到刘书记就证明报社的问题都是她的主张,报社的人们就不能小看她,一开始她还没想到这个问题,是田川一说她忽然意识到了,田川真是一个聪明的人。

“我也没想那么多,但我就是没提,这是不是歪打正着啊。”

她呵呵地笑着,笑得是那么开心。

“我看不是,是你的潜意识在支配你。”

他嘴上没有笑,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我看还不如说是老天保佑。”

她仰着脸,表情是那样的开心,上午的那种悲戚已经一扫而光了。

他们正谈着,有人敲门,是办公室诸主任把报样送来了。

“你先回去吧。”

她接过了报样,对诸主任说。诸主任离开了办公室。

她一张一张的看着,约有五分钟的时间,她看完了,把报样递给了田川。

“你看看吧。”

她说。

大概也就两分钟的时间,田川说:“看完了。”

“谁先说?”

她问田川。

“你先说。”

他答。

“我也是只看了标题和大致的内容,我发现了四个毛病。第一,一版头题《我县新农村建设扬帆起航》这篇文章的标题不对,新农村建设搞了好几年了,怎么还叫扬帆起航呢?第二,《公路建设风景这边独好》也不行,你好谁不好呀,怎么能叫风景这边独好呢?这又不是国统区和解放区;第三,这个有声有色有果也不行,有声有色是成语,再加一个有果怎么念啊,成语就被分开了;第四,《跟着党委这面旗帜》也不行,你写的就是党委,还跟着党委这面旗帜,不是自己跟自己吗?另外党委也不是一面旗帜啊,党才是旗帜。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呀?”

章楚涵有点怯懦地说。

“对。有声有色一分开就不是原来那个意思了,成语有它固定的意思,把成语变单字,意思就走了,色就不一定是颜色了。”

他笑着说。

“我也是那么想。”

她好象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色”不是“颜色”那就是“色情”。

“另外,文明委、妇联、交警队联合倡议不行,这三个单位不是平行单位,不能联合。”

他又说。

“那是不是应该是文明办啊?”

她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文明委是县级单位,文明办才是科级单位,但现在好多人把文明委和文明办混为一谈。”

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看我也是老文明办了,但这个问题我还是没看出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是没在意。”

他替她解释。

“不是没在意,是思想水平,认识能力,知识储量都不够。”

她一下子发挥了这么多。

“看叫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

他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

“有这么严重,不管是我,部里的人都存在这个问题,所以——”

她欲言又止。

“所以什么?”

他现在已经忘记了她是一个领导,看她没有把话说完,就急切地问。

“所以我觉得报纸把关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一期报纸就错了这么多,其实报纸已经到了停刊整顿的时期了,但停刊整顿是大事,我自己也决定不了,就即使是县委同意停刊整顿了,怎么整,问题能得到解决吗?先把关一段时间再说吧,但宣传部谁来把这个关,目前我觉得还没有这样的人。”

她指出了报纸问题的严重性,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这个问题是提给他的。

“李部长姚部长不行吗?”

他多少有点领会她的意思了,但还不敢确定,他是在用排除法来得出结论。

“不行。”

她非常坚定地说。

“项大哥呢?”

项大哥是宣传部的老人了,是宣传股的股长。

“也不行。”

她还是那么坚决。

“那实在没有人就得你自己亲自把关了。”

他觉得宣传部再没有人选了。

“你觉得我行吗?”

她看着他,目光了充满了温柔。

“你有什么不行的。刚才不都是你看的吗?”

他乐了,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不敢再和她对视了,他怕自己激动。

“我也不行。”

她没有乐。

“时间长了就行了,以前你是没在意。”

他鼓励她,他怕她没有勇气。

“那眼下呢?眼下怎么办,现在的报纸是一期都不能错了,因为错误太多太明显,刘书记一搭眼就能看出错来,咱是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她还是直盯盯地看着他,好象一筹莫展。

“是。”

他低着头说。

“那怎么办?”

她问得很紧,好象一定要他说出一个主意来。

“不行我偷摸给你看两期吧,看完了我向你汇报?”

他大胆地说,其实他早想说出这句话,但他不敢说,给报纸把关和写一篇文章不一样,给报纸把关是政治任务,并且他又不是宣传部的人,宣传部还有那么多的领导,他怎么敢说他替她把关呢?

0295紧急借调

“就算你偷摸给我看两期了,就算以后我自己能把关了,我能保证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给报纸把关吗?外边的活动怎么办,会不开了?乡不下了?报纸出版是一个死日子,我能保证每一期报纸都按时把关吗?”

她又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田川也知道她在逼自己,逼自己为她把关,但这句话他怎么好自己说出口呢?那不是太不懂廉耻了,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怎么敢说替宣传部为报纸把关呢?报纸是县委机关报,是县委的喉舌,体现县委的意志,他怎么敢给把关啊。

“那怎么办啊”

他心里也很急,但他还是想叫她说出那句话

“只有一个办法。”

她一字一板地说。

“什么办法?”

他看着她。

“把你调到宣传部来。”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想到的是他为报纸把关,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来为她看版样,或者说是定时跑跑宣传部,帮她拿拿主意,不过如此而已。怎么她要把他调到宣传部来呢?上次谈话他也明确表态他不上宣传部来。

“但调一个工作不是那么好办的事啊。”

他没说他不来,即便是过来以后他的工资每月要少挣一千多元,他也不能说不来,因为她此时有了难处,她需要他帮她,他不能不帮她。

“借调,不办工作关系。”

还是她有办法,还是领导站得高,这样既不影响他的工资,他也能为报纸把关了,他觉得她很聪明。

“你觉得我行吗?”

他乐了,这明显是客气了一下,他知道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他是明知故问。

“如果报纸有刘书记看,就必须有你把关,别无选择,哥,你看行吗?”

她重重地说,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行。”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怎么能说不行呢?他有理由说不行吗?南山傍晚那一幕又浮现在他的眼前,“我来看看你”,这是多么珍贵的一幕啊,这是多么珍贵的一句话啊,在他几乎是绝望的时候,她来了,来到了他的身旁,并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他俩合写了一篇文章,于是,他俩的世界就改变了,他对前途充满了信心。

“这都是为了我。”

她用歉疚的目光看着他。

“你也是为了工作。”

他用安慰的眼神看着她。

“我是为了不再挨刘书记的批评,我受不了,如果她再批评我一次,我就得要求辞职了。”

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他真想上前为她拂去眼泪,他看不了她那难过的样子,他从心里心疼她。

“我保证他不再批评你,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

他看着她,重重地说。

“谢谢你,哥。”

她的眼窝里还含着泪珠。

“都当常委了,还淌眼泪,以后不会了。”

他有点激动,他也抑制着自己的眼泪。

田川把版样铺在办公桌上,把“扬帆起航”改成了“快马加鞭”把“风景这边独好”改成了“助推农村经济发展。”把“文明委”改成了“文明办。”把“党委”改成了“党”。

“你看行吗?”

他问,他已经正式开始工作了。

“行。太好了,你来得真快,快马加鞭我想到了,但助推农村经济发展我没想到,看来这事没你不行啊。”

她赞叹道。

“这怎么还有一个蜘蛛产业啊,是支柱产业。”

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一边说着一边拿笔去改。

“我看看。”

她赶紧去看他改过的地方。

“这叫读者看了还以为我县又开始养蜘蛛了呢?”

他无可奈何地说。

“你的眼睛真尖,怎么一下子就看见了呢?”

她佩服地说道。

“是我的眼睛不叫刘书记再批评你了。”

他憨厚地笑着。

“我看是你的心。”

她柔情地说。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忙说:

“那你就签个字吧。”

章楚涵拿起了笔,刚要签字,又把笔放下了。

“我不能签这个字。”

她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

他真的没有想出理由,这种情况是不多见的,一般情况下,她想说什么,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不能保证每一期的报样都能看到,我不在的时候得由你全权处理这件事,由你告诉送版的人就行了。”

她沉稳地说。

“这不行吧,这样我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责任也太大了,我担当不了啊。”

他惴惴地说。

“一切责任都由我来负,你的观点都是我的观点,面对报社,你代表我。”

她象宣布作战命令一样,语气十分坚定。

田川感动了,他没成想章楚涵会这么地信任他,“一切责任都由我来负”,这表明了她的勇敢和担当;“你的观点都是我的观点”,这表明了他俩自从相识以来的完全默契;“面对报社你代表我”,这表明了她对他的高度信任。她是一个常委,是县委领导,报纸是县委机关报,是县委的喉舌,章楚涵居然能说出这样三句话来,怎能不叫田川感动啊。

“这——,怕不行吧。”

他还是不敢答应。

“没什么不行的,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无论是才学还是人品。”

她有点激动。

“那行吧,我尽力,我把报样给他们送过去了?”

由于激动,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送去吧。”

她的语气低沉而凝重。

田川拿着报样去了办公室,报社的人还在那里等着呢。

章楚涵站在那里,轻松了好多,象打仗,她有一种攻克了一座山头的感觉。

如此重大的问题就这么简单地就解决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易如反掌,如果没有田川,这是一个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对于报纸情况的掌握,对于文字问题的处理,恐怕全县都没有人能超过田川,是他在冥冥之中知道她一定会遭遇这样的困难吗?是他在档案局这个平凡的岗位上在等她回到宣传部吗?还是命里注定他们还要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来弥补这十五年的离别?尽管十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但他们相见时的心情好象还和十五年前一样,时光没有冲淡她和他的感情,没有拉远她和他的距离,她仍然可以享受和他一起工作的快乐,她真是太高兴,太幸福了。

0296特别感动

田川又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他想和她有一个话别就回到档案局去,尽管章楚涵说要借调他到宣传部来,他也答应了,他估计档案局的领导也不能不同意,常委向你借一个人你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何况档案局现在也没什么事,并且档案局的周局长和自己的关系也不错,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可以借过来的,但毕竟那是明天的事,今天他还是档案局的人,所以办完了事他就应该回到档案局。在领导的办公室里时间呆长了,是一种没有修养的表现,尽管他好象还有些话要和章楚涵说,尽管他真的愿意呆在她的身边,愿意和她说话,愿意看她那毛茸茸的大眼睛,但他清醒地认识到章楚涵已经不是从前的章楚涵了,她是县委的领导,即便是在从前,他也非常注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心近而形远,何况现在呢?

“没事我回去了。”

他说。

他不朝她叫部长,也不朝她叫楚涵,他觉得章楚涵当了部长以后说话倒没有以前方便了,叫部长不习惯,也好象太正经了,叫楚涵都叫二十年了,突然叫个部长不是叫远了吗?但继续叫楚涵,好象也不太好,哪有和领导直呼其名的,显得自己太不懂礼貌了。

“坐一会吧,我还想和你说说话。”

她不紧不慢地说,一件大事解决了,她的精神松弛了很多。

他坐在了沙发上,她也坐在了沙发上,离他很近。

他多少有点不自然,十几年前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次在吉普车里,她紧挨着他坐着,由于道路不平,车身左右摇摆,她的胳膊就靠在他的胳膊上,一种温润而又凉爽的感觉向他的身体传递着,而他也非常明显地意识到,她和他挨得那么紧,并不都是摇摆造成的,不摇摆的时候她也是紧挨着他,这种动作在传达怎样的信息呢,而后来,她就把手伸过来了,再后来,她就把胳膊伸过来了,虽然他俩都目视前方,但是他们的心都在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都沉浸在一种非常美妙的幸福当中。

“其实我要借你过来,也不单是为报纸把关,我在宣传部觉得特别的孤单,真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的时候我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我没有做领导的水平,我经常想起我们俩在文明办的时候,无论讨论任何问题,我们俩都是一拍既合,工作干得非常自信,也非常快乐,但现在不行了,和谁也说不到一起去,也我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别人错了,那天宣传部党支部开会研究新党员,是李部长主持的,他不是党支部书记吗。人家就直接举手通过了,会后我和他说,以后咱支部研究党员也得正规点,按照程序走,宣传部是一个正统的党委机关,连宣传部发展党员都不按程序走,连入党的人都不知道入党的程序了,这好吗?李部长说,啊,咱和机关党委的关系好,发展党员一个保一个,你说这不是所问非所答吗?这唠怎们打呀?是我跟不上形势了是咋的,当时我真想找你说说,是不是我错了。”

章楚涵哀戚地说

“你没有错。宣传部是正牌的党委机关,宣传部的人入党应该走正常的程序,不能一举手就拉倒。”

关于入党的程序,田川是比较熟悉的,因为他是档案局的党支部书记,档案局的人入党,由他主持,虽然他事先都是和周局长研究好的,要以周局长的意见为主,但支委会和支部大会都是由他主持,入党的相关程序都是由他安排,周局长是一个非常正统的人,所以档案局的党员发展工作也非常正规,一切都是按照程序来。田川能够找准自己的位置,机关党支部书记要配合局长工作,决不可以游离于局长的权利之外,他也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他觉得机关工作不仅是一项工作,也是一门知识,如果连一个党支部书记都不知道如何发展党员,那是太缺乏机关知识了,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支部书记。

“但他跟本就不往你这个问题上说啊,哪怕你说,现在形势变了,现在各单位都是这么搞,它也是一句话啊,说和机关党委的关系好,你好谁不好啊,有几个人入不了党啊,咱不是要讲一个机关素质吗?入党程序他本身也是一个知识,新入党的人走了这个程序他也学到了一个知识,也体现了入党的*,体现了党的神圣,不是这个意思吗?咋整到好不好那去了呢?”

章楚涵一脸悲戚,好象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诉说,好象她自己特别的孤单。

“你说得对。程序问题不仅是一个态度问题,也是一个知识问题,宣传部的人不能糊里糊涂的入党,我们是处在一个和平时期,我们是处在一个知识时代,我们是党委机关,任何工作都应该体现文化性和知识性,总不能向二七工人大罢工似的,我为你卖命就算入党宣誓了。档案局有一个人党,我一看申请书写的都是三个代表的内容,我说你这是从网上抄的,我说你从网上抄也可以,但你抄点时髦的,三个代表是啥时期的事了,你应该抄点科学发展观,我说你重抄一下吧,不能显得太过时,结果他重抄了一遍,我一看这回赶点时髦了,现在的年轻人,连抄一个申请书都抄不好,但做领导的的应该告诉他们,不能把入党当儿戏,抛开政治信仰不说,还有一个知识呢,没有知识总应该是可耻地事。”

田川也有点激动地说。

“你说啥事咋咱俩都能想一起去呢,这要是有你在我跟前,我也有一个说话的,哪怕是我不对,也得让我弄一个明白啊,我和他们说话的感觉就是他们根本不和你往一块堆说”

她的脸上还是那种悲戚的表情。双眉紧簇,象有打不开的心结。

“怎么会这样呢?石部长和姚部长怎么样啊?”

0297真情诉说

他关切的问,因为石部长和姚部长是她的直接下属,这关系到她的工作省不省心。

“石部长是常务副部长,但他一天除了找人下棋,基本上什么也不干,下棋还来输赢的,中午还要下饭店喝酒,下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来了也不想正事,净说点用不着的,我拿他能有什么办法啊,党委书记出身,年龄还大。”

她非常无奈地说。

“我听说石部长有点说道,是真的吗?”

他有点小心翼翼。

“是。纪检委给了他一个处分,但没有公开,只是留在档案里了,你说县委也是的,既然处分了就一撸到底得了呗,还到宣传部当了副部长,还是常务,我一想起他那事心里就恶心。”

她嘴角蠕动着,一脸不齿的神情。

“党委书记和县领导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不出人命,都不会一撸到底的。”

他也非常无奈地说。

“那你就安排到别处,宣传部是什么地方啊,是一个文明的地方,犯了那样的错误还怎么能安排到宣传部呢,这叫社会上的人怎么看宣传部啊,我都感觉脸上无光。”

她还是一脸不解。

“毕竟宣传部是县委的一个主要部门,名义上还好听些,但实权就不如实体部门了,如果再把他安排到实体部门,不是等于没处分吗?”

他看着她,既气愤又理解似地说。

“说得也对,人家石部长自己也说,在宣传部干有一个好处,就是想犯错误都犯不了,因为宣传部没有钱。”

她语气低沉地说,好象也为自己来到这个部门而感到无奈。

“那他说错了,宣传部是管意识形态领域的,不是不能犯错误,要犯错误也很容易,而且能犯大错误,至于权利嘛也不是有钱才有权利,现在的人们都把心思放钱上了,一切以钱为标准,其实这是误区。”

他马上高声地说,他觉得章楚涵的情绪有点低迷,有点被石部长的论调打击了,他不允许他这样打击她,他不愿意看到她受一点委屈,所以他要对石部长的论调予以驳斥。

“是啊,有时我也象你这么想,可是别人都不这么想,我就怀疑是不是我错了。”

她的情绪好象好了一点,说话的语气平和了很多。

“你没有错,是他们错了,有时真理只在一个人手里。”

他坚定地说。

“要是咱俩在一起就好了。”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那真理就在两个人手里。”

他一本正经地说。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幸福的光芒。

“姚部长怎么样啊?”

他又随便地问道。

“姚部长和李部长都不行,要论水平还是石部长有点水平,但是人家不干工作,是属于有才无德那一伙的,李部长和姚部长是既无才也无德,我来宣传部不两天,李部长和我说去年的宣传报道先进个人名单已经公布了,但是奖品一直没有发,他说应该把奖品发了,我说发就发呗,宣传部也不能失信于人呢,我们就决定拿出三千元钱来买奖品,这个事也就归李部长负责了,奖品是一件衬衫,由宣传部发购物票,由受奖人自己拿购物票到商店去买,可是过了几天就有不少人给我打电话,说他们的购物票到商场买不了衬衫了,我问为什么买不了了,他们说购物票过期了,我就问你们为什么不在有效期内买呀,他们说他们去了,但商店没有货了,我就问李部长,李部长说,他是按照购物票的截止日期结帐的,我说那截止日期又不是法定的,为什么掌握得那么死呀,况且中间还有一天没有货,这也不怨人家报道员呀,后来咱又和人家商店说,那些人把衬衫领去了,你说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大事能办好吗?”

她随口就讲了一个故事,田川也觉得很新奇的,怎么这样的事也发生在宣传部啊,他觉得档案局的人们就够没水平的了,怎么宣传部的人也这样啊,还是一个副部长。

“这个事是没办好,受奖人不满意,商店也不满意。”

田川平静地说,其实他想说得狠一点,说李部长的水平太低之类的话,但考虑那样对章楚涵的心情也不好,毕竟李部长是宣传部的人,是章楚涵的手下。

“人家也笑话咱啊,就一个宣传部,就这个办事水平吗?”

他的话叫她说出来了,他也觉得畅快了很多。

“是洼了一点。”

他附和道,以增加她的同属感。

“还有呢。”

她扬了扬头,继续说道。

“还有什么?”

他认真聆听的样子,他也希望她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只要她的心里高兴。

“邑州日报农村部主任孙亮出了一书,叫李部长给卖点,这是我来之前的事了,李部长也答应给卖了,时间都过去一年多了,书也卖得差不多了,孙亮就朝李部长要钱,李部长说书是卖了,但钱没有了,都花了。孙亮给我打电话,叫我做做李部长的工作,我也和李部长说了,李部长说,钱确实是都花了,现在没有钱给他。孙亮还给我打电话,叫我想法给解决一下,你说这个事我不给办也不太好,孙亮是农村部的主任,我们还指望人家给咱发稿呢,得罪了人家也不行啊,我就从部里给拿了一千块钱,先给孙亮了。你说这李部长哪有这么办事的,你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别卖,你给钱都给花了这算咋回事啊。”

她又讲了一个李部长的故事,他以为就一个故事呢?一个故事就能说明问题了,何况是两个。

“这事出的是不太好。”

他还是平淡的评价。

“那姚部长怎么样啊?”

他问,他想看看宣传部的副部长都是什么水平。

“一个味。我来的时候不正赶上‘十一’吗,部里给每位职工买一桶豆油,同样也是*,我就把这个事交给姚部长了,他管行政嘛,李部长是管新闻。有一位职工给姚部长打电话,说他的豆油票丢了,怎么办?其实这个事情很好办,就是到结帐的时候看一下,如果确实有一份还没领出去,而没领豆油的人就是他,那么他可以把豆油领出去,他领完以后就结帐了,即使那张票出来了也作废了,如果结帐的时候所有的油都领出去了,就证明他丢的那张票已经被人使用了,那么责任就由他自己负了,宣传部不能再给他一份豆油。可是姚部长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呢?他在电话里说,你先把油领去吧,就说我说的,结果那个人就把油领出去了。到了结帐的日子,商店老板朝姚部长多要一份油钱,姚部长说不对呀,老板说对,因为有一份油是没票的,是他叫发出去的。没办法姚部长又找我,说宣传部的人太没素质了,冒领豆油。我心想,是谁没素质啊,是你姚部长没素质,你有什么权利叫人没票就领豆油呢,但这个钱也不能叫他出啊,部里就多给了商店一份豆油钱,你说他俩是不是一个味啊。”

0298啼笑皆非

宣传部的故事真是太多了,他觉得他今天的收获特别大,对县委大院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以前他非常景仰在正楼办公的人们,以为那都是县委的精英,见面的时候他对人家都特别客气,特别尊敬,没成想净都是这类货,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真是一个味。”

他点头说道。

“姚部长喜欢喝酒。宣传委员到部里办事,是属于下级到上级机关办事,一般是不应该留吃饭的,但来一个宣传委员,还没等我说话呢,他就死活安排人家吃饭,有时人家说不吃,非得叫人吃不可,那热情劲天下难找。他留人吃饭,就是想陪着喝酒。我刚到部里,计生局请我吃饭,我把姚部长也带去了,本来人张局长都说收杯了,他闹个啥话,咱三个把那瓶酒都分了吧,他说分了人家也不能说不分啊,一瓶酒二百多块钱几口进去了,喝得东倒西歪,上车的时候人家还扶着他,你说这人也太没成了,打那以后我吃饭从来就不带他了,带不了,丢人算眼。”

她又讲了一个故事,言语之中既有气愤也有畅快,看来她也只有对他才能讲宣传部的故事,她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他知道她不叫他走的原因了。

“姚部长酒瘾是不小,我有一次看他在收发室和保安喝上了,就是有点饺子有点猪头肉。”

他一脸不屑地说。

“这我都没看见,你说那有多磕碜啊,你一个宣传部的副部长和一个保安在收发室喝什么酒啊?”

她满脸痛楚的样子。

“是不太应该。”

他到是挺平和的样子,他不想加重章楚涵痛楚的心情。

“还有呢。”

她又扬了扬脸,笑着说。

“还有什么?”

他也笑了,心想,你把故事都讲出来你的心里就好受了,我就是你的听客,你讲多少我就听多少,我不会发烦的,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让你高兴。

“那天晚上我看邑水新闻,看姚部长上电视了,龙王镇举办秋季运动会,人家上主席台了,是谁叫他去的呀?宣传部也没接到邀请啊,后来我想,算了吧,我也别问了,去就去吧。”

她做出了一个无所谓的样子。

“是不是找酒喝去了?”

他笑着说。

“那都没准啊。”

她语气重重地。

“姚部长还有一个事,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他也来了兴致,想把他知道的故事告诉她,以便她对姚部长有一个全面的了解。

“什么事?”

她也饶有兴致地问。

“在你来之前,市委宣传部在咱县里开了一个研讨会,中午姚部长在宾馆准备了两桌饭,散会的时候,市委宣传部的领导说中午地税局为咱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咱都地税局的机关食堂就去用餐。这下姚部长就有点傻了,怎么中午是到地税局去用餐呢?他赶紧找市委宣传部的领导,问为什么是到地税局去用餐,市领导说会前就是这么定的,姚部长说那我还准备了两桌饭呢,市领导说我们也没让你准备饭啊,姚部长说你不说是二十人吗,市领导说我说二十人是开会的人数,也没说吃饭啊,结果没办法,宣传部只能把机关的人都喊去了把那两桌饭吃了,这事在大院都成了笑话了。”

他娓娓地讲着,语气中充满了奚落。

“我还真没听说。”

她懵懂似地摇了摇头。

“这以后你可点加小心啊,这事不仅是浪费钱关键是磕碜啊。”

他煞有介事地说。

“可不是咋的。这办事不行,说话也是不行啊,净冒傻气。那天市委宣传部的佘部长来,中午吃饭,我寻思也叫姚部长作陪呗,席间就提到了孩子上大学的事,佘部长说他孩子是考了一个东北财经大学,姚部长说那挺好啊,东北财经大学也很有名啊,毕业不愁找工作,这句话说得还行。佘部长说不太好,想报中南财经大学来的,中南财经大学是211工程学校,东北财经大学不是211工程学校,但考虑分不是很高,所以就没敢报,你猜他说了个啥话?”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啥话?”

他也直盯盯地看着她。

“他说,那没事,东北财经大学马上就成211工程院校了。”

她一脸严肃地神情。

“他是明白不明白啊?”

田川乐了。

“他明白啥呀,给人佘部长整的是一声没吱。你说这样的人咋带他出去吃饭啊,你和他也磕碜不起啊。”

她也板不住乐了。

“这宣传部可真有意思,那别人呢?别人怎么样?”

他还想听听别人的故事。

“文明办主任窦大姐,五十多岁了,按理说年龄大了应该有点风度,给年轻人做一个表率,可是这个人即耍尖卖快,又贪小便宜,有一个文明单位给文明办三份纪念品,打电话来叫人去拿,她派了手下的人去了,纪念品拿来以后交给了她,按理说她当时就应该表明态度,这个纪念品应该怎么分,文明办一共三个人,很明显应该是一人一份。可是她却对手下的人说,东西放我这吧,你回去吧。这事就算完了,三份纪念品她都留下了。

有一次一个乡镇的敬老院剪彩,部里的其他领导都有事,我就叫她带着一千块钱去随礼,同样也是给了三份纪念品,按理说她这个纪念品应该交给我,由我来分配,或者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因为毕竟你是替我去的,花的也是部里的钱,可是她没吱声,三份纪念品自己都留下了,连司机都没给。单位随礼都是有纪念品的,这个谁都知道,可她竟能这么做。

前几天她和我说,她的办公室太冷,想买一个电暖气,因为她是老寒腿,怕冷,我想买就买一个呗,单位就这一个老大姐,还老寒腿,别人也不要攀比,我说你买吧,但不要超过一百块钱,可人家买来以后说花了一百六,一百六就一百六吧,也不能退回去呀,点了几天来暖气了,她把电暖气拿家去了,说办公室没地方搁,那公家的东西是可以随便往家拿的吗?

0299不一而足

我刚到宣传部,就发现服装厂的邓厂长总来找她,我也没问是什么事,后来我听人说她在服装厂做了两千顶小黄帽,是在学校开展小交警活动,帽子是生产出来了,但是学校没人去买,邓厂长就总找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许诺的。前几天文明办要和党校联合办一个培训班,校长说要买点电褥子,就给她来电话,问电褥子由谁买,我出去的时候她就打电话,我出去有半个小时,我回来的时候她还打电话呢。我问她电褥子的事定下来了吗?她说没定,我说为什么没定下来呀?她说谁买都行,你这叫什么话啊,象挺会说话似的,什么咱两家谁和谁,谁买都是为了让大家别冻着,但你得定下来呀,不定下来打老半天电话是为了什么呀?

那再就业服务中心才成立几天,请她吃了一顿饭,她就给人一块文明单位的牌子挂上了,那文明单位是要经过评选的,最起码也得一年以上,得发文件任命,然后才能挂匾,她有什么权利给一个刚刚成立几天的单位发牌匾啊,咱这些人不能给一点权利,给一点权利就给你胡造。”

“前几天早晨上班,她在院里就和一个人唠上了,就是交通局的那个副局长吴建华,我赶上了,也说几句话,窦大姐问吴建华为什么那么瘦,吴建华说他得了糖尿病,窦大姐说糖尿病主要是遗传,问吴建华家里谁有糖尿病,吴建华说他家里谁也没有,父母都八十多岁了,身体都挺好的,都没有糖尿病,窦大姐说我肯定得不了糖尿病,因为我没有那个遗传,我想,这唠是怎么打的,你爸都没多少年了,你说你没有那个遗传,那你有啥遗传啊,是短命吗?”

本来她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可一提起了邓大姐她又来了一肚子气,一口气又讲了怎么多的故事。

“这窦大姐怎么会这样啊?”

田川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只能用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前几天她母亲住院了,住进去那天就给我打电话,说她母亲住在了哪个房间,我说知道了,有时间我去看看,第二天还给我打电话,说她母亲住在了哪个房间,我一看这不看也不行啊,你不看她总给你打电话啊,我就去看了,扔了五百块钱,第三天我找她问点事,给她打电话,她关机了,咋打打不通。”

她板着面孔说,一脸严肃。

田川扑哧一声乐了,心想,楚涵啊,楚涵,你这是给我讲评书呢?你咋还板个面孔呢?这事谁听了能不乐呀。

“那这事怨你。”

他收敛笑容,也很严肃地说。

“是。我要是不看她母亲。她还不能关机,看完了,没事了,人家就关机了。”

她也板不住乐了。

“太有意思了。”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拍了好几下。

“有的人是小气,有的人是傻。”

看来她又有新的故事了,她今天要一吐为快。

“谁傻呀?”

他脸上的笑纹还没有全部收起,他准备迎接下一个笑话。

“有一天部里劳动,到城西出口打扫卫生,回来的晚一点,中午食堂也没饭了,我说那就从街上买一点回来吃吧,愿意喝酒的人可以买一点酒,劳动很累嘛,犒劳犒劳。我把这个事交给费志华了,临走的时候,我还嘱咐,别忘了捡一块大豆腐,谁知等把饭买回来的时候,满满地放了一桌子,光酒就买了两瓶。我说,大豆腐呢?费志华说,忘了。你说,就一块大豆腐都捡不来,还能干什么呀?”

他脸上的笑纹又重新绽放了,这宣传部咋这么多笑话呢?

“他把精力都搁酒上了”

他笑着说。

“白山市宣传部的邓部长朝我要两张邑水县报,我挑了两张装在信封里,地址都写好了,给了诸主任,我叫他给邮出去,第二天我到办公室一看,信给退回来了,信封上贴了一张白纸条:欠资,我一看,他贴的是一元二角钱的邮票,那邮报纸能和邮平信一样吗,那两张报纸得顶几封平信啊,难道他一点大脑都没走吗?”

这回她没笑,又是气愤的样子,看来每讲到一个人她都是先气愤的。

“这听起来都是笑话了,捡大豆腐捡不来,邮报纸也邮不出去,还能干啥呀?”

田川笑着说。

“是啊,有一天下午,诸主任没来,我正好找他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他接电话,你猜他怎么说?”

她又看着他。

“怎么说?”

“他问我几点了?”

她满气愤的样子。

“这可咋整。”

田川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我刚来的时候宣传部有一个简报,我拿过来一看最近的几期编号都是第八期,我问李部长,我说这几期怎么都是第八期啊,李部长看了看说,这复印社的孩子素质太低了,诸主任也在旁边,诸主任说,那孩子他不往里务,我心想,那要是刘书记批评我简报为什么都是编号第八期,我就得说李部长和诸主任的素质太低了呗,连一个简报的编号都看不住吗?刘书记批评我为什么报社把报纸印成这个样,我没说报社的人员素质低,因为宣传部毕竟是管报社的,报纸有了问题,宣传部有责任,只能说自己没管好,不能说报社人员素质低,可咱这些人,谁都不承认自己素质低,你说你因为这点事批评他吧,好象咱太较真了,太苛刻了,你说你不批评他,你心里憋气不憋气啊,连一个简报的编号都看不住,还说人家复印社的素质低,但那天我也发脾气了,我说这简报办得还有意思吗,停了吧,就不办了。”

她又气愤地说。

“其实编号错了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关键是你责任人得能够承担责任,那就说我马虎了,是我的错,以后注意,不行吗?非得说复印社的素质低吗?连这点责任都不敢承担吗?其实不敢担责的人本身就是素质低的人。”

这回田川没听笑话,而是认真地加以评论。

0300问题不少

“你咋说这对呢,我觉得这是起码的素质,是道德素质,也是文化素质。”

看来她对这事也是深有感慨,并不觉得是一个小事,事情往往是这样,如果与你无关,你可能觉得无足挂齿,不值得一提,如果与你有关,你会觉得非常重要,必须说明白。

“勇于担责的人本身给人一种文化感和亲切感,不承认错误的人最叫人气愤。”

看来他也有这种感觉,毕竟他在档案局也是一个副局长,也要面对下面的人,章楚涵讲的那些故事虽然他没经历过,但类似的故事,档案局也不一定没有,宣传部尚且如此,档案局会好哪去了啊。

“你说部里一共二十个人,党委书记和局长的孩子就占了九个,都是二三十岁,按理说二三十岁是个好年龄,正是干工作的时候,可这些孩子都很不争气,最好的学历才是大学专科,有的还是假学历,根本就是初中毕业,也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大专证书,就顶大学毕业了。现在的大专哪象统招统分时候的大专啊,只要花钱人人都可以是大专,所以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念书不咋样,在外地就业无门,所以就靠老爸的面子安排在县里了。因为老爸有权,都想安排在一个好单位,所以就描上了县委县政府了。但这些人基本都不能干什么,不会调研,不会写材料,所以整天就只能从办公室里呆着,你说看着闹心不闹心啊。”

也许她觉得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最恨人的事都说出来了,心里也好受了一些,所以她对整体情况进行了一下概括。

“是够闹心的。”

他很是同情地说。

“论工作一个不如一个,论喝酒一个比一个逞能,听说有一次王敏和刘进喝酒,当然还有别人,他俩因为一个什么事叽咕起来了,后来有互相承认错误,先是王敏把啤酒瓶子砸在自己的额头上,砸得鲜血直流,然后是刘进把一盆豆角子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顺脸淌汤”

章楚涵又讲了一个故事。

“简直是太仗义了。”

田川也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

“可到了工作上呢,干啥啥不行。”

“我刚来宣传部没几天,县里就安排召开全县宣传思想工作会议,我叫姚部长负责起草会议讲话,姚部长说那得先叫各股室写部门总结,各股室的部门总结写了一天,然后姚部长写讲话,姚部长又写了两天,交给复印社打字打了一天,到第四天头上她才看见讲话,我一看也象流水帐,我自己又足足改了一天,还是觉得不太满意,但时间不够用了,就将就着念吧,就这样算把宣传工作会议开了,我当时就想找你,但也没时间了。”

田川的心里又稍微感动了一下,他还以为她当了常委就把他忘了呢,其实还没有忘,她想过他,只是时间不允许。

“找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我对宣传部的工作不了解。”

他平静地说。

“但对文章的提炼很重要啊,我觉得他们是不会概括,不会提炼,就是豆腐帐,流水帐。”

她看着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好象在他面前大谈文章的写法有点班门弄斧了。

“问题真是不少。”

他发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所以他不想再对写文章发表见解,他不想打消她讲话的热情。

“不仅是工作不顺手,经济上还非常紧张,我来宣传部不仅帐面上一分钱没有,还有五万多块钱的饥荒,宾馆的那两个小丫头天天来敲门要帐,我还得到处张罗钱还饥荒,不知道宣传部是个啥门风,单位也欠人家的钱,个人也欠人家的钱,天天都有来要帐的,我单位的饥荒要是不还,也没法说人家个人,我单位的饥荒还了,我就和他们说了,如果谁还有债主来逼债,谁就不用来上班了,等还完了债再来上班。”

她板着严肃的面孔说,好象身边坐着的就是不还饥荒的人。

他感觉到了她作为一个领导的威严了,他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她在他面前总是小鸟依人的样子,总是那样和蔼可亲,总是那样毕恭毕敬,可在她的下属面前她还是挺有威严的,但她那严肃的面孔对他来说同样可爱。

“怎么个人还欠了那么多的债呢?”

好象是他不想打破她的威严,他低声地说。

“主要是李部长,欠的钱太多,饭店的也有,商场的也有,机关单位也有。那天土地张局长找我来了,说李部长欠土地局长五千块钱,欠有半年了,咋要也不给,他说这是公款,是不能不还的,不还单位就平不了帐,我说他是咋欠的这五千元钱啊,他说有一天李部长给他打电话,说急需五千元钱,第二天就还,他说他个人手里没有钱,如果李部长能保证第二天就还上,可以从单位给他拿五千元钱,李部长说第二天肯定还上,结果钱就拿去了,这拿去了以后就不还了,咋要也不给,我和张局长说这个事我也没啥办法,他的饥荒多了,还是你自己朝他要吧,这事我怎么能管呢,但是我在部里宣布了,你欠人家的钱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叫人家到宣传部来要,谁要是有债主来要钱谁就别上班。”

她娓娓地说。

田川觉得章楚涵的做法是对的,个人欠钱,单位是不能给他还的。但债主催门这实在有损单位的形象,所以可以给欠债的人停止工作,他觉得章楚涵这个常委当得很不容易,上有书记的批评,下有工作人员的无知无能和无德,他是应该来帮帮她了,也许没有他的帮助,她这个常委会当得很吃力,太大的工作压力会叫她很不开心的,他不想叫她不开心,他想叫她幸福。

“这李部长的钱都花哪去了呀?”

他又回到李部长的故事上来。

“咱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抽烟是到商场去赊帐,用了就去那赊,用了就去那赊,还都是好烟,都是红塔山,你说你抽烟就花钱买呗,还赊什么帐啊。”

0301素质太低

她一脸不解的表情。

“他不是没钱嘛。”

田川揶揄地说。

“没钱就别抽。”

她好象是面对李部长。

“他不是没那个板性吗。”

他又替李部长解释。

“我最看不上这样的男人了。”

她一脸不屑的表情。

“看不上也得处啊,哪都一手齐的,将就吧,不管宣传部,别的单位也如此。”

他给她宽心。

“我看计生局还真不这样。”

她轻轻地摇着头。

“这也有偶然性,是叫你给赶上了。但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我想这也不一定是怀事,人生的阅历都是宝贵的,越是艰苦的处境可能越是今后的财富。”

“我也这么想,可能老天也是公平的,尽管我面临很多困难,但我也有贵人相助,报纸出事了,但有人帮我,如果一切都很平稳,可能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她也有所感悟似地说。

“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他的语气很重,象表示他的决心。

“那我就谢谢你了。”

她也有些激动。

“和我还说什么谢?”

他嗔怪地样子。

“其实报纸出事也很正常,和宣传部一样,主要是人员业务素质太低,前些日子,报社出了这么一个事,宣传部要求报社人员往邑州报社投稿,但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一篇稿也没有见报,于是报社出台了一个奖励政策,在邑州日报发一篇稿奖励五十元,其实这个奖励已经不小了,因为正常的稿费也就十来元,五十元相当于五倍的稿酬,但是就是再这样的奖励制度之下,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是一篇没有,这时李总编上任了,宣传部长和他谈,说报社的记者要往邑州日报投稿,他回来和张总编说这个事,张总编说,报社有奖励政策,一篇五十元,但就是发表不了,李总编说一篇一百,看能不能发表,但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是不能发表,有一天张总编在院里看到我,把我叫到一边,说了这个事,说现在报社的奖励太高了,但是谁也拿不到这个奖金,你经常在报纸发表文章,能不能冒充报社的人发表,这样既挣到了奖金,也为报社壮了脸,就是没有名,但名对你来说没有用,因为你已经很有名了,但一百块钱到是很实在的,我说那咋冒充啊,他说你就使用我的名,因为我以前也总在邑州日报发文章,只是近几年没写,现在发几篇文章很正常,我也写你也写,但你写的奖金归你,我认为这个钱不挣太可惜了,我说那行吧,就开始给邑州日报写文章,我写,张总编也写,于是邑州日报就连续发表张总编的文章,一个月下来,我俩一共写了二十篇文章,李总编说报社拿不起钱了,以后不奖励了,我们俩也就不写了,其实也写得差不多了,哪来那么多题材啊,得歇一歇了。”

田川又笑着说。

“还有这回事,你还做了枪手。”

章楚涵也笑着说。

“我做枪手可不是一次了,管职称的时候总替人家写论文,要不邑水的职称为什么搞得那么好呢?”

田川又笑着说。

“报社还出过这么一回事,有一次张总编到办公室来找我,说李总编罚了他五百块钱。”

章楚涵又说。

“这么回事?”

田川急切的问。

“有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有一个人到报社来要报纸,可能是登了一个广告,广告部的人告诉人家是星期五来取报纸,结果这个人下午来了,报社一个人也没有,这个人就挨屋踹门,把机关党委和金融办的门都给了,金融办的朱主任就给李总编打电话,说报社一个人也没有啊,来一个人要报纸挨屋踹门,把我的门和机关党委的门都给踹了。李总编回来了,就来气了,星期一一上班就宣布,一个人罚伍佰元。张总编不想掏,就来问我,罚的合理不合理。你说合理不合理啊?”

章楚涵显然故事没有讲完,但她也急于想听一听田川的意见。

“这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规章制度,而这样的规章制度合不合法,旷工半天罚款五百,显然是太重了,并且报社一个人也没有,证明你李总编也不在,你罚大家,罚不罚自己啊。”

田川笑着说。

“他一开始没说罚自己,后来说自己也掏五百。”

“如果是连自己也罚,那自己应该罚更多。因为你总编的责任最大,不应该也是五百。”

“张总编说不合理,也没有这样的规章制度,就是他一气之下。”

“怎么下午就一个人没有了呢,怎么的也得留一个看家的,万一单位有点事怎么办?”

“其实李总编不好好从办公室呆着,总是坐个车到处走,走了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大家看她走,大家也走。张总编本来不想走,但有两个人人和他说是因为他也没走所以他俩才没走,否则他俩也走了,张总编觉得自己影响了那两个人,所以张总编也走了,结果就造成了下午一个人没有的局面。”

“偶然存在于必然之中,由于管理涣散,单位早晚要出事的。”

“是。那个要报纸的人之所以来气,是因为你报社的人告诉人家星期五取报纸,结果人家来了,你一个人没有,搁谁谁都来气,所以就踹门。”

“张总编干得很不顺心,李总编也不尊重张总编,所以张总编也不想为他负什么责任了,如果张总编负责任报社不是这个样子。”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和张总编说,你不愿意交钱就不交,李总编也不能把你咋地,这事闹大了他李总编磕碜,你张总编不磕碜。”

“是。这事闹大了他李总编磕碜,其实李总编和张总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但李总编当总编了而张总编没当上总编,本来张总编就不顺气,你李总编再不会做人,张总编就不可能捧你的场了。”

“你对报社的事了解吗?”

“了解一点。”

“你怎么了解的?”

0302溢美之辞

“张总编给我发奖金的时候我们俩喝了一次酒,喝了三个多小时,张总编把报社的事都和我说了。”

“和我说说。”

“话很长,你有时间吗?”

“我有时间。”

田川开始向章楚涵介绍报社的情况,章楚涵认真的听着,好长时间,他俩才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他心里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帮她,因为她不是别人,他又想起了南山果园那一幕,想起了那个向他走来的身影,真象碧霄娘娘,碧霄娘娘拯救了徐敬业和骆宾王的生命,而她是拯救了他的心灵,他有什么理由不帮她呢。

第二天一上班,章楚涵简单地和三位副部长碰了一下,没人提出什么异议。她又马上来到档案局和周局长谈借调田川的事,她说这个事很急,因为宣传部在为报纸把关。周局长非常支持,答应当天田川就可以到宣传部上班了。

八点半,部里要开会布置明天上山栽树的事,在布置任务之前,章楚涵向大家通报了一个事,那就是档案局的田川副局长正式借调到宣传部,负责新闻监管工作。

“我们把田局长借调过来主要是负责新闻监管工作,这个工作很不好做,做得不好会影响新闻单位的正常工作秩序,影响领导之间、领导与同志之间、同志与同志之间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影响我们县的新闻事业。田川是江南大学新闻本科毕业,现在是研究馆员,是教授级的职称,也是全地区唯一的一个研究馆员,也是我们县文化口唯一的一个教授级职称,在国家和省级刊物和报纸上发表论文多篇,所以我想田川同志作这个工作是称职的。”

她没说是为报纸把关,而是说新闻监管,她觉得报纸把关的事不应该太张扬,太张扬了对宣传部对报社都不好,另外,电视台那块也不是就高枕无忧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来得及管,等报纸安顿了,电视台的问题也要考虑,也许电视台的问题也需要田川,所以,她才从会上这样说。

田川有十年没有受到县领导的夸奖了,真是有点受宠若惊,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夸奖有溢美之词,但他知道这种夸奖所传递的感情是真实的,章楚涵是从心底里瞧得起她,从他们当年认识他就感觉到了这一点,他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准确的。既然自己官路不畅,但被一个当上了官的朋友所器重,所信赖,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就把自己的智慧贡献给信任自己的人吧,叫她有所发展,有所作为,这也不失为是自己的一点成功,何况章楚涵不是自己一般的朋友,她真正的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知己,是自己所关心所惦念的人。

一切都来得匆忙,田川从档案局过来什么也没带,到章楚涵的办公室呆了一会就到会议室开会去了,散会了,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田川最后一个从座位上站起身,目光有些茫然。

“到我屋吧。”

她没有走,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等他,她的办公室等于是会议室的里间,别人都是通过会议室的门进入走廊再回到各自的办公室,而她的办公室的门则是直接通向会议室,也就是说,会议室是有两个门,一个是连接走廊,一个门是直接通向她的办公室。

他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他坐在了沙发上,她也坐在了沙发上,离他很近。

“你的办公室,我想,叫你和副部长一个屋。”

她有点迟疑地说。“坐这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家人了。”

她亲切地说。

“千万不要。”

他摆着手说。

“因为你是副局长,不能——”

她没有把话说完。

“我来宣传部与级别没有关系,也千万别体现级别,我就是干活来了,办公室的安排就是清净一点就行,人越少越好,但一定是在某一个股室,不能和领导安排在一起,不仅不能和副部长一个屋,也不能和主任一级的一个屋,就是和干事一级的一个屋。”

他非常坚决地说。

“那这样不太好看吧。”

她有点忧郁。

“好看不好看不在于从哪个屋办公,如果工作干不好,和领导一个屋更不好看。”

他进一步解释。

“我是怕大家有什么议论。”

她也想说明自己的理由。

“议论是肯定有的,凭空过来一个大活人,能没议论吗?所以给我安排得越简单议论就会少些,如果给我安排到副部长的办公室,或主任副主任的办公室,不仅同志们会有议论,领导们也会有议论,给我安排到干事的办公室,领导和干事都不会有什么议论,不能因为我的到来给宣传部创造新的话题,在这个问题上你听我的。”

他还是坚决地说。

“那也行。现在最清净的办公室就是新闻股,新闻股就一个股长,没有股员,但有的时候上级记者来也在新闻股乱,所以也不是总清净。”

她说。

“那最好了,我就在新闻股,上级记者不是天天来的。”

他高兴地说。

“那就只有委屈你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和我还说这个。”

他看了看她。

他的办公室设在了新闻股,新闻股股长叫张长顺,和田川也都很熟悉,办公桌椅都是现成的,田川往那一坐就算完事了。和张股张唠了几句嗑,张股长说他要出去找点线索,因为过几天邑州日报的记者要来,张股长出去了,屋里就剩田川一个人,他一时也不知做什么好,他就坐在那里沉思起来。

田川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直接伺候起章楚涵来,在县委大院几乎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等你管我,我早就退休了。”这是老同志和小同志开玩笑的时候经常这么说,因为在县委大院提拔干部多数都不是在本单位直接提拔,而是派到乡下做个副书记副乡长什么的,而一个年轻人在乡下提拔回来再在原单位做领导,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一般做不到,所以老同志有时会这样调侃年轻同志,那意思是说你永远也领导不着我,我永远也不怕你报复我,如果你真的当大官了,那我也就退休了。田川没有和章楚涵开过这样的玩笑,因为他对章楚涵来说也不算老同志,但他确实也没想过她会领导他。但既然出现了这个事实,他也感到很欣慰,他愿意和她在一起工作,而无论是谁领导谁,而在他面前,章楚涵又什么时候拿过领导的派头呢,她对他总是毕恭毕敬的,当年在文明办的时候她有时还对他吆五喝六的,而现在她好像更加温柔。

0303没有想到

他正想着,有人敲门,是办公室的诸主任带人装电脑来了。

“章部长说给你这屋再装一台电脑。”

诸主任说。

“这不是有一台电脑吗?”

他说。

“反正章部长说再装一台,装在你的办公桌上。”

田川也不好说什么了,电脑已经搬进来了,装就装吧,其实那台电脑是放在电脑桌上,并不是放在张股长的办公桌上,这样两人共用一台电脑也不是不可以。

不一会电脑就装完了,网络也连上了,田川一试挺好使的,装电脑的人就回去了。

其实田川来宣传部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有一台专用的电脑,他的生活离不开电脑,在档案局,虽然他的办公室也是一台电脑,但也等于是专用,因为杨局长不怎么上班,就是她上班了看见田川坐在电脑椅上她也不好意思说你叫我上一会,所以办公室的电脑也基本是是他专用,但到了宣传部他没法提出这个要求,宣传部的领导也不是一人一台电脑,也是一个屋一台,都是放在电脑桌上,他怎么能说再给他配一台电脑呢?但不知章楚涵是怎么考虑的,要给他专配一台电脑,其实这比给他专门一个办公室都强,因为他喜欢的就是电脑。

他要对章楚涵表示感谢,她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面说。

他推门进去了,章楚涵一看是他,马上离开座位走过来,扭动着身子,娇嗔地说:“你烦人,我还以为是谁呢。”

“是谁都得敲门啊。”

他微笑着说。

“你进来不用敲门。”

她爽快地说。

“那多不好,你是领导。”

他仍然微笑着。

“我不是你的领导。”

她用眼睛撇了他一下,小声地说。

这句话把田川心里说得热乎乎的,他都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

“坐下说,有什么事?”

她说着自己先坐在了沙发上,他也坐在沙发上。

“部里给我专门装一台电脑是不是不太好啊,部里还没有达到一人一台,张股长经常出去采访,他出去的时候,我就用那台电脑不是挺好吗。”

他慢慢地说。

“那他要是不出去呢?”

她看着他,声音高高的。

“他不出去我看书。”

他乐了。心想,这样好象也不太公平。

“给你买电脑确实是工作需要,你要用电脑和报社联系,和印刷厂联系,要用电脑传稿,所以你不能和张股长共用一台电脑,那样会耽误事的,给你装电脑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是业务用的,不是玩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

田川没想到她考虑的这么周到,她真是一个有心人。

“那就谢谢你了。”

他看着她,低声说。

“是我谢你。”

她拉着长声说,用眼睛瞪他。

“我以后进你的屋还得敲门,不然叫别人看见了,说我多没礼貌啊。”

他觉得应该把敲门的事定一下,因为以后他要经常进她的办公室。

“那就只准敲一下。”

她严肃地说。

“其实敲一下没有敲三下得劲。”

他有点委屈的样子。

“就一下。不得劲也得挺着。”

她歪着脖子和他横。

“那就一下吧,其实这不是待遇。”

他还是委屈地说。

“不是待遇是什么?”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是苛刻。”

他有点胆怯地说。

“就苛刻了,怎么了?不服从领导吗?”

她又歪着脖子和他横。

“服从,服从。”

他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心里想,这哪是领导啊,这就是一个娇妹,怎么她都当常委了还对他这样啊,就凭这份感情,他也要好好地为她工作,他愿意看到她在他面前撒娇,不愿意看到她在他面前哭泣。

他回到了新闻股,打开了电脑,但他没有心思浏览网页,刚才章楚涵在他面前装横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的面前,不由得他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

在一高中的时候有一天他中午来的比较早,因为期中考试刚完事,他要给卷子核分,他自己没有算盘,但齐老师有算盘,齐老师的算盘就在办公桌上放着,他就拿过来准备给卷子核分,章楚涵来了,说:“我给你念吧。”

“行。”他说。

章楚涵就给他念了了起来。因为那时都是百分制,所以学生的得分都是在一百之内,她每念完一个数,他就考虑下一个数应该是几十,如果是好学生就应该是八十或九十,如果是差学生就应该是六十或七十,这样进行了五六个以后,章楚涵突然念了一个一百二,他的手停下了。

“哪有一百二啊。”他说。

“是两个人的。”她笑了。

“你是不是嫌我的学生答得太少了。”

“这样不快一点嘛。”

“可我没有精神准备啊。”

“怨我。我一开始就一起念两个好了。”

“你一开始一起念三个都行。”

“念三个我算不过来。”

他俩都笑了,和她在一起工作真是愉快。

在文明办那二年,每年省文明办都要召开两次会议,由各市县的文明办主任参加,其实开会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除了布置一下刊物的发行任务以外,别的就是观光旅游了,而每一年召开会议的地点都是不一样,所以这样的会议和旅游没什么区别,这个,行内人也都知道。

由于老主任年龄大了,不愿出门,而他又不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一个不好好工作的副主任。所以老主任都是派田川来参加这样的会议。到了第三次参加这样的会议的时候,田川和老主任说,老是叫自己来参加这样的会议,章楚涵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啊,老主任说,他和章楚涵说过了,本来这一次是想叫章楚涵参加来的,可章楚涵却说,还是叫田哥去吧,平时单位的活都是田哥干了,田哥天天来得早,把卫生都收拾完了,擦玻璃的活很累的,要把窗户都卸下了,擦完再按上,这些都是田哥一个人干,单位的材料就更不用说了,都是田哥写,所以开会这样的事也应该叫田哥去,她没有想法。

0304特别规定

老主任说,章楚涵对他是一百个满意,他俩能处得这么好,他也就省心了,就这样,田川在文明办的二年的有效时间里到省里开了四次会,走了全省的六个城市,而章楚涵一次也没有出去过,但她心安理得,没有一点怨言。而且,在他出去开会的时间里,她每天都是早早地来上班,打水扫地,收拾卫生。老主任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她说,田哥出差了,她就应该早点来,把田哥平时干的活都干了,这句话叫老主任感动,他觉得章楚涵这个孩子太好了,宽宏大量,为人实在。

老主任爱开玩笑,有一次他从卷柜里拿出两杆秤来,是前任主任在检查市场时没收的,他把这两杆秤的秤杆放在了身后,和田川章楚涵说,这有两杆秤,你俩一人一杆,你俩自己挑吧。从秤盘看这两杆秤的质量有明显的区别,有一个秤盘既干净又亮堂,并且可以看见的那一部分秤杆还是铜的,而另一杆秤的秤盘锈迹斑斑,可以看见的那一部分秤杆还是木头的,只不过这杆旧秤的秤盘要比新秤的秤盘大一些。章楚涵稍加思索就说,我要那杆小的。老主任这时才把手从后面拿过来,一看,那把小秤的秤杆是半截的。这三个人乐得是前仰后合。

田川和章楚涵之间并没有玩笑,但她的严肃有时更叫他难以忘怀。有一天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报纸,也没注意章楚涵在干什么,突然,他觉得办公室的门有动静,他就向门口张望,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但是并没有人进来,他看见门外有一个人影,但又不知是谁,他正在纳闷,准备去看一看,门缝张大了,露出了章楚涵的脸。“我擦门呢。”她小声地说。好象怕影响了田川。田川笑了,没说什么,可当他回过身来,再想看报纸的时候,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他想起了这首诗,那张俊俏的脸,即便没有桃花的映衬,也是那样的叫人热血涌动。

文明办的单位是不大,经常上班的就他们三个人,可他们三个人都充满激情和欢乐,老主任经常说,别看我们人少,但我们的学历比谁都高,两个干事都是重点高中的老师出身,这种知识结构在全县绝无仅有。多么令人快乐的时光啊,现在回想起来也好象在昨天。

他觉得自己必须帮她一把,报纸挨批虽然有很多客观原因,但究其根本还是她敏感性不够,她可能从来都没有认真看报,而新来的县委书记是邑水历史上第一个高学历的县委书记,又是一个机关通,他不仅是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而且一直是在市委机关工作,搞了多年的文字,虽然他的这一长项并不能决定他事业的成败,但在他手下工作的人不会那么消闲了,只会喝酒不懂文字的人恐怕得不到他的赏识。

他又想到章楚涵,拿章楚涵的水平和这些人比,那当然是高得多了,就是用一个县委常委的标准去衡量,她也是满够格的,不幸的是与她同时上任的新县委书记是一个高人,是一个大知识分子,他是章楚涵的顶头上司,报纸挨批就说明了问题。

他决心帮她一吧,帮他的最亲近的朋友当好这个常委,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随着党的工作重心的转移和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县委各部门的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改革开放到九十年代,在县委部门里,宣传部、组织部、纪检委的地位基本相当,这在干部的提拔任用上就能看得出来,在宣传部做一个副部长可以直接提拔成各局的局长和乡镇的党委书记,宣传部的副部长可以直接提拔为教育局、卫生局、文化局、人事局、广播局、计划生育局等大局的局长。

可自打九十年代以后,宣传部的副部长就没有一个被提拔为这些单位的局长的了,而组织部的副部长仍然可以提拔为这些单位的局长。为什么呢,因为自打九十年代以后,宣传部的工作被弱化了,宣传部也没有什么权利了,宣传部的工作也不好出成绩了,宣传部的工作也不被县委那么重视了,所以宣传部的干部也就不好提拔了,组织部的副部长一提拔就是乡镇的党委书记或县城的一个局长,而宣传部的副部长一提拔只能是一个乡镇长或县城的一个副局长。由于这种现象的出现,使得很多人也不愿意到宣传部来了,有水平的人就更不愿意来了,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进宣传部的人素质都不是很高,素质低的人在一个不被重视的单位就更难出成绩,所以被提拔的机会就更少,提拔的职位也就更差,一来二去,宣传部的形象在人们的心中就不如组织部和纪检委了。

一开始纪检委也没什么权利,经济社会不发达,人们犯错误的几率小,贪污的也少,搞女人的也少,纪检委没什么事做,后来经济社会发展了,犯错误的人就多了,纪检委的事也就多了,纪检委的权利也就大了。

在县委里边,组织部、宣传部、纪检委的习惯排名是组、宣、纪。说话都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就权利而言是组、纪、宣。宣传部还被列入了县委的四大穷单位,这足以看出了宣传部在县委的地位是很低的。

从宣传部长的配备上来看,也能发现宣传部在县委的位置。因为现在上级有要求,县委班子里面必须有一位是四十岁以下的,而从各县区的班子看,常委里面最年轻的那位多半是宣传部长,因为宣传部没什么权利,所以这个位置就给了刚刚进入常委的人,就常委而言,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而谁有权利,就看他们在县委部门里的职务了,除了书记副书记以外其他常委都要在县委的办事部门任职,也就是一身双职。

0305格外亲切

章楚涵今年已经四十了,虽然也不算年轻了,但在常委里面还是最年轻的一位,虽然宣传部没有组织部纪检委那样被人重视,但是她作为一个常委,其社会影响力还是比一个局长大多了,尤其是作为一个女同志,在一个县城能够做到常委这一级已经很不容易了,更是被那些机关女干部所羡慕。

田川相信章楚涵的能力,从和她认识的那一天起,他就觉得她是一个才女,她也完全是凭自己的才干和出色的人品干上来的,但听了章楚涵的介绍,他觉得她手下的那些人确实太糟糕了,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但要将这些弱兵变成强兵那实在是太难了,这些人怎么能辅佐好章楚涵做好工作呢?

所谓宣传部的工作不重要那完全是一部分人的误解,宣传部主管报社和电视台,报社和电视台都是党和政府的喉舌,担负着舆论宣传和政策宣传的重要任务,党的工作离不开舆论,无论是阶级斗争还是经济建设,舆论工作也是一种文化形象,也代表着党和政府的形象,如果报纸和电视台老出错,那不是要影响党和政府的形象吗,但也许是县城人的文化品位对新闻媒体没有太多的挑剔,所以他们也就得过且过了,没想到来了一位有文化的县委书记,于是报纸的问题就一下子显露出来了,这个文化差别给章楚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要帮她,他不能看着她在宣传部的那些领导干事面前显得孤立无援,他不能看着他心中的才女在新的工作领域里显得束手无策,他更不想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常委、宣传部长在一个新的县委书记面前而暗然失色,他要看到她的成功,他要帮助她成功,因为她是他心中最爱的人。

今天是2007年的11月13日,星期二,他正式地从档案局借调到了宣传部,早晨他还到档案局上班,八点半就随章楚涵来到了宣传部,不到九点就成了宣传部的一员,他觉得这个变化有点快,他都没有来得及和王影说。

当他拿起今天出版的《邑水信息》的时候,感到格外地亲切,因为这是昨天他和章楚涵共同把关完成的一期报纸,他俩共为报纸纠正了四个错误,都是标题上的错误,可想而知,如果这四个错误不纠正,刘书记看了报纸将是什么感想,说不定他又会找章楚涵批评她,她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还能说“不得劲也得挺着”吗?

看着她那高兴的样子他也高兴,她一高兴起来就好象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有一句话叫“嗜酒见天真”,他觉得高兴也会见天真的。

按照报社的工作流程,他应该是星期一和星期四的下午看版样,一个星期是五个工作日,只有两个下午看版样,而且还不是看半天,按理说这个工作量并不大,但田川想的很周全,万一在看板样的时候发现有的稿件用不了怎么办,那就需要换稿,但报社说没稿了怎么办?所以,他需要准备一部分稿件,准备什么稿件?那就是言论稿件,言论稿件的时效性不是太强,写几篇预备那,一旦报纸的稿件不够了,就拿自己写的言论顶,自己在邑州日报发表过一百多篇言论,基本上是弹无虚发,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

一个下午,他写了两篇言论,他觉得他这两篇言论足够他星期四给报纸把关用了,这两天过得好紧张好充实,也许他一年说的话都没有这两天说的多,也许他一年做的工作都没有这两天做的工作有意义。

他觉得自己的担子很重,他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平生都没有说过的有点冒险的话,他说他保证以后刘书记不再批评她了,这个话说得有点冒失。他有什么理由说刘书记以后不会批评她了呢?

他的理由不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他通过刘书记对报纸提出问题而判断出刘书记是一个有水平的人,他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伺候一个有水平的领导而伺候不了没水平的领导,一个有水平的人伺候一个没水平的人是很难伺候好的。这个自信不仅是因为念了名牌大学,而读的正是新闻专业,更主要的是他在档案局工作了十五年,正是在有水平的领导的领导之下。

他觉得周局长是一个非常有水平的人。十五年来,无论是在文字方面还是为人处事方面,他都能和周局长取得一致的意见。十五年来,档案局的大小材料都是他田川一个人写的,他写的材料没有周局长不相中的,就是周局长本人的年度干部考核的述职述廉报告也都是他写,周局长没有提出过任何意见,他觉得他和周局长已经做到了心灵上的相通,从而他建立了自己的自信。

他也在章楚涵身上建立了自己的自信,当年讲公开课,语外组搁在一起三十多人,只有章楚涵一人同意他的观点,如果没有章楚涵同意,他是不是应该怀疑自己了。到了文明办,他和章楚涵更是心有灵犀,但文明办人少,不足以在比较中显示两个人的惺惺相惜,但到了档案局就不一样了,档案局十多个人,无论是在业务上还是在为人处事上,都呈现出五花八门,而在田川看来,他与大多数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但他始终能够做到和周局长一样,他琢磨为什么会和周局长保持一致,是因为周局长是一个有水平的人,而在档案局,以他的标准,有水平的人只有他和周局长两个人。这不是他的自夸,而是他的自信。

二十年的职业生涯,虽然他没当上官,但他确实建立了自己的自信,假如刘书记看了《邑水信息》,说《邑水信息》办得挺好,那他只能沉默不语了,如果这时有人说,你给刘书记当秘书吧,那他会毫不忧郁地说,我不去。

0306建立自信

他觉得刘书记是一个有水平的领导,起码在文字上是高人一筹的,而他这些年来的最大自信就是在文字上,他在专业刊物上发表过几十篇论文,在报纸上发过一百多篇言论,他写的言论弹无虚发,凭这点功底和能力他不能为报纸把好关吗?有他把关,刘书记还能批评报纸吗?还能批评章楚涵吗?不会的。

尽管他一时还没有对自己的能力和水平进行盘点,但凭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他是敢说他能为报纸把好关的,所以,看到章楚涵悲苦的样子,他受不了了,他第一次说出了毫不谦虚的话,他说他保证刘书记不会再批评她了。

也只有为了章楚涵,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他自己有自信,但和一个县委书记相比,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渺小的,是章楚涵的悲苦鼓起了他的勇气,象当年章楚涵的支持鼓起了他的勇气一样,在她面前他有一股无往而不胜的力量。

到了宣传部时间显得有点紧张,县委大院的冬季作息时间是晚上五点下班,但其实偏楼的人们四点就有走的,下午不来的也不是没有,如果说是四点半,那偏楼基本就没有人了,不仅是一般的工作人员,就是各部门的领导,四点半也基本都回家了,在偏楼工作就是有一个好处,时间比较宽余,也基本上没有冬季和夏季的区别,夏季的作息时间是晚上五点半下班,但人们到四点多钟也都回家了,下午基本上是两点,也不管冬季还是夏季,基本上有点象“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但到了宣传部就不一样了,下班比较准时,尤其是章楚涵,下班更准时,她每天下班都是五点钟准时离开办公室,如果是下乡,只要是能在下班前赶回来,她就决不直接回家,哪怕是在班上只呆几分钟,她也要呆,她下班的时候还有一个习惯,就是顺手推一推各个办公室的门,看看人们是不是都走了。

田川也很准时,比别人更准时,其实别人也都提前几分钟,哪怕是三两分钟,等章楚涵推门的时候就都没人了。惟独田川,在章楚涵推门的时候他还在,他觉得章楚涵准时,他也应该准时,下意识里他还觉得他应该保护章楚涵,当一层楼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章楚涵一个人出来好象不够安全,别人可以不考虑这个,但他不能不考虑,因为他不是别人。

他还觉得坚守时间是对领导的一个尊敬,而对他来说,坚守时间是对章楚涵的一个支持,自从他听了章楚涵对他的倾诉,了解了宣传部职工的素质,他就决心帮她一把,而他成了宣传部的一员了,那么,他最好的帮她就是在各方面都严格要求自己,不能给章楚涵抹黑,不能叫别人说章楚涵借来的人是一个不守纪律的人。

他还觉得坚守时间应该是章楚涵的一个心里期待,他知道她有好多话要和他说,而一同走出办公室,就不必耽误她更多的时间了,也省去了他敲门的麻烦。

他也考虑过他和她一起下班是不是会引起什么议论,他觉得不应该,一个是当他俩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宣传部基本就没人了,县委大院也基本就没人了,所以能够看到他和她一起走路的人并不是很多,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章楚涵是县委常委,他是一个借调来的小干事,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呢?更何况他俩一起走路的时间也就几分钟,到了门口就分开了,就这几分钟的时间人们也不饶过吗?

退一步说,就是人们有议论了,说他靠近领导了,说他和章楚涵关系密切,他又不是在宣传部久留,报纸把关完事了他就回去了,议论也就自然消失了,还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想到方方面面,他觉得还是应该坚守时间,而坚守时间的结果就是他和章楚涵一起下班。

他觉得能够在十五年之后还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叫他支持她,保护她,这是老天赐给他的一个福分,他也应该珍惜这个福分。

王影也是五点下班,只不过供电局离家远一点,所以王影到家的时间总是比田川到家的时间晚一点,田川在档案局的时候四点多一点就下班了,下班买菜做饭,等王影到家的时候饭菜都做好了,已经端上桌了,她放下拎包就可以吃饭,但即便这样有时她的饭也没吃完就打麻将去了,但这与田川就无关了,她也不能埋怨。但到了宣传部就不行了,田川五点下班,下班以后再买菜做饭,等王影回家的时候饭是肯定做不好的,所以田川就开始想策略,他想法叫王影和从前一样,下班了就能吃饭,这样一方面不影响她打麻将,一方面不叫他知道他借调的事,如果她知道他借调了,不一定还能说出点什么来,说不定两口子还得干一仗。

第一个方法就是包饺子,在晚上或者是星期天的时候包饺子放在冰箱里冻上。他家的冰箱是两节分体的,下面一节都是冷冻室,有四个大抽屉,每个抽屉能冻四十个饺子,这四十个饺子他俩一顿吃不了,四个抽屉就能吃五顿到六顿,他下班以后先往蒸锅里添水点燃汽灶,然后再脱衣服,他家的热水器老点着,时时都有热水,所以等王影下班了,挂上拎兜,脱了外衣,饺子基本就熟了。

第二个方法是煮面条,买现成的面条冻在冰箱里,到家以后就先烧水,一边等开锅一边做点酱卤,也可以叫王影准时开饭。

除了保证准时开饭以外,田川还想办法提高其他家务的工作效率。在他家的卫生间里有一个大塑料桶,一方面是长期存水以备停水,另一方面是洗衣服的时候用桶里的水要比从龙头里放水快,但是桶里的水用完了以后要往里注水,这个注水的过程比较慢,以往他是把空的水桶挪到热水器的水龙头下面,把热水器的喷头放在水桶里,把混水阀放到凉水的位置,通过喷头往水桶里注水,注满了以后再把水桶挪回去,但注满了水的水桶很沉,往回挪的时候很费劲,还担心把水桶挪坏了,田川就想,有什么方法比这个方法更好呢?

0307珍惜机会

可以买一个长一点的水管,这头连在水龙头上,那头放在水桶里,这个方法以前也试过,但一方面这头往水龙头上连不好连,另一方面那头放在水桶里往往放不住,还得用手扶着,如果是用手扶着,那就没啥意思了;另一个方法是在水桶的附近再按一个固定的水龙头,但这样就得延长卫生间的自来水管,自来水管无论是贴墙走还是从墙跟走都不够美观,另外水桶的盖上还放着好几跟盆,如果有一个水龙头在桶的上方,也影响放盆,并且这个活自己也没法干,还得找水暖工,人工费就得好几十,还有材料钱,好象也不合适。

最好的方法是能有一块木板,木板下按四个小轱辘,把水桶放在木板上,在水桶注满水后,把水桶推到墙角。

他到建材市场寻找这样的小轱辘,还真有卖的,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后,老板还给他找了一块橱柜门的样板,他当场就把四个小轱辘拧在了木板上,花了二十元钱,一个简易的小滑板就做成了,回家往水桶下一放,把水桶注满了水,往墙角一推,非常省力。水桶注水的时候人可以干别的活,注满了溢出来也没关系,用地拖往地漏里一拖就完事了。注水的问题解决了,洗衣服就变得简单多了,很多衣服不用洗衣机洗,从大桶里用盆舀水比用水龙头放水的速度要快十倍,整个洗衣服的时间也要缩短一半以上。

田川家的玻璃是从来也不找人擦的,都是田川自己擦,他也不是怕花那几个钱,而是怕擦玻璃的人掉下去,另外就是找人擦了,你也得伺候她,擦玻璃的人都是女的,除了擦玻璃别的活基本不会干,田川家的纱窗是用螺丝固定在窗户上的,擦玻璃的时候需把纱窗卸下来,这个工作还得田川自己做,所以田川觉得擦玻璃还是自己擦好,既省钱也安全。

但擦玻璃确实是一个繁琐的事,最麻烦的就是卸纱窗和上纱窗,因为固定纱窗的螺丝是在一个非常辖手的位置,弄不好卸下来的螺丝还掉到楼下,你不卸纱窗就有两扇玻璃擦不到,田川决心攻克这个难关,提高擦玻璃的效率。

他首先想到的是用一根长铁丝来代替螺丝,螺丝得用螺丝刀拧,长铁丝就直接用手往里一插就行了,因为螺丝的受力方向不是纵向而是横向的,所以长铁丝它也不往外掉,这样也就不用螺丝刀了。

田川找了两根王影过去织衣服的针,把它分成几段,再崴一个勾,往螺丝孔里一插,果然好使,这就比拧螺丝省事多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卸纱窗的时候,需用钳子钳住纱窗的边沿,因为纱窗没有上手的地方,弄不好纱窗就掉到楼下,他还要解决这个问题,他想在纱窗上做一个把手,但很不好做,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用铁钉在纱窗合适的位子打一个孔,然后用一根细铁丝穿过去再系回来形成一个环,这就是一个简单地把手了,再卸纱窗的时候不仅不用螺丝刀了,也不用钳子了,节省了很多时间,擦玻璃就不再是一个负担了,甚至是一个乐趣,因为田川是较早使用擦窗器的人,只是卸纱窗的难题才攻破。

但家里的这些变化王影都不以为然,她还纳闷水桶下怎么还垫了一块板呢,田川说那不是板,是车,并给她演示了一下,她也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她也觉得田川很聪明,但她更觉得田川的聪明没有用到正地方。但她哪里知道,田川的聪明已经用到正地方了,他正全力以赴地为宣传部工作,为章楚涵工作。如果不是为了章楚涵,他还想不起来这两项发明。

他觉得这些年的沉寂与压抑终于找到爆发的时机了,当年讲公开课,偌大的一个语外组,只有章楚涵一人支持他,使他不至于被孤独和蔑视所击垮,而在以后的五年里,他和她一起工作,充满欢乐,他的每一个观点无不得到她的支持和认同,仿佛他俩长的是一颗脑袋两个身子,而在她下了乡以后,仿佛带走了他赖以生存的环境,他有些话已经无可诉说了。

前年县里召开第三届党代会,县委书记在报告中说“中国共产党邑水县委第三届代表大会胜利召开了。”他觉得这句话说错了,应该是邑水县第三届代表大会,而不是邑水县委第三届代表大会。他是从电视里听到这句话的,他考虑是不是县委书记的口误,他特地从周局长那里借来了党代会的报告,一看,报告上也是这样写的。是起草人写错了?但党代会的报告要经过很多程序,办公室主任要把关吧,县委副书记要看吧,常委会要讨论通过吧,县委书记要熟悉一遍吧,经过了这么多的关口,为什么还把县党代会印成和说成是县委党代会呢?

他在单位没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高明,也许有些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为什么偏偏与之有关的人员都没有发现呢?

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是一个不能原谅地错误,是整个县委的一个耻辱,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怎么能把县党代会说成是县委党代会呢?他觉得他应该普及这个知识,应该叫人们明白,党代会是全体党员的事而不仅仅是县委的事,但是向谁普及呢?他觉得他应该和王影说一下,可王影却说什么?不会错吧,人家县委书记还不如你吗?他无语。

如果是章楚涵,她会这么说吗?她不会,她一定会说,哥,还是你高明。

有一次他帮政协整理档案,走进政协的办公楼,发现政协机关的陈设非常讲究,走廊墙壁上整齐地悬挂着几个伟人的头像,楼梯转弯处的墙壁上张贴着机关人员的相片和职务介绍,还有每一个岗位的岗位职责,他笼统一看,有一句话写错了,他仔细一看,几乎每一个岗位职责的介绍里都有一句错话,他有点迷茫,政协机关的素质就是这样吗?即便是有人写错了,也不应该谁也看不出来呀,他还是想把这件事和别人说一说,但是鉴于上一次的教训,他和王影都没有说。

0308这点能耐

全县的各行各业的表现在文字素养方面的错误莫过于报社最典型了,一个星期出两期报,期期都有错误,有人形容假酒不是往酒里添水而是往水里添酒,报社的错误几乎达到了这个程度,而有他把关,犹如庖丁解牛,他有一种如土委地的快感。尤其是在章楚涵面前,他侃侃而谈,剥丝抽茧,会激荡起她那温润多情的目光和由衷的赞叹,他太满足这种感觉了,不为别的,只为一份信任与崇拜,一份赤诚与友爱,他也要好好地为她工作,他希望她这个常委当得顺心,当得快乐。

王影并不知道田川近来在工作和心情上的变化,虽然他发现家里多少有点变化,比如卫生间的水桶变化了,但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微小的变化是与田川的工作变化相连的,为了减少摩擦,田川很多事都不和王影说,尤其工作上的事就更不和王影说了,他怕王影贬损他,他的自尊心很强,他觉得王影对他的最大伤害就是贬损她,可是为了维持这个家庭,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很多事他都是一忍再忍。

今天王影下班和田川说一件事,田川有点没忍住,又和王影冲突起来了。

王影的弟弟叫王简,在水泥厂下岗多年了,因为他在单位的时候是货车司机,所以下岗以后就给私人开车,表面上看也有工作,也算体面,但就是挣钱太少,表面上看也不少,一个月的工资三四千,比田川和王影都挣的多,可是没剩下钱,连自己的养老保险都交不上,老妈心疼儿子就年年从自己本来就不多的退休工资里拿出三四千给儿子交保险,有一次王影就问弟弟,你的钱都干啥花了,因为王简已经离婚多年,是一个人生活,王影没好意思说你的钱是不是都给女人了,王简就说,其实他一年就开三四个月的工资,因为那七八个月没有活,所以老板也不给开资,就是这三四个月的工资老板也没开全,拿一件皮夹克顶了两千块钱,还欠了一千块钱,其实一年就到手两个月的工资,七八千块钱,平均到全年也就每月六七百块钱。

王影说你这样那行啊,你得找一个比较固定的工作啊,哪怕挣的少点,他得保证开资啊,王简就说固定的工作找不着。

王简的工作成了王影的心病,她到处打听给弟弟找工作,她觉得在县城里的公共汽车队开车不错,一个月两千多块钱,不拖欠工资,就找了一个熟人问能不能叫她弟弟到汽车队去开车,熟人给问了,说到汽车队开车可以,但驾驶证得是a级的,不知道她弟弟的驾驶证是不是a级的,王影就问她弟弟,驾驶证是不是a级的,弟弟说他的驾驶证是b级的,熟人说b级的不行,得去升级,王影又问人家怎么升级,人家说驾驶证升级得到邑州去办理,在邑水办不了,并且还得交钱考试,还得一万多块钱,王影就叫弟弟去升级,弟弟说没钱,王影说我给你掏钱你去升级,弟弟答应了,可是一打听升级要考电脑,弟弟说他不会电脑,王影一下子就想起了田川,她觉得田川对电脑最精通了,她就想叫田川教弟弟使用电脑。

“你没啥事就教我弟弟使用电脑吧。”

她把原因简单说了一遍以后,对田川说,她觉得田川天天都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何必还叫弟弟到别处去学呢,另外到别处去学也得花钱啊。

“叫他报班,我可以掏钱,但我教不了。”

田川没好气地说,他一听王影和他说她弟弟的情况,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最恨这种不争气不要强的人,媳妇儿子养活不了,自己也养活不了自己,保险还得老妈去交,这个男人是怎么当的。

“你为啥教不了啊?”

王影也不满意了,心想,你就这点能耐,怎么叫你教你还不教呢?

“我没时间。”

田川干脆地说。

“你的时间呢?你的时间都干啥了。”

王影知道他在单位也没啥事,他说没时间就是推脱,就是不愿意搭理她弟弟。

“你以为我就是一个闲人吗?我天天就是呆着吗?”

田川没有正面回答。

“你不呆着你还干什么,你单位有什么事啊?你不就是天天鼓捣电脑吗,你不就这点能耐吗?”

王影又露出了贬损他的面目。

“我就这点能耐也自己留着,也不教给别人。”

田川也不示弱。

“好,你不教可以,我拿钱叫我弟弟去请老师。”

王影恶狠狠地说。

“那我不管。”

田川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觉得这个问题就解决了,王影以为他会心疼钱的,其实他不心疼钱,他心疼的是时间和精力,因为他现在是在为章楚涵而工作。

王影果然也没再说什么,这个不愉快就算到此结束了。

第二天,他俩都照常上班,王影还是在为弟弟的事而操心,而田川在为章楚涵的工作而尽力。

田川在章楚涵面前是变得越来越活跃了,像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文明办的时候,有的时候为了阐述一个问题,他会一口气说老半天,他得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在章楚涵面前说话太多,因为她是领导,是县委常委,而不是文明办时候的章楚涵了,而章楚涵呢总是洗耳恭听他的说话,有时还叫他继续说,这也让他打消了很多顾虑,说起话来也比较随便,他觉得和章楚涵一起讨论问题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时刻,因为他的观点总是能够得到章楚涵的认同,章楚涵总是夸奖他,有时还用小拳头打他几下。

但在家里,田川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几乎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一个是她没有时间说,因为他的脑子里始终在思考问题,思考报纸把关的事,总是在构思文章或对报纸改进的种种设想;另一个是她觉得和王影也没什么说的,说当官的事她根本不敢说,因为他俩的观点不一样,一说就打起来,说家务的事她觉得没有必要说,家里那点活都他一个人干了,也用不着和王影说,说王影家的事他不愿意说,因为她的兄弟姐妹都不争气,都是叫人操心的事,所以他也不愿意说,而自己家的事呢,他就更不愿意和王影说了,说多了还怕把保守了几十年的秘密说出来,说社会上的事呢,好像也没有时间说,王影到家也就停留半个小时就打麻将去了,等她回来他都睡觉了,一个话题都说不完,有什么好说的呀,所以在家里,田川和王影基本是没什么交流。

0309小小发明

有一天王影在街上看到杨艳了,杨艳说田川和她一个月也说不上一句话,回到家里,王影就和田川说,你又道劲都又到啥程度了,哪有一个办公室的人一个月都不说一句话的呢?田川说和杨艳那样的人有什么可说的呢?幸亏杨艳也不是一个很爱唠家常的人,她并没有说田川已经被宣传部抽调了,她说的是以前,以前田川还没有抽调的时候一个月也说不上一句话。

慢慢地王影就给田川下了一个结论,这个人太孤僻,不是一般的孤僻,和一个办公室的人一个月都不能说上一句话,并且还是一个女同志,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同志,一个很风流的女同事,这可省着犯错误呢,但太孤僻了也不好啊,这样慢慢地会得自闭症的。

田川和王颖在生活上多有不和谐之处,王颖不在家里洗澡,到浴池洗澡,而田川基本不上浴池,都是自己在家里洗,但在家里洗有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搓澡不方便,有时他叫王颖给他搓,但王颖时间很紧,多数情况下没时间,就是有时间了说道也特别多,她叫田川冲洗半个小时以上才能给他搓,她说这样搓得干净,而田川呢是冲两下就想搓,为此两口子总因为搓澡的问题叽咕,为了不麻烦王颖,也为了不叽咕,田川决定以后洗澡不用王颖搓澡了,自己搓。但自己搓澡确实不太方便。

他想是不是应该有卖电动搓澡器的,打开淘宝一搜还真有,但看那说明介绍和买家评论,电动搓澡器的效果都不行,于是他决定自己做一个搓澡器。

他在自家仓房找了一块装修时剩下的木板,又找了一块地板革,把地板革蒙在木板上,三面用秋皮钉固定,在一面开口塞进破海绵,使地板革呈凸起状,然后再在地板革上面蒙上搓澡巾,搓澡巾用鞋带像系鞋带一样勒紧,然后把木板固定在卫生间的墙面上,高度和自己的后背相当,这样自己在冲澡以后把后背对着搓澡器来搓,虽然也有一定效果但不理想,需要身体上下左右扭动,感觉很累,与让别人搓澡大相径庭。

这个搓澡器不算成功他又到体育器材商店买了一个拉力带,到集市上买了一个小滑轮,拉力带的一头系一根绳,另一头连接搓澡巾,搓澡巾下面也系一根绳,把滑轮固定在头顶的墙面上,叫拉力带上面的那根绳从滑轮上通过,然后用手攥着,下面那根绳用脚踩着,搓澡的时候叫澡巾贴在后背上,然后用手上下拉那根绳,通过拉力带的弹力伸缩,可以叫澡巾在自己的后背上上下运动,达到搓澡的目的,但效果也不理想。

这两种搓澡器都没有成功,还得回到最原始的方法,用搓澡巾自己上下拉,但她觉得搓澡巾有点短,不得劲,他就把两个搓澡巾系在一起,中间系一个大疙瘩,他觉得这样效果肯定不好,因为搓澡巾不能完全贴在自己的后背上,而是那个大疙瘩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但用起来以后觉得效果特别好,搓澡巾平贴在自己的后背上没有压力,只是上下移动,但因为没有压力,所以摩擦力不够,搓澡效果不好,这个大疙瘩贴在自己的后背上,因为接触点小了,并且疙瘩和澡巾的两头成了一定的三角形,双手一用力,澡巾由曲线向直线变动自然就对后背形成了一定的压力,既有压力,接触面又小了压强就大了,摩擦力就大了,感觉特别好,不是太费力,达到了轻松搓澡的目的。

田川不到浴池洗澡不是因为他没有钱,有几个因素决定他不到浴池洗澡,一个是好的浴池比较贵,洗一次澡三四十元,便宜的浴池卫生条件不好,人也比较多,二是到浴池洗澡费时间,还受天气的限制,如果是不好的天气,刮风的天气,你洗干净,出门一刮土,又埋汰了,三是到浴池洗澡身边不能带手机,万一父母有什么事就找不到他,他在家里洗澡都是把手机放在身边,父母什么时候打电话他都能接到。

但王颖对他的这些理由不清楚,每当田川叫她搓澡的时候她就非常发烦,说为什么不到浴池去洗呀,他为了不叫王颖发烦所以就不让她搓了,所以就自己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的一个办法就是把两条搓澡巾系在一起,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办法非常好用。

连一个搓澡的活动两口子都不能合作了,所以田川和王颖的话是越来越少,有时王颖说话田川根本不吱声,因为田川觉得她说的是废话,而王颖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是田川的性格越来越孤僻了,所以她担心他会有病。

王影的母亲到王影的妹妹王欢家里呆几天,正赶上王影的母亲生日,王欢说就都到她家给老太太过生日吧,王影要和田川一起去,田川也没法说不去,因为是老太太生日嘛,不去好像对老太太不尊敬,但田川到王欢家也不说什么,就一个人坐沙发上呆着,有时还密眼睛,王欢在厨房里偷偷对王影说:“你看我二姐夫一声不吱,你得想法调剂他的生活啊,要不然他容易得老年痴呆症。”

“他就这样,我也管不了,和谁都不说话,和一个屋的同事一个月都不说一句话。”

王影很无奈的说。

“那你得想法调剂他的生活,这样时间长了不好,容易得老年痴呆。”

“怎么调剂啊,他和我也不说话啊,我们俩一说话就打,所以我也不愿意和他说。”

“你让着他点,我二姐夫官场不利,心情也不好,我分析主要是没当上官,没当上就没当上呗,人还得开心的活着,到我们这个年龄主要是身体了,而不是官,身体健康比啥都强,身体不行了啥都没了。”

王欢的话王影有点往心里去了,她以前就一个愿望,叫田川换一个地方,当一个名符其实的官,而不是现在这个有名无实的副局长,甚至连名有人都不知道。她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了,不当就不当吧,但千万不能把身体造坏了,万一要是得了老年痴呆,那还不如不当官了。

0310好心麻将

从王欢家回来的第二个周末,王影出去打麻将去了,田川在家收拾屋子,突然电话铃响了,田川去接。

“我给你穿罗一个麻将局,你去吧,就在咱家后院,都是你认识的人。”

王影说。

“我是不打麻将的,你给我穿罗什么局啊,告诉人家我不玩。”

田川果断地说。

“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不玩多不好啊,你去吧。”

“我不去。你告诉人家。”

“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不去不好,哪怕就玩一天呢,哪怕明天不去呢”

“这不是一天的事,你今天和人家玩了,你明天就不玩了吗,如果你赢了人家说你赢完就走,如果你输了,人家说你一输就跑,所以你就得坚持玩,可我是不愿意玩麻将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这不是叫我受罪吗,所以干脆就今天回绝人家,你和人说,我不玩,是你替我穿罗的,可我不愿意玩。”

“你不玩一天从家干啥啊,总看电脑不看傻了吗?”

王影还是坚持。

“我就是傻了也不玩,你告诉人家。”

“我求你了,我都和人家说了,你不玩多不好啊?”

“我就是不玩,你把电话撂下。”

田川实在是控制不住了,高声地说。

本来是一份好心,但两口子又打起来了,放下电话以后田川还很后悔,王影的确是好心,人家媳妇都是不愿意老公打麻将,管都管不过来,而王影是鼓励老公打麻将还主动穿局,为什么好心不能得好报呢?

如果他不是借调到宣传部,如果他不是为报纸把关,他这个局是可以去的,也可以坚持几次,他有又不是输不起的人,关键是她现在哪有这个心思啊,他天天都在想着报纸的事啊,他要把把关工作做得十全十美,他要叫章楚涵高兴,他要回报章楚涵,回报她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关心,回报她当初同意自己的观点,回报她能够在晚上到南山去看自己,回报她在北戴河陪自己度过三天幸福的时光,他要回报她的太多了,他没有时间玩麻将。

但他不能将抽调到宣传部的事告诉她,那样不知道又引来多少不必要的话题,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争吵,他已经不愿意和她争吵了,一点也不愿意,因为那样太伤感情,也太伤身体。

等王影打麻将回来的时候,田川对他进行了一番解释,因为他觉得王影毕竟是好意,他说他不愿意打麻将有几个理由,一是不愿意闻烟味,因为自己不抽烟,所以也特别不愿意闻别人抽烟的味,从理论上讲,抽二手烟比抽一手烟中毒还深,他不愿意去中毒,因为打麻将的人没有几个不抽烟的,有的人是一根连一根,一直抽到完,因为他不抽烟也不能限制别人抽烟,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打麻将,不打麻将就不中毒了;第二个原因是不愿意因为打麻将和别人闹出不愉快,有很多人牌风不好,赢了吹牛逼,输了不给钱,而我是输了一定要给钱的,所以也容易吃亏,如果不想吃亏就要和他们计较,计较了就不愉快,我不想因为玩儿闹出不愉快;第三个原因是打麻将对身体不好,一座就是半天甚至是一天,对腰椎颈椎都不好,不利于身体健康,打麻将的最大好处就是能消磨时间,有些人没事干必须靠打麻将消磨时间,所以他们就不怕烟熏,不怕计较,不怕身体不好,因为他们自己根本就呆不住,但是我呆住了,我愿意自己呆,自己呆并不孤独,因为有网络,要看新闻,要思考问题,有时还要写点东西,这样既练脑,又练手,还不中毒,还把家里的饭做了,屋子收拾了,还可以随时听从父母的调遣,物业收费,家里有人,煤气查表,家里有人,日子过得多从容啊,为什么一定要打麻将呢弄得人困马乏,撇家舍业。

在田川一顿的解释下,王影有点理解田川了,看来他得不了老年痴呆症,他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其实最根本的理由是他在帮章楚涵给报纸把关,他把这件事当成了头等大事,即使是在休息的时间他也要做很多工作,他要写文章,以备报纸的不时之需。

王影不说什么了,这一场风波就算这么过去了。

田川有一个习惯,就是最后定版的报样在拿给他的时候,他会把它非常规整地放在办公桌上,报头冲里,报尾冲外,这样既便于自己能够随时地看一看报样,也便于章楚涵来的时候看报样,他是最后的把关者,报纸出了问题都应该由他来负责,而他怎样将一道程序变成几道程序从而最大程度地发现报纸的错误呢?那就是反复地看,即便是已经确认无误了,也要在做完了某项事情以后再看一遍,而他发现,这样的做法很有效。

送版员打来电话,问报纸是不是可以开印了,他说可以了。约十分钟以后,他再一次地检查报样,看有没有问题,如果这时发现问题可能还有挽救的可能。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是在一版的头题。一版头题是写一个市人大领导视察邑水水利工作的消息,他发现在介绍县里的陪同领导的时候把县长的名字给断开了,县长叫臧金波,可在报样上臧金两字是在第五行,波字是在第六行,把一个人名断开书写显得不够尊敬,尤其是县里的领导,还是主要领导。

“印刷厂吗?我是宣传部,报纸开印了吗?”他给印刷厂打电话。

“正在出版,有什么改动吗?”

“有一个改动,请你看一下一版头题,臧金波三个字断开了,这样不太好,想法把它弄到一行里去。”

“没有断开呀。”对方说。

“那我这怎么是断开的呢?你看的是不是最后的样啊?”

“我看的是最后的样啊。”

“这不出鬼了吗,一个样怎么会是两种结果啊,你看一下倒头题,看看文章标题有没有农村俩字。”

0311细微之处

“没有农村俩字,是《龙王乡加快环境综合整治步伐》。”

“看来你那也是最后的样,这样吧,你把截图发过来吧,我看看差哪了。”

对方把截图发了过来,田川一看,臧金波三个字确实是连在一起的,再仔细一看,截图上照报样上多了一句话,这就证明在报样出来以后有人对稿件进行了改动,按理来说这是不允许的,定版的报样是拿给领导看的,报样出来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对稿件有改动了,如需改动得告知领导,否则领导不知道你有改动,就没法对你改动的内容把关,印出来的报纸就容易出现错误。

“电子版照报样多了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呀?”他问。

“这个我不太清楚,小明请假走了,版是小明做的。”对方答。

“以电子版为准印吧。”

“好了。”

电子版是正确的,但报样是错误的,为什么呢?不是报社的人发现了报样上的臧县长名字被断开而从重新处理一下,而是写稿的人发现自己少写了一位领导,而在报样出来以后没有经过请示就直接告诉印刷厂把领导名添上了,这一添就改变了文章原来的排版,正好把臧金波三个字连在一起了,这是一个歪打正着。

虽然是歪打正着了,但这个事也是应该提出批评的,定版以后怎么还能私自改稿呢?但田川还是不想向报社提出这件事,他不想和报社有过多的业务方面和纪律方面的联络,他本身不想,他也不想叫章楚涵与报社有更多的联络,给报纸把关,报社本身并不是很情愿的,说不定还有怨气,如果宣传部指导过多,会加大这种怨气,双方的关系会紧张,他不仅不想和报社说,就是和章楚涵他也不想说,他不想给她添太多的麻烦,能够自己处理的他尽量自己处理,要尽量保证工作状态的平静,保证大家的心平气和,如果有点事就汇报,不仅给领导添麻烦,也会使问题复杂化,不利于工作,也不利于大家的友好相处。

只能是自己劳心费神了,这事给他一个提醒,重要的稿件,不仅要看报样,而且要看付印前的电子版,而看完了电子版再出错,那就是自己的水平了,而自己的水平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还有待于时间的检查,自己的工作真是如履薄冰,但是为了章楚涵,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愿意冒这个险。

一个男人在默默地为一个女人工作着,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在最艰难最困苦的时期支持过他的女人,是一个他想报答的女人,是一个在他心里深爱着的女人。

尽管章楚涵在心底里信任田川,佩服田川,田川给报纸把关以后刘书记再也没有提过报纸的事,但她的心还是不能平稳下来,关键是刘书记的批评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干了这么多年的工作,还没有受到过这样严厉地批评,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刘书记是板着一个铁青色的脸,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拍,说,“宣传部是怎么管的,把报纸办成这个样子。”而当她把报纸拿起来看时,根本没看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字里行间好象都是刘书记那凌厉的目光,她的方寸已经乱了,还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她只想说我不干了,我要辞职,但在紧张与惧怕当中,她连这句话都没敢说出来。

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场批评在等着她,象被流星砸中一样,在农村呆久了,对文字疏远了,在她做副书记那几年,偶尔也为镇里写几个文件,为书记写写讲话,但没有一次不合格的,她也自觉她的那点墨水够用了。到了计生局,有些材料都是她自己写,根本不用办公室的人,她嫌办公室的人写的不好,到了宣传部,她更是亲自操刀了,她觉得现在宣传部的人员照比十五年前那是差得太远了,十五年前的宣传部各个都是笔杆子,争先恐后地写文章,现在的宣传部各个都是酒包,争先恐后地去喝酒,她甚至酝酿要找一个机会,把宣传部的人好好批评一顿,怎么在宣传机关工作一点文字都不懂呢,这个计划还没有实施,她就被刘书记批评了,而且是相当地严厉。

在当计生局长的时候,她想象过如果工作干不好会怎样挨书记县长的批评,因为书记县长批评局长有时是很严厉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象爹妈教育子女一样,有一次在一个招商引资的汇报会上,一名党委书记因为没有完成指标叫县委书记批评得痛哭流涕,庆幸的是她一次也没挨过这样的批评,做了县委常委,她觉得自己受严厉批评的风险已经没有了,都是常委人员,都是一个领导班子的领导,书记会因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把她一个常委大批一顿呢?

但这样的事情终于爆发了,而经过田川的验证,她觉得自己挨的这个批评还真是理所应当,报纸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呢?而自己作为一个宣传部长竟一点也没看出来,这是多大的问题啊,能怪罪领导发火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山不知彼山高,她的那点优越感荡然无存了,不仅是一个刘书记,还有田川,在她身边有这么高水准的人在看着她的工作,她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看看报纸,被刘书记打个措手不及,刘书记可是县里的一把手啊,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果是被他瞧不起了,那自己今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真是一时失足成千古恨,这个影响恐怕是很难挽回了。

更关键的是这个事还没有结束,报纸还在继续出,而每一期的报纸都有很多毛病,这些个毛病刘书记都是能看出来的,幸亏有田川在暗中把关,把毛病都消灭在了出版之前,但这个把关真的就是万无一失吗?田川真的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吗?如果报纸再出现问题,哪怕再出现一次,刘书记再找她,她将如何解释,更关键的是刘书记并不知道报纸把关的事,报纸一旦出了问题,如果刘书记再找林总编,那林总编就有话说了,就有挡箭牌了,那样就只得由她来承担责任了,那可真是成了咎由自取了。

0312谨小慎微

每个星期一和星期四的下午三点是报社送版样的时间,也是章楚涵心里最忐忑的时间,她尽可能在这个时间里不安排别的工作,不安排开会,不安排下乡,如果不是县委、县政府的活动她不出席不行,她就尽量呆在办公室里,等着报社的人送版样来,有时她干脆就提前到新闻股去等着,因为只要她在家,田川是必定要叫她看版样的,与其叫他过来,还不如她自己来,也省了田川的麻烦。

今天章楚涵在家,如果她不在家她会告诉他的。她总是在临走的时候推开他的门,如果张股长也在屋,她会一声不吱的把门关上,就等于领导检查工作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屋,她会低声地说:“我出去了。”每当出现这种情况,他就会轻轻地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除了推他的门,她也推办公室的门,她会对诸主任说,我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叫诸主任知道她的行踪,以便有人找她的时候,诸主任能给人一个交代。

报社的人把版样送来了。田川把版样拿给了章楚涵,如果她在家他只是先看但并不改,他怕改完了她就不好看了。从严格的意义上说,他应该是替章楚涵为报纸把关,而不是他为报纸把关,虽然他没有和章楚涵明确过这个问题,但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章楚涵在家的时候,他不在版样上做改动,他要把版样的原样送给章楚涵,他觉得这样才是尊重了章楚涵的权利。

他只敲一下门,这是他和她的约定,也许所有的人进她的办公室都是敲三下门,所以她一下子就知道是他来了。

屋里面没有发出“请进”的声音,而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她给他开门来了。

“以后你不要给我开门,你就说请进就行了。”

进了屋,关了门,他说。

“我才不请你呢。”

她扭了一下身子,诡怪地说。

“那就说进,不用请了。”

他象教一个小孩子说话。

“我就是不说,我接一下你不行啊。”

她仰着脸,和他发横的样子。

“另外你以后看版样就从座位上看,别走出来,这样改的时候也好改,直接在写字台一改就行了,你走出来,我们还得回到写字台上,多麻烦啊。”他接着说。

“行。听你的。”她撇了他一眼,拉着长声。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他温存地看着他,象对待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这屋是谁了说了算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你说了算。”他微笑着看着她。

他把版样放在了写字台上,他坐在了写字台前面的会客椅上,坐在会客椅上可以隔着写字台近距离的和她说话,但自从他来到了宣传部,来到了她的办公室,他从来没有坐过这张椅子,因为有他来这个办公室,她也从来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他说过话,她都是把他让坐在沙发上,然后她坐在他的身边。这种坐法如果是光谈话还行,如果是看材料就不得劲了,尤其是看版样,版样是四开纸,不象稿纸那么好拿,最好是把版样铺在桌子上看,改的时候也好用笔,所以田川今天就提议叫她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而不是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他已经是宣传部的人了,而不是宣传部的客人,所以不应该那样客气,应该以工作的方便为准,章楚涵也没坚持自己的做法,她觉得田川说得也是对的,但必须田川得说一下,如果田川自己不说,她还不好意思那样做,但在他和她之间,几乎都是心有灵犀的,他想到的事她也想到了,反之亦然。

她把版样铺在了写字台上,认真地看着,看了一会,她说:

“我县召开政法工作会议不对,应该是县委政法委召开政法工作会议。”

“对。”他表示肯定。

“我县召开党建工作会议也不对,应该是机关工委召开党建工作会议。”她又说。

“对。”他再一次地表示肯定。

他看着她的额头,心生一股钦敬之情,象这样的问题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从语法上从文字上看,这两个标题都是没有问题的。这两个标题的问题是对事件的表述不准,政法工作会是政法委开的,不是县委开的,所以不能叫我县召开,它是一个部门会议,而党建工作会更不能说是我县召开了,是机关工委召开的,机关工委从职能上讲它也召开不了全县的会议,因为他所管辖的就是县城的机关党支部,但是报社的记者缺乏机关知识,不知道县委各部门的关系和职能,一看有县领导坐在主席台上了,就以为是全县的会议,其实很多部门的会议也是请县领导参加的,为的是给会议增加点分量,显示显示部门工作的重要性和部门在县领导心目中的位置,这个假象把很多记者蒙蔽了,因此写出来的报道就是错的。

但是有很多读者也是看不出这个毛病来的,因为很多老百姓也不懂机关知识,所以报纸即便是错了,也未必能听得到读者的反映,但在田川看来,这多是非常严重的错误,是属于报道事件不准确,往严重点说是属于错报。

这个问题没有瞒过章楚涵的眼睛,证明她是很懂机关知识的,在机关,包括很多领导干部,能够看出这个毛病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他从心里佩服她,他觉得她特别聪明,而她低头看版样的姿势,也叫他觉得特别可爱,他真想把她这个姿势用相机拍下来,作为他以后的回忆,而她自己可能浑然不觉。

“一版去了报耳一共四篇文章都是召开会议,显得会议报道太多了,这本来不符合上级的新闻宣传精神,也显得版面千篇一律,但也没什么办法,咱是给报纸把关而不是办报。”

她放下了版样,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

“也可以改变一下方式。”他胸有成竹地说。

“怎么改变?”

0313如土委地

她看着他,心想,他总是有办法的,他就是高明,她期待着他的结果。

“可以把头题《我县召开养老保险征缴扩面百日行动动员会》变成《我县养老保险征缴扩面百日行动全面展开》,把二题《我县召开火灾隐患大排查部署会》改成《县政府全面部署火灾隐患大排查》,这样视觉效果就好一点。”他慢慢地说。

她看着他,目光灼灼的,就是不说话,好象话都在心里说过了。

“你看我干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的记忆力太好了,这么长的标题你都能记下来,还自己做了两套题,也都是这么长。”

她十分钦敬地说。

“把事记下来了不就把题记下来了吗?有什么可惊奇的?”

他不以为然地说。

“那我就记不下来,我得照单念。”

她有点顽皮地说。

“你是一心多用,我是一心一用。”

他笑着说。

“不是一心多用,是心眼不够用。”

她更正道。

“那你还有心眼呢,我没心眼。”

他顺着往下说。

“你讽刺我。”她喊着,用手做出了要打他的动作。

“省点劲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他觉得还是应该说正事,斗嘴斗多了会影响工作。

“你改吧,我没意见了。”她爽快地说。

田川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来,把四张版样需要改动的地方都改了,如行云流水。

“你看看吧。”改完,他说。

“我不看了,送走吧。”

他起身往外走,她也起身送他。

“然后你再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

她笑着说。

“好吧。”

田川把版样交给了送版员,送版员是在新闻股等着他,送版员回去了,田川又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她根本就没有关门,她还站在门口等着他,这样他就不用敲门了。

他进了屋还想坐在那张椅子上,但章楚涵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也坐在了沙发上,他觉得他再坐椅子上就不得劲了,那样他要和她面对面,有时目光相遇有点尴尬,坐在沙发上目光可以相遇,也可以不相遇,这样会随便一些。

“报纸象你那么改,会议报道的痕迹就很小了。所以我觉得报纸的问题还是编辑记者的水平问题,而不是新闻本身的问题。”

她慢慢地说,这时她倒有一点象常委了,不仅是口气有点象,关键是她讨论的问题象。

“我也说不太好,也可能是水平问题,也可能是态度问题。”

他也十分认真地说。

“我看是水平。”

她的语气十分确定。

“如果是水平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我们改。”

他平静地说。

“这第一版一共就编了五篇文章,我们给它改了四篇,这把关的意义由此可见啊。”

她有点感慨,好象也在庆幸自己的选择。

“如果我们不改,可能百分之九十的读者也不会提出意见,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工作其实只是给百分之十的读者做的,甚至更少。”

他脸上多少有点无奈的表情。

“即使是百分之一,我们也是值得的,起码我们问心无愧了,我们是管报纸的,即使别人都没发现问题,我们自己发现了问题,也会觉得不安。”

她语气重重地说。

“我也是这种感觉。”

他看了看她,脸上的无奈变成了微笑。

“其实有些文章完全可以写得新颖和别致,可他们都写得老气横秋的的?我县召开这个会,我县召开那个会,一点变换都没有,一点新意都没有,一点色彩都没有,报纸简直就是简报,是传单。”

她现出一副心长力短的样子。

“还是记者的素质问题,其实他们不是故意这么写的,他们也想往好写,而是写不好,素材到他们手里,他们不会提炼,看不到实质,为什么他们把标题都写错了呢,按理说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是谁开的会都不知道吗?可他们就是不知道,一整就我县,看到一个县领导就我县了,机关工委开会,他只能给县直机关开,因为它的职权范围就是县直机关,管理县直机关的党支部,它怎么会开全县的党建大会呢?他一看有县委副书记参加会议了,就认为是全县的大会,这是他们判断会议规模的一个依据,其实这个依据是错的,很多部门的会议都有副书记参加,但会议就是部门的会议而不是全县的会议。

很多记者不懂县里的政治机构,不知道各个部门的工作职能,也就是说没有政治知识和机关知识,所以他写机关的文章就很难写好,经常把标题写错也就在情理当中了,他们给文章起标题的方法是抄会标,但会标不可以原封不动的拿来做标题,因为会标上没有召开俩字,那么这个召开俩字加在哪呢?他们有时加不好,结果会标是对的,文章的标题就不对了,按理说文章的标题最好是文章的主题,能够揭示文章的内容,但他们不懂这个道理,我发现他们把文章写完了都不知道文章的主题是什么,也就是说会议的内容是什么,中心是什么?他们不清楚,你连会议的中心都不知道,你叫他给文章起一个好的标题那可能吗?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念书的时候有的学生写作文跑题,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理解题目的含义,所以就跑了,记者写稿,不清楚会议的中心,肯定是写不出好题目来的,百日行动的中心是什么,就是打攻坚战,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吗,所以标题就说攻坚战,这就把会议的中心说出来了,不比写召开会议强吗?召开会议只说出了发生了什么事,没说出事件的中心,但有些会议的中心它就是会,不是别的玩意,所以标题就写会,不写别的,比如人大的常委会,不管它讨论什么问题你都报会,报别的就没劲了,因为人大就是开会的地方,开会是它的职能,一府两院的工作都得通过它开会来通过,举手通过是它的权利,你不报会报什么呀?只有报会才能体现人大的权利。但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懂,连人大政协是干什么的他们都不懂,你叫他写好文章可能吗?

0314素质问题

去年七一期间,报纸发了一篇庆祝党的生日的文章,是写康家农场的,文章有一句话我现在都记得清楚,是‘感受着康家农场八十五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那意思党一成立,康家农场就开始有变化了,党有那么大力量吗?是气功吗?他一成立就改变了康家农场,党的势力到咱邑水是在一九四八年,三几年只是地下党活动,真正的变化是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以后,如果笼统点说可以说在改革开放以后,改革开放才多少年,才三十年,它康家农场怎么会有八十五年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呢?之所以这么写,就是缺乏知识,历史知识,革命史知识都没有,所以说起话了就顺嘴溜,溜到哪是哪,他写出来的文章怎么会没有毛病啊。”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得章楚涵直发愣,他纳闷,他怎么对报纸工作有这么深的感悟呢,一说起来就成篇大套的,有理有据的,但是你不起头,他还不说,那么他肚子里究竟还装有多少话呢,看来还真得经常和他唠一唠,要不然他的满腹经纶就白白浪费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必须想法从他身上学点什么,把他的知识变成自己的知识,把他的能力变成自己的能力,这样才不枉和他在一起工作一回,而学习的最好方法就是多和他交流。

她很得意刚才她又把他叫了回来,如果不叫他回来,他也不会说这番话,她也多少有点注意她和他的接触,也怕部里的人们说出闲话,但又一想为人行事也不能顾忌太多,她和田川的接触是正常的,都是为了工作,自己脚正不怕鞋歪,难道她不和田川接触,去和李部长接触,去和姚部长接触吗?从他们的身上会学到什么?什么也学不到,只能闹一肚子气,他更不能和石部长接触了,石部长生活作风有问题,他就是因为这个被调到宣传部的,她躲避他还来不及呢?她怎么能多和他接触呢?并且报纸的工作她真是离不开田川,但田川能从这呆多久她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他就回去了,把关的任务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能不抓紧向他学点什么吗?

“还是人的问题呀。好孩子都上大城市去了,剩下的都是扶不起来的井绳,只能难为你了。”她感激地说。

“是。去年有一个小孩到档案局实习,我问他是什么大学,他说是北师大,我就有点纳闷,我想一个北师大的学生不轻易回邑水实习啊,我说你是从一高中考去的吗?他说是从二高中,我说我记忆当中二高中没有考上北师大的,他说他是委培生,一个委培生也敢声称是北师大,就从这一点看,他也不是很聪明,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自己多轻多重。”

田川带着气愤的口气说。

“你说得真对,从这一句话看他就考不上北师大。”

她颇有同感地说。

“如果是我自己,这工作也真不好做,如果一个版面五篇文章的标题都写错了,你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吗?我有时会想,是不是我错了,但有你就不怕了,咱俩一商量,想到一起去了,再有多少人反对,我都敢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至于睡不着觉,至于工作嘛,倒不累,也就几分钟的工夫就改完了,关键是自信不好确立,我党的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如果执行这个原则,那报纸都是错的,我总是少数,没有多数的时候,但有了你,我就有自信了,这和二十年前是一样的。”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脚下的地面,但从他的语气里,她感受到了他对她的依赖,她有一种满足感,有一种自豪感,她没想到她能给他带来这种感觉,她一直认为她是离不开他的,没成想他也会觉得他离不开她。

“那你离不开我了?”她小声地说,也是看着眼下的地面。

“在观点上真的离不开,但在档案局也行,我和周局长观点总是一致的,但和别人不行。”

他很平静地说。

“周局长很器重你。”

她看着他。

“周局长对我很好,我也很佩服周局长,我觉得在科局长里能达到周局长的水平的没有几个,可惜这样的人没有得到重用。”

他有点遗憾地说。

“官场很复杂,不是有水平的人都能当官。”

田川觉得他俩的话题有点扯远了,已经偏离了他的本职工作,所以他就没有继续往下说,虽然他觉得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但他还是有意思地来结束谈话,他知道章楚涵是不会主动结束谈话的,在她的办公室,她会一直陪着你,他也感觉到了她陪他的幸福,但他必须有所克制,不能一来到她的办公室就不走,所以,他觉得主要内容说得差不多了,他就提出告辞了。

今天中午田川到市场买了一颗酸菜,因为冰箱里有一坨排骨已经放好长时间了,田川想把它吃了。但中午做排骨是留着晚上吃,因为排骨酸菜的时间很长,中午吃是不赶趟的,中午田川是吃早晨剩的饭,王影中午不在家吃,所以中午饭也变得简单,田川是好胃口,吃啥啥香,所以他吃饭并没有什么讲究,而且他还特别注意养生,每顿都是按量吃饭,因为父亲有糖尿病,他从父亲身上受到了启发,绝不大吃大喝,大吃大喝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快要上班的时候王影突然回来了。

“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

田川问。

“初中有几个同学要打麻将,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就陪他们玩一场。”

王影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换衣服,可能她打麻将不是穿上班这身衣服,要不然为什么要回家呢,从单位直接去不就完了吗?但田川不想多问,他觉得在上班时间出去打麻将不是太相当,但王影的事他实在是不愿意多管,本来两口子就经常吵架,不是什么关键问题他就不和她分辨了,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再吵一架也不合适。

0315无言以对

“晚上回来吃吗?”

但这句话他必须要问,因为这涉及到晚上是不是给她带饭,晚上的菜肯定是酸菜了,她吃不吃都是有剩的,但饭就不一定了,晚上她准备吃馒头,也是从市场上买的,如果她晚上从家吃,他就馏三个,如果她不吃他就馏两个,虽然这区分不是很大,但能省点火还是省点火,另外馒头馏的遍数多了也不好吃,因为她是和同学打麻将,和平时到麻将局打麻将是不一样的,同学打麻将主要是以娱乐为主,打完麻将赢家要请吃饭的,所以田川才问她是不是回来吃。

“不回来了。”

王影回答得很干脆。

王影换完了衣服就急匆匆地走了,田川想,你打麻将也很好,晚上我自己吃饭很简单,早点晚点都行,一个是不用等了,另一个碗筷也少,也好收拾。

晚上田川把酸菜热了热,又馏了两个馒头,六点来钟就把饭吃完了,桌子也收拾干净了,正准备打开电脑写点什么,王影开门进来了。

“怎么这么早就散了?”

田川问。

“有一个人不玩了,就散了。”

王影没好气的答。不知道她是因为输了呢,还是因为没尽兴,但田川都不想问这些,他觉得问这些一点意思都没有,输不输与我有什么关系。

“吃饭了吗?”

他觉得这句话还是应该问的,因为他是负责她的吃饭问题的,虽然他中午明确说晚上不从家吃了,但她这个时间回来好像也不像吃饭的样,并且麻将也不是正常结束,可能由谁供饭都没产生,你的初中同学是什么素质啊,怎么玩到半道就跑了呢?

“上哪吃去呀?”

王影非常不高兴地说,好像田川这句话问得是非常多余的。

“有酸菜馒头,自己吃吧。”

田川也不和她计较,只是这样交代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因为自己已经打开电脑了,想看看新闻,所以就不想伺候她了,另外酸菜和馒头就在锅里放着呢,她自己拿一下还不行吗?

王影走进厨房,先开了锅,用埋怨的口吻说:“还真给我剩了半个馒头。”

那意思是馒头不是很多,怕是不够吃。

田川没吱声,因为他知道她的饭量,正常情况下她就是半个馒头,有时连半个都吃不了,她是以水果为主,吃完了饭要吃水果,但她是眼睛大肚子小,你给她准备少了她还不愿意,你给她准备多了她就剩下,但田川不愿意有剩饭,因为剩饭不好吃,所以在晚上都是按量下米,如果是煮饭就是三两米,田川吃二两,王影吃一两,如果是馒头就是两个,田川是一个半,王影是半个,所以今天晚上田川并没有给王影带饭,只是馏馒头的时候没有把馒头掰开,但他吃还是吃一个半,所以就剩了半个,而王影以为这半个是给他准备的,而且不是很充足。

王影自己盛了一碗酸菜,拿起半个馒头开始吃饭,半个馒头只吃了一半她就不吃了,她好像有点着忙,她没有收拾碗筷就到客厅拿起电话。

“小敏啊,我是你王姐,怎么样今天晚上还有局吗?”

原来她是惦记晚上的麻局,如果晚上没有麻将,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度过。

“啊,都已经成立上了,那就算了,如果没成立上我算一个。”

王影惋惜地说。

田川以为她会收拾一下桌子呢,但她没有,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也许是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会。

田川也没有起身去收拾桌子,他觉得她自己吃完了饭应该自己收拾,他继续要给她收拾他完全像是一个仆人了,他不想做仆人,尽管他做了很多,可能比仆人还多。

没有五分钟的时间,小敏来电话了,说成立上了,看来物资刺激还是好使的,成立上一桌麻将小敏就可以挣二十元钱,所以她要努力成立,即便是一却三,她也要努力成立。

“那好,我马上就下去。”

王影旋即走出了屋门。

田川又上了一会网,就出门上妈家去了,他也没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等王影打麻将回来的时候田川已经入睡了,他隐约听见了王影开门的声音,反正他俩也不是一个屋睡,他也不用管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晨起来,田川做饭。昨天晚上睡得有点热,他把被蹬地板上去了,他没有捡,直接去了厨房,淘米下锅,插上电源,他开始到卫生间拿牙具到厨房来刷牙,刷玩了牙他去洗脸,因为他想早点结束卫生间的工作,因为等王影起床了卫生间就基本是她一个人的了。

他洗玩了脸又去窗户台拿起剃须刀刮胡子,刮了一会胡子他正想把地板上的被捡起来,这时王影过来了,看了看地板上的被,脸色阴沉地说:“田川,你这是什么习惯啊,为什么要把被扔到地上啊,我说你什么好呢你闺女的坏习惯是不是都跟你学的?”

看他那样子昨天晚上好像没赢。

田川看了看她,没有吱声,本来想去捡被的手反而停下了。

今天早晨起床,他也有点不愿意,王影昨天晚上吃饭的碗筷一直没有收拾,不仅如此,他还发现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面有好多河朗(分布不匀的污渍),这是王影吃水果留下的痕迹,因为这个问题田川已经提醒她好多次了,吃水果要用盘子接着,否则水果汤淌到地上很不好擦,因为水果汤里含糖,有时王影吃雪糕都不接着,一整就汤在沙发上,所以她吃水果或是雪糕的时候田川的看着她,但昨天晚上她已经睡了,他就不能看着她了,她就把水果汤都汤到地板上了。

但在这些问题上他不想多说了,说多了显得他很唠叨,一个大男人没什么能耐,也不能当官总管老婆那点小事干什么呀,所以他尽管心里不快也没有说。

还有一个问题是她昨天晚上往花盆里浇花了,所以今天早晨窗户台上有一大汪水,这个问题田川也提醒他多次了,说你浇花可以,但一定要适量,不能咕嘟一下子,结果水都从底下漏楚来了,淌一窗户台子,但王影总是记不住,还对田川的提醒非常反感,说你会浇,为什么不浇呢,田川说花是你养的,自然你浇,我为什么要浇啊,这样的争论也不止一次了,所以今天早晨他看到窗户台子上的水也没说什么。

0316以纸为言

他发现了她那么多的毛病他都没有说,而她只发现了一个毛病就满脸葡萄水似的,田川心里很不高兴,并且他的毛病本来不算什么毛病,住楼房和住平房不一样,尤其是卧室,床上床下是一样干净的,被子掉在了地板上没有必要立即捡起来,而王影就是应该干净的地方不干净,而不应该讲究的地方瞎讲究,对于这一点,田川非常不满意,但他也不想说,因为两口子的架打得太多了,他不想和她打架。

田川到茶几底下拿出了几张纸,从笔筒里拿出一支油笔,写了三张纸条放在了三个不同的位置上。

茶几上放了一张,上面写的是:吃水果不要往地上啦啦水,因为水里有糖,很不好擦,这个习惯不好。

窗户台上放了一张,上面写道:浇花不要太多水,因为泥水汤在窗户台上很不干净,这个习惯也不好。

饭桌上也放了一张,上面写道:自己吃完了饭最好自己把碗筷收拾了,留着让别人收拾这个习惯也不太好。

放好了纸条,田川就去卫生间拿地拖拖地,仍然一声没吱。

王影从卫生间出来陆续发现了三个纸条,说:“一个大老爷们总是斤斤计较,有点能耐往哪使不好啊?”

脸色仍然阴沉。

田川还是没有吱声,自己开始吃饭,王影也过来吃饭,她也不说什么了,她好像知道田川也生气了,尽管田川毫无生气的样子。

吃完饭王影就上班了,田川想,这老爷们要是没有能耐,就是你把家务料理得怎么好老婆都不会高兴的,因为男人的能耐是表现在外面而不是表现在家里,从这一点上说王影也没什么错。

他听过老爷们有能耐的几个故事,其中宣传部的刚子就是一个,刚子就和他说过,他喝酒喝多了,晚上起床撒尿他老婆得用盆给他接着,他不去厕所,如果他老婆不给他接着,他就直接往地板上撒。

其实刚子也没有太大的能耐,他就是宣传部的一个司机,但司机在单位里就是最吃香的一个岗位了,就油水来说,连单位的一个副职的油水恐怕都赶不上一个司机,领导要坐车下乡,有时农村会给带点东西,苹果啊,大米啊,花生啊,猪肉啊,蔬菜啊,对虾啊,卤虾油啊,香瓜啊,那要看领导什么时候去和到什么地方去了,凡是领导有的司机必然要有一份,但在一个单位里边是领导多,司机少,一般的机关也就一两台车,但领导班子都是好几个人,所以领导是轮流坐车,而每一个领导所得的好处司机都有,这样,司机的日子就比领导要强了,另外,如果有人求单位的车办私事,那人情就更大了,最少是供一顿饭,标准还不能低,如果是用车用多了,那光供饭还是不够的,还得有别的补偿,刚子在宣传部的时候偶尔会给发行站的一个现金出车,因为现金的老家在农村,交通很不方便,逢年过节的现金回家都是坐宣传部的面包车,宣传部的中层股长都特别羡慕,但他们也不好意思求刚子给出车,因为他们知道是不能白求的。后来发行站解体,现金要向宣传部报账,他说有两万多块钱都借给部里的人了,其中有一万多就是借给了司机刚子,他的意思是宣传部的人也都在,也都认账,他这个钱就不准备要了,以后他们还钱的时候就直接还给部里,部长说你借出去的钱你要负责要回来,如果你要不回来算你贪污公款,他就使劲的朝大家要,但别人的钱都还了,就是刚子的钱还不上了,现金都给刚子跪下了,说你不还钱就得我还,可我也没有钱,那样我就得坐牢,刚子说我最多还你四千,因为我也没有钱,没办法现金自己又借钱还了六千,就是逢年过节坐几次部里的车,当时还牛逼闪闪的,老婆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最后露馅了,就是公款私借,而私借的结果是他搭了六千多元。

而刚子的能耐呢?就是以开车为本钱,到处捞好处,在老婆面前就不可一世了,撒尿都得老婆接着。

田川还听说过一个有能耐的老公,是一个局的局长,因为他媳妇洗衣服不及时,他把衣服抱到院子里,用铁锹挖了一个坑把衣服埋上了,妻子问她干什么了,他说把衣服埋上了,他妻子问他为什么埋衣服啊,他说换下来的衣服你不洗就埋上,搁在屋子里显得很埋汰,他妻子就到院子里把衣服扣出来赶紧洗了。

有能耐就可以任性,他田川没有能耐,所以就不能任性,不仅不能在老婆面前耍威风,而且还处处遭遇老婆的训斥,田川想,我是不是也应该长点能耐呢,有了能耐就可以在王影面前耍威风了,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啊,即使有了能耐也不会耍威风啊,但如果要王影选择,王影肯定选择他长能耐,甚至他长了能耐以后她认可给他接尿,很可惜他长不了能耐,所以他只能这样忍气吞声了,而他的最大反抗就是不吱声,实在无法表达就在纸上写几个字,但只要她能帮助章楚涵,有章楚涵的理解和体贴,他的心里还是快乐的,有了这个快乐,他可以忍受王影带来的不大不小的痛苦。

田川很忙,几乎是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章楚涵并没有给他分配更多的活,就是一个报纸把关,但报纸把关看起来很简单,就是保证报纸不出错就行了,但实际上它不简单,这个不简单也只有田川能够体会到。

比如有的稿件不合格,田川是有权利要求这个稿件撤下的,但换稿件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说,如果换上的稿件也不合格怎么办呢?那就继续换,继续换稿件能够叫报社的人在脸面上接受吗?人家不同意换怎么办,即使人家同意了,换上的稿件再不合格怎么办?人家说没有稿件了怎么办。这就涉及到报纸的出版时间和质量问题。如果因为报纸把关造成宣传部和报社的矛盾怎么办?如果报社李总编把问题直接反映给县委书记怎么办?这样极易影响宣传部和报社的关系,直接影响章楚涵作为一个县委常委的声誉。所以,要想保证报纸如期合格出版,田川不仅要看文章,还要写文章。他要保证自己手头必须有两篇七百字的言论,两篇八九百字的通讯,而这些文章还都是有时效性的,一二个月之后就不能用了,所以他要经常构思,经常的写文章,他的这种辛苦没和任何人说,就连章楚涵都没有说,他觉得任何表白都是没有的,保证报纸质量是唯一的标准,另外,他为章楚涵做事,还用表白吗?他付出多少辛苦都是任劳任怨的。

0317不能任性

但王影一直以为田川还是一个闲人,因为田川到宣传部的事并没有告诉王影,在工作的问题上他不想与她有任何交流了,他总想保持一个平静的生活。

王影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自理能力越来越差,主要是记性不好,问是不是吃药了,不记得了,问是不是吃饭了也不记得了,王影就经常给她妈打电话,一说就老半天,反复强调吃药的重要性,说一定要按时吃药,她把老太太嘱咐了一番她就玩麻将去了或是跳舞去了。

田川对王影打电话这事特别反感,有时她一操起电话来他就躲进寝室里并且把门关上,如果任凭她在他身边打电话,他有一种受刑的感觉,因为她觉得她说的话都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话反复说,叫人的心里有一种逆反作用,会叫人感到非常难受。

比如,吃药和吃饭的问题,她已经记不住了,你怎么强调她也记不住了,你为什么要对她强调你就是到你妈家给你妈把饭做了,药吃了,都完事了,你再回家看看电视,玩玩电脑,为什么一定要打麻将或跳舞呢?你妈已经老了,需要人照顾了,一定要面对这个现实,拿出实际行动来,为老人尽孝,为什么要天天打电话呢?

有一次,王影又打电话,田川又一次关门,王影就不愿意了,田川就说出了自己的意思,说你不要天天给你妈打电话了,她记不住了,你不可以到她家给她做做饭,吃吃药吗?

听田川这么一说,王影哭了,哭得好伤心,她说她小的时候没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享受到母亲的爱护,她的记忆就是母亲不分脑袋屁股的打她,她小的时候受的委屈吃得苦太多了,她小的时候就非常恨自己的妈,想问问她既然你使劲的打她为什么还要生她,现在她老了,自己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义务来照顾她,并不是有真感情,她要完成一个做子女的责任。

听了王影的讲述田川也就没有再责备她,他好像也明白了自己对自己的父母那么好也是父母用自己的行动换来的,打他有记忆,他就觉得自己从父母那里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一直感激父母,所以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为了照顾母亲他才选择了回家乡工作,才放弃了自己美好的爱情。

王影的妈妈是和王影的妹妹王杰一起生活,王杰是离异,有一个儿子归她了,当时离婚的时候,因为把孩子判给了她,所以房子也归了她,因为在离婚的前几天,王杰是属于出走,不回家了,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正好这个时候王影给她妈买了楼,所以她就住进了妈妈家,这一住就没搬出去,一直住了好几年了。

虽然儿子判了她,但儿子并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还是愿意和爸爸呆在一起,所以王杰就等于是一根人了,她觉得住妈妈家挺合适,不掏房租,不掏暖气费,不买粮不买菜,自己挣的钱干攒,所以她就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把钱存在了银行,他就和母亲一起过了。

王影觉得这样也很好,因为毕竟她能为母亲干点活,能为母亲做个伴,也省着她惦记母亲了,所以这种状态就维持下来了。

王杰是给人家打工,起早贪晚,除了晚上能够给母亲做个伴以外对母亲也没别的什么帮助,连早晚吃药的忙都帮不上,所以还得王影天天给她妈打电话。

田川说你别叫王杰打工了,她打工一个月也就挣一千元,还起早贪晚的,也不容易,干脆就叫她在家专职伺候你妈吧,你一个月给她开一千元工资,这样你也省心了,生着总打电话了,王影说这样有点不公平,因为她姊妹六人,人人都有伺候妈的责任和义务,为什么我给王杰开工资啊,我的钱也不是很多啊,田川说兄弟之间就别讲那么清楚了,咱虽然也没有那么多钱,但一个月一千元还是能负担得起的,在别的地方省一点就有了,你叫别人出钱别人也很难出,你大姐比谁都穷,出不了钱,你哥在家说了不算,也出不了钱,王欢两口子虽然有好几个楼,但也是一*子饥荒,你弟弟自己挣俩钱不够自己喝酒的,还得你妈给他交保险,你不出钱谁出钱啊,你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个事应该早一点定下来,省着你天天跟着操心。

王影一听田川的话很有道理,就和王杰商量,叫她别打工了,在家伺候妈妈,由她给她开工资,王杰同意了,这个事就这样固定下来了。

王影不天天给她妈打电话了,家庭生活平稳了好一阵子,田川和王影也没闹什么矛盾,但好景不长,这一天因为一点小事,王影和田川还是闹了一个不愉快。

王影的妈妈住院了,说是胸脯子不好受,妈妈住院自然由王杰护理,因为王杰是专职护理妈妈的,吃妈妈,喝妈妈,住妈妈,一个月还有一千元的工资,王影说我妈住院你应该到医院去看一看,虽然没有什么事,但也表示一下你的关心,田川说行,田川吃完早饭就去了医院。王影依然是上班。

田川到护士站打听了一下,找到了老太太的病房,来到了病房,看到老太太蜷缩在病床上,身上裹着一个棉袄,一个劲的念叨冷。王杰说这个病房不行,是一个偏房,得和医院商量换一个正房,田川说病房不是有空调吗,怎么会冷呢?王杰说空调不会用,田川就找到了空调的遥控器,打开了空调,他设置了一个温度,说一会就不冷了,这屋是东窗,也很亮堂的,并且这屋是一面走廊,很肃静的,就别换病房了,有空调怎么会冷呢?王杰没有吭声。

老太太是昨天上午住的院,是王影和王杰送来的,王影没把老太太住院的事告诉别的兄弟姐妹,她觉得告诉了也没什么意义,也不需要他们伺候,叫他们担那个心干啥,住个三天五天就回去了,因为医院也没说是什么大毛病,就说最好是住几天院。

0318岳母住院

手续办完了王影就上班了,她给田川打了一个电话,说晚上不用给她带饭了,她要直接去医院。田川说好。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王影又来电话了说她还回来吃,因为王杰带老太太回家了,田川说好,就又给她带了饭,田川不愿意在电话里萝莉啰嗦,有话要等王影回家说。

王影回家了,田川问老太太为什么回来了,王影说医院太冷,住不了,所以就回来了。田川觉得医院不会冷的,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医院病房都是有空调的,怎么会冷呢,但他不愿意和王影多说话,人家的妈人家管,咱管那么多干啥,所以田川也就没往下问。

既然冷的问题解决了,今晚就不用回家了,所以田川就对王杰说,今晚就别回去了,病人住院医保是要检查的,如果医保发现你没住,只是打针吃药,他会说你套取医保,到报销的时候会犯话的,另外你来回打车还得二十元钱,二十元钱够你娘俩在医院吃饭了,老太太上楼下楼的还挺累的,来回跑啥呀,一旦有了问题医院还要怪罪,把不是搁你身上。王杰听田川这么一说也表示今晚就在医院住了。

大夫过来了,说需要给老太太开一盒波立维,一会叫家属自己去拿药,田川不知道波立维是管什么的就顺便问一下,波立维是管什么的,是管心脑血管的,大夫说。这药多少钱一盒?他又问了一下,二百来块钱吧。大夫又说。这要听贵呀,田川说,因为他也陪妈妈住过院,也在医院开过药,他觉得医院的药是很贵的,一盒心宝丸在药店是三元钱,到医院是卖十三元,医保报销百分之三十,自己还是多掏了六元钱,所以他才问了一下药的价钱。但在医院买药医保可以报销啊,大夫又说。田川心想,你别忽悠我了,我懂。

这样吧,我问问药店,看多少钱,如果是差价太大了我们就从医院买。

田川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有一个药店的号码,因为他要经常给爸爸妈妈买药,所以就留着药店的号码,现在药店也主动把号码介绍给你,叫你有事打电话。

田川打听的结果是药店一盒波立维一百元,医院是两百元,尽管医保可以报销百分之三十,自己还是多掏了四十元。

这样吧,我们从药店买吧,田川说。

医生说,那也行。

田川到药店买了一盒药送了回来,一看什么事都没有了就回来了,因为老太太也不需要什么照顾,有王杰一个人足够了,并且,病房里只有一张空床,人多了也不好休息,所以他问王杰有没有需要办的事,有事她可以走,由他来值班,王杰说没事,田川就回来了。

中午,田川吃完饭正躺在床上睡觉呢,王影回来了,她一般中午是不回来的,吃食堂。

“怎么回来了?”

田川问。

“我换件衣服,今晚从医院住。”

田川想,你从医院住什么呀,那王杰从医院住不是挺好的吗,她从家里也没有事啊,这又不是说照顾老太太很辛苦,需要换人,这也不辛苦也不需要换人啊,你晚上从那住早晨还要上班,你还得带洗漱用具,你不嫌麻烦吗?另外。老太太吃什么药,医生有什么交代都是王杰知道,你俩交接班,她还得和你说一遍,这不就更麻烦了,你们家人办事怎么这么不怕麻烦呢?田川心想。但人家的事咱也不多管。田川心里不悦,也没起身,仍然从床上躺着。

王影走到南卧室,看到阳台里的衣服,用非常埋怨的口吻说:“这衣服都凉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捡回来。”

田川没有吱声,心想,那衣服是你自己洗的,你叫谁捡啊,你自己洗的衣服自己都不知道捡回来还需要别人给你捡吗?

他仍然躺在床上,心里更是不悦。

王影从卧室里出来了,又说了一句:“你可真行啊,心太狠了。”

这下田川有点板不住了,说:“我怎么心狠了。”

他从床上下了地。

“我妈住院,你连问都不问,你心不狠吗?”

王影的脸色铁青。

“我怎么不问了,我十点才从医院回来,情况都是了解的,我还问什么呀。”

他高声说。

“问问也表示你的关心啊。”

王影的意思是她进屋的时候田川还应该问一次。

“一家人用那个客套有什么用啊我到那把空调调好了,温度设好了,药买了,省了四十元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才回来,我做得还不够吗?”

田川理直气壮。

“买什么药省了四十元啊?”

王影的语调温和了一些。

“波立维,医院是二百,药店是一百。”

“但医保可以报销啊”

“医保报多少啊,是百分之百吗?是百分之三十,你算一算是不是省了四十元。”

“那你买的药是真的吗?”

田川一听这话又来气了,这不是拿好心又当驴肝肺了吗?

“怎么不是真的呀,你现在怎么还迷信医院,医院是靠什么活着呀,不就是靠药品加价吗,你没听说过以药养医吗?咱孩子小时候打三秦,诊所是一百元一针,医院是二百元一针,咱不敢在诊所打,在医院打,打了十多天多花了一千多元,那时的一千多元相当于现在的一万多元啊,后来人们都明白了,小病都不从医院打针了,医院怎么了,就差点黄了,现在医院为什么兴旺了,就是现在有医保了,在医院住院医保可以报销,所以人们又都涌进了医院,医院就狠劲给药品加价,三元钱的心宝丸到医院是十三,然后医保给你报百分之三十,你算算你自己还多花多少钱,医保那点钱全叫医院骗去了,老百姓看病根本就没省钱,但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医院发展了,你看现在医院的病房多好,有空调,独立卫生间,高档地板砖,现在住院多享福啊,比家里条件都好,但总不能因为这样我们去赞助医院啊,能省的还得省啊。”

0319新年贺词

田川一口气说了这些。

王影没话了,收拾收拾就走了。

田川心里明白,之所以王影老看他不顺眼,就是因为他没有当上官,高兴的时候还好办些,一不高兴就拿他砸筏子,今天之所以又吹毛求疵,就是因为他妈住院了,她还要照顾,不能照常打麻将跳舞了,所以就往他身上撒气,幸亏他还能抵挡一阵,在理论上还能战胜她,如果他也向他小舅子那样干啥啥不行,说不定他早就离婚了。

但是田川还是不想把到宣传部的事告诉她,因为他也不知道王影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会说出什么来,如果是她高兴了,也是为以后而高兴,希望以后能有一个提拔,但以后要是提拔不了呢?这还不如不去宣传部了,另外这也涉及到章楚涵,她知道他和章楚涵的关系不错,这回章楚涵当了常委了,她要是找章楚涵怎么办,那不是要给章楚涵添麻烦吗?所以他上宣传部的事是尽量不告诉她好,以后什么时候知道了再说。

再过两天就是2008年的新年了,报纸在一版头题登了一则《新春贺辞》,版样送到了新闻股,正好章楚涵也在。

“我看这个《新春贺辞》有点问题,你先看看吧。”田川把版样看了一遍,说。

章楚涵接过了版样,认真地看了起来。

“你说有什么问题呢?”她问。

“第一,不应该叫《新春贺辞》,而应该叫《新年贺词》或《元旦贺词》,习惯上新春是指阴历年说的,不是指阳历年说的,所谓新春佳节,都是指阴历年说的;第二,‘辞’字用得不对,应该是诗词的词,而不是言辞的辞,言辞的辞是优美的语言,诗词的词是语句,贺词俩字应该解释成祝贺的语言,如果是言辞的辞,那就是祝贺的优美的语言,这样说不通,也是自夸。另外,词典的词条里根本就没有‘贺辞’这个词,而有‘贺词’这个词,所以我觉得‘贺辞’这两个字用得不妥;第三,文章一开头就说‘迎来金鼠庆新春,子来亥去年更岁’这都是写阴历年的话,不是写阳历年的话,阳历年哪有鼠啊兔子的,所以我觉得这个贺词有点问题。”他一字一板地说。

她根本没想到田川会对《新春贺辞》做出这么详尽的评价,而他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遍,就指出了三个错误,而且是有理有据,叫人没法不信服,即使你一时还听不懂他的解释,但是你反驳不了他的每一句话,到最后你就得同意他的观点了,尽管到最后你已经记不得他都说了什么。

田川真是火眼金睛,任何一点瑕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新春贺辞》应该是县委办的人写的,而不是报社的人写的,县委办的人应该是邑水的最高写手了,但一个千八字的文章到了田川的面前就出现了三个错误,三个无庸置疑的错误,这是宣传部在为报纸把关呢?还是她为邑水的所谓文人们找了一个克星。

“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改吧。”她提不出自己的意见,只能这样说。

“我改恐怕不好。”

他不象分析文章那样痛快淋漓了,显得有点忧郁。

“怎么不好?”

她看着他,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篇文章的署名是县委书记县长,我估计这篇文章也不是报社的人写的,而是县委办的人写的,县委书记署名的文章我怎么能给改了呢?”

和她猜想的一样,田川果真说出了这个理由。

“那怎么办?”

这回是真正的请教,她确实没想好怎么办。

“那就得你出面了,和县委的人谈,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他有点惴惴地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这句话,如果是别的领导他肯定不会说的,他不能给领导分派任务,但和章楚涵他不想端这个深沉了,因为解决问题是大事,保持礼貌是小事。

“好,我出面,我以为没我的事了。”

她笑着说,一点为难的表情都没有,这让田川很释然,如果她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就证明他的建议是错的,他不应该叫她为难。

“你是领导,怎么会没你的事呢?”

他坦然地说。

她想说点什么,但止住了,送版样的人就在旁边,她想说的话好像不愿意叫他听见。

她给县委办公室的秦主任打了电话,说想就《新年贺辞》的事和他商量商量,秦主任说他马上到宣传部来,一个县委的办公室主任对一个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还是很尊敬的,他一听是商量《新年贺辞》就决定亲自到宣传部来,而不是从电话里说。

“你也到我办公室吧,秦主任说他马上过来。”

她对田川说。

“我就不过去了。”

他简单地说,但眼睛却使劲地看着她,那意思他不应该过去,他不能参加领导之间的谈话,也许还有不叫秦主任知道他为报纸把关的事,但因为有送版员在屋,他的这些话没有说出来,只能用眼神来表达了。

“那行吧。”

她理解了他的意思,她什么时候不理解他的意思呢?其实在她叫他过去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不会同意去的,但她也必须让他一下,这是她对他的尊敬,问题都是他发现的,应该给他表明态度的权利。

章楚涵拿着版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又回到了新闻股,对田川说:“秦主任说按照咱的意见改。”

“那我就改了。”

他请示的眼神。

“改吧。”

她点头说,把版样递给了他。

田川拿起笔,对《新春贺辞》进行了修改,改完后他把报样递给了章楚涵,说:“你看看。”

章楚涵接过了版样,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看没问题了。”

她抬头对田川说。

他伸手去接过版样,又递给了送版员,说:“按照这个印吧。”

送版员拿着版样离开了新闻股。

“这事多亏你了,你说把书记署名的文章都写错了,书记要是怪罪下来,那多不好啊,我不还是要挨批评吗?”章楚涵如释重负地说。

“所以,我也非常谨慎。”

0320树立威信

田川表情平淡,好象还在为刚才的版样而担心,连县委办写的文章都漏洞百出,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章楚涵坐在了张股长的椅子上,张股长陪邑州日报的记者采访去了,所以此时新闻股也只有她和田川两人。

田川也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来章楚涵还有话要说,他就准备和她一起研究问题。

“你的心太细了,要我把关也看不出这些问题。”

她一脸钦佩的神情,非常缓慢地说。

“关键是他们所犯的错误都是摸棱两可的错误,来鉴别它的错误得从专业的角度出发,一般人随意地看一下报纸,这些错误往往会被忽略过去,而有人觉得报纸就是专业的人办的,一般不会出现错误,所以许多错误的东西就变成了正确的东西了,其实事实上也存在这个问题,比如给力这个词,其实词典上没有这个词,但是人民日报用了,我们也敢用,人民日报不用,我们也不敢用,用了就是错误,过去讲普通话以什么为标准,以毛主席著作,以鲁迅的文章,但现在人们都不学毛主席著作了,也不学鲁迅的文章了,那我们讲普通话以什么为标准,我想就以人民日报,就以中央电视台,当然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也有错的时候,但错的东西能看出来,而创造的东西也能看出来,错的东西我们要纠正,创造的东西我们可以学习,但我们办的是县一级的报纸,在语言词汇上我们最好别创造,创造了不被人接受,但是有些读者可能还是比较相信咱这张报纸的,不怀疑报纸会出现那么多的错误,所以有些错误就被忽略了,你看我,在你面前净瞎说,别当真啊。”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他的话没有说完,他还有好多话要说,有好多话可以回答她,但他觉得在一个常委面前这样说话是不对的,象给人家当老师,为什么人家说一句咱就说十句啊,是自己比人家聪明吗?他觉得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第一天见面就和你说了,我不是你的领导,我和你的关系和在一高中的时候是一样的,和在文明办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但你老是记不住,你不应该这样。”

她有点不高兴似的说。

“但在外人面前,我必须把你当领导。”

他赶忙解释,他不想叫她不高兴。

“现在屋里有外人吗?不就你和我吗?”

她用凌厉的眼光看着他。

“那我错了。”

他微笑着说,他还从来没在谁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别说错,我受不了,我回去了。”

她的喉咙有点哽咽,站起身,想往外走。

“如果——”

他也站起身来,还想说点什么。

“如果什么?”

她没有回头,但停住了脚步。

“我还有一个事想和你说。”

他小声地说,象是对她有所抱歉。

“说吧。”

她转过头来,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下来。

“你看你,一点都惹不得。”

他真的心疼她,语言都有点哽咽了。

“都怨你。”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的心里宽慰了很多。

“还有两篇文章你有时间看看吧,我看你太忙,所以也没打扰你,这是上期我撤下来的两篇文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版样纸递给了她。

她把版样放在了办公桌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个护路的不行啊。护路是个秘密行为,怎么能写成文章呢?”她一边看着一边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护路是秘密行为,写成文章在报纸上发表是等于泄密,所以我没叫它上。”

他说。

“那这篇呢?有什么问题?”

她是指第二篇,田川都已经在版样上签字了,他把两篇文章都圈上了,写上了“换稿”两字。

“这篇也是涉及到一个秘密的问题。孟宪成是怀念他的战友,其实这篇文章是一个很珍贵的题材,他战友在抗美援越的战争中牺牲了,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战友不是牺牲在美国人的手里,是牺牲在自己人的手里,是后面的炮阵操作失误,炮弹打在了前面的炮阵上才炸死了他,包括他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发表这篇文章我有两个担心,一个是这场战争是一场秘密的战争,中国并没有公开向美国宣战,也没有公开支持越南,解放军到越南后穿的都是越南人民军的服装,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时候公开的咱不知道,现在关于抗美援越网上也有很多帖子,看来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作为报纸,作为党报,咱发这个好不好,我拿不太准。另外一个就是如果他的家人看到了这篇文章,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能不能给组织带来什么麻烦,因为他的家人也不知道这个烈士是死在自己人的炮口下。那天你没在家,所以我就把这两篇文章撤下来了。”

他详细地向她说明情况。

“我看还是别发了,这万一要是带来什么麻烦咱有点担待不起,但这篇稿件可以留存,如果以后可以证明不会有什么麻烦,还是可以发的。”

她用商量的口吻说。

“那这两篇文章就都不发了。”

他也象请示,也象决定,其实他是在明确一下她的态度。

“还是你的心细,我都没考虑这么周全。”

她放下版样,转过身来说。

“我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嘛。”

他笑了,平淡地说。

“还有别的事吗?”

她用请示的口气问。

“没有了。”

他仿佛成了她的领导,很正规地说。

“那我回去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象真的请示。

“我允许了。”

他装一本正地说。

“这还差不多。”

她用眼睛剜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我受不了”叫田川好一顿难受,也好一顿感激,他没有别的,为了报答这句话,他只有拼命地工作。

他有一种回到十五年前的感觉,象当年在文明办,他每天都是早早上班,擦桌子托地,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就是等着章楚涵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了,因为她来得比他晚,所以她来的时候总要有一句客气的话,什么“谢谢你啦!”“你好早啊!”“还有什么活吗?”

有一次他把屋子都收拾完了,章楚涵进屋以后就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了衣塔上,他发现她的外套上有一块尘土,就说:“你看你的衣服,是从哪碰的?”

0321回归当年

“那你就给我擦擦吧。”她毫不客气地说。

他取一块干净的毛巾,蘸水,拧干,把衣服的尘土擦掉。

“我伺候人还可以吧。”他说。

“你都伺候我啥了?”她不好意思地扭着身子,声音也变得嗲嗲的,叫他有一种冲动的感觉。

“给你擦衣服不是伺候你呀?”他装着很严肃的样子。

“那是你应该的。”她的身子扭得更厉害了,声音也更嗲。

此时的田川已经和王影谈恋爱了,但王影一次都没有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此时如果是王影这样和他说,她可能会马上上前去亲她,但他也想,即便王影和他到了水*融的程度,她恐怕也很难做出这个动作,更没有这样的声音,这都是天生的,不是刻意做出来的,是自然地流露。

还有一次,章楚涵穿一种黑色的体形库,也许是裤子太瘦的原因,靠大腿里侧的裤线开线了,露出了雪白的大腿,但她自己没有感觉,田川看到了,先是眼睛一怔,他还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裸露的大腿,居然是那样的白,那样的圆润,那样的有光泽,他突然想起一句诗,叫“温泉水滑洗凝脂”,那时,他对凝脂就很神往,今天他看到了真的凝脂了,他好满足。旋即,他把目光移开了,他觉得有点不高尚。

他犹豫了很长时间决定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告诉了,他怕她不好意思,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他平时看不到的地方,不告诉,有可能被第二个人看到,他也不想叫第二个人看到,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她突然说,我得上邮局去一趟,然后就起身了。

“你先别走。”他说。

“有事吗?”一脸单纯。

“你裤子开线了。”他低沉地说。

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开线的地方。

“快把门关上。”她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把门关上了,并且插上了。

“有针线吗?”他问。

“有。”

“那就缝上吧。”他猜她是有针线的,因为她经常用针线缝袜子。

他和章楚涵的办公桌是对面摆着,办公的时候是脸对脸,这两张办公桌都是老式的办公桌,都是县委的传家宝,听说都是县委书记副书记用过的,是那种用木头做边,中间用人造革做面的手工制品,由于办公桌的尺寸比较大,而楼房的开间又比较小,所以桌子两侧放椅子的地方就很狭小了,坐那办公的时候,两腿是勉强地挪进去,而章楚涵又说田川的身子大,要多给他点地方,这样,留给自己的空间就更小了,因此,她今天坐在椅子上是根本不能完成缝裤子这个动作的。

她把针线拿出来,就坐在了长条椅子上,田川就下意识地脸面窗户,他现在都弄不明白了他是不是应该出去,其实当时章楚涵叫他关门的时候他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章楚涵是叫他关门,没叫他出去,他也就没拿自己当外人,其实他也不是外人了,是他发现的裤线开线了,但现在想起来,他可能还是出去对。而现在出去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看你那样,我还怕你呀?”她看出了他的心思,非常自然地说。开始缝裤子。

这句话差点叫他淌下眼泪来,人都说男女有别,可章楚涵为什么对他一点戒心都没有呢?她又想起了在农村的那一幕,她是毫无保留地投向了自己的怀抱,叫他感受着她胸前的两座小山

他有时会想,男人和女人,最亲密的接触是什么,是夫妻*吗?那么除了*呢?是相互拥抱吗?还是相互亲吻,他和她可以说是拥抱过了,但没有亲吻过,但有一件事好象也和亲吻差不多了。有一次他的眼睛迷了,自己就从那里揉,她问他怎么了,他说眼睛里进了点东西,不好受,她痛快地说,那好办啊,我会弄,他就说,怎么弄啊,她说,简单,就是用舌头往外舔,他说,不用了,慢慢会出来的,她说,那还等什么,舔出来不就完了。她就走上前来,先是用手把他的眼皮撩开,然后就伸出舌头给她舔,她的温润的舌头在他的内眼皮上滑动着,还有一种馨香的气息在他的脸上弥漫着,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他简直是陶醉了,好象顿时那个沙砾就没有了。

他真的希望他以后再迷几次眼睛,真的希望她能用舌头再一次的舔他,可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他真是有点遗憾。

有一次县委机关组织劳动,是到街上的马路边去除草,田川不小心碰了一个马蜂窝,马蜂一下子都向他飞来,他当时是穿了一个套头衫,在他挥舞手臂赶蜂的时候,马蜂钻到了他的衣服里,他就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成了一个赤膊汉,但马蜂还是不肯离开他,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落,这时章楚涵就冲过来,用双手在他身上划拉,她也同时被马蜂包围,田川就用衣服为她驱赶马蜂,这一幕有点叫在场的人震惊了,其实章楚涵没有必要冲上去,凭田川自己是可以驱赶马蜂的,因为他手上有衣服,他也可以跑,但她就是冲上去了,用她的姑娘的手在他的身体上划拉,冒着被蛰的危险,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不是一般地同志之间的感情,这是深厚的男女之情。

二十来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些都象发生在昨天,每当他听到走廊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他就会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也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像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田川也觉得这十年的压抑得到了释放,每当送版员将报样摆在他的面前,他看到漏洞百出的文章,拙劣不堪的版式,就会先做一下深呼吸,然后拿起笔,像孙悟空拿起了金箍棒,左右驰骋,风扫惨云,几分钟的时间,一份合格的报纸版样就形成了,然后他会站在桌前,凝思片刻,如庖丁解牛,有如土委地之感。

0322电话来访

而当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章楚涵的笑脸如同朝阳,会立刻映入他的脑海,他会全身心地投入这一天的工作,一点私心杂念都没有。

他本来还想到师范学院去一趟,和同学探讨一下他当老师的事,但到了宣传部就把这事忘了,本来他对这事也有点忐忑,一个县档案局的小副局长敢奢望到师范学院当老师吗?还想要一个副教授甚至是教授的头衔,人家王腾是大型国企的高级工程师,虽然是企业不太景气,但毕竟名声在外,和一个普通大学相比还算门当户对,一个邑县档案局能够和邑周师范学院门当户对吗?所以,他也很犹豫和同学启齿说这个事。

这下好了,不用去了,章楚涵需要他,不用说师范学院还不一定要他,就是主动要他,他也不能去,他知道自己在章楚涵心目中的分量,章楚涵很依赖他,他怎么能离开她呢?

他的上班时间比以前还早了一点,为什么呢,因为他和章楚涵是住在一个院,他是二号楼,章楚涵是五号楼,五号楼紧挨着南大门,二号楼离南大门远一点,但二号楼离东大门比较近,为了在上班时间避免和章楚涵撞见,他尽量走东大门而不走南大门,但即使是这样,到了大道上有时还是要和章楚涵撞见,撞见了就得一起走,这样又会给人造成出成双入成对的感觉,现在章楚涵是领导了,是有身份的人,老和他出成双入成对不好,而他又不能比章楚涵晚去,而章楚涵本身就走得早,所以他比她还要早。

这么早去上班怎么和王颖解释呢,当然王颖走得也很早,只是有时会晚一点,她的规律性照田川可差远了,田川就说,早去是为了早一点上网,因为在家里呆着没事,但打开电脑又不值了。王颖是一个粗人,所以也没往心里去,她是觉得田川这样一个闲官,去得那么早会叫人笑话,但田川是一个怪人,她也管不了他,所以也就不深管了。

哪知田川这一个早其实是有明确的理由的,只不过这个理由不能和任何人明说。

他仍然是早早地来到办公室,收拾屋子,然后就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看完了网页他就开始考虑,报纸还有什么问题,应该提出什么样的建议,最关键的是他要准备几篇文章,要有几篇言论,要有几篇通讯,还要准备几篇技术累文章,还要准备一些健康小知识,这些都是为了报纸应急准备的,因为报纸有的文章实在是不行了就得撤稿,这是他可以说得算的,但撤完了呢?如果报社说没有稿了,你怎么办,现写吗?时间又来不及,所以他必须准备一批稿件,以免出现这类的问题,他的宗旨是,帮助章楚涵把报纸管好,不给她增加任何负担,不给她出任何难题,不给她造成和报社的不愉快,凡是他提出的问题,他都必须有解决的方案,让她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其他事务、那些他帮不上忙的事务,叫她开心地工作,愉快地工作,虽然自己没有当上官,但是她当官了,她可不是别人啊,她是和自己感情最近的人。他这样想着,心里充满力量,一切的烦恼好象都不存在了,一切的束缚好象都解脱了,象当年在文明办一样,他满身心地投入自己的工作。

电话铃响了,他去接,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你们报纸上有一个字写错了,你们发现没有?”对方说。

“你好。我们还没有发现,请问是哪一个字写错了。”他客气地说。

“盈利的盈写错了,不应该是经营的营,而应该是盈亏的盈。”看来老者有点文化。

“啊,您说的是计生协会那篇稿子吧,在那篇文章里写经营的营是可以的,也是准确的,因为计生协会就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单位,也就是说它不是一个经营单位,也不是一个追求利润的单位,它是一个服务单位,盈利这个词一共有三种写法,你说的是其中的一种,另外还有两种,这三种写法意思基本一致,不过放在本文里,我觉得还是用经营的营比较好,但如果用另外两种写法也可以。”他一字一板的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我刚才给报社打电话,他们叫我问宣传部,他们为什么叫我问宣传部啊。”

看来老人很不理解报社的做法。

“宣传部是报社的上级部门,报纸有了问题可以向宣传部反映。”

田川非常正规地说,他想,这是报社在看宣传部的笑话了,你们不是为报纸把关吗?有了问题就找你们。

“那好,我明白了。”

老人是明白了,但明白的不是真相,但田川不能把真相告诉他,报纸把关的事他轻易不和别人说,他觉得说了对报社不好,对宣传部也没什么好处,叫别人议论纷纷干什么,保证报纸不出错才是最大的利益。

“谢谢你对报纸的关心,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田川客气的问,他觉得能对报社提意见的人,都是报社的朋友,如果报纸办错了没人提意见,那才是最大的悲哀,所以宣传部也好,报社也好,都应该对提意见的人以礼相待,这就象商店把顾客看做是上帝一样,读者就是报社的上帝。

“没有了。”

老人满意地回答。

“那我们再见。”

“好。再见。”

其实一开始田川也觉得用这个营利好像不对,应该是那个盈利,但是他没有草率改动,而是翻了一下词典,翻开词典他才得知盈利有三种写法,那么用哪一种写法为好呢?他又到网上查计生协会的有关知识,从计生协会的条例中他看到了,是用经营的营,那么是记者高明吗?也不一定,报社的记者写稿喜欢抄材料,也许他们是按照计生协会的材料写的,而他们并没有对这个词产生疑问,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的工作态度显然还赶不上打电话的老者。

0323唯命是从

不知道以前报社接没接到投诉电话,报纸竟然错了那么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一般读者只是对文字还有一定的鉴别力,而对于语句和思想内容就没什么鉴别力了,所以报纸错了那么多还能办下去,也许没有刘书记发现,报纸就这样一直办下去了,这真是一种悲哀。

其实报纸是允许有一定量错别字的,当然到了电脑时代已经没有错字了而只有别字,因为电脑字库里不提供错字,你想写错了都不行,所以读者发现报纸有一两个错字不应该大惊小怪,而主要是要看报纸的内容,但这件事也给田川一个提醒,就是报纸在文字方面还真得精益求精,如果是因为一两个错别字而叫读者到处反映,这有损报纸的声誉,尤其是宣传部在为报纸把关期间,这有损宣传部的声誉,影响章楚涵的声誉。

报样送来了,田川看了看,对送版员说:“你等一会儿。”就拿着报样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不知为什么,章楚涵最近不到新闻股来了,但每一个星期一和星期四的下午她都尽量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是等着田川给她送报样,她没有对自己的习惯改变做出说明,田川也没问过,但田川似乎理解了她的用意,田川也觉得在送版员和张股长面前谈论稿件不太好,有些话是不应该叫送版员和张股长听的,所以章楚涵就不来新闻股了,但是她没有和他明说,即使是在他俩之间,也不是什么都需要说明的,而他俩又总是能够想到一起去。

章楚涵的办公室并不是面向走廊开门,在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会议室,走进会议室左拐有一个门是章楚涵的办公室,会议室的门总是开着,来人进章楚涵的办公室只要敲办公室的门就行了,但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习惯,田川来的时候,章楚涵的办公室的门也总是开着,并且,当他走进屋里的时候,章楚涵没有一次是坐在办公桌前办公,都是站在门口,象是迎接他的到来,也许是她已经熟知了他的脚步声,也许是她知道他什么时候要来,所以她总是站在门前等着他,他进屋以后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到老板椅上,他就站在她的身边,看她看报样,汇报自己的想法。

他非常得意自己的建议,以前他来的时候章楚涵都是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他说这样看报样不得劲,叫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同意了,这样他就必须站在她的身边,甚至是挨着她,这样要比坐在沙发上的距离近多了,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了,他站在她身边,就是一种陶醉。

他也越来越习惯于主动表态了,尽管报样还没有改动,但他的改动计划早以完成,当她把报样铺在办公桌上开始看的时候,他就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了。

“这两篇文章的标题不能并行,第一篇是我县大面积爆发禽流感,第二篇是原人大主任肖杨病逝,这怎么能行呢?”

他用手指指着两个文章的标题,说。

“是不能并行,死鸡和死人怎么能并行呢?怎么能把动物和人并列呢?更何况还是县里的老领导。”

她非常理解和同意他的意见。

“《城市建设大兴土木》也不行。”

他又指着另一个文章标题说。

“‘大兴土木’是贬义词,不能用在这里,用在这里就是讽刺,是属于暴光稿件了,但很明显他写的不是暴光稿件。”

她又做出了解释,他对她的解释十分满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俩总是能想到一起去。

“《春华秋实春满园》也不行。”

他又指着另一个标题说。

“春华秋实说的是两个季节的事,春天开花了,秋天有果实,你光春满园能行吗,万一秋天遭灾了呢?”

她笑着说。

“还有这个温泉旅游成为我县支柱产业也不行。”

他又指着另一个标题说。

“温泉旅游多大规模啊,就是一个澡堂子,成为支柱产业了?”

她又笑了笑。

“还有这个辉煌的五十五载也不行。”

他又指着一个标题说,这是报纸的第四版,是一个副刊版。

“这个我没看明白。”

他轻轻地遥了遥头。

“我也是看了老半天,我想这五十五载是啥呀,是建国?不是。是建党?不是。闹半天是作者活了五十五岁,你一个作者活了五十五岁有什么可辉煌的,就算是伟大的人物也不是一下生就开始辉煌的。刘胡兰生的伟大不是出生的伟大而是生命的伟大,况且你还不是刘胡兰,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给她解释。

“原来是这回事啊,那五十五辉煌不了。”

她笑着说。

“那我给他改一下吧?”

他说,因为她已经把四个版面都看完了。

“改吧,你坐这吧,站着不得劲。”

她说着,站起身来。

“你坐着吧,我站着得劲。”

他用双手轻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又坐在了椅子上。

他手里本来就拿着一支笔,他把版样拿到了自己的跟前,把应该改的地方都改了过来。

“你看看吧。”

他又把版样推到了她的跟前。

她从一版看到四版,非常满意地说:“挺好的。”

“那我给他送去了。”

他请示地口吻。

“但你还得回来一下。”

她歪着头,有点娇声地说。

“好。”他点头。

他出去了,回到新闻股,把版样交给了送版员,又回到章楚涵的办公室,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叫他回来,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她叫他回来,他还是非常愿意的,难道他不愿意呆在她的身边吗?

她早已离开了她的座位,到门前来等他,他进了屋,她就坐在了沙发上,她是想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你也坐到沙发上吧。

他非常理解她的肢体语言,也坐在了沙发上,他看着她,等她说话。

“有一句话还没说完。”

她开始说话了。

“哪句话还没说完啊?”

他乐了,心想,你总有说不完的话。

0324虚心请教

“就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她非常认真地说。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怎么了?”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是随意说出这句话的。

“我一直都以为‘生的伟大’的生是出生的意思,今天听你说是生命的意思,觉得很新鲜,但一考虑还是你说得对,出生有什么好伟大的,就是伟大的人物出生也不能说是伟大的,但生命可以伟大,也可以渺小,因为生命包含着事业,包含着奋斗,包含着走不同的路。”

她有所醒悟似的说。

“那以前你是没有认真思考过,你认真思考了早就得出这个结论了。”

他笑着说,他觉得她太过于自责了,不应该因为一句话而感到懊悔。

“还是领悟能力差,没觉得是问题,当然就没有思考了,老以为自己对这句话理解了,其实没理解,其实这种情况最危险,为什么有的人念白字大言不惭呢?就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是错,以为自己是对的,其实自己说不定都已经错了十几年或几十年了,如果没人提醒就会错一辈子,一辈子都遭人耻笑,但自己全然不知,我觉得这是很悲惨的事。”

她非常郑重地说。

田川没想到他对这件事这样在意,而对于“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他还有自己的见解,他本来没想说,一看她十分认真的样子,他想还是把自己的见解说了吧,也许这样,她的心里会更安慰些。

“其实关于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我始终存有疑虑。”

“有什么疑虑?”

她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她以为她对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已经完全理解了,怎么他还有疑虑呢?

“严格地说,毛主席的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是一个病句。”

他有点忐忑地说。

“怎么是一个病句呢?”

她一脸茫然。她被他说懵了,毛主席的话怎么会是病句呢?活了这么大,没听谁说过毛主席的话是病句啊,这也真是田川,如果是别人说出了这句话,她马上会嗤之以鼻。

“应该是‘生得伟大,死得光荣’。生死后面用白勺的,把生死变成了名词,如果是名词就不能专指刘胡兰了,生的就是活着的人,死的就是死去的人,说活着的人都伟大,死去的人都光荣,这显然不符合事实,也不是毛主席题词的本意,毛主席是说刘胡兰伟大,刘胡兰光荣,主语是刘胡兰,所以生死是动词,动词后面应该是补语,表示补语的助词是得而不是白勺的。”

他一字一板地说。

她有点听明白了,动词后面用补语,动词前面用定语,表示定语的虚词是“的”,表示补语的虚词是“得”,这她是知道的,平时她讲话写文章也是这么用的,但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在虚词的用法上有错误,毛主席说的话能有错吗?但仔细一想,真的就错了,如果在“生”字后面加“的”,“生”与“的”组成了名词结构,“生的”就是活着的人的意思,“死的”就是死去的人的意思,说活着的人伟大,死去的人光荣这显然是不对的,这也不可能是毛主席的本意。这句话明显是隐去了主语,主语应该是刘胡兰,如果把主语也加在纸面上,说刘胡兰生的伟大显然就是病句,隐去了主语,“生的伟大”可以是正确的语句,但意思不是毛主席的本意,所以严格地说也是病句,她纳闷田川为什么会发现这个问题,而自己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别人也没有说过这个问题,但其实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并不是什么大学问,而发现它则是大学问,证明发现它的人没有在伟人面前发懵,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是啊,是这么回事啊,你是听谁说的,我是第一次听你说,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呀。”

她如梦初醒似的说。

“我是自己想的,不是听别人说。”

“你太伟大了,你真叫我长见识了,你太有洞察力了,连毛主席的话你都能挑出毛病来,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啊。”

她感慨而高兴地说。

“我也就是和你说说,和别人我不说,你也不要和别人说。”

他平淡而认真地说。

“为什么?”

她又睁大眼睛看着他,其实她有时是知道为什么的,她问他一句,一是想得到他的证明,二也是想多和他说几句话,还可以专注地看他几眼。

“我的观点多是奇谈怪论,和别人说别人不会理解的,咱一个小老百姓,怎么能挑伟人的毛病呢,我是拿你当我自己了,所以才和你说,比如我和你王姐说了,你王姐马上会反驳我,毛主席不如你吗?我说什么,所以不能说。”

他看着她,用脸上的表情来辅助他的说话。

“看你把我王姐说的,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她嘴上是这样说着,心里却想,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理解你的人了。

“反正我觉得咱俩什么事都能想到一起去,所以有些话我就敢说了。”

他没有对王影进行评价,他知道她也是客气,所以他就直接说心里话了。

“跟你在一起真好,长见识,也快乐。”

她笑盈盈地说,她从心里感谢他对她的信任。

“其实办报也挺快乐的,你看他们写的那些话,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叫你想,你肯定想不出来,你能把有声有色和有果连在一起吗,肯定不能。”

他显得兴致勃勃。

“这哪是办报啊,这就是在给我上眼药呢。”

她乐了,乐得很开心,显然,她是被田川的话逗乐了。

“这就叫‘开心一刻’啊。”

他也乐了。

“阳光总在风雨后,我们把它改了,心里确实很高兴。”

她看着她,目光如水,他从她的瞳仁里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目光交织的那一刹那,他体会到了一种温暖,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

田川管做饭,王颖管吃饭。田川承认自己胃口好,不善调节伙食,而王颖又有话不直说,总想装矜持。

0325文化品牌

今天早晨又是鸡蛋糕,和昨天一样,王颖端起饭碗的时候说,我一看鸡蛋就想吐。田川说,你总是这样,问你吃啥,你说吃啥都行,端起饭碗就撂脸子,我这饭怎么做。王颖说那也不能天天吃鸡蛋啊,田川说可以不天天吃,但你没说吃什么啊,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啊。

王颖说吃点水凉的。

田川什么是水凉的,王颖说晚上买点黄瓜。

田川说,好了。

田川没问晚上黄瓜怎么做,他不愿意和她多说话,田川知道她愿意吃生黄瓜,或是拍黄瓜块,所以就照常做菜,另外买了几根黄瓜。

快吃晚饭了,王颖看到了桌子上的黄瓜,说:”叫买黄瓜就买黄瓜,也没买点小葱。”

“你叫我买啥,我就买啥,决不发挥,因为我也不知道你愿意吃啥,如果我买了小葱,你会说,为什么不买点干豆腐,如果我买了干豆腐,你会说为什么不炸点醬,如果我炸点醬,你会说为什么不多搁点肉,总之我永远达不到你的要求,所以,我是越简单越好。”

田川板着面孔说。

“在家里和我说这些有意义吗,显得你会说话吗,男人要在外面干出点名堂才行,在家里和老婆斗嘴,胜了,有意思吗”

王颖一脸揶揄的样子。

“我就是没有能耐,所以我怎么伺候你都不满意,我也知道问题的根源,但我真是没能耐,以后我也不和你斗嘴了,我只干活,不说话,但你一定要清楚,我很难满足你的要求,你就讲将就一点吧。”

“叫自己的老婆将就,我看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我知道你已经把我看透了,可惜晚了一点。”

王颖没再说下去,田川也不吱声了,这次不愉快就算结束了。

过了几天,县纪委搞了一个“邑水清波”文化品牌活动,就是要在邑水公园的若干处写若干名言警句,都是与反腐倡廉有关的。纪委印了一个《“邑水清波”文化品牌寓意解读》,每个常委发一份,征求意见。章楚涵把这个解读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但她心里有一个情结,就是凡是文字方面的事情她都要经过田川把把关,田川说没问题了才是真正的没问题,田川不看,别人看了,不代表没问题,连“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他都看出问题来了,况且是别人写的东西呢。

“纪委印了一个东西,发给每个常委一份征求意见,你给我看一看,有没有问题。”

她把田川叫了过来,对他说。

田川接过来材料,看了一会,说:“好象有点问题。”

“是什么问题?”

她看着他,心想,果然是有问题,田川不会吹毛求疵吧。

“第一,文字表述不是很清楚。邑水清波寓意解读,首先是要把邑水清波这四个字说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么这篇文章说明白了吗?没说明白。它第一段整个是说邑水的地理位置,而且是说邑水县的地理位置,还不是邑水河的地理位置,并没有说邑水清波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第二段说邑水就是邑水河之水,好象是想把邑水清波这四个字说明白,但没说明白,它说错了,邑水不是邑水河之水,邑水不是水,邑水是一条河,邑水是邑水河的简称、别称,因此,它说邑水是邑水河之水是错误的。水在很多情况下就是河,一衣带水的水是河,在水一方的水也是河,邑水的水也是河,因此,邑水就是邑水河,而绝不是邑水河之水。接下来,他说几千年来,邑水河水滋润着邑水一方故土,养育着邑水五十万人民,这句话又说错了,五十万人民是邑水县的现有人口,是活人,不是历史人口的总和,几千年来邑水经过了上百代的人口繁衍,以一代人十万计算,一百代就是一千万,怎么能说是五十万呢?它只说了活人,没说死人。邑水清波是一个比喻说法,是一个象征说法,它的字面意思是邑水河水非常清澈,比喻意义是邑水县的党风廉正建设非常好,但这个材料没能把这个字眼说清楚,解读了老半天,什么也没解读出来,还说了很多错话。”田川慢条斯理地说。

章楚涵又有点惊诧了,怎么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文章一到他眼里就都是问题了呢?并且经过他的一番阐述,证明问题是确实存在的,并不是吹毛求疵,邑水就是邑水河,是邑水河的别称,怎么能说邑水是邑水河之水呢,五十万人,是邑水的现有人口,怎么能说邑水几千年来就养育了五十万人呢?这不是明显地错误吗?怎么自己就没看出来呢?还是自己的水平不行,没有发现力,没有鉴别力。一个纪检委的材料,拿给常委审阅的材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呢?田川真是高,看似没问题的东西一到他手里就有问题了?而且说得句句在理。

“这个材料是要在常委会上讨论的,你看这个事怎么办?”

她没有对田川的观点表示可否,已经没有表示的必要了,他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连小孩子都能听明白,还用表示肯定吗?她就直接问他,这事应该怎么办。

“在常委会上这个问题不好提出,有可能大家对这个材料一致赞成,都说写得挺好,挺全面,挺具体,挺深刻,你怎么好反弹琵琶,说这个材料有问题呢?如果是你先发言,那后面的人就不好发言了,会议会非常尴尬,如果是你后发言,等于你把前面的发言都否了,也就是你把前面的人都惹了,这样树敌太多,如果万一有人和你争论,非常不好收场,所以,在常委会上你不能说。”他说。

她觉得他分析得十分深刻,看来他不仅是对文章驾轻就熟,就是对为人行事也非常成熟,他考虑的问题非常全面,叫人不得不信服。

“在会上不能说,那在什么时候说呢?还是根本就不说?”

她又问,看来,她就想听他的意见了,她自己已经没有主意了。

0326良好建议

“不说是不负责任的态度,不说也不对,明明是错的,叫你讨论了,然后你不说,也对不住主办方。如果这个东西在什么场合公布出去了,是一个非常磕碜的事,大家都磕碜。”

他一时也没拿准主意,但他明确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得说,不能不说。

“那怎么办呢?”

她又追问了一句,看来,她必须从他嘴里得出结论。

“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思考了一小会,然后说。

“怎样?”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刘书记因为报纸不是把你批评了吗,他也有可能是怀疑你的文字能力,我们给报纸把关的事他又不知道,所以你没能把真实的文字能力展示给他,这回你主动找他一次,就说汇报点事,然后你就把解读的事和他说了,说你自己的看法,你说你不敢在讨论的时候说,怕说错了叫大家笑话,但是不说心里又不得劲,所以想和书记单独说说,这样做的效果我觉得比较好,一个是你把纪委的事当回事了,尽到了你一个常委的职责,一个是你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更正了他们的错误,一个是在刘书记面前你挽回了影响,证明上一次批评你是偶然的。这样会改变刘书记对你的看法。你觉得怎么样?”

章楚涵没想到他会给她出这样的主意,但仔细一想,这个注意非常好,就象他所说的,有三点好处,是一箭三雕,自从上次刘书记批评她,她都有点不敢和刘书记说话了,关键是不知道说什么,这回有话可说了,她可以主动和他说一次,这样就可以打破一直存在的尴尬,弄好了就挽回了上次批评的影响,改变了她在刘书记心中的形象,她还想进步呢,她不想把那个烙印总放在刘书记的心里。

“可这不是我的看法啊,是你的看法。”她非常坦率地说。

“你不是说了嘛,我的观点都是你的观点,怎么这回不是了吗?”他看着她,带着疑问的口气。

她没成想这句话叫他用到这了,她无力反驳,她也不想反驳。

“那你不要和外人说呀!”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又不是傻子。”

他看着她,也笑了。

“我看看刘书记在没在家。”

她象顽童一样的站起身,离开沙发,走到写字台前,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刘书记,我是楚涵。”

她在电话里和刘书记说了几句就撂下了电话。

“我到刘书记办公室去,你等我。”

她对田川说。

“我回新闻股等你。”

他明确了一下等的地方。

“行。”

说着,他俩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章楚涵回来了,推开了他的门,说:“到我屋吧。”

他俩又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刚一进屋,她就把门关上了,她一下子扑进了他的坏里。

田川不知所错,不知吉凶,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牢牢地站在那里,承受着她身体的重量。

“刘书记夸我了。”

老半天,她抬起头来,高兴地说,眼里浸满了泪珠。

“刘书记怎么说的?”

他依然站在那里,平静地说。

“刘书记说我文字能力强,把材料的错误都给看出来了,他还说对这件事的处理很好,如果是在讨论会上说,大家都会尴尬,她叫我找乔书记单独谈,说我的意见也是他的意见,我和他是商量过的。”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快乐,向他叙述着。

“这个效果非常好,一方面抵消了他上次对你的批评,另一方面提高了你在常委中的位置,由你找乔书记谈,并且是代表乔书记的意见,这表明了刘书记是非常器重你的,也可以说你是刘书记的近人,起码乔书记要高看你一眼了,纪委书记的权利要大于宣传部长,但有了这件事,他就不敢小瞧你了。”

田川有点激动地说。

“刘书记还说最近的报纸办得不错,尤其是文章的标题起的都不错。”

她继续向他汇报。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我给报社开了会,提了具体的要求,我没说宣传部给报纸把关。”

她低声地说。

“你做得对,不要提把关的事,一提把关就复杂了,报纸不出错宣传部就算履职尽责。”

他知道她的意思,所以他安慰她。

“可这样把你全都埋没了。”

她低着头,有点哀戚地说。

“怎么是埋没呢?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肯定了我的工作,表扬了我,我还不够荣幸吗?”

他笑着说。

“你又讽刺我了。”

她挥起她的小拳头在他的胸口猛捶了好几下。

他借势坐到了后面的沙发上。她也随他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很满足,很高兴,抛开常委不说,毕竟我的那些想法,那些观点,都在报纸上体现出来了,也得到了你的肯定,也算帮了你一个小忙,我没当官,但你当官了,我也同样高兴,毕竟我们是非常合得来的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很不容易。”

他感慨地说。

“你承认我是你的知己了?”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是知己。”

他点着头。

“是红颜知己吗?”

她还是以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我看你是长不大了。”

他用手指指着她,笑着说。

“这下我终于可以抬头看刘书记了。”

她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膝盖,喘了一口长气,轻松地说。

“你不要发微,其实你是有能力的,只不过你在农村呆久了,你还没适应机关工作,没适应文字工作,你的《我的腾儿》写的多好啊,是我很少看到的好文章。”

他悠闲地看着写字台后面的书柜,由衷地说。

“怎么?你看到那篇文章了?”

她惊喜地看着他。

“是啊,看到了。”

他侧了一下头,说。

“你说写的好吗?”

她故意问了一句。

“非常好?”

他点了点头。

“但我对材料为什么就看不好呢?”

她现出一点哀戚的神情,嘴唇往外鼓着。

“我说了,你还是没适应。”

他安慰她。

0327立竿见影

“那怎么算适应呢?”

她又看着他,请求的样子。

“你写《我的腾儿》是你的亲身感受,你对工作的感受还不是那么深。”

他一字一板地说。

“那你不也是一样吗?”

她不解的样子。

“我这二十年没有离开过文字,我净和文字打交道了,所以我对文字要比你敏感得多。因为我不考虑别的,但你不需要象我这样,你的事情很多,方方面面都得考虑,文字上我可以给你代劳一部分。”

他还是安慰她。

“那谢谢你了。”

她低声说,一副感恩的表情。

“还说谢。”

他看着她。

“那说什么呀?”她的声音抬高了很多。

“什么也不说。”

他的声音低了很多。

他觉得他俩有点缠绵了,有好几次都是这样,一开始都是谈工作的事,谈文章的事,可谈着谈着就靠近感情了,田川觉得这样不好,不能以工作开头,以感情结束,那样会越来越缠绵,长此以往,可能又不能自拔,所以他努力的控制着,但是他又不想很快结束谈话,太快了他怕章楚涵看出他的心思,怕她知道他回避她,所以他尽量挑选一些有实际意义的话题。

“有一个闲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稍倾,他说。

“什么闲事啊?”

她看着他,一种诡秘地微笑。

“这几天我都在看政府的网站,觉得有点问题。”

他非常沉稳地说。

“什么问题?”

她也恢复了正规地表情。

“把网站打开一下吧。”

他请示的语气。

“行。”

说着,她站起身,向写字台走去。

他也走了过来,他俩都站在了椅子的旁边。

“你坐这吧。”他说。

“我不知道网址。”

她笑了,那意思我坐这只是占地方,应该你坐这。

“不影响的。”

他用双手做了一个按她肩膀的动作,但他没有真的去按,他好象觉得今天已经按一次她的肩膀了,他不能老按她的肩膀。

她坐在了椅子上,他手拿鼠标,调整光标,又敲动键盘,输入网址,打开了邑水县政府的网站。

“这就是邑水县政府网站的首页,你看一看吧。”

他站直身子,说。

章楚涵看了一会,扭头看着田川,有点茫然。

“看出问题来了吗?”

他轻问。

“没有。”

她慢慢地遥着头。

“你听我说,看看是不是有点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屏幕的一个位置,说:

“这里是一个领导风采板块,共分为县委领导,县人大领导,县政府领导,县政协领导四个部分,其中,县政府领导部分包含了三十名成员,除了一名县长,七名副县长以外,还有一名正处级干部,八名副处级干部,他们均没有担任具体的行政职务,此外还有十四名县政府党组成员,连水产局的局长都在其中。我就有点搞不明白,究竟谁可以称得上是县政府领导,我以为只有县长和副县长才能称得上是县政府的领导,也就是县领导,其他党组成员和副县级以上干部不能称做县领导,我有一个同学在国家行政学院做教授,前几天我和他在网上聊了几句,我就问他谁可以称做是县政府的领导,他也说只有县长和副县长才能称做是县政府的领导,很显然,咱县把那么多的人都包含在县领导的范畴之内是错的,不知道他们的依据是什么。

你再往下看,这里还一个县领导的名单,臧云之,县委副书记,县长。既然是县政府的领导,怎么还整出一个县委副书记呢?就写一个县长的职务不就行了吗?余明杰,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马汉雨,县委常委,副县长。孟庆利,副县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高振,县政协副主席,县政府党组成员,兰天,县政府正处级干部,宫闯,县政府党组成员。

你的名头是县政府的领导,你把他们的别的职务写上去有什么用啊,这叫文不对题,其实县政府的党组成员本身他没有行政级别,他们的级别是来自别的职务,这和县委常委不一样,县委常委本身就是县委里面的一个专门职务,县委常委需要市委任命,常委本身就是副县级,政府里的党组成员是由市里任命吗,不是,是县委任命的,他和我们的机关党支部是一样的,没有明文规定机关的党支部书记一定是机关的副职担任,机关党支部书记是选出来的,一般干事也能担任党支部书记,但一般干事当了党支部书记以后,他的行政级别没有改变,所以把政府的党组成员当成是政府的领导这是完全错误的。

你说这个名单是怎么出炉的呢?是县长叫这么写的,还是别人写的,别人写的县长也得批一下啊,这可是政府的网站啊,是政府对外的窗口啊,另外,我觉得用领导风采这个说法也不太好,领导有什么风采啊,立功了?受奖了?就是一个领导介绍,不应该加任何修饰,这是领导自夸其德。我说得可不一定对呀,今天想起来了和你说一说,我和任何人都不会说这话的。”他娓娓地说。

这一席话把章楚涵说得是如醍醐灌顶,她一开始还真没注意这些问题,经田川这么一说,她觉得政府网站确实是存在很多问题。

“你说得对。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不管我提不提出这个问题,这个情况我都是应该掌握的,以前我也没注意,网站归政府管,我也没想到网站会有这些问题,我想在恰当的时候我应该提出这个问题,但需要一个时机。”

她非常郑重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你应该了解这个情况,万一刘书记提出了这个问题,你不至于感到突然。会有应答之策。”

他微微地点着头,说。

“是。其实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也不知政府是怎么做的,我想这是因为缺乏机关知识,现在在机关的人懂机关知识的太少了,以后你还得替我多想着点,现在我觉得机关错误一低头就是,比看到土都容易。”

0328政府网站

她仍然看着电脑屏幕,非常认真地说。

他觉得她这个比喻很贴切,机关错误实在是太多了,真比看到土都方便,现在县城的硬覆盖越来越多,已很少能看到裸露的地面了,但要是看看机关材料,大小总结,各种汇报,领导讲话,各种错误随处可见,如果是有古代文人穿越到当今,一定会惊诧,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怎么人的文化水平越来越低了呢?

“可不是咋的,有的时候我就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我很另类,怎么别人看着顺眼的事我看了就不顺眼了呢,一条标语贴在大街上别人看了都不说什么,可我一看了就有毛病,政府的网站也有很多人看,但也没听谁说有毛病,我一看了就是毛病,所以我想和你碰一下,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如果别人都说没毛病,就我一个人说有毛病,那就是我的毛病了。”

他非常低沉地说。

“你放心好了,你没毛病,不是有我在陪着你吗?”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好象是怕他孤独。

他没有躲闪,他需要这种安慰,举世浑浊唯我独醒的滋味不好受,有她抓着他的胳膊他就不感到孤单了,他就增强了自己的自信。

“你这么说我的心里还塌实一些,但你真的是和我的看法相同吗?。”

他好象都没有自信了,他是怕她安慰他而违心同意了他的看法。

“我说过了,你的观点都是我的观点,公开课大家都反对你,不就我一个人支持你吗。都这么多年了,咱俩啥时候两样过。”

她仍然看着电脑,但她的手抓他的胳膊抓得更紧了,她在向他传递:我是永远支持你的。

“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安稳多了。”

他低出了一口气。

“我不说,你就不安稳吗?”

她晃了晃身子,手仍然抓住他的胳膊。

“真有点不安稳,因为我总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

他说着,心里在忧郁,他什么时候从她的手中拿回自己的胳膊,她已经攥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恐怕不好意思松手了,因为她从来都是这样,从来都不主动表示分离。”

“再给我讲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吧。”

她说着,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到沙发上给你讲。”

他好象找到了机会,但他没有立刻就走,他还是等着她松手。

她终于松手了,说:“走吧。”

他俩又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讲吧。”

她看着他,扬了一下头。

“档案局有一个黄博,你认识不认识?”

他问。

“是不是那个四十来岁,有少白头发的那个。”

她不很确定地说。

“是。黄博出了一个啥事呢?他那年给他爸办了一个六十六,但正赶上那几天市里查这事查得比较紧,市里有一个暗访组来邑水暗访,就把他访着了,就通知了县纪委,县纪委就找他谈话了,说市里把他访着了,县里也没办法,得对他进行处理,但考虑都是县委大院的人,就别处理严重了,就罚一千块钱就得了,也不公开,问他能不能接受,他说能接受,这样,他就给人纪委拿去了一千块钱,这事也就算完了。

这事除了周局长以外,局里别人也不知道,也没人议论这事。事情过去半年了,纪委唐书记给他妈办八十,请了四十多桌,周局长也去了,周局长心里就有点不得劲,你一个纪委书记都给你八办八十,请了四十多桌,我档案局一个小干事给他妈办六十六,才请了不到二十桌,还叫你们给罚了一千块钱,这有点欺负人,过了几天周局长在院里看到了唐书记,就和他说黄博那一千块钱能不能给退回来,唐书记说能,周局长就告诉黄博到纪委把一千块钱取回来了。

黄博很高兴,就和周局长说他要请局里全体吃一顿饭,周局长说你想请就请吧,结果他就请局里全体吃了一顿饭,大家也都吃得热热闹闹。我就觉得这顿饭吃得很别扭,钱是周局长给你要回来的,你为什么要请大伙吃一顿饭啊。是庆祝吗?这有什么庆祝的,本来就是你的钱还给你了,有什么庆祝的,但谁也没对这顿饭提出异议。

那天周局长到我屋里呆着,我就提起了吃饭的事,我表示了自己的疑问,周局长说,那人家要请咱说不请也不好,其实他也没必要感谢大伙啊,他应该感谢我,但他对什么表示也没有,我就是跟大伙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咱这人们就这样,你有啥法啊。我听了周局长说的话,心里还安稳些,要不然我就觉得是不是我和别人考虑问题不一样,是我另类。”

他满带表情说。

“看来另类的不是你一个人。”

她看着他,微笑着说。

“是啊,你总得叫我有一个伴啊。”

他也笑了。

“没有伴你就不是一类了,是一个。”

他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好,既然是类了就不应该是一个。

“在档案局只有周局长是我的伴。”

他好象有点悲哀。

“在宣传部我是你的伴。”

她满含深情。

按照邑州市委宣传部的要求,邑水县委要形成一个建设文化强县的实施意见,这个材料自然落到了田川的身上,宣传口各部门按照宣传部的要求都写出了自己的部门规划,在此基础上田川综合了一个《中共邑水县委关于加快建设文化强县的实施意见》,写有五千多字。章楚涵看了《实施意见》,觉得写得很好,田川写东西哪有不好的,她真是一处毛病都没挑出来,这个文件要以县委的名义印发,所以章楚涵要召开一个座谈会,叫大家对文件初稿提一提意见,如果大家都没意见了,再印刷下发。

章楚涵亲自主持了座谈会,参加座谈会的人员有,党校刘校长,文化局副局长杨局长,教育局石局长,政协王秘书长,广播局副局长王局长,文联刘主席,体育局单局长,报社张总编,靠山镇的人大主席杜主席,石广镇的党委副书记朱书记。宣传部处了章楚涵,还有李部长,还有田川。

0329精彩讲话

大家表现得很热情,纷纷就《实施意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结合本部门的工作谈了宣传思想工作和文化工作的看法。发言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章楚涵作总结发言。

“谢谢大家来参加这个座谈会,也为这个座谈会发表了很好的意见,我归纳起来,大家的意见包括了以下三个方面,一个是文化的繁荣与平衡问题,现在我县的文化状况怎么样呢?有繁荣的一面,有凋敝的一面,群众的文体活动比较繁荣,到了晚上,邑水广场的舞蹈队伍就有好几拨,大的队伍有好几百人,小的也有几十人,给人的感觉是广场太小了。除了邑水广场,水上公园,西山公园也有好多人在开展各种文化体育活动,吹拉弹唱啥都有,在街头,在邑水商城,也经常有文化演出活动,当然这些活动都与商业经营相关联,但总的来说文化活动是很活跃的,在农村,很多村子都有秧歌队,也有很多村子都有了文化广场,所以说,文化活动有繁荣的一面。

但也存在凋敝的一面,象张总编所说的那样,报纸的副刊经常写稿的就五个人,并且还都在四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基本就没人写稿,那么如果这四十五岁以上的人要是不写了,报纸副刊就没文艺作品可发了,文联那边有八个协会,但没有小说协会,没有散文协会,有的是书法绘画音乐,刘主席说书法绘画作品没地方展览,应建一个展览大厅,要建一个展览大厅很难,但我们的报纸副刊有的是版面就是没有稿件,连八十岁老人写的稿我们都给发了,我倒不是说八十岁老人不可以发表作品,但也要看作品写的啥样,明明是顺口溜硬说是诗歌,但也给发了,因为副刊没有稿件,缺稿件总比缺大楼要好解决,因为一座大楼得上千万,不仅是我这个宣传部长一时解决不了,就是县委书记一时也解决不了,但问题是搞作品展览是不是非得一个大楼或一个专门的展厅,我想不一定,我们的图书馆有足够面积的阅览室,我们的文化馆有足够面积的排练室,我们的艺术团的排练室更大,这些个资源都是可以利用的,只要稍加协调就可办到,相反,我们的创作队伍断层的问题却不好解决,现在的学龄前儿童都想学点才艺,有学钢琴的,有学小提琴的,有学二胡的,有学笛子的,有学跆拳道的,但我没听说谁学写文章,人们没把写文章当作才艺,结果是各种艺术门类的人才都有,但最基本的写文章的人没有了,我觉得这是本末倒置,要扶持文学创作真的比盖大楼都难,这是我们需要重视的问题;

第二,文化的挖掘与宣传问题。王局长提出集中力量挖掘与宣传我们邑水的文化,要宣传文化名人,我觉得这个意见好,我想不仅是要宣传文化名人,还要宣传我们的风土人情,我在高中当老师的时候看到过一本小册子,叫《邑水风物》,里面有三十几篇文章,都是一高中的学生写的,邑水究竟有多少风物我不知道,但老师的一个作文就能写出三十多篇,我觉得我们的风物还是不少的,广播局和报社能否再做一次工作,把我们邑水的风物再挖掘一下,清清根,刨刨底,我想这个工作是可以做的,另外风物也不仅是挖掘,哪有那么多现成的故事啊,关键是创造,牛郎织女是真的吗?孟姜女哭长城是真的吗?不一定,那都是文人的加工,有人加工了就流传下来了,没人加工就失传了,所以,我们挖掘文化遗产也有一个加工的问题,有的故事听老人讲只是只言片语,形不成故事,我们把他加工了就形成故事了,形成故事了就流传下去了,所以我们也不要抱怨没故事,而要抱怨加工不够。”

章楚涵侃侃而谈的讲着,人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她没有讲稿,桌上只有几张便签,是她在听大家发言的时候简单做了记录,她是凭记录讲话的,这一改其他领导的做法,县里的其他领导多数都是照本宣科,连开会的主持提纲都是打印机打好的,尤其是很多主持人在总结会议的时候也是照本宣科,谈三点意见都是事先打印好的,这给人以非常假的感觉,叫人说现在的官也太好当了,都是照单念,怨不得谁都能当官呢?而章楚涵不是这样,她不是照单念,她是临场发挥,而且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斧子,是非常的有条理,并且有标题,有层次,人们觉得章楚涵才是真正有水平的领导,看得出来,她也不是靠美色上来的,尽管她长得很美。

座谈会结束了,田川很激动,他觉得章楚涵的讲话太好了,他想赞扬她几句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但又觉得不太相宜,她本来就是有水平的嘛,为什么要赞美呢?

下午,送版样的人来了,他拿着版样去她的办公室。

“我上午的讲话怎么样啊,有没有说错的地方?”

还没等田川说话,她就迫不及待地问。

“你上午的讲话非常好,非常完美,你没看大家听得多认真啊。”他激动地说。

“是真的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是真的。”

他点着头,认真地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呀,我现在的心还悬着呢。”

她做出了怪罪的腔调。

“我真想早点跟你说,但一想也不用说啊,你就是这个水平,这很正常,这还用说吗?”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我是想说,但没有得到机会,我也不能总往你的办公室跑啊。

“你是讽刺我。”

她扬起了她的胳膊,做要打他的姿势。

“这就是你,我为你高兴。”

他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他。

“都是在你的帮助下。”

她也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

0330初见成效

“这个讲话与我没关系,是你临时发挥。”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版样放在了他的写字台上。

“是你的材料写的好,给了我发挥的空间。”

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看版样。

“如果是这样我也很高兴。”

他看着她,她也扭头看着他,眼睛都有些湿润,也许他们还有千言万语吧,但万语千言都不如那对视的目光,这目光里凝结了友谊,凝结了信任,凝结了高兴,凝结了幸福,凝结了祝愿,凝结了期盼,凝结了他们能用语言表达的和用语言表达不了的所有情愫。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刘书记并没有因为报纸的问题找过章楚涵,章楚涵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报纸不应该再有问题了,每一期都是经过了田川的严格把关,每一期他都会纠正很多问题,而大多数的纠正和改动她也都是知道的,她觉得田川的水平并不次于刘书记,有可能还高过刘书记,报纸有田川把关,刘书记不会再看出任何问题,如果是有问题这一个月不能过得这样平静,报纸有田川把关,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这方面她没有必要再担心了,她完全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别的工作上。

象在水中游弋的鸭子,表面上看是非常平静的,可在水里,那两只鸭蹼却在奋力的划水,很少有人知道宣传部在为报社做幕后的劳动,也许他们觉得报纸不出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但其实这里是有一个非常的举措。

章楚涵的心里当然踏实多了,象在身边有一个火山口,刚刚地喷发就被田川给按住了,田川那双巨手保护了她的安全,她被这双巨手呵护着。

当她的精力从报纸转移到别的工作的时候,她觉得身边还有一个火山,这个火山也不时地喷出岩浆,叫她炙热难耐。

她在会议室召开宣传部全体会议。她有一个习惯,就是每一次开会,她都是按照通知的时间早几分钟来到小会议室,而不是象大多数的领导那样,都是别人先到会场了,然后领导才到,好像这样才有领导的身份,有领导的派头,大家可以等领导,领导怎么可以等大家呢?章楚涵没有那样的领导派头,不仅是开会,就是上班她也是单位来得较早的一个,她来早了,才知道别人是谁来得早谁来得晚,如果要是她来晚了,怎么能知道别人谁早谁晚呢?

她坐在了她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石部长坐在了和她相邻的那个位置上,今天石部长身上的酒味非常大,还混合着烟味,这种烟酒混合的味道是章楚涵最讨厌的,因为她讨厌,所以赵松林把烟酒都戒了,但赵松林是她的老公,在私人问题上他可以听她的,但石部长是外人,在私人问题上她没有资格管他,所以她只能忍着,本来宣传部也是有规定的,工作时间不允许喝酒,但这个规定对石部长来说好像没有约束力,他是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是宣传部的二把手,年龄也比章楚涵大许多,所以章楚涵也不好意思管他,每当她想管他的时候,都会在脑海里踌躇很久,甚至是思考好几天,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个管他的办法,她不忍心叫他放纵,也不想和他闹僵,她觉得闹僵了事情就更不好办了,更何况宣传部有很多人还是围着他转,她也不想叫自己很孤立,所以她就一直忍着,她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很好的批评他一次的机会。

石部长在家里排行最小,所以很多人都朝他叫老哥,李部长姚部长都朝他叫老哥,象亲兄弟似的,每当章楚涵听到别人朝石部长叫老哥的时候,她心里都咯噔一下,她想,他哪里有做哥的姿态啊,所以她从来都不朝他叫老哥,她朝他叫石部长。

离开会还有几分钟,但人们基本都到齐了,挨着石部长坐着的是姚部长,他比较愿意和石部长说点什么。

“今天是谁请你呀?”姚部长说。

“请我的人多了,干了这么多年的党委书记还没有几个朋友了,要想喝酒天天喝,还都是别人请我,你信不信。”他醉态朦胧地说。

“我信我信,这一点老哥绝不吹牛。”姚部长说。

“宣传部不行,我以前还觉得宣传部还行了呢,是县委部门,是县委大院,来了以后我才知道了,宣传部就是一个空壳,要论实际权利,就是一个常委,那权利也没有一个乡镇的管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大呀。”他瞪着眼睛说。

大家的神情都有了一个瞬间的变化,很明显,石部长的这句话说得有点露骨了,在常委面前说一个常委的权利没有一个管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大,这是对常委的一个很大的蔑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章楚涵的脸上扫过一遍,这种目光既有同情,也有怜悯,也有观察,也有等待,人们都想知道章楚涵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该是什么反映。

田川坐在紧靠门口的位置,如果说在坐位上也有贵贱之分的话,那么他的这个坐位就应该是最低贱的位置了,因为无论从左边排还是从右边排,他的这个位置都是最后的一个位置,不过他也没有怨言,因为这个位置是他自己挑的,不是别人给他分配的,相反,他觉得他这个位置是最好的一个位置了,因为这个位置的前方就是章楚涵,他看她是直视而不是斜视,他看她属于正常而不是贪婪,说心里话他最愿意看的女人就是章楚涵,但在公众面前他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目光老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就在他的面前就没办法了,开会的姿势也应该是目视前方而不应该旁顾左右,他看她既表明了认真听会也满足了私下的渴望,所以他觉得这个位置很好。

他似乎发现了她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悲戚,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对石部长的讲话有些愤懑,他觉得这是对章楚涵的辱灭,但是他没法发作。说一个常委的权利赶不上一个管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说明宣传部太穷了,现在很多人都是拿经济实力还衡量一个单位的重要性,宣传部没有经济实力,正常的经费就是那点人头费,想多花点钱都是领导去化缘,一个好的乡镇一年的财政收入上千万元,一年的招待费好几百万元,平均一天一万元钱的招待,这和宣传部比当然是阔气多了。

0331心痛如灼

章楚涵在乡下干了这么多年,在局长的位置上也干了好几年,一个计生局一年上级的拨款就好几百万,经她手签出去的条子一年也是上千万,她还不知道宣传部穷吗,但宣传部是党委宣传机关,是财政拨款单位,自己没有收入渠道,经济上当然不能好到哪去,但也不能因此说一个常委的权利赶不上一个副乡长啊,宣传部管的是意识形态,意识形态的工作有时不能用金钱去衡量,就象报纸把关的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报纸印错了会造成很大的政治影响,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能说这个工作不重要吗?怎么能说一个常委的权利赶不上一个管财经的副乡长呢?

“权利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是开会研究眼前的事吧。”章楚涵没有发火,她平静地说。

田川觉得章楚涵这句话说得很得体,既表明了对石部长的回应,也证明了自己的大度,面对突发的情况她没有乱阵脚,而是很自然地用开会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瞬间。

开会研究的是业务问题,没有涉及纪律问题,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散会了,人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人们没有发现章楚涵在情绪上有什么变化,也许她在官场上也经历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都见过,这点小事不足以影响她的情绪。

第二天的下午三点,田川又来送版样,谈完了报纸的问题,田川说:“昨天的事你处理得很好。”

“怎么个好法呢?”

她一脸哀戚。

“不激动,不反驳,不恼怒,说明你一是很有度量,能够容忍别人的不敬。正常宣布开会说明他的话并没有打乱你的思维,没能左右你的行为;会上没有提起他说的话,说明你对他的话不屑一顾。总之,我觉得你的表现很好。”

他认真地说。

“大家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吧,我当时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仍然是满脸愁容。

一个开朗乐观的章楚涵不见了,一个小鸟依人的章楚涵不见了,看到她悲苦的样子,田川的心里象要流血。

“但这个事也不能过去拉倒,这样的事只能出现一回。如果出现第二回你可以不容忍。”

他本来不想说这样的话,因为那毕竟是领导之间的事,他作为一个借调人员管这样的事好象有点多管闲事了,但是他看不了章楚涵那悲苦的神情,所以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是啊,我也在想什么时候会出现第二回。”

自从刘书记批评她以后她再没受过这样的打击,但经过了田川的解释她觉得刘书记的批评是对的,她心悦诚服,可是面对石部长的无理取闹,她觉得比受刘书记的批评还难受,刘书记的批评还可以通过工作的努力去弥补,而石部长的无理取闹用什么方法去制止呢?有了第一回,就有可能有第二回,第三回,如果宣传部叫石部长这样闹下去,她这个常委还怎么当。

“昨天他是喝了点酒,好像还没少喝,如果他不喝酒他也不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以后在他喝酒的时候你要注意。”

他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找到这点理由来安慰她。

“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平静地说。

田川真想和章楚涵商量一下,研究一个措施来对付石部长,但他觉得这个想法也不太好,他到宣传部来是给报纸把关来了,不是给章楚涵拔撞来了,他和她研究如何对付石部长,好像有点超出自己的职权了,这样也会给章楚涵增加负担,还是别和她说了,自己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就行了,报纸不出事,章楚涵就会誊出精力来处理别的事务,她慢慢也会处理好她和石部长的关系的。

“也许石部长也能意思到昨天的过错,可以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过了一会,他又说。

“不要为我担心,我觉得当前最大的问题还是报纸的问题,如果报纸不出错,我看别的都好办。”

她表现得十分冷静,好象也不那么愁眉苦脸了。

“一个多月了,报纸很平稳,我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他带着十分自信的口吻说。

“你受累了,我感谢你。”

她温存地看着他,象要给他以安慰。

“只要你快乐,我什么都无所谓。”

他动情地说。

“我很快乐。”

她微笑着,低声说。

他俩没有说很多,不是没话可说,而是觉得有些话还不能说,由他俩在一起研究如何对付石部长,他俩也都觉得把问题想大了,对付石部长还用他俩研究吗?田川觉得没有必要说更多,而章楚涵呢,也只是想知道一下田川的态度就行了。

县委要下派一批干部到农村任职,宣传部也有一个名额,这天宣传部的全体人员到胜利乡的王屯村送这位下派干部,中午就从村上吃的饭,一饭一菜,大米饭,水豆腐。

本来章楚涵没想叫宣传部的全体都去送,但村书记说你们都来吧,大伙会一顿餐,也不准备什么好吃的,大米饭水豆腐,章楚涵一想也行,叫大伙都受受教育吧,就决定叫大伙都去了。

吃饭是分三个屋吃的,东屋西屋还有中间那一间。石部长没有和章楚涵在一个屋,章楚涵也没叫他,田川是和石部长一个屋,大家集体活动他不愿意和章楚涵在一起,好像关系多亲密似地,他也想用这种行动向大家证明他和章楚涵的关系是非常正常的关系。

开饭了,村里的人把水豆腐端了上来,石部长吧筷子往桌子上一摆,说:“这也没酒啊。”

村里的人很不好意思,就把书记叫来了,书记说马上到小卖店买酒。

“别买了,也没有菜,酒来了怎么喝呀,我吃饭也没没菜的时候啊。”

书记有点不知所措,这时一个人说,石部长过去在农村做过党委书记。村书记就说,今天是不行了,哪天你单来,我们好好喝一顿。石部长说那好吧,哪天我听你电话,今天就勉强凑合一顿吧。

0332领导威风

大家开始吃饭,饭桌上有一盆水豆腐还有一碗肉酱,大家都个吃个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时石部长又不满意了。

“就光自己吃自己的,连往豆腐上泼酱都不知道,还得我泼酱,和你们这伙人可怎么混啊。”

他拉拉个脸说。

有人开始往豆腐上泼酱,大家又都吃起来,不一会就吃完了,有的人好像也没吃饱。

发生在这屋的事情章楚涵也没看到,好像也没人和她说,回到部里,田川考虑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章楚涵,他觉得石部长太有失宣传部的风度了,太给宣传部丢脸了,也给章楚涵丢脸,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不说的好。说了,章楚涵是知道这件事了,心里是有数了,但也增加了她的负担,如果她对石部长有什么提醒或批评,石部长很容易想到是他告的状,这样就把他和章楚涵扯到一起去了,这样反而不好,他来宣传部是帮章楚涵的,但如果人们把他和章楚涵扯到一起,那就是帮了倒忙了,所以这个尺度一定要把握好,有些事一定要忍,不该说的千万不要说。

但石部长好像是在考察田川的忍耐力,没过几天他就到田川的办公室耍了一次酒疯,使田川的忍耐力几乎达到了极点。

下午两点多钟,田川正在上网呢,石部长进来了。他的脸红得象一颗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大红萝卜,裤子勉强的挎在腰间,裤子的拉链都是敞开的,裤脚踩在脚后跟下,他晃晃荡荡地走进来,站在门口往里一点的位置,用手指着田川说:“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大学生就看不起党委书记了。”

“我没说看不起党委书记啊。”

田川平静地说。

“你就是看不起党委书记,我知道。”

他站在那里遥遥晃晃

“你怎么知道的?”

田川已经不把他当副部长了,语气里充满了蔑视。

“你到我办公室去几回,你看过我吗?”

他高声喊着。

“我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吗?”

田川淡笑着。

“我有什么工作,我就是喝酒。”

他继续喊着。

“今天你有点喝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低声地劝他,他不想和他说什么。

“你撵我走,我就是不走,你看不起党委书记,你知道党委书记是什么吗”

他两手从空中哗啦着。

“党委书记就是党委书记呗。”

他不屑一顾的样子。

“不对。党委书记是皇上,是爹,我当党委书记有人朝我叫爹,你信不信。”

他指着田川,晃晃当当。

“我信。”

田川轻蔑地说。

“他们为什么朝我叫爹,我有权啊,有钱啊,他叫一声爹我就给他一百元,叫一声爹我就给他一百元,连叫了十声爹我就给他一千元”

他象讲着自己的光荣历史。

“这表你知道多少钱吗?”他晃了晃,又说。

“不知道。”

田川摇了摇头。

“这表十多万。你知道这皮篓多少钱吗?这皮篓六千多。不是党委书记戴起这表了吗?不是党委书记,穿起这皮衣了吗?”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衣服。

“穿不起。”

田川小声地说。

“你看不起党委书记,看不起我,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又指着犁威。

“我没看不起你。”

他平静地说。

“妈了个逼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声音高了很多,而且已经口出脏话了。

“你喝多了,你回去吧。”

田川强忍心中的怒火。

“我不回去,你能把我怎么的?不就是一个大学生吗?有什么了不起?”

他继续喊着。

“我没说了不起。”

田川忍着,他在考虑忍到什么程度,是把他推走,还是自己离开,他担心他把自己和章楚涵扯到一起,如果是扯到一起了怎么办?是解释,还是离开,如果他侮辱他和章楚涵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打他一顿,凭他现在的状态,他打他一顿是轻松的,但打完了怎么办?马上回档案局?但对章楚涵怎么解释,叫她怎么收场?这在舆论上会造成什么后果看来还得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和他发生冲突的,那样将不好收场。

“老哥和你开玩笑,你别当真啊。”

他笑嘻嘻地说。气氛有一点缓和。

“我没当真”

他一脸严肃。

“党委书记感冒一下,你试试,党委书记感冒一下,你试试,你牛逼哄哄的,念点书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有几个钱?”

他又恢复了蛮横。

“我没钱。”

他依然保持平静。

“没钱你牛逼啥?”

他仰着脸,歪着脖子。

“我没牛逼。”

他用蔑视的眼光看着他。

“你没有老哥牛逼。老哥玩过的小姐无数,你玩过小姐吗?”

他的态度好了一些。

“我没玩过。”

他低声说。

“老哥玩小姐和别人玩的小姐不一样,她伺候老哥得把身上洗干净的,不洗干净的老哥不玩。”

他非常自豪的样子。

“你讲究。”

他不屑地说。

“老哥告诉你,你玩小姐得先把自己那玩意放出去,你不放出去,到那挺不了两分钟你就放了,你还怎么玩?那钱不白花了吗?”

他又做出亲切的样子。

“我没钱,还是你玩吧。”

他低声说。

“别装清高,男人有几个不玩小姐的,我就看不上那种清高的人,当面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你装什么清高,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态度又转变了。

“你喝多了,你回去休息吧。”

田川强忍愤怒。他担心他要扯出章楚涵来,那样他恐怕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老哥和你说着玩呢,老哥要撒尿,老哥要撒尿。”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田川以为他会回来,但不知为什么他没回来,他不知道石部长是真的喝多了呢?还是假装喝多向他发难。看他那状态是真的喝多了,但酒后吐真言,他说的那些话也不都是没目的的,看来他还是对自己有意见,幸亏他还没有把他和章楚涵扯到一起,这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还不知道他和章楚涵的感情,二是他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控制力。

0333组织考核

他觉得他和章楚涵的关系处理的是很好的,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舆论,如果是有不好的舆论,恐怕这回石部长就说出来了,这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他和章楚涵确实都是工作上的交往,虽然在宣传部他和她的交往是最多的。但这是工作特点决定的,他要给她送报样,他必须要到她的办公室,他要和她商量问题,所以他俩必须要交谈,这个大家是能够理解的;第二个就是经过了二十年的更迭,县委大院已经没什么老人了,宣传部也都是新人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和章楚涵的过去,也就没人注意他俩的交往,再加上章楚涵是领导,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借调人员,谁会想到他和章楚涵会有那么密切的感情呢?

他对目前的现状比较满意,尽管石部长和他耍了一顿酒疯,对他进行了侮辱,但他觉得这无损他的人格,只要他不侮辱章楚涵,他就不会和他翻脸,他觉得不管他有多少理由,如果他真的和石部长打起来,那就给章楚涵惹了大娄子了。为了章楚涵,他可以受点委屈,哪怕是很大的委屈。

他考虑是不是也把这事告诉章楚涵,想来想去还是别告诉了,告诉了只能增加她的负担,与解决问题无益。

新年刚过,一年一度的组织考核又开始了,年终岁尾就是忙,各单位都在敲打键盘,飞舞材料。章楚涵把诸主任叫过来,问他:“考核文件看得怎么样了?我们都需要准备什么?”

“文件我还没看完呢,太多太乱套,可不好看了。”诸主任说。

“是吗?你把文件拿来叫我看看。”

诸主任回去取文件去了。

纸质文件是章楚涵签署过的,更多的内容是在电子邮箱里,诸主任说的太多太乱套可能是指电子邮箱说的。

诸主任回来了,把文件递给了章楚涵,章楚涵按照文件上的邮箱和密码,打开了电子邮箱,一大片一大片的表格,里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若干个书名号,里面装着很长很长的标题,念一遍根本就记不下来,是有点乱套。

“你先回去吧,我看看再说。”她对诸主任说。

诸主任回去了,她也随即走出了办公室,来到新闻股。

“田哥你过来一下吧。”

在外人面前,她在哥字前面加一个田字。

田川和她一同来到她的办公室。

“组织部和纪检委的考核文件都下来了,这都两天了,诸主任还没看明白,我刚才看了一下电子邮箱,是挺乱套的,我也看不下去,你看看吧。”她说。

“好吧,那我回到我的电脑上看吧,看影响你办公。”

他用商量的口吻说,脸上还陪着微笑,他是怕她不答应他的请求。

“就从这看吧,看完了咱俩好商量。”

她很干脆地说,有点命令的味道,她有时对他就是吆五喝六的,而有时又万千缱绻。

他走到了写字台前,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椅子边毛腰去看电脑。

“你坐这看,站那多不得劲啊,”

她又是命令的口吻。

“我坐你那不好意思,这生人进来还以为我是部长呢。”

他回头笑着说。

“以为就以为呗。那我就是部长秘书,不可以吗?”

她还是和他横。

他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如果真是他当了大官有她做他的秘书那是何等幸福的事啊,可惜他没当大官,而她当了大官,但他伺候她的感觉也很好,他没感到拘谨,而是体会到了她的特有的温柔,一个聪明的领导和一个漂亮的女性结合在一起的温柔,这种温柔并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我是拿你没办法了。”

他说着坐在了章楚涵的老板椅上,章楚涵就站在他的身边,虽然他有点不好意思,但看文件要紧,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看了一会,他说:

“从组织部这个文件看,宣传部要准备的东西有以下几项:一、领导班子年度工作总结;二、领导班子成员个人述职述廉报告,三、填写《重点工作目标完成情况表》,四、填写《领导干部政绩报告单》,五、印制《领导班子民主测评表》,六、印制《领导干部民主测评表》,七、印制《领导班子、领导干部民主测评(个别谈话)评价要点》,八、印制《领导班子年度完成重点任务情况表》。这些个材料和表格,要根据用途的不同印制不同的份数。从纪检委的文件上看,宣传部要准备的材料有:一、2007年度领导班子执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工作情况汇报,二、2007年度领导干部个人述职述廉报告,三、印制《党政领导班子执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情况民主测评表》,四、印制《领导干部党风廉政考核卡片》,五、印制《2007年履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承诺情况报告表》六、印制《领导班子成员执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和遵守廉洁自律规定情况民主测评表》,七、准备反腐倡廉建设责任分工的有关文件,八、准备党政领导班子研究反腐倡廉建设工作的会议记录及有关文件、资料,九、准备执行责任制、遵守廉洁自律规定和加强领导干部作风建设等方面的材料。这些个材料和表格也是根据用途的不同印制若干份,这是需要准备的东西,至于考核的过程那就好办了,考核组来了,人家咋说咱就咋办。”田川说。

“给我听得直迷糊,怎么象绕口令似的,一个考核怎么准备这么多东西啊,我记得去年没有这些东西啊,也没有电子文件啊。”

章楚涵唉声叹气地说。

“这不提倡电子化办公了吗,但准备的材料是不少,关键是这些材料她不是分门别类的给你说出来,而是用到一个说一个,更有意思的是,她一个材料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他是用不同的标题,你冷眼看就是俩材料,你还得仔细地核对,所以你一看就迷糊了。”

0334细致入微

他从来都不在章楚涵身上挑毛病,他总是为她开脱,他总认为她是对的,既然章楚涵说自己迷糊了,他就赶紧说是材料太乱套了,他总想呵护她,总想叫她高兴,他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是带感*彩的,如果是换做了王影,他就会说她笨,叫她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要强调客观,为什么呢?因为章楚涵给他带来的帮助和温暖太多了,他要用同样的温暖和帮助来回报她。

“那怎么一个材料在不同的地方还用不同的标题呢?我看看。”

她似乎有点怀疑田川的说法,把头伸过去。

“你看这里,这里有一个《班子年度工作总结》,这是打书名号的,可是到了后面,又出来一个《领导班子工作总结》,也是打书名号的,从意思上看这是一个文件,但从标题上看这是两个文件,那么究竟是一个文件还是两个文件呢,你得仔细地前后核对,我核对了老半天才确定了这是一个文件。”

他一边指着屏幕一边说。

“怪不诸主任看不明白呢,我看了也糊涂,还得是你呀。”

她又把头拿回来,却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他似乎习惯她的这个动作了,并不感到难为情,他觉得这样很正常,也许在他俩之间就应该有这个动作,他是坐着,她是站着,站着本来就比坐着辛苦,还要弯腰伸头去看电脑,她不可以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休息一下吗?

“还有呢?”

他确实把她的这个动作忽略了,心安理得地去享受由她带来的温暖。

“还有什么?”

她双手扶着他的肩,轻声地问,好象此时她也正享受着他的体温,而没把材料放在心里。

“你看这里,这里有一个《个人述职述廉报告》,到后面又有一个《领导干部述职述廉报告》,这是一个文件还是两个文件呢?你仔细一核对这是一个文件。”

他指着屏幕说。

“咳,他为什么要这样写啊?”

这回她没有伸头向前,她不去怀疑他的说法了,而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双手在轻轻地抚摩他的肩膀。

“还有呢?”

他又说。他非常感谢组织部纪检委的材料出了这么的问题,否则,他怎么会坐在这里接受她的按摩啊。

“还有什么?”

她有点心不在焉的问,双手始终在轻轻的摩挲着。

“在纪委的文件里边有这样一句话:本通知所附《党政领导班子执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情况民主测评表》、《领导干部党风廉政情况民主测评表》(将被测评人员姓名直接打印在被测评人的空格中)和《2007年履行党风廉政建设责任承诺情况报告表》由被考核单位按要求自行印制(规格a4)。但你到后面的附件上看,第三个表根本就没有,只有两个,你说谁能不糊涂啊?”

他笑着说。

“我以为就是宣传部的人们水平低呢,看来别的部门也没高哪去,新年贺词是由县委办综合股写的,标题四个字写错了俩,占百分之五十,组织部应该是要害部门,应该有高手,但一个文件出现两个标题,纪检委也应该是重要部门,也应该有高手,但附件缺东西,报社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咱把关报纸根本就印不出去,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一边摩挲着他的肩膀一边说。

“两个方面,一个是县里高手确实是不多,这不象前些年了,前些年有一些个老高中,都是各个部门的顶梁柱,现在这些人很多都当领导了,有的退了,写材料的都是年轻人了,而现在的年轻人真正靠才能上来的少,都是后门上来的,没有真才实学,第二个就是现在写材料的人不吃香了,不如留须拍马的人吃香,所以人们也不往这里务,综合股的人愿意跟在领导后面拎包,不愿意在家写材料,领导也不重视材料了,你象新年贺词,这是署着县委书记县长的名的,但刘书记可能根本就没看,如果他看了也许会看出毛病的,凭他上次对报纸的批评,他不可能看不出毛病来,所以我猜他是没看。”

他慢慢地说,好象他的语速是和她的按摩相呼应的,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刘书记去市里开人代会去了,他怎么能看啊。”

章楚涵说。手上的动作也好象在辅助她的语言。

“如果我们不把它改过来,刘书记从市里回来了,要是看到了报纸,我们非常容易受批评。”

他本来想离开她的座位了,因为文件已经看完了,但她的手一直在他的肩上按着,他怕拂逆了她的好意,所以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话题说下去。

“这都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在劫难逃。”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手按得更重了。

“有山靠山,没山自立,没有我你会格外注意,也会发现问题的。”

他的语气倒非常平静。

“我看考核的事就由你负责吧,诸主任他不行,他对电脑也鼓捣不好。”

她回到了正题。

“行,但你们的个人总结都得抓紧写啊,时间不多了。”

他提醒说。

“我才不写呢,有你在我身边,我写什么。”

她的身子轻轻的晃了晃,表示她的态度。

“那我给你起草,然后你看看。”

他知道她的意思,他不能说不给她写。

“我要成品,不是草稿。”

她也知道他的意思,他怎么会给她写草稿呢?他写的东西她还有什么可改的呢?但她还是这样说,她就是为了和他交流,她喜欢手摸着他的身体和他说话的感觉。

“其实我真的愿意伺候你,只要你需要。”

他有点激动了,扭头看着她。

“那就留在宣传部吧,别回去了,宣传部没你也真不行。”

她的手停止了摩挲,目光缱绻地看着他。

“看把关到啥时候吧,把关完了我还得走,另外。你也不可能在宣传部久留,等你走了我再走也不好,所以我最好是先走。”

他流露出留恋的目光。

0335平静反击

“其实我现在的感觉是最好的,我没想到将来。”

他也象要流下泪来。

“都听从时间的安排吧。”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心里特别激动,他怕做出不得体的动作来。

“但首要的是珍惜时间。”

她低声地说,把他的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没有躲避,他不想躲避了,是她搂着他,而不是他搂着她,就这样亲近一会吧,思想相通,感情相通,渴望肉体相通,而他和她不会有过分的行为,即使爱得太深,也只能如此,叫道德可怜一下有情人吧,因为,他们在幸福的同时,也在痛苦着。

宣传部又开了一个全体会,章楚涵对近期工作做了一下点评,在回顾了前一段的工作以后,她说:

“我们大家不要看不起自己的工作,不要看不起自己的单位,石部长说过这样的话,说我这个常委的权利也赶不上一个乡镇的一个管西方倒下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虽然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我觉得他讲的也有一定道理,我做过多年的副乡长,知道乡里的情况,我做副乡长的时候一次可以摆十几桌,可我当常委以后最多一次摆两桌,乡里的开销要比我们宣传部大很多,但我们不能说没钱就没权利了,权利是什么,我想权利就是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们的工作是不是党给的,我们是不是要向党负责,是,那我们最大的权利就是完成党交给我们的任务。

前一阵子纪检委和组织部搞年终考核,那考核文件诸主任没看明白,我也没看明白,最后田局长看明白了,为什么看不明白,是因为文件写得有点乱套,本来是一张表格,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他用不同的名称,究竟那文章里涉及几个文件你得查老半天,我以为就我们宣传部的文字能力差呢,其实纪检委组织部的文字能力也差,办公室的文字能力也差。

新年前报纸发了一个新年贺词,大家看到的新年贺词是经过我们宣传部改过的新年贺词,不是原装的新年贺词,原装的是办公室起草的,毛病很多,我们都给他改过来了,有多少毛病呢,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标题四个字错了两个,他原来叫新春贺词,而不叫新年贺词,新春和新年有区别吗?有区别,新春是指阴历年说的,新年是指阳历年说的,我们发的是新年贺词,所以当然不能叫新春贺词。

还有这个词字,我们用的是词语的词,他们用的是言辞的辞,言辞的辞不能和贺字组成词组。他们还说‘迎来金鼠庆新春’,这就更错了,阴历有十二属,阳历没有十二属,幸亏我们都给他改过来了,如果我们不改,贺词就这么发出去了,会叫很多人笑话,贺词是以书记和县长的名义写的,报纸也会给书记和县长抹黑,所以,当提到权利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我们能有多大利益,而是我们做了哪些工作,我们把工作做好了我们会觉得心里安然,我们会问心无愧,我觉得这就实现了我们的权利。”

会场鸦雀无声,石部长端端地坐在那里,一脸肃然,他没想到章楚涵会说出这番话来,更没想到宣传部在报纸上做了这么多的工作,他以前瞧不起宣传部的工作,经章楚涵这么一说,他觉得宣传部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报纸把关的事他知道,但他从来没有和田川交流过,他也不到新闻股来,他觉得田川和别人不一样,他好象一天总有忙不完的事,他作为一个领导也不好打扰他,但他究竟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听章楚涵这么一说他有点明白了,田川帮了章楚涵很大的忙,没有田川她今天是说不出来这些话的。

田川的心里好一阵痛快,他也没想到章楚涵会说出这番话来,真是软中带硬,犀利无比,他还担心章楚涵不能把石部长奈何,她会在他面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看来他这个担心没有必要了,章楚涵不仅有一个女领导的风范,也有一个女领导的威严,由她来做这个常委不是勉勉强强,而是绰绰有余。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再有水平的领导也需要别人的帮助,如果没有他为她做的那些工作她也说不出那些话来,看来他要想帮助她,就必须塌塌实实地为她做工作,而不是简单地替她说几句话。

这次会议好象对石部长有所震动,他在宣传部的言行举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开始老老实实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了,也不找人下棋了,也不说三七嘎哒话了,好像他就是一个老机关,是一个非常有机关修养的人。

他第一次找章楚涵商量工作。

“咱应该把群众性的精神文明建设好好搞一搞,宣传部要干一两件有影响的事,象乡镇扣大棚和养牛似的,光种高粱和玉米永远也出不了成绩。”

在章楚涵的办公室,石部长非常认真地说。

“那你说怎么搞呢?”

章楚涵仍然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不冷不热地说。

“我想在农村开展十星级文明户的评比工作,前几天南方有一个老侉来卖牌子,就是十星级文明户的牌匾,他给我带来了启发,我们买十万块钱的牌子,每一个农户发一个,叫他们钉在自家的门眉上,由牌子上的星数来表示每一个家庭的文明状况,这样一目了然,大家就有一个比劲,活动就开展起来了。”

石部长是坐在写字台前面的椅子上,尽管他也感觉到了章楚涵的态度不是很热情,但他态度不变,仍然是十分认真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是可以,可十万块钱不是一个小数啊,咱也没有钱啊。”

章楚涵平静地说。

“钱不是问题,我们是把牌子卖给各个乡镇。而不是我们买牌子给他们。”

党委书记出身,工作还是有道道,从这一点上说,石部长比李部长和姚部长都强。

0336完全相信

“那各个乡镇能买吗?”

不过章楚涵还是对他的主张持怀疑态度。

“那有什么不买的,不用说还给他们牌子,就是朝他们要俩钱,也不能不给呀。”

石部长满不在乎地说。

章楚涵觉得他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干过党委书记的人和各乡镇都有一定的交往,张嘴要俩钱也不一定要不来,他来宣传部这么长时间,还没为宣传部出过力,张过嘴,趁着工作之便,卖点牌子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这样这个事就由你负责吧,你看怎么样?”

不过章楚涵还是留了一个后手,她把这项工作交给他负责了,就省得他光出主意不干活了,宣传部的工作就有这个特点,主意好出,但活不好干,评十星级文明户听起来很好,但操作起来有难度,现在开展什么活动都得有经费做保障,没有钱什么事也做不了,通过卖牌子要钱肯定是有难度的,既然他说没问题了就叫他负责。

“行,那我明天就和那个老侉联系,得先把牌子买进来,然后才能开展活动。”

石部长并没有提出异议,看来干过党委书记的人还是有一定气魄的,这要比李部长和姚部长强得多。

“那现在手里也没钱啊,你得到乡镇去要呀。”

章楚涵顺便说了一下,其实这个问题她完全可以不管了,因为这个事就是由石部长负责了。

“不用。先赊帐,等牌子到了我们一边送牌子一边要钱也好要。”

石部长胸有成竹的样子。

章楚涵觉得石部长说得也有道理,凭他一个老党委书记的名义,朝各乡镇要俩钱也是能要来的,关键是他肯不肯要,也许是上次的会议对他有所触动,觉得不干点工作也不太好,也许他也是为了自己将来再走一步打点基础,总之他这个建议还是可行的,如果石部长干工作了,那宣传部将是另一番景象,她的心里略过一丝快意。

机关党委要党支部的工作总结,李部长是党支部书记,诸主任直接向李部长做了汇报,李部长说,那你就写一个总结吧,诸主任说我哪会写总结啊,还是你写吧。

章楚涵有过规定,宣传部上报的任何材料都必须经过她的过目,李部长就把写完的党支部工作总结发到了章楚涵的邮箱,章楚涵一看,这总结有失宣传部的水准。

她把田川叫到了她的办公室,说:“李部长写了一个党支部的工作总结,我看没写好,党支部的工作总结也不要求太高,但要说得过去,机关党委有可能看宣传部的工作总结,如果真的看了,我觉得有失宣传部的形象,还讲如何学习三个代表呢都啥年月了,还讲三个代表,应该讲科学发展观,我想李部长也是从网上抄来的,你抄也行,得抄的合理一点呀,我也不想找他谈了,有什么意思啊,不明显是糊弄人吗,我的意思是你写一个党支部的工作总结。然后就说是我改的,叫你写的意思就是想形成以个蓝本,将来你走了,机关党委再要党支部工作总结,我就在这个基础上改,基本框架形成了,以后也就好写了,你看行吗?”

“行是行,不过我来的时间短,不是太了解情况啊。”

章楚涵叫他做的事他是不能说不行的,但他也想把问题摆在前头,不能盲目的服从。

“就按照你的意思写吧,李部长时间长,写出啥来了。”

她是完全相信田川了,田川也不是认为没法写,党支部工作总结也主要是套话,他就是档案局的党支部书记,档案局的党支部工作总结也都是他写,都是在机关党委的领导下,并且,党支部的工作总结不是经验材料,所以不是宣传部的人也是可以写的,何况他还来宣传部这么长时间了。

“那好吧,我写完了你看。还有事吗?”

他问,他觉得这些日子和她接触太密切了,有的时候还很缠绵,他觉得这样不好,因为他还要在宣传部带很长时间,这么早就缠绵了,怕以后不能自拔,所以他尽量少从她的办公室逗留。

“没事了。”

她看着他,好象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那我回去了。”

他起身,章楚涵也起身。

“领导忙吧。”

他笑着说。

“你才忙呢。”她瞪了他一眼。

这些日子田川在宣传部真是既快乐又充实,他多少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什么当官啊,什么别人瞧不起呀,统统都抛到太空去了,他一天所想的就是怎样给报纸把好关,怎样叫章楚涵轻松愉快地工作,他的最大愿望就是整天能够坐在电脑前,看他想看的东西,写他想写的东西,可偏偏这个时候,王影又关心起他来了,王影的关心成了他的一个最大的心里负担,因为这个关心,他和王影又干了一仗。

王影要动员田川和她一起去游泳,因为她觉得田川活得太寂寞了,一天就是两点一线,生活的圈子逐步缩小,马上就剩自己一个人了,她怕田川这样孤僻将来会得孤僻症,不用说升官,就是正常生活恐怕都保证不了了。

是她的一个同事要张罗游泳的,能有十几个人,说是外地有一个一条龙服务的地方,游泳,泡温泉,吃农家饭,打麻将,费用不贵,两天时间一个人就一百多块钱,租车坐火车都可以,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住一晚。

有的人已经决定是两口子去了,所以王影也想叫田川去。

王影觉得田川的生活太枯燥了,一天就是上网,连电视都不看,唯一的活动就是晚上自己到广场走走步,王影觉得他这样生活会越来越孤僻,慢慢地会性格扭曲,所以她总是希望他能够在人群里呆一呆,免得以后变成一个傻子。

她第一次和田川说,田川非常友好的和她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王影也知道田川的性格,他决定的东西别人是不好更改的,所以也没有深说,深说了她也怕田川不高兴。因为两口子在升官的问题上经常闹别扭,王影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继续闹别扭。

0337妻子关怀

可过了两天王影又板不住了。又和田川说,咱俩一起去游泳吧,可便宜了,谁谁谁就是两口子去的,你从家也是呆着,不如出去活动活动,也接触接触人群。

田川还是非常平静地说,你去吧,我不去。并没有太多的解释,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天晚上吃晚饭,王影还没有端起饭碗就非常诚恳地对田川说:“我求求你了,咱俩一起去游泳吧。”

田川的脸一下子就拉拉下来了,“这有什么好求的呢,我已经明确表态了,不去,为什么还要说呢。”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高,但他的脸色极为不好看,像非常压抑愤怒的样子。

“我是为了你好,你这个人怎么好赖不知呢?”

王影啪的一下子把筷子扣到桌子上,愤怒地说。

“你强迫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怎么是为了我好呢?”

田川也急了,也把筷子扣到了桌子上。

“我叫你出去散散心不是为了你好吗?”

王影眼珠子瞪得留园。恶狠狠地说。

“我有什么可散心的,我一天活得很愉快,有必要散心吗?”

“你愉快什么呀,天天憋在家里,一个人都不接触能愉快吗?我是怕你憋傻了,才想叫你去游泳的,你怎么就好赖不知呢?”

“愉快不愉快只有自己才知道,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的愉快,我的愉快是什么呢?是独处,而不是群居,独处不等于不接触外界,独处不等于与世隔绝,独处不等于没有交流,现在是网络世界,一台电脑在手,尽知天下大事,网上有取之不尽的东西可以学习,可以考虑可以研究,可以写东西在网上发表,也可以在网上参加讨论,网络是一个最大的世界,最热闹的世界,最五彩缤纷的世界,融入网络就是融入了这个世界,你怎么能说我是与世隔绝呢?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你不能把你的生活方式强加给我,其实我非常反对你的生活方式,就是因为打一个麻将,跳一个舞,要打无数遍的电话,关心自己的母亲也是不厌其烦的打电话,而不是亲自去,你看我什么时候给我爸妈打电话来的,很少,我都是直接去,而不是打电话。但是我不想把我的方式强加给你,所以对于你的行为方式我并不干涉,我希望你也别干涉我。你叫我和你出去游泳,是对我好,这个心意,我领了,但我确实不愿意群居,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呆着傻不了,因为我的大脑在运转,在工作,你的最大的缺点是既不自信也不信任自己的老公,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别人说不能喝千滚水,你喝水就必须一次一烧,开第二次都不行,但老公叫你一早起来把电褥子拔了,你就是记不住,插头老在电源上连着,也许别人叫你拔电褥子你也能记住了,因为你主要是不信我的话,你为什么不信我的话呢,因为你以偏概全了,你觉得我没能当上官,就是没能耐,没能耐的人说话都是错的,所以你不信,但我也不强求你信,我所要求你的是你要给我自由,叫我生活得轻松一些,自在一些,我不要求你关心我爱护我,惦记我,因为我现在自己还能管自己,不仅是自己管自己,我还能管你,我不是给你做饭吗,不是收拾这个家的卫生吗?门窗户壁,锅碗瓢盆,水电煤气,电灯电话,电脑电视你操过心吗,你家的电视遥控不好使,是不是找我,点子打火炉不好使是不是找我,如果我要是傻了,我还能办这些事吗?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傻,我傻不了,游泳的事你自己去,不要动员我,我今天的态度有点暴躁,是我的不对,但也是叫你气的,为什么一个游泳要反复多次的动员呢,为什么要把简单平静的生活变得那么繁琐复杂呢,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呢?个人的幸福个人知道,只要自己感觉幸福就好了,但自己要感觉幸福首先是要建立一个合理的幸福概念,这个概念的首要的一条是不能攀比,而是要有一个充实的精神生活和基本的物质保障,现在人们是基本的的物质保障都有了,之所以有的人总感到不如意,是没有充实的精神生活,一天自己不知道干什么,老是和人家比,如果你自己有自己所干的事了你就没时间和人家比了,你也会活得很幸福,行了,今天说得太多了,也证明我还没有傻,游泳的事不要再提了。还是那个原则,你不要管我,我也不管你,当然生活上还是要互相关心,我说的是在行为上,在爱好上要互相理解,不要强人所难。我的意思你不是明白了吗?”

田川一口气说了这些,王影也觉得今天田川真是认真了,也生气了,也拿出了诚挚的态度,也把话说明白了,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这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天气见暖了,可以开窗擦玻璃了,田川也想在哪一天把玻璃擦一擦,但这两天老是阴天,有下雨的迹象,所以田川也没擦玻璃。

星期六早晨吃完饭,王颖要去打麻将了,临走时对田川说:“你有时间把玻璃擦一擦。”

“你没看天要下雨吗,擦了不是白擦吗?”

田川不耐烦地说。

“那擦了也比不擦强,你擦了下雨以后和不擦也不一样。”王颖颇有道理地说。

“你说得咋那么轻巧呢谁不知道擦了比不擦强啊,但擦玻璃是要付出劳动的,它和打麻将不是一个感觉,如果不是我自己擦,而是找家政花一百块钱擦一回,你能说得这么轻巧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劳动太廉价了,不用白不用啊,如果今天花了一百块钱擦一遍,明天就下雨了,你心疼不心疼那一百元钱啊,但我的劳动你就可以不心疼是不是。”

田川生气地说。

“我不寻思你呆着也是呆着嘛。”

王颖也觉得自己有理。

0338兴趣转移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呆着呢,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事,只有干力气才是干活嘛,动脑筋不是干活嘛,你对劳动是怎么理解的,只有体力劳动而没有脑力劳动吗?”

“你的脑力劳动有什么用啊,写一篇文章挣几块钱啊,还不够点一个炮的。”

王颖轻蔑地说。

“你打麻将是为了赢钱嘛,不是为了消磨时间嘛,消磨时间就只有一个打麻将嘛,个人有个人的生活方式,我理解你打麻将你为什么不理解我写文章呢,不都是为了消磨时间嘛,怎么能说你一天挺忙而我一天一点事没有呢?又怎么能千方百计地给我找活呢,你不可以放弃打麻将来擦玻璃嘛,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天天擦啊,不管下雨不下雨啊。”

田川激动地说。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愿意擦不擦,一句话怎么惹出这么多话来。”

“那是因为你不会尊敬人,或者说没把我当人,你去打麻将,安排我擦玻璃,擦玻璃是可以,但天就要下雨了,你觉得你的安排挺妥当吗?”

“不擦不擦,我走了。”

王颖走了出去。

王颖的兴趣发生了转移,这几天不打麻将了,而是学跳舞,有几个女同学老是勾她,跳的是什么舞呢是交际舞,每天跳舞回来还要用电话沟通一番,谁跳得好,谁跳得不好,谁喜欢和谁跳,谁的思想意识有点问题,一打电话就是老半天,弄得整个屋子乱哄哄的,田川非常厌烦。

但田川也没说什么,跳舞就是为了锻炼身体,锻炼身体有多种形式,跳舞是其中的一种,并且还是有女同学勾她,也不是她事先看上了哪个男舞伴,王颖长得也不漂亮,也不会有哪个男人勾引她,他有什么可反对呢?况且在前些年,他也去过无数次的歌厅,舞厅,也找过小姐,尽管这些事都没有和王颖说,王颖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老实笨重的男人,但不能不说其实自己的娱乐生活要比王颖放肆得多,王颖这还不算娱乐,而是锻炼,他有什么好说的呢?四十奔五十的人了,在农村都是老太婆了,跳个舞也不算有伤风化,另外,广场上跳舞的人多了,哪个层次的人都有,有机关干部,甚至是领导干部,有一般职员,有下岗工人,偏偏她王颖不许跳这个舞吗?所以尽管田川对王颖跳舞持反对态度,但是他也没有管过她。

这天吃晚饭田川突然觉得脑袋有点迷糊,就对王颖说,我有点迷糊。便站起身来从地上踱步,王颖也撂下筷子,在客厅里看着他,过了一会,田川觉得有所缓解,就说:“没啥事,继续吃饭吧。”

他俩又回到饭桌前继续吃饭。

吃完饭,王颖问:“现在怎么样?”

“基本没问题。”

“你刷碗吧,我再地上走几圈。”

田川继续说。

王颖刷碗,田川说:“今天你别跳舞了,陪我到我妈家呆一会,我妈胃肠感冒一个星期了,连拉带吐,还发高烧,今天基本好了,但我晚上也得去一次,因为这几天天天去,你突然不去了,她会找你,而我又不能说我迷糊了。”

“那我买点东西吧。”

王颖的态度还是可以的。

“不用,你去看看就行了,老也不去,也不好,去多了,不定那句话说不好,你也不满意,我妈也不满意,所以我不主张你多去。”

田川说。

“我这多年了,我妈都没管过我,你妈想管我能行吗?”

王颖有点钻牛角尖了。

“我妈也不是管你,老年人就是愿意瞎操心,你听着就行了,你不反驳就是尽孝了,至于她吃什么你不用管,我爸能买,你买的东西她不吃不是白花钱吗?”

“那天我买的葡萄可甜了,我给她买点葡萄。”

“你愿意吃她不一定愿意吃,她愿意吃我可以给她买。”

“不远,你等我一会,我一会就买回来。”

“我说不买就不买。”

田川有点不高兴了,但王颖是好心,所以田川也没发作,毕竟今天晚上还让人陪着,万一自己再迷糊,身边没人不好。

“你妈老说我不会过日子,还说什么某某把钱都给她侄了,她侄上高中上大学都是她供,最后她侄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把父母接走了,不管她了,这不就是给我话听吗?谁听不出来啊,我就是因为她岁数大了不想和她计较,不然我就问问她,我给我侄多少钱啊?”

王颖又翻起了老肠。

“行了,你也不用问我妈了,你也不用给我妈买葡萄了,两下就顶了,你就陪我看看我妈就行,还是今天,我不迷糊还不用你陪。”

田川说。

他俩出门,来到了田川的父母家,老太太基本好了,很有精神,田川也不惦记了,呆有半个小时,田川说:“走。走步去。”

他俩就出来了,田川怕呆时间长了,婆媳之间再因为什么话题闹出不愉快,幸亏今天晚上谈得还挺好,田川就想见好就收了。

他俩来到了体育场,走了半个小时的步,田川走步是有时间的,正式走步就是半个小时,因为专家说了,每天走步半个小时以上就可以了。

回来路过明珠广场,这是王颖跳舞的地方。

“你可以去跳舞了,我没事了。”

田川说。

“不行。我没穿舞鞋,得回家换舞鞋,再说我也没带钥匙。”

她的意思是跳舞回家晚了,还得麻烦他给她开门。

“那就回家吧。”

田川说。

回到家里,田川看王颖也没有跳舞的意思了,问:“怎么不跳舞去?”

“时间有点晚了。”

王颖有点遗憾的口气说。

“那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田川是从来不给王颖添麻烦的,尽管是夫妻,他也客气了一下。

“咱俩上医院吧。”

王颖没有回应田川的话,反而说。

“上医院干什么?”

他问。

“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偶尔一下不用检查,我怀疑是颈椎的问题。”

“颈椎的问题就好办了,我妈就是颈椎骨质增生,吃点颈复康就行。”

0339不得不说

“观察两天再说吧。”

“还是去看看吧,就照一个像,几十块钱,不一会就回来了。”

王颖还是坚持。

“不去。”

田川坚持说。

“一会就回来,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就去一趟呗。你为什么不愿意上医院呢?”

“因为医院的误诊率太高,没病的人都给你说出病来,想法叫你花俩钱,小的毛病自己观察观察,再到网上查一查,有的时候比上医院强,这和过去不一样,过去没有网,就得上医院听医生的,现在有网络,可以在线咨询,可以查资料,很多问题自己都会有一个判断,有时比医生说的都明白,因为你到医院医生没有时间给你说太细,有的医生也说不太细,有的医生口似悬河,好像有一大堆学问,其实是误诊了,就咱家这几口人在医院误诊多少次了,所以我不愿意上医院。”

田川进一步解释。

“那在家也没有事,就去一趟呗,去一趟心里不就有底了吗?”

田川以为他的话能把王颖说服呢,但没有说服,王颖还是坚持。

“你是不是觉得今天到医院看一下,就把问题解决了,你就不用陪我了,你不用担心,明天晚上我不用你陪了,你该着干啥还干啥。”

田川不满意地说。

“你想叫我陪我也不陪你了,有现成的医院不去,谁陪你呀?”

王颖也生气地说。

“那好了,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各干各的事吧。”

田川放着低沉的语气说。

王颖不吱声了,两口子打嘴仗都打得很伤心,她也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一夜无语。

田川以为这次风波以后家里会稳定一个时期呢?可没过几天又出了一件事,为了解决这件事他不得不把自己到宣传部的事说了出来。

田川住在花园小区的二号楼,他走路上班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县委大院有机关食堂,四菜一汤,一块钱一吃,但自从食堂开办以来,田川只在食堂吃了一顿,以后他就不吃了,为什么呢?有这么几个原因:一个是食堂比较拥挤,去早了吧要排队,田川是最不愿意排队的人,比如他到理发馆去剪头,必须是进去就剪,有一个人他都不等,所以他去的理发馆都是技艺不太高,剪头的人很少的理发馆。

下食堂也是如此,他想进去就吃,但是要想进去就吃就得晚去,晚去了有时又没菜了,所以他干脆就不到食堂去吃了。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食堂还是没有自己家做的干净,他听人说,饭店最干净的一道菜是豆腐,因为豆腐不用洗,其他用洗的蔬菜饭店有时是用水冲一下、有时连冲都不冲,因为饭店做菜一般都过油,洗过的蔬菜因为水不能淋得很净,放在油锅里就往外迸油,所以一般的蔬菜饭店都是不洗的,即使是洗也不是洗得很干净,因为洗干净了又费力气又费时间还费水,所以饭店的饭菜应该是不卫生的。

机关食堂可能比饭店好一点,但也好不哪去。还有一个原因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是到食堂吃饭的人几乎都是年轻人,二三十岁,来机关的时间都不是很长,还没混到官职,有了官职的人到食堂吃饭的是很少的,因为有了官职的人,容易到外面混到饭吃,或是下乡检查工作,或是在县城联系业务,或是外单位请本单位,或是本单位请外单位,或是来个同学朋友,总之当官的很容易找到饭成,所以就不下食堂了,即便有几个当官的没找到饭成,而又不想回家吃饭,也大多不是亲自下食堂,而是叫哪个年轻人把饭打回去,在办公室吃,所以下食堂的人都是没啥能耐的人了,虽然田川也算没能耐,当了一个谁都没瞧起的副局长,但他还是不愿意和这些人在一起,不愿意叫别人说他没能耐,所以他都是远离人群,幸亏他家离县委太近了,他能给别人一个理由,他说从食堂吃饭也得回家睡觉,还不如直接回家了。因为这些个原因,所以田川从不吃食堂。在一般的情况下,他都是在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回家吃饭了,因为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人们也开始下食堂了。

田川到宣传部并没有告诉王影,他觉得也没有告诉她的必要,她同意不同意他都得去,因为是章楚涵叫他去的,章楚涵是他的知己,章楚涵叫他干什么他不能不干,每当他为章楚涵做了点什么,章楚涵露出高兴的表情的时候,他都感到特别的欣慰,他都会想起南山果园那一幕,他为她做什么都报答不了当年她对他的支持。

田川的家是三楼,他家楼下的一楼是一个小超市,名曰超市,其实就是一个小卖点,老板娘小霞三十多岁,开朗热情,待人和气。田川不怎么光顾这个超市,因为超市里经常有人打麻将或打扑克,买东西也不方便,但王影是这个超市的常客,有时打扑克,有时打麻将,有时和人们唠嗑,所以在这个小区里,那些个好玩的人王影基本都认识。

因为王影的关系,老板娘小霞对田川也非常客气,见面了总是喊一声姐夫,但因为没有什么说话的实际内容,所以说话的时候都是看方向,如果田川是从外面回来,她就说:姐夫回来了;如果是田川往外走,她就说:姐夫上班去?

因为小霞经常在门口呆着,所以田川是几乎天天能和小霞说上话,这给小霞一个感觉,田川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虽然是在县委大院上班,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官,当官的都是来回坐车,哪有天天拿步走的。

但这几天小霞也有一个发现,就是田川走路的速度加快了,总是来匆匆,去匆匆,即不是当官的,又这么忙道,这是为了什么呢?她在想,田川在县委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小超市是田川和王影上班的必经之路,而王影的习惯是在每天下班的时候必须向超市张望一下,或干脆就进去说几句话,主要目的就是看看晚上的麻将是怎么安排的,自己能不能坐上。

0340妒从心生

今天下班也是如此,在她张望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向她摆手,并且推开门迎接她,她就顺势进了超市。

“怎么样,今天能成立上吗?”她乐马高望地说。

“我看差不多,这不宋小姐已经等你了吗。”老板娘说。

“宋小姐”比王影小几岁,也是这个超市的常客,也是王影的麻友,她也住在这栋楼,没事就在超市呆着,她老公就是宣传部的副部长姚百清,当然和田川也熟悉。

“王姐呀,我姐夫咋天天中午回家吃饭呢?县委不是有食堂吗?他怎么不吃食堂啊?”老板娘问王影。

“他不爱吃食堂。”

王影说,有点言不由衷的样子,她盲目地从屋里看着,好象心里想的还是麻将的事。

“我总也看不到我宋大姐夫中午回家吃饭,他是不是天天吃食堂啊?”老板娘又对小宋说。

“他不吃食堂,他天天有人请。”小宋满是自豪的说。

“还是当官好啊,天天中午有人请。”小霞夸赞似的说。

“我姐夫到底是啥官啊,我就知道在县委当官,但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啊?”小霞继续问。

“也不是一个多大的官,就是一个副部长,但他管的面宽。”小宋很谦虚的口气,但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那我姐夫都管啥呀?”小霞继续问。

“管的可多了,文教、卫生、体育、计生、广播、电视、报社、精神文明、征兵、国防,我都记不住。”小宋带着疲惫的神情说。

“妈呀,管这么多单位啊,怪不得天天有人请吃饭呢?”小霞惊讶羡慕的样子。

“晚上都不能回家,天天喝酒,这当官啊也没啥好处,把身体都喝坏了。”小宋又做出悲苦的样子。

小宋的老公好喝酒,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因为偶尔就会看到他晃晃荡荡地从超市的门前经过。有一天,他又晃晃荡荡来到超市门前,一个买东西的妇女正在门口站着,他用手指着人家的脸说:“你穿衣服没有?”看见人家没有吱声,他又问了一句:“你穿衣服没有?”一看那人还是没有吱声,他走近人家跟前看了看说:“啊,你不是小霞啊。”他把那人当成了老板娘,老板娘叫小霞。人家知道他喝醉了,也没说什么。还有一次,是在晚上,人们正在超市里打麻将,有王影,有小宋,还有两个人,还有几个看热闹的,这时小宋的老公晃晃荡荡来到了超市的门前,还没等推开门,自己就趟在门外了,人们出去咋扶他他也起不来,没办法小宋就叫几个人把他抬家去了。这一次把小宋也闹得很不好意思,一再地和别人说,应酬太多了,真是没办法。虽然这一幕王影也看到了,也觉得小宋的老公很掉份,但今天王影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公太给自己丢面子了。人家的老公天天在外面吃,而自己的老公天天回家,她觉得自己的老公还是有点窝囊。

“你们唠吧,我得回家吃饭去了。”

王影实在是看不了小宋那自豪得意的样,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走出了小超市,上楼回家了。

田川早已把饭菜做好了,但没有盛出来,因为盛出来就不好吃了。

“饭好了吗?

她进屋,把拎包放在沙发的扶手上,脱了外套,挂在墙壁的衣服挂上,问道。

“好了。”

他答。他站在厨房的门口。一般情况下,在她上楼的时候,他都要在门口等着她,因为他知道她的脚步声,她经常不知道自己的钥匙放在什么地方,是放在了拎兜里,还是放在自己的衣兜里,是在拎兜的哪个夹层,是在衣兜的哪个兜,或者干脆就是落在单位了,所以,当他听到她找钥匙的声音的时候,他就会给她开门,稍微慢了一点她就会非常不耐烦的敲门。他最不愿意听她敲门的声音了,象找列宁似的,有点恐怖,打破了家庭生活的宁静。

“那咋还不盛出来呀?”

她一脸责备的神情,好象他给她盛饭是天经地义的,他就是伺候她的,是这个家庭的仆人,而不是这个家庭的主人。

“我看你没回来,我就没盛。”

他有点战战兢兢地说,其实他并不怕她,他是做出怕她的样,来讥讽她的飞扬跋扈的做法。

“我还能上哪去呀,到时候就盛饭呗。”

她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看今天有点不顺当,为什么呀?”

他不战战兢兢了,也板着严肃的面孔问道。

“没事,盛你的饭吧”

她不耐烦的样子,好象盛饭就是他的事,她自己就不应该去盛饭。

“咋地,和谁闹矛盾了?”

田川没有去盛饭,他想打听一个究竟,如果不问清楚了,好象吃饭也不香。

“你咋象个老娘们唠唠叨叨的,吃饭。”

她说着,走进厨房坐在了饭桌旁边的椅子上,就是不自己拿饭碗盛饭,这已经是她的一个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就往椅子上一坐,等着田川给她盛饭,拿筷子,拿羹匙,不管田川是忙还是闲。

田川不再问了,以往这样的情况也有,田川也不和她较真,告诉就告诉,不告诉就拉倒。

吃完饭了,王影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了电视。

“今天不打麻将吗?”

田川收拾碗筷,收拾完了,也来到客厅,他问王影。

“不玩。”

她没好气的说。

“怎么不玩了。”

他还想问个究竟。

“不玩就不玩呗。”

她看着电视,带搭不理地说。

“那你看电视,我上网了。”

他也不想多问,就往北卧室走,他的电脑是放在北卧室里。

“一天能不能想点正事,就知道上网。”

她反倒说话了,带着训斥的口气。

“想啥正事啊,我不天天上网吗?”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说。

“人家都想点正事提个干啥的,你一天就知道上网,难怪人家不提你。”

她抱怨地说,也没好好看电视。

田川一听这话,觉得有点来头不对,就说:“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呢?是不是又听谁说啥了?”

“说啥了?我现在啊,都没脸和人打唠了。”

她悲戚地说。

0341努力降温

“怎么到了这样的程度了吗?谁说啥了?”

他又走了回来,他想打听一个究竟。

“你看人小宋的老公,天天有人请吃饭,你看你,天天回家吃饭,连小卖点的人都笑话你了。”

她终于说出了原委。

“小宋的老公啊,不就是姚百清吗?”

他一脸不屑地表情。

“姚百清怎么了,人家是宣传部的副部长,天天有人请吃饭,光我就看见多少回了。”

她非常羡慕的语气。

“你看见了?在饭店啊?”

他有点不信,因为她不是经常下饭店的人。

“就在楼下呗,他有好几回都喝多了,我都看见了。”

看来她对喝多了的人也是很羡慕的。

“那你究竟是看见吃饭了还是看见喝多了?”

他觉得应该把这两件事分开。

“有区别吗?不吃饭能喝多吗?”

她觉得没有必要分开。

“区别大了。吃饭是一种应酬,喝多了是没价钱。”

他狠狠地说,他最看不起喝多的人,虽然他也曾经喝多过。

“那你想喝多了,有地方去喝吗?”

她看着他,一脸瞧不起的神情,这种神情田川不知看了多少遍了。

“我不想喝多,所以没地方。”

田川不卑不亢地说。

“那不就是你没能耐吗?人家为什么天天有人请啊,你为什么天天回家啊?”

王影的脸色铁青着,说话的时候嘴角有点颤抖,她觉得这样说还不够解气,但好象也没有太恶毒的语言了。

“说姚百清天天有人请我不信,宣传部的事我太了解了,他是自己愿意喝,自己找酒喝,绝不是天天有人请。”

田川狠狠地说,他对王影用姚百清来贬损自己显然是不服气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找酒喝啊?”

她显然也不服气,她觉得田川是有意贬损姚百清。

“那天他老公上机关党委,到中午还吃一顿饭,那饭吃得叫人笑话,哪有一个院的就是串个门子就从人那吃饭的。那天市里来了几个记者,人家要下去采访,他不管新闻,可在人家下去采访的时候就告诉人家,中午吃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有一回在下班的时候我看他在收发室和保安喝上了,就是有点饺子和猪头肉,你说你一个副部长和一个保安在收发室喝什么酒啊,他就是愿意喝,一看到酒就没命,不象小宋说的那样管不少的单位,有不少人请他喝酒。”

田川稍微平静一些了,慢慢地说。

王影没想到田川一下子举出三个例子来,还很有说服力,尤其是新闻采访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对姚百清怎么这么了解呀?”

她疑惑地问,脸上没有了那种蔑视的神情。

“我这两天在宣传部帮忙,所以对宣传部的事就了解点。”

他借调宣传部的事一直没有和王影说,他发誓不再和她打工作上的唠了,喜怒哀乐由他自己承受,但今天他不能不说了,不说就不能证明他讲的三个故事是真的。

“在宣传部帮忙?什么时候去的?”

她有点差异了,没成想生活的变化是这么大,老公都到宣传部了,可她还不知道。

“有一个月了吧,我也不记得了。”

他平淡地说,好象这个事就没有发生过。

“那怎么没和我说呀?”

她有点不满意了,心想,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我说呢?你还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吗?

“说他有什么用啊?”

他看着她,那意思是说,工作上的事不是不用你管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向你说呀。

“为什么到宣传部帮忙啊?”

她的语气也平和了一些,她觉得到宣传部是一件好事,不管说不说,毕竟是一件好事。

“啊,楚涵当宣传部长了,她叫我帮她整点材料?”

他从来在她面前都是把章楚涵叫楚涵,二十年前就是这么叫,她也听得习惯了。

“楚涵当宣传部长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更惊讶了,她觉得宣传部是一个大部门,连姚百清一个副部长都管那么多的单位,都天天有人请喝酒,况且是一个部长呢?

“两个月吧。”

他依然平静。

“那帮忙帮到什么时候啊?”

她对他的工作感兴趣了,好象是他老公有进步了。

“也说不好,几个月吧。”

他说着,走过来也坐在沙发上,他觉得他今天和王影的谈话不至于爆发战争,他也想和她多谈一会,毕竟到宣传部一个多月了,而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今天是一个机会,就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那你能不能调到宣传部去呀?”

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象是一个妻子对丈夫说话的口气。

“调去也没有用,咱年龄大了,到哪都没有发展了。”

他开始给她降温,他知道她又要提提拔的事了,而这个事他早就阐明了观点,他不指望提拔,他也不想通过非正常的手段达到提拔的目的。

“那不管怎么说,宣传部也比档案局强。”

由于历次的争论使她知道了他的态度,所以她也不想立即就提提拔的事,所以她只有这样说。

“也强不了哪去,你没听说嘛,宣传部,县妇联,机关党委共青团,这是县委的四大穷单位。”

他还是努力地给她降温,他生怕她提出提拔的事,因为这个事太伤夫妻感情了,上一次都已经提到离婚了,虽然这些日子谁也没提起这件事,也好象都在为上一次的冲动而后悔,都在有意缓和夫妻关系,但他知道她的脾气,比*包都快,点燃就响,所以他不敢碰出一点火花。

“那起码宣传部提拔要快。”

她还是提到了提拔的问题,一听到这个问题他就有点紧张,他怕再和王影打起来。

“提拔是年轻人的事了,咱年龄大了,到哪都没出息了。”

他总是拿年龄做理由来打消王影的积极性。

“你总是这么说,不是这个没权就是那个没权,人家小宋的老公管那么多单位,天天有人吃请吃饭,你怎么说宣传部没权呢?”

她又有点激动了,说话开始变味了。

“他都管哪些单位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他努力地降低王影对人家的崇拜程度。

0342有所保留

“什么教育、卫生、体育、计生,我都记不住,管这么多单位能没人请吃饭吗?”

她对小宋的说法深信不疑,倒是有点瞧不起老公的态度了,自己不行就应该承认,怎么能说别人也不行呢?

“那他是吹牛,这些单位都是独立单位,和宣传部都是平级的,用不着他管。”

田川觉得这个理由太好反驳了,他压根就知道宣传部没什么权利,所以他认定小宋是吹牛,而不是有意地贬损姚百清。

“那小宋怎么说管呢?人家还能扯白啊?人家不如你明白啊?”

王影有点急了,她一贯都是信别人而不信田川,这是田川最感到悲哀的。

“那是宣传部的业务范畴,业务范畴和管是俩概念,如果他能管那么多单位,那我管全县,全县的档案都归我管。”

田川觉得自己还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说,不管她信不信,但要说出来,她嘴上不信也有可能心里信,因为她毕竟还有一定的是非辨别能力。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比你强。起码人家还有朋友,你有朋友吗?”

这是王影的惯用手法,一旦哪一个话题她觉得自己没理了,她就换一个话题,换一个能攻击田川的话题。

“我的朋友是不多,但你要叫我象姚百清那样交朋友,我肯定交不来,我宁可孤独。姚百清还干过一个什么事呢,第四小学有一个老师,工作干得不错,年年都是县里的先进,可去年评先进的时候这位老师发现没有她了,但她自己又不好意思问学校的领导,她认识姚百清,她想叫姚百清给问问教育局,为什么今年的先进没有她了,姚百清也答应了,第二天他就给这位老师回了电话,说他问教育局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指标受限制,也不是工作没干好,这位老师虽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也没说什么。过了几天,这位老师又给姚百清来了一个电话,说她当选市级优秀教师了,因为市级优秀教师名单公布得晚,所以她以为她今年不是先进了呢,她说她谢谢姚部长为他打听这件事。你说姚百清哪有这么干事的,你能打听你就给人打听,你不能打听你就说不能,你还扯那个白干啥呀,还指标不够,不是工作没干好,好像他就是教育局的领导似的,结果人家是市先进了,这不明显他是没给人打听吗,觉得自己还很圆滑,结果叫人给奚落一下,不是自找没趣吗,姚百清论人品没人品,论水平没水平。”

田川本来不想说那么多了,他也知道王影不愿意听他说别人的毛病,但是他有一肚子的话不说出来也不好受,所以他就说了。

“这个事你是听谁说的?”

王影也觉得姚百清这事有点磕碜了,田川虽然没当上官,但还没出过这样磕碜的事,但她有点纳闷田川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呢?他平时一声不吱,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这么多故事呢?

“是楚涵和我说的。”

他平静地说。

“看来楚涵有什么话都和你说呀?”

她又有点嫉妒了,你说他没有朋友吧,他和章楚涵好,在文明办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只是他们的好只是工作上的友谊,所以她也没有多想什么,知识竞赛得了冠军,他们三个人搂在了一起,她也没有嫉恨章楚涵,确实是高兴嘛?如果没有章楚涵搂田川,她也不好意思搂他,她搂了,她就无所顾忌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他俩的友谊还保持,她当了部长,就把他借调到宣传部了,但她觉得这是好事,也许田川在宣传部会有发展的。

“她和我说说不也是心里痛快痛快吗?”

他非常理解的样子。

“看来你们俩真是有共同语言啊。”

她的话里多少有点弦外之音了。

“你说得不错,我们俩是有共同语言,但都是工作上的事。”

他一字一板地说,他不回避他和章楚涵的关系,他觉得他回避了就亵渎了他和她的感情,但他明确这是工作上的关系。

王影不吱声了,好象也消了点气,换了几个频道一看也没啥好节目,就又下楼了。

田川也如释重负,他担心他说出了借调的事,王影会叫他和章楚涵说提拔的事,因为毕竟提拔的事是她的心结,只要有可能她是不能不说的,所以,他没说自己是借调到了宣传部,而是说帮忙,他觉得帮忙比借调更随意一些,是属于即去即回的那一种,而借调可能就有一定期限了,三个月两个月都不能叫借调,只能叫帮忙,而章楚涵和他说的可不是帮忙,而是借调,但他自己觉得他呆不了太长的时间,实际上还应该是帮忙,更何况,和王影说,说得那么庄重有什么好处啊。不应该叫她有任何幻想,省着她一天心不净,老想着当官的事,那样多累啊,连同他一起也跟着累,把很好的日子都过糟蹋了。

他觉得他不应该再瞒着这个事,既然话赶到这了,就应该告诉她,老是瞒着好象心里有鬼,也是对人家的不尊敬,两口子应该互相尊敬,否则,感情会越来越远。

但他还是有所保留,他说章楚涵当部长了,没说她当常委,大概王影对官场上的事不太了解,不知道部长就是常委,如果她知道常委是县里的大官,说不定她马上就得和他说叫章楚涵提拔他,因为她也知道他和章楚涵的关系,为了避免再出现这个话题,所以他没说她当常委,她也没问,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部长就是常委。

他也没和她说自己具体做什么,只说是整点材料,姚百清吹嘘管那么多单位,那叫啥管啊,他为报纸把关那才叫管呢,其实现在的报纸是他说了算,由他来定版,他做出的决定,章楚涵没有不同意的,他不是在替一个部长来行使职权,因为从级别上说部长和报社总编是平级,部长对总编没什么约束力,他是在替一个常委在行使职权,常委是县里的领导,是县委主管意识形态的领导,他都没有吹,他姚百清有什么吹的,但这些话他都不能和王影说,如果说了,就抬高了王影的期望值,说不定她还会提出什么更高的要求。

0343随便一说

尽管田川和王影闹了一次很大的不愉快,但王影并没有什么超脱的表现,依然关心他提干的事,不仅如此,王影也依然关心他的穿戴,前两天还非得要给他买一件衣服,说她看他们的局长穿了很好看,所以也要给他买一件,他说自己穿衣服不能和局长比,身份不在一个档次上,王影说副局长穿衣服更不能掉价,不能叫别人看了寒酸,田川虽不同意她的观点,但感激她的一片心情,其实王影就是这样一个人,脾气火暴,来得快,去得疾,有时两口子生气了,田川还郁闷着呢,可她早就忘了,田川有点掌握她的规律了,所以很多事也并不和她计较,时间一过啥都过,为什么一定要闹个你输我赢呢吗?

这场对话比较平和,也许是田川的话较有力地说服了王影,也许是双方的心里还都有上次的阴影,谁也不想把事态搞大,总之,这算是一次正常的夫妻对话,而不是夫妻战争,其实他俩谁也不愿意打这场战争,战争的起因是王影想对田川好,这也许就是夫妻间的微妙关系吧。

王颖给田川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田川客气地说了一声好就把电话撩了,他根本没问她去和谁吃饭,是谁请谁,是男的还是女的,几点回来,因为田川觉得王颖在家吃饭是他的一个负担,田川口比较壮,吃什么都香,所以是吃什么都行,但王颖吃东西比较挑剔,不好伺候,两口子因为吃饭的问题也经常口角,她不回家吃饭这晚饭就好做了,从根本上避免了一场夫妻战争的可能,田川觉得心里一片释然。

田川对王颖在外面吃饭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准喝酒,因为王颖喝酒以后有点兴奋,话多,有点失态,田川是最反对女人喝酒以后话话扯扯,所以,如果是王颖在家里告诉他晚饭不回家吃了,他只有一个忠告,就是不需喝酒,别的就什么也不管了,但王颖在电话里告诉,他就不啰嗦了,他讨厌在电话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晚上八点多钟,王颖回来了,田川从卧室里出来和王颖说话,如果田川继续在卧室里上网,显得夫妻太冷漠了,毕竟王颖是从外面吃的,这个行动田川应该关心一下。

“又和谁吃饭去了?”

他问,同时他发现王颖有点脸颊涨红。

“和宋丽君。”

王颖故作镇静,她知道自己喝酒违反了田川的规定,所以尽量作出没喝多的样子。

宋丽君是王颖的初中同学,交往比较多,这个田川也知道,她老公叫马守山,是一个开发商,很有钱,宋丽君本来没有工作,老公发迹后给她安排了一个工作,是在城建局的规划处,但她也不上班,等于是吃空饷,她一天没事就打麻将,和王颖也是麻友。

“谁请谁呀?”

田川又问。

“她请我。”

“都有谁啊?”

“就我俩。”

“她为什么请你呀?”

“宋丽君和老公离婚了,心里有点憋屈,找我说说话”

“怎么会离婚呢?”

“马守山叫小三撬跑了。”

“小三是谁呀?”

“你说有意思没有意思,小三也是她的麻友,他们在一起打麻将多少年了,小三有楼有车就是没工作,天天打麻将,离了婚她才知道原来这些年都是马守山养着她。”

“那一楼一车也得好几十万啊?”

“好几十万,得有上百万,那天她看到小三了,在车上揣了两脚,和小三打起来了,小三说,你恨也没用,我的楼我的车都是马守山给我买的,你们离婚了,我们结婚了,受法律保护,你恨有什么用,你自己没拴住自己的老爷们,说明你不漂亮,你不温柔,你不年轻,你老爷们就是稀罕我,早就给我买楼买车了,你再捣乱我告你。”

王颖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

“如果真是像小三说的那样,其实宋丽君可以追回财产,最起码能得三四十万。”

田川说。

“追回财产,怎么追回啊?”

王颖停止了动作,认真的说。

“如果是在宋丽君和马守山的婚姻存续期间马守山给小三买楼买车是要经过宋丽君同意的,但显然马守山没有通过宋丽君是私下给小三买楼买车,因为这笔交易是非法的,如果宋丽君这个时候起诉马守山,马守山会败诉,他给下搜三买的楼和车都是无效的,。财产仍然归马守山和宋丽君,如果一楼一车值一百万,应该分给宋里君五十万,因为这等于是马守山藏匿财产。”

田川说。

“那我可不可以告诉宋丽君啊?”

王颖兴奋地说。

“那我不管,人家的事与我无关,但你们是朋友,告诉不告诉你说了算。”

“那你说的准不准啊?”

“如果小三说的是准的,我说的就准。”

“那我要是告诉宋丽君怎么和宋丽君说呀?”

“就是叫他把这个事和马守山说明白,争取私了,朝他要五十万,如果不给就起诉,起诉他必败,还不如私了。”

“那我明天就和她说。”

王颖一脸激动。

“说吧。”

田川表情平和。

“老公你怎么这么高明呢?”

王颖高兴的时候朝田川叫老公。

“我除了没当上官,别的地方都是比较高明的。”

田川很正经地说,心想,我是有律师资格的人,但他没有告诉她这个职称。

第二天王颖就把田川的话和宋丽君说了,宋丽君马上就约了马守山阐明了自己的观点,马守山同意再给宋丽君五十万,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

宋丽君又请王颖吃饭,说一定要带上田川,田川说我不去,一定不去,这事叫马守山知道了也不好,王颖理解了田川的意思,自己和宋丽君吃饭去了。

席间,宋丽君还是对田川大赞一番,说王颖搞了一个好对象,既聪明有才又老实忠厚,王颖也高兴地告诉她,田川已经被借调到宣传部了,而宣传部长章楚涵是他的老同事,在一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宋丽君说那田川一定有发展了,王颖也是一副满足的样子。

0344深夜潜读

章楚涵向李部长要了近十年来的《邑州日报》合订本,她要系统的看一看邑州日报,说心里话,自打下乡做了了副乡长,十五年了,她没怎么好好地看过报纸,在农村不讲看报纸,农村的主要工作是收税,收费,平息上访,乡镇领导没有几个坐办公室的,在乡镇机关有一个常坐办公室的人就是秘书,其他人基本都是现场办公,不坐办公室,有很多办公室的桌面上都是一层灰尘,用手指直接就可以在上面写字,不坐办公室,当然也就没有时间看报了,看报也没有什么直接的价值。

但现在不行了,宣传部主管报社,而报社的报纸还老出毛病,宣传部还需要为报纸把关,她也急需成为办报的内行人,而要成为内行人,首先的就是要看报,看看报上的文章都是怎么写的,编辑都是怎么编的,而她觉得她最应该看的就是邑州日报,因为无论从内容上说还是从级别上说,邑州日报都是和邑水县报最贴近的,也是最有参考价值的。

她被邑州日报的一个专栏打动了,这个专栏发了一百篇文章,持续了四年的时间,而这个专栏的作者只有一人,他是田川。她纳闷田川怎么会写出这么多的文章来,为什么能坚持这么长久的时间,也纳闷专栏为什么只发田川一人的文章,还纳闷这么多的文章她为什么一篇也没读到,除了纳闷,还有惊奇,她尤其惊奇专栏里的三篇文章,一篇叫《致富如打仗》,一篇叫《带头富与带领富》,一篇叫《致富的关键是什么》,这三篇文章都提到了一个典型,也可以说都取材于一个典型,而这个典型她是知道的。

在滨江省的凤山市有一个东杨镇,东杨镇有一个桃花村,这个村子过去是一个有名的贫困村,经过了几十年的努力,在村党支部书记李显丰的带领下,桃花村成了全国有名的富裕村。章楚涵在农村做党委副书记的时候曾带领全镇的二十多个党支部书记和村民代表,参观过这个村子,大家确实被桃花村的变化震撼了,参观回来以后,章楚涵准备开一个会,总结一下参观的收获,但这个会还是没有开成,公开的理由是最近镇里工作太忙,所以这个会就不开了,而实际的理由呢?是章楚涵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好讲的,所谓一路风光好,回家就拉倒。

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没想到,在当时,田川居然以桃花村为题材,写了三篇言论,他是怎么想到的要写桃花村呢?他也去过桃花村吗?如果她当时知道这三篇言论的内容,那她一定要开这个总结会了,怎么能说没东西可讲?

在《致富如打仗》这篇文章里,田川列举了三个敌人,一个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一个是保守思想和顽固势力,一个是技术难题;在《带头富与带领富》这篇文章里,他阐述了带头富与带领富的关系,带头富是一个人富,带领富是共同富;在《致富的关键是什么》这篇文章里,他有一段精辟的论述,“农民致富的关键因素很多,没有一把钥匙能够打开所有的致富之门,农民致富必须根据自己的情况和环境来确定自己的主攻方向,找到是属于自己的关键,如果把这个关键找准了,把这个关键问题解决了,农民也就实现了致富的梦想。”

他说得太好了,他怎么会对农民致富有这么深刻的思考,自从她下了乡,和他的联系就少了,没讨论过任何问题,没评判过任何是非,只不过是在街上见面的时候打一个招呼,而这样的时刻也没超过五回,如果她当年和他保持联系,如果她知道他对农村问题能写这么多的文章,那么,将对她是多大的帮助啊,她的农村工作会干得更出色。

他,确实是一个人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一个还没有被主要领导发现的人才,是邑水县县委县政府急需的人才。

幸亏她还没有忘记他,幸亏她来到了宣传部这个本来就需要人才的地方。

县委大院的正楼还有两面窗户在散发着明亮的灯光,三楼的,那是县委的机要室,二楼的,那是章楚涵的办公室,已经很晚了,她还没有回家,她还在看着邑州日报,看着田川写的那些文章。

第二天上班,田川来得很早,他是宣传部上班最早的一个人,一个是他的饭早,一个是他离县委近,一个是他也愿意来得早。

他正在收拾屋子,章楚涵也来了,她站在了他的门口,一句话不说,就是看着他。

“有指示吗?”他笑着说。

“有。”她很严肃的样子。

“请指示。”

他停止了手中的活。

“收拾完到我屋来一趟。”

她一扭头,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也随即跟了过来。

“你去过桃花村吗?”

他坐在了沙发上,但她没有坐,而是站在了他的面前,那苗条又挺拔的身材真是叫他难以克制。

“没有。”

他微笑着说,他猜她一定是看了邑州日报的合订本了。

“那你的文章是怎么写的呢?”

她继续问。

“李显丰的事迹是登在《共产党员》杂志上,我是从书上看到的。”他娓娓地说。

“一个专栏为什么只发表你一个人的文章啊?”

她象考问一样,眼神有点咄咄逼人。

“一开始并没有这个专栏,是我写了五六篇文章以后编辑问我还能写多少,我说还能写个五篇七篇的,他就说你最好坚持写下去,最好是不离开三农问题,那样的话报纸可以开一个《我看三农》的专栏,因为现在县域经济板块没有专栏,我说那试试吧,这个专栏就这么开起来了。”

他不假思索地说。

“那这个专栏里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的文章呢?”

看来他的回答没能满足她的要求,所以她又问了一遍。

“因为这个专栏是两个星期出一刊,而我平均一个星期就能写一篇文章,完全可以满足专栏的要求,所以他就不登别人的文章了,别人的文章可以在别的板面发,也省着我的文章发不出来。”

0345高山流水

他仔细地给她解释。

“那为什么是正好一百篇呢?”

她又问,看来她是把他的文章都查过了。

“那几年三农问题是报纸的一个主要话题,这方面的新闻材料也多,所以选题很方便,后来这个话题变淡了,材料也少了,写起来就很费劲,所以我就和报社说写到一百篇我就不写了,我不写了,这个专栏也就停了。因为已经开了四年了,也可以停了。”

他继续给她解释。

其实田川非常得意于这个专栏,他也为这个专栏倾注了很多心血,这里边也产生了很多故事,这里也有很多兴奋与满足,他也曾想和自己的知心人说说这个专栏,说说自己的幸福,可章楚涵下乡了,他身边再没知心人了,他的幸福也就没有说出去。

大院的人们并不是没人评价这个专栏,有的人看见田川也说,你的文章写的不错啊,有的人则说,你挣了不少稿费吧,这样的恭贺都不足以叫田川讲出心中的幸福,他只能简单地说,一般吧,没多少钱。并没有人能够完整地看他的专栏,没有人知道他一共写了多少文章,因为现在毕竟看报纸的人少了,能上网的都上网了,年龄大的看电视了,所以田川所付出的心血并不是有多少人理解。

他没想到终于有一天章楚涵看他的文章了,好象他的文章实现了最大的价值,因为她提出了他最得以自豪的东西,他可以抒发自己的幸福了,可以讲文章的产生经过了,可以讲为什么是自己办一个专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因为他得到了他最爱慕的人的赞赏。

“你的文章写的真好,我昨天一直看到半夜。”

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他,声音很低。

“那就坐这歇一会吧。”

他用手往旁边比画一下。

她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没你说得那么好,没必要看到半夜。”

他侧过脸去,心疼地说。

他没想到她看他的文章会看到半夜,如果是这样,他应该在办公室陪她看,然后把她送回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去的,赵松林是不是接她来了,如果是一个人,那是很孤单的。

“你觉得在咱县里谁的文章写得最好呢?”

她看着他,非常认真地问。

“是你。”

他毫不思索地说。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她用双手推着他的胳膊,又打了好几下。

“是正经的。”

他憨厚地笑着。

她又伸手打他,什么也不说。

“只不过你没有数量,现在看报纸的人不是很多,有的人看标题又不看作者,所以知道你会写文章的人不一定很多。”

她打完了,他又说。

这回她不打他了,她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

“那我能和你比吗?”

她觉得他还是恭维她了,有他在,怎么能说她是最好呢?

“如果你数量多了就能和我比了。”

他非常诚恳地说。

“数量多了也赶不上你的质量啊。”

她觉得她还是不如他。

“咱俩是各有所长,我写言论可能擅长一点,但写散文不如你,我形象思维不如你,语言也不细腻,我是愿意说理,把理说透彻,一点漏洞都没有,做到四平八稳,但我语言没有创造性,所以我写言论有自信,写散文没自信。”

他非常认真地说。

“写言论你能自信到什么程度呢?”

她又歪着脖子问。

“我写言论基本能够判断哪个是可以在邑州日报发的,哪个是可以在滨江省报发的,我给邑州日报的投稿无一退稿,但有的文章是我自己写着写着觉得不行了,写不成了,这样我就自己把它枪毙了,有的人写文章不是这样,他自己写完了以后觉得非常好,非常满意,一点毛病都没有了,但是别人一看,根本不行,这就是没写成,基本功还不够,自己对自己写的东西判断不了就是没写成。”

他深有感触地说。

“你觉得李部长的文章怎么样啊?”

她又问。

“说心里话,李部长的文章不行,基本功差老远了,他在报纸上发那些文章,一是占素材的优势,因为他是写新闻的,到处采访,所以发现了一些素材,二是靠胆大的优势,把一说成十,把假说成真,他的文章根本不体现写作才能,但有的人看他的文章看多了就以为他会写文章,其实这是误判,因为很多人对文章没有判断力,你发表了,他就以为你会写,其实很多没发表的人可能写得更好。”

他是第一次对李部长的文章做出评价,说得有点苛刻了,但这是他的真话,他不想对她说假话,如果是别人问他李部长的文章写得怎样,他不会这样说,他得说李部长的文章写得不错,他不轻易地贬损别人,但对李部长,他要实事求是,因为这涉及到宣传部的工作,他甚至想提醒章楚涵,要对李部长写的新闻适当把关,因为他的文章虚头太大了,文章是发表了,但所起到的宣传效果是反的。

“那以后李部长的文章我们是不是得注意点啊,别弄出假新闻来呀。”

她有点担心地说。

“应该注意点,他是只求数量,不求质量,其实新闻报道应该以质量为主。哎,你为什么要看合订本啊?”

他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说过头了,他不应该在章楚涵面前过多的评论李部长,更不应该和章楚涵商量怎样对待和使用李部长,他觉得那不是自己的职责,也容易影响章楚涵的独立思考,所以他又把话题转向了合订本。

“我是为了向你学习啊。”

她把尾音撩得很高。

“你真是一个礼贤下士的好领导。”

他看她又有点调侃他了,所以他也回敬了她一下。

她的小拳头又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胸口,而且还很有力量,这个归真返璞的动作,叫他看到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章楚涵,一个二十年前的章楚涵,她的聪明,她的质朴,她的美丽,她的可爱,都没有变。

0346不好接受

人的享受是多种多样的,有人为工作而享受,有人为吃喝而享受,有人为玩乐而享受,有人为思考而享受。章楚涵看田川写的文章是一种享受,田川为报纸把关是一种享受,王影在小卖点打麻将也是一种享受。

就在章楚涵为田川的文章而陶醉的时候,王影也在小卖点的麻将桌旁陶醉着,而这种陶醉也与小宋的风趣幽默有关。

人还没有到齐,她先给在座的人讲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一头公牛和一头母牛带着一个小牛正在路边吃草,这时远处公路来了一辆小轿车,公牛对母牛说,我得走了,这是干部下乡来了,干部一下乡就吃牛鞭啊,母牛说,我也得走,他们吃完牛鞭就吹牛逼啊,这时小牛也说,我也得走,他们吹完牛逼就扯犊子。

她的故事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有人说这个故事是你老公给你讲的吧,那个小轿车里的人是不是你老公啊。

人到齐了,开始玩麻将,但小宋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她又讲了一个打麻将的故事。

她说她们学校有一位老师,打麻将的时候上了一个飘挺,是飘七条,他拿起一根烟,自言自语地说,点一根七条,大家就都知道他和七条了,而他自己居然还没有反映过来。这个故事刚讲完,王影就给她点了一个炮,并惋惜地说:

“都怪你讲这个破故事。给我都整走神了。”

小宋说:“哎呀,别心疼了,你老公都快提拔了,你有点夫人的风范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老公快提拔了。”

王影虽然在心里对这句话很敏感,但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不经意的样子。

“你老公现在是宣传部的大红人,整天伴随着美女部长,那升官还不快呀。”她又说。

“你瞎说啥呀,我老公又不是宣传部的人,他就是临时帮几天忙,升什么官啊”

她觉得小宋的话不太靠谱,尤其上次她说她老公管那么多单位,她都信了,可听田川那么一说,她也觉得是吹牛,还和保安在收发室喝酒呢,能有什么能耐啊。

“那怎么能叫帮忙呢?是借调,现在你老公是在为报纸把关,是部长最器重的人。”

这句话象是真的了,因为她说得很具体,她老公就是宣传部的副部长,这点枕头风还是吹不差的。

“得了得了。快打麻将吧,别拿我们过星期天。”

她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王影的心有点慌,象短信中奖一样,尽管明知道不是真的,但也是要欢喜一下,打麻将都心不在焉了,好赖打完了十二圈牌,还有人提出要加圈,等打完十六圈牌,已经十一点半了。

王影上楼,田川已经睡了,卧室的门关得严严的,她有心推门进去问个究竟,又怕田川不高兴,她忧郁了几次还是没有推门,自己洗漱完毕,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了。

她俩已经很长时间不在一起睡了,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而是因为生活规律问题,王影天天打麻将,回来的很晚,有时她回来,田川已经睡觉了,而早晨田川起来的比较早,王影呢,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才起床,还得田川招呼,两个人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在一个屋睡容易互相干扰,所以就两个屋睡了。

田川没有事十点之前就睡觉,早晨五点来钟就起床,洗漱、做饭,擦地,有时还可能洗两件衣服,等饭菜都好了,盛上,放在桌子上,摆好筷子,这时他招呼王影起床,王影起床了,卫生间就归她一个人了,不仅卫生间归她一个人了,就是卫生间和客厅镜子之间这一块空间就都是她的了,她反复地从那梳头,照镜子,抹口红,得整个十分钟二十分钟的,然后,到饭桌前来吃饭。

吃完饭以后,她又反复地穿衣服,看天气预报,有时把衣服穿上了,看完了天气预报又脱下来了,反复照了好几回镜子,才拿起拎兜出门,她出门的时候不带门,得田川去把门带上,然后田川再做出门前的一些整理,看看窗户是不是关了,电脑是不是闭了,电褥子是不是拔了,自来水是不是闭了,打火灶是不是关了,等把这一切都检查完了,他也就出门上班了。王影是不管这一切的。

有时王影还经常杀回马枪,本来她已经走了,田川也把门关上了,不一会她又回来了,不是钥匙忘了,就是手机忘了,有一次她已经走了,田川把门关上了就上厕所了,谁知他刚蹲下,王影又回来敲门了,田川开门开了慢一点,她还不满意了,“咋才开门啊,不知道我上班很忙吗?”打那以后在她上班的时候田川还得给她检查手机是不是带了,钥匙是不是带了,省得她再杀回马枪。有一次她上班临出门的时候田川都替她检查好了,手机也带了钥匙也带了,田川寻思这回没事了,可刚关上了门不一会她又回来了,纱巾忘家了。

对于这些田川都能担待,谁叫她是自己的媳妇呢,把工作干好就行,而自己又不是什么领导,工作也不忙,伺候伺候媳妇还不行吗,但有的时候王影过于苛刻,叫田川不太好接受。

有一天她在家里洗澡,但准备工作做得不是很好,刚洗了一会就敲门,“田川,把洗发水给我送进来。”田川在外面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就开门问:“你说什么?”“把洗发水给我送进来。”“洗发水不是在卫生间吗?”“是我新买的,在窗户台上呢。”“哪个窗户台啊?”

“不就在客厅的窗户台上吗,啥也看不见。”田川把洗发水给她送去了。又洗了一会,王影又敲门,“田川,把浴衣给我送进来。”田川又给她送浴衣。“你快点出去吧,这点热气都叫你给放走了。”她极不耐烦地说。“怎么这点热气是我给放走的呢?是你叫我送东西啊?”田川辩解。“别说了,我不愿意听你说话。”王影还是没有好气的说。

0347态度改变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时间长了,田川的话就越来越少,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他不和王应唠什么家常,也没有什么感情上的交流,在很多情况下,田川睡着了王影才回来,而早晨王影六点钟起床,七点多一点就出门了,中午她也不回来,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们夫妻俩共有的时间也就一个多小时,并且还没有什么交流。

但今天有点特别了,王影四点多钟就醒了,她来到了田川的卧室,“哎,一天哪那么多的觉啊,还没醒啊。”

她推着田川。

田川看看手机,才四点多钟,“今天怎么了,起得这么早啊?”

田川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这主要是给父母预备的,他就怕父母有事找不到他。

“睡不着,问你点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他的身边。

“啥事啊?”

他仍然躺着,带搭不理地说。

“你说你到宣传部帮几天忙,那小宋怎么说是借调呢?”

她把双腿拿到了床上,面向他坐着,语气很亲近。

“小宋啥时候说的。”

他仍然躺着,半睁着眼睛说。

“昨天晚上打麻将的时候”

她很痛快地回答,田川觉得她今天对他比每天热情多了。

“她还说什么了?。”

田川还是半睁着眼睛,好象还没有睡醒。

“她说你是是宣传部的大红人,很快就提拔了?”

她有点模仿小宋的声音。

“别听她瞎说,就是帮忙干点活,提拔啥呀。”

他还是那样庸懒的样子,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她说你在给报纸把关,你上次不是说整材料吗?”

她的兴趣不减,还要刨根问底。

“差不了多少,报纸也是材料。”

他应付道,并不给她详细地解释。

“报纸不是报社出吗,怎么还要宣传部把关呢?”

看来她对机关的事也懂点,她不急于说提拔的事,而是从解决疑问入手,作为妻子她向他打听一点情况他总不能不说吧。

“前一阵子报纸出了点错,所以宣传部就决定给它把关?”

他也不得不向她介绍一点情况,因为今天的气氛还是比较好的,他不能主动把气氛破坏了。

“报纸出什么错了。”

她很关心的样子,其实她关心的是她的老公。

“都是文字上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但这回王影没有急眼,停了一会,她又说:

“我看章楚涵对你挺好的,在文明办的时候你俩不就好吗,这回她回到了宣传部又把你借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啊,借我过去是工作需要。”

他不想在她面前承认他和章楚涵好,如果他承认了就等于背叛了他和王影的爱情,他觉得那样是不道德的。

“那为什么早不借晚不借,章楚涵一当部长就借你了呢,还不是你俩好吗?在文明办的时候你俩就好,要不是差几岁呀,我看你俩就搞上了。”

看来她对他和章楚涵的感情还是有所了解的,但她以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好象也是为他保留一块感情的空间,其实作为妻子这样做是很大度的,田川感谢她的大度。

“别瞎说,这是工作关系,什么好不好的。”

田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你说她为什么借你。”

她是穷追猛打,看来她对他和章楚涵的感情只是宽容而决不是不知道。

“宣传部以前也借过我呀,那年搞社教不是借了好几个月吗?那时章楚涵也没当部长啊?”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其实理由是很现成的,但当局者迷,他好象找不到太合适的理由了。

“那年和现在不一样。那年是下乡,现在不是下乡,现在是天天和章楚涵在一起,这能一样吗?”

她有点诡秘地说,好象他和章楚涵有什么事似的。

“在一起也是为了工作,这有什么特别的,你是不是听小宋说什么了?”

他也想问一个究竟,不想糊里糊涂地被人猜测。

“小宋也没说什么,你也别紧张,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咱俩这不是打唠吗,两口子打打唠还不行吗?”

她倒显得大度起来,这叫田川很高兴。

“打唠是行,但得说正经的别说不正经啊呀?”

他笑着说,象是对她的态度的回报。

“其实你到宣传部我也没意见,你和章楚涵是老同事,她又特别佩服你,这回她当常委了,又把你借到了宣传部,说不定她会提拔你呢,这些年来咱没得到提拔不就是上面没人吗?你也不是那样的人,也不给人留须,也不给人送礼,谁提拔咱啊,这下你和章楚涵处好了,不也等于上面有人了吗?”

她非常友好地说。

“你听谁说的章楚涵很佩服我呀?”

他又笑了,一谈到章楚涵,他总想对她表示友好,好象是有一种亏欠,好象是弥补一下。

“我看出来了,章楚涵每次在街上看到我都非常热情地和我打招呼,还上下大量我,我从她的眼神里都能看出来,她是关心你而不是关心我。”

这完全是女人的感觉,田川没法理解,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

“到底是关心还是佩服啊,这是两回事啊?”

但他还是想问一个究竟。

“也关心也佩服,她说她党校的毕业论文就是你给她写的,还获了奖。”

田川觉得她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可这件事她一直没有提起过,直到今天才说出来。

“都啥年的事了。”

田川笑了,不以为然的样子。

“啥年?啥年她也没有忘记你,要不,怎么能把你借过去呢?但我相信章楚涵是个正经人。”

她很认真地说。

“我和你说啊,咱到宣传部就是给人家写点材料,也算给朋友帮忙,我和章楚涵是老同事,相处得也不错,但章楚涵这个常委没有实权,咱也不要给人添麻烦,也别叫人为难,所以咱什么要求也不能提,材料写完了,咱还回档案局,和以前一样,做我的副局长,上宣传部的事我之所以没和你说,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怕你有新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实现不了。空剩一腹牢骚,没啥意思,我和你的想法不同,我对自己当官不抱什么指望,年龄也大了,咱也没有人,咱就过平民的日子,咱也不是什么都不如人家,起码咱俩都上班,没有下岗的,孩子念书又好,也不愁考不上大学,也不愁找不到工作,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所以你也不要追求完美,啊,你的孩子学习又好,你老公还当官。——”

0348胸怀大度

他想对今天早晨的谈话做一个了结,他觉得再谈也谈不出什么新内容来了,谈不好又打起来了。

“你就是这样,一点也不上进,章楚涵又不是外人,和她说说不行吗?就是她办不了,说说还有什么关系啊,你说人没权利,没权利叫什么常委啊。不还是你又路劲吗?”

还没等田川说完,她就接着说了,而且,多少带*味了。

“既然这样,咱俩就别谈了,我知道也是这个结果,一切都算我没说,离起床的时间还早呢,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他低沉地说。

“又来这套,好象你有多大能耐似的,有能耐你当官啊,和我耍拉有什么用啊。”

王影的脸色也变了。

“回去睡觉吧。”

他小声的说,是一种央求的口吻。。

“不睡,就是要和你说,怎么的。不说不行。”

她还耍起无赖来了,但在夫妻之间,这种无赖是一种友好的表现。

“没什么说的,还是睡觉吧。”

他的声音更小了,语气是很和气的。

“但你要记住我的话。”

她叮嘱道。

“行,我记住了。”

他点着头。

他以为她马上就可以回去了,谁知她突然说:“我从这屋睡。”说着,她就钻进了他的被窝。

“这两个人一个被窝多挤呀?”

他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也主动给她誊地方。

“嫌挤呀,你就把我当章楚涵吧,就不挤了。”

田川没成想她说出了这句话,这足已显出她的大度,说心里话,他每天睡觉的时候还真是想着章楚涵,想着一天和她的接触,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但现在没想,现在想的是怎样叫王影打消对当官的热情,过平静的日子,也不给章楚涵添麻烦。

“这又瞎说了,我想人家干什么?”

他淡然地说,好象他根本就没想过。

“来,搂章楚涵。”

她好象没听到他说的话,一头躺在他的胳膊上,并发出了这样的乞求。

王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这样缠绵了,也许是她今天的心情好了,也许是她为田川而高兴,也许是她羡慕他和章楚涵的感情,也许她觉得她做得不如章楚涵,也许她希望他自己的老公有一个红颜知己,她希望自己的老公幸福,或者是她希望老公能象爱章楚涵一样的爱她,所以她说出了这句话。

“还是搂自己的老婆吧。”

田川有点激动,侧过身来搂她,并去亲她的嘴。

当两张嘴完全闭合的时候,当他俩谁也没法说话的时候,当他的手从她的身体上上下抚摩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真的想起了章楚涵,仿佛他搂着的,他亲着的,他抚摩着的就是章楚涵而不是王影。

一阵激情以后他俩都觉得累了,身体再也不想挨在一起,王影说我还是回自己的屋吧,这样谁都睡不着,就又回到了南屋。

王影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田川也没有了睡意,他在回忆着王影说的那些话,他说他和章楚涵好,他虽然是给予了否认,但他心里还是承认的,而王影似乎并不反对他和章楚涵好,居然说出了搂章楚涵的话,难道这是真的吗,他们的爱情到了这样的境界了吗?她允许他爱章楚涵吗?如果他把对章楚涵的真实感情说出来,她也会是这个态度吗?如果他和章楚涵的亲昵动作叫她看见了,她也会是这个态度吗?有人说,不吃饭的女人有,不吃醋的女人没有,难道王影真的可以不吃他和章楚涵的醋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太好了,他即可以爱章楚涵,也可以维护自己幸福的家庭。

他有点相信王影了,他觉得这种感情确实是可以存在的,因为在小的时候他就亲见过这样的一桩事。

在他小的时候,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在老家农村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发生了两性关系。女子是从小没妈,跟着父亲长大,上边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在“三线”出工,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

由于缺少照顾和家庭的温暖,也由于这个姑娘有点“风”,不知怎的她就和这位男子混一起去了,但他俩在办事的时候被一个叫三驴子的小孩看见了,三驴子也就六七岁的年龄,结果那个男的就把三驴子逮住了,吓唬他说,你要是把我的事说出去,我就把你整死。三驴子虽然是答应了不说出去,但还是有后怕,毕竟孩子小啊,所以到家里就哭了,父母千问万问就把这事问出来了。

父母觉得这事很严重,毕竟男子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而且有老婆有孩子,而女子才十七八岁,就是不属于强尖,也是大男人欺负小女孩,是欺负一个没妈的女孩,所以,三驴子的父亲就把这事和女孩的父亲说了。女孩的父亲一听就火冒三丈,就到男人家去说理去了,结果两家人就打起来了,引来无数的人围观,田川也有幸观看了这场战争。

男方是两口子出战和女方的父亲对骂,女孩的父亲就说男方是强尖,男方两口子就说是女方也愿意,不是强尖。女孩的父亲就说我一定到公社告你强尖,男方的妻子就急了,说:“就强尖了,你能怎么的,就操你闺女了,你能怎么的,有能耐你闺女还出来,出来就操她,当着大伙的面操她。”

虽然当时田川还是小孩,但也多少懂了一点男女的事,怎么她丈夫和别的女人干那事了,她还兴高采烈呢?还替丈夫说话呢?好象她丈夫强尖别人她也过瘾似的,如果是换一个别人,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干那事了,她不得疯啊,不得和丈夫离婚啊,不得和丈夫打架啊,怎么还能和丈夫站在一起,替丈夫说话呢?

也许是人家两口子的感情好,所以妻子特别庆幸丈夫把别的女人强尖了,好象这也满足了做妻子的一个愿望,好象是自己不能满足丈夫而叫别的女人去满足,这是对丈夫的最大的爱。

0349特别情感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这件事的理解越来越复杂,不知道这是爱情呢,还是什么?

当然,后来那个男的还是被判刑了,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这件事在当时是最为轰动的一件事了。

但是他觉得那个男的有点冤,是他媳妇太猖狂了,也激起了民愤,怎么能说你闺女出来就操她呢?这叫人家爷俩的面子往哪放,另外,他也不应该吓唬三驴子,如果他不吓唬,三驴子也不一定说,就是说了,三驴子的父亲也不一定来气,还得叫儿子来保守这个秘密,管那闲事干啥呀,那不是喝酱油耍酒疯——咸的吗?

你吓唬人家孩子,孩子都被你吓哭了,当父母的当然就不干了,女孩的父亲脸没地方放了,不承认自己孩子的过错,所以就告人家强尖,结果男的就被判刑了。

当然,对于他判不判刑,田川并不是太关心,他关心的是他妻子为什么会那么说,但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明确的答案。

王影的一句“搂章楚涵”叫他感慨万千,如果世间真的存在这种感情,他希望他是这种感情的受益者。

他突然觉得这种感情是真的存在的,一件事往往都有两个方面的例子,刚才的例子是反面的,当然还有正面的,他突然想到江姐,江竹筠就是正面的例子,江姐的丈夫是彭咏悟,但彭咏悟是有妻子的,江姐和彭咏悟结婚以后有了孩子,孩子是彭咏悟的前妻给带着,这是多么神圣而伟大的爱情啊,为了革命,为了事业,爱情为三个人共同拥有了。

章楚涵的身影在他的大脑里浮动着,他在想,他为什么会对章楚涵这样钟情呢?

漂亮的女人多得很,聪明的女人不好找。这是田川在心里形成的概念。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漂亮的女人是越来越多了,五十岁以下的女人都是花枝招展,各显神通,皮肤白的就少穿衣服,腿型好的就多穿裙子,臀型好的穿牛仔,胸部高的穿v领,只要你走在大街上,或站在阳台上,看到的年轻女人就几乎没有不漂亮的了,因为现在调节的手段太多,个子小的换高跟,腿不直的穿马裤,脸蛋黑的去增白,五官不端的还可以整容,你说哪还有不漂亮的女人啊,所以,当一个年轻壮硕的男人走到街上的时候,那眼球总是被年轻漂亮的女人所吸引。

在田川的大脑屏幕里也有几个漂亮的女人,在楼下的小超市里就经常坐着一位漂亮的女人,金黄色的披肩发掩盖着半个面颊,蒙那丽沙一样的眼神有一种迷离之美,当她端庄地坐在那里的时候,摄人魂魄的不仅是那迷离的眼神和娇好的面容,还有她的腿与她的臀所形成的弧度。每当田川从小超市的门前走过的时候,他总是禁不住要往里望一望,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漂亮的女人在不在。

他问过王影,那个漂亮的女人是谁,她说她是一个下岗工人,他想,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没有工作呢?他问她的丈夫是干什么的,王影说她的丈夫就是一个普通的职员,真是好汉没好妻,赖汉娶花枝,如果拿她的容貌和王影相比,那就是白天鹅。

他没有和她说过话,尽管他知道她和王影经常在一起唠嗑,她也应该知道他和王影是一家,但是他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因为她也没和他说过话,也没人给他俩做过引见。

那天,他到小超市去买咸菜,小敏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是她给看着超市呢。她正在往货架上放东西呢,他踮着脚,举着手,那裤子所板出来的臀沟真是太诱人了,他真想多看一会,但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是不道德的,他说,你把那个榨菜给我拿两包,是涪(陪)凌榨菜吗?她问,声音甜美,象银铃,也真是有回头一笑百媚生的感觉。啊,是。他真想说,那不念陪,而是涪(福),按理说她应该认识这个字,因为电视广告上天天有,即使不看广告,如果是念过高中的人也应该认识这个字,因为这是一条江的名字,学地理是应该学到它的。如果是没念过高中,天天在这个小超市呆着,天天看那产品的包装也应该问一问那念什么,如果是没有问过,自己不认识这个字,也不应该顺嘴胡说,怎么就大言不惭的念陪呢,他似乎找到了她下岗的理由了。

在田川的心目中还有一位美女,那就是在邑水商场有一个售货员,是卖床上用品的,身材苗条,皮肤白皙,两个眼睛总在象和你说话,因为她的位置是在扶梯附近,所以每一次田川上商场都要看她几眼,说心里话,有的时候田川上商场一定要走正门,就是为了能看她一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性美也是一种美,而且是最让男人阻挡不住的美。尤其是在她弯腰的时候,她的玉腿就会变得很长,而且是越往上越白,越往上越有透明感,怪不得有人说,夏天是什么?夏天就是女人的腿变长了,男人的眼睛不够用了,而除了她的腿,还有她的腰,她一弯腰的时候,上衣和下衣的中间就会露出一条白肉,这仅仅是一条白肉,却叫男人爱不释眼,叫男人充满遐想,甚至会叫男人浑身燥热,还有她的手,她的胳膊,她的脖颈,甚至是她的每一跟头发,都会给看过她的男人留下深深的印象。

田川觉得自家的床罩旧了,他有心换一个床罩,当然这个想法也可能与那位美女有关,因为一看到那位美女,也就想到了床上的那些东西。

“服务员,你这个床罩是多大尺寸的。”

他来到了商场,问那服务员,他从来不把服务员叫小姐,他觉得那样有辱服务员的人格。因为小姐这个称谓在当今多数是贬义的。

“床多大它就多大。”服务员笑呵呵地说。

0350。漂亮女人

“那你知道我家的床是多大的吗?”他也笑呵呵地说。

“那我哪知道啊,也不是我们家的床。”服务员有点严肃了。

“那你怎么知道床多大它就多大呢?”他也不笑了。

“那我们的床罩都是标准的,如果你的床也是标准的,不就床多大它就多大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床就是标准的呢?”

“那你不是标准的怎么买床罩啊?”

“谁说不是标准的床就买不了床罩啊。”

“那你是单人床还是双人床啊。”

“单人床和双人床的区别是什么呀。”

“单人床就是睡一个人,双人床就是睡两个人,这样回答总可以了吧。”服务员明显不满意了。

“这样回答是不正确的,单人床和双人床的主要区别是床的尺寸不一样,双人床也是可以睡一个人的,单人床睡两个人也能将就。”

“那我没你明白,那你究竟是想买单人的还是想买双人的呀?”

“不管是单人还是双人都首先得有尺寸,现在我不知道你的床罩的尺寸怎么买呀?”

“那我找尺给你量总行了吧。”

“你不用量了,我今天不买了。”

“为什么不买了。”

“因为今天的心情不好。”

“我看你根本就没想买。”

“你说这话不对,买东西是要看心情的,我现在心情不好就不买了不可以吗?”

“买不买随你的便。”

其实这个床罩买不买真是无所谓,王影的单位有时还发床上用品,但如果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好,服务质量也合格,田川一高兴也就买了,更何况今天他有一半是冲着这个服务员来的,没成想服务员还惹了他一肚子气,那他当然就不能买了。

他想起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上了飞机,在头等舱坐下。空姐过来检票,告诉她:“您的机票是普通舱的,不能坐在这里。”女人说:“我是白种人,是美女,我要坐头等舱去洛杉矶。”空姐无可奈何,只好报告组长。组长对美女解释说:“很抱歉!您买的不是头等舱的票,所以只能坐到普通舱去。”“我是白种人,是美女,我要坐头等舱去洛杉矶。”美女仍然重复着那句话。组长没办法,又找来了机长。机长俯身对美女耳语了几句,美女立马站起身,大步向普通舱走去。空姐惊讶不已,忙问机长跟美女说了些什么。机长回答:“我告诉她头等舱不到洛杉矶。”

美貌只有和才华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美貌。他临走的时候再来回想这个美女,他觉得她一点都不美。他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王尔德曾经说:“这个世界上好看的脸蛋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什么是有趣的灵魂呢?有趣的灵魂就是聪明的大脑,就是聪明的人。

他大脑屏幕上的那些美女都慢慢隐去了,惟有章楚涵,他觉得越来越美丽,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他觉得这句话说得真对。

报纸把关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一次报社的人把报样送过来,田川都要做一定的改动,尤其是文章的标题,他每一期报都得改写三个以上,他发现报社的人们不会做题,而每一次的改动他都争取叫章楚涵看看,如果章楚涵不在家,他就自己做主了。

下午三点,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又传来,那是报社送版样的人来了,田川接过了版样,先看第一版,一版头题他发现了问题,又看第二版,第二版没什么问题,再看第三版,第三版也没什么问题,再看第四版,他也发现了问题,今天所发现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处理不了了,他要和章楚涵商量。

章楚涵上午就随县委刘书记到农村拉练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章楚涵每次下乡都会告诉田川,并说有事给她打电话,但田川一次也没给她打过,不知现在章楚涵在什么位置,也不知她多长时间能赶回来,也不知她能不能赶回来,但这个电话他是必须得打了,因为报纸也等着印刷。

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章楚涵的号码。

“报纸有点事,你能回来吗?”

他没说他是谁,也没问她在哪,他觉得这是紧急情况,必须开门见山。

“好的,等我半个小时。”

她回答得也很利落。

“先等一会吧,有点事我得和章部长商量。”

他和送版员说。

“没关系。出大事了吗?我看你一笔也没改呀?”

送版员有点纳闷。

“好象有点问题,等章部长回来再说吧。”

他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问题

“如果你能参加我们的谈稿会就好了,有的问题从谈稿会上就解决了。”送版员有点遗憾地说。

“其实这样做都不是太妥,怎么能参加谈稿会呢?”

田川很无奈的表情。

“但这样就费了不少事啊?”

送版员语气沉重地说。

送版员平时和田川没什么交流,他把版样拿过来以后,田川简单地看了看就去见章楚涵了,如果章楚涵不在家,他就自己改好了交送版员拿回去,他尽量减少把关的时间,使报纸能够正常印刷,所以从时间上说,他没时间和送版员交流。

送版员是报社雇的一个临时工,每月四百块钱的工资,可以说是县城里最低的临时工的工资了,一个大小伙子为什么要挣这区区四百元而不找别的工作呢?这是因为他还有点放不下架子,他本来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报纸编辑,后来企业倒闭了,工人都买断了,他也就下岗了,他是滨江大学中文系毕业,是目前邑水县报社毕业学校最好的人,也应该是写作水平最高的人,但他却干了一个最卑微的工作——送版员。

他有时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主要是在副刊上,田川觉得他的文章写的还是不错的,他的文笔在报社的记者里面可以说是一流的,在全县的文化人里面也应该是一流的,但他落得个给人打工的境地,他的工资不及人家的二分之一,想想送版员,田川还老十足了,但他不赞成送版员的选择,宁可卖苦力,也要多挣钱,四百块钱,对于他这样一个省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来说,知识显得太苍白了。

0351重大问题

送版员从来不对田川的把关做出任何评价,但他能保证田川所改动的东西丝毫不走样,他也从来没表示过对田川所改的东西没看懂,需要田川解释一下。田川觉得他的领悟性是很高的,其实他是报社里最有水平的人,但他的水平除了一个月写几篇散文以外,对报纸的质量没有太大的裨益,因为他本身也不是编辑,他对报社的工作使不上劲。

其实田川想和他交流,想和他谈谈对报纸的看法,对文章的看法,改动文章的理由,但他不知道他和报社人员的关系怎么样,他怕他在报社与宣传部之间搬弄是非,这样报社与宣传部的关系就不好处了,所以他觉得他和送版员都是宣传部和报社的纽带和桥梁,他们俩的所做所为非常重要,必须谨言慎行,这样才能保证宣传部和报社和睦相处,保证报纸的正常出版。

“费事也没办法。”

他只能这样说。

他和送版员唠着,好象也没到半个小时,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章楚涵回来了。

田川站在门口,等章楚涵走近了,他说:“到你屋说吧。”

他俩直奔章楚涵的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

她一进屋就说,很着急的样子。

“没什么大事,你先坐下稳当稳当。”

看她着急的样子,他有点心疼了,所以他不想立即就和她说问题,他直奔她的写字台,把版样放在桌面上,这个行动也表达了叫她坐在椅子上的意思。

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连风衣都没有脱,等着他说话。

“我先伺候你一下吧。”

他微笑着说,示意给她脱风衣,她站起来把风衣脱了,交给了他,他把风衣挂在了后面的衣塔上。

他回到她的跟前,手指桌上的版样说:

“有两个或者说是三个问题,一版头题是一篇县领导送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到省里开会的事,还配发了一个照片,你看,是这么写的。”他拿着版样给章楚涵看,同时念给她听。

“‘一月九日,我市举行仪式,热烈欢送邑水籍省人大代表,郭如法、王光华,甘露、白素媛和省政协委员段沛民以及列席省政协九届五次会议的委员张洪军赴滨参会’这里有一个问题,张洪军是我县的政协主席,那么他参加省政协的会议是以什么身份去的呢,文章说他是列席,这证明他不是省政协委员,如果他是省政协委员就不应该是列席,而是出席,那么他是以什么身份出席的呢,文章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了委员俩字,那么这个委员是哪一级的委员呢,是县一级的?还是市一级的?县一级的和市一级的委员有没有资格参加省里的会呀?我看这个事得弄清楚,领导的活动千万别报错了,尤其还是政治活动。”

他慢慢地说,一个是怕她听不明白,另一个也是为了减轻她着急的心理。

“我打电话问问。”

她说着,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乔秘书长吗?我是宣传部的章楚涵,现在报纸上有一句话我给你念一下,你听听对不对,报纸说,列席省政协九届五次会议的委员张洪军赴滨参会,对,委员张洪军赴滨参会。”

她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乔秘书长说了,不是委员张洪军,而是县区政协主席张红军。”撂下电话,她说。

“这就对了。真对不起,这点事还得叫你打个电话。”

田川有点抱歉地说。

“这个电话就得我打,你给报纸把关的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叫他们知道,如果别人不问,咱也不说把关的事,所以有些事只能是咱俩商量,包括和报社的人都不能由你出面商量,由你出面报社的人会有意见的,会造成矛盾,那样会给把关工作带来很多不便,所以你的做法是对的。”

她侧仰着头,慢慢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没和你说过,其实这里边也有很多说道。”

他也慢慢地说。

“我知道,难为你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她又侧过脸来。

“还有。不过这些问题你不回来我也是能处理的。就是下面这段话,他只是点了几个县领导的名,但没说具体的职务,我认为应该把具体的职务加上,因为四大班子领导刚刚变动,很多人对县领导的新职务不是很清楚,所以应该把职务说清楚。”

他用左手拄着桌子,用右手指着版样说。

“对,应该把职务加上,还有吗?”

这回她没有侧头,因为他弯着腰,他的头离她很近。

“还有,这个照片的说明不行,他说这是这些领导到滨城去开会,其实这不是照片的内容,照片的内容是一部分领导送另一部分领导,不是都开会去。”

他仍然用手指着。

“对,把它改过来。还有吗。”

其实她根本没有看清版样的内容,但只要她听他说就行了,没有必要看,她听他说也是心里有个数,也不担心他改错了,他没有错的时候,这她心里是有底的。

“还有。四版的这篇文章叫《新春的话题》,其实它都是写过年的事,所以应该叫《过年的话题》。”

他仍然用手指着版样。

“改过来,还有吗?”

她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她只要听一遍就行了,不需要多问。

“还有,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四版的这个连载,这个《邑水风云》,是县委段书记写的,但这篇文章有问题。”

他用手指了一下就站直了身子,他准备就这个问题多说一些。

“有什么问题?”

她又侧过脸来,表情很严肃,因为他说了,这篇文章是县委段书记写的,段书记是主管政工的副书记,也是章楚涵的顶头上司,县委副书记在报纸上发了一篇文章居然有问题,要是真有问题将怎么处理啊。

“这篇文章一开始是登在了《邑水》杂志上,当时看邑水杂志的时候我就发现这篇文章有问题,但我和谁也没说。这篇文章一共写有一万七千多字,估计得连载个十多期,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篇文章的第三部分写错了,第三部分叫《邑水沦陷》,写邑水县城是如何叫日军攻破的,文章引述了张学良给蒋介石的电报,和当时邑水县商会会长给蒋介石的电报,两封电报里都提到邑水县的字眼,看来证据很充足,但其实当时的邑水县不是今天的邑水县,当时的邑水县是今天的邑州市,段书记把这段历史弄错了,所以我怕文章登出来以后不好,你看怎么办?”

田川简单扼要地说。

0352文章连载

章楚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拉着他的胳膊说:

“咱俩坐这说吧,我看问题很严重。”

他俩走过来,都坐在了沙发上。章楚涵是觉得,版样已经看完了,她就不能再叫他站着和她说话了,那样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从心里上说,他不是她的下属,他是她请来的客人,是老师,看版样的时候是不得已,叫他站着和她说话,看完了,就得叫他坐下了,并且她要陪他。

“你怎么知道是错的呢?”

坐下以后,她不紧不慢地说。

“《邑水县志》是我编的,对于邑水的历史我比谁都清楚,一九二一年之前邑水县归邑州府管,一九二一年末民国政府取消了邑州府建制,设立邑水县,直接归滨江省管,其辖区是原来邑州府的辖区,一九三四年,伪邑州省成立,邑水县隶属邑州省,一九三七年,伪邑州市公署成立,从此,邑州市、邑水县分治,邑州市和邑水县同归滨西省管,一九四八年,邑州解放,邑水县归邑州市管,邑水县政府从邑州市迁到现在这个位置,日本人攻打邑水县是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之后的事,当时没有邑州市建制,邑水县所瞎的区域是以前邑州府和后来邑州市的区域,所以说,一九三一年的邑水县是现在的邑州市,而绝不是现在的邑水县,也就是说,在解放以前,无论邑水县和邑州市是什么关系,邑水县政府,或者叫邑水县公署,都不是在现在这个位置,而是在邑州市区内,也就是说,邑水县的县城和邑州市的市区是重合的或者是交叉的,张学良的电报和商会会长的电报所说的邑水县都是指现在的邑州市而不是现在的邑水县。”

他一字一板地说。

虽然她听的有点糊涂,但她觉得他说得并不乱套,他已经把这个事说清楚了,只是她还不能复述清楚。

“你怎么把这个事记得这么清楚呢?”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问了一遍,毕竟这是涉及到段书记的,这要是弄错了,段书记不满意不说,报纸把关的事也会叫他知道了,如果把关出现了问题,挨了段书记的批评,那她和田川就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就再也不敢给人把关了,报社还会笑话宣传部,说把关没把好,主动退回来了,而不把关,报纸还要频频出错,刘书记还要批评她,这个现实她没法接受不说,以前她和田川的所有努力都一文不值了,田川回档案局也会非常不光彩,所以这个事一定要慎重。

“这个事我等于是考证了三遍。第一次是编县志的时候,我也觉得这段历史挺乱的,邑水和邑州在历史上交替重叠,忽隐忽现,不仔细的研究理顺不过来,所以我费了很大的心思把这段历史搞清楚了;第二次就是段书记在《邑水》杂志上发表他的文章,我觉得他写错了,所以又考证了一遍;第三次就是今天,我看他又错了,所以又考证了一番。”

“其实要想得出这个结论也不难,从文章里也能看出,商会会长建议蒋介石不要死守邑水县城了,因为死守就会使县城里五万居民生灵涂炭,你想想,现在的邑水县城才六万居民,七十多年前的邑水县城能有五万居民吗,七十多年前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个邑水县城,邑水县衙是在邑州市内,现在的邑州市有五十多万人口,七十多年前应该有五万。现在的邑水县城是一九四八年建立的,日本人攻打邑水县城是一九三一年的事,当时的县城能是现在这个县城吗?”

田川慢慢地说,他也怕章楚涵听不明白。

“那毕竟当时有一个邑水县城啊,段书记是不是就是写的那个县城啊”

她还是有疑虑。

“段书记写的是邑水风云,写的是现在的这个邑水的历史和现实,文章一开头,他就描写了县城的美丽风光,什么人工湖啊,什么体育场啊,什么九华山啊,什么邑水广场啊,都写了,后来他写邑水的历史就把日本人攻打邑水县城的历史写进来了,俨然攻打的就是现在的这个邑水县城,这就是他把历史弄混了,他不应该把那段历史写进来,那段历史是邑州市的历史,不是邑水县的历史,只不过历史有一段时期邑州市叫邑水县,但含盖的范围不一样,三一年的邑水县是现在的邑州市,邑水县城是现在的邑州市区,日本人攻打的就是邑州市区,怎么能把那段历史放在现在的邑水县呢?”

他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这么说是段书记弄错了?”

听田川解释了老半天,她有点确信了。

“肯定是段书记错了。”

他非常肯定地说。

“那这个事应该怎么办呢?”

她问他,她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我觉得第一步是换稿,不能耽误出报,以后再慢慢和段书记商量。他可以把这一章删掉,以后的继续连载,连载文章不一定是一期接一期,隔几期也是可以的,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这个事得和李总编商量啊,换稿得由他们来换啊。”

她提醒似地说。

“是。”

他点头。

“我给他打电话。”

章楚涵给李总编打了电话,李总编和管业务的张副总编都过来了,章楚涵把事情的原委和李总编和张副总编说了一遍。李总编说:“对。过去的邑水县就是现在的邑州市,我小的时候我爸进城就说上邑水县。”

李总编也同意了章楚涵的看法,这叫她心里更加有底了,她和田川看法相同很容易,但她和李总编看法相同不容易,不容易的人都相同了,看来田川的说法是没有问题了。

“如果是这样你看这篇文章还能发吗?”

章楚涵对李总编说。

“那把这一部分删去不行吗?。”

李总编商量的口吻。

“删去是行,但得和段书记商量。咱不能从二上删去呀”

章楚涵笑了。

0353有理有据

“我说,不过你得陪我去,我怕说不明白。”

李总编的态度还是很积极的,要求也不过分。

“那行,我陪你去。”

章楚涵也痛快地说。

章楚涵和李总编找段书记去了,田川和张总编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不一会他们就回来了,因为段书记没在家。

“我看这么办吧,先把这一期稿撤下来,上别的,等和段书记商量完了,再考虑如何连载。”

章楚涵对李总编、张总编说。

“行。我回去换稿,换完了再给你们看。”

李总编痛快地答应了。

李总编、张总编回去了,田川和章楚涵就在屋里等着,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送版员也没有回来,快下班了,章楚涵有点着急,她给李总编打电话,问换得怎么样了,李总编说还得等一会。

她俩就继续在办公室等着。

“给王姐打个电话吧,看来一时半刻回不去了。”

她看着田川,有点歉疚地说。

田川用手机给王影打了电话,说单位有点事,晚回去一会,叫她自己准备晚饭,王影问他回家吃不回家吃,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说,回家吃。

下班了,人们都走了,宣传部这半层楼只剩下田川和章楚涵,空气也一下子寂静下来。

“换一个稿就这么费劲吗?”

她看着他,说。

“有可能他们手里已经没有稿了,要算组织。”

他猜测地语气。

天已经黑了,从章楚涵的办公室的窗口可以看见报社的几个屋都亮着灯光,显然,他们也没有下班,可就是换一个稿会动这么大的干戈吗,闹得全单位的人都不能正常下班。

走廊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那是送版员的脚步声,田川迎了出去,送版员到新闻股,把版样交给了田川,田川说你等一会,就拿着版样走向章楚涵的办公室,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版样,他觉得换上的文章根本不能用。

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他把版样递给了章楚涵。

“你看了吗?”

她看着他说。

“看了,”

他点头。

“怎么样?”

她的心里也很着急,因为报社的人都没有下班,她想,如果田川说没问题了她就不看了。

“应该说是不行。”

他迟疑地说,他也知道她着急,但他也不能痛快地说行,因为他的感觉是根本不行。

“为什么?”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疑问,声音很低。

“副刊是文学作品,但换上的两篇文章是消息,是本报讯,这和报眉不吻合”

他悲戚地说。

“那怎么办?”

她还是看着他,看来她是没什么办法了,副刊上消息证明他们确实是没有稿了,再叫他们换可能也换不上了,另外再叫他们换,也显得宣传部有点苛刻了,这换稿也肯定是李总编亲自部署的,换稿也等于是否定了李总编,这句话章楚涵也很不愿意说。

“不行换上两篇我写的吧,毕竟我写的是散文。”

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写的散文啊?”

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早就写了。”

他微笑着。

“是专门为报纸准备的吗?”

她好象看出了他的用意。

“是。”

他点着头。

“那就换上吧。”

她想,田川可真有心,关键的时候又拿出两篇散文来,如果没有这两篇散文这个版面可怎么办呢?

“不过你得看一下,把把关。”

他认真地说。

“不用了吧。”

她笑了,心想,你写的东西还把什么关啊。

“很快。用一下你的电脑。”

还没等她说话,他就到她的写字台前,操控鼠标,在自己的信箱里调出了两篇文章。

“你看看吧。”

她此时也来到了写字台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挺好的,没问题,发吧。”

她痛快地说。

“用你的电脑发吧。”

他商量的口吻。

“那你坐这吧。”

她马上起身,为他让地方。

“行。”

他不客气地坐在了她的椅子上,当然,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他也觉得很自然。

他登录了自己的qq,点开了印刷厂的图标,迅速地敲打键盘:“小何,你把四版的文章都给我发回来,我要重新划版,划完以后我给你传一个示意图,再把所有的文章给你发回去,你排好以后给我发一个截图过来,标题的大小你适当掌握,我看完截图后给你修改意见。”

“ok。”

对方回复,显然对方也是很着忙的,这边定不了版,对方就不能下班。

“我去告诉崔建。”

他说着,起身,向外走去,崔建就是送版员。

他很快回来了,她仍然在办公桌旁站着。

“我还得坐一会。”

他笑着说。

“这不给你留着呢吗?”

她也笑了。

他又坐在了她的位置。

对方很快就把四篇文章发过来了,田川把文章复制到文档里面,一一检查了字数并用油笔记在了桌面的一张纸上。然后,又统计自己那两篇文章的字数,统计完了,他对文章进行了一定的删改,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把稿件处理完了。

章楚涵就站在他的身边,看他操作电脑。

他调出一个空白文档,简单地从里面打了几道线,使文档变成六个方块,他在方块里面写上:一题、二题、三题、四题、五题、六题,然后就把这个文档用qq发给印刷厂,发完后他又把那六篇文章也分别在标题处写上,一题二题三题四题五题六题,然后把六篇文章也发给了印刷厂,这整个的过程没用十分钟的时间,估计送版员还没有走到。

“基本就算完了。”

他说。一身轻松的样子。

“为什么是基本啊。”

她象一个小学生,讷讷地问。

“一会她传截图过来,从电脑上就可以看版样了,不用看真的版样。”

他给她解释。

“什么是截图啊?”

她还问。

“就是把版样的电子版发过来,可以看全貌,也可以看每一篇文章。”

他继续解释。

“那印刷厂为什么还要出版样呢?看截图不就完了吗?”

她大惑不解。

“这个我也没问过,可能是他们沿用了过去的做法,另外,李总编也不会电脑,他也看不了截图。”

0354有备而来

田川笑着说。

他俩唠着,截图发过来了。

“你看,这是整体的,只能看标题,正文的字太小,看不了,如果要看哪一篇文章可以叫他们另发,看哪篇发哪篇,不过正文看不看问题都不大了,因为正文事先咱已经看过了,是咱给人家传的电子版,一般情况下不会有错了。”

他俩一边看着他一边说。

“啊,我原来还真不懂,也算长了见识了。”

她有点感慨地说。

“你看这个版式怎么样?”

他开始征求她的意见了,因为那边还等着他回话呢。

“我看挺好啊。”

她爽快地说。

“我想是老板偷工减料了,纸张是按分量买来的,不是

“那就这样吧,我叫他们出样了,崔建拿样给李总编看,李总编没意见就可以印了。”

他用请示的语气说。

“出吧,你说了算。”

她也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看来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可以出样了。”

他在对话框里敲进了几个字。

对方又回复了一个ok。

他慢慢地从她的位置上站起来,向沙发走去,他觉得他不应该长时间坐她的椅子,那是常委的椅子,不是他可以随便坐的,更何况在他坐的时候她一直是站在他的身边呢。

不过坐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也十足了,坐在那里他就仿佛感觉到了她的体温,古人讲男女授受不亲,他坐她的椅子好象违反了这条禁规,好象他和她的身体接触了。

她当然不会想到他有这种感受,不会想到他在工作的时候还有一种满足,她感到他很辛苦,她非常地感谢他。

“我有一个疑问。”

他俩都坐在了沙发上,她说。

“什么疑问?”

他看着她。

“报社的人们都是用画版纸来画版,可你在电脑上画了一个示意图,这两种方法谁优谁劣呢?”

她对刚才田川的画版印象极深,但当时没有时间问,现在她可以问了。

“其实画版样纸是无电脑时代的做法,我办《致富指南》的时候也是画版样纸,但有了电脑以后就没必要画版样纸了,因为一个版面能承载的字数是固定的,只要你的文章的字数之和等于版面的总字数就行了,比如你在版样纸上画了一个五百字的地方,可是你给他传的稿是六百字,你叫微机员怎么操作呢,他硬要把六百字放在五百字的地方里,那文字就太密了,如果你给他传四百字呢,文字又太浠了,你传的正好是五百字等于那条线也是白画,因为字数本身就决定了稿件占多大的地方,关键是把字数查准,尤其是标题能占多少字数,字数查准以后,在网上给他传一个示意图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用画版纸画版。”

田川深入浅出地给她解释。

“那他们为什么还用画版纸画版呢?”

她非常不解地问。

“不知道,也许是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很无奈地说。

“那我们可不可以和他们说说呢?”

她觉得还是田川的这种方法好。

“还是别说了,人家不一定认同咱的方法。”

其实他是想说咱别管那闲事了,咱操不起那个心,但觉得这样说很不热情,所以就说了一个人家不一定认同。

“那他们不是白白浪费画版纸吗?”

她觉得不说也有点遗憾。

“不仅是浪费画版纸,还叫送版员多跑了一趟,其实送版员完全没有必要送版,送版员只要往回拿版样就行了,其实如果文章写好了,字数算准了,送版员只跑一趟印刷厂就可以了,但现在要跑三趟,很多劳动都是无用的。”

他也表现出很遗憾的神情。

电话铃响了,章楚涵去接,是李总编打来的,他说他看没问题了,章楚涵说你看没问题就可以印了。

章楚涵还就换稿的问题解释了两句,说你们换的是消息,不是副刊的稿件,所以田川又给换了两篇,李总编说是因为手没稿了,所以才拿消息顶的,他对宣传部换的稿件没意见。

李总编还说要请章部长和田川吃点饭,章楚涵说她和田川还有点事,就不吃了,李总编也没太深让,到此为止,换稿事件才算完全结束,报社的办公室没了灯光,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章楚涵回到了沙发上,好象兴犹未尽,也许今天的事给她的感触太多。

“我看很多活到你手了都太简单了。”

她兴致勃勃地说,好象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而不是大家早已吃完了晚饭。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换一个稿弄得全单位的人都不能下班,灯火通明,象多辛苦似的,其实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能干了。”

他也有一种成功后的快乐。

“其实现在宣传部不也是你一个人在干活吗?”

她意味深长地说。

“拿文字来说,我一个人真的就能干了,但除了文字不还有别的嘛。”

他在她面前也表现得越来越实在了,有的时候一点掩饰都没有。

“但关键是文字啊,别的活谁不能干啊,但也别说,不是有人连拣大豆腐都捡不来吗?”

她乐了,乐的很开心,尽管到现在她还没有吃晚饭,但她一点疲倦的意思都没有,也许是报纸的顺利印刷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兴奋与快乐。

“不管宣传部,报社也是如此,别的单位也是如此,那天信用联社的刘主任到我屋呆了一会,我们俩不是同学吗,他也说没干活的人,有的人根本就安排不了岗位,说联社机关有一个男的,干啥啥不行,做出纳不行,做会计不行,最后说叫他做保安吧,不用动脑,就从那站着,最后考虑考虑也不行,因为保安有枪,如果枪叫人抢去就更麻烦了。”

他笑着说,一脸轻松的神态,好象他也没有从刚才的快乐中走出来,文章无小事,报纸能够顺利出版没有错误看来是他俩最大的幸福了。

“那他是不是和费志华一样啊。”

她也乐了。

“也许吧。我来了以后还给报社纠正了一个问题。”

0355真诚讨教

他又想起了一个新的话题,不知为什么,他在她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有时他都得有意思的控制,但他今天看她很高兴,他不想叫她扫兴,所以他也想多说一点,并且,他对工作的那些感受也只能和她说,不能和别人说,甚至都不能和王影说。

“啥问题?”

她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我发现编辑画版总是不太准确,每一次的版样出来都显得非常拥挤,我想,编辑为什么要画得这样拥挤呢?我就叫崔建给我拿来一张版样纸,我用版样纸和出来的报纸一比,发现版样纸的版心比报纸的版心大了很多,得差四百字。”

他兴致勃勃地说。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又睁大了她那天真的眼睛。

按面积买来的,如果你拿咱的《邑水信息》和其他的四开报纸比一下你就知道了,咱的报纸比人家的报纸小一圈。”

他惟妙惟肖地说。

“还有这样的事?”

她感到很惊奇,她从来也没在意这个问题,怎么邑水县报还比别的同样报纸小呢,看来,还得经常和他沟通,每一次和他交谈都会获得很多未知的东西。

“其实小点也就小点了,但你版样纸也得跟着小呀,版样纸比报纸多四百字,那画版怎么画呀,还能画准吗?”

田川有点气愤地说。

“那他们报社怎么没有发现呢?”

她一脸不解的神情。

“不知道。你说天天画版,而每一次版样出来又都不可心,就没发现这个问题吗?”

田川摇着头说。

“那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她向前探着身子,请教似的问。

“我和崔建说了这个事,他告诉李总编了,报社又在印刷厂从新印了版样纸,以后画版就准确多了。”

他平静地说。

“你说报社的人为什么就发现不了呢?”

她的眼神里又充满了钦佩。

“不知道。”

他还是轻轻地摇着头。

“还是他们太笨了。”

她狠狠地说,象是很恨他们的样子。

“也许吧。”

他倒表现很平淡。其实他也是觉得他们太笨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你说报纸的主要问题是什么呢?”

她兴犹未尽,她觉得她和他的交谈太可贵了,她不仅可以在他身上学到很多知识,而且也可以通过他了解很多事情。

“从版面上说是两个问题,一个是单稿质量不行,一个是总体策划不行,我发现报社的人干活不会干,显得很笨,比如校对,其实在电子稿时代严格地说已经没有校对了,稿件都是你编辑自己传过去的,你得把它修改好了才能传,为什么在版样回来还要改呢?你传稿的时候干什么来的,你自己负责的稿件你自己不处理好了,等版样回来你还从上面改,然后再拿到印刷厂叫微机员改,这道程序是怎么出来的呢,你为什么不自己改好了再传稿呢,然后微机员是不是改好了回来还得验证,这样就形成了校对,这个校对的环节不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吗,而很多问题还出在这个环节上,这是自己在为自己创造麻烦,由此看来他们干活是非常笨的,再有就是策划不行,哪篇文章在哪版,哪篇文章是头题,拿篇文章是二题,他们有时拿不准,也就是说他们判断不了哪篇文章是重要的文章,他们就知道得把版面排满了,不能开天窗。”

一谈到报纸的问题他又语流如注,看得出来他对报纸是太了解了。

“咱是隔着锅台也上不去炕啊,只能是心里干着急。”

她很无奈地说。

“是。咱也不用着急了,他们愿意怎么整就怎么整,咱就把好关就行了。”

他宽慰她说。

“不仅是把关啊,还得准备稿件啊。”

她在暗示她对他的感激。

“准备稿件也不是大问题,我想过了,如果一期报纸有三分之一的稿件不合格,我都能保证报纸正常出版。”

他非常自信地说。

“你有那么多的稿件吗?”

她的眼神里又流露出对他的钦佩。

“有。如果一版缺稿,不仅可以从二三版调,也可以临时写一个言论,如果是二三版缺稿,不仅可以临时写言论,而且在二版可以上知识性文章和典型类文章,这些文章随时都可以从网上找;如果是三版缺稿也可以从四版调,因为三版是政教版,和副刊比较接近,所以调一篇文章也可以,如果四版缺稿更好办了,那天你不也提到了《邑水风物》吗?那些稿件我都录在电脑里了,必要的时候,都可以从四版发。所以,稿件的问题不是问题。”

他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神情,他也是想向她交个底:报纸的事你不必担心,有我在,报纸不会出问题的。

“你真是有心人,我以为你不一定保存《邑水风物》了。”

她低声地说,象想起了他们过去的往事,《邑水风物》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他把《邑水风物》交给她的时候她就感觉他不是一般的人。

“不仅是保存,我都把它变成电子版了,都存在了邮箱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发表。”

他有点自豪的样子。

“这样就太好了。”

她非常欣慰的样子,也是非常轻松的样子,她觉得有了田川报纸就没问题了。

“我有这个习惯,我的日记保存二十多年了,有些东西凭脑子是记不住的,所以必须写在日记里,我喜欢用电脑打字的感觉,所以也愿意记日记,这也与我的工作有关,所以我写起县志来非常方便,只要看看我的日记就知道邑水的大事了。”

看到章楚涵高兴地样子,他的话题又多起来,他平时很少与人交流,即便是交流他也不说这种带有隐私性的话题,所以。他非常愿意在章楚涵面前说出来。

“那你就成了邑水的活词典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地,象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

“我经历过的事基本差不多。我的日记还为公安局破案立了一功呢。”

他又兴奋起来。

“什么时候?快点讲。”

他露出渴望的神情。

0356轻松面对

“你下乡以后大院出了一次盗窃案,县委领导的几个办公室都被撬了,但是这个案子没破了。十年以后,大院又出了一次盗窃案,这回破了,这你也应该知道,是报社的姚俊臣干的。所以公安局也怀疑十年前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也是他干的,但他不承认,警察问他十年前的那一天你在做什么,他说十年前的事情谁还能记得呀,警察就走访大院的职工,叫大家回忆那天人们都在做什么,但谁也回忆不起来,警察问我,我说我可以回忆回忆,我就打开了我的日记。

在他盗窃案发生的前五天,我晚上在县委值班,听到楼里有动静我就和老杨去巡视,他拿了一根大棒子,我拿了一块砖头,走到报社的门前时,发现报社的一个办公室的灯亮着,因为姚俊臣是住宿,我俩以为是他在办公室里呆着,就敲他的门,但没人回应,我抱着老杨叫他从眼亮看以下,他看到了一个景象,屋里水泥地上铺了一个大褥子。老姚是外地人,他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我们俩都怀疑是他从办公室里找女人了,我们再到一楼巡查,发现一楼的一个窗户开了,窗户台上明显有两个脚印,一个很大,象男人的,一个很小,象女人的,我们俩判定一定是姚俊臣在办公室里找女人了,楼里的动静是他俩开窗造成的,所以我们也没声张。

第二天老杨把前一天晚上的事和办公室主任说了,但他没说褥子的事。只说了脚印的事,为了安全,办公室就决定在西楼的一楼按防盗筋,但五天以后失窃案发生了,办公室主任想起了脚印的事,再去找脚印,已经被干活的人踩没了,人们也并没怀疑姚俊臣,因为褥子的事我们俩谁也没往外说,我们俩以为就是偷情,也没往失窃上想。

后来老姚离婚了,和一个作者结婚了,我们都参加了他的婚礼,我看老姚媳妇小巧玲珑的,我就怀疑当年是不是他俩在办公室偷情,她以前来过报社,老姚辅导她写诗,我对她还有点印象,但这话我也没和任何人说。老姚媳妇没工作,日子过得艰难,他儿子耳朵发育不全,做手术还花了十多万,所以他才行窃,我也怀疑他当年是不是也是因为经济拮据再加上有婚外情,所以才撬了办公室。褥子事件的具体时间我都写在日记里了,警察一看离失窃案只差五天,觉得这两个事有联系,就审问了老姚。老姚就承认了,是他和他媳妇在办公室里发生了关系,他答应给她钱,但又没有钱,他就在后几天撬书记的办公室了。”

他兴致勃勃地讲述着。

“看来记日记还真有好处啊。”

她深有感触地说。

“就是一个习惯吧。”

时针指向八点半了,他觉得他俩应该回去了,太晚了好象也不太好,门卫的老马是一个机灵人,如果他看见他和她老晚才一起走出办公室,也不一定想点啥或对别人说点啥,他也没法和别人解释,解释了也是越描越黑。

“我送你回家吧。”

他商量的口吻。

“咱俩出去吃点饭吧?”

她乐了。

“别去了,我家里有饭。”

他看着她,心想,我何尝不想和你在一起吃饭啊,但不行啊,我们都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

“那回家吧。”

她用眼睛眨了眨他。

她知道他不愿意出去吃饭的原因,所以也没有勉强。

他俩走出了办公室,到田川的办公室门前,田川进屋关电脑,她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俩一起往外走,路过厕所的时候田川说:

“我上厕所。”

“我也去。”

她紧跟着说。

男厕所和女厕所只隔一个挡板,上下还都是空的,这和过去的室外厕所不一样了,过去的室外厕所,男厕所和女厕所中间是一堵墙,所以男人和女人上厕所没什么忌讳,现在不行了,要看着点,如果有女人上厕所男人就等一会,如果有男人上厕所女人就等一会,省着听见对方的声音不好意思,尤其是一个单位互相都认识的人。

田川今天是有点不得以,在章楚涵的办公室呆好几个小时了,因为有说不完的话,所以想上厕所就一直板着,但章楚涵不应该是迫不得已,在田川关电脑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上厕所,但她不去,等田川说去了,她也去,田川心想,楚涵啊,楚涵,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啊。他又想起了那次下乡,她上厕所,他给她把门,男女之间到了什么程度可以有这样的行动呢?他的心潮起伏着,他再一次地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地帮她,他一定要叫她快乐。

他俩几乎是同时走出了厕所的小门,田川考虑是不是应该洗洗手,如果是他自己上厕所,洗不洗是无所谓的,他事实上也是有的时候洗,有的时候不洗,这要看具体的情况,有时水盆旁边有人,他就可能不洗了,或者时间比较着忙他也不洗了,这都没什么关系,也不引来评论,但今天是和章楚涵一起站到水盆旁,如果章楚涵不洗,他洗,是不是显得自己太爱干净了,如果章楚涵也洗,那自然要让她来先洗,因为只有一个洗手盆。

章楚涵果然去洗手了,他站在旁边等着,那意思你洗了以后我也洗,我不想叫你说我不讲卫生。

“你来吧。”

她简单地洗了几下就洗完了,并没有关水龙头。

他伸手去洗,也是简单地洗了几下就关了水龙头。

他从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方巾,自己擦了擦手,然后递给田川,说:“擦一擦。”

“不用了。”

他说。很无所谓的样子。

“擦擦吧,嫌我埋汰呀?”

她看着他。

他接过了方巾,擦了起来,心想,我还嫌你埋汰,我都想把方巾吃了,我是多么想和你共用一块方巾啊,那样就等于是我的手攥着你的手,我的脸贴着你的脸。

他俩一起下楼,并肩走着。

看来今天他要和她一起回家了,因为他不能再找什么借口不和她一起回家。

0357不欠人情

为了避免出成双入成对,他早晨尽量早来,并走东门以防止和她同行,但他确实太愿意看她的身影了,所以他养成了一个早晨在窗前看风景的习惯,这是因为他有时可以看到章楚涵的身影,因为有时章楚涵要到北门去买豆腐或油条,只要他看到了她的身影,他就会一直看下去,直到她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消失,带去他无尽的思念。他觉得这样做可以弥补不能同行的缺憾,但今晚,他和她同行了,但同行的感觉好像还不如看风景,因为同行他有点紧张和不知所措,而看风景他可以静下心来任意地想象,有时他真是说不好究竟是愿意和她在一起呢还是不在一起而在心里想象。

章楚涵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的上班时间特别准时,每天的误差不超过一分钟,在他到办公室也就一分钟的时候,她的脚步声会从走廊里传来,这时,他一定是关着门在屋里收拾卫生,以避免和章楚涵打招呼,打招呼会给她添麻烦,下班的时候,她总是要推开他的门招呼他一起走,而他总是说,我给电脑关机,你先走吧,她也似乎理解了他的用意,所以,她也总是准时的下班,因为她知道,她不走,他也不会走,他要等她走了以后他才走。

但今天他俩不用遵从往日的习惯了,单位没有人了,大院也没有人,不在一起走只是可以不叫门卫看见她俩出成对入成双,他俩是因为工作才一起下班的,一起下班不可以走在一起吗,还怕别人看吗,大概他俩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俩谁也没提出不在一起走的理由。

不仅是在一起走的,而且今天田川也没有走东门,而是和章楚涵一起走的南门。本来在一个院住,在一个单位上班,是应该经常碰面的,但因为田川的刻意回避,所以她俩碰面的时候很少。但今天已经走在一起了,就不应该再分开了,分开了显得很生分。

市府花园曾经是县城里最好的小区住宅,当年能够住进这个小区的人们都是很被人羡慕的,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县城里兴建了很多高层电梯楼,很多有钱人都搬出这个小区去住电梯楼了,但章楚涵没有搬,现在章楚涵是这个小区里最大的官了,很多科局长党委书记都搬走了,所以章楚涵越发显得是一个大官了,她为什么没有买新楼,田川没问过,以一般人的眼光,三年的计生局长要想买一个电梯楼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计生局一年过手上千万,局长要想弄个几十万看来轻松,县城有一个穷局水产局,突然迎来了滩涂被国家占用的计划,但水产局从中没有收入,别人问局长,说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钱只是从你手里过一下而已,局长说,只要过一下就好办。其实很多局的上级拨款都是过一下,拨款并不是给局机关人员花的,但拨款越多局长越肥肯定是没错的。

不过你要当一个清廉的局长,拨款多少与你的收入就没有关系了,章楚涵仍然坚守在这样的旧小区,田川觉得章楚涵没有捞钱,因为捞钱不是她的性格。

田川也不希望她捞钱,因为捞钱是把自己永远放在了悬崖边,不知道哪一天就掉下去,那种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不是真正的人生。

她买不起新楼,他倒有点暗喜,这样他就可以在自己的窗前看她的身影了,一个永远也看不够的身影。

自己倒是可以买一个新楼,但自己不想买,这倒不是为了看身影,而是觉得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好,新楼的位置是赶不上这个小区的位置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想在王颖面前露富,不到必要的时刻,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一个穷小子。

早晨四点多钟,田川起床上厕所,王颖在那屋说:“我也睡不着,你到我床上呆一会吧。”

“我上网呢。”

田川没好气地说。

上完厕所,田川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平静中其实田川心里憋一股气,你睡不着不等于别人也睡不着,别人睡不着也不等于别人呆不住,你呆不住可以叫别人陪,陪妻子也是丈夫的责任,但你不能说我也睡不着,你的画外音是别人已经睡不着了,别人睡不着不等于别人呆不住,你叫别人陪应该是请求的口吻,而不应该是施舍的口吻,好像别人愿意和你在一起似的。

王颖说话就是有这个习惯,从不欠人情,比如吃饭的时候她嫌菜淡了,但她不直接说,而是说,你没觉得菜很淡吗?如果你说不淡,他会继续说,这样还不淡吗?她非得叫你承认菜是淡了,然后把加盐的目的放在是为了解决你的口味问题,是为了你好,其实吃菜有口重口轻之分,你觉得淡了可以给你做咸点,为了满足你的口味,但王颖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好意,总想把原因放在别人身上。

因为这个原因,田川很少和王颖说话,她看不惯她的思维习惯,一说话就吵嘴,吵嘴还伤感情,所以他尽量不和她说话,而王颖就觉得田川性格太孤僻,不和人。

其实田川不是性格太孤僻,他和章楚涵总有说不完的话,他和章楚涵说话总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说太多,说太多了怕影响她的工作,也容易显出自己的浅薄,在美女面前没完没了。

如果是章楚涵,今天早晨的话一定是这样说:我睡不着,你陪陪我好吗?如果是这样,哪怕是王颖也这么说,田川也一定会高兴地过去陪她,但王颖说,我也睡不着,田川就不愿意陪她了。

其实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有时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冲突,就是因为说话的风格和水平不一样,就造成话不投机,甚至是经常吵架。

有一次王颖提起一个同学的女儿生孩子,本来同学应该去给女儿带孩子,但因为和亲家的关系处不了,把亲家撵走了,而她自己又要回来打工挣钱,就把没满月的孩子扔给女儿和女婿了。

0358好好相处

她说女儿是教师,可以把寒暑假和产假连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多休两三个月,小两口完全可以自己带孩子。田川说,那寒暑假是说连就连的吗?王颖说你咋不明白呢,老师不是有寒暑假吗,把寒暑假和产假连在一起不就可以多休两三个月吗?田川说,那寒暑假是你自己可以连在一起的吗?如果是产假正好和寒暑假连在一起就没问题了,如果不是正好连在一起,你提前把寒暑假休了,那么等老师们放寒暑假的时候你上不上班啊,不上班你欠学校的假,上班你干什么,学生都回家了你给谁上课去。因为这个两口子打起来了,田川觉得很不值,但每当他听到王颖说不在理的话,他不表明自己的观点好像也很难受。

所以他尽量克制,不与王颖说话,而他越克制王颖就越觉得他性格孤僻,和正常人不一样。

有时他倒非常佩服杨艳,杨艳的水平还赶不上王颖呢,王颖好赖还是高中毕业呢,而且是重点高中,而杨艳只是一个初中生,但杨艳和老公的感情特别好,而杨艳还是一个有名的养汉精,在外面乱搞男人的女人为什么能和老公和睦相处并且是感情至深呢?田川觉得杨艳就是在说话上有一套,你说她什么她都不急,并且她说话总是求人的口吻,总是把她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有一次她要了几张音乐会的票,问田川去不去,去的话可以给他两张,田川说不去,田川知道她不是真心的,因为音乐会的票很不好要,以他田川的能耐是要不来的,但杨艳还是客气了一下,田川也感谢她的客气,毕竟在表面上她还是很尊敬他的。临走的时候杨艳把几张票放在桌子上了,下午她往办公室打电话,问桌子上有几张票,田川一看是两张,就说有两张票,这时电话那头送来了非常嗲的声音,“不吗。”听那声音,杨艳的腰也肯定在扭,这是一个女人向男人撒娇的声音,田川不知道她为什么撒娇,就站起身来仔细地看她的办公桌面,不是两张而是四张。他说是四张,杨艳就在那头说,谢谢大哥。

田川知道杨艳为什么撒娇了,她以为田川是故意在骗她,和她开玩笑,所以她急于得到准确的答复,但是她不是用严肃的口吻来询问,而是用撒娇的口吻来求他说实话,这就是女人的特别之处,尽管田川很看不起杨艳,但是面对她的撒娇,他还是会表现一种柔情的,他会仔细地检查桌面,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这件事本来是田川检查不仔细,但杨艳没有怪罪,而在杨艳的理解是田川故意在骗她,而一个“不吗。”即表明了杨艳的态度,否认了他的回答,也表现了她的友好和恳请,这就叫田川很舒服,王颖从来没有给过他这种舒服的感觉,她说话总是抱怨,总是挑别人的毛病,总是对别人不满意,而从来就没有承认过错误。

只不过田川看不上杨艳的人品,她不是一个正经人,而说话中听而又品行端正的还是章楚涵,章楚涵总是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给人一种秀外惠中的感觉,和她相识了这么多年,没有过一次语言牴牾,他想,如果他真的和章楚涵结婚了,在一起过日子了,也会保持这种默契和谐的关系吗?也不一定,因为夫妻之间,没有了那种应有的尊敬和宽容,完全把对方置于自己的私有范围之内,所以说起话来就毫无顾忌了。如果是这样,他还庆幸没有和章楚涵走到一起,如果走到了一起,说不定他也会把自己的很多缺点暴露给章楚涵,而章楚涵也不一定都包容他,那样,一种永远处于一种吸引状态的友好就可能不存在了,一种美好的感情可能被他俩忽略而变成了一种世俗的关系,那样就会叫他感觉生活中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了,有的只是烦恼。

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好好和王颖相处,因为特别完美的女人没有,即使有了,成了夫妻之后可能也不完美了,因为美是需要距离的,只有站在风景之外才有风景,置身风景之中就没有风景了。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道理。

昨天下午的事叫章楚涵非常感慨,如果没有田川,报纸的问题根本就处理不了,宣传部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个能力,全县委大院也只有他一个人有这个能力,而他的很多想法和见解都是非常高明的,他的很多潜在的能量还没有发挥出来,他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

星期一刚过八点章楚涵就和李总编找段书记去了,因为这个事不能耽搁,她已经将他的连载停一期了,这要是一般的作者也就罢了,如果是县委副书记就应该给一个解释,因为连载也是不轻易停的。停了就说明有情况。

段书记在家,他俩进屋被让坐在桌前椅上,章楚涵的办公室是有一把桌前椅,段书记的办公室是有两把桌前椅,正好他俩一人坐一个。

寒暄了几句以后章楚涵开始说正事。

“我和李总编来是想和段书记商量商量文章连载的事。”

她开始慢慢地说。段书记的年龄比较大,今年五十七了,所以章楚涵对他特别尊重,也从来不和他开玩笑,和他说话总是毕恭毕敬的。

“是我的文章吗?”

段书记微笑着问,有一名老领导的矜持。

“是。就是你写的《邑水风云》。”

虽然他尊敬她,但他从来不对他说“您”,都是“你”,她觉得说“您”过于尊敬了,很虚假。

“《邑水风云》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是低声的问,显出一个县委副书记的老练和持重。

“别的问题没有,文章写的挺好的,就是第三部分好象有点问题。”

章楚涵轻轻地笑了,好象是对段书记的抱歉,怎么一个宣传部长还敢说县委副书记的文章有问题呢?

“有什么问题啊?”

0359尴尬局面

段书记还是微笑着,好象他并不担心他的文章会有问题。

“就是攻打邑水县城这段历史好象有点没说明白。”

她有点忐忑地说,毕竟文章是县委副书记写的,

“这段历史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收藏有张学良给蒋介石的电报和商会会长给蒋介石的电报,这都是非常珍贵的历史资料,我的文章是在历史资料的基础上写成的,不是自己瞎编的。”

段书记自信十足地说,但他脸上的微笑不见了。

“这段历史肯定是存在的,问题是当时的那个邑水县城不是现在我们住的这个邑水县城。”

章楚涵也不得不阐明自己的观点了。

“怎么还有两个邑水县城吗?”

段书记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是两个。邑州市在历史上曾经叫过邑水县,所以邑州市区在历史上也叫过邑水县城。”

章楚涵不卑不亢地解释。

“你听谁说的。”

段书记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是田川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觉得应该实事求是了,她不能说是自己发现的,如果说是自己发现的,埋没了田川的成绩不说,如果探讨的时间长了,她有可能有回答不上来的地方,到那时再说出田川也晚了。

“田川?田川是谁呀?”

他不屑一顾的样子。

“是档案局的副局长,前两天我把他借调到了宣传部。”

章楚涵觉得这个事也不能瞒了,瞒了就是说假,说假就证明有私心,那样有很多事就不好解释。

“他怎么知道邑州市叫过邑水县啊。”

他好象也回忆起了这段历史,是自己的一时激动,显得自己的文章有历史厚重感,所以就把那段历史写进来了。

“邑水县志就是田川编的,他对那段历史非常清楚。”

章楚涵非常肯定的语气。

“段书记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这一个章节删了,我们继续连载。”

李总编插了一句话,他觉得这个时候插话很恰当,因为段书记基本承认是自己错了。

“没有必要,我的文章都是环环相扣的,不能删节,既然你们说错了,我可以不发。”

段书记晃着脑袋假笑着说。

“那段书记的意思是我们说错了?”

章楚涵一看他这个态度,也不再必恭必敬了,但她仍然是微笑着。

“不谈论这个问题了,一篇文章有什么好谈论的,发不发都是无所谓的,我也是写着玩,也难免有错的地方,不发了,大家就都省心了。”

段书记的态度好转了一点。

“既然段书记这样说,那我们尊重段书记的意见。”

章楚涵平静地说。

“你刚才说把田,田什么来的,借宣传部去了?”

段书记换了一种口气,显然这是谈工作了,而不是谈他自己写的文章。

“是田川。”

“你借他多长时间了?”

段书记现出了不满意的样子。

“一个多月了。”

章楚涵的脸上也完全没了笑容。

“和组织部打招呼了吗?”

他有点质问的口气。

“借一个人还要和组织部打招呼吗?”

她是反问的口气,显然她没有被他的质问所吓倒。

“你现在不打将来也得打呀,你能直接把他调过来吗?”

段书记的语调软了一点。

“我没想把他调过来,就是借。”

但章楚涵的语气比较强硬。

“话是这么说,但借调有几个退回去的,不都是想过来嘛,人事上的事不和我说也得和组织部说。这对将来有好处。”

他又一片善心地说。

“那好吧,这事我会考虑的,谢谢段书记了。”

她也转换了口气,面带一死微笑。

“我不是多干几天嘛,可能比你有点经验。”

他的脸色基本恢复了正常。

“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章楚涵告辞。

“回去吧。”

段书记发出一个长者的声音。

章楚涵又和李总编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段书记不满意了,你看这事咋办。”

李总编有点不安地说。

“你不要担心,这事全我兜着。”

章楚涵安慰他说。

“要不,咱再和段书记说说,就把这篇文章原样登了吧。”

他还是觉得得罪了段书记不太好。

“不行,这是原则,报纸要为县委负责,要为读者负责,怎么能把错误的东西登出来呢?”

章楚涵坚定地说。

“那就听你的吧。”

李总编觉得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段书记比章楚涵的官大,但章楚涵才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不敢不听章楚涵的,并且明明是段书记错了,如果是章楚涵错了,他当然也可以找县委书记,

李总编回去了,章楚涵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文章连载的事可以说是捅了一个马蜂窝,一方面是直接得罪了段书记,这将给她以后的工作带来很大的不利;另一方面,田川的事叫段书记知道了,段书记也肯定嫉恨田川,这对田川的发展更不利,虽然田川自己说他不想发展了,但这也不一定是他的心里话,恐怕在很大程度上还是怕给她添麻烦,得罪了县委副书记,无疑是给自己前行的道路上垫了一块很大的石头,而且这可能是不可逾越的石头。

与其得罪领导还不如默默无闻了,默默无闻还有被发现的可能,得罪领导是早就被发现了,但成了领导的眼中钉,还不如不被发现了。

这一切是不是自己造成的呢?如果不是为自己负责,田川不会提出这个问题的,上一次在邑水杂志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没和任何人说,这次他是为自己负责所以才说了,而说的结果是她完全赞成他的说法,直接和段书记请示。

没成想段书记是一个极不开明的人,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才造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幸亏田川说过,他不想发展了,看得出来他一点官欲都没有,如果他是一个官欲很强的人,这次遭受这样的打击,他将怎样面对呢?

然而,她又不能不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不能这样不了了之,不了了之太对不起真心对待她的人了,并且这也不是什么组织机密,严格地说这是一个报社与作者之间的问题,而不是报社和县委之间的问题。

0360坚守原则

她来到了新闻股,对田川说: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从来都不是给他打电话,从来都是亲自来请他。

“是不是不太乐观啊?”

落座以后,他微笑着说。他看她的脸色有点不高兴,早晨他就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他知道一定是她和李总编找段书记去了。

“段书记说他的文章不发了。”

她苦笑着说。

“对我倒没什么,你的压力大一点。”

他的语气有点沉重。

“你不必担心我,当常委都是我没想到的事,我也不想当什么大官了,一个女人,当什么大官啊,还不如把孩子教育好了,再说了,就是我想当官,也不惧怕他段书记,提拔我是邑州市委,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放着轻松的语气说。

“你能这样看就好了,我的负担也小点,要不然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他也显得轻松了很多。

“我们都是没有官欲的人,所以也没有必要谨小慎微,更不能强迫自己做违心的事,更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我们要生活得快乐。”

田川感到很欣慰,因为他看到章楚涵没被权势所击垮,女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他只是担心章楚涵,如果章楚涵也能想得开,他就没什么负担了,不过通过这件事他有点看到了官场的险恶,他觉得他今后不仅在业务上要帮助章楚涵,在其他方面他也要尽量的帮她,他不能看到她在官场的洪流中被冲走,而是要象山峰一样屹立。

连载的事就算这样了,虽然章楚涵的心里很不痛快,但也不是太悲伤,关键是田川能够理解她,他不仅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而且还劝她不要上火,这样,她心里就没有负担了。

谁知第二天开了常委会,讨论拔尖人才的问题,章楚涵的心情就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在这次会上章楚涵才第一次知道田川是邑水县上一届的科技拔尖人才,科技拔尖人才是有待遇的,一个月享受一百元钱政府津贴,虽然这个钱也不是很多,但是它可以证明一个人的成绩,她从心里佩服田川,虽然没当上官,但是能当上科技拔尖人才真是比当官还难,因为田川是教授级研究馆员,是全省最年轻的教授级研究馆员,有了这个名头当上科技拔尖人才也在情理之中了。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研究下届的科技拔尖人才的人选的时候,段书记却说,“田川这个名额我看就拿下来吧,拔尖人才要向生产一线倾斜,一个档案局能对生产有什么贡献啊。”

大家谁也没说什么,她章楚涵更是不能说什么,就象在电视剧里看到地下党看见自己人被敌人枪杀而不能施救一样,章楚涵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看到田川这个科技拔尖人才被拿下来了,她真是太痛苦了,然而,这个事情她能告诉田川吗?她想告诉,但她不能告诉,她不能把常委会的内容向外人披露,这是组织纪律组织原则,然而,把这件事放在她的心里,她是多么的难受啊,她真想向田川倾诉,向他抱歉,请求他的原谅。

这几天她的心里都不高兴,有人的时候她强装笑颜,尽量不叫别人看出她内心的不快,没人的时候她就闭目沉思,她想她怎样才能弥补她给田川造成的损失,她这个常委是一个最没有权利的常委,如果她是一个组织部长,她就可以向书记建议给田川提拔一个较好的位置,从宣传部长这个职位上推荐田川有点勉强,另外刘书记也不知道田川借调宣传部的事,由她推荐档案局的人更会叫刘书记费解,更何况她也刚刚被刘书记批评完,她还没有确立自己在刘书记心目中的位置,她推荐田川会有什么效果呢?也许还不如不推荐,如果刘书记再征求一下段书记的意见,段书记再趁机说点田川的坏话,那她的推荐就属于举报了。

当然她也不是一直当这个宣传部长,但等她有了实权的时候,说不定田川已经年龄大了,过了被提拔的黄金期了,更何况,以目前的形势,她什么时候会做一个有实权的常委呢?

快到“八一”了,人武部要举行一个军政座谈会,人武部政委亲自给章楚涵打电话,邀请她参加军政坐谈话,并且还要在会上讲两句,对于这个邀请章楚涵不能不答应,从级别上说,人武部是县团级单位,人武部部长和政委都是正县级,而章楚涵是副县级,宣传部是正科级,从交往对等的原则出发,人武部已经高抬宣传部了,所以章楚涵没有理由不答应;从归属上说人武部是军事机关,宣传部是地方单位,地方单位对军事机关应该充满尊重,体现军政团结;从交往上说,人武部是宣传部联系较多的单位,人武部有一个不在编的机构——“国防教育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的主任由宣传部的社会宣传股的股长担任,每年征兵期间,宣传部都要派人参加人武部的征兵宣传,并且在活动结束后都要有一次宴会,人武部的主要领导和宣传部的主要领导都要参加。

从常委的角度说,人武部的政委是县委常委,一般列在宣传部长之后,所以在开常委会的时候他和人武部的政委也经常是挨在一起坐,有重大活动上主席台,有时也是挨在一起做,这个政委很年轻,比章楚涵还年轻,在部队,超过四十五岁就不提正团了,所以团级干部没有年龄太大的,由于年龄相仿,接触较多,而人武部政委这个常委也就是一个名,没有实际权利,还赶不上章楚涵呢,虽然章楚涵也是一个名,但毕竟她还有部长这个职位,这个职位是一个一把手,领导着一个独立的职能部门,而人武部政委在人武部不是法人代表,法人代表是部长,所以他没有实权,章楚涵很同情没有实权的人,所以政委邀她参加座谈会,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参加的。

0361以水代酒

宣传部是耍嘴皮子的地方,如果连嘴皮子都耍不好就更叫人瞧不起了,所以章楚涵也想把这个讲话讲好,也给政委捧捧场。

她自己写了一个讲话提纲,写完了以后叫田川看,她写的东西几乎没有不叫田川看的,因为她觉得田川是邑水的大知识分子,是最有才的人,尤其在文字上没人能超过。

她走过来推开田川办公室的门,小声说:“过来帮我看一个材料。”

田川起身和她一起来到她的办公室。

“在电脑上呢,你看看。”

她说。

他来到她的办公桌前,坐在了她的椅子上,他本来不想坐她的椅子,因为这是领导的椅子,别人不应该随便坐,但每一次他帮她看电脑上的材料她都是叫他坐在椅子上,而她则是站在他的身旁,他推辞不过,以后也就不推辞了,但他每一次都觉得那椅子是热热的,好像是她身上的体温。

提纲里有句话叫“震惊中外的八一南昌起义缔造了伟大的中国工农红军。”田川觉得这句话不妥。

“八一南昌起义缔造了伟大的中国工农红军这句话不妥,换一句吧。”

他侧过脸来和章楚涵说。

“那是哪里不妥呢?”

她怯怯地问。

“八一南昌起义是共产党领导的,确实是创建人民军队的开始,但因为当时起义打的是国民党的旗号而不是共产党的旗号,所以从表面上看是国民党左派的起义,而不是共产党的起义,彭德怀有一句诗,叫‘八一炮响我军前身’,准确地表述了起义的性质。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特意看了电影《南昌起义》,电影是一九八一年拍的,至始至终没有提到起义是打着国民党的旗号,叫观众觉得起义就是打着共产党的旗号,但电影里有一个细节,起义军总指挥贺龙并不是共产党员,我又查了一些资料,当时贺龙是第二方面军代总指挥,起义是以国民党第二方面军讨蒋的旗号进行的。直到队伍被打散以后,周恩来才向身边的人传达中央的指示,部队转向海陆丰,不再打国民党的旗号,创立人民军队。”

田川娓娓地说。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事。”

“这也不怨你,高中教材根本没讲过这个问题,就说是共产党领导了八一南昌起义,谁还问是打谁的旗号啊,那自然是打共产党的旗号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我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讲的。”

“看来还得上大学啊。”

“也不光是这个问题,我们的高中历史是政治历史,不是纯历史,所以很多历史事件都不是说得很清楚,注重讲历史事件的意义,不注重讲历史事件的过程。”

“跟你在一起真是长学问啊,你什么问题都能说清楚。不像有些人,看似什么都懂,一抄真什么也不懂,啥事也说不清楚。”

“我就是爱较真,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是自己不懂的东西就想把他弄明白,现在有网络,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到网络上去找,如果是过去没有网络的时代,有时要想弄明白点事还真不容易。”

“怪不得你坐办公室一坐就是半天。”

“脑子里有思考的东西就坐住了,没思考的东西就坐不住”

“这次没有你呀,我又犯了一个大错。”

“也不能算大错,顶多是不严谨,一般人也不会在意,但我们知道这件事情总比不知道好。”

“除了这点,别处还有没有问题啊?”

“别处没问题,挺好啊。”

“你可不要敷衍我呀。”

她轻轻地在他的肩上打了一下。

“不敷衍。”

他看着她,微笑道。

他是多么希望她这样打她呀,他觉得这个动作在传递她的温柔,他每时每刻都希望这种传递,但考虑可能发生的影响,他又尽量避免这种传递。

“好了。我回去了。”

他有点勉强地说。

“谢谢你。”

她又用双手在他的肩上揉了几下。

“和我还客气。”

他站起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座谈会如期举行了,散会后政委留章楚涵吃饭,章楚涵本不想吃,但政委的好意不好拂逆。其实对政委的好意章楚涵也不怎么领情,男人都爱喝酒,没有一个饭局就没有酒喝,所以很多单位的领导并不反对中午来客人,因为有了客人,他们才有了喝酒的理由。

宣传部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有一天快到中午了,办公室主任望着窗户说,咋不来一个宣委呢?那意思是来一个宣委他就可以安排宣传部接待了,那样他就有酒喝了。

其实在很多单位都是这样,尤其是单位的副手,酒场不是那么多,所以他们很希望来一个对口领导。或者是应该由自己接待的人员,这样就可以天经地义地安排中午饭了,他也就有酒喝了,还显得工作很有生气,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武装部是部长负责制,简单点说部长是一把手,政委是二把手,所以政委没有实权,平时的酒场也不是很多,另外章楚涵也不是经常来武装部,所以政委留章楚涵吃饭也在情理之中。

作陪的是武装部的部长和几个副部长,还有办公室主任。落座的时候政委叫章楚涵坐里面,章楚涵说我不坐里面,叫部长坐里面,部长也推章楚涵,叫章楚涵坐里面,章楚涵还是不肯走进去。

“还是美女坐里面吧,今天就你一个美女。”

政委说。

“对。美女坐里面。”

部长也这么说。

章楚涵推脱不过了,就走了进去。但他对美女的说法不太高兴,她长得是不丑,但这不是她的特征,她的特征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她不是给这些男人当花瓶来了,她觉得美女有点羞辱之意,起码是轻薄之语。

菜上齐了,开始吃饭,政委先讲了一个开场白,然后举杯,说“欢迎美女部长到武装部来。”

大家喝了第一口酒。

章楚涵不喝酒,以水代酒,该她举杯了,她站起身来说:“我先纠正一下啊,我不是美女。”

0362一饮而尽

“你是美女,这个不用纠正了,你纠正点别的吧。”

政委笑着说。

“我可以纠正点别的吗?”

章楚涵也笑着说。

“当然可以。”

政委不加迟疑地说。

“那我斗胆纠正一下。你会上讲的南昌起义我军有四万多人说法不够严密。”

章楚涵一本正经地说。

“那是多少人呢?”

政委也认真的样子。

“南昌起义的时候我党没有军队,一个人也没有。”

在座的人脸上都没了笑容,他们顿时感觉到章楚涵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认真地讨论问题。

“我党没有军队,那四万多人是什么?”

政委也认真起来。

“那四万多人是国民党军队。”

“国民党军队,但是我党领导的啊,不然怎么参加起义啊?”

看来政委也不是轻易让步的,。毕竟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一个脸面问题,他们可都是军人啊,而章楚涵是地方人员,难道军人在这个问题上不如地方人员吗?

“不能说是我党领导的,参加起义的是国民党的第二方面军,第二方面军的代总指挥是贺龙,但当时贺龙也不是共产党员,只是追随共产党,愿意听从我党的领导,当时起义打的也不是共产党的旗号,而是国民党左派的旗号,起义失败以后周总理才传达中央的指示,不再打国名党的旗号,打共产党的旗号,创建人民军队,所以,你说南昌起义我党有四万多军队是不严密的。”

章楚涵一字一板地说。

“那失败以后毕竟创建了人民军队,所以这么说也可以。”

政委还是不想服输。

“失败以后还有四万多人吗,南昌起义主力部队全军覆没,只有朱德领导的后备队还剩两千多人,是这两千多人上了井冈山,与毛主席会师,创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哪有四万多人啊?”

章楚涵继续说。

政委不吱声了。

“好。这个问题还是章部长讲得透彻,我们为这个问题的解决喝一杯。”

部长打圆场,说。

大家一饮而尽,在以后的谈话中再也没有人叫章楚涵美女了。都是非常尊敬地叫部长。

回到宣传部,章楚涵闭目沉思良久,多亏她把自己的讲话提纲给田川看了,使她明白了南昌起义的这段历史,否则。她不会发现政委讲话的破绽,就不会在再酒桌上对政委加以纠正,那样,她就只能在美女的标签下吃饭了,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在美女的陪伴下喝酒吃饭,很多女人也是靠美色混社会的,但她章楚涵不想靠美色混社会,她想凭真才实学混社会,今天这一仗打得漂亮,桌上的人再也不敢叫她美女了,她觉得她活出了自己的价值。

在很多情况下她不是觉得有了问题才去找田川,而是觉得事事都应该经过田川的把关。现在有很多大领导往往是在讲话的过程中,念了不应该念的别字,招来众人的耻笑,甚至怀疑他的领导水平。其实再有学问的人也可能在某一方面有所疏漏,尤其是对于某些文字,可能他在小学的时候就念错了,但一直以为自己对,几十年都没有得到纠正。终于在某一个场合,在一个非常关乎自己名誉的地方,把一个大家都认识的字念错了,比如把别墅念成别野,把雾霾念成雾里,犯了汉字读半边的错误,其实这并不能证明一个人的水平有多低,顶天可以证明这个人不够专业,据说大文豪胡适也念过白字,但不能说胡适没水平,但恰恰在这些小问题上容易被人耻笑,如果你犯了大的错误可能别人还发现不了,所以犯这样的小错误是非常遗憾的。章楚涵不想有这个遗憾,所以在文字上,她尽量和田川商量。

其实这样的小错误也不是不能避免,比如领导在讲话前把讲话稿念给秘书或别人听一听,就有可能避免这个错误,但现在的领导一个是工作比较忙,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另一个也是太自信了,觉得自己都当官了,是比别人聪明的,在文字上都是改别人的东西,哪用得着别人给自己把关,再有就是很多领导都把时间用在吃饭喝酒洗澡唱歌打麻将上了,讲话稿都是秘书写,开会前草草看一看,甚至连一遍都不看,直接就上会念了,再加上自己文化功底不够厚实,所以出错也就难免了。

也是因为章楚涵太崇拜田川了,所以有事都是和他商量,如果章楚涵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她也难免要出错的。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任何聪明有才的人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使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极致。

章楚涵正在思考这个问题,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

她说。

进来的是文明办主任窦大姐,她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送过来,章楚涵一看,是:《关于命名172家文明单位的决定》。

“给各股室看了吗?”

她问。

“还没有呢?”

窦大姐说。

“下发前给各股室看一下,没什么意见就下发吧。”

她非常客气地说。

窦大姐是宣传部的老大姐,她朝章楚涵不叫部长,而是叫楚涵,这样叫也对,章楚涵在文明办的时候,窦大姐就在宣传部,章楚涵当常委了,窦大姐还在宣传部,但也做了文明办的主任,关键是她的年龄比章楚涵大很多,她马上就要离岗了。

自从章楚涵来到宣传部以后,她立下了一条规矩,宣传部下发文件,得先征求一下各股室的意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了,再下发,这样免得文件有什么漏洞。

她在文件上签了字,窦大姐把文件拿回了文明办,文明办就拿到复印社去印刷去了。印刷回来以后,就开始写信封,装信封,等把信封装好了以后,就准备投送到楼下收发室的信报箱。现在的文件都不走邮局了,县委收发室设立了一个信报箱,每一个乡镇和县直单位都有一个小箱,自己上锁,箱门上有一个可以投送文件的开口,各单位定期到这个小箱来领取文件,据说这样做是为了节省开支。

0363心乱如麻

文件送到了新闻股,田川正坐在电脑前写东西,办公室的人就把文件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他搭眼一看:《关于命名172家文明单位的决定》。他觉得这个文件的标题有问题,他是老文明办了,也起草过两次这样的文件,所以他对这样的文件非常敏感,他觉得这个文件的标题缺几个字,应该是《关于命名172家单位为文明单位的决定》,缺了“单位为”三个字,他觉得他应该向章楚涵说明这个情况,因为文件印错了也不是小事,虽然够不成政治问题,但这会损害宣传部的形象,损害党委机关的名声。

“文明办的文件标题可能有问题,你再仔细看一下。”

他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对她说。

“什么问题?”

她有点疑惑。

“文件的标题好象是落了几个字,应该是《关于命名172家单位为文明单位的决定》,落了‘单位为’三个字,你看呢?”

他指点着文件,说。

“恩,好象是落了三个字,找文明办的人问问吧。”

她说。

“别说是我说的,也别确定就是错,看文明办的人怎么说。”

他笑着说。

“行。”

她也笑了,她好象好几天都没笑了,因为她心里装着科技拔尖人才的事,她笑不起来,但在田川面前,她不想叫他看出心情有什么变化,所以也勉强地笑了一下。

“那我回去了。”

他每一次都要这样说。

“好。”

她点着头。

章楚涵给文明办打电话,窦主任来到了她的办公室,章楚涵说这个文件的标题好象有点问题,好象有点不通,叫她再看一看,窦主任端详了好半天,说:

“我看没啥问题呀,谁说有问题呀?”

“是我看有点问题。”

她低声地说。

“有什么问题呀?”

她的声音比章楚涵的声音高很多。

“好象缺几个字?”

章楚涵还是低声地说。

“缺什么字呀?”

看那架势,好象她是领导了。

“应该是《关于命名172家单位为文明单位的决定》,缺了‘单位为’三个字。”

章楚涵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不能吧,我把才敏叫来,这个文件是才敏写的。”

说完,她到她到办公室把才敏叫来了。才敏是文明办较有水平的人了,文字材料基本都是归她。

才敏听说是文件的标题错了,满有自信地说:“那不可能,文件标题是按照省里的文件标题写的,就是把数字换了一下,如果说标题错了就是省里的标题错了。省里的标题会错吗?”

她有点反问的口气。

“是啊。省里的标题不会错啊。”

窦主任也高声说。

“那会不会是咱把省里的标题抄错了呢?”

章楚涵还是低声地说,好象她心里没底似的。

“那哪能呢,一个文件的标题就那几个字我能写错吗?我再笨也笨不到那个程度啊。”

才敏的脸上现出一种轻蔑的微笑。

“那这样吧,你把那个文件拿出来,我们比一下,如果省里也确实是这么写的,我们也这么发,你看行不行。”

章楚涵有点央求似的说。

“行是行,不过这有什么必要呀,我能够把文件题抄错吗?”

才敏连那点轻蔑的微笑都没有了,脸上换上一种不满意的神情。

“那就拿过来吧,看完了不就知道了吗?”

章楚涵的话有点软中带硬了,部长说的话他们不至于不执行吧。

“文件不在我这,我已经交给办公室存档了,你不说文件用完了就交给办公室吗?”

才敏真的拿出了不执行的架势。

“那好。我叫办公室送来。”

章楚涵没有露出不满意的意思,但其实她已经不满意才敏了,交给办公室怎么的,交给办公室你就不可以拿一下吗?但章楚涵也是心里没底,万一要是才敏没抄错,她该怎么收这个场,她也不相信才敏会把文件抄错了,之所以她敢怎么做,就是因为她更相信田川,田川说的东西没有不对的,历来如此。

办公室诸主任把文件拿来了,章楚涵一看,果然是比宣传部的文件多了三个字,田川的猜测千真万确。

“你看看吧。”她把文件递给了才敏。

才敏一看,无话可说了。

“这怎么能呢?这怎么能呢?”

她自己重复着。

“文件重新印吧,以后要注意。也包括我”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窦主任和才敏都回去了。

章楚涵来到了新闻股,对田川说:

“你过来吧。”

田川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你说得对,标题是错了,是才敏抄省里的文件标题落了三个字,我也没看出来,多亏你了。”

她低沉地说。

“改过来不就行了吗,你也不要不高兴。”

他最看不了她不高兴的样子了,她不高兴他心里就难受。

“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样子,象我委屈了他们似的。即便你们没有错,不可以虚心一点吗,还都鼻子不鼻子脸不脸的。”

她自言自语地说。

“这就是一种虚荣心,有的人就是这样,虚荣心太强,不肯承认错误,但他们的心里会承认的,心里承认了就好,这证明你攻克了他们的心里,他们的态度也会慢慢转变。”

他解释说,他怕她心里不高兴。

“这件事又多亏你了,部里没一个人能看出来,但文件发下去了,会有人看出来,起码他们会觉得不得劲,这影响宣传部的形象。”

“是你的制度好。要不然我也看不到文件啊。”

他笑着说。他从心里赞赏她,他觉得这个制度确实是不错。

“制度好有什么用啊,如果没有你,我的制度也是白定。”

她讪笑着,嘴角使劲地拧了拧。

“我不也是你要来的吗?”

他看着她,笑着说。

“我的英明只有这一点。”

她也笑了,满自豪的样子。

她的话总是叫他激动,但他不想顺着激动说下去了,因为他每天都要面对她,经常激动会掉进感情的旋涡。

“算是给我的癖好找一个出路吧,我喜欢咬文嚼字,没成想在宣传部用上了,这样我心里也很安慰。”

他平静地说。

0364见微知著

“我要你过来是怕报纸出错,没曾想部里的工作也出错呀,以后部里不管是什么材料,你都必须得看一下,没有你,我心里没底啊”

她看着他,一脸诚挚的表情。

“只要我能,我一定做,这你放心。”

他点着头,语气重重地说。

“我现在真的是摁住葫芦浮起瓢啊,一个事接着一个事,幸亏有你给我把关。今天这事又给我闹了一个后怕,我想以后你要为我多操心了”

她恳求的样子。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外人。”

他有点埋怨的口气,他真的是太心疼她了,看她恳请的样子,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叫她看。

“对。你不是外人。”

她的心情宽慰了很多,她也知道他是心疼她的,他也会全力的帮助她。

“这幸亏我们是对了,如果我们是错了,他们得怎么瞧不起我们啊,你看才敏那样,死活不承认是自己错了,一点余地都没有,错不错看一下文件不就知道了吗?用得着往死里坚持吗?好象我们是白痴,好象我们是多此一举。”

她又气愤地说。

“其实做人不能太自信,太自信了就是自以为是,我在单位写东西临下班的时候一定要存在邮箱里,然后晚上从家里再打开邮箱继续写或继续看。那天我写了一篇文章没写完,准备晚上回家继续写,下班的时候我明白记得我是把文件存在邮箱里了。结果晚上打开邮箱一看,没有,我就怀疑是不是邮箱有了毛病,我明白存上了,怎么会没有呢?我来到单位,打开电脑,文件在桌面上放着呢,这就证明我确实是没有存,这件事也告诉我,做人是不能太自信的,太自信了是自负,是自以为是,猴子还有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再精明的人也免不了有过失。”

他说着,其实他是在用自己的经历来批评才敏,因为他不好正面的批评才敏,他又不是宣传部的领导,有什么资格批评人家啊,但不批评,他又不能叫章楚涵感到宽慰,所以他就拿自己做靶子了,他觉得这样会自然一些。

“这要是才敏就得怨电脑有毛病了,她不能承认自己没存。”

章楚涵果然很高兴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清亮了很多。

“我发现这样的人很多,就是不认错,不见棺材是不落泪的,住一室一厨的时候,有一天我发现我家的坐便堵了,不下水了,我就问你王姐,我说你往坐便里扔什么东西了,她说我没扔,我说你确定你没扔吗,她说我确定,根本就没扔,什么也没扔,就和才敏一个样,我说你没扔那不就怪了,你没扔坐便怎么会堵啊,我是从来也不往坐便里扔东西的,没办法,我就把坐便端起来了,翻过来一看,里面全是海带。我说你没扔那海带是怎么来的?这下她不吱声了,你要不把坐便翻过来他是不会承认人疼海带的,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她扔了,但她忘了,一个原因是她以为犯错误了,不想承认,所以她就说她没扔。”

他又把王影当成了靶子,借批评王影再一次的批评才敏,他觉得这样章楚涵的心里会高兴些。

“那是我王姐忘了。”

但章楚涵可是从来也不说王影的坏话,他总是替王影说话,就象田川替赵松林说话一样,在她心里,好象维护王影就是维护田川。

“我看是不想承认错误,她以为她不承认我就没办法,其实那坐便一翻过来就看到了吗?很简单的事。”

他倒是把贬损王影当成乐事,总是有意地来夸大她的缺点。

“那翻过来你还能装上了吗?”

她觉得他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她是用这种疑问来表达她对他的敬佩。

“好装,管子都是塑料的,自己完全可以拧上。”

他很轻松地说。

“这要是松林就完了,他什么也不会干,我要是把海带扔在坐便里死活不承认,他肯定想不起来把坐便翻过来。”

她也是把贬损赵松林作为快事,虽然从夫妻感情上来说她和赵松林不错,但她还是佩服田川的聪明,她觉得赵松林的最大优点是憨厚。

“看你说的,你是没扔,你扔了他照样把坐便翻过来。还有一个事呢,你王姐有往坐便里扔东西的习惯,所以坐便就经常堵,堵了以后我就拿拖布往下捅,其实拿拖布往下捅,不是直接把堵塞物直接捅下去,而是要对坐便里的水形成压力,叫水把堵塞物冲下去,因为坐便的水道也不是直接向下的,而是向后,所以拖布也捅不着堵塞物,只能是捅水,但你王姐不知这个道理,有一次坐便堵了,她就学着我的样自己拿拖布去捅去了,她是直接用拖布往下使劲,结果把坐便捅漏了,我又花五十元钱买了一个,我说你以后可千万别再捅了,捅坏一个就是五十元呀,她说我看你捅怎么没捅漏呢?我说你看的是表象,我不是直接捅坐便而是捅水,这是有技术的。”

田川讲这个故事倒不是贬损王影了,也与才敏的错误没任何关系了,这就是话赶话赶到这了,因为他有些话愿意和章楚涵说,他觉得他和她唠嗑是最快乐的事。

“我王姐跟你可是省心了,我们家什么事都是找人,最多的时候是找我爸,我爸什么活都会干。”

她也兴致勃勃地想到了她爸,他好象觉得田川的聪明与自己的父亲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级工程师哪有不会干活的,我听说咱县的土锅炉就是你爸发明的,这可给全县的老百姓造福了。”

他带着钦佩的口气说,其实田川最欣赏的人不是有权有势的人,而是有才华的人,他觉得章楚涵的父母都是有才华的人,他从内心里敬佩他们。

“但他不承认,他说不是他发明的。”

章楚涵有一种揶揄的口气,说话的时候还微微地摇着头。

“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田川真是不解。

0365趁机发泄

“因为有了土锅炉,工厂里的铁管子丢得太多了,他怕把责任搁在他身上。”

她笑了,好象是在说,爸爸的胆子太小了。

“但现在可以承认了,工厂也都黄了,土锅炉也没人用了。成为历史了。”

他也笑着说,他没有责备她父亲的意思,倒是觉得他父亲为县城的人们创造了幸福。

“现在也没人提那事了。”

她淡然地说,好象慨叹时间过得太快了。

田川觉得他在章楚涵的办公室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趁章楚涵的话告一段落,就说:

“你看,我说得太多了,你忙吧,我回去了。”

说着,他就站起了身。

“我没事。”

她拉着长声,身子轻轻地扭了扭。

“不不,我走了。”

他坚决地说,向门外走去。

章楚涵站在门口送他,每一次她都是这样,但今天她好象心思更重。

文件的事再一次给章楚涵带来触动,她得出一个结论,凡是宣传部的工作一到田川面前没有不出毛病的,每一期报纸都有毛病,少则三五处,多达十几处。文明办的文件本来是从省里的文件套下来的,基本上就是把滨江省改成了邑水县,然而就是这样的文件还是出了错,而且还是错在标题上,而且连她章楚涵自己也没看出来。那么宣传部还有很多工作是田川不知道的,那么在这些个田川不知道的工作里是不是就没有错了呢?她怀疑可能也有很多错误,宣传部虽然不是什么大单位,但工作环节也很多,工作细节也很多,关键是人员的素质差,干每一项工作都好象不是在干工作,是在制造错误,而他们所制造出来的错误是聪明人根本无法想到的,想到这里,她就非常佩服赵本山演的小品,赵本山的很多小品里都有很多经典的语病台词,而能创造出这些语病台词的人是天才中的天才。

她想亲自过问宣传部工作的每一个细节,她想看看宣传部的工作到底能出多少问题。那么文件的事已经出了一次问题了,那么在这次问题以后还会不会有问题呢?文件的工作到了哪个环节呢?到了装信封,写信封,到收发室装信箱这三个环节,那么剩下的这三个环节还会不会出错呢,还会出什么错呢?她想验证一下。

她知道文明办的文件还没有发出去,现在正处于写信封的阶段,写信封是由办公室来完成的,而凭她的直觉,办公室诸主任也是一个最靠不住的人,而且这个人好装明白,在他的明白之下很多工作都会做错的。

她给诸主任打电话,叫他写完信封以后,把文件都拿到她的屋里来,过了一会,信封写完了,诸主任就把写完的信封都拿了过来。

章楚涵挨个地看着,诸主任就站在那里,有一种不好描述的表情。

“这怎么出来一个邑水信息报社啊,咱县有这个单位吗?”

她拿着信封,问。

“邑水信息报社就是邑水县报社。”

他答。

“但我只知道有邑水县报社,没听说有邑水信息报社,你是听谁说的邑水信息报社就是邑水县报社啊。”

章楚涵一脸严肃的表情。

“那《邑水县报》已经停刊了,现在报纸的名称叫《邑水信息》,那报社不就应该叫《邑水信息》报社吗?”

诸主任理直气壮地说。

“一个单位的名称是要经过编委审批注册的,不管它应该不应该,现在编委并没有注册邑水信息报社这个单位,你怎么在发文件的时候写出这个单位呢?你写出这个单位的依据是什么啊,你看到哪个文件里出现过这个单位名称啊?”

章楚涵也毫不相让。

“你出现不出现它也应该是这么回事,既然报纸叫《邑水信息》了,那报社的名字就该叫邑水信息报社,那不是明摆着吗?”

诸主任也不退缩。

“这怎么是明摆着呢?如果报社的名称一定要跟着报纸的名称走,那现在邑州日报社出版五种报纸,那是不是报社应该有五个名称啊?”

她找了一个理由来回击他。

这句话有点把诸主任问住了,但他还是狡辩。

“那毕竟人家是以邑州日报为主啊?”

“又有谁规定报社的名称必须是以一种主要报纸的名称为名称啊?”

章楚涵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领导说啥就是啥,你说咋写就咋写。”

诸主任也不满意了。

“不是领导说啥就是啥,做事总得有一个原则,报社有现成的名称你不用,你给创造出来一个新的名称,你不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吗?市委政法委,你给了写了一个市政法委,市委统战部,你给写了一个市统战部,该着正规的你不正规,不该发挥的你给发挥了,你觉得工作是应该这么做吗?这个信封如果是送到县报社,得叫人家怎么笑话咱啊,宣传部可以给报社改名,但要通过正当的渠道,就你写一个信皮子就给人家改名了,你不觉得这个名字改得太荒诞了吗?还加了一个书名号,你看到有哪个单位的名称有书名号啊?”

章楚涵又恢复了平静,但语气还是很尖刻的。

“那你说报社是不是应该叫邑水信息报社?书名号就算我加错了”

诸主任好象抓到了理。

“报社应该叫邑水县报社,而不应该叫邑水信息报社,邑水县报社是一个老字号,存在好几十年了,有一定的知名度,尽管报纸现在的名称改了,但报社的名称不能改,由邑水县报社出版《邑水信息》报是合情合理的,另外,报纸的名称将来还有可能改回来,报纸改名也非常简单,在报纸上发个声明就行了,报社改名就比较复杂,要通过编委立会和备案,另外报社改名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还改它干什么,所以这些领导都是有所考虑的,并不是领导有所忽略,如果你有建议当然也可以向有关领导提出,但总不能趁工作之便直接给人家改名字啊。”

她耐心地说。

0366细节成败

诸主任说他回去重新写,章楚涵也没再说什么。她庆幸自己多了一个心眼,如果她不把信封看一遍,那这回宣传部在报社面前又丢丑了,还给人家报纸把关呢,连报社叫什么名称都不知道了还给人家把什么关啊,尽管这两件事不是一个人干的,但都是宣传部的活,人家不笑话宣传部吗?

她之所以要看这个信封,也是因为她对诸主任不信任,她觉得这个人好装明白,但又没有实际水平,有一次他看报纸看到了一个公安局抓网上逃犯的报道,他就说网上逃犯的说法不对,应该是公安局通过网络追捕逃犯,因为网络是虚拟的,逃犯不能跑到网络上去。

有一次他又看报纸看到了一个《军嫂情》的标题,他说这个标题写错了,不是所有的读者都能把这个军人的妻子称为嫂子,有的可能叫大姐,有的可能叫大姨,所以不能叫军嫂。

有一次章楚涵就和田川讨论这个问题,他说诸主任总是有一些高见,好象也有点道理,田川就说,他那不是高见,而是钻死胡同,空姐就一定是小姐吗,雷锋叔叔就不能是雷锋大爷吗,至于报社名称的事章楚涵也和田川说过,因为也有人直接向她反映过,说报社应该改名了,因为报纸已经改名了,她一时也拿不准了主意,田川说,报社没有必要改名,由邑水县报社出版《邑水信息》报是说得过去的,现在大的报社都出版几种报纸,但报社的名称只有一个,章楚涵听了也有道理,以后谁再问她这个问题,她就这样向人家解释,别人也就表示理解了。诸主任的想法也是有一定代表性的,但章楚涵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就给写在信皮子上了,幸亏她早有防备,否则就又铸成大错了。

下午,田川送报样过来,章楚涵就把诸主任写信皮子的事和田川说了,一方面她是想心里痛快痛快,虽然她把诸主任批评了,诸主任也服气了,但是她还是想找一个人说说,不说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但这样的事她也只能和田川说,和别人说可能倒会叫她来气,因为别人不会和她取得一致的看法,另一方面她也想听听田川的意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说错的地方。

“你做得很好,所谓细节无小事,很多大错误都是因细节引起的,由宣传部写信皮子,把邑水县报社写成邑水县信息报社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有人说邑水县报社应该叫邑水信息报社,但只是一个建议,报社并没有更名,由宣传部在信封上写明邑水信息报社就证明邑水县报社已经更名了,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也叫报社笑话咱,报社更名得由报社自己来办,不是宣传部来办,人家报社自己都没办你宣传部怎么能就给更名了呢?这是一个非常糊涂的做法,如果你不检查一下,这个错误就铸成了,如果人家报社来问你,你还得调查,你还得给人解释或者说是道歉,你看那样多被动啊,你检查出来了就把错误消灭在萌芽里了,拿市委宣传部的话说是消灭在摇篮里了。”

他笑着说。

“看来什么事还都地加小心,谁知道他会把信皮子写错了啊。”

她有点感慨地说。

“所以说细节非常关键。去年机关工委出了这样一件事,党校的一个女同志到机关工委来办事,一进门的时候正好门上方的一块墙皮子掉下来了,正好砸在女同志的鼻子上,造成鼻梁骨骨折,机关工委花了两千多块钱给人治病,机关工委本来就没有钱,花这两千块钱也很无奈,表面上看这个事是个凑巧的事,怎么就偏偏赶上她进屋的时候墙皮子掉下来了呢?对于这个女同志来说就是太背了,喝凉水都塞牙,吐门都点炮,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对于机关工委来说就是防范工作没做好,其实那墙皮子已经掉下来一次了,上边还有欠茬子,上一次没有打到人,那么上一次以后他们就应该对墙皮子进行处理,他们没处理所以这一回把人打了,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我觉得这个问题就是一个细节问题,墙皮子裂了纹,本来是有危险的,但谁也没往心里去,结果铸成大错。

我自己也出了一件悬事,我这个楼在装修的时候在北面卧室引进了电源线和有线电视线,都是埋在墙里的,就是在踢脚线里边,当时的想法是在北卧室也能看电视,躺在被窝里看电视,但实际上都是在客厅里看电视,所以北屋那两条线就一直也没用,线头就从那甩着,有一天我突然觉得这两个线头有点碍事,我就想把它掐掉,我就拿起钳子去掐线头,等我剪下去的是时候线头突然冒了一股火,这时我才知道自己记错了,这条线不是电视线而是电源线,是掐的过程中电线通过钳子短路了,所以才冒了一股火,其实这是很危险的,幸亏我的钳子是标准的,都是有橡胶套的,不然我就过电了,这件是给我的教训特别深,干什么事都不能马虎,都得认真,我掐电线的时候根本就没怎么考虑,就以为它是有线电视线呢。”

他象讲故事似的说,其实他是在用这个故事来夸奖章楚涵。

“你也有马虎的时候啊?我以为你没马虎的时候呢?”

她笑了,象是对他的一点小讽刺。

“我又不是神仙,神仙是能算,但也不一定不马虎。”

他做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心里想,我知道你是在善意的讽刺我。

“吐门也点炮是什么意思啊?我没听说过呀。”

她乐呵呵地问,饶有兴致的样子。

“这是你王姐给我讲的,她说有一天他们打麻将,有一个人牌特别背,好几圈也没和一把,连门都开不开,有一把牌她想开门,但就是开不开,吃不上叉不上,可下有了一个吐门的机会,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我开门了,其实她是吐门,这时上家说了,我和了,她说我吐门你怎么会和呢?这是你自己打的呀,上家说,这是我抽了一个夹。你说这牌背不背,人家抽夹她吐门,所以我觉得吐门都点炮比喝凉水都塞牙更能说明背的程度。”

他也兴致勃勃地说。

0367借事夸奖

“好。我也学来一句。吐门都点炮。”

她很满足的样子,重复着这句话。

田川回去了,章楚涵还坐在那里想他俩谈话的情景,跟田川唠嗑就是长见识,他总是能够得出一个结论性的东西,一个有教育意义的东西,他脑里也总有讲不完的故事,但他从来不主动讲他的故事,都是有一个话题的引起,他才会讲他的故事,和他在一起会觉得非常充实,非常有意义。

政法委的陈书记给章楚涵来电话,说政法委缺写材料的人,他看崔洪亮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所以他有心把崔洪亮调到政法委,他想征求一下章楚涵的意见,一个是这个人的写作水平究竟怎么样,另一个是宣传部能不能放,因为报社在编委那是属于宣传部的下属单位,没有宣传部的盖章,人是调不出去的。

章楚涵说她对崔洪亮这个人不是太了解,但是她可以给他了解一下,至于能不能放,主要是看报社的意见,报社说放她不管。

章楚涵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对崔洪亮的印象不是太好,她恍惚觉得崔洪亮是报社最没水平的一个人,因为田川和她说起过崔洪亮,既然陈书记征求她的意见了,她想为陈书记负点责任,如果她说崔洪亮挺好挺好,这倒成全了崔洪亮,但坑了政法委,坑了陈书记,也降低了自己的威信,怎么这样一个人还被她章楚涵说成是挺好挺好呢?章楚涵的用人标准也太低了吧,她是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她觉得她了解崔洪亮太方便了,田川是最了解崔洪亮的人,因为他经常给他改稿,崔洪亮的写作水平如何,田川是最有发言权的。

她把田川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然还是她亲自去请,而不是打电话。

“政法委的陈书记有心调崔洪亮去政法委,他向我了解情况,我说我给你问问,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啊?”

落坐以后,她对他说。

“上政法委对崔洪亮来说是好事,如果我说他不行,是不是会影响他的前途啊。”

田川笑了,他觉得这个评价是很不好给的。

“也不能光为他着想啊,还得为政法委着想,为陈书记着想,如果是把一个不合格的人推荐给了陈书记咱也对不起陈书记。”

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如果那样就实事求是了。”

他说。

“实事求是。”

她点头。

“我觉得崔洪亮是报社里最没有水平的记者之一,之所以说是之一,就是说报社象他这个水平的还有,至少还有两位。”

田川肯定地说。

“具体说说吧。”

她看着他,她觉得他一定是有充分理由的,她想听听他的充分理由。

“前两天县委召开全委会,会议消息是崔洪亮写的,文章没有把主席台上就坐的领导写出来,这篇文章还配发了一个照片,照片上明显看出,九名常委都是在主席台上坐着呢,文章正文也应该把常委的名字都写上,电视画面是要一个一个给镜头的,报纸不能一个一个给镜头,总得给说一下名字啊,我就一个一个地给往上添,其实往上添名字是一个很麻烦的事,因为这里还涉及到排序,谁在前边,谁在后面,差一个都不行,排序一个是要遵从每一个常委地自然排序,因为常委的排序不是随便排的,要根据市委组织部的文件,但是在主席台就坐的不光是常委,还有人大政协的领导,还有县政府的领导,四个班子的领导四个班子都有各自的排序,但四个班子的领导放在一起就没有权威的排序了,这个问题就得由报社自己决定。

而报社决定的依据一个是看这个领导是属于哪一个班子的,因为班子本身就有排序,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但领导的排序和班子的排序又不十分吻合,在班子的排序中,县人大是第二号,但在领导的排序中,人大主任不是第二号,而是第三号,县政府的县长是第二号,这和中央就不一样了,中央是总书记是第一号,人大主任是第二号,政府总理是第三号,为什么到了地方,人大主任就到了第三号了呢,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因为在中央只有书记没有副书记,除了书记以外,其他常委的地位是一样的,所以排序的时候就得参考其他职务和资历,人大委员长和政府总理是平级干部,但委员长的资历老,自然就排在前边。

到了地方就不行了,县委除了书记以外还有副书记,副书记是谁呢,就是政府的一把手,所以在县里领导排名之所以县长成了二号人物,是因为他有两个非常重要的职务,在党内他是副书记,在党外,他是县长。四个班子的领导放在一起,一二三四号好排,往下就不好排了,除了要看他们的职务,还要看他们在主席台上的座次,而那张照片又比较模糊,人头也不大,再加上县委班子是刚刚调整完,有的常委我还不认识,还得叫别人帮我认,整了老半天,才把主席台的名单列上,我想,崔洪亮他为什么不写这个名单呢?他就是嫌麻烦,其实你记者写这个名单不麻烦,因为你是到现场的,你从主席台上一查不就完了,可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都不愿意干,另外,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到现场了,但你写全委会的消息,你不写主席台的出席人员有点说不过了,所以我就替他添上了,象这样的事我不和他商量,你和他商量他不一定说点啥,但没有一个是有道理的,总之我是觉得他的写作水平不行,他的会议报道就是抄领导讲话啊,有领导讲话的文章写得狠劲长,没领导讲话的文章写得狠劲短,有的时候你想改都改不了,只能是在标题上给他做点文章了,尽量把标题说得好一点。”

田川讲述道。

章楚涵认真地听着,心里一阵难受,田川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可有谁知道呢?如果不是因为崔洪亮的事恐怕他也不会和她说的,陈书记居然说崔洪亮的文章写得不错,是不是他就是看文章的标题了,如果他只是看了标题那一定是不错的,因为标题都是田川给他改的。

“还有吗?”

0368有名无实

她低声的问,其实就这一个故事也能说明问题了,即便没有故事她也是相信田川的评价和判断的,之所以她还想听听他讲的故事,这不仅是为了了解崔洪亮,她更想通过这件是来更好的来了解田川,她想知道他究竟为宣传部做了多少工作,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

“鼠年邑水县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选拔也是崔洪亮写的,我一看标题,《我县举行春节联欢晚会节目选拔赛》,这是明显的错误,选拔赛是宣传部举办的,不是我县,那背景幕上都写明白的,县委宣传部主办,文化局,广播局,报社协办,怎么能是我县举行呢?他知道我县这个概念是什么吗,那得是县委县政府举办的活动,宣传部是县委的一个部门,部门举办的活动怎么能叫我县呢,举行是动词,动词前面的是主语,是动作的发出者,动作的发出者是谁,是宣传部,不是我县,我县是动作的范围,它是一个定语,这不是主语和定语不分吗?

另外,写报道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彰显各部门的工作吗,把宣传部写成了我县,那宣传部的工作是不是白干了,新闻报道要有准确性,该着谁做的工作就是谁做的工作,怎么能一而概之都是我县呢?”

田川激动地说。

田川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这些标题都是经田川改过的,有的时候她不在家,田川就直接改了,如果田川不改,这报纸成了什么样子?宣传部好不容易开展了一项工作,却被报社说成是我县,这不是肉埋饭碗了,现在好多人看报纸只看一个标题,标题就代表了整个文章,如果标题写不好,那宣传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她从心里感谢田川。

“还有一篇《我县小额贷款公司生意火暴》,也叫我给撤下来了,小额贷款公司为什么生意火暴啊?它是钻了一个大空子,由于去年各乡镇的指标定得太高,根本就完成不了,就只能借钱空转,但由于它没有充分的理由,从各家银行它贷不来款,所以就只能从小额贷款公司借,等这笔钱在税务局转了一圈,再回到乡镇的时候,乡镇再把它还给小额贷款公司,但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乡镇就得付出十万八万的利息,小额贷款公司就是靠着这个兴旺的,当然这对小额贷款公司来说并不违法,但对各乡镇呢?起码是弄虚作假,我们写这个文章有什么必要啊,有好多好的新闻不去写,也不去采,也不会采,谁给拿一个材料就如获至宝,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上编,报纸现在说真话很难,但说假话也得沾点边,要有头脑,要去分析,有几个老百姓从小额贷款公司贷款的,都是乡镇政府,老百姓借个三万两万的贷款公司能挣多少钱啊?至于火暴吗?崔洪亮他就是没脑子,他怎么还成了会写文章的人了呢?”

田川又气愤地说。

“你怎么知道小额贷款的钱都是乡镇借去了呢?”

章楚涵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我楼下小卖点的庄文吉就是税务局的,那天我和他在院里碰上,说了几句话,我问他,各乡镇的指标都是怎么完成的呢?我觉得这党委书记也太有能耐了,不管你县里定多高的指标他都能完成。庄文吉说,完成啥啊,都是空转。都是从小额贷款公司借钱,把帐做完了再还上,这一个过程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就得给小额贷款公司十万八万的利息,小额贷款公司就是挣这个钱呢。”

田川解释说。

“还有一次是崔洪亮写了一个自称是调查报告的东西,是写邑水县的网吧的,主要意思是说有很多青少年在上网,我把这篇文章给撤下来了,崔洪亮就来找我来了,说为什么要把他写的文章撤下来,我说有两点,一个是你的调查是一个私人调查,你这个调查结论是不是能被有关部门接受,这是一个问题,比如说网吧,是由文化市场办主管的,文化市场办能不能同意你的调查结果,你文章里没有交代,你也没会同文化市场办一同调查,咱是一个小县城,你搞这样暴光的稿件非常容易引起纠纷,如果你的文章发表了,如果文化市场办的人来找你,你能接待和解释吗,你不是给领导添麻烦吗,不是容易造成文化局和报社之间的矛盾吗?第二,语言也不行,你在文章里说要警告学生的家长,你作为一个记者有什么资格警告学生的家长啊?你还说应该关闭网吧,网吧是不是关闭是有政策的,是你一个记者能够主张的吗?经过了我的一番解释,崔洪亮不说什么了。”

田川又讲了一个故事,不过这回他没气愤,而是很平和地叙述。

“这些我都不知道啊。”

章楚涵有点感动地说。

“你不知道的还有呢,有一次他写了一篇文章,叫《家乡飞出了金凤凰》,是写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说他的这个亲戚要上中央电视台的《星光大道》了,所以他写了一篇文章,他朝这名亲戚叫三哥,但他采访的不是他三哥,而是他三哥的母亲。他拿着这篇文章叫我看,问我能不能在报纸上发,我说你还是别发了,等他上了星光大道以后再发吧。

他说为什么要等以后啊,先发效果多好啊,我说你三哥是咱邑州市艺术团的一位青年演员,咱县办周末文化广场他也来过几次,好多人都认识他。你采访的不是你三哥本人,而是你三哥的母亲,所以你写的这篇文章你三哥是不是认可你不知道,你所写的主要内容是你三哥在艺术团工作经历,把这个经历都写出来不一定遂你三哥的心愿,因为《星光大道》是老百姓的舞台,上《星光大道》的人多不是专业人士,而你三哥是属于专业人士,你的文章在报纸发表了,非常有可能被政府网站转载,如果被政府网站转载,那这个信息就扩散了,这对你三哥不一定有好处,所以你这篇文章最好是等你三哥上完了《星光大道》以后你再发,看你三哥在《星光大道》上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0369无名英雄

果然,过几天他三哥上了星光大道》,他三哥在星光大道》没说自己是一名市歌舞团的演员,说自己是一名普通的石油工人。我说你是不是不发对了,如果你先发了这篇文章不就等于拆了你三哥的台了吗?如果再有一个小报记者采访你三哥,问你三哥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三哥怎么解释?这下崔洪亮服气了,打那以后我改崔洪亮的稿件他从来也没找过我。他估计他也赢不了我。”

田川娓娓地说。

章楚涵一边听着一边心里想,这也只有你田川啊,要政策有政策,要文化有文化,要心眼有心眼。别人可谁能干得了这个呀,报社的那些人是好对付的吗,但田川都给他们对付了,这给她减轻了多大的担子啊,今天如果不是为了了解崔洪亮,这些话他可能还不会说,陈书记居然说他会写文章,还说要调他去政法委,我的妈呀,这是多大的笑话啊。

“那你说我怎么和陈书记说呢?”

她笑了,她笑的是对崔洪亮有了彻底的了解,谁会说出崔洪亮这些故事呢,也只有田川,看来要想真正的了解一个人必须是和他在工作中有实际的接触,如果只是见面打一个招呼,谁知道谁是啥样啊,正如古语所说,满面春风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那是你的事了,我只负责提供情况。”

他也笑了,心想,我知道你会怎么说的。

“我把你讲的故事都讲给他不就完了吗?”

她调侃地说。

“你最好还是归纳一下。”

他也佯装正经地说。

他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陷入了沉思。宣传部的工作真是离不开田川,无论是报纸还是其他,章楚涵庆幸有田川帮助她,如果没有田川的帮助,她不知道宣传部的工作是个啥样子,不知道刘书记会批评她几回了,如果没有田川的帮助,说不定她这个常委部长不是她事业的辉煌,而是她人生的坎坷,到现在,她已经根本不想叫他回去了,宣传部的工作离不开他,她也觉得自己的心离不开他的身影。

但有一桩事是不是应该叫他离开她了,她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桩事,好象是老天在给她出难题,而这件事真的叫她很难心,她不想离开他,而她又不能不离开他。

中宣部下了一个通知,要在全国基层宣传部选拔人员借调到中宣部帮忙,条件是“九八五”大学毕业,文科专业,年龄在四十五周岁以下,邑州市委宣传部用电话的形式向各县区的宣传部询问了一下,他们觉得走一下过场就行了,包括邑州市委宣传部本身,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诸主任不明白什么叫“九八五”,他把通知的原话记下来了,向章楚涵汇报,他问章楚涵咱有没有这样的人,章楚涵说,等我想想吧,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她知道田川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只不过田川是一个借调人员,但她想这不是问题,因为到中宣部也是借调,如果叫中宣部借去了,干个一年半年的,那结果就不一样了,干好了就有可能留在中宣部,凭田川的才能和人品他是一定能干好的,如果他能留在中宣部,他这些年来的停滞不前都被一笔勾销了,哪怕是他现在干到了党委书记,其社会地位也赶不上中宣部的一个干事,在中宣部,当上一个处长就是和县委书记平级,并且中宣部的一个处长到了基层就相当受尊敬了,因为他是从中央来的,中宣部要是来一个处长县委书记就得出面了,前些日子省委宣传部来了一个处长,她给段书记打电话,问他用不用出面,段书记说必须出面,因为从级别上说人家比咱高,在宾馆吃完了饭,段书记和宾馆的经理说,把咱县的邑水河酒给装几箱,工作人员就给装了好几箱酒,当然这酒是宣传部结帐的,段书记只是送了一个人情,但这个人情也表明了段书记对处长的尊敬和重视,也算给宣传部捧了场。

即便不能留在中宣部,借调结束,调到省委或市委宣传部也是大有可能的,因为从中宣部干过的人,省委宣传部或市委宣传部都是愿意要的,因为了有了这样一个人,和中央的联系就紧密多了,人脉也广了,所以这个机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好机会,只不过受条件的限制,大多数人享受不了这个机会。

田川这多年来都没有得到提拔,他说他不想当官,那是怕给她以压力,在机关干有几个不想当官的,当官不是私欲,当官是实现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当官是事业成功的表现,但凭她的能力,现在她还没有把握提拔他,如果她是组织部长,她可以表态了,她可以提拔他,但她不是组织部长,研究干部她插不上言,那么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她怎能不叫他走呢?

她特意来到了市委宣传部,和主管这件事的邓部长商量,邓部长说这事很重要,带她见了常委部长迟部长。

“这个人很难得,现在全邑州市只有田川一个人符合条件,如果他本人同意,市里没意见。市里也希望能出一个人,证明我们还有人才,将来也建立一个人脉,朝中有人好做官啊,对他本人也是一个机会。”迟部长说。

“那我回去就和他谈,如果他愿意去,我就叫他填表。”

章楚涵回到了邑水。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有些单位都已经开始娱乐了,下象棋的,大扑克的,渐渐地成了各个办公室的主要活动,但宣传部还一如既往,虽然多数人也没什么事可做了,但少数人却特别忙,章楚涵指示,没事的人也不能玩,因为玩上了,会影响有事的人,显得也不够公平。

她把田川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中宣部借调的事说了,也把市委宣传部的意见说了,她的口气是象和他告别,她的眼睛也有点湿润。

“我上中宣部干啥去,我就在邑水干了。”

0370节外生枝

听了她的叙说,他乐呵呵地说,看样子,他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这么简单就决定了,也没慎重考虑考虑。”

她用缱绻的目光看着他,眼神流露出一种快意。

“没什么可考虑的,情况是明摆着,一是我年龄大了,不会有什么大发展了,我的同学有的都到省厅级了,可我还是一个副科级,我坐火箭都撵不上了,我也不想撵了,人家说是四十五岁之内,可我刚好四十五,再有一年就过线了,很明显我的年龄已经大了,不适合在官场上发展了,另外我现在首要考虑的不是我的发展问题,而是我们全家的稳定问题,我们全家包括我的父母,我的闺女,如果我现在离开邑水了,我父母怎么办,我母亲现在身体很好,不用我操心,但这些年来我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周至少要看望父母三次以上,不去就象心里有点事,总也落不下,我父母也习惯了,我不去了反而他们惦记我了,好象我有什么事了,所以后来我就和父母约定了,我是隔一天去一天,如果不去就是电话通知,如果没电话,不管多晚,肯定是要去的。

其实看父母也不仅是一个心情,而且有相当的实用价值,居家过日子总得有点事不是今天电脑有毛病了就是明天电视有毛病了,你不去,有了毛病还得给你打电话,那天早晨我妈就给我打电话,说她刚一开灯,就听屋里啪的一声,壁灯就不亮了,电视也不亮了,我说那别的呢?电冰箱呢,厨房灯呢?她说别的还正常,我说那我晚上去看吧,我晚上去了,一开开关,壁灯果然不亮了,电视也不亮了,我到走廊里一看,有一个空气开关跳闸了,我把空气开关合上了,再按屋里的开关,壁灯亮了,电视也亮了,但有一个壁灯不亮了,这证明是这个壁灯短路了,造成了跳闸。

我不去,我爸就不敢动电的东西,因为我告诉过他,电的东西不能乱动,有问题了我去解决。还有一次我在卫生间洗手,连接洗衣机的那个水龙头突然就掉下来了,水使劲地往外喷,我赶紧把总闸关了,到街上去买水龙头水管,把管路又都接好了,我要是不在那,我爸我妈得多着忙啊,所以我觉得经常去是有好处的,另外我还得负责给我爸妈擦背呢,我爸妈是三天两头一洗澡,洗澡都是我给擦背,你说我要是走了这些活都谁干啊,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就是干个一年二年的,就是干好了,把我留在中宣部了,我还有多大的出息吗?就是我多挣点钱,那一个楼得多少钱啊,还有我爸我妈呢?我有钱在北京买两个楼吗?况且还不一定能留下

另外,我闺女正念高中,我得给她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我走了,这个环境就没有了,不会影响我闺女的学习吗?孩子的成长不比我的进步更重要吗?所以我不能去。我是属于上有老,下有小,我要保证老小都能过上一个安稳的生活。”他娓娓地说。

“孩子住校,还用你操什么心吗?”

她比较关心的是孩子的问题,因为她也有孩子,他想从他身上获得教育孩子的经验。

“不操心,但是我不能离开家,你王姐经常和孩子闹矛盾,我得去调解,没有我是决定不行的。”

他非常认真地说。

“他们娘俩会有什么矛盾呢?”

她乐了,她觉得孩子和爸妈的感情应该是一样的,孩子为什么要和妈妈闹矛盾而需要爸爸去调解呢?

“性格不一样,处事的方式不一样,所以经常闹矛盾,有一次无闺女休息,就把自己的破衣服都找出来了,自己坐在沙发上,用剪子把旧衣服剪了,她想自己做件衣服,我闺女是小孩性格,好玩,有一次她自己做了一件衣服,她爷看到了说这件衣服挺好,是从哪买的,我闺女说是自己做的,她爷都不敢相信,其实她就是一个玩,我以为她放假了,自己玩一玩,放松放松,不是挺好的吗?所以我也没管她,自己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弄得沙发上乱七八糟的,她妈打麻将回来了,一看沙发上乱七八糟的。马上就破口大骂,我赶紧把破衣服都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和我闺女上我妈家去了,我说,你从你奶家做吧,你奶不嫌乱,我又把破衣服都倒出来,我闺女就继续做,你说如果是没有我在家,这个矛盾怎么调解,娘俩要是打起来,孩子还能专心学习吗?”

他用这个故事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看来没你还真不行,我王姐是太干净了。”

其实她从心里已经站在田川一边了,但是她又不轻易说王影的坏话,她说她是太干净了,这是用表扬的方式来批评。

“她是假干净。她最烦的是屋里乱套,总想整立整的,其实家庭过日子首先是干净,然后才是立整,不干净立整没有用,有的时候我把衣服扔在地板上她就说把衣服捡起来,我说为什么要捡起来呀,她说地上埋汰,我说地上为什么要埋汰呀,地上埋汰就擦地,怎么能叫地上埋汰呢,家庭过日子首先是干净,叠不叠被没有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叠被呀,出出风不好吗,我在家里都是搞卫生,擦地擦灶台擦窗户台,擦油烟机,擦玻璃,她就是叠行李,摆沙发巾,其实她那点活干不干都行,有时干了是添麻烦,我那剔须刀子总是在茶几上放着,她一收拾卫生给你装起来了,等你刮胡子的时候找不着了,这是收拾卫生吗?这是藏东西。”

一提起王影他也有说不完的话,看来他对她有很多意见,只是没有地方去说,这下可算有机会了,他恨不一时把她的错误都说出来。

“女人都是好规整的,不仅我王姐一个。”

她还是在维护她的利益,她是不轻易说她坏话的,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她怎么会说他妻子的坏话呢?

0371不为所动

“但规整要服从生活的方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啊,有一次她从街上买了一个面包,她听人说这个面包很好吃,就买回来准备给我闺女吃,我闺女说她不吃,我就说你不吃爸吃了,我闺女说你吃吧,我就把面包拿过来吃,你王姐正在床上叠衣服呢,一听说我吃面包马上就从卧室里冲了出来,由于太着忙了她一出卧室的门就摔了一个大跟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赶紧去扶,把面包放在了茶几上。她起来以后直奔茶几,把面包拿起来放在了餐厅的饭桌上。这时我才明白她是来抢我手中的面包来了,因为太着急所以摔了跟斗。我说一个面包多大点事啊,用得着你这样着急吗?她说面包是给孩子买的,你为什么要吃啊?我说她不吃我就吃呗,面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我看我闺女找了一块纸壳,上面用油笔写了几个字,挫在卧室的门口了,你猜我闺女写的是什么?”

他用非常自豪的眼光看着她。

“什么?我猜不到。”

她笑了,心里话,你那么聪明的闺女说什么我怎么能猜得到呢。

“小心路滑,注意摔倒,后果自负。”

他一字一板地说。

“她妈说我是为了你呀,怎么还后果自负呢?你太没良心了。我闺女说你是好心办坏事,那面包我本来就不想吃,你硬要我吃,这不是增加我的痛苦吗?还是我爸理解我,替我吃面包。”

他又自豪地说。

“看来还是你闺女理解你呀?”

她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我和我闺女什么事都能想到一起去,和你王姐不行,你王姐思维比较简单,性格还特别急,总是用自己的想法来代替别人的想法,她是单向思维,考虑问题都是考虑一个方面而不是多个方面。”

他毫不掩饰地来夸自己的闺女,贬损王影,看来这是他的真心话。

“看叫你说的,有例子吗?”

她叫他的故事吸引了,她觉得他们家的故事都很有教育意义,她真想多听一些。

“比如开窗户。家庭过日子开窗户通风是正常的,但也有讲究,有的时候风大开窗户进土,就尽量少开窗户或不开窗户,但你王姐好象不知道开窗户进土,动不动就把窗户打开,她为什么这样做呢?因为她没感觉到进土带来的麻烦,因为她不擦地,都是我擦地,所以她只管开窗户不管进土。有的时候我进家就忙做饭,根本没有时间开窗户,有的时候连外衣都来不及脱就先把打火灶点着,因为做饭要块必须得早点火,把活点着了,锅有一个预热的时间,这个时间你还可以干点啥,但你王姐不知道我做饭的过程,也不知道我忙,进家一看没开窗户就非常不满意地说,这么热的天头怎么不知道开窗户呢?好象我什么都不懂,因为时间长了,所以我也就不生气了,我就说,等我下来工再开啊,你没看我忙吗?”

他不辜负她的期望,又给她讲了一个开窗户的故事。

“你可真有带领。”

她极羡慕地看着他,心想,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叫王影搞去了呢?

“有一次她妈把胳膊摔了,食欲不好,说想吃点鱼,她就不给做,说鱼是发物,对摔伤不好,她就给她妈包饺子,饺子熟了她叫她妈吃,她妈不吃,说没胃口,吃不下,她就说,饺子有多难吃了呀,不吃怎么能恢复身体呀,一定要吃,她把饺子端过来,她妈就生气的把盘子扒拉旁边去了,她妈就说我生一回病就连吃口鱼都吃不到嘴吗?其实连医生都没说骨折了就不许吃鱼,可她就是不让吃,那是人家妈咱也管不着,要是我妈,吃鱼就吃鱼呗,为什么一定要吃饺子呢?

她这个人有点一根轴,所以和我闺女也非常不好处,我时时都得提防她俩闹矛盾。孩子心情不痛快,能安心学习吗?有了我就是闹了不痛快也不怕,因为有我支持我闺女,所以她完全可以不和她计较,按着自己的意思办就行了,我闺女特别听话,念初中的时候,她回家就和你说这个说那个,但都不是学习上的事,吃完饭了,她妈打麻将去了,我说爸溜达去了,你自己学习吧,等我下楼的时候,客厅的灯保证闭了,卧室的台灯亮了,我闺女就是有这个自觉性,学习从来不让人看着,你在家的时候她和你唠嗑,你一走了她就学习。”

田川的自豪感溢于言表。

“你真幸福,有这样一位好闺女。”

她十分羡慕地说。

“我很十足。至于你王姐,我主要是包涵她。不如她的媳妇还多得多呢?多看优点,少看缺点,况且咱也没混出什么样来,哪来那么多的说道,多干少说。但有一次我也发脾气了,我和你说说,你看是不是应该发点脾气。”

在她面前,他总有说不完的话,他总想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她。

“说吧。我看是不是应该发点脾气。”

她挺了挺身子,做出了一个评判官的样子

“那天我上我妈家去了,回来的时候刚出我妈家门,你王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你在哪呢?我说刚从妈家出来呀?你有什么事吗?她说,也没什么事,你没事就家来吧,别着忙,也没大事。我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啊,但一想都快到家了问不问也没什么必要了,就赶紧往家走就得了呗,我就赶紧往家走。

进了家门我就问,到底是什么事啊?她说,她的尤盘折电脑里了,问我能不能给她拿出来,我就手就来气了,我说不能。我想,你一个尤盘折电脑里了你称给我打电话吗?打电话还不说什么事,还叫我别着忙,我心里能不着忙吗,另外我以前就告诉过她,拔尤盘的时候要慢慢拔,要顺着尤盘的方向,那老农扒包米棒子还得顺着点劲呢,你拔尤盘怎么能硬往下薅呢?啥尤盘架住你薅了呀,她说我小题大做了,不应该和她急眼,我说和她急眼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说话你不听,告诉你的东西你记不住,没记性。

0372无意贬损

第二个是你打的电话不对,你不应该给我打电话,你要是打电话就明说,不应该含糊其词,她说我这个人太矫情了,说道太多,我说我给你打一个比方,比如你给你妹妹打一个电话,你说,你干啥呢,你没事来妈家一趟吧,别着忙,没什么大事,我说你妹妹该怎么想,是不是得怀疑是你妈咋地了,你有话不直说,是不是容易叫人生起联想。她有点同意我的观点了,但是心里同意,嘴上还是不服,我就给她讲了一个故事,那个刘小珉不是出过这样的事吗?在他当党委书记的时候,他岳母死了,他用乡里的吉普车去接他媳妇,他媳妇说什么事啊,他说没什么大事,你到了就知道了,他媳妇还问是什么事,他还说没什么大事,你到了就知道了,吉普车进了村子,一拐弯看到他家门口的灵番了,他说,你妈死了,你哭吧。”

田川绘声绘色地讲着。

她也不知道田川讲的主题是什么了,就知道听故事了,她觉得刘小珉的故事也很好笑,丈母娘和母亲就是不一样,丈母娘死了,姑爷冷静得没事人一样,还能控制媳妇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不哭。

“我怎么没听说这个故事呢?”

她笑着说。

“是周局长给我讲的,周局长的故事多了。”

他乐呵呵地说。

“那我王姐说什么了?”

她总是把王姐俩字叫得非常亲切。

“她也没说什么,但她不生气了,要不然她也生气,好象我多事似的。”

田川带点自豪感地说。

“你很会做工作,你的家庭这么幸福都是你经营的结果。”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有关系。”

他点了点头。

“那你这事不和我王姐商量商量啊?”

她又回到了借调的问题上。

“不和她商量。”

他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

她多少有点不解,她觉得这也是一件大事。

“看问题的出发点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同,你和她商量她一定支持我去中宣部,她不会考虑我父母和我女儿,这样就产生矛盾了,你也很难说服她,所以干脆就不告诉她。”

他向她解释。

“你是不是有很多事都不告诉我王姐啊?”

她歪着头,有点娇声地说。

“如果存在影响家庭和睦的的因素,我尽量都不告诉她,我觉得家庭和睦有两大因素,一个是不该说的不要乱说,要做到嘴紧,一个是男人要有小金库,女人心眼小,有的时候应该花的钱她不叫你花,这时你没有小金库就相当为难,有了小金库了,事也办了,夫妻关系也不受影响,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深有体会地说。

“但小金库里的钱是从拿里来的呀?”

她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她也觉得他很神秘。

“这到是个问题,有的人没有钱,但我有钱,我在职工高中做过兼职老师,这个事我没告诉你王姐,兼职收入也没告诉她,我还是邑州师范学院的客座教授,每个学期讲几堂课,也都是有钱的,我还是滨江省档案专业高评委委员,开评委会也是有钱的。”

她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的来钱道,她觉得他更加神秘了。

“怎么你还是客座教授啊?以前你也没说过。”

她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没什么可说的。”

他憨厚地笑着。

“你还做过兼职老师,讲什么啊?”

她对他的一切都是感兴趣的,都想问一个究竟。

“讲档案学。职工高中有这个专业。”

他平淡地说,并不表露他有多大的能耐。

“那现在还做兼职吗?”

她更关心他的现在了。

“现在没这个专业了,我也就不做了。”

他回答她尽量回答得圆满,有的时候可以是一句话的,他都用两句话。

“为什么没了呢?”

她还是想问一个究竟。

“它的专业设置不是固定的,看就业形势的需要。”

他仔细地给她解释。

“那高评委委员是怎么回事呀?我没听你说过呀?”

她觉得这个问题问完了,应该问下一个问题了。

“档案专业的高级职称是在省里有一个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我是这个委员会的委员,每年都要开一次评委会,评审进高级职称的人,每开一次会都能得几千元的评审费。”

他觉得这是有点专业性的,所以解释得细一点。

“评委会多少人呀?”

她也想了解一下这个以前她不曾知道的领域。

“十几个人。”

他耐心地给她解答。

“那你能进评委会相当不容易啊?”

她换了一个方式来问。

“反正邑州地区就我一个高评委,连市档案局都没有。”

他多少有点自豪的表情。

“你的嘴可真够紧的了,我今天才知道。”

她多少有点埋怨的口气。

“也没时间和你打唠,况且我们分开了那么多年。”

他只能这样解释,其实他们唠嗑的时间并不短,只是他们的话题太多了,所以今天才谈到了这个问题。

“我以为又分开了呢,我真担心。”

她的声音低了很多,有点缠绵的样子。

“担心什么?”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温情

“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留恋的目光。

“我不是不走了嘛?”

他安慰的眼神。

“千万不要因为我。”

她的声音有点激动。

“不是因为你。”

他说得很平淡。

“我好有福气。”

她的语气越来越低,他觉得他应该走了,今天他说了这么多的话,有些与工作无关,他一到她面前就有说不完的话,他觉得应该克制,她有很多工作,他不应该说那些家长里短,她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他走后,章楚涵陷入沉思,她以为她了解他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但从今天看来她还不了解,或者说她了解的只是他的性格和人品,只是他的才华,她知道他是研究馆员,她觉得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在全省四十多个县区当中,他是唯一的一个研究馆员,但他今天说了,他还是高评委委员,这证明他在研究馆员里是出类拔萃的,他还在职业高中做过兼职老师,他还是邑州师范学院的客座教授,这都证明他是在业务上非常有建树的。

0373无意泄露

如果不是今天和他说起借调的事,他可能还不能说出自己的这些事。那么他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自己呢?他肯定还有,有很多事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不告诉,象这次借调的事他也不告诉,证明他是非常有主见的,而在很多家庭事务的处理上,在孩子的培养上都证明他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而在当官的问题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淡定更是少有,他不仅不向自己提出当官的要求,甚至是自己提出了,他都表示谢绝,他怕给自己添麻烦,天底下还有这样有身衬的人吗?也许只有他一个,而这样的一个有身衬的人叫她摊上了,只有奉献,没有索取,是命里注定他帮助自己吗?他没有成为自己的爱人,可他对自己的爱已超过了爱人之爱,他不是自己的爱人,但他是自己的所爱之人。

市文明办有一个干事叫陈智,他给窦大姐打了一个电话,说明天要到白塔乡的黄土村去调研,叫部里给安排一台车。窦大姐高高兴兴地来找章楚涵,汇报陈智调研的事。

“他为什么要到黄土村去调研啊,黄土村有啥呀?”

章楚涵冷冰冰地问。窦大姐的一系列做法都叫她越来越减少对她的敬重了。

“我没问。人家是上级领导,说到哪调研就到哪调研呗,咱也不能乱问啊?”

窦大姐有点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觉得黄土村有什么特别的吗?”

章楚涵继续问。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

她还是有点理直气壮,觉得章楚涵问的是多余的,既然市文明办要去调研,咱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它是文明单位吗?”

章楚涵问得更具体了。

“它不是。”

她冷冰冰地回答。

“他要求派车到邑州市去接他?”

她疑问的口气很重,那意思他是不是排谱太大了。

“是。”

她还是冷冰冰。

“你答应了?”

章楚涵也全没了温暖感,象有点指责的腔调。

“我没答应,我得向你请示,因为咱部里就一台车。”

她把车字说得很重,明显表露她就是要用车。

“明天我也用车。这样吧,等我想想办法,一会我告诉你。”

她的语气温暖了一些,但态度是很明朗的,她明天也要用车。

“那行吧。”

窦大姐带点不满意的神情回去了。

她回到了办公室,马上就跟文明办的干事才敏说:“明天跟大姐下乡啊。”

“要到车了吗?”才敏问。

“部长给想办法。”

其实章楚涵根本没答应给她派车,但她想,这是市里领导来,也不是我坐车,你不派车也不行。

“那咱用不用到邑州去接他呀?”

才敏也是一个外表聪明的人,你看她写材料写不好,下个乡啥的还非常有积极性,其实这也是机关人员的一种通病,谁都不愿意一心朴实地坐在家里写点文章,也不会写文章,但要说进个城,下个乡啥的都很积极,尤其是到了饭桌上,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去也行,从家有啥呆头啊。”

她也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了。

“那咱几点走啊?”

看来,她是要做准备了。

“吃完饭就走呗,看陈智怎么说,不吃饭也行,到邑州去吃呗。”

她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下乡太好了,从家有啥呆头啊。”

才敏有点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

“以后大姐没事就带你下乡。白塔乡的鸭蛋挺好吃的,顺便再要点鸭蛋,快过年了,市领导来了,他们应该有所表示,咱也借点光。”

窦大姐又开始有点吹牛了,美滋滋地说。

章楚涵给市文明办的章主任打了一个电话,问明天陈智来是什么议题,章主任说办里没安排陈智下乡,陈智这个人一点都不可靠,经常打着单位的幌子到外单位去借车,他老丈人家就是白塔乡黄土村的,他是不是要回老丈人家呀,章楚涵说那怎么办啊,是接待还是不接待呀?章主任说不接待,他马上找陈智,停止他的行为。

章主任说陈智就是一个骗子,现在单位也拿他没啥办法,他也没犯法,就是在外面包了一个小姐,他也没什么钱啊,就到处借钱,编各种理由,宣传部文明办能借的都借了,然后就到各县区去借,一到开工资的时候找他要帐的人都排号。

章主任说你的警惕性很高,没被他骗,他骗了好多人了,给单位也造成极不好的影响,有一次他去一个工厂去借车,到那就和人家说,你们孟厂长答应了,把你们厂子的轿子借我用一天,人家就问他你认识孟厂长吗?他说认识啊,不认识怎么借车呀,人家说那怎么不和孟厂长说话呢?他就懵了,说孟厂长在哪呢?人家说孟厂长就在这个屋里呀,结果他那天的车就没借来。

市文明办居然还有这样的职工,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宣传部的人员素质低,但象陈智这样坑蒙拐骗的人好像还没有,她觉得她也不应该对大家老是不满意,毕竟宣传部的多数人只是文化素质低了一点,而道德素质还没低到陈智这个程度。

她告诉窦大姐,陈智不来了,是市文明办不让他来了,因为他不是为了调研,是为了带他老婆回家。

窦大姐很沮丧,许诺给才敏的下乡也泡汤了,鸭蛋也没影了,她有点怪章楚涵为什么这么较真,一点给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章楚涵很得意自己的聪明,没叫陈智钻空子,不仅省了一天的车,而且还避免了不良的影响,一个堂堂的县委宣传部怎么能叫一个道德败坏的混子给耍了呢?但她同时也有一点悲哀,悲哀的是窦大姐对于这样一件漏洞百出的事居然一点警惕都没有,这好像不是搞政治工作的人。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突然响了,她接电话。

“喂,是章部长吗?我是市委宣传部的祖德平,我在省里开会呢,我买了两千多块钱的书,但我的卡里没钱了,你给我汇两千块钱,我把我的卡号告诉你。”

0374当头冷水

祖德平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和她是上下级关系,祖部长说让她归汇两千块钱,她没法说不汇,但她听那说话的口音有点象南方人,祖部长不是南方人,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呢?

她给市委宣传部的邓部长打了一个电话,问祖部长是不是到省里开会去了,邓部长说祖部长就在他身边呢,哪在省里开会呀。她就把接电话的事说了,邓部长说那一定是骗子,你可千万别给他汇钱啊。

她再给那个电话号码回电话,手机便关机了,这也证明那人确实是一个骗子。

一天遭遇两个骗子,但都没被骗,章楚涵觉得自己很神勇,她想有时间她一定把这两个故事讲给田川听,她想得到他的夸奖。

她还没来得及讲这两个故事,宣传部发生了一件大事,她顾不了讲故事了。

理论学习室的杨主任突然死了,死的有点不可思议,前两天就说肚子不好,然后自己还到班上请了一个假,说到医院看看,县医院说你到市里医院看看吧,他就到了邑洲市医院,邑州市医院就留他住院了,第二天早晨就死了,说是猝死。他是一个老病包子,患有严重的肝炎,但每天还保持喝三顿酒,中午连食堂都不吃,就是为了回家能喝口酒,人们说他熟透了,死是必然,但没想这么快。

人在医院住院会发生猝死,她有点不理解,她觉得是医院看护不利,连死亡的准确时间都不知道,是估计了一个时间,她觉得太不尊重生命了,但杨主任的家属什么也没说,他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都是非常老实孱弱的人,连哭都不会大声,更不会说什么,她觉得也没法多管闲事,宣传部的工作这么忙,她也没时间管闲事,就组织人们一起帮助料理后事。

杨主任住院不是家人陪护,是李部长派了两个人,一个是诸主任,一个是费志华,晚上杨主任说你俩回家吧,我没什么事,他俩就回家了,诸主任在这个事上显得很不明白,其实他俩是有过错的,并不是李部长叫他回来的,是杨主任叫他回来的,但他不应该听杨主任的,应该听李部长的,没想到等第二天早晨他们再去的时候杨主任已经死了。

家属同样对宣传部也没什么指责,这让章楚涵也很轻松,如果家属指责了宣传部,章楚涵还得处理这件事,她的时间很紧,哪有时间处理这样的事啊。

一场丧事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宣传部帮了不少忙,章楚涵也觉得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得赶紧誊出精力考虑工作的事,没成想又出了一个新问题几乎叫她没法解决。

理论学习室原来是两个人,一个杨主任,还有一个小姑娘叫汤菊,汤菊找到章楚涵,说,“我不能从那屋呆了,那屋三年死了两个人了,谁敢呆呀。”章楚涵说怎么是死了两个人呢,汤菊说前年死的周部长也从那屋死的,章楚涵也知道周部长死的事,也是因为有病,但她不知道是死在了哪个屋子里。

“其实这没什么关系,他们都是有病死的,又不是横死。另外也不是死在了办公室。”

章楚涵说。但说得也好象没什么底气。

“那我也不呆,我害怕。”

汤菊非常坚决。

“那我考虑考虑吧。”

章楚涵觉得汤菊提出的问题也有一定道理,一个小姑娘叫她继续呆在那个屋是有点害怕,虽然杨主任没死在那个屋,但毕竟三年死了两个人都是那个屋的人,人们忌讳也是有情可原的,但问题是小汤不呆还叫谁去,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凡事都有道儿去的人,这回办公室诸主任显得非常热情,他不知从哪认识一个算命的,那天他把那个算命的女人请来了,叫她给看一看这屋有什么毛病,算命的女人在门前转了转,说,这个屋子的窗户对着前面商场的房犄角,那房犄角象一把箭插进了这个屋,所以这个屋不吉利。

这个结论马上在宣传部传开了,更没有人敢在这个屋呆了,还有人说那个算命女人是邑水县算得最准的大仙。

小汤根本就不到那个屋去了,上班以后就从别的屋呆着,由于她的流动办公使这个屋子的处理问题成了人们口头的常话,恐怖的气氛越来越重,由于那个屋子总是关门,当人们路过那个屋子的时候都有点毛骨悚然,文明办的小姜还从那屋的门口摔了一交。

田川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说:

“学习室的屋子你是怎么想的。”

“没想好啊,小汤不敢呆叫别人呆,好象也不好开口。”

章楚涵有点为难地说。

“我有个想法。”

他微笑着说。

“什么想法?”

她看着她。

“我想到学习室去办公,一个办公室老没人呆不是那么回事,越是没人呆越显得恐怖,有人呆了就不恐怖了。”

他慢慢地说。

“你不害怕吗?”

她用有点胆怯的眼神看着他,好象她自己也害怕

“我不害怕。”

他非常镇定地说。

“是不是为了我。”

她的声音又低沉了。

“说是也行,但这里没什么危险,那两个人并没有死在这个办公室,并且也都是有病死的,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非常轻松地说。

“诸主任不是算了吗,说那屋不吉利。”

看来大仙的结论她也是往心里去了。

“那个仙的说法没有说服力,他说那个商场的墙犄角对着这个屋,其实你在哪个屋看那个墙角都是对着的,不仅是对着那一个屋,人并没有死在办公室,有什么可害怕的,就叫我去吧,就我一个人,叫小汤到新闻股,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让她各屋串办公室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又请求似地说。

“但这样不公平啊,你是我借来的,是我的客人,怎么好叫你住那个屋呢,宣传部还有很多人啊。”

她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要想那么多了,快过年了,不要叫这个阴影老缠着人们。”

他的语气好象更恳切了。

“那行吧,有时间我多去陪陪你。”

0375生死之交

她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快过年了,人们都应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但宣传部有一个办公室硬是没人敢呆了,如果是宣传部有这样一个空屋子,放一点什么杂货,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说这个屋子不吉利,这个屋子不吉利,那么挨着这个屋子的两个屋子就吉利了吗?这种不吉利的气氛会在宣传部逐步扩散,使人们的心里有一种沉重的负担,如果是有人敢从这个屋子呆了,这种不吉利的气氛就会逐步消失,而此时也只有田川能为她打这个头阵了,而为了给他壮胆,她应该经常地在他的屋里呆一呆。

“不用你陪。我火力旺着呢,自己顶住了。”

他轻松地说。

“要不就先空一段时间吧。把小汤安排在别的屋,挤一下吧。”

她还是有点忧郁,关键是她觉得这样对田川太不公平。

“还是我去吧,空着不好,作为一个党委机关,因为一个屋在三年内死了两名工作人员,这个屋就没人敢呆了,这在舆论上不好,也不利于树立单位的正气,一名共产党员,一名机关干部,连个办公室都不敢呆,还能做什么呢,还能冲锋陷阵吗。更何况这没有什么危险,我也不是什么勇士,你就叫我去吧,省着大家总议论这件事。”

他又恳切地说,而且还说明了他去的意义,他讲的真有道理,说到章楚涵的心里去了,一个办公室就是因为算命的一句话就没人敢呆了,这叫什么党委机关啊。

“但叫你去恐怕别人也有议论啊。”

她还是忧郁。

“这个我还真没想,别人会怎么说呢?”

他不知道章楚涵担心的是什么。

“谁都不敢呆,你敢呆,别人不会说你为了我吗?”

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个也有可能,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和张股长把这事说明白了,我这个人愿意在网上看东西写东西,但是新闻股经常来客人,尤其是经常来上级的记者,来客人了我就不能上网了,上网显得很没礼貌,如果我到了学习室,别人不敢去,那就是我一个人一个办公室,别人就不打扰我了,我想这个理由很充分,张股长是能理解的。其实我也愿意一个人呆,但以前没有这个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大家都不敢去,但我敢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他的脑子就是快,一下子就想出了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倒是可以,但我还是不忍心,为什么别人不去,而叫你去呢?”

他流露出了对他的歉疚,其实他也是为他担忧,她不信迷信,但放在田川身上她还是有点担心,说不吉利的话总是要比说吉利的话叫人担忧的。

“是我愿意去,不是你叫我去。”

他看着她,一字一板地说。

“哥,你是我的生死弟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她的眼泪下来了。

“哪有那么严重啊”

他笑了,做出了一个轻松的姿势。

“其实我想搬到那个屋去,但又一考虑。”

她没有把话说完。

“你不能去,你去就说明宣传部没人了,宣传部还有人,起码我还在。”

他拿出了一个非常正经的姿态。

“这如果是在战场上呢。”

她做出了一个联想。

“那就是我先冲,然后是你。”

他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不是我先冲。”

她双眸盯着他。

“因为有我在。”

他象念台词一样的说,好象他俩是在舞台上演戏。

“所以我说你是我的生死弟兄。”

但她眼神里所传递的感情是真的。

“你把我绕进去了。”

他乐了。乐得很开心,因为她同意了他的主张。

“我把你绕进去很不容易,但其实是不用绕的,你对我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章楚涵叫小汤到新闻股去办公,田川搬到了学习室,因为小汤的办公桌上有电脑,所以他就坐在了小汤的位置。章楚涵过来了,坐在了杨主任的椅子上,她是想陪田川多呆一会,田川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说:“你回去吧。”

“我呆一会。”

她恳请似地说。

“你回去吧。你还有很多事呢。”

他还是撵她。

“我给你讲两个故事再走。”

她从来都没有给他讲过故事,今天要为讲故事了。

“还有故事,讲吧。”

他不能再撵她了。

她就把两个骗子的事和他说了。

“你很聪明,连环骗都没能把你骗了。”

他赞许地说,其实他现在的口吻已经变了,他已经不把她当部长了,而是当一个妹妹,他都没觉察到自己的口吻变了

“你说市文明办怎么会有陈智这样的人呢?”

她一脸不解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

他有点唏嘘地说。

“我以为就咱宣传部的人素质低呢,其实上级机关也有素质低的人。”

她有点感慨。

“其实这种人更可怕,这是道德问题。”

他顺着往下说。

“是啊,我看咱部里还没有这样的人,咱部里的人是文化素质低。”

她又娓娓地说。

“道德素质低比文化素质低更可怕。”

他简单地评论着,因为他知道,今天她来不是和他探讨问题来了,就是给他做伴。

“是啊,文化素质低可以不给他活干,道德素质低有一定的欺骗性,后果更严重,象陈智这样的人你随时都得防着他。”

她也很随意地说,为了把谈话延续下去。

“是。我们的负担比市文明办还小一点。”

他继续顺着往下说。

“不过杨主任的死我还是有点疑问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她换了一个话题。

“我也怀疑,说是卒死,是由什么引起的卒死,但我也没敢细问,人家家属都没问,我别装道儿去了。”

这回他不是顺着往下说了,他是很认真的谈论,因为杨主任的死确实给他留下很多疑问。

“别问了,咱那俩人晚上跑回来了,这不应该啊。”

她好象是在掩饰自己工作的疏漏。

“都别问了。”

他也理解她的意思。

“上次我忘和你说了,陈铁那天把人民日报的社论给我拿去了,说他发现了三十个错误,一个一个的叫我看,他把我说得也挺糊涂。”

0376恢复平静

她又换了一个话题,看来她的话题也是挺多的。

“这不是扯吗,人民日报的社论怎么会有三十个错误啊,凭我们的水平怎么能给人民日报的社论挑错误啊,这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悲伤地说。

“哪天有时间你看看,他都用红笔划上了。”

她也俨然正经地说。

“用红笔划上更不对,这是对人民日报的不敬。”

他非常正经地说。

“人家哪天还找我呢,我说有时间看看来的。”

她很无奈地说。

“那你给我拿来吧,我看看,给他一个理由。”

他觉得这个问题太好解决了。

“那我现在就给你吧。”

她似乎忘记了她是给他做伴来了,谈着谈着就谈到正经事上来了。

“我去拿。”

他起身,他知道她很忙,她是为了给他做伴才从这屋呆着的,趁着这个话题,他要叫她早点回去。

她跟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章楚涵在紧急筹划春节团拜会的事。今年的春节团拜会要与联欢晚会合并举行,这台晚会由县委县政府主办,由县委宣传部和文化局承办,在晚会上县委刘书记有一个致辞,章楚涵就问段书记这个致辞由谁写,段书记说还是由办公室写吧,书记的讲话一般都是由办公室写,章楚涵说那就你和办公室说吧,这个事就算定下来了。

三天以后,章楚涵接到了办公室秦主任的电话,秦主任说书记的讲话写完了,要送给章部长看看,章楚涵说办公室写的材料我还看啥呀,有书记和副书记呢,还有办公室主任,我就不看了,秦主任说不行,他说这是刘书记的意见,讲话要叫章部长看看。章楚涵说既然这样那就给我发过来吧,她把自己的邮箱告诉了秦主任。

章楚涵还是有点纳闷,办公室写的东西为什么要叫她看,是因为宣传部是承办单位吗?还是与上次汇报纪检委的材料有关,上次汇报纪检委的材料,刘书记非常高兴,夸她文字功底深,她也没说那都是田川的意见,刘书记也不认识田川,也不知道借调的事,她也不想告诉他那是田川的意见,因为她要在他面前挽回影响,反正田川也说了,他的意见都是她的意见,这也不算剽窃。

但不管因为什么,既然秦主任说了,那就看吧,她打开了邮箱,把讲话复制到了桌面上。

她看了老半天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她觉得办公室的材料还是可以的,办公室是全县的神经中枢,材料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她又想,不行,还必须得叫田川看看,田川说没问题了才是真正的没问题,上次纪检的材料自己也没看出问题来,田川一看不就有问题了吗?

章楚涵把田川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叫他坐在老板椅上看电脑上的讲话,自己就站在他的身边。

“最后一段的开头语不行。”

他十分沉稳地说。

“怎么不行了?”

她急切的问,因为她自己并没有看出问题来。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是唐代诗人李白写的,是《行路难》的最后两句,确实是名句,但搁在这里不恰当,‘长风破浪会有时’表达的是一种等待时机的心情,是一种怀才不遇的心情,那么我们现在县委县政府还等什么呢?诗人所表达的是一种怀才不遇的感情,那么现在的县委县政府有什么怀才不遇的地方吗?”

他解释说。

“你怎么知道它是表达的怀才不遇的心情啊?”

其实她并不怀疑田川的解释,她确信田川的解释一定是正确的,但她也一定要问一个究竟,她不能糊里糊涂地接受他的观点。

“这首诗我现在都倒背如流,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首诗是写李白受诏入京,有幸接近皇帝的时候,皇帝却不能任用,被“赐金还山”,变相撵出了长安,他接受朋友的宴请,是高规格的宴请,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但是他却吃不下去,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他的政治抱负得不到施展,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但是他没有气馁,他相信总会有一天会大展宏图的,就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那么我们现在县委县政府面临的是和李白一样的环境吗?是冰塞黄河,雪拥太行吗?不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决不是冰塞黄河雪拥太行,我们现在也有困难,但我们讲的是机遇与挑战并行,困难与机遇同在,我们现在要抓住机会,而不是等待机遇,这和李白不同,李白要等待机会,他是长风破浪会有时,我们是长风破浪正当时,所以,这句话的引用是不贴切的,这句话谁引用行呢?国家领导人行,因为国家面临的世界环境,就整个中国的发展来说,还有很多困难,我们还有敌对势力,而我们国家的底子又薄,要想真正强大起来还有待时日,但是对于一个县来说,对于一个市来说,引用这句话不是很恰当,因为党的政策是好的,改革开放的环境是好的,你没什么怀才不遇的地方,也用不着会有时,也不用等待。”

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他讲出了这个典故,并加以阐述,他也怕章楚涵不理解他的观点。

“那怎么办呢?把这句话删了?”

她有点忧郁了,她相信了田川的观点,但文章毕竟是办公室写来的,她也不好轻易动。

“光删了还不行,还得给它换上一句,要不然文章就缺东西了。”

看来他是同意删了,并且还要添上别的,这改动就更大了。

“那换什么呢?”

她觉得还是听完了田川的意见再说吧。

“你看这句行不行。”

他张嘴就来。

“哪句?”

他还没有说完她就问上了。

0377火眼金睛

“会挽雕弓如满月,再写邑水新篇章。”

田川用朗诵的口气说。

“前一句不明白。”

她非常干脆地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前一句是苏轼的一句词。全文是: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会挽雕弓如满月表达了作者老当益壮,请缨出战,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决心和勇气,所以我觉得这句话搁在这里还是很恰当的。”

他非常流利地背诵着,并加以解释。他的解释她听明白了,但他的背诵她听不明白,其实有很多古诗词就是这样,如果你自己没有认真地学过它,别人说一遍你是不知道什么意思的。

“那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什么呀?”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懂,虚心的问道。

“字面意思就是把弓拉得象满月一样,把弓拉到最大的程度。你还记得《射雕英雄传》的片头吗?一个人迈起弓步,缓缓拉开大弓,而后又缓缓往上扬,就是那个境界。”

他给她找了一个比喻。

“太好了,就用这句吧,你怎么来得这么快?象准备好了似的。”

她感慨地说,忘记了刚才的忧虑。

“唐诗三百首我是倒背如流的,宋词我也能背一百首,经典文言文我能背一百篇,所以用起来比较方便。”

他也是比较自豪地说。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用不准确呢?”

她用请教的眼神看着他。

“不客气点说,他们没有储量,他们写文章过去是抄报纸,现在是抄网络,但报纸和网络的东西得经过甄别,不是什么都能用。长风破浪会有时过去县报就用过,这回又用上了。”

他一字一板地说。

“那过去你提出过反对意见吗?”

她歪着脖子,象一个小孩子。

“过去我不提,提它有什么用啊?马主任是小学文化程度,报道员出身,人家是办公室主管文字的副主任,咱是什么,什么也不是,咱提反对意见有意思吗?”

他解释道。

“那这回怎么提了?”

其实她是知道他为什么的,他不就是为了她吗?可她还是要问一下,她想叫他自己说出。

“这回是为你负责。”

他十分认真地说。

“要不是为了我,我看你什么也不会说的。”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眼睛里似有说不完的话。

“是。一会我从网上搜一下,把《行路难》和《江城子》都给你搁桌面上,你熟悉熟悉。”

他知道她没有学过这首词,所以他想叫她学一下。

“好啊,我也把它背下来。”

她拍着手,高兴的样子象一个孩子。

“那当然更好。”

他用钦敬的目光看着她,他知道她会这样做的。

“那你说我是和办公室说还是和刘书记说呢?”

他开始考虑怎么说的问题了,但每一个问题她都要征求他的意见。

“我看你应该直接和刘书记说。你上次不就是和刘书记说的吗?不是挺好吗?”

他给她建议,他希望她能够在刘书记的面前得到夸奖。

“但文章是办公室给我的。”

她有点犹豫。

“秦主任给你讲话是下级向上级汇报,因为你是常委,你和刘书记说也是下级上上级汇报,因为他是书记,这不行吗?关键是你是不是认同我的观点,心里有没有底。”

他给她解释。

“我认同你的观点,心里有底。”

她点头说。

“你熟悉完了这一诗一词,心里就更有底了。我相信如果你把我刚才说的话和刘书记说了他也会认同我们的观点的。秦主任不是说刘书记叫他把讲话让你看的吗,这证明刘书记是很信任你的,你可以再接再厉。”

他进一步地和她说。

“那好吧,我和刘书记说。”

她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即使刘书记不同意我们的观点也没什么,就当我们提了一个未被采纳的意见,这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什么错误,这是他主动叫你看的,你一点意见不提,不也是白看了吗?并且我们的观点肯定是有道理的,决不是谬论。”

他继续给她鼓劲。

“那好吧,我熟悉完了就去找他。”

她没有什么疑虑了,她觉得田川从来都是正确的,听田川的话是没有错的。

“等我把资料给你准备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电脑。

“好。”

她点着头。

田川从网上下载了《行路难》和《江城子》的文章赏析,搁在了桌面上,说:下载完了,放桌面上了,那我回去了。”

“好。我熟悉完了叫你。”

她爽快地说,扭扭了脖子。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以为章楚涵怎么也得半天一载的才能熟悉完这两篇文章呢,没成想只过了一个小时,她就来找他来了

“考试吧。”

她象一个小孩子。

“这么快?”

他高兴的看着她。

他俩又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我先给你背一遍《行路难》。”

她请示似地说。

“好。”

此时好象他是一个领导。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她非常顺利地背了下来。

“太好了,你背得真快。”

他夸奖道。

“再背《江城子》。”

她的声音高高的,很显然也是为他的夸奖而高兴。

“好。”

他用满意的目光看着她。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她又顺利地背了下来。

“好。太好了,你的记忆力真好,这么快就背下来了。”

他由衷地夸奖道。

“那我可以找刘书记汇报了?”

她扬着脖子说。

0378过目成诵

“可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了?”

她又请示了一遍,好象她的一言一行都要经过他的批准似的。

“去吧。”

他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在办公室等我吧。”

她温柔地说,好象怕他不答应。

“好。”

他本来想说回自己的办公室等她,但一看她那温柔的目光,他就不想说了。

章楚涵去找刘书记,田川就在她的办公室等她,大概等有半个小时,她回来了,一进屋,她就扑在了他的胸前。

“怎么样?”

他忐忑地问。

“刘书记夸我了。”

她并没有抬头,而是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说。

“怎么夸的?”

他努力站稳,承受着她的重量。

“他说我功底深厚,识别能力强。他说今后县委有重要材料都要经过我的把关。”

她抬起头来,眼含晶莹的泪珠。

“太好了,得来这句话可真不容易啊。你彻底在刘书记面前改变了形象。”

他也激动地说。如果不是她趴在了他的怀里,不是看见了她那晶莹的泪花,他都有点不敢相信她的话,这句话太有分量了。

“他还说最近的报纸进步很快,尤其是标题都做得很好,好象标题和正文都不是一个人写的。”

她继续说着,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你怎么解释的?”

他俩就从那站着,面对着面,谁也没说坐到沙发上,好象根本没有时间去坐。

“我说我再和李总编说说,以后在正文上再下点工夫,我没说都是你改的。”

她低声地说,好象对他有很大的歉疚。

“你说的好。”

他温情地说,他知道她的感受。

“但把你埋没了。”

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只为你工作,不为别人。”

他专注地看着她,眼里象有无尽的语言。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她深情地看着他,说。

“看你。我又不是李白。破什么浪啊。”

他轻快地说,他怕她的心理压力过大。

“破万里浪。”

她歪着脖子,和他喊着。

看她那稚气的样子,他真想上前把她搂过来,好好地亲一亲,他是多么地想亲她呀,这半天了,她都站在他的身前,一步也没有退去,好象就等着他来搂她,来亲她,她说话的气息包围着他,她多情的目光融化着他,但他还是控制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而不是过去的那个章楚涵了,他只能把对她的爱换做对她的帮助和支持了,而不能用肢体上的亲近来表达。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最恰当的一句话。”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慢慢地说。

“怎么不是最恰当的呢?那什么是最恰当的?”

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心想,为什么不用最恰当的呢?

“最恰当是‘潮平两岸阔,风顺正扬帆’。”

他用激昂的语气说。

“这句我倒是听说过。”

她真欣慰她听说过这句话,她在他面前有时显得很无知。

“正是因为你听说过,所以它太俗了,我从网上搜过,用这句话的人很多,如果是内行人就知道我们是抄袭过来的,这样就没有厚重感了,最好是别人没有用过的话,才显得有点新意。”

他向她解释,他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武断地拿出主意,他的一切主张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么这句话是哪来的呢?”

虽然这句话没有用上,但她还是想知道它的出处。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在网上也没找到出处,所以我想他可能就是大报发明的,因为大报用了,别人也觉得很好,所以就都用开了,但是常读报的人能看出来,你第一次用觉得很有劲,再用就没有劲了,所以我没选择它,你看是不是这样啊?”

他觉得自己有点主观了,如果事先和她商量商量就好了,现在书记都已经同意了,她再商量还有什么用啊。

“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们追求的是高标准,是独门冲,不是大路货。”她肯定地说。

“现在网络很发达,所以写文章极容易出现抄袭,而抄袭的结果还被很多人说不错,这是一种偷奸取巧的办法,但在内行人面前容易露馅。上次县委办写的那个新年贺词,明显就是从网上抄的,但他没抄好,他把新春贺词给抄过来了,他不明白什么是新年贺词,什么是新春贺词,所以抄袭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自己多少也得懂点才能抄袭,否则你连抄都抄不好。”他又说。

“看来写文章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啊。”

她感慨地说。

“我是瞎说,你别当真啊。”

他觉得自己有点说过头了,一个借调人员怎么会在领导面前这样口似悬河呢。

“你瞎说,我瞎听,行了吧。”

她用眼睛剜着他,心想,你总是拿我当领导,可我自己没把自己当领导啊。

他笑了,他真愿意看她用眼睛剜着他,那凌厉的目光传达的是万种柔情。

章楚涵是直接向刘书记汇报了讲话的事,而没有通过段书记。其实在常委的分工里,县委副书记是协助县委书记管理县委的工作,具体负责部门是信访、党群,也就是说,他并不管组织部、宣传部、政法委、总工会这些有常委的部门,所以这些个部门并不一定要向他汇报工作,有的时候向他汇报完全是属于尊敬他,县委班子改成一正一副以后,其实副书记已经没什么实权了,他的权利赶不上县政府的常务副县长,但由于他是县委的二把手,所以从名声上来说还比别的常委强。

其实这个副书记就看谁干了,如果是年轻人干,当然还是要比常委强,副书记干好了可以提拔到县政府那边做县长,但常委一下子做不了县长,另外,如果副书记和一把手书记干合拍了,权利是要多大有多大,书记叫你管什么你就可以管什么,但如果要是干不合拍,书记不给你权利,那你就不如各位常委,因为各位常委都有一个独立的部门,管几十个人,有独立的帐户,人财物一把抓,负责一个方面的业务,而副书记也就是开会讲讲话,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他负责的信访工作,那是谁都不愿意干的工作,是操心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0379幕后英雄

这些,当然各位常委心里也都明白,章楚涵有些事向他汇报也完全是出于尊敬和礼貌,谁知他就端起了书记的架子,上次提起田川借调的事他还问为什么不和他说,这叫章楚涵心里挺来气,尽管她在表面上还尊敬他,但实际上她已经不尊敬他了,所以这次文章的事她根本就不想和他说了。

她给办公室秦主任打电话,说讲话已经看完了,并且已经和刘书记商量完了,是最后的定稿,叫他提出来给刘书记行了。说完她把改完的讲话通过邮箱发给了秦主任。

她仍然沉浸在幸福当中。

“这句话是李白写的《行路难》,表达的是一种怀才不遇的思想,长风破浪会有时,说明现在时机还没到,而我们县委县政府所面临的不是时机没到,而是遍地商机,是我们如何抓住机遇的问题,而不是有没有机遇的问题。”

“哎,楚涵你行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啊,你大学念的也不是中文啊,怎么对唐诗这么了解啊,这可是政治问题啊,这句话确实不能搁,搁上了就说明我们县委县政府是怀才不遇,是我们对中央的精神有意见,这不明明是放怨气吗?你说的太重要了,这句话其实报纸上常用,但他们都用错了,楚涵,你是高人。”

这个被表扬的镜头总是在她的头脑里回旋着。

“哥,你说哪一天要是露了怎么办啊?”

他俩又都做在沙发上,她说。

“什么露了啊?”

他装着不懂地问。

“都是你出的主意,可我都说是我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话的时候嘴角狠劲地拧着。

“是咱俩的,是咱俩共同的主意,不存在露的问题。”

他非常正经地说。

“你的观点都是我的观点?”

这是她俩都曾经说过的话。

“对。”

他重重地点着头,心想,这句话是你发明的,也充分得到了实践的印证,这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俩对望着,脸上都挂着幸福的微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田川也很激动,他想念出这两句诗来,又觉得过于缠绵了,但当他望着章楚涵的泪眼的时候,真是有点无语凝噎,她对他为什么会这样信赖,这样真诚,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就象一个小学生,他要是不真心对她,恐怕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秦主任给李总编打电话,说要把刘书记的晚会致辞在报纸上发一下,李总编说可能来不及了,因为出报的时间和开晚会的时间是同一天,报纸是早晨送,而晚会晚上才能开,而在春节前只有这一张报纸了。

章楚涵也在琢磨这个事,星期五是年前的最后一张报,可星期四领导才走访部队,如果按正常规律走,领导走访部队的消息是发不出来的,但领导走访部队是年前的大事,报纸应该发出来,于是他就跟李总编商量,报纸能不能晚发一天,也就是晚印一天,把领导走访部队的消息发出来,如果年前不发,年后就没法发了,但报纸的出版日期还写星期五,就等于是晚发一天,李总编说既然是常委说了,那就晚印一天吧,这样,不仅把领导走访部队的稿件发了,刘书记的晚会致辞也可以发了,报纸在年前的最后一期,可以圆满地完成宣传出版任务。

晚会开得热烈而隆重,邑水县体育馆变成欢乐的海洋,看台上是各部门的职工和群众,演出舞台下面的一大片空场作为贵宾区摆有一百多张折叠椅,前边几排是县里的领导,往后是各科局的一把手。章楚涵的位置是在第一排左数第一个座位,但她没有坐在那里,而是站在一边四处观望,看看在哪个位置有什么情况,团拜会由县委县政府主办,由县委宣传部承办,她是承办人,当然不能一心无挂的坐在那里。

因为第一个节目就是四大班子领导合唱《众人划桨开大船》,所以今天来参加活动的四大班子领导都是穿的深灰色套装,田川也不知道章楚涵的这一套衣服是什么时候做的,也没看她上班的时候穿过,今天她穿这一套西装站在那里或来回走动,给人一个全新的感觉,她的身材苗条而挺拔,衣服的合适尺寸板出她的优美线条,真是多一分则太松,少一分则太紧,既有县委领导的端庄与持重,又不乏时代女性的娇媚与艳丽,她站在那里,吸引了很多目光,仿佛她就是即将出场的明星,仿佛她就是今天团拜会的主角。

他离她很近,因为他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会找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所以只要是他能够出场的事,他都要跟着她。

“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到了吗?”

她又把嘴送到了他的儿根,舞台上响着音乐,大厅里很嘈杂。

“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因为室内很嘈杂,他想用自己的肢体动作来补充自己的语言,使她能够听清楚。

“时间到了,我准备上场了。”

她又把嘴送过来。

“去吧。”

他沉稳地说,象是一种鼓励。

她走上了舞台,站在麦克风前,那明亮的眸子对全场扫视了一遍,铜铃般的声音贯彻全场。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邑水县的广大父老乡亲们,大家晚上好。由邑水县委县政府举办的2008年春节团拜会现在开始。现在,请县委书记刘国志同志致新春贺词。”

这个开场白简短而有力,洪亮的声音和美好的形象给在场的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团拜会获得圆满成功,尤其是刘书记对她提出了表扬,叫她心里非常畅快,虽然这表扬的原因是来自田川,但她也感到非常高兴,她不能说她的高见是田川提出来的,因为刘书记不认识田川,也不知道借调的事,如果把田川说出来,借调的事也就露了,时间那么紧,她也不想在刘书记面前说她如何借调田川的事,因此,这个高见就由她顶替了,但她顶替得心安理得,田川是谁呀,是她最亲近的人。

0380不离左右

她真的没想到刘书记会表扬她,因为这个表扬的意义太深了,自从刘书记在一个月前批评了她以后,她根本就没敢想过刘书记什么时候会表扬她,因为以她自己的水平和刘书记相比,她觉得有天壤之别,这个结论还是经过了田川的验证,如果不是她拿着报纸叫田川看,而田川是提出了和刘书记一样的看法,她对刘书记的批评还不能心悦诚服,而这个心悦诚服的结果就是凭她的能力,恐怕很难满足刘书记的要求,那么,她还有什么指望得到刘书记的表扬呢?而一个人老是背着领导的一个批评工作,她的心里会愉快吗?没成想,这个阴影这么短的时间就散去了,虽然这根本原因在田川,但由此而改变的现实和所增长的信心是在她章楚涵,她坚信,有了田川的支持,她的工作会无往而不胜。

她想感谢他,但不知如何感谢,她想向他诉说心中的快乐,但好象也没有恰当的时机,节前的工作太忙了,忙得她找不出一个空闲的时间和他说几句话。

这个春节田川过得是相当愉快了。

节前十多天,章楚涵就张罗给大家发福利,这个乡镇要大米,那个乡镇要鸡蛋,因为这些个开销从办公经费里是解决不了,都得出去化缘,而宣传部和组织部纪检委不同,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就可以把这些事都张罗了,纪检委的一个副书记也可以把这些事都张罗了,而宣传部不行,宣传部必须是常委部长出面,这不是因为宣传部的副部长没能耐,而是因为宣传部这个部门不行,对下面没有约束力,所以领导的面子就小。

去年过年宣传部的福利是二百斤大米,豆油十斤,面粉一箱,还有一千五百元现金,章楚涵说今年的福利就照去年的标准发吧,我这个部长也不比前任能张罗钱,但是福利也绝不能低于去年。

档案局的福利已经发完了,一百斤大米,五百块钱,年年都是如此,档案局的福利照宣传部差远了,但也不是福利最低的单位,有的单位过年就发二百块钱,什么也没有了,这要看一把手是不是愿意为职工张罗,其实凭档案局这个单位也就二百块钱的水平,但局长好面子,所以总是尽量的张罗,因此,档案局的福利还不是最低的。

田川虽然是借调到了宣传部,但档案局的福利一分也没少,那天他去领大米,就有人和他说,田川你今年合适了,闹两份福利,宣传部不也得给你一份吗,宣传部的福利比咱多多了,田川说,宣传部还没发福利呢,就是发了,咱也不想要了,咱才去几天啊。这是心里话,他去宣传部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要说档案局给他福利也应该,因为他毕竟才走一个多月,但宣传部给他福利,他不好意思,一个是时间短,另一个是他已经从档案局得了一份了,但是这个话有点不好说,人家宣传部也没说给他福利,他怎么好主动和章楚涵说他不要福利呢?这不是自做多情吗?

大米拉来了,卸在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诸主任来电话,叫各屋的人去领大米,大家一窝蜂似的走了,张股长说,咱俩也去吧,田川说,我就别去了,来这么短的时间要什么大米呀,并且,档案局已经分我一份了,张股长给诸主任打了电话,问有没有田川的大米,诸主任说他也说不好,现在一共是二十一份大米,如果要是把退休的算上正好是二十一人,那就应该没有田川的,如果是不算退休的,那就应该是有田川的,张股长说那你得弄清楚啊,到底是叫人田川领不领大米呀,诸主任说行,他给常委部长打电话。

过了一会,诸主任来电话了,他说,部长说了,田川的福利待遇和别人是一样的,他叫田川去领大米。

“你先去吧,我搁两分钟再去。”田川和张股长说。

张股长去了,田川给章楚涵发了一个短信,这是他自打认识章楚涵以来给她发的第一个短信,他不知道章楚涵现在在忙什么,他怕打电话会影响了她的工作,所以,他给她发了一个短信。

“部里的福利我就别要了,因为局里已经给我一份了,我来的时间短,要福利不好,千万听我的,不多说了。”

“部里的福利你一分都不能少,我听你的听得太多了,叫我自己做一回主吧,诸主任是猪脑,退休人员能和在职人员一样待遇吗?去领大米吧,回家再唠。”她马上就回话了。

田川很感动,也很佩服,感动的是她那么坚决要给他过年的福利,佩服的是她编短信编得这么快,她平时不怎么发短信啊,怎么编得这么快呢,对了,她说她有时间就练打字,打字快了,编短信自然也就快了,她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又是一个特重感情的人。

这个年过得真是很充实,往年过年他家的东西也不少,但都是王影的单位发的,又是啤酒,又是饮料,摆得厨房都很紧张,今年就更不用说了,宣传部发的东西比预计的多了好几样,什么鸡蛋,什么苹果,什么干豆腐,还有猪肉粉条,真是应有尽有了,王影看着这些东西真是高兴极了,还是大单位,发了这么多的东西,比供电公司的都多了。

王影问田川宣传部怎么发了这么多的东西,田川说他也不知道,他说本来是没想发这么多来的,这可能与他有点关系,王影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啊,田川说那天他无意说了一句话,可能是章楚涵往心里去了,王影问他说了什么,他说,那天章楚涵在他的屋里,谈论过年的事,他无意说了一句小的时候就盼过年,过年了就有猪肉炖粉条了,章楚涵说,现在还想吗?他说,现在也想,当时章楚涵没吱声,可第三天办公室就通知,到老地方领猪肉和粉条,每人十斤猪肉,十斤粉条。

0381愉快春节

田川有点后悔了说那句话,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章楚涵从各乡镇要来的,而要东西也是欠人情的,他不愿意她为了他而欠别人的人情。

初四,他们三口人来到了邑州市的新玛特广场,这是邑州最大的购物场所了,当然,商品的价格也是很贵的,但他们也没什么具体的购买目标,主要是溜达,溜达当然要选最豪华的地方了。但王影还是坚持给女儿买了一件毛衫,花了九百多,以往买比较贵重的东西,田川总是要参加意见的,不值的东西他坚决不买,但今天他没怎么参加意见,好象他突然有钱了一样,交款的时候王影正要掏钱,田川说,我这有一张卡,把它花了吧,王影问你哪来的卡呀,是工资卡吗,田川说不是,是一张新码特商场的购物卡,王影说你哪来的新码特商场的购物卡呀?田川说是楚涵给他的,王影问是多少钱啊,他说是一千元,正好买一件毛衫。

人家都是下属给领导上炮,而田川呢,是领导给他上炮,他说吃猪肉炖粉条,领导就给他分猪肉粉条,别人都借光了,还给了一千元的购物卡,你说田川有能耐吧,到现在也没挠上官,你说他没能耐吧,章楚涵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七天长假一眨眼就过去了,人们带着庸懒和疲顿又走进了办公室,谈论的仍然是过年的那些事情,刚一上班单位基本上都没什么事,乡镇机关一般都是正月十五以后才上班呢,县里的机关不能下乡,好象也就没什么业务了,所以也就只能是闲谈,上网,有的编一个理由就出去了,有人说正月十五以内都算过年,所以单位的领导也不深管。

宣传部也大体如此,这个年过得大家都很高兴,分的东西比去年多了不少,看来章部长还真是很有力度,也特别关心大家,而大家对她也更加客气,说话都显得非常有礼貌。

年后的第一期版样送来了,正好章楚涵在田川的办公室和田川唠嗑呢,田川一看这版样,出了一口长气。

“怎么了?”

她有点担心的问。

“文章的时间太长了,都是年前发生的事,有的都二十多天了,这哪是新闻啊,这是备忘录。”

田川说。给报纸把关的时间长了,他也不那么谨小慎微了,有的时候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出来了。

“那怎么办?”

她看着他,心想,你肯定是有办法的。

“我写两篇文章放在一版发吧。”

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心想,我准知道自己写的文章是没问题的,自己写了这么多年的文章,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何况还是县报,又不是上一级的报纸,但在县报上发表自己的文章最好是经过章楚涵批准一下,要不然就是自己有点僭越了,自己的责任是把关,可以给别人的文章提出批评意见,但不等于可以擅自发表自己的文章,这个界限他还是能够分清的。

“你写什么?”

她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惊奇他会写出两篇文章来,以前他也给报纸写过文章,但那都是散文和言论,而这次缺的是消息,难道他也出去采访去了,作为宣传部的人员当然也是可以出去采访的,更可以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可这大过年的,各个单位都放假了,他也在家休息,他能采访什么呢?

“《欢天喜地过大年》放在头题,主要是写城乡居民过一个祥和快乐的春节,还有一个《新年里的新气象》,主要是写各单位如期上班正常开展工作和办理业务的,把头题和二题换下来,你看怎么样。”他说。

“那当然是好了。”

她一听那两篇文章的名就觉得特别适合在这一期报纸发表,至于文章的内容她觉得也没必要担心了,田川的东西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田川还是在电脑里把文章调出来叫章楚涵看,他不能只说一个标题就叫领导表态,尽管他有自信,但他也知道猴子也有从树上掉下来的道理,自己写的文章就一定没有毛病吗?就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也得叫章楚涵看,因为这是必要的程序,虽然自他给报纸把关以来他和章楚涵之间没有形成任何的规章制度,但在他的心里是一直有一个规章制度的,在没有任何监督和约束的情况下,他严格的在坚持着这项由他自己制定的规章制度。

章楚涵简单地看了看,就说:“很好。换上吧。”

她从心里佩服田川的写作才能,其实这两篇文章根本就不用专门的采访,只是自己在过年的时候留意一下街面的情况就行了,写文章对于田川来说根本就不是负担,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可对于报社的那些记者来说,写文章就象受酷刑,真是太难太难了。

“你回去吧,一会我给稿件传过去,等你到了稿件也到了。”

田川对崔建说。其实这句话他也是说给章楚涵的,那意思我要开始干活了,你最好是回你的办公室,你在这坐着我怎么干活啊,那不是对领导的漫待吗?尽管他和章楚涵可以无话不说,但在礼貌上他还是要讲分寸的,这又不是和王影,如果是和王影,他就会说,我开始干活了,你别和我说话了,和章楚涵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尽管他觉得他和章楚涵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他和王影的感情,但夫妻就是夫妻,部下就是部下,和领导的感情再近也是部下,部下就应该恪守部下的礼貌。

崔建拿着版样回去了,办公室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我从屋里呆着不影响你干活吧。”

她笑着说,好象她是感觉到了刚才田川说的话,但她还是不想回去,她说过,她是要为他做伴的,因为这个办公室是一个特殊的办公室,尤其是刚刚上班,办公室已经空了好几天。

“怎么会呢,干活简单,就是传一个示意图,再传两篇稿,也就几分钟的工夫。”

0382未雨绸缪

他也笑着说,其实,只要她有了这句话,她就不影响他了,因为她知道他有活,他就不算漫待领导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把他要做的工作介绍了一下,好象是说,我也只能漫待你几分钟的时间。

他开始计算稿件的字数了,因为一版换了两篇稿,所以要重新画版,而画版的第一个环节就是计算字数。

章楚涵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看他干活,这叫田川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自己坐着,领导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呢。

“你回去坐那吧,我一会就完事了。”

她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侧过头来和她说。

“我站这会影响你吗?”

她的声音很低,但很温柔。

“有一点。”

他微笑着。

“怎么会影响呢?”

她扭扭了腰,不解的样子。

“领导站我身边我紧张。”

他还是微笑着。

“又不是别人,有什么紧张的。”

她说着,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头,把他的头贴在了她的胸前。

他没有拒绝,他没法拒绝,好几天没见面了,他真的有点想她,他也想亲近她一下,但他不能,既然她这样做了,就当他也亲近她了。

他努力地吸吮着她身上的气息,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啼听着她心脏的跳动,他觉得这样的时刻是最幸福的。

在她的怀里呆了有好几分钟,他呢喃地说:“出不来气了。”

她慢慢地松开了手,他又坐直了身子。

“开始干活。”

他宣布式的说道,好象也在宣布刚才的温存也告一段落了,他已经习惯了她这样对他,所以,也不大惊小怪,至于她是不是站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不管了,都把头放在人家的胸口了,还怕人家站在自己的身边吗?

“我看着你干活,也学学。”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总想了解报社的业务,甚至想学学画版,她想懂得宣传部的每一项业务,在每一个岗位缺人的情况下都可以自己亲自操作,包括给报纸把关,一旦田川有了什么特殊的情况,不能给报纸把关了,她可以亲自上手,不仅是审查稿件,还可以亲自和印刷厂联系,完成一系列的操作。

“第一步呢,是字数统计,这个简单,用工具里的字数统计就完事了,你用过吗?”

他侧头问她。

“用过。”

她点头说。

“然后把几篇文章的字数加在一起,这个不用电脑了,用笔在纸上加一下就行了,得出了总字数以后就能判断加多少减多少了,二三四版搁满了是四千五百字,一版也就四千字,因为一版有一个报头,去了文章的标题,纯正文的字数也就三千五百字左右,这要看标题设计的大小,一般的标题也就占二三百字的地方,但如果是有肩题或副题,地方还要大一点,稿件确定以后,先要确定标题的字数,就是几篇稿件标题的总字数,然后剩下的就是正文的字数了,然后就决定把哪篇文章删去多少字,因为在准备稿件的时候,都是多准备,多了好删,但少了不好添。

稿件处理完了,就给它们安排位置,拿个是一题,哪个是二题,这个就不需要多么准确了,给一个示意图就行了,但要把横题和竖题标上,不然微机员不知道怎么放。只要你把字数算准了,微机员是很好操作的,因为他可以用排版软件自由的调,就是字数差个一百二百的,微机员也可以调,通过字间距和行间距来调,通过标题的大小来调,你看版式明显不协调的,那都不是差一二百,得差三四百,其实我觉得画版的误差应该控制在一百字以内,这个应该作为一个原则和制度规定下来,但现在报社没有这个原则和制度,差多少都不算错,都不追究责任,结果就是造成来回的改版,好象工作很忙,其实是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画版就是这么点技术,没什么可学的,报纸的质量根本是单稿的质量,如果连一篇好的稿件都没有,你再怎么画版,也提高不了报纸的质量。”

他一边操作着,一边慢慢地说,他说完了,也操作完了,他把版式和稿件都传给了印刷厂。

“你这么一说,我也差不多会了,万一你有个事什么的,我也可以自己操作,别人,谁也用不上。”

她平静地说。

“下回你自己可以操作一下,挺有意思的。”

他侧头说。

“好。下回我自己操作。你把关。”

她高兴的样子。

“这回你回去坐吧,别老站我身边。”

他温存地说。

“不是给你做伴吗?”

她委屈的口气,但还是回到了那张椅子上。

“这年前还晚出一天呢,把几个大事都发出去了,要不然把春节联欢晚会都兴发出来。”

回到座位,她又自言自语地说。

“那是一点准都没有。”

他也赞同地说。

“你说报社的人是不是故意的。”

她若有所思,报社的一系列表现确实叫她有点琢磨不透。

“也不能说是故意的,去年也是这种情况,年后的第一期报纸都是年前的内容,看起来相当不得劲,年后的第一期报纸应该有年味,应该把城乡过大年的喜庆形势报道一下,另一个就是机关单位都上班了,都开始了新的工作,也应该报道一下。”

他说话总是有依有据的,连去年的情况他都记得,所以也就不得不叫人信服了,如果不是故意的,章楚涵的心里还敞亮些。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写呢?”

但她还是有点不能理解报社的做法。

“可能有以下几种原因,一是他们采写的稿件舍不得扔,都想法得发出来,不发就白采了,其实这不对,采的稿件不一定都发出来,过时的就不要再发了,第二个就是记者写稿能力差,必须有会议,有活动,有人介绍情况或有人提供材料才能写稿,没有会议,没有材料就写不了稿,我发现了,一版报会的稿件,凡是有领导讲话的主要是写领导讲话,文章都写的比较长,没有领导讲话的文章都写得比较短,有的就二三百字,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记者自己没话说,没有记者语言,只有领导语言。

0383从头学起

而在二版三版呢,很多文章都是各单位的上报材料,根本就不是记者写的,现在各单位都刚刚上班,工作还没有进入正轨,你看我写文章是那么写,那是新闻,必须这么报,我总不能写各单位都在打扑克吧,但其实各单位还没进入正常工作呢,你采访谁,谁也没什么话说,所以刚过完年,记者也采不来稿,他就只能上年前的稿了,其实很多稿件是不需要采访的,你过年的时候不溜达溜达吗,不逛商场吗?那种气氛你没感受到吗,如果嘴再勤勤点,多打听打听,腿再勤勤点,多走几个地方,这稿件就写出来了,非得有一个人给你介绍情况吗,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水平不行,也不是故意的。

前几年也都是这个样,年前在三版发了一篇文章叫《我和伟庭》这是人作者的原题,张伟庭不是被追认烈士了吗,他办公室的小韩就写了这篇回忆文章,他和我比较熟,就说叫我看看他写的文章,我就告诉了他我的邮箱,我也没说我在给报纸把关,我给他回复说这篇文章写的很好,可以发给报社,他就发给报社了,那天我一看报样,有一篇文章叫《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看正文,就是《我和伟庭》我给小韩打电话,说你的标题怎么变了,他说没变啊,还是原来那个标题,我说那是编辑给你改了。你说编辑不负责任,完全可以不加修改,原文照发,你说他负责任,他改的标题还真不如原来的标题,《我和伟庭》即简洁明了,又突出中心,怀念的就是伟庭吗,整一个〈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好象一大帮人似的,又没说准是谁,这哪如原来的标题啊,所以我说,他们不是故意的,就是水平有限。”

田川又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他是想说明报社的问题是水平问题,并不是有意和宣传部对抗,他想减轻她的心里负担。

“这真是有你呀,否则这个关是把不了,我也把不了,不仅把关,还得给它写文章,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她又感慨地说。

“能办到而没有机会办也是一种损失,其实我天天看报样也是挺有意思的,有时自己还乐,有的记者写的那些错话是你聪明人咋写都写不出来的,你信不信。”

他又兴致勃勃地说,他是想告诉她,你不要太歉疚,我并不辛苦,我很快乐。

“有这样的事吗?”

她又被他的话吸引了,赶紧问,心中的愧疚感好象一下子就消失了。

“举例。有个记者说呀,有一个村过去是相当贫困啊,小伙子都搞不上对象,是远近有名的光棍村,这几年呢,富了,变凤凰村了。”

他看着她,好象话还没有说完。

“是姑娘都嫁不出去了。”

她接着说。

她真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就是喜欢她的聪明,所以他非常愿意和她唠嗑。

他觉得女人唠嗑有三大毛病,第一,连珠炮,就是一说起来你别人根本就插不上嘴,也不叫你插嘴,就是她一个人说,一句紧似一句,后一句好象是骑着前一句来的,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别人只有听的份,长嘴根本就没用了;第二是打横炮,还没等你说完,她就插嘴了,她根本不是顺着你的意思说,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她非常急于表达她的观点,你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果你再接着她的意思说,你原来要表达的意思根本就表达不出来;第三就是没完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个尽头。在档案局的时候,有一个女的给她妈六十六大寿下通知,田川过去想和她说点事,一看她下通知就没有说,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再走进她的办公室,她的电话还没有撂下,而叫他感到惊奇的是,和她说话的那个人还是一个小时之前的那个人,田川想,以你这个速度,你的通知什么什么时候能够下完啊。

她终于把电话撂下了,也知道是田川找她有事,就说,那个人太磨叽了,总也不撂电话,田川告诉她,你下通知首先得告诉人你家办事情了,请人捧场,告诉人家时间和地点,然后可以说几句闲话,你一开始就和人家说闲话,问人好不好,问人忙什么,人家以为你就是打闲唠呢,所以就陪你,你不撂,人家也不撂,就没完没了了。

那人一听田川说得有道理,再下通知一开始就说,我家给老人办六十六大寿,请你捧场,别人也就不和她唠了,记好了时间地点,人家就叫她忙了,也就一分钟的时间一个通知就下完了,根本就用不了一个小时。

田川觉得章楚涵这些毛病都没有,你和她说话,她知道你下面说的是什么,起码她知道你要说的主题,她会根据这个主题来选择怎样回答你,或提出什么问题。

“是啊,那富了也不是凤凰村啊。还有一个记者说呀,那工商局为个体户撑起保护伞,那保护伞是啥呀。”

他又接着说。

“保护伞是反义词。”

她脱口说道。

他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钦敬,他也当了几个月的老师,他也在课堂上提问过学生,他就喜欢那种一站起来就对答如流的学生,他看着她,好象看到了当年课堂上的聪明的学生。除了钦敬,他还有一种怜爱。

“是啊,连词意都整不明白了,还说什么人民解放军喋血辽沈战役。那喋血得是败了,打了胜仗怎么能叫喋血啊。你说你看到这些话的时候你不乐吗?谁都乐,可有意思了。”

他笑呵呵地说。

“如果你能这样,我的心里还好受一些。”

她低声说。

“那不这样还啥样啊?”

他的声音倒是很高,他是想叫她知道,他是高兴的,他是快乐的。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很辛苦的,过年了谁都没有负担,一心一意的来过年,但你还得考虑写文章。”

0384我很快乐

她还是忘不了那两篇文章,她觉得他辛苦了,一切都是为了她,如果没那两篇文章,报纸出来就啥也不是,如果刘书记再批评她,她怎么说,她说这那么长时间了,可以出一回事了?只有田川知道刘书记批评过她,别人谁都不知道,连她的父母和她的老公她都没告诉,也只有田川知道报纸所冒的风险,连报社的李总编都不知道,编辑记者更不知道,也许他们以为报纸出一点错也没什么问题,他们根本没想到刘书记是非常重视报纸的,所以他们过得都很潇洒,都很逍遥,只有田川和她,每期报纸都谨小慎微,好象要碰响了*的那根弦。

“写文章对我来说不是负担。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轻快地说,他看她愧疚的样子他就心疼。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想,我们老这么把关是不行的,时间长了有可能造成报社对咱的过度依赖,他们的责任心会越来越小,而我们的负担会越来越重,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们还得替他们负责任,我们还得想办法叫他们独立完成出报任务。”

这句话又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不能说,章楚涵是叫他过来为报纸把关的,他说报纸把关有种种弊端,这叫章楚涵怎么想,是不是他不愿意为她把关了,所以他不能说,但今天她说了,证明她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就是聪明,她的思维基本上和他是同步的,他欣赏她的聪明,也感谢她对自己的一片真情。

“你说得对,把关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想办法叫他们独立完成。”

他赞许地说。

“你有时间也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叫他们独立完成呢,使我们能够尽早的退出来。”

她真是不想说出这句话,因为退出来也就意味着田川要离开宣传部了,这几个月来,她和他在一起觉得非常自然和习惯了,她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看到他,回家的时候心里也想着他,她希望只有白天,没有夜晚,希望自己一天都不离开宣传部,一天都不离开他,但报纸把关,随着时间的增长,问题也越来越显现出来,报社的依赖性越来越大,给把关造成的负担越来越重,田川已经从一个把关人员变成把关兼记者了,尽管是受了很多的累,但效果也不一定好,报纸是没问题了,但记者可能有想法,记者写的稿件不能上了,换成田川的稿件,以后记者写稿还有积极性吗?所以,把关的问题必须重新考虑了,个人的感情还得服从单位的工作,要不然将来问题积攒多了,一旦爆发,她也不好解释,因为把关的问题她没向任何一位领导请示过。

“好。”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觉得又领了一项新任务。

“拜托你了。”

她深情地看着他。

“和我还客气。”

章楚涵回到了她的办公室,她又给田川出了一道难题,怎样才能叫他们独立完成报纸的出版呢,他觉得这个问题还得靠田川去解决。

姚部长接到了一个宣委的电话,说是一个哥们在胜利乡承包了卫生院,要写一套医院管理制度和工作人员的岗位责任制,由于他自己写不了,所以想请姚部长给写,写完了一定有酒喝。

姚部长满口答应下来,说这个事就交给我了,我写完了给你打电话。

姚部长想这是个简单的事,只要上网一搜就什么都有了,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他不能和宣委这样说,这样说了他的功劳就没有了,他想这顿酒来的很轻松,最好是多有点这样的事,这样他的酒就可以多喝一点,另外这酒喝得是名正言顺啊,宣传工作是要为经济工作服务的,但以前他怎么也没想好是怎么服务,现在他知道了,给实体单位干点活然后喝点酒,这就是服务。

他打开电脑搜索“乡镇卫生院管理制度”,果然出来很多这样的标题,他想,这个宣传委员太笨了,这样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吗,为什么要把这样喝酒的机会简单让给别人呢?

他准备把文章复制下来,然后简单在电脑上改一下,材料就形成了,但电脑提示文章不可以复制,须注册会员。

他按照提示注册会员,可怎么也注册不上,电脑老是提示验证码错误,他索性不注册了,看看别的标题可不可以复制,但所有的标题都不叫复制,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以前他以为电脑上的文章都是可以复制的呢,现在他明白了,有些有用的文章是不可以复制的。

没有办法他继续注册会员,但还是注册不上,这时他想到要求人了,他来到田川的办公室。

“我想注册一个百度会员,为什么注册不上呢?”

他对田川说。

“我试试,用你的电脑吧。”

田川不冷不热地说。

他来来到了姚部长的办公室,姚部长坐在了电脑椅上,打开了刚才的注册页面,填验证码,但还是不行。

“给我。”

姚部长起身,田川坐到了电脑椅上,他换了一个验证码,一下子就注册上了。

“好了,成了。”

田川说。

“你怎么整的呢?

”姚部长不解地说。

“你的验证码操作不对,所以注册不上。”

说着,田川起身。

“那谢谢你了。”

姚部长说,他不想再仔细追问了,他觉得田川好像很忙,他有点不好意思耽误田川的时间。

“不客气。”

田川说着,离开了姚部长的办公室,

田川走了,姚部长继续下载乡镇医院岗位责任制,但电脑提示米币余额不够,须给帐户充值,要充九十块钱才可以下载。

他不知道如何给帐户充值,就是他知道了他觉得九十块钱也太多了,所以他也不想给帐户充值。

不能下载怎么办,他想用笔把电脑上的东西都抄下来,但一看文章太长,根本抄不起。觉得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现在变得非常复杂了,眼见着岗位责任制就是在电脑上,可就是下载不下来,用不了,早知这样,他就不接这个活了,他宁可少喝一顿酒,也不操这个心,可现在说整不了,也丢不起人,当时是满应满许答应人家的,现在怎么好说整不了呢?

没有办法,他又来找田川。

0385注册会员

“如果你不想充值,那就只好以文找文了。”田川说。

“什么是以文找文啊?”

他不解地问。

“就是你先输入一个小内容小标题,看搜索结果,然后看下边的搜索提示,有没有先关的内容,一般都是有相关的内容,这样你再搜索相关的内容,这样一点一点的把你的大问题解决。”

田川耐心地说。

“那我试试吧。”

姚部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按照田川的说法来搜索,但他觉得这个方法太慢了,要想把整个文章都搜索齐,不知要用几天的时间,显然这不是一顿酒或几顿酒的活呀。

“我整不了,你看你能不能给我整一下。”姚部长又过来说。

“我现在手头有点事。”

田川为难的样子,他现在确实没有时间,他在考虑章楚涵为他落实的任务。

“那等你下来时间的时候不行吗?”

姚部长恳求地说。

“明天行不行?”

田川有点不好意思,副部长叫他干点活,他还得说明天。

“行行行。明天。”

姚部长急忙点头。

姚部长走了,章楚涵过来了。

“百清找你什么事?”

她问。

“他想下载一篇文章,找我帮忙。”

田川微笑着说。

“下载文章还用你帮什么忙啊?”

章楚涵有点不解。

“有的文章电脑是不叫下载的,需要花钱。”

“怎么花钱啊?”

“注册帐户,然后给帐户充值,或者上传文章。”

“那你告诉他了?”

“我帮他注册了帐户,但他不想充值。”

“不花钱就没有办法了吗?”

“也有,就是上传文章相当于充值。”

“上传什么样的文章啊?新闻报道行吗?”

“那要看网站的类别,得和人家刊载的文章是一类。”

“但这样的文章不好找啊。”

“我倒是有两篇,但我现在很忙,所以没和姚部长说。”

“你有什么样的文章?”

“前两年我给人写过信用社管理制度和岗位责任制,姚部长要的是医院管理制度,所以应该是同类。”

“我对这个事很感兴趣,你能给我演示一下吗?”

章楚涵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田川。

“那有什么不能的。”

田川笑了。

章楚涵走到田川的身边,衣服就挨到他的身上了,他知道她是真心讨教来了,他很感动,感动章楚涵的虚心精神,他在家里不止一次教王颖电脑知识,因为王颖有时上网购物,但电脑软件也经常更新,有时稍有一点变化王颖就操作不了了,这是她就怨电脑不好使,叫田川给她整,但田川给她整的时候她有两个动作叫田川非常反感,一个是坐那不动,田川要操作电脑,得坐在电脑前,但是她不想腾地方,屁股沉,田川就非常不耐烦地叫她起来,但等田川坐下了,她就走了,干别的去了,她还没有时间等,她想叫田川给她整好了,她回来用,田川就说,你得从这看着,你不看着,知道我是咋整的,下一次你不还是不会吗,这样王颖才回到他的身边,好像还很不情愿,田川想,我也是不愿意给你整啊,可给你整了,你不领情不道谢的,怎么还带答不理得呢,所以每一次有这样的事,田川就心里不痛快一次。

哪像章楚涵,不声不响地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有了这样的谦虚态度,谁还不愿意教她啊。

“我给百清注册的是360文库,我自己的是百度文库,文库需要帐户和密码,像邮箱一样,你有没有文库啊。”

田川一边打开一个网页一边说。

“我没有文库,你给我注册一个吧。”

她低声说。

“好。账号就是你的手机号,密码用什么?”

“你定。”

“你的名字全拼加你的办公室电话号码。”

“行。”

“好,现在注册已经成功了,电脑已经进入了你的文库,你可以在里面搜索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注册文库呢,因为有的文章你不注册下载不了,只有在文库里才能下载,文库内有的文章也不能下载,有的是需要财富值兑换下载券,有的是需要花钱,通过支付宝或银行卡支付。”

田川一边操作一边说。

“好了,我懂了,不懂的东西以后再请教。”

章楚涵弱声说。

“那坐这呆一会吧。”

田川起身,叫章楚涵坐在沙发上,他真不好意思叫章楚涵站在他的身边,像一个侍女似的。

“其实现在很多做领导的都不会电脑,有的只会简单浏览网页,有的会斗地主,打扑克,有的单位领导的电脑是最好的,但领导根本就不会用,就是从那里是一个摆设,而员工呢,有的需要电脑却没有,按理说宣传部的人都应该会电脑,但李部长姚部长也都不会,我看他们经常偷摸斗地主,有了问题还得请教你,我也不怎么会,像百度文库我就没有,也不会用,我想做领导的应该会操作员工的每一项技能,像银行,行长必须从基层干过,要干过出纳,会计,信贷,要不然不能提拔,因为提拔你了,你有些基本工作不会,你就没法监督检查下面的工作,更不用说你亲自完成基层工作,这几天我看周恩来传,知道周恩来会拍电报,他可以亲自用电台给毛主席发报,并且他知道对方的电报是谁发来的,因为他知道那个电报员的手法,我太受启发了,其实做领导的就应该熟悉基层的业务,甚至是每一项具体活,自己都能干,这才是合格的领导,所谓领导官好人就行了,这是一个吹牛的说法,谁证明你的人就管好了,只不过你有权利在手,没人轻易顶撞你罢了,而不是人人都服你,像报社的工作,李总编就不会写稿也不会编版,只能管人,所以报纸才办成这个样,如果是你做报社的总编,你既会写稿,又会编版,报纸怎么会办不好呢,所以我也想多学一点东西,但有些东西不是想学就学的,因为有些东西你用不到,所以就想不起来学,而当你真正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可能还不知道有这门学问,所以就只能干不好工作了。”

章楚涵坐在沙发上,感慨地说。

0386电脑知识

“是,有很多东西不是刻意学的,而是在实践中逐步发现,逐步学的,我的电脑知识不是从一本书开始学的,而是经常鼓捣电脑,遇到什么学什么,一点一点地就会了很多东西,我是属于好较真的那种,不懂的东西一定要学会,电脑打字我一开始是使用w软件,后来w软件不好用了,我在网上一搜,搜出一个wps来,我就用了这个软件,我发现wps有一个功能特别好,就是它可以直接上传到云文档,这样自己写的东西就直接存在网络里了,就不会丢,也可以从别的电脑打开,还有一个功能就是你关闭软件以后,下一次打开它会提示你上一次编辑或离开的地方,如果是短文档就无所谓了,如果是长文档,几万字的文档,几十万字的文档,那就显得特别方便,但后来我发现这个功能没有了,我就琢磨,这个功能为什么没有了呢?后来我找到了答案,如果你写的文档放在桌面上,就有这个功能,如果你不放在桌面上就没这个功能,那几天我是怕电脑慢,所以就把桌面上的很多东西删了,结果这个功能就没了,后来我又发现是本地文档有这个功能而云文档没有这个功能,要经常修改文章要使用本地文档而不应该使用云文档,所以玩电脑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不仅给你写作查资料提供了方便,而且电脑本身也有很多学问,研究起来也非常有意思,所以有的时候我一玩电脑就玩半天。你王姐上电脑的时候碰到了问题就找我,我给她解决了她也就完事了,从来没有问过是怎么回事,也从来没想学过那些知识,这也是人的性格差别。”

田川说。

“我王姐是有依靠,所以她不学,如果你永远不离开我我也可以不学,但怎么会呢,你总有一天会走的,所以我得跟你学点东西留着以后自己用。”

章楚涵颓然说。

“如果你需要,我就留在你身边,但你也不可能老在宣传部做部长。”

田川也有点哀伤。

章楚涵没有吱声,她是想说,我把你调到宣传部来,但她没敢说,因为这也不是容易的事,况且她在宣传部能呆几年确实也说不好,他来了,她又走了,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她总不能老带着他吧,尽管她不愿意离开他。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说。

“不要想得太远,我的主要任务是把眼前的事情办好。”

他淡笑着说。

“好。我不影响你了。”

她说着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章楚涵走后,田川就想把姚部长的事办了,因为已经答应明天了,还不如趁现在网页开着,看看能不能下载,如果不能,采取什么措施。

他在文库里搜了一下,居然也有乡镇卫生院岗位责任制和工作制度,并且是不需要下载券的,刚才姚百清的那个文库是需要下载券的,看来多建立一个文库还是有好处的,这就像在市场上买菜,可以货比三家,为什么一定要在一个文库里下载呢?

田川把文档下载以后就直接传到了姚百清的邮箱,这样今天或者明天告诉他一声就行了,一开始他觉得对姚百清有点冷淡,他觉得姚百清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他从心里有点瞧不起他,但和章楚涵谈完话以后他觉得,像这样的人也应该对他好一点,他和章楚涵的接触太多,尽管都是工作上的,但也不能不说夹杂一点私情,如果像姚百清这样的人要说他点闲话,是非常有传播力的,和姚百清交一个人情,可以抑制他说他和章楚涵的闲话,这样对他和章楚涵都好,男女接触太多了必然产生感情,何况他和章楚涵早就有感情,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假扮夫妻最后都成夫妻了,就是因为日久生情,不仅是电视剧,现实生活也是如此,江姐和彭咏梧,李白和裘慧英都是假扮夫妻到真夫妻,章楚涵这样和他整天耳鬓厮磨的,能没有人说闲话吗?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李部长和姚部长,所以这两个人他都不能惹,都得处好。

他来到姚百清的办公室,说:“我把你的文章下载了,我是用百度文库下的,百度文库并不要下载券,我把它传到你的邮箱里了,你打开看一看。”

“好,我看看。”

姚百清痛快地说。

他打开邮箱,看到了里面的文章,觉得挺好,基本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太好了,谢谢你呀。”

姚百清感激地说。

“这点小事不用谢。”

田川说。

“在你来说是小事,在我来说是大事啊,如果你不帮我,恐怕我三天也整不出来,你真是电脑高手。”

姚百清举着大拇指说。

“谈不上,没事我回去了。”

田川淡笑着说。

“好。谢谢。”

姚百清不住地点头。

章楚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一句话她反复琢磨,田川说“几万字或几十万字的文档这个功能就显得非常重要了。”看来,他的办公软件里是有几十万字的文档,那么这个文档写的是什么呢?

尽管她把田川当亲人,但她当时也没好意思问,亲人也是有隐私的,也不是什么都可以问的,但既然他的软件里有几十万自己写的文档,那就证明田川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一定是干着什么,也许田川在没来宣传部之前也并没有闲着,他说他在当官这个问题上不想进步了,这也可能是他的真心话,但在思想上他还是想进步的,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他还说什么本地文档和云文档,和什么提示功能,把她说的有点迷糊,她不懂他说的这些东西,但她也没好意思问,她不想做一个肤浅的女人,遇到什么不明白的事就马上发问,她想把这件事放到心里,她想一点一点地解决这些问题。

一个星期以后,姚部长又来找田川,说他给卫生院的材料都整完了,叫田川给看一看。

“你整的材料还用我看吗?”

0387稀里糊涂

田川笑着说。

“你必须看,你不看我心没底。”

姚部长拳拳的样子。

田川从姚部长手中接过材料,一共是四份,一份叫《胜利乡卫生院各类人员岗位责任制》,一份叫《胜利乡卫生院管理制度》,一份叫《胜利乡卫生院百分绩效考核细则》,一份叫《胜利乡卫生院岗位职责》。

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田川把材料看完了,他抬头看着姚部长,像有话要说。

“怎么样?”

姚部长问道。

“百分制考核有点问题。”

田川慢慢地说道。

“什么问题?”

“你这一百分是怎么来的?”

田川问。

“是各项小分加起来的,加错了吗?”

“你那意思是每一项考核都有一个小分,小分之和是总分。”

“对。”

“你一共是十九项考核,第一项说迟到一次扣二分,第二项说旷工一天扣五分,就是这个分累计相加得一百吗?”

“是啊。”

“你那意思是医院的职工一定是每一个错误犯一遍,然后一百分扣没,一分十元一百分一千元。”

田川笑着说。

“那也不一定,犯多少扣多少呗。”

“那这一百分与各项小分有什么关系啊?”

“是院长叫写百分考核啊,那不这么写怎么写啊?”

“那比如我是医院的职工,我一百分都不要了,一共一千块钱,然后我就不上班了,可以照领工资吗?”

“那肯定是不行。”

“但制度就是这么规定的,就是一百分啊?”

“那不这么写怎么写呀?”

“你这一百分的一千块钱是从哪来的呀,是扣职工的工资吗?”

“那不扣工资扣啥呀?”

“如果是扣工资我就这么办,给医院一千块钱,然后就不上班了,工资照领。”

“那怎么写呀?”

“另外这也不是绩效啊,迟到早退这是纪律,不是绩效,怎么能叫绩效考核呢?”

“那叫什么啊?”

田川觉得有点问多了,姚部长明显是招架不住了,他不想再问了,毕竟人家是副部长,是领导,怎么能这样问呢,基本是一问三不知,这怎么能下来台呢?

“首先要明确这不是绩效考核,而是纪律考核,所以文件的标题要改,第二要弄明白这钱是什么钱,是扣职工的工资还是扣职工的奖金,我理解应该是扣职工的奖金,比如这些指标都达标了,可以得一千元的奖金,不达标,逐项扣除,扣没拉到,与工资没有关系,第三,这个一百分不是现在的每项小分的总和,而是把每项制度划分,总共划出一百分或一千分,比如你现在一共十九项,你可以把它分解成二十项,然后每项五分,一共一百分,比如出勤奖一共就五分,然后没犯一次扣一分,可以扣五次,超过五次,这五分就没了,但与别的奖项没关系,像你现在写的这样,第一项犯一次扣三分,那他可能犯十次二十次,那一百分可能就这一个错误就扣没了,下边那十八项就都没用了。如果是扣奖金这是一个奖励制度,会受到职工的欢迎,如果要扣工资这是一个惩罚制度,不会受到职工的欢迎,所以这个问题要向老板问明白。”

田川慢慢地说。

“老板也没说是奖金还是工资啊。”

姚部长有点委屈地说。

“得问明白才能写,不问明白不是白写吗?”

“那我回去问问。”

姚部长悻悻地走出了办公室。

快下班了,章楚涵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这是她的习惯,如果不是有什么事,她都是在快下班的时候来到田川的办公室,然后她俩一起下班。

田川把下午姚部长过来的事向章楚涵学了一遍,章楚涵说:“十个姚百清也赶不上你一个田川。”

“没那么严重。”

田川笑着说。

“其实比这更严重,就这一个百分制,没有你他写出来了吗?你用一个小时可以写出来,你给他十个小时他写出来了吗?二十个小时也写不出来啊。”

章楚涵鄙夷地说。

“但不都是写文章啊。”

“宣传部还有什么活就是写文章,不能写文章就是废物一个。”

下班了,她俩走出了办公室,田川心里想,自己的这点才能也就章楚涵还能欣赏,别人还有谁欣赏啊,如果他把这事和王颖说了,王颖绝不会赞赏他的才能,而是会说,人家没能耐咋当副部长了呢。你有能耐咋没当副部长呢,田川也只能无言以对了,或者干脆就承认是自己没能耐,但这样的承认会叫自己多么的伤心啊。

就是为了章楚涵的欣赏,他也要努力的工作,这一生如果能把章楚涵服务好了,叫她官场顺利,就是自己再没出息也十足了,因为他知道有一个女人欣赏他,爱他。

县委要召开全委会,这是全委会的一件大事。刘书记在全委会上有一个讲话,讲话稿已经发到各位常委手中,准备在常委会上讨论通过。

章楚涵把田川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有点诡秘地说:“有一个文件你看看。”

田川接过文件,一看是刘书记在全委会会上的讲话,他理解了章楚涵那诡秘地眼神了,这个文件按理说是不应该叫他看的,因为他不是常委,这是一个讨论稿。

他知道章楚涵的意思,她相信他的文字能力,她是想叫他看一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在常委会讨论发言的时候她好有一个遵循,或者是赞扬,或者是建议,总得有一个理由,不能做一个苍白的拍马者,也不能做一个浅薄的无知者。

田川大致浏览了一下讲话,也就两分钟的时间,因为他不能叫章楚涵等得太久,得首先拿出一个意见,说出总体的印象,如果有需要商议的内容,再重新建立话题,而不能不分层次地一个劲看下去。

“我对这个讲话有点看法。”

他怯生生地说。

“有什么看法,你说。”

她向前伸着脖子,尽量使自己和田川的距离近一点,因为田川是坐在她对面的接待椅上。

0388六大优势

“六大优势的说法对刘书记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邑水县有六大优势,那么邑水经济的发展就有充分的客观条件,如果客观条件这么充分了,谁当书记邑水都会发展的,这样就不能体现刘书记的政绩。六大优势的说法起源于招商引资的一个宣传材料,什么区位优势、资源优势、港口优势、生态优势、人文优势、政策优势,如果从招商引资的角度讲,可以提这六大优势,因为招商引资的材料是给外人看的,但作为全委会的工作报告应该讲明白我们面临的困难,如果没有困难我们就不用发愤图强了,因为全委会本身是一个动员会誓师会,就像战场上的动员一样,讲的主要是困难,即便是真的有六大优势了,也不能说没有困难,因为优势越多,目标越大,指标越高,对于广大干部群众来说,永远不可以懈怠,永远要自加压力,谋求更大的发展。所以六大优势的说法不符合全委会报告的主题。”

田川用稳稳的的口气低声说。

章楚涵看着田川老半天没说话,她猜想田川一定会对全委会的报告提出自己的观点,因为在他面前几乎是没有不存在问题的文章,但她没想到他提的问题这样尖锐,六大优势是全委会报告的主线,也等于是全委会报告的灵魂,但这一灵魂被田川否定了。

她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清醒者,看到了邑水的实质,摆在邑水人民面前的不是六大优势,而是各种各样的困难,邑水人民必须正视这个现实,才能奋发图强,否则则会故步自封,死于安乐。

“我同意你的观点,下一个要讨论的问题是我能不能在常委会上说出你的观点。”

她仍然低声说。

“不能在常委会上说,那样太雷人了,恐怕不好收场。”

“是说还是不说?”

“如果说也应该找刘书记单独汇报。”

“但这是一步险棋啊,问题太大了,是推翻整个全委会报告。”

“冒一次险也是可以的,任何一次危险都是一次机会,宣传部长很难有作为,机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那我就舍得一身剐?”

“也没有那么严重,顶天就是不被采纳罢了。”

“我现在就去,你等我。”

“我回我的办公室等你。”

他俩一同走出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章楚涵回来了,她推开田川办公室的门,田川跟她走了过来。

“刘书记完全赞成我们的观点,说常委会报告要修改,并且把修改的任务交给我了。”

章楚涵又惊又喜地说。

“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以前。”

“紧了点。”

“有劳你了。”

她紧紧地盯住他。

他知道了她的意思,她是叫他修改常委会报告。

“没问题。”

他坚定地点着头。

“我到印刷厂把报告扫描一下,然后形成电子版,主要内容还是报告的内容,就是提法要改,风格要改,有半天也差不多。”

他又说。

“我开车送你。”

“不用,也就几分钟。”

“不。我送你,等你,接你,现在宣传部一切都为你让路。”

“好吧。”

他俩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田川把常委会报告改完了,并没有影响常委会的召开,刘书记看到这份报告非常满意,他觉得章楚涵是县里唯一的一个秀外惠中的女领导,别的女领导基本都是空有一副好皮囊,里边都是草莽。

县里要成立一个经济技术开发区,常委会提出要向全县征集开发区宣传口号,这个事交给了宣传部,章楚涵把这个事交给了姚部长,叫他先起草一个征文启事。

他来到了段书记的办公室,商量开发区宣传的事。

“听说春节联欢晚会刘书记的那个致辞报社没按办公室改的那个稿发,这是咋回事啊?

段书记有点不高兴的问。

“啊,这是我最后定的稿,也和刘书记请示了,与报社没关系。”

章楚涵平和地说。

“那你知道办公室的稿是谁定的吗?”

段书记多少有点质问的口气。

“不知道。是你定的?”

章楚涵看着他,笑呵呵地说。

“我定的有什么用啊,我定的你不也是没听吗?”

他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我不听你的,即便是我知道了是你定的,也不能发那个稿,因为那个稿有错误,用刘书记的话说是政治错误?”

章楚涵一字一板地说。她的话中软中带硬,她抬出了刘书记,看看段书记是什么反应。

“政治错误?哪句话有政治错误了?”

段书记还真就不信,他想,哪句话会有政治错误呢?章楚涵是小题大做了吧。

“‘长风破浪会有时’就是政治错误。”

她底气十足地说。他想,这可是经过了田川和刘书记的双重验证的,凭你段书记恐怕高不过这两个人了。

“长风破浪会有时怎么是政治错误呢?这是一句名言警句啊。”

段书记用名言警句来表示自己并不是外行。

“这句话本身没有错,是办公室的人把它用错了。”

章楚涵更进一步地说。她想,办公室的人不都是归你管吗?但你管的人错了,这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用错了,怎么用错了?”

段书记还是不服,高声的问道。

“这是李白《行路难》里面的一句话,表达的是怀才不遇的思想感情,办公室的人把他写进了刘书记的晚会致辞,那么是谁怀才不遇呢?是刘书记?还是县委?”

章楚涵也把声音提高了很多。

“你怎么知道它是表达的怀才不遇的思想感情呢?”

看来段书记也只是知道这句话,而并不知道它产生的经过。

“这不很明显吗?长风破浪会有时,证明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到将来,那么我们邑水的改革和发展也要等到将来吗?”

她象演讲一样,声音高高的。

段书记好象没词了,也好象赞同了章楚涵的观点,他没再问下去,但他脸上的那片乌云一直也没有散去。

0389针锋相对

他对章楚涵提出的开发区宣传的事没有提出异议,章楚涵看他很不高兴,也没和他多说,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征文启事的草稿写完了,姚部长拿给章楚涵看,章楚涵一看标题又错了,把启事的“事”写成了指示的“示”她连连地摇头叹息,对姚部长说:

“前两天文明办的文件标题就错了,这一次你的征文标题又错了,宣传部是一个*门啊,连文章的标题都不能过关,我们怎么向老百姓交代啊,这事以后不能注意吗?”

她有点不高兴了。

“标题怎么会错呢?”

姚部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启事的事是指示的示吗?”

她非常严肃地说。

“那不是哪个事啊?”

他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是事业的事。”

她重重地说。

“是吗?那我看别人都是写指示的示呀?”

姚部长想把责任搁在别人身上。

“别人也不都是那么写,你看的都是错的。”

她平静地说。

“那我回去查查字典。”

他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你回去好好查查吧,把《启事》放我这吧,我再好好看看。”

她表情严肃地说,心想,你还查查字典,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这个部长啊。

姚部长回去了,章楚涵就认真地看起《启事》来,其实除了标题以外,正文的部分她也不是很满意,只不过她说不出具体的理由来,这不象田川,田川说哪句话不对能说出具体的理由来,有一天版样出现了这样一句话:“把错误消灭在摇篮里。”田川笑着说:“摇篮不是装错误的东西啊。”她有时把这归结为智商,田川是什么大学毕业啊,但智商低了怎么办,不能朝父母再要一份智商啊,就得加倍努力,好在有一句话叫勤能补拙啊。

她仔细地把这个启事反复推敲,经过了认真的修改以后,交给了办公室打印了,打印了以后她首先拿给了田川看,田川说写的很好,章楚涵说没有什么毛病了吗?田川说没有了,章楚涵出了一口长气。

“怎么了?”他问她。

“好不容易啊,不瞒你说这个文件是我改的,在你面前我的心里真是没底啊,我不知道玩文字会有这么多的奥妙啊,由此我得出结论。”

她认真地看着他,卖了一个关子。

“什么结论?”

他也看着她,微笑着问。

“搞文字的和搞科学的是一样伟大。”

她一脸轻松的表情。

“对。文学家和科学家一样伟大。”

他好象是给她完善了一下。

“还是你说得准确。”

她欣慰地看着他,笑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小的时候我非常羡慕科学家、发明家,平常人没有想到的东西他们想到了,但自从我上了初中,学了鲁迅的文章以后,我开始感到文学家和科学家一样伟大,鲁迅的语言真是太美妙了,太精彩了,鲁迅是弃医从文,我想鲁迅要是不弃医,一定是一个好医生,语言的美妙有时没法形容,一句话会叫你思考一辈子,感动一辈子,回味一辈子,欣赏一辈子。”

她以为就是自己有一个感慨就完事了,而自己的这个结论也不一定正确,所以她在说的时候还做了一个表情,象是对自己的一个嘲讽,哪成想她的感慨引发了他的感慨,而他的感慨又是那样有理有据了。

“是啊,这种感觉我以前很淡,但自从你来宣传部,我的感觉越来越深,文字的东西其实是奥妙无穷,机关文字也是奥妙无穷,但现在部里的很多人还没有这种感觉,他们把文字看得太简单了,以为话谁都说,字谁都会写。”

她非常认真地说。

“对文字的认识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懂文字的人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也不知道别人好在哪,所以也很容易不把懂文字的人看在眼里,念书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有很多学习成绩不好的人对理科成绩好的人服气,而对文科好的人不服气,因为理科的题人家算上了他算不上,而文科的题人家答上了他也答上了,但他的分没人多,但他不怨自己怨老师,说老师分给少了,其实是他自己不行。”

田川微笑着说。

“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有这种感觉,其实现在部里的情况也是如此,很多人文字能力很差,但他自己不觉得,你说他不行他还不服,还和你狡辩,没理要理,和这些人打交道真难啊。”

她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想说的,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他的补充,和他交谈真是太畅快了,一肚子的话都会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对于你来说有时要调整思路,尽量做到各取所需。”

他觉得她有点悲观了,他应该为她打消这种情绪。

“但能干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她觉得很无奈。

“我给你提一个建议你看行不行。”

他有点忐忑地说,因为他觉得他不应该对部里的工作提出自己的看法,他的职责就是为报纸把关,别的都不是他应该管的。

“说。”

她倒是非常痛快,她可能都没想到他是不是应该说,而只是想到了他说的东西一定是正确的。

“宣传部的业务分工可以做一个调整,做到人尽其才,责权统一,叫有能力的人有活干,有权利。”

他还是有点紧张,因为他还是第一次正面地为她的管理提出自己的意见。

“那你说谁有能力啊?”

她觉得这个问题才是关键的问题,她来宣传部这么长时间了,可她没发现谁有能力啊。

“项大哥的能力是可以的,但他现在好象得不到发挥。”

他慢慢地说。

“按理说宣传股是宣传部的大股,应该是业务最繁忙,但从现在看,宣传股也没什么事,现在大型活动越来越少了,不象前几年,记得咱在文明办的时候,宣传股有四个人,个个都是笔杆子,那时宣传部的活动也多,笔杆子天天都有材料写,但现在就是有笔杆子了好象也没那么多的材料了。”

她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项大哥是没做什么,但现在宣传部有什么啊,宣传部最忙的人就是田川,但还是属于给报社干活。

0390大胆建议

“其实那些年宣传部的工作也不正常,年年搞大型活动其实是形式主义,现在想搞也搞不起来了,人们也不买帐了,但宣传部还是有很多业务的,比如政工职称,政工职称应该是思想政治工作的范畴,应该是是宣传股的业务,但现在由办公室管,把宣传部的正规业务变成事务性工作了,政工职称的业务性很强,尤其是论文审查,没有点文字能力的人是做不了这个工作的,档案的审查和制作也都需要有一定的文字能力,但现在的诸主任他没有这个能力,几乎每年都有档案和论文被退回,档案和论文被退回就说明职称办不称职,也影响宣传部的形象,还容易给申报职称的人造成损失,所以,我的意思是是把政工职称的业务交给宣传股,由项大哥来管,肯定比诸主任管的好。”

田川有点一不做二不休了,反正他已经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干脆就说到底吧,楚涵不是别人,即使自己说错了也没什么关系。

“你在宣传部的时候政工职称不是归宣传股来的吗?这什么时候又回到办公室了呢?”

她有点不解地问。

“大概是我离开宣传部三四年吧,后来政工职称的范围又扩大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又归办公室了。其实办公室管政工职称不合适,那样是把政工职称当成了事务性工作而没把他当成宣传部的主要业务。”

她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想到宣传部的工作不能出错,没想到业务的分工是不是合理。

“你是老宣传部了,这个问题你还真得替我想着点,我来的时间短,有些问题可能还没有发现。”

她十分认真地说。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参考,其实我不应该对部里的事乱发言,我是觉得你不会把我当外人,即使我说错了你也不会怪我,就当咱俩是闲唠嗑了,这么多年了,唠唠嗑还是可以的吧。”

他慢慢地说。

“看你说得可怜兮兮的,还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还是我不了解你呀?还嗑唠嗑,我才不和你唠嗑呢,我要说正事,说正事不行吗?”

她用眼睛狠劲地瞥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

“我是怕我左右了你的想法,因为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呀。”

他象犯了错误一样,还是慢慢地说。

“你对我的左右还少吗?没有你的左右我能从学校出来吗,现在不想左右了,是不是很无情啊?”

她还是用眼睛瞥着他,这种目光也许只有田川一人能够领受到,在这样的目光里他觉得他是最幸福的人。

“现在你不是领导了吗?”

他低声说,怕是受到她的呵斥。

“我是领导了你就应该听我的呀,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应该干什么。”

她十分得意地说,好象是抓到了他的话把。

“我真那你没办法。”

他憨厚地笑了,心想,我怎么会遇见你呢?你将给我带来一生的幸福,即使将来我和你分开了,我也会沉浸在回忆的幸福里,其实人的一生幸福的事不一定很多,关键是这种幸福能够给你留下多久的记忆,如果你的前半生有一件能给你留下永久记忆的幸福,那么你的后半生就都幸福了。

“我就缠上你了,你想甩也是甩不掉的。”

她还是得意的样子。

“其实我离开宣传部以后,也和宣传部有一定的联系,一个是我帮他们搞过社教,另外也有不少人叫我写论文,所以我对职称的工作还是比较了解的,诸主任管职称不行,因为他不懂文字,职称要写论文,不懂文字的人管不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叫我写论文啊,他们自己写的论文诸主任判断不了行不行,结果从他这就算通过了,结果一到市里呢,没通过,再写不知道怎么写了,所以他们就找我,如果是项大哥管职称,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项大哥没写多少东西,在报纸上没发过什么东西,但我见过他写的东西,我觉得项大哥还是宣传部的第一写手,李部长的写作水平是赶不上项大哥的。”

既然章楚涵说把他缠上了,他也就不端深沉了,他进一步地阐明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把政工职称拿到宣传股老诸肯定是不愿意啊。”

她有点担心地说。

“可以选择一个机会,或者说等待一个机会,我在宣传部接职称就是因为有一部分人上宣传部上访来了,有六个人职称没通过,是论文没通过,按理说职称不应该存在论文不通过,只存在答辩没通过,所以张部长就借这个机会把职称叫我管了。你现在硬把它拿过来也不好,诸主任会有抵触情绪,最好是叫他心安理得,心悦诚服。”

她觉得他的想法是对的,也没有给她出难题,如果他建议现在就把职称拿过来,她也不好违背了他的建议,你征求人家的意见,人家给建议了你又不听,这叫什么征求啊,她刚才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她就是怕他叫她立即把职称拿到社宣股来。田川就是田川,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她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她还是应该当心大胆地依靠他。

“把文字综合拿过来项大哥能同意吗?”

她又开始考虑项大哥了,因为项大哥年龄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能接受负责综合材料吗?

“这就象卖肉似的,要搞肥瘦搭配,文字综合是搭配过来的,我想他不会有意见,谁都知道政工职称是肥差,手里有权,有饭吃有酒喝,有人情,把这么一块肥肉给他了,他还不给部里担点担子吗?”

田川解释说。

“看来这是一个办法。”

章楚涵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项大哥认真负责了,宣传部的材料你就不用操心了,项大哥为人正派,老实忠厚,管职称也不能管地乱七八糟,他也不能象诸主任似的一天总晕糊的。这对于宣传部的作风建设也有好处。”

他又补充说。

0391调整分工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但要等待和选择。”

她强调说。

“对,要平稳着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连建议都算不上,我是局外人,按理说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他又说。

“你就别端深沉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局外人,一个局外人也不可能为我做这么多事,我们相知二十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

她也非常正规地说。

这一次谈话章楚涵觉得收获很大,她一直以为宣传部的人素质太差,所以工作非常操心,经田川这么一说,她的心里敞亮多了,其实宣传部的文字工作并不是很多,如果有一个好笔杆子,并不是很操心,她决定按照田川的意见办,她相信按照田川的意见办是没有错的。

市委宣传部给各县区宣传部派发了点任务,卖大红旗和小红旗,会议是由市委宣传部党教处召开的,是李部长参加的会议,因为李部长分管党教和办公室,邑水县委宣传部党教股就一个人,还得了腰脱在家修养呢,任务是领回来了,但由谁去卖呀,党教股已经没有人了,李部长说那就叫办公室卖吧,办公室和各乡镇的联系还比较多,宣传委员来吃饭都是办公室安排,估计诸主任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章楚涵说那你和诸主任谈吧,如果他能接受这任务就交给他了。

李部长和诸主任谈了,诸主任接受了,诸主任为什么接受了呢?李部长说这次卖红旗的辛苦费还是不少的,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诸主任一算好象能剩好几百块钱,所以他就接受了,其实李部长不应该用利益动员他,而是应该从工作的角度去动员,党教股不是没人了吗,但市里的任务也不能不完成,从他李部长的角度说,如果党教股不卖,那就应该是办公室卖了,因为党教和办公室都书归他李部长管的,会也是由他开的,但李部长总觉得由工作的关系说不如由利益的关系说好,所以他就从辛苦费的角度说了,没成想他这一招还真灵了,诸主任接受了,李部长还在章楚涵面前表功,说他的工作做得好,章楚涵也未置可否,心想,好不好得卖完了算,光答应是不行的,最终得把钱要上来。

其实章楚涵对这样的任务是很反感的,宣传部又不是做买卖的,卖什么红旗啊,宣传部到各单位卖红旗是有损宣传部的形象的,另外这红旗也确实不好卖,给机关人员增加了很大的负担。但也没办法啊,是上级的指示啊,不能硬顶啊,所以也就任凭李部长去落实了。

时间过去两个多月了,红旗款还是没有完全收上来,市委宣传部给她就打了两次电话了,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催诸主任,诸主任就说一大堆困难,说旗是都送下去了,就是钱没上来,打电话催他们也不给送来,下乡去要也没有车。

章楚涵也没说什么,其实她对他的工作很不满意,往乡下送红旗的时候他是坐部里的车去的,这个章楚涵就不满意,她认为应该把红旗都卖给县城,不应该卖给乡镇,因为卖给乡镇成本太高,一个乡镇也就买一两面红旗,总计也就二三百块钱,还得坐车到乡下送一趟,油钱得多少啊,即便是开车下乡送红旗了,一天至少也得跑五六个乡镇,可是他呢只跑三个乡镇,中午喝了一大顿酒,钱还没拿回来,说过几天宣委给送来,有的宣委真给送钱来了,但是是在中午吃饭前来的,宣传部还得留人家吃一顿饭,还得找几个陪客,那红旗钱还剩几个子了。

但是这些话章楚涵都没说,你还让人家卖旗,你还不给人家派车,你还怕人家吃饭,好象你这个部长太抠门了,但章楚涵觉得这事要是让田川干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绝对不会叫她操这么大的心,但也不能事事都叫田川一个人干啊,材料可以叫他写,不管是哪一个股的,红旗还能叫人家卖吗,所以这事也只能就这么将就,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她要到大屯乡去参加一个敬老院的竣工典礼,他就问诸主任,大屯乡有没有红旗款,诸主任说大屯乡的红旗款还没上来呢,如果领导去可以顺便要一下,章楚涵说我可以拿车拉你,但款得你自己去要。章楚涵想,你也干太大了,还给我派上活了,我是给你要红旗款的吗?诸主任说那也行,他就跟章楚涵上车了。

车快出县城了,章楚涵问:“诸哥,收据不是带来了吗?”

其实她没想问这句话,她是觉得车里的空气太沉寂了,他们三个人坐在车里谁也不说话,好象互相之间有隔膜似的,但话从哪说呀?总得有一个开头啊,然后再顺着往下说,不也显得很和气吗?于是她就问了一句。

“哎呀,我忘了。”

诸主任突然醒悟似的说。

“你不带收据人家怎么给你钱啊,人家怎么下帐啊。”

章楚涵有点不满意了,语气很严肃。

“那不行就给他打一个欠条,以后再给他补收据。”

诸主任好象还很有办法,对自己的过错不觉得多么严重。

“你是专程来要红旗款的,连收据都不带,这不叫人笑话吗?人家说你都想什么来的”

章楚涵的语气更严肃了,有点急的样子。

“那不回去取吧。”

他很不情愿地说。

“车都开到这了,调头还得往前开很远,我从这等你,你自己回去取吧。”

司机覃小利说。

章楚涵觉得覃小利的话说得很解渴,要她说她还有点不好意思说,毕竟诸主任比她的年龄大,她朝他叫诸哥,她怎么好意思叫他走回去呢?但既然覃小利说了,她就不管了,她觉得也应该惩罚他一下,为什么上车之前不做好准备呢?

“那也行。”

他没有表示反对,他觉得覃小利这个人也是很不好惹的有的时候他还用着覃小利了,有一回他回农村老家把楼房的钥匙落在农村老家了,他媳妇还没带钥匙,说你带我就不带了,两口子就进不去屋了,诸主任就找覃小利说要出一趟车,回农村的老家去一趟,覃小利就给他出了,他也特别感谢他,这回覃小利说叫他走回去,他也没敢反驳,既然章楚涵没吱声,看来也就是默认了覃小利的意见,所以他也就只能同意了,尽管他非常不愿意走回去。

0392不留情面

覃小利把车停在路边,诸主任就下车往回走,其实路边也有三轮车,他花两块钱就可以坐三轮回县委,但他没有叫三论,可能他也是舍不得那两块钱。

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诸主任回来了,气喘吁吁地上了车。

覃小利发动车,他们继续前行。

“我看看收据。”

章楚涵说。她对诸主任的工作总是不放心,一开始她还端点深沉,不是什么事都问,她现在也不端深沉了,该着问的她就问。

诸主任把收据递给了她,诸主任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用右手把收据送过来,居然都没有回身,其实这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做法,给领导递东西怎么能都不看领导一眼呢?她觉得诸主任是没有一件事能办好的,要礼貌没礼貌,要水平没水平,要境界没境界。

“收据上怎么没有盖章啊?”

她翻开了收据,问道。

“没有吗?”

他反问,好象是别人看错了,素质低的人往往是这样,当别人指出他的缺点的时候他都要反问一下,从来不会主动的承认错误。

“你自己看看。”

章楚涵又把收据给他送回来,叫他自己看,心里想,这你还有什么怀疑的,有没有公章我还看不好吗?你就不能痛快点的承认错误吗?

“啊,那是盖章的用完了。”

他说的是一句费话,好象他没有过错,证明他以前是盖过章的,这种人说话你说气人不气人,章楚涵的气一下子就到了嗓子眼。

“停车。”

她命令司机,声音很大,她平时是不用这么大的声音来说话的。

“那咋整啊?”

诸主任很为难的样子,稳稳地从那坐着,象屁股粘在了座位上。

“你说咋整?”

章楚涵没好气地问。

“那我再回去一趟?”

他请示的样子,也是很为难的样子。

“那你只有回去了。”

章楚涵严肃地说。

诸主任十分不情愿地下了车,还是步行往回走,仍然不肯打三轮,他好象没意思到他已经耽误领导的工作了,他还在心疼他的两块钱。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诸主任回来了,他们向大屯乡开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是党委书记作陪,除了她和诸主任还有司机覃小利,还有几个县局的领导。本来章楚涵是不准备在乡里吃饭的,但因为出来晚了,觉得有点抱歉,所以就答应在乡里吃,以证明自己的诚意。

饭桌上,主人问都谁喝酒,章楚涵说不喝,那几个局长也说不喝,连常委都不喝人家喝啥呀,问覃小利,覃小利说开车。

“那不喝咱们就都吃饭吧,这酒啊,实在是搪不了啊,简单吃点饭是非常难得的。”

党委书记说。他说完了以后觉得落了一个过程,因为还有一个人他没问呢,那就是诸主任,因为别人都不喝了,常委不喝谁还喝啊,并且诸主任是宣传部的人,是和常委一起来的,常委都不喝他能喝吗,所以党委书记就不想问他了,但不问好象也没礼貌,所以就问了一句:

“哎,你不喝点吗?”

党委书记象征性地问了一下,觉得这就是一个礼貌,他也是不可能说喝的。

“我?喝不多少。”

他可能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终于有人问他了,赶紧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用一种所问非所答的方法表明了他的意思。

这把章楚涵气的,心想你咋这么没价钱,人家都不喝,你为什么要喝,人家那几位还是局长,你一个办公室主任,人家不喝,你喝什么,瘾咋这么大。

“喝不多少就是能喝,来,你自己倒,能喝多少喝多少。”

党委书记给他拿了一瓶酒,并为他启开了瓶盖,放在了他的面前,这动作表面上是很不外,叫他自己倒,其实是没瞧起他,不想给他倒酒,而诸主任竟然看不出这一点,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上了。而且是一满杯。

这顿饭章楚涵怎么能吃好呢?她真想当时就离席了,但她离席了别人怎么吃,所以她是勉强吃了一点,别人还说她是为了减肥,不敢吃东西,她也未置可否,只是微笑着,他的微笑是勉强做出的。

她以前还真不知道诸主任是这么没有价钱的人,她也是第一次带他下乡。以今天的这一出,证明他是做不好任何工作的,她立刻想起了田川的那个提议,她想,一定要找机会来实施这个提议。

开发区的宣传标语征集工作接近尾声了,经过评选产生了一二三等奖,章楚涵说要在报纸上发一个评选揭晓通知,因为受奖人要到宣传部来领奖品,所以她还特意嘱咐诸主任要把联系电话都写好了,因为征文启事就是他写的,揭晓通知也叫他写也是应该。

在足足等待了一天以后,诸主任把揭晓通知写完了,他把草稿拿给章楚涵看,章楚涵一看那联系电话不是宣传部的电话,而是每一个获奖人的电话。

“你把人家获奖人的电话都写上干啥呀?”

她问诸主任。

“不是你说的要把联系电话都写上吗?”

诸主任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叫你写联系电话也没叫你写获奖人的联系电话啊?”

章楚涵更加不满意了,以质问的口气说。

“那还有什么联系电话啊,咱在发征文启事的时候,不是叫作者都留了联系电话吗,除了这个联系电话就没有别的联系电话了。”

他还觉得一肚子委屈,也大声地说。

“那你把获奖人的联系电话写在通知上是什么意思啊?”

章楚涵没有直接告诉他应该写哪个电话,而是问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她觉得这个做法太可笑了,一般人都是想不起来的,你发获奖通知,你为什么要把获奖人的电话写在通知里啊。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是你叫写的。”

章楚涵简直叫他气懵了,这人还会倒打一耙,她可什么时候叫他把获奖人的电话写在通知里了。

“我叫你写的?”

章楚涵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0393丢人现眼

我叫你写是把咱宣传部的联系电话写上,好叫获奖的人和宣传部联系,你把人家作者的联系电话写上了,叫谁和他联系啊,是叫宣传部和他联系吗,宣传部本来就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还用登在报纸上吗,报纸是给读者看的,读者有必要和作者联系吗,另外你把人家的私人电话都登在报纸上了,你不怕泄露人家的隐私吗,你经过人家允许了吗?”

沉吟了片刻,章楚涵大声地说。

诸主任不吱声了,他好象才明白了章楚涵的意思。

“办公室的文件没有一次能写对的,连标题都写错了,这怎么能行啊,不行我看这样吧,以后文件综合的业务交给宣传股吧,也减轻点你们的负担,你看行不行啊。”

章楚涵觉得是该说这句话的时候了,她一直在找机会,她觉得今天就是一个机会。

“行。我没意见。”

诸主任痛快地就答应了。

也许不是在今天,在这样的场合下,他还不能这么痛快地答应,把文字综合这块业务拿出来明显是表示办公室无能,他诸主任这点虚荣心还是有的,你无缘无故的把一块业务给他拿出来他能没意见吗?但刚才的事他也觉得自己是太笨了,怎么会把获奖人的电话写上呢?以这样的水平怎么能写综合材料呢?拿出来就拿出来吧,拿出来也省心,省着以后再因为材料的事挨说了。

文字综合的业务从办公室拿出来去了章楚涵的一块心病,因为她是这样和田川商量的,把文字和职称都拿出来,但她说要等机会,但这个机会永远也等不来,是不是显得她对田川的意见不够重视啊,她可不是不重视,她把他的话都当最高指示了,她也想用这个行动来向田川证明,她是完全按着他的意见做的,她听他的话比听领导的话都坚决。

她在寻找第二个机会,她要尽快把职称的业务也从办公室拿出来,她觉得把职称拿过来比把文字拿过来难度要大,因为职称是一个权利,诸主任是不轻易放弃这个权利的,尽管领导也是可以硬性决定的,可以说职称应该是宣传股的业务,这回要理顺业务,但诸主任可能也是心里不服,最好是叫他心里服气,象把文字拿过来一样,要不然显得领导出事有点不公,这样就不能做到以理服人了,就会在诸主任的心里产生消极对抗情绪,一个单位的核心目标是人心顺畅,如果人心不顺畅了,那工作就不好干了,有的人消极怠工不说,有的人可能还故意给领导制造点麻烦,即使是水平不高的人他要给你故意制造麻烦也是你不好对付的,她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也许是田川的想法必然要得到事实的验证,也许是老天也知道章楚涵迫切的心情,不叫她在田川面前表现得拖拖拉拉,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她终于可以和诸主任说,你把职称的业务也交出来吧,而诸主任竟不敢有一点意见。。

市职称办的冯主任要调到别的岗位上去了。临走之前她要了结一件事。二年前,市职称办要出一本书,叫《政工师名典》,材料早就报上去了,但书一直也没印刷,政工师名典是要收钱的,高级政工师三百,中级政工师二百,诸主任早已经把名单报告给了冯主任,材料也都交上去了,但钱一直也没交上去,一共是二十个人,五千多块钱。

冯主任给诸主任打电话,叫他赶紧交钱,再不交钱就不赶趟了,这时诸主任说,邑水一共就五个人,要钱可以马上给你送去,冯准说你不是二十个人吗?怎么变成了五个人呢?诸主任说那些人的钱都没要上来,所以只能是五个人。

冯主任觉得这里有情况,一定是诸主任把钱要上来了,但他不想交了,他想自己把钱昧下,所以冯主任就给章楚涵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这个情况。

章楚涵一时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她把田川叫了过来,她想听他一个主意。

“从现在的迹象看诸主任是想昧下这笔钱,但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呀,直接说昧下好象也有点唐突,如果不是这个情况恐怕不好挽回,如果是向他了解情况还怕打草惊蛇,怕他想办法补救,我是不想叫他有补救的办法,叫他彻底地犯错误,然后我们就以这个为理由把他的职称职责给他拿下了,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叫他哑巴吃黄连。”

章楚涵把脸侧过来,对他说,还带有一丝的窃喜。

“他非常有可能想昧下这笔钱,他以前向冯主任报帐是二十人,现在突然变五人了,他就是想昧下那十五人的钱,因为他知道冯主任要调走了,也不能深纠这个事了了,所以他想钻一把空子。说他要钱没要上来这不可能,职称办朝政工师要俩钱好要,并且多数都是高级政工师,都是单位的头头,钱是可以报销的,也不用个人拿,所以不存在要不上来的问题,而这个事时间还很长了,也没人过问,说不定很多人都忘了这件事了,即使没忘,谁也不好意思打听,因为谁心里都明镜似的,职称办出书就是为了剩俩钱,就是变相的要钱,既然是变相地要钱,他们给了就算得了,他们为什么还要问呢?即使有人问了,他诸主任说书还没出呢,溺婴什么办法,即使是出了,他说把书弄丢了你有什么办法,所以,这个事单位领导要是不追究是没人追究的。”

田川也侧过头来。小声地说。

“我不可能不追究,不可能叫他拣这个便宜,叫他想我章楚涵好虎啊,我好虎还有别人不好虎呢?”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还有谁不好虎啊?”

他也看着她,他知道了她的意思,但他也要问一下,要不然他以什么理由这样专注地看她一眼呢?他是多么想看她呀,但他总得有一个理由,不能傻呵呵地看着她。

“还有你呀?”

她撒娇地说,目光象水一样温柔。

0394顺水推舟

“我又不是领导。”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不是领导喜欢的人吗?”

她想起了费志华说的那句话。

其实那天费志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俩都有一点不好意思了,但过后他俩又多少有点窃喜,好象是他俩的感情得到了证明,或者是说出了他俩的心里话。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说。”

他爱抚地看着她,用责备的口吻说。

“这屋里又没有别人,我什么不敢说呀,”

她还是那么多情地看着他。他的心跳有点加快,他此时真想上前去搂住她,狠狠地亲她一顿,他想她一定不会拒绝的,即使比亲她更猛烈的行为她也不会拒绝,因为他知道她从心里是爱他的。

“还是说正事吧,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不想再叫自己掉进感情的旋涡,因为那样很不好自拔。

“我想听你的意见啊。”

她的声音也转为正常了,很明显,她也是在控制着自己,她是想叫他主动一些,她愿意承受,愿意叫理智对感情说,我是被迫的,不怨我。

“你的想法很好,不打草惊蛇,给他一个突然袭击,叫他无可挽回,然后就作为一个处分把他的职称拿过来交给项大哥。”

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具体的呢?”

她还问。倒不是她想不出来具体的措施,而是她觉得既然要和他商量了,她就可以不费那个脑筋了,他一定是有办法的,他的办法一定不比自己差,自己为什么还苦苦思索呢?问一下他不就行了吗?另外,她喜欢和他谈话的感觉,她愿意和他一同坐在沙发上,象一对情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不管说什么与不说什么,那种感觉都是挺好的。

“你可以找他谈一次,谈的理由呢,就是冯主任给你打电话了,说冯主任着忙了,邑水的钱还没有交上去,你也就是替冯主任催催款,然后你顺便问一下邑水是多少人,多少钱,很随意的样子,别露出调查他的样子,然后他说多少就是多少,你也不和他分辨,他肯定是说五个人,因为那样才和他向市里汇报的口径一致,然后你就说赶紧把钱给人家吧,他也就不能再往后拖了,等他送完钱以后我利马调查,不用多找,找两个人就行,我侧面问一下政工师名典的事,问他们是不是交钱了,他们就会告诉我,很多高级政工师我都是认识的说不定他们有很多都是经我手评的,因为在我以后政工职称萧条了很长时间进不了几个高级政工师,所以这些人一定有经我手评的,他们也能和我说实话,在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后,你就可以和他谈了,就可以和他摊牌了,这个时候他不承认就不行了,他承认了以后你对他没别的要求,第一,赶紧把钱给人补上,第二,把职称的业务交出来,如果他不交就把这事公之于众,他是不敢公之于众的。”

田川不假思索地说。

“好了,就找你说的办。”

章楚涵非常高兴的样子,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章楚涵马上就想找诸主任谈话,但又想,田川刚走,可能也有人知道他上她的办公室来过,为了给他避嫌,她等了很长时间才给诸主任打电话。

诸主任来了,章楚涵说得很简单,说市里冯主任催款呢?你是不是手了没钱了,如果有钱就赶紧给人送去吧。

诸主任说没几个钱,邑水一共就五个人,明天就把钱给冯主任送去。

章楚涵说,那就没事了,诸主任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章楚涵本来想把这个消息立即告诉田川,但同样也是为了避嫌,她没有到他的办公室去找他,她知道,只要她不是下乡,下班的时候他都会等她的,他俩都是一起走出办公楼,她想趁那个时候和他说。

终于盼到下班了,别人都是提前十几分钟离开了办公室,而他都是等她的脚步声传来才开始关电脑,然后等她推门,他才和她一起走出办公室,如果是她的脚步声没有传来,他起码要等十分钟才自己走出办公室,因为有的时候章楚涵有事,可能要晚出来几分钟。

“和你想象的一样。”

在走廊里,她和他说,象是一种秘语,即使别人听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我明天问一下,这事简单。”

他俩说着,一起走出了办公楼。

第二天,田川找了几个他熟悉的高级政工师,问是不是交了钱要出政工师名典,他们都说已经交了二年的钱但至今也没看到名典,田川就向章楚涵做了汇报,章楚涵和冯主任一核实,名单根本就对不上号,这时章楚涵就开始找诸主任谈话,诸主任就承认了他贪污政工师名典的钱,章楚涵宣布两项决定,一,赶紧把钱给送到市里去,二,把政工职称的业务交给项大哥。

政工职称业务从办公室拿到了宣传股,除了办公室主任诸主任不高兴以外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诸主任不仅是干不好工作,而且还非常嗜酒,经常喝得是醉醺醺的,来办职称的人都讨好他,他就以各种理由叫人请吃饭,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也想法吃点豆腐,猎点美色。那天来一个很有姿色的女人来办职称,他故意拖延时间不给人办,总叫人家用好话求他,他还叫人家把脸盆的脏水倒了,连别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有点过分了。所以把职称工作交给了一个老实人,正经人,大家都觉得应该。

职称办原来和宣传部的各股室是一个平列机构,专管企业单位思想政治工作专业的职称评审工作。后来随着国有企业的纷纷倒闭,申报职称的人越来越少了,职称办有点业务不足,根据上级的指示精神,职称办就合并到了其他股室,但一般的也都是合并到了办公室,虽然职称办作为一个独立的机构没有了,但这个名头还存在,公章还使用,办公室主任自然地就成了职称办的主任,按理说这个职称办它不是宣传部的内设机构,它的全称应该是企业思想政治工作专业技术职称评审委员会办公室,评审委员会上边还有领导小组,但因为这个领导小组的组长是县委常委,宣传部的部长,所以职称办的实际运作就是宣传部,职称办也就等于是宣传部的一个股室了。

0395果断处理

在全社会的各个行业一共有二十多个职称系列,但除了政工职称以外,都是归人事部门管,拿县里来说都是归人事局管,只有政工职称这一个系列是归宣传部管,进政工职称和进其他职称的待遇是一样的,评审过程也大体相当,但政工职称没有名额限制,只要你在政工岗位上就可以申报,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说进政工职称就比较容易,尤其后来政工职称的评审范围扩大了事业单位,进政工职称的人就非常多了,职称办的业务就非常火暴,职称办也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有权有利的部门,职称办的主任当然就成了有权利的人了,这一点正逐步地被大家所认识,而正是在这个时候,宣传部把职称办的业务划归给了宣传股,这足以看出章楚涵对宣传股的重视和宣传部用人机制的改变。

诸主任虽然是对部里的决定心怀不满,但是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犯了错误,他不得不听从领导的安排。章楚涵也没说他犯了错误才把职称业务拿给宣传股,而是说要理顺宣传部的业务分工,政工职称是思想政治工作的业务范畴,而不是宣传部的事务性工作,所以应该拿到宣传股,大家一听章楚涵说得有道理,所以谁也没提反对意见,诸主任就更不敢提不出反对意见了,章楚涵和田川计划的两件大事都得以顺利实现,章楚涵的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县里的科技大会结束了,新一轮的拔尖人才也公布了,没有田川。章楚涵在观察田川在表情上会有什么变化,以此来猜测他的心情怎样,但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的心里是非常难受的,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她也尽量没表现出来,一个主要领导的情绪变化,往往会给职工带来很多猜测,她不想叫部里的人对她有任何猜测,所以她努力地保持着平静的情绪,但是到了田川的面前她再也保持不住了,一个俊俏美丽的脸充满了悲苦和不安。

“拔尖人才的事可能与我有关,如果不是我把你借到宣传部来,可能你仍然是拔尖人才。”

她特意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

“这件事我还真没怎么考虑,一个县级的拔尖人才,终究能人才到哪去呀,这又不是科学院院士,当上当不上都行。”

他笑着说。一脸轻松的样子。

“但问题是上届有你,而这届就没你了,而这期间正是你到宣传部的时候。”

她想把这件事说清楚,但觉得说清楚了也不太好,这毕竟是常委会决定的,是组织行为,他不想把组织的内幕说给他,她觉得这不是她这个做常委的所应该做的。

“不要考虑那么多,其实我这个拔尖人才来得比较容易,不象高中老师和医院大夫那样付出那么多的辛苦,不搁我我也没意见。”

他仍然笑着说。

“你总是这样宽以待人,这里毕竟还有名誉和利益啊。”

她只能这样说,她不能说是段书记提出把你砍掉的,而砍掉你的原因正是因为你说他写的文章有毛病。

“我说了,这是县级的,也谈不上什么名誉,至于利益吗,我也不在乎那俩钱。”

在谈到钱的问题上,田川总是那样潇洒,好象他是一个有钱人,章楚涵觉得,他就是为了叫她开心所以才做出潇洒的样子,其实她不知道,他真是一个有钱人,只不过他的有钱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也极少有人知道。

“那我王姐是怎么说的?”

她也怕因为这事造成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如果是有了矛盾她会很不安,因为这都是因为她而引起的。

“你王姐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所以没有观点。”

他开心地笑着,好象是得意于自己的英明。

“她不知道什么呀?”

她问了一句。

“她不知道我是拔尖人才。”

他明确地告诉她。

“为什么不叫她知道呢?”

她真的很不理解。

“你王姐一直对我没当上象样的官耿耿于怀,所以我有一个小荣誉什么的我都不对她说,我说了好象是我在她面前显摆,叫她以为我已经满足了,所以她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增加不满,说我净整没用的东西,闹得两个人都不痛快,所以我就不说,不说就太平了,我愿意过太平的日子。”

他平静地解释到。

章楚涵心里掠过一丝不快,有了成绩都不敢和妻子说,怕妻子提出更高的要求,这是怎样的一种压抑啊,如果是她做他的妻子,她会对他所取得的每一项成绩都手舞足蹈的,她会叫他快乐,她会叫他高兴,可惜她不是他的妻子。

“看你说的,我王姐不是那样的人。”

尽管她心里是这样想,但她嘴上还是这样说,她从来都不在他面前说王影的坏话。

“主要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情绪波动大,所以能不叫她知道的都尽量不叫她知道。”

他也没有怨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不应该告诉她。

“我看是你小看人。”

她还是尽量地维护王影,他都曾经想过这样的问题,她什么时候可以不维护王影了呢,可以替田川说话了呢?那只有在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的时候,到那时候她就公然地站在他的立场上。但她也不希望他有那么一天,即使他有那么一天了,她也没法回到他的身边。现在她给他点关怀,还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都是工作上的联系,如果他成了单身汉了,他俩就不好接触了,她想给他关怀都很难了。

“不是。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啊。”

他把在她面前说王影的事已经当成一个乐事了,也许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说她的事。

“举吧。”

她现出了高兴的表情,她就愿意听他举例子,她以为他的例子都是好听的故事。

“你王姐看见人家都炒股票,她也叫我炒股票,我说我对股票没兴趣,她说你对什么都没兴趣,人家都挣钱你也不挣,她说她工作忙没时间,要不她就炒了,我一天上班没啥事不正好炒股票吗,我寻思既然她说了,我也就买点股票吧,就到银行开了户,买了一万元钱的股票,自从我买了股票她就天天问,问今天的大盘怎样,问我的股票挣钱没有,如果是哪天赔了,她就会非常心疼地说,炒股票你得炒,见好了你就得收,你老放在里能挣钱吗,我说你卖了你是不是还得买呀,她说买你得赶上低价的时候买呀,低价买高价卖才能挣钱啊,我说那你知道什么是低价什么是高级价啊,她就没词了,后来她还是天天问。一听说赔钱了就不高兴,我干脆就把股票卖了,卖了以后就不买了,再问,没赔没挣,永远都是那个数。”

0396轻松面对

不知为什么,他一到了章楚涵的面前就有说不完的话,这些话他是和任何人都不说的。

“你这个人也够倔的了。”

她嘴角的那点微笑很短暂。

“我有的时候是挺倔的。”

他却依然微笑着。

“哥,你到宣传部来可能——”

她没有把话说完。

“不要想得太多,不要有任何负担,只要对工作有利,就不要有顾虑,拔尖人才的事可能与连载事件有关,但我根本没在意我自己,你是常委,可以说身在官场,有些事不能不费思量,但你不要考虑我,大不了我回到档案局,还是原来的我,而我想说的是,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劳心伤神,我愿意看到你快乐。”

他仍然微笑。

“那你是猜到了?”

她多少有点惊讶。

“连载的事停止了,我就看到问题了,但我不能问这些东西,我也知道这是一件大事,所以才请示你,我现在仍然认为你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不敢说自己是坚持真理,但如果叫我做违心的事,我的心里真是很难受,这也是当年我讲公开课为什么放弃了组里给我规定好的了观点,而毅然地讲出了自己的观点的原因,尽管我们把所有的老师都得罪了,但是,我把我的观点讲出来了,我的心里就畅快了,否则我会憋屈一辈子的,如果那篇文章连载了,我也会很憋屈,但没想到,这回得罪的不是老师了,这证明我上档次了,我也感到有点快慰,但我看你有点不开心,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拔尖人才,那你就大可不必了,至于别的,我也说不太好,都是领导之间的事,你还年轻,有些事,自己要把握好。”

他的微笑变成了严肃。

她以为田川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呢,所以在这之前她也没和他说,就是今天她也没和他说,她不能说是段书记在常委会上把他的拔尖人才拿下来了,也不能说他对连载的事很不满意,因为那样她就是泄密,但是,既然他猜到了,她不表示否定,她也愿意叫田川知道这个情况,凡是她知道的,她都想叫他知道,她不想对他有任何隐瞒,隐瞒了,就是对不住朋友,对不住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这都是为了我,谁叫你遇见我了。”

她有点哽咽。

“遇见你我没后悔,当初不是你支持我,我没勇气讲出自己的观点,因为我即便是再自信,在所有老师都反对的情况下,也很难坚持自己的观点,也是在你的支持下,我才写了那篇文章,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发表文章,就发表在中国青年报上了,这让我有了更大的自信,所以到了文明办,我就敢往省级刊物上投稿,居然发了好几篇论文,也是因为有了这个自信,到档案局以后,我才拿到了研究馆员的职称,每当我想到这些,我就会想起你,想起那个还很青涩的小丫头,其实她一直是我生活和工作的动力。”

他感慨地说。

“现在还是吗?现在都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语气沉重。

“现在也不是给我添麻烦,其实我也很愿意把自己的观点表露出来,每当我从大街上看到那些语句不通的标语,从报纸上看到那些不伦不类的文章,我的心里就特别压抑,我就想,我们的社会文化怎么就低到了这个程度,那天我从街上看到一个卖裤子的,拿着喇叭喊,南韩料,南韩料,我说南韩料是啥料啊,他说就是一种好料,我说那到底是棉还是毛啊,他生气地说,不告诉你了吗,是南韩。还有街上那收废品的,用喇叭循环播放事先贯好的录音,高价回收旧彩电,旧冰箱,旧热水器换钱,我想这是一个什么语法呢?高价回收的应该是旧彩电,旧冰箱,旧热水器,按理说这个意思已经表达完了,句子应该结束了,可后面又添了一个换钱了,当然这个意思大家是能听明白,他添换钱了三个字也是为了加重他的意思,但从语法上说是不对的。街头的叫卖我们可以原谅,因为叫卖的人都是没啥文化的人,有文化的人谁收破烂啊,但在机关,这种没文化的现象也非常普遍,那次我到政协机关办点事,看到每张办公桌上都有一个小公示牌,做得还还很精致,很讲究,看来也是花俩钱的,每一张牌上都印着每个人的职位和职责,我一细看,每一句话都是错的。这可是一个县级政协的机关啊,难道机关的人都没看出来那公示牌是错的吗?后来我想,也不一定是每一个人都没看出来,而是看出来了没人去说。为什么呢?因为政协王主席就没什么文化,起草文稿的人再没文化,两个没文化的人到一起相当于有文化,所以文稿就被领导通过了,领导都没说有毛病,别人还谁说有毛病了。另外我发觉,现在的人们从众的心里特别强,缺乏独立思考,比如报纸出了那么多问题,但很少有人提出来,他们觉得报纸是有文化的人办的,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即使你当着他的面说报纸错了,说得条条是道,他也相信报纸而不相信你,你王姐就有这个毛病,每当我和她说起什么事什么事错了的时候,她根本不把我的话听完,就说,那人家不如你吗?所以我以后就从来也不和她说谁谁错了,或什么事错了,我看到不平的事根本没有地方去诉说,有的时候就写点文章,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我是用报纸和杂志来验证自己的观点,而不是用周围人来验证自己的观点,我是和刊物交流而不是和周围的人交流,更不和你王姐交流,所以我有的时候也很苦闷,而当我给报纸把关以后,我觉得我不苦闷了,有错的东西我改过来,我觉得为社会文明做出了一点贡献,为县委做出了一点贡献,有拿不准的地方和你商量一下,就解决了,不用和刊物交流了,我觉得也很爽快,所以我并不觉得累,我觉得很好,很高兴。”

田川有点激动地说。

0397无怨无悔

“如果你这样说,我的心里还好受些,看在那个青涩的小丫头的面子上,你多承受点吧。”

她的嘴角又向下弯出了一个美丽的微笑,他的目光被她的微笑吸引着。

文章连载的事使章楚涵认识到了官场的险恶,虽然,她从仕途上也走了二十来年了,但她好象还没有遇到什么坎坷,也许这些年她都被好运保护着,她没有碰到险恶的人,她当常委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呢别人就开始恭贺了,有人说这都成怪事了,这年头升官哪有自己不知道的,你不得给人家送钱吗,你不得到人家去串门吗,你不得给人家打电话吗?可章楚涵自己就是不知道,大家都说她要当常委了,她给市局的局长打电话求证了一下,她还小心翼翼,可人家就直呼她谭常委了,没过几天县委组织部就找她谈话了,再过几天市里的任命就下来了,章楚涵就这样当了常委,你说笑话不笑话。

假做真时真亦假,在人人都跑官,买官,要官的时候,章楚涵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她很感激县市领导对她的认可,她也有决心干好这个常委,不辜负组织对她的信任。

有人说,她之所以当上常委了,是在一次汇报会上打了炮,前年,国家计生委主任到邑水检查工作,她的汇报得到了国家计生委主任的肯定,吃饭的时候国家计生委主任还问她以前是干什么的,这时县里的一个领导就说,她最早是从县委宣传部干过,国家计生委主任就说,还是宣传干部有水平啊。

打这以后,就有人预言,章楚涵还能升。

她果然升了,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谁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

做了常委以后,虽然官至副县,看见她的人对她更有礼貌了,但她的心情反倒不如做局长的时候顺畅了,也许是官当大了闹心的事就多了,但她觉得那些闹心的事是不应该和常委与之俱来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官越大水平和觉悟就越低。

她当常委还没到一个星期,段书记就把她找过去了,段书记说省里有一个三下乡演出团,要到邑水来演一场,这个事应该由宣传部来接待,三下乡演出团的演出是免费的,义务的,但是由于它的成本比较高,所以演一场也得收三万块钱,他叫章楚涵抓紧把这个事落实了。

“三下乡演出是好事,但三万块钱也不是一个小钱,现在部里也没有钱,这恐怕有困难啊。”她说。

“想想办法吧,不行找大企业赞助一下,你刚当常委,和谁说一句话这个面子都是能给的。”段书记说。

“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吧。”她没有答应。

回到部里她就想,省里的三下乡演出团来演出,应该直接和宣传部打招呼,怎么还通过副书记和宣传部说呢?如果是省委宣传部的活动,是应该有文件的,宣传部并没有接到文件,就凭他这么一说,就给人家拿三万块钱的演出费,不用说现在宣传部还没有这笔钱,就是有了,拿的也有点唐突,是不是哪个私人的演出班子,打着三下乡的旗号,到处演出要钱呢?她经过反复思考,给了段书记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找了几个单位,说了演出的事,人家都感到很为难,都说没有钱,其实我也不信,其实人家就是没瞧起我这个常委,所以,演出的事宣传部真是接待不了,你看——”她抱歉似的说。

“其实我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你刚当常委,应该举办点大型活动,提升一下自己的威信,既然你很为难,那就别接待了。”他不高兴地说。

“我真感谢段书记给我的机会,但我实在是能力有限,谢谢段书记了。”

“不用谢。我是老常委了,关心新常委是应该的。”

章楚涵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指定是得罪了段书记,但也没有办法,她不可能去拿三万块钱,给一个不明不白的演出班子,自己在社会上也混了这么多年了,自己这点经验还是有的,段书记不满意就叫她不满意去吧,自己辛苦去化缘,叫他拿提成她不干,自己这个常委也不是他提拔的,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组织部齐部长又找到了她。

“有一个老同志的孩子想调到县委来,但现在也没有编,也调不进来,他说借调也行以后有编了再慢慢办,我考虑老同志这个子面子还得给,但现在组织部确实是没有岗位了,真不好安排,你看看宣传部能不能给安排一下。”齐部长说。

“这个孩子有没有学历呀?”她问。

“有。大专毕业。”

“是学什么的?”

“计算机。”

“这孩子是哪毕业呀”

“邑水电大。”

“啊——”,章楚涵心想,邑水电大,这年头的邑水电大,几乎都赶不上农民工了,基本上是交钱就给学历,不报名也录取的那种,但既然是组织部长说,这事还真得考虑,宣传部用组织部的地方多了,组织部说安排一个人还不行吗?

“孩子的爹妈都是干什么的?”她又问。

“他爸在学校当老师。”

“孩子现在在什么单位上班?”

“在农村的一个小学。”

“是不是姓陈啊?”

“是姓陈。”

“是不是腿?”

“有点小毛病,但不是很明显。”

章楚涵认识这个孩子,十多年前他们是前后的邻居,这个孩子是小儿麻痹,是一个瘸子。

“齐部长,你说的事按理说我应该办,但这个孩子的情况有点特殊,我认识这个孩子,他是小儿麻痹,瘸得很厉害,宣传部要这样一个人恐怕影响不好,也不利于工作,你看是不是——”她迟疑地说。

“怎么?瘸得很厉害吗,他爸说不怎么瘸啊,那既然这样就以后再说吧。”

齐部长走了,章楚涵很憋气,想把一个瘸子安排到宣传部,太看不起人了吧,她发誓,一定要把工作干好,一定要改变宣传部的形象。

0398条条有病错

又过了十几天就是报纸的问题了,刘书记批评了她,但刘书记的批评她没有反感,她觉得自己的工作确实没有做好,宣传部是应该管报社的,但报纸出了那么多的毛病,她都没有看出来,她佩服刘书记的水平,但也多少有点怀疑,刘书记是不是吹毛求疵,这时候她想到了田川,没曾想田川和刘书记的观点是一致的,她服气了,她决定把田川调过来帮助自己。

新的一期报样送过来了,有一篇文章很重要,是县政府的一个文件,叫《关于对卢文学拒服兵役行为的处理决定》,田川仔细地把这篇文章看了两遍,觉得有很多不妥之处,他要向章楚涵汇报这件事,因为他自己也不好拿主意,这毕竟是县政府的文件,不是他说撤就能撤的。

正好章楚涵今天没有外出,章楚涵是一个不太爱出门的领导,如果不是县里有什么会议,她主要还是呆在办公室里,她觉得当领导的也应该能够坐住板凳,不能屁股不离车,喝酒桌连桌,其实很多领导经常下乡也不一定是真有什么事,就是坐不住板凳,也不会电脑,所以就找个理由到下面喝酒去了,章楚涵不喜欢这种作风,她愿意在办公室里办公。

田川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说有一篇文章要叫她看看,就把版样递给了她,说是县政府有一个文件,登在了一版二题的位置,章楚涵接过版样,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她把版样放在了桌面上,说:“‘如当事人拒不执行,移交县人民法院强制执行’这句话是不是有点毛病啊。”

“我看是有毛病,县政府有权利处罚卢文学,但没有权利叫法院强制执行,县政府和法院是什么关系?县政府不领导法院,如果卢文学不接受处罚,不交罚款,县政府可以起诉卢文学,由法院判决,法院判决以后可以强制执行,县政府怎么能直接交给法院强制执行呢?尽管这个决定的做出,经过了征兵工作领导小组的讨论,领导小组也可能有法院的领导,但这毕竟不是法院判决啊,走的不是法律程序啊,走的是行政程序啊,政府怎么可以叫法院强制执行呢?”

田川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还有别的吗?”

章楚涵问。

“这个处罚决定一共是七条,我看是条条有毛病。”

田川有点忐忑地说。

“条条有毛病?”

章楚涵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我看是。我们刚才分析的是第一条,那么第二条呢?第二条是什么?是不得将其录用为国家公务员或者参照公务员法管理的工作人员。你这个是邑水县人民政府做出的决定,你只在邑水县这个范围起作用,但是考公务员或事业单位有很多是不局限地域的,如果他到别的县去考你管住了吗?另外,你这个决定是对卢文学的处罚,你应该说禁止卢文学报考,然后再说相关部门不予录用,因为你禁止他报考有可能禁止不了,因为他的手续是齐全的,符合报考规定,但你可以要求有关部门不予录用,为什么直接说不得将其录用为国家公务员呢?第三条,两年内公安机关不得为其办理出国(境)手续。也是犯这个毛病,应该直接说两年内禁止其出国处境,然后再说公安机关不予办理手续,后一句话是对前一句话的补充,因为你处理的是卢文学,不是国家机关;第四条还是这个毛病,两年内教育部门不得为其办理升学手续,应该是两年内禁止其升学,第五条问题更大,三年内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不得为其办理工商营业执照。他一定在邑水从事工商业吗?如果他到别的地方做买卖,你能叫外地的工商局不给他办手续吗?第六条三年内银行系统禁止向其提供各种贷款业务,银行是企业,是垂直管理,邑水县人民政府能对银行发号施令吗?第七条开除团籍,县政府可以开除一个团员的团籍吗?因为你这是一个决定,是县政府的决定,而不是一个通报,不是把各个部门对卢文学的处理结果通报给公众。所以我说这个决定的七条都是有毛病的。”

田川一口气说了这些话。

“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纳闷为什么七条都是有毛病的呢?这个文件应该是政府综合科起草,综合科的人为什么水平这么低呢?”

章楚涵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田川。

“我分析是这个原因造成的,政府起草文件往往是参照上级文件,就是有一个文件样本,他们照葫芦画瓢,把单位名人名一变,然后别的地方以抄袭为主,而这个处分决定没有样本,或者说样本也是错的,所以他们就写不好了,他们起草这个文件一定是看了《兵役法》套用了《兵役法》里面的表述,但《兵役法》和处分决定是两回事,兵役法是说给全体公民的,也说给相关机关企事业单位,不仅公民要守法,机关单位也要守法,都有法律责任,而这个处分决定是说给卢文学的,是政府对他的处罚,所以是不能套用兵役法里面的表述的,只能理解兵役法的精神,但是他们没有理解好。这个话我只能对你说,不能对任何人说,我不能对政府的文件说三道四,如果不是给报纸把关,我对你也不会说的,这样显得我很另类,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机关干部会对政府的文件说三道四呢?人家会说我是装明白或是吃饱了撑的。”

田川又接着说。

“我理解你,你是为了我,是为我负责。”

章楚涵低沉地说。

“但应该怎样处理?”

她又问。

“我觉得你应该上报刘书记,因为这是一个大事,也倾听一下刘书记的意见,万一是我们错了呢?”

田川有点忐忑地说。

“可以。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政府的文件,不登不好,登错了也不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们还是要为县委县政府负责,我现在就去找刘书记。”

0399独当一面

章楚涵给刘书记打了一个电话,刘书记也在家,她就拿着版样去了刘书记的办公室,田川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章楚涵把刚才和田川讨论的结果向刘书记作了汇报,但她没说是和田川讨论的,她说是她以为,因为刘书记并不知道宣传部为报纸把关的事。

“你是怎么看到这个报样的?”

听完了章楚涵的汇报,刘书记说。

“自从上次你批评我以后,我叫报社有重大新闻叫我看一看,他们就给我送报样。”

章楚涵回答,显然她说的不是实情,因为宣传部为报纸把关的事她没有和刘书记说,她是想留一个回旋余地。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文件的错误太多,但如果咱和政府说,好像也小题大做了,怎么县委还管起政府的文件来了,但是登在报纸上影响更不好,所以我的意见是不登,如果政府问起这件事,你就说是咱俩共同研究的,这是咱俩的决定,如果政府不问,咱也不启动这件事,这就看政府有没有责任心了,如果政府找你,不管是谁,你都负责解答,决定是咱俩的决定,主要是我的决定,解答归你解答,过程就是你发现了问题向我汇报,而我的观点和你是一致的,你觉得这样处理行不行。”

刘书记慢慢地说。

“行,就照你说的做。”

章楚涵点头说。

“现在机关人员素质太差,包括这两个院的综合股,写材料主要是抄,上网抄,上回综合股给我报了一个材料,我从网上一搜,第一条就是他抄的样本,有百分之九十的文字都是从网上抄的,这哪行啊,所以文字这一块你要多费点心,尤其是把报纸看住了,千万不能再出错了,报纸是县委的门面,如果报纸总出错,说明县委的文化水平太低,这有损县委的形象。”

刘书记又说。

“好。我记住了。”

章楚涵点头。

“这一次你做得很好,你是一个合格的宣传部长,是一个合格的常委,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干部,你为我减轻了很多担子,我应该感谢你。”

刘书记又感慨地说。

“是我应该做的。”

从刘书记那回来,章楚涵马上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把刘书记对她说的话都当田川学了。

“这样很好,刘书记肯定你了,这对你将来的发展有利,也对你的工作有利,你能碰上刘书记这样的领导是你的福气。”

田川感动地说。

“我没有提你,是因为——”

章楚涵想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我做工作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县委,我不要求刘书记表扬我,我只希望刘书记表扬你。”

田川一字一板地说。

“行,什么也不用解释,只要你懂我就够了。”

章楚涵留下了眼泪。

宣传部要和报社电视台搞一次联合采访,这是章楚涵的主意。轰动全国的蚂蚁灵事件一直拒绝宣传,现在事态基本平息了,市委宣传部召开会议,专门布置了蚂蚁灵事件的宣传,但市委宣传部的要求很严格,一个是宣传不要过多,另一个就是千万要把握好尺度,绝对不能起到负面的影响。

2001年之前,邑州有个叫陈唤友人以金鼎公司的名义开始蚂蚁养殖经营活动。2003年2月,陈唤友等人出资1亿多元注册成立了滨江省蚂蚁灵集团有限公司,陈唤友任法人代表。该集团内有8家企业,主要从事蚂蚁灵系列产品的生产和销售,同时还经营生产蚂蚁灵系列产品的主要原料———蚂蚁的租养活动。从2006年8月份起,蚂蚁灵集团有限公司收入和支出出现逆差,资金链开始断裂,无法履行公司与养殖户签订的合同。2007年10月20日,滨江省蚂蚁灵集团有限公司进入破产程序。滨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指定滨江省有关部门组成企业破产清算组,依法履行破产企业管理人职责,负责企业清算工作。

司法机关对包括陈唤友在内的相关人员的涉嫌犯罪问题进行侦查。滨江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认定,陈唤友等46人涉嫌合同诈骗等多项罪名。检察机关依法向滨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庭审从上午8时开始,一直持续到15时30分。陈唤友等46名被告人均到庭受审。

早在2004年,蚂蚁灵在册养殖户已达27万,按每户42万元的数据计算,蚂蚁灵从养殖户手中获取的押金已达1134亿元!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就算蚂蚁灵每年仅向养殖户支付基本合同注明的27%的利润,那一年下来也是306亿元。蚂蚁灵要维持运营,每年必须获得高于306亿元的收益。

那么蚂蚁灵集团一年的收益有多少呢?策划“谁吃谁知道”的著名广告策划师田文忠透露,2005年蚂蚁灵*销售额13亿元。而据蚂蚁灵的宣传广告称,他们一年的销售额能达到8个亿,如此销售额,是完全无法维持养殖户“劳务费”的巨大需求的。

所以,它的资金链断裂了,上万养殖户涌到滨江去上访,一时间,控制养殖户上访成了滨江各级党委政府的一件大事。

邑水县是蚂蚁灵事件的重灾区,养殖户达五万多户,多的赔几十万,少的赔几万,跳河上吊的都有,到省里上访的就更多,要写关于蚂蚁灵的文章确实不好写,写不好会引起新的上访,会给本级政府和上级政府添麻烦,但这么大的事件报纸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显得报纸也太不贴近时事了,就光给领导吹喇叭了,也有失报纸的形象,有失党委的形象,所以在事件基本平息以后,市委宣传部专门召开会议,布置了蚂蚁灵的宣传问题。

章楚涵也给相关人员开了会,参加会议的有:宣传部主管新闻的副部长李部长,宣传部副部长、报社总编李总编,报社副总编张总编,宣传部副部长、广播局局长邓局长,广播局主管业务的副局长王局长,还有宣传部新闻股张股长及田川。

0400坚持原则

“这次采访的风险性很大,文章的把控度很难,既不能写养殖户高高兴兴,也不能写养殖户悲悲切切,百分之五十的赔偿,十万还损失五万呢,农民也高兴不起来,你要是写悲伤了,那还不如不写了,等于是鼓动重新上访,那麻烦就更大了,但不写还不行,上级有要求,一定要写,一定要报,你说这个工作好做不好做,所以这一次采访不是一般的采访,首先是领导心中要有数,第二是要派得力记者。这次采访由宣传部统一协调,统一确定采访对象,由宣传部李部长带队,报社出一位领导出一名记者,广播局出一名领导一名记者,部里新闻股也出一个人,组成采访组,采访对象是靠山镇选一个农民,石塔镇选一个农民,大寺乡选一个农民,具体选谁由乡镇的领导做主。”

章楚涵象布置作战任务一样讲道。

采访组出发了,先到了靠山镇,又到了石塔镇,中午在石塔镇吃饭,下午想去大寺乡,田川给大寺乡的党委副书记冯书记打电话,说下午要到他那采访,问他在没在乡里,冯书记说你不是采访完了吗,怎么还采访啊,我已经回家了,田川说哪采访完了,上午走了两家,下午才到你那呀,不是已经给你打电话了吗,冯书记说是打电话了,说宣传部的李部长来采访,但上午李部长不是来了吗?怎么下午还来呀?

田川说我们上午是在靠山和石塔采访,根本也没去下寺,你怎么说我们去了呢?冯书记说这哪有假呀,李部长确实来了,还带一个记者,中午还在乡里吃的饭啊,田川说你认识不认识李部长啊,冯书记说不太熟,田川觉得这事太蹊跷了,象见鬼了,他把电话交给了李部长,李部长和冯书记又说了老半天,最后弄明白了,是报社的李总编带一个记者去了,记者是崔洪亮,崔洪亮到那给冯书记介绍,这是宣传部的李部长,今天来采访蚂蚁灵的事,冯书记就接待了。

其实宣传部下的通知是说宣传部的李部长带队,而李总编在宣传部是兼职副部长,人们也不叫他李部长,都是叫他李总编,但他自己觉得副部长这个官好像比总编这个官还硬,所以他下乡的时候都说自己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不说自己是总编,这个误会就这样形成了。

章楚涵在开会的时候并没有指示李总编也带一个组去采访,但他不知怎么想的他去了,是想和宣传部分庭抗礼吗?还是想下乡耍耍威风,还是想感受一下记者生活,反正他是去了,他去了以后不仅见了冯书记还见了党委书记和乡长,他说具体的事他不管,由记者写稿就行了,他就叫乡里安排一个人接待崔洪亮,他就和书记乡长唠嗑,唠到十点来钟他说早点吃饭吧,吃完饭好回去休息,结果十点半就开饭了,吃了一个小时的饭他就回来了。

既然李总编已经去了,李部长就没法再去了,冯书记已经回家了,县城离乡里六十多里地,也不能叫人再回去,再说那个养殖户已经接受一次采访了也不能再采访一次,既然崔洪亮采访了,也算为宣传部做了工作,到时把稿件写出来就行了,李部长就带队回到了部里。

版样出来了,田川向章楚涵汇报:

“崔洪亮那篇稿件我看不能用,你看看吧。”

有重大问题他都是向她汇报的,更何况是蚂蚁灵。

章楚涵拿过了报样一看——《下寺乡全力做好蚂蚁养殖户的安抚工作》。

“发不了。”

她非常果断地说。

“但这是李总编亲自带队采访的。”

田川提醒她。

“那也不能发。”

她还是那么坚决。

“如果李总编问我怎么办?”

这回他也没主意了,他要问她,他问她的时候可不多。

“你说是我说的。”

她回答得非常干脆。

“其实我想给他改一改,但改不了,因为咱不在采访现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只能是重新编一个,但蚂蚁灵的事是大事,我也不敢编。”

他觉得他给她添麻烦了,所以他做了一个解释。

“不能编,就是不发了,他如果问你,你就说是我说的叫他找我。”

她的态度很坚决,丝毫没有责备田川的意思,事实上也与田川没关系,只是田川在把关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发现问题总不是过错吧,但田川好象为她添了麻烦,他对她真是鞠躬尽瘁了。

“好。”

他答应着,也象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报社的总编带人采访,就等于是总编亲自采访,结果写出的文章宣传部说不能发,总编的面子往哪里放,这是非常容易引起纠纷的,这样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报社是总编负责制,总编是绝对的权威,就是宣传部为报纸把关期间,印报的指令也是由报社发出,而不是由宣传部发出,如果报社拒绝了宣传部的把关,报纸可以照样出,那宣传部的权威就威风扫地了,所以,这件事蕴藏着很大的风险,涉及到宣传部和报社两家的关系,涉及到宣传部对舆论阵地的把控。

“但你得给我准备一个说词,万一他找我我怎么回答。”

她十分认真地说,也象布置一项任务。

“蚂蚁灵的事不能说政府如何如何,你说政府做好安抚工作不就证明老百姓还是有意见吗,其实蚂蚁灵的事与政府没多大关系,也不是政府叫他养的,责任应该叫他自己承担,如果说政府有责任是省政府,乡政府有什么责任啊,所以应该写养殖户的心态,吃一堑长一智,靠劳动致富,靠打工致富,不能想快,不能跟风,要多长心眼,那蚂蚁是死是活都不看就回收了,就给钱,那钱不是来得太容易了吗?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啊,所以要写老百姓的醒悟,而决不是乡政府的安抚。”

他马上说道。

0401坚强后盾

“好了,我看可以给他说明白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必须叫你说一遍,你不说一遍我心里没底呀?”

她非常认真地说。

“如果要是事情闹僵了,你还有一个理由。”

他低声说。

“什么理由?”

她看着他,也把声音压得很低,象是他俩在商量一个非常秘密的事。

“其实李总编是属于不听从宣传部的指挥而擅自采访,这是严重违背上级的命令,这次采访非同寻常,是邑州市委宣传部亲自部署的,邑水县委宣传部也是贯彻上级的精神,专门召开了会议,常委部长亲自部署了采访任务,采访任务里并没有他,而他却擅自采访了,这是严重的违纪事件,另外他给统一采访造成了很大的危害,他自称是宣传部的副部长,到宣传部指定的乡镇去采访,结果被乡镇误认为是宣传部派出的采访组,正式地接待了他,使宣传部的采访组没法进行正常的采访,严整的扰乱了这次重要采访任务的秩序。另外,他带记者采访没有深入一线,没有直接和采访对象见面,而是和乡领导唠嗑,叫一个记者去采访,结果写出的稿件不合格,这也是他作为总编的一个严重失职,稿件写出以后,他没有进行认真的审查,造成不合格的稿件被编辑采用,这都是他的过错。所以,如果是到了僵持的程度,这些都是你攻击他的理由。”

田川把头伸向章楚涵,非常小声地说。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但万一要是发展到这一步,我是可以把这个理由说出的,他是不执行命令,因为我是在执行邑州市的命令,而他不执行我的命令。”

她也把头伸过来,小声地说。

“对。这是一次指令性采访而不是随意性采访,李总编这么做不知是怎么想的,其实他已经在挑战宣传部了,如果他真想挑战,我们要是撤了他的稿,他是不会无动于衷的,所以你我都必须有心理准备。”

他又说。

“我们不怕他,我们在理他不在理,这事与把关无关,是一个独立事件,非常好解释。”

她信心十足地说。

“对。即使宣传部不为报纸把关,这期报纸宣传部也是要审查的,因为这是重要事件,有布置就要有审查,这就成了独立的事件与以前的把关没关系,这就容易说清楚了,说到哪咱都不怕。”

他也信心十足地说。

“咱俩总是能想到一起去。”

她偷偷地笑了。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我再给你讲一个事。”

他坐直了身子,声音也大了很多,好象是恢复了正常的谈话。

“什么事?”

她也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

“崔洪亮找我来了。”

他带着一种揶揄的微笑说。

“他为什么找你呀?”

她也笑了,她觉得崔洪亮找他一定又有新的故事了,她喜欢他讲他的故事。

“前两期报纸不是发了一个张孝民烈士颁奖大会嘛,崔洪亮把张孝民三个字给框上了,我改版的时候把黑框给拿下去了,不一会崔洪亮就来了,他说死人是应该加黑框的,黑框不应该拿下去。我说那死人可多了,成千上万的烈士你看谁加黑框了。他说烈士人们都是知道的,张孝民刚死,所以应该加一个黑框,我说那刚死的人也多了,开追悼会的人都是刚死的,你看谁加黑框了,他没话了,但还是有点不满意,就回去了。那加黑框一般是在名单里,谁死了加一个黑框,没加框的就是活人,一般是在影视剧的创作名单里出现,影视剧完成了,主创人员有故去的,所以就加了一个黑框,你不加黑框就证明还是活人,你文章的标题明白写着是给烈士颁奖,谁都知道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要加一个黑框呢?”

他用疑问的口气讲道。

“真是没有办法,他们那点知识啊,都是是懂非懂,好像还很有学问似的。”

章楚涵感慨地说。

“你说就这样的人当了报社的编辑部主任,这不是拿报纸开玩笑吗,这可是党报啊。”

他把声音抬高了很多,好象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所以你肩上的担子很重,我们一定要把好这个关,报纸千万不能出错。”

她操着领导的口气说,其实她是在他面前撒点小娇。

“我一定竭尽全力。”

他也操着下属的口气说,他是在回应她的撒娇。

“辛苦你了,哥。”

她又换了一种口气,这是一个小妹妹的口气。

“也不辛苦,就是有点担心,担心出错,有的时候我一个标题都看好几遍。”

他则是一本正经地说,没有装做一个大哥的样子。

“担心是最大的辛苦,活好干,心不好担。”

她也换做了正常的口气,庄重地表达对他的感谢之情。

“你说得还真对。”

他笑着对她说,心想,你是真理解我呀,我的辛苦没有白费。

“我也有对的时候?”

她的口气又变了,又是一种撒娇的声音。。

“你都是对的。”

他看着她,夸奖似地说。

“谢谢夸奖。”

她顽皮地笑了。

田川走后章楚涵就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有他在她的屋里她什么也不干,就是和他说话,心无杂念,甚至连电话都不想接,有一次他俩正唠着,电话铃响了,她拿起听筒一听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就对对方说,我屋里有领导,你呆一会再打来。这叫田川非常感动。

章楚涵正看着文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位七十多岁模样的老头。

“您找我有事吗?”

章楚涵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看着老头,说。

“你是章部长吧?”

老头问。

“是。”

她答。

“是段书记叫我找你的,有这么一个事,我是老年秧歌队的队长,我们的秧歌队都是在邑水商场的门前扭秧歌,敲鼓的钱和吹唢呐的钱都是商场赞助的,这半年商场效益不好,现在不给我们赞助了,我们秧歌队就没钱给人家敲鼓的和吹唢呐的了,我考虑我们的秧歌队也是文化组织,是为老百姓提供娱乐服务的,我们的行为应该得到县委的支持,所以我就找县委段书记去了,段书记说这个是归宣传部管,叫我找宣传部的章部长,我就找你来了,你看怎么的也得给我们解决点经费啊,要不然我们的秧歌队就生存不下去了。”

老人说。

0402耐心解释

章楚涵思忖了片刻,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段书记又给她出了一个难题,秧歌队归宣传部管?怎么说呢?如果说是群众文化活动,说归宣传部管也应该,但秧歌队没有了经费朝宣传部要恐怕就不应该了,宣传部有这笔经费吗?财政局给宣传部这笔经费了吗?如果是宣传部给了秧歌队的经费将怎么在帐面上体现呢?县城里的秧歌队也不是他一家,给了他钱给不给别人钱啊?关键是这钱从哪来呀?如果说不给,老人家来县委一回,是不是县委太没人情味了,段书记是把人情买下了,他说归宣传部管,宣传部要是不给解决是不是不听段书记的话啊,解决,怎么解决,宣传部给秧歌队解决经费,管的太宽了吧,她一时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老先坐下,慢慢说,我先给你老倒点水。”

章楚涵离开自己的位置,拿一个纸杯,到饮水机边给老人接了一杯水,递在老人的跟前。

老人接过水杯,感动地说:“谢谢章部长。”

此时她真想把田川叫过来,和他商量商量,想出一个办法来,她觉得田川是最有办法的,但连这点小事也找田川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无能了,她还是想自己解决。

“老人家,你说的这个事不是太好办,你们秧歌队也称不上是一个什么文化组织,但你们有了困难也是可以找县委的,问题是你们的困难是属于什么性质的困难,如果是老百姓的生活困难应该是由民政部门解决,如果是就业困难应该由劳动部门解决,如果是就医问题应该由卫生部门解决,你说你老的困难是属于哪个方面呢?我们是按照什么样的政策来解决你的困难呢,共产党办事要讲政策啊,你老说我们使用哪一条政策啊?”

章楚涵笑着说,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拒绝的理由。

“用哪条政策我不知道,是段书记叫我来找你的,说由你们宣传部解决。”

老头好象也有十足的理由,再一次提到段书记,他觉得段书记交代的事宣传部是应该给办的。

“段书记说由我们宣传部来解决没有错,但解决和给钱是两回事,解决了不一定是给钱,你老明白吗?”

章楚涵和颜悦色地说,她很庆幸自己一下子就把给钱和解决这两个概念分开了,也许老人觉得给钱就是解决,解决就是给钱,把这两件事给他分开了,就缓解了老头要钱的紧迫性,也许他也明白了,这钱也不一定就要去的。

“那不给钱算什么解决啊,我们缺的就是钱啊。”

老头的思路和清晰,他就是要钱来了,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两个概念变成一个概念,看来,老头也不是一般的人,说不定也在机关做过领导。

“老人家,宣传部没办法给秧歌队钱,宣传部是财政拨款单位,业务经费是不能乱用的,乱用了也没法下帐,就算我给你钱了,你是能给我开*啊,还是能给我开收据啊,你不给我开收据我的帐怎么下,不要收据的开销只有一种,那就是捐款,扶贫,我们给困难户俩钱不要收据,但你们是困难户吗?不是,你们是自发组织的秧歌队,组织秧歌队的目的是锻炼身体,你们锻炼身体所需的费用应该由你们自己来承担,不应该找县委,如果说有哪个单位愿意赞助你们当然也可以,也不犯法,象邑水商场就赞助过你们,这也是可以的,它是企业,他愿意赞助谁就赞助谁,它赞助你也不是白赞助,它是为了你秧歌队给它招俩人,它好把货卖出去,这也是企业的一种经营行为,但宣传部不行,宣传部不是企业,没有钱去赞助别人,所以宣传部没法给你钱,你说对不对呀?”

章楚涵迅速地组织了一批理由来说服老头。

“你说的这个理倒也对,但段书记叫我来找你总不能白找呀?段书记说一句话不好使吗?”

老头有点不满意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了。

“老人家,我刚才说过了,解决不是给钱的意思,你明白了宣传部是不能给你钱的这问题就算解决了,你老人家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想办法。”

章楚涵还是和颜悦色地说。

“我还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想找县委。”

老人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您过去在邑水商场门前扭秧歌得到了邑水商场的赞助,现在他不赞助你了,你可以换一家商场,邑水的商场也不是它一家,你老说这个办法行不行啊。”

她给他提出了一个办法。

“别的?我们都习惯了在这扭了,我们不想换地方。”

老人执拗地说。

“老人家,不是我不给你钱,是这个钱确实没法给,咱街面上扭秧歌的至少也得有四五家,我要是给你老钱了,别人给不给呀,别人朝我要钱我说个啥呀,秧歌队是老人们自娱自乐的组织,要根据自己的条件来选择娱乐的方式,在咱们的广场上有走步的,有跳舞的,有练剑的,有写字的,大小也都是一个群体,也都有一定的费用,跳舞的不得放音乐吗?不得买磁带吗,跳舞的我看也都是统一服装,这都得自行解决,如果是找赞助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找企业,不能找县委,县委没有这笔开销,你老说是不是啊。”

她又进一步地说,她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广场上有那么活动的团体,谁也没说朝县委要钱啊,凭什么他秧歌队朝县委要钱啊,如果给他钱了别人来要怎么办啊,这个道理老人是能听明白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段书记为什么叫我找你呢?”

老人还是有点不明白,看来还得和老人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段书记是县委副书记,工作很忙,他叫你找我,也不是叫我给你钱的意思,他也知道宣传部也是不能给这笔钱的,他是想叫我和你解释一下,您明白了吗?”

她觉得她这样说也是很在理的,副书记是县委领导,她部长是县委领导也是部门领导,县委领导把工作分派给部门领导是很自然的,她相信老人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0403突发情况

“那行吧,那我们还自己想办法。打扰你了,章部长。”

老人终于想通了,不再朝她要钱了。

“没关系,你老慢走。”

章楚涵送老人出门,一直送到楼梯处,她心里也有一丝隐痛,老人得有七十多岁的年龄,虽然身体硬朗,但也老相具全,老人到县委来要钱,但也一分钱没拿走,显得县委太冷酷无情了,但这个钱宣传部真是没法给,如果给了,老人是高兴了,宣传部倒很冤枉,宣传部凭什么给秧歌队钱啊?

回到办公室,章楚涵坐在那里,慢慢合上了眼睛,她在想,这个常委真是不怎么好当啊,刘书记的水平很高,凭她的能力很难满足刘书记的要求,段书记的水平不高,但段书记很阴,处处给她出难题,把一个老爷子支宣传部来了,他闹个人情,叫宣传部花钱,宣传部的脑袋是不是太大了,如果她把钱给老爷子了,那她就有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幸亏她把老爷子说服了,如果老爷子死活不走,她也不能叫人把他架走,那样宣传部成什么了,是不是成了旧社会的县衙门了,看来为官之道不仅是要干好工作,还要处处提防明枪暗箭。

老爷子走了不大一会,又有人敲门,进来的是政法委宁书记,宁书记是政法委的常务副书记,他来了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有个事向章部长请示一下。”

寒暄过后,宁书记说。

“有事您说。”

她客气地说道。宁书记比她的年龄要大,从年龄上说她也应该客气一点。

“有人举报宣传部的费志华参加了会道门,会道门是一个邪教组织,这事很严重,曹书记也非常重视,所以特地叫我来问问你,是不是有这回事。”

宁书记小声地说。

曹书记是政法委书记,和章楚涵是同级别的县委干部,由曹书记亲自布置的工作当然都是比较重要的工作了。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得需要调查一下。”

章楚涵非常认真地说。

“你发没发现费志华最近有什么变化?”

宁书记提示似地说。

“我没发现他有什么变化啊,我一天和他见不了一面。”

章楚涵回想似地说。

“您最好还是了解了解,举报人说得有根有派的。”

宁书记建议道。

“举报人是怎么说的?”

章楚涵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她真担心费志华参加了会道门。

“举报人说他经常参加会道门的聚会,有一伙妇女经常在一起打麻将,他也参加,但这伙妇女就是会道门的人,经常借打麻将之机宣传会道门的理论。”

宁书记向她介绍着。

“还有别的吗?”

她是想全面地了解费志华的情况,以便采取响应的措施。

“参加会道门的人是不喝酒的,费志华过去是一个老酒包,几乎天天喝酒,但现在他不喝了,不知你察觉没有。”

宁书记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这倒叫章楚涵有所感觉,以前他经常带着一身酒气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但这些日子看不到他了,她还有点纳闷,费志华怎么不喝酒了呢?学好了?还是宣传部的纪律奏效了?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他参加会道门了,她知道会道门是什么,曹书记在常委会上汇报工作的时候提到会道门,但她不知道会道门不喝酒,也许是曹书记说过但她给忘了,她觉得会道门主要是政法委的事,所以她也没太往心里去。

“我还真没太注意,但好象这些日子他没怎么喝酒,你看这样行不行,宁书记,我先调查一下,有了结果我向你汇报,这个事很重要,所以得慎重。”

她非常认真地说。

“那好。”

宁书记点着头。

宁书记回去了。章楚涵琢磨,宁书记的话决不是空穴来风,政法委要是不掌握一定的依据,是不能和她来说这个事的。看来费志华一定是有问题,这可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还以为费志华学好了呢,原来是学坏了,参加了会道门。

章楚涵把费志华叫到了办公室,叫他坐到了桌前椅上,费志华也比章楚涵的年龄大,所以表面上她还是尊敬他的。

“我看你最近表现挺好啊,没怎么喝酒啊,这是不是应该提出表扬啊?”

章楚涵开玩笑似地说。

“表扬啥,不是不想喝,而是不敢喝,一喝酒了睡觉的时候就上不来气,所以就不喝了。”

费志华很平淡地说。

章楚涵在观察他的表情,看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觉得他的眼神有点迷离,有点偷偷看人的样子,其实他也是在观察章楚涵,透过他的眼神,她还是觉得他有一点不安。费志华不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往往可以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他的思维,章楚涵觉得他说的不是真心话。

“那不喝酒了业余时间都干点什么呀?”

她继续问道。

“有时打点小麻将。晚上也没事,干啥去。”

费志华还是装出平静地样子。

“都和谁玩啊?”

她乐呵呵地问,好象是在和他打闲唠。

“楼下有几个妇女,也有男的。”

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好象和妇女打麻将也降低了他的品位,毕竟他是宣传部的干部,他这个人还是非常有虚荣心的。

“政法委接到了一封举报信,说你参加了会道门,有这事吗?”

章楚涵觉得没有必要和他绕那么大的弯子啦,不喝酒和打麻将这两个表现都和政法委说的比较吻合,再看他那眼神,也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样子,十有八九他就是参加会道门了,就算他没参加也是政法委要调查他,也不是宣传部要调查他,是政法委宁书记亲自过来说的这个事,他也不能怪宣传部什么,所以她就单刀直入了。

“没有。我怎么会参加会道门呢,我就是和人家打麻将。”

他立即否认,有点激动的样子,其实这已经是不打自招了,你没参加会道门你激动什么呀?另外,他说的话有毛病,他说就是和人打麻将,那意思是他没干别的,但他无形中已经承认了他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是在一起打麻将,他自己就把自己和那些妇女连在一起了。

0404认真调查

“我也不相信你会参加会道门,会道门是邪教组织,参加会道门是非常危险的,轻则开除公职,重则判刑,你可不能在这个事上糊涂呀?”

章楚涵并不想叫他在口头上承认,只要他心里承认就行了,因为口头上承认了,她就得如实向政法委汇报,政法委就可能处理他,政法委要是把他处理了,宣传部就不光彩了,宣传部已经够乱套的了,常务副部长是因为嫖娼被贬到宣传部的,李部长一屁股饥荒吃喝嫖赌啥都干也是路人皆知的事,姚部长就是一个酒囊饭袋,费志华再参加会道门,这宣传部磕碜不磕碜啊。所以他想给他一个警醒,而不是逼着他承认。

“我没参加,我就是和人打麻将。”

他还是这样说,好象那些人都参加了而只有他没参加。

“这样吧,你写一个说明,把情况说清楚,写完了交给我。”

章楚涵想,就叫他写一个说明得了,证明他没有参加会道门,就把这个说明交给政法委,哪怕是他真的参加了会道门,也只能在宣传部内部解决,也不能送到政法委去。

“行。”

费志华痛快地答应了。

“现在就回去写,我要马上看。”

章楚涵又补充了一句。

费志华回去了,不一会就回来了,把情况说明拿给章楚涵看,章楚涵一看,是:关于参加会道门的说明。

“你不是没参加会道门吗?”

沉吟片刻,章楚涵说。

“是啊,我没参加。”

费志华眼睛直勾勾地说,他的眼睛有一个特点,不喝酒的时候直勾勾的,喝完酒以后是水汪汪的。

“那怎么是参加会道门的说明呢?”

她一脸不解的样子。

“那不是你叫我写的吗?”

他的眼睛更直了。

“我是叫你写情况说明,没叫你写参加会道门的说明啊?”

她很生气的样子。

“那怎么写啊?”

他更懵了,眼睛一点神情都没有了,象两个玻璃球子。

“我怀疑你是真的参加会道门了。”

她非常严肃地说。

“我没参加。”

他只有这一句话了。

“你酒瘾那么大说忌就忌了,没点特殊原因你能忌吗?”

她本来不想说这句话,是那直勾勾的眼睛把她气的。

“不是。我——”

他还想辩解。但不知说什么。

“好了,你别说了,你把田川叫来吧。”

她的气好象消了很多。

费志华出去了。

章楚涵离开自己的座位,把费志华关上的门又重新打开,因为一会田川要来了,他不能叫田川敲门。

田川来了,费志华跟在他的身后,章楚涵站在写字台旁,如果田川不是坐着,她是不会坐着和他说话的,但她知道费志华也要回来,所以她也不想叫他坐下了,因为她觉得费志华没资格和田川一起坐着。

“政法委陈书记刚才来过了,说有人举报费哥参加了会道门,我刚才找费哥唠了几句,他说他没参加,我想他也不可能参加,也许是别人举报错了,所以我叫他写一个说明交给政法委,但我一看他写的不行,你给他写一个吧。”

她对田川说。

“什么是会道门啊,我不懂啊?”

田川笑了,他真不懂,他是第一次听说会道门这三个字,真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家费志华都参加会道门了,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几个字你会写吗?”

她笑着问。

“不敢确定,因为我不知道会道门是什么意思?”

他非常实在地说,一点也没敢装明白,尽管他觉得会道门也就是那么三个字,但对于不懂的事他实在不想乱猜。

“会道门是一个邪教,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是刚才上网查的,所以我说费哥是真的参加了会道门了,你不会上网,但会道门这三个字你写得非常准确,你连民宗局的宗字都写不上,怎么会写会道门这三个字呢,连田局长都不能确定的事你怎么能一下子就写上了呢,还不是你听了他们的讲课吗?”

她把目光对准了费志华。

“我真的没参加。”

费志华还是那句话。

“你真的没参加?这是你自己写的情况说明,标题是我参加会道门的情况说明,里面说你天天就是和几个妇女打麻将,没干别的,如果你没参加你提这几个妇女有什么用,你咋不说你天天上班呢?只有你参加了你才和这个妇女有关系,你没参加和这几个妇女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提他们,你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章楚涵用平和的语气说。

“如果你要是真的参加了,你就承认了吧,你承认了章部长好给你想对策,怎样把这件事瞒过去,如果你不承认,等政法委调查你的时候章部长就不好为你说话了。”

田川笑着对费志华说。

“其实我就是跟那几个女的打麻将,他们就说会道门什么的,我就接了几句话,没有别的。”

费志华有点承认了。

“你俩坐下说吧,咱把事说透了。”

章楚涵一看他承认了,就想把事了解清楚,清楚总比不清楚强,一开始她不想叫这个真,她不愿意搭理象费志华这样的人,也不愿意和他交流,现在有田川在场了,她还勉强可以和他交流下去,所以她想把这个事弄清楚,但她不能看着田川站着讲话,所以她就叫他俩坐在沙发上。

田川和费志华都坐到了沙发上,章楚涵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几个人是怎么动员你参加会道门的?”

章楚涵又问。

“也没怎么动员,我就发现那几个老娘们非常大方,不象别的老娘们,打麻将你欠她俩钱她什么也不说,所以我就愿意和他们玩,时间长了他们就说叫我参加会道门,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因为总和人家玩麻将,我也不知道会道门是什么,打麻将的时候他们就和我说一说,你找我了,说政法委调查我,我才感觉会道门可能是不好的组织,所以也没敢承认。”

费志华说。

“那你们还有没有别的活动啊,有没有集会啊,或者是搞点宣传。”

章楚涵又问。

0405为人代笔

“没有。就是打麻将的时候有时说说。”

费志华很诚恳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喝酒了,与会道门有关系吗?”

章楚涵继续问。

“他们说参加会道门不许喝酒,再喝酒就不和我打麻将了,我不愿意和别人玩,所以就不喝酒了。”

田川有点听明白了,他是叫几个老娘们给穿罗了,费志华不良嗜好太多,喝酒,打麻将,*他样样都干,但他经济条件非常一般,妻子下岗,在家呆着,没有收入,他的工资也不高,打麻将也经常是借钱,借了以后还还不上,借二百块钱有时都欠你半年,所以谁也不愿意借他钱,他在家里还说了不算,那点工资还他媳妇把着,没有正当理由他还要不出钱来,可下有几个老娘们愿意和他玩,欠几个钱也不朝他要,他就离不开人家了,所以人家让他参加会道门他就参加了,其实象他这样的人因为参加会道门而受处分都有点冤,他自己都糊里八涂的,象啊q似的,处分他有什么用啊,好好批评批评他,他以后不做就完了。

“既然这样,你也不算走得太远,我不想把你的事告诉政法委了,那样影响就大了,再给你一个什么处分,你以后也没法抬头了,但你得向我保证,你不能和那几个人有来往了,也不能和他们打麻将了,愿意玩到别处玩去,不要贪人家的小便宜,欠几钱不要就和人好上了,人家说啥就信了啥了,那还能行吗?你是宣传部的干部,是县委大院的人,说话办事都是要考虑影响的,我说的话你能记住吗?”

章楚涵用严肃的目光看着他。

“我记住了。”

费志华诚恳地说。

“叫田局长给你写一个说明吧。”

她多少带一点商量的口气。

“行,我自己写不好。”

章楚涵离开自己的座位,把费志华写的情况说明拿给田川看,说:

“这是他写的说明,你看看吧。”

田川也站起身,接过了那张纸。

他简单地看了一下,说:

“这不是承认了参加会道门吗?怎么会这样写呢?”

“他说他没参加,而自己又写了一个参加会道门的情况说明。”

章楚涵笑着说。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田川也笑了。

“所以我说他参加了呢?”

章楚涵迎合着说。

“不能这样写,应该是我的情况说明,而不是参加会道门的情况说明。”

田川继续说。

“所以才叫你写呢。”

章楚涵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从旁边的杂志篓里拿出一本稿纸,又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笔,她是在为他做准备。

田川坐在了桌前椅上,拿起水笔,在稿纸上写了起来。

也就几句话的工夫,田川写完了,递给章楚涵看。

章楚涵一看,写道:关于费志华同志的情况说明

费志华同志为我部办公室工作人员,一向为人老实,工作勤恳,未曾参加过任何不良社会组织,近日因身体原因戒酒,引起周围人员议论,实在与不良组织无关,该同志有晚上打小麻将习惯,也完全是出于娱乐,也于不良组织无关,但通过此事,费志华同志也表示,今后一定要注意个人行为的影响,严格要求自己,做一名合格的机关干部和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

特此证明

中共邑水县委宣传部

2008年3月2日

“费哥你自己看看行不行。”

她看着费志华,他还从沙发上坐着呢,听章楚涵这么说,才懒洋洋地走过来,章楚涵心想,你八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

“写的太好了,田川不愧是宣传部的大才子。”

但他还很会奉承人。

“这个说明宣传部任何人都写不出来,你信不信。”

章楚涵则是非常严肃地说。

“我信,我信,要不说田川是部长最喜欢的人呢。”

他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叫田川和章楚涵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说。

“又瞎说了,你这张嘴就是没有把门,说话也不走脑子,我可和你说好了,这次是我保你,没叫政法委找你,但你一定要向我保证,以后必须脱离会道门,如果你再和会道门有联系我直接叫公安局抓你。你信不信。”

章楚涵非常严肃地说。她本来没想这么严肃,是费志华的话叫她不得不严肃,她是在警告他,以后不许乱说话,但她也不知道费志华是不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和心眼不全的人打交道就是有这个毛病,你说的话他听不明白,所以你也就白说了。

“我信。我信。”

费志华点着头。

“你回去吧。”

她毫不客气地说。

费志华走了,本来田川还想在章楚涵的办公室呆一会,问一问会道门的事,可一想起费志华说的话,他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要着忙看一条新闻,也随即离开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费志华说章楚涵喜欢他,这个人真不会说话,弄得他和章楚涵都很尴尬,幸亏章楚涵反应得快,马上把话题转到会道门上,并对费志华提出了严重的警告,才使屋内的气氛严肃起来,要不然他真的都不知道怎么在屋里呆了。

人人都知道费志华是一个心眼有点不全的人,说话也不知好歹,但越是这样越显得符合实情,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认真地考虑着宣传部的人怎样评价他和章楚涵的关系,十五年前他也没觉得他和章楚涵有什么过分的接触,他觉得他们的关系是正常的,起码在外人看来应该是这样,但在十五年后杨艳还是说出了“你俩不是好吗”的评价,到宣传部也这么长时间了,他注意观察人们的动向,看看对他和章楚涵的关系有什么评论,好象是没有。石部长喝多了,说了那么多海外的话,但也没说他和章楚涵的关系如何,这叫他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再有人说他和章楚涵好,那么他为她做的那点工作可能就得不偿失了,没成想费志华又冒出来一句部长最喜欢的人,也不知道这是从工作上说的还是从感情上说的,但在男女之间,有时工作和感情是分不开的,看来,自己还得十分注意和她的接触,一定要叫工作是百分之百的工作,把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工作而影响了章楚涵的形象。

0406愚者真言

章楚涵来宣传部已经多半年了,这多半年来她可谓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她理顺了各种关系,保持了单位的平稳,遏制了报纸的错误,她觉得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最叫它得意的是她果断地把田川借了过来,象一堵墙一样,挡住了报纸的错误,如果不是这样,报纸的错误就得象火一样燃烧在她的身边,她根本就没有精力和信心再去干别的工作,如果一个常委三天两头叫县委书记批评一顿,她还能有心情干工作吗?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怎么过,她就只有辞职了,但辞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看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工作能力强的也有,弱的也有,但谁也没提出过辞职啊,偏偏就她章楚涵辞职吗?她怎么向自己的父母交代?怎么向赵松林交代?怎么向一直关心她关爱她的田川交代?

幸亏有了田川的帮助,一个个的困难她都克服过来了,她现在也觉得轻松多了,面对工作也不是迎接不暇,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是可以从容地考虑问题,从容地解决问题了。

报纸的状况算是比较稳定了,虽然田川对报纸的稿件还有很多意见,对报纸还有很多遗憾,但报纸毕竟没有明显的错误了,如果看报的人不研究报纸,只是走马观花,报纸也就算说得过去,关键是自打上一次刘书记批评到现在已经半年的时间了,刘书记不仅没有批评报纸,而且还表扬了报纸,这就证明田川对报纸的把关是非常成功的,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把关也暴露了很多问题,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把关还是报纸正常出版的唯一出路。

章楚涵开始考虑电视台的问题了,自从田川给报纸把关以后,她就觉得也应该对电视台加以关注,报纸错误频发,那么电视台的情况如何呢?如果电视台也象报纸一样,那么她是不是面临第二次批评呢?如果因为电视台的问题她再受到刘书记的批评就证明她是一个愚蠢的人。

从职责上说,她这个部长也不是单管报纸的,她是管意识形态领域的,而和报纸相同类的一个事物还有电视台,她发现电视台的自办节目也经常出错,只不过电视台的节目是一走一过,所以有的人就不是很在意,另外即便是你发现它错了也很不好指出,因为节目放完了就没什么证据了,这不象报纸,人们可以拿报纸来找你,你错了,不承认也不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刘书记并不在邑水住,而是在邑州住,邑州市内看不到邑水县的电视节目,所以电视节目即使有了问题也是不轻易被刘书记发现的,这也可能是刘书记没有因为电视台的问题而找过章楚涵的一个主要原因。

但刘书记也不是完全看不到邑水电视台的节目,他有的时候回家很晚,在宾馆吃饭有时也可以看邑水电视台的节目,只不过不是那么认真和专注,所以不是什么特别的错误他也不好发现。但也不是没有人发现电视台的错误,就象不是没有人发现报纸的错误一样,但一般人发现了错误并不向电视台或报纸反映,偶尔有人打了一个电话对报纸或电视台提点意见还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姓名,好象他们怕惹了报纸或电视台的人,而作为一般的领导呢更是不对报纸和电视台提出意见了,他们认为自己也不是大领导,不应该多管闲事。

所以,报纸或电视台的错误哪怕有十分,恐怕连一分都没人指出来,也许是闲着没事打唠的时候不经意地提一提,但这种意见也很难反映到有关领导的手中,对于改进报纸或电视台的工作基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章楚涵是一直把这个事放在心上,因为她就是管这个的,她觉得报纸或电视台出了问题与她这个常委的脸上无光。

她也发现了电视台的节目有很多问题,她也经常和田川探讨电视台的质量问题,她也和田川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但她就是一直也没好意思和广播局长说。

广播局和报社还不一样,报社是县委部门,在名义上报社是宣传部的下属单位,在编委的编制名册里,报社是属于宣传部的下属单位,所以有个栽树扫雪任务什么的,只要是政府那边下的通知,报社都领不到任务,因为在编委的名册里没有报社这个单位,但就劳动量来说,报社人员是算在宣传部里面的。但县委这边是把报社当做正科级的单位来对待的,正科级领导开会也给报社下通知,县委的文件也发给报社,各县直单位,各乡镇也是把报社当科级单位对待的,敬老院剪彩,企业开业,有什么庆典什么的也给报社送请柬。

综合这些因素,宣传部对于报社的管理还是比较直接的,而对于广播局就差一些,虽然广播局的局长也兼宣传部的副部长,但广播局毕竟是政府的一个局,其实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县级政府的下面并不允许设立广播局,县级政府的下面只应该设立二十几个局,但实际设立的有七十多个局,这都是历史原因一点一点形成的,当某一个时期某一项工作比较重要的时候,上级就有可能批准你设立一个局,这样下边就积极的设立起来了,但当过了一个时期说机构臃肿要裁掉某个局的时候就往往裁不下去了,所以局级单位是越来越多。广播局就是属于应该裁撤而没能裁撤的。

广播局上面还有主管的副县长,虽然分工有所不同,但广播局毕竟是两个婆婆,而报社是一个婆婆,何况主管广播局的那位副县长的年龄还比章楚涵大,所以章楚涵对广播局说话就更要慎重。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广播局的事她今天才提到日程上来,她觉得她今天有精力来解决广播局的问题了。

0407明察秋毫

从章楚涵的角度来说,广播局的问题就是电视台的问题,就是节目的播出质量问题,因为从体制上说广播局和电视台是重合的,广播局既电视台,广播局长也是电视台长,从分工上章楚涵管广播局也是管广播局的业务,并不管人家的人事和财经,因为人事和财经还有县政府的副县长来管。

报社的问题主要是出现在文字上,电视台的问题主要是出现在语言上,当然画面也不是没有问题,但画面一闪即过,观众不是太注意,但播音就不一样了,有很多语言有问题,听起来很明显,人们也时有议论,一方面是记者写稿质量太差,另一方面是播音员水平太低,还有就是领导把关不严。

章楚涵给给广播局邓局长打电话,说有事想和他商量商量,邓局长说他下乡了,如果是业务上的事,可以叫王局长去,因为业务都是王局长管。章楚涵问邓局长在忙什么,邓局长说是在忙有线电视的事,有一个乡的有线电视信号过不了关,老百姓看电视信号有雪花,但现在还没有找到原因。他正在协调这个事呢。章楚涵说那你忙吧,我和王局长说说就行了。

王局长来了,章楚涵问王局长有线电视出了什么问题。王局长说是通向火家乡的有线电视信号一直没有过关,现在厂家也来人了,就是解决不了,材料也换了一次了,也不行,有线电视不能看,现在老百姓的意见很大,有线电视费都交了半年了,但有线电视还没有接通,怎么检查线路都没问题,但就是电视有雪花,所以局长也很着急,天天陪着技术人员忙这事呢。

章楚涵觉得邓局长并没有向她撒谎,按理说一个常委部长找他谈话他是不应该拒绝的,除非是有了特殊的情况,从王局长的介绍来看,邓局长也算有了特殊情况,百姓看电视是大事,所以不接受召见也有情可原。

“最近我注意了一下咱电视台的节目,我看有很多地方都不是很准确,合龙镇已经划归邑州市五年了,怎么还会有邑水县合龙镇的说法呢——”

章楚涵和王局长没有太多的寒暄,说了几句有线电视的事她就开始说正事了。

“这个部长你不知道,合龙镇是划归了邑州市,但粮库,信用社,派出所还都是归咱邑水县管,所以合龙镇这个字眼有的时候还是出现的,这不是毛病。”

王局长微笑着说,但章楚涵怎么看他的微笑都是一种哂笑。他是不是在想,你这个部长水平太洼了,连这点事都不知道,还当什么部长啊。

“我看也不一定都不是毛病,比如说合龙镇信用社,这个单位还存在,这个名称还没有改,我们现在也可以这么叫,但是你说合龙镇的农民来县医院住院可能就是毛病了,因为合龙镇这个单位已经不存在了,他叫开发区,为什么不叫邑州市开发区的农民而叫合龙镇的农民呢?”

章楚涵倒是不温不火,慢慢的补充了一句。

“有这样的事吗?我还真没注意。”

王局长故做惊讶,他脸上的那种哂笑的表情不见了。

“还有,邑水镇在变成街道办事处以后,它就不存在政府了,电视新闻怎么还有邑水街道党委政府的说法啊呢?”

虽然王局长的哂笑已经从他的脸上退去,但并没有从章楚涵的心里退去,章楚涵想看看他对这个问题是怎么解释的。

“有这么说的吗?我还真没注意。”

他还是惊讶的样子,但多少参杂了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因为他已经说了一次我没注意了,如果电视台的新闻出了问题他都是“我没注意”是不是有点失职啊,这点自尊心王局长还是有的。

“还说什么滨江省十少年生了一个县,人家那是十年少生一个县,这样报新闻怎么能行啊,这不简直是开玩笑吗,还说什么商业局销毁了价值五十万元的假酒,既然是假酒了,还有价值吗?我听说电视台的播音员沉溺于麻将,每天打到很晚,还玩*将,且不说这是赌博,是不应该的行为,单就职业特点来说也不应该这么做,打麻将都打累了,还有精力搞好播音吗,播音出错不是必然吗?所以,要对职工加强教育,不要等着出事了再亡羊补牢。”

章楚涵板着严肃的面孔说,心想,你不是没瞧起我吗,你看看我给你提出的问题怎么样。

王局长不惊讶了,他觉得再惊讶有点说不过去了,电视台出了这么多的问题,你一个主管业务的副局长总是惊讶,你是水平不行啊,你还是责任心不行啊。

因为一把手局长没有来,所以章楚涵也没有多说,她知道副局长虽然是管业务的,但很多问题并不单纯是业务问题,业务问题暴露出单位的管理问题,而管理问题主要还是一把手的责任,所以和一个副手说太多是不相宜的。

王局长表态以后要注意,争取电视节目少出问题,章楚涵也没有多说,王局长就回去了。

王局长走了,章楚涵来到了理论学习室,她有点庆幸理论学习室没人敢呆了,如果理论学习室有人敢呆,田川就不能从新闻股搬过来,她到新闻股和田川说什么就不方便了,因为有时张股长也在。这下田川是一个人一个办公室了,和她常委的待遇一样了,所以她过来和她说啥就方便多了,不国这个待遇可不是她给的,而是他主动要的,别人也不眼气,因为别人不敢从这屋呆。

尽管章楚涵也知道她和田川接触太密切了会引起别人的闲话,尤其是她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就是他们两个人,但她还是觉得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她和他的谈的都是正事,都是工作上的事,有了工作上的事她不和他说和谁说呀,宁可和聪明人打架,也不和傻子说话,她在宣传部就有这种感觉,她觉得她有话只能和田川说,而不能和别人说。所以她就只能走进他的办公室了,至于别人说什么,就叫他们先说去吧,他们都会看到最终的结果,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和田川什么事也没有,她和他的接触都是正常的。

0408另有思路

她先和他说起了有线电视的事,说火家乡的电视信号不好,邓局长处理这件事去了。田川听了她叙述,沉吟了一会,然后说:

“火家乡的有线电视信号不好可能与附近的一条高压线有关。”

章楚涵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心想,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啊,不过,你说的是正确的吗?广播局可有一批专业人员啊,他们并没有说是高压线的问题呀,他们还没有找到问题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附近有高压线啊。”

她没有问他这个猜测会有几分把握,而是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她想从简单的问题入手,一点一点的问下去。

“我们家从那住了十年,我老早就注意那条高压线了。”

他轻快地说。

她知道他家原来的住处,是在县城的南边,紧挨着县城的就是火家乡,但她没有注意那有高压线,她觉得不是自己不从那里住的缘故,是自己对事物缺少观察,因为在一高中教书的时候,她回家也是从城边子走,也应该看到高压线,但在现在的记忆里,她没有高压线的印象。

“你为什么要注意那条高压线呢?”

她开始往深入的询问了,她和他谈话喜欢一步一步来,因为她不想丢掉每一个细节,因为每一个细节都可能给她带来启发。

“我是考虑高压线对附近的人体是不是有伤害。”

他慢慢地说,并没有显示出他对事物有什么特别的观察。

“怎么?有伤害吗?”

她非常认真的样子看着他,好象伤害的事与他俩有关。

“我问过电工,电工说对人体不会有什么伤害,电工有的时候就从高压线上作业,还是带电作业,但也没什么伤害不,但对电器可能有点影响,因为电器对磁场的感应非常明显,你象我们把这个手机放在电脑附近了,手机一来信号电脑就哆嗦,但我们身体没什么感觉,有线电视线从高压线附近走过就有可能受高压线的影响造成信号不好。”

田川说话总是那样有理有据,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把手机放在了电脑边上,手机一来信号,电脑屏幕就可劲的哆嗦,但她当时没怎么细想这是一种磁场作用。

“那你这个想法可不可以和广播局说说呢?”

她有点惴惴地说,她想,他的想法一定对广播局大有好处,但是他说出这个想法是不是很相当,因为毕竟广播局有专业的技术人员。

“别说,人家那里有技术人员。不比咱明白呀,咱是瞎打唠。”

他的想法果然和她一样。

“不说是可以,但我觉得你的猜测十分有可能。”

她总是那样地相信他,因为他在她面前没有错过。

“不过广播局有一帮技术人员,不至于猜不到这个原因,或者说他们在设计的时候就应该考虑这个因素。”

田川思忖的样子。

“也许是他们忽略了这一点。”

她还是相信田川的猜测,她和王局长的谈话就给她造成了一个印象,广播局的领导业务素质不行,播音员播音出现错误不都是播音员的事,说明领导把关水平不行,因为播音员不是直播,而是录播,录播以后要叫领导听一遍,但这些问题他都没有发现,一脸惊讶的样子,惊讶就是心里没个啥,对于电视台的节目质量根本没有一个准确的评价,管业务的副局长是这个水平,管技术的副局长水平也不一定高哪去,而一把手局长既不懂业务,也不懂技术,只懂人,只能管人,一个不懂技术也不懂业务的一把手能把人管好吗?她觉得这也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也许。外国不是有一栋大楼盖完了才发现没有设计电梯的位置吗?他们也可能有疏漏,但也不一定就是高压线的事。”

他说话一向都是这么严谨。

她咯咯地乐了起来,乐得抬不起腰。

“那没有电梯怎么上楼啊。”

她一边乐一边坚持说。

“谁知道,按室外电梯呗。”

田川很随意地说。

章楚涵带着余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本来是想和田川谈谈广播局新闻质量问题,没想到谈到了广播局的技术工程问题,而田川居然对广播局的技术工程问题有自己的看法,田川真是一个人才,不管他的看法对不对,她都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因为他提出了自己看法并且有自己的理由,这个话题要是和别人说,可能一点看法都没有。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章楚涵也不管广播局的工程问题,所以她也就没和广播局的人说这个事。

又是好几天的时间过去了,邓局长要到北京去请专家,按照县委的规定,科级领导出远门,要和上级领导打招呼,邓局长就和章楚涵打了一个招呼,说要到北京去请专家,章楚涵就顺嘴说了一句,“我听人说有线电视线从高压线附近走过,可能受到影响,你考虑没考虑这个问题呀。”

“技术上的事我也不管啊,附近是有一条高压线,但是不是影响有线电视咱也不知道,等专家来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邓局长不冷不热的地说,好象有线电视的事和他关系不是太大。

“你们去吧,看北京的专家怎么说。”

章楚涵这样说着,心想,这点事是不是需要一定要到北京去请专家啊,她觉得这是邑水官员的一个习惯,动不动就进京入沪,甚至到国外,名义上是参观考察,实际上就是溜达去了,为了迎接一个绿叶杯检查也得到南方考察一圈,为了盖一栋楼房得到好几个城市去采样,其实就是吃喝玩乐去了,糟蹋的都是人民的血汗钱。

过了几天,邓局长他们回来了,北京的专家也请来了,到现场一看确定是受了高压线的影响,他们改变了有线电视线的线路,信号立刻就好了。

“你是听谁说的高压线对有线电视有影响啊。”

事情过去好多天了,邓局长来宣传部开会,他来的早一点,就和章楚涵说起有线电视的事,他觉得他不说有点失礼,因为他去北京的时候章楚涵提醒过他,说高压线可能影响有线电视的信号,但他没怎么往心里去,结果,章楚涵说得是对的,所以他这个专家请的有点过分。

0409事实应验

“是田川。”

章楚涵简洁地说。

田川借调到宣传部的事邓局长知道,但具体管什么他没有问过,他知道田川给书记当过秘书,但他不知道田川和章楚涵的交往。

“你和田川很熟吗?”

他用疑问的目光看着章楚涵,心想,你为什么要把他借到宣传部来呢?宣传部缺这样的人吗?

“我们在一高中的时候是同事。”

章楚涵微笑着说,心想,我和他岂止是很熟啊。

“这个人看来很聪明,因为这个有线电视的事局里搭了好几万块钱,如果早知道是高压线的影响,局里就不至于搭钱了,你说咱局里那么多人,谁也没提出这个问题,管技术的也没提出,就知道争权夺利,你也想管钱他也想管钱,谁都不真心为工作负责。”

邓局长突然抱怨起来,好象搭钱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这个事还真得引起你的注意,现在我发现电视台的播音错误很多,怎么能把十年少生一个县说成是十少年生了一个县呢,还有一条新闻,说是广州有一千万富婆自杀,读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把‘一’和‘千万’断开,逻辑重音在千万上,可是她根本没断开,把一千万念到一起去了,这就造成笑话了,广州一共多少人口啊,光自杀的富婆就一千万,观众倒不至于这么想,但播音员的播音是要标准的,怎么能象随便打唠一样呢?还有那个早间新闻,播音员经常说一句话,叫新闻大餐,我想这个新闻大餐不应该随便用,有一天我看早间新闻,播音员就说,为观众准备了丰盛的新闻大餐,我想既然是新闻大餐了,一定有很多好的新闻呗,结果往下一看,第一条是高速公路撞车,第二条是一个网吧失火,这就叫新闻大餐咋地,那大餐得是好事,坏事不能叫大餐。还有一句话叫‘媒体称呼和浩特’,她给断开了,先来一个‘媒体称呼’。再来一个‘和好特’,这叫什么播音啊。”

章楚涵看今天邓局长还比较谦虚,所以就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她对邓局长说话有时要端点深沉,邓局长也是五十多岁了,也是党委书记出身,她这个年轻的女部长对他说话怎么能随随便便呢?

“还有这样的事,我都没在意。现在的事也真不好办,县级电视台不象市级电视台,人员待遇不高,有能耐的人人家也不来,咱所用的人都是没啥能耐的,水平不高的人,没有一个是专业的,就不用说是播音,你看那长相,谁象主持人啊。”

邓局长好象也是一肚子苦水,但他说的也很在理,一把手看问题就是全面,现在各行各业都是人才问题,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没有人才,怎么办好电视节目啊。

“我看那个靳爽还可以,怎么这么长的时间不露面了。”

她今天想和他多说一点,因为他是一把手,有些问题能说明白。

“咳,还露啥面啊,你没听说吗,正办离婚呢。”

邓局长叹息着说,一脸无奈的表情。

“为啥要离婚啊?”

章楚涵有点替她遗憾,一个年轻的女人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被人包走了,有啥办法,钱的诱惑太大。”

邓局长毫不隐晦地说。

章楚涵本来想问问被谁包走了,但她觉得这是个人隐私了,她不太好相问,所以就没有问。

“那那个萧洁过去是干什么的?”

萧洁是现在天天都能看到的播音员,但章楚涵觉得她的播音技术不怎么样。

“干什么的,就是有线台的一个收费员,初中毕业,因为长得还行了,就当播音员了,你说就都是这个水平,节目的质量能好哪去啊。”

邓局长非常无奈地说。

“这也是不好解决的问题,就得领导多操点心了,要注意把关。”

章楚涵也只能这样说了,她既不管人,也不管财,她管的是业务,但业务是由人和财决定的,对于邓局长所提出的问题都是心长力短,爱莫能助。

“领导也不行啊,王局长是干什么出身啊,一开始就是咱副食品公司的一个卖饼干的,也没念过大学,我也不是文化人啊,再说我哪有时间管业务上的事啊,我得张罗钱啊,现在局里就有二百万的饥荒了,有线那一块现在就一百多人了,其实有十个人都用不了,有啥办法啊,都是领导说的话啊,这些人吃闲饭,我不得张罗吗,我也不想干了,太难,有线那一块的设备都应该更新换代了,至少也得二百万,但现在有二百万的饥荒,老百姓说电视效果不好,咱哪有那好设备啊,一台好摄像机都三四十万,咱那多少钱啊,才十万,能有好效果吗,市电视台光采访车就十台,咱几台呀,一台没有,记者深入不下去,能有好新闻吗。”

看来邓局长说的也很在理,一个卖饼干的管电视台的新闻是勉强了点,这倒不是出身论,而是效果论,如果他管好了,与卖饼干就没什么关系了,跨行发展成就事业的人大有人在,但如果发展不起来,也不能不追究追究出身的原因,要不然社会上为什么还要培养专业人才呢,看来专业还是挺重要的。

本来章楚涵还想就业务的事多说两句,一看邓局长说了这么多的困难,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了,她这个常委不管钱,解决不了人家的困难,还对人家有那么高的要求,人家不会有反感吗,但她也想,邓局长还是太强调客观了,把邑水街道说成是党委政府与摄像机有关系吗,一个火家乡的有线电视就浪费了好几万,照这样浪费下去恐怕二百万的饥荒还不止,但这些话,章楚涵都不能说,她心想,说一千到一万,还是人员素质问题,是领导班子的素质和员工的素质问题,如果是有一个人去广播局当局长,咳,她有点嘲笑自己想入非非了。

劳动局有一个童局长,他女儿快大学毕业了,和章楚涵说想来宣传部实习,章楚涵说在宣传部其实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是不是找一个更好的单位,童局长说他女儿是学文秘的,到宣传部也应该算对口,关键是宣传部是一个正规单位,所以他还是希望章部长能够答应,章楚涵觉得不答应也不好,就答应了。

0410想入非非

孩子叫童贺,那天童局长就把她领来了,放在哪个屋呢,章楚涵和童局长说,还是放在办公室吧,因为办公室收收发发有点零活,小孩跑个腿学个舌啥的,也有点事干,省着呆着寂寞。童局长也说那挺好的,叫她多干点活,也锻炼锻炼。章楚涵就和诸主任说,就把童贺放在你这屋吧,好好带带孩子,诸主任也答应了,童局长表示了一番感谢就回去了。

其实从心里说,章楚涵觉得有一个人是最适合带童贺的。童贺也完全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东西,既然她是学文秘的,是搞文字的,没有人比他最适合做她的老师了,这个人就是田川,田川在给报纸把关,每期报纸都要经过他的修改,把这个修改过程讲出来就是最好的指导,其实在全邑水县都可能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学文秘的人实习了。但是她没有把这个心里话说出来,她也不想叫童局长知道其实在宣传部是有一个最适合他闺女实习的岗位的。

一个是她怕给田川添麻烦。田川给报纸把关,担子已经够重了,有的时候他还要写稿,还要给部里写文件,写综合材料,再叫他带实习生,不是得寸进尺,鞭打快牛了吗?田川是不能说什么,只要她章楚涵决定的事田川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但她章楚涵不忍心这么做,她不能叫他太辛苦。

第二个是她觉得理论学习室已经容不下别的人了,因为她经常要到理论学习室和田川商量问题,他俩商量问题是不能有别人旁听的,如果有一个实习生在场,那就不方便了,更何况有时他俩还有很多私秘的话,谁也不能听的话,更是容不了别人在旁边,所以她不能给田川安排实习生。

第三个是她有点说不出的理由,她不想叫任何女性呆在田川的身边,尤其是年轻的女性,她觉得田川是她一个人的,只有她才有资格和他接触,别人都没资格,有时她会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有时她会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有时她会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或紧紧地依偎着他,她觉得田川已经是她的私物了,她根本不想叫别的女人接近他,哪怕是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学生。

基于这些考虑,她没有叫童贺跟田川实习,而是叫她跟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诸主任,她心想,孩子你就委屈点吧,成不成才不在于这次实习,还是以宣传部的大局为重吧,不能因为你一个实习生,搅乱了宣传部的中枢神经。

童贺天天都来上班,上班了也没什么事,就从那看报纸,有时帮助诸主任打扫打卫生,小孩挺会来事,和大家相处得也很好。

过有十几天,章楚涵向诸主任交代一个事,说你把咱单位的通讯录重新做一份,把大家的邮箱都放在通讯录里,这样会方便些,然后每人发一张,便于大家的联系。

章楚涵觉得做一个通讯录是再简单不过的活了,还有原来的底子,这也算不了什么文秘,所以也没有交给项大哥,谁知就是这样一项简单的工作诸主任也没有做好,大家你都猜不到他会错在哪里。

第二天,诸主任把通讯录做完了,每人发了一张,章楚涵一看,最后一个人是童贺。

谁也没有对这份通讯录表示异议,章楚涵来到田川的办公室,说:“看到通讯录了吗?”

“看到了。”

他很自然地回答,同时微笑着。

“有什么感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我看添人进口了。”

他的眼神有点恭贺的意思,对于一个机关来说,增加人员一般都是大家很高兴的事,因为机关的人员都不是太多,象组织部、纪检委这样的大部门也就三十几个人,中等部门也就十多个人,小部门也就四五个人。

“添什么人啊?那童贺就是一个实习生,怎么能把她也放在通讯录里呢?她是宣传部的人吗?那不明明写着是宣传部人员通讯录吗?是他把童贺录用了是咋地?”

章楚涵非常生气地说。

“我还以为童贺安排进来了呢?既然没安排进来,不应该把她放进来,她不是宣传部的人啊。”

田川平和地说,他是想消解一下章楚涵的气愤。

“我要是安排进来一个人你能不知道吗?”

她看着他,有点责备的目光,心里说,我啥事能不告诉你吗?

“我想是没来得及告诉我。”

他也看着她,有点歉疚地说,他最怕她责备他了。

“有什么来不及的,根本就没安排,你说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还能干啥呀。”

她的怒气还没有消。

“这道儿去也不是个地方,好把她放进来干啥呀。”

田川也开始责备诸主任了,他想这样能减少一点章楚涵的怒气,听说女人生气老得快,他可不想叫她老得快,他希望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你就说这帮人这素质,我也就和你说说得了,和别人咱也不说了,咱也别重印了,就糊涂庙糊涂神吧,还和他学习文秘,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章楚涵的怒气小了一点,因为她在他面前得到了发泄,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她到哪里去发泄,她突然觉得,发泄是这样有必要,而要能找到发泄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但我觉得诸主任很适合带实习生。”

田川微笑着说,显然,他的话也是反话。

“他怎么适合了。”

她用眼睛瞟着他,心想,你是真的夸他吗?你一定是向我卖关子。

“因为他好为人师。”

他果然不是真正地夸他,章楚涵很安慰地笑了,心想,你要是真正地夸他,说明咱俩的默契有问题了,咱俩的默契要是有了问题那可怎么办。

“他怎么好为人师了?”

她完全忘记了气愤,用非常天真的笑容面对他。

“有一次我到办公室拿报纸,我看他正在给小孩讲什么叫桑拿浴,你说你给小孩讲那个东西有什么用?那算什么知识啊?”

田川带着轻蔑的口气说。

0411想入非非

孩子叫童贺,那天童局长就把她领来了,放在哪个屋呢,章楚涵和童局长说,还是放在办公室吧,因为办公室收收发发有点零活,小孩跑个腿学个舌啥的,也有点事干,省着呆着寂寞。童局长也说那挺好的,叫她多干点活,也锻炼锻炼。章楚涵就和诸主任说,就把童贺放在你这屋吧,好好带带孩子,诸主任也答应了,童局长表示了一番感谢就回去了。

其实从心里说,章楚涵觉得有一个人是最适合带童贺的。童贺也完全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东西,既然她是学文秘的,是搞文字的,没有人比他最适合做她的老师了,这个人就是田川,田川在给报纸把关,每期报纸都要经过他的修改,把这个修改过程讲出来就是最好的指导,其实在全邑水县都可能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学文秘的人实习了。但是她没有把这个心里话说出来,她也不想叫童局长知道其实在宣传部是有一个最适合他闺女实习的岗位的。

一个是她怕给田川添麻烦。田川给报纸把关,担子已经够重了,有的时候他还要写稿,还要给部里写文件,写综合材料,再叫他带实习生,不是得寸进尺,鞭打快牛了吗?田川是不能说什么,只要她章楚涵决定的事田川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但她章楚涵不忍心这么做,她不能叫他太辛苦。

第二个是她觉得理论学习室已经容不下别的人了,因为她经常要到理论学习室和田川商量问题,他俩商量问题是不能有别人旁听的,如果有一个实习生在场,那就不方便了,更何况有时他俩还有很多私秘的话,谁也不能听的话,更是容不了别人在旁边,所以她不能给田川安排实习生。

第三个是她有点说不出的理由,她不想叫任何女性呆在田川的身边,尤其是年轻的女性,她觉得田川是她一个人的,只有她才有资格和他接触,别人都没资格,有时她会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有时她会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有时她会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或紧紧地依偎着他,她觉得田川已经是她的私物了,她根本不想叫别的女人接近他,哪怕是一个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学生。

基于这些考虑,她没有叫童贺跟田川实习,而是叫她跟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诸主任,她心想,孩子你就委屈点吧,成不成才不在于这次实习,还是以宣传部的大局为重吧,不能因为你一个实习生,搅乱了宣传部的中枢神经。

童贺天天都来上班,上班了也没什么事,就从那看报纸,有时帮助诸主任打扫打卫生,小孩挺会来事,和大家相处得也很好。

过有十几天,章楚涵向诸主任交代一个事,说你把咱单位的通讯录重新做一份,把大家的邮箱都放在通讯录里,这样会方便些,然后每人发一张,便于大家的联系。

章楚涵觉得做一个通讯录是再简单不过的活了,还有原来的底子,这也算不了什么文秘,所以也没有交给项大哥,谁知就是这样一项简单的工作诸主任也没有做好,大家你都猜不到他会错在哪里。

第二天,诸主任把通讯录做完了,每人发了一张,章楚涵一看,最后一个人是童贺。

谁也没有对这份通讯录表示异议,章楚涵来到田川的办公室,说:“看到通讯录了吗?”

“看到了。”

他很自然地回答,同时微笑着。

“有什么感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我看添人进口了。”

他的眼神有点恭贺的意思,对于一个机关来说,增加人员一般都是大家很高兴的事,因为机关的人员都不是太多,象组织部、纪检委这样的大部门也就三十几个人,中等部门也就十多个人,小部门也就四五个人。

“添什么人啊?那童贺就是一个实习生,怎么能把她也放在通讯录里呢?她是宣传部的人吗?那不明明写着是宣传部人员通讯录吗?是他把童贺录用了是咋地?”

章楚涵非常生气地说。

“我还以为童贺安排进来了呢?既然没安排进来,不应该把她放进来,她不是宣传部的人啊。”

田川平和地说,他是想消解一下章楚涵的气愤。

“我要是安排进来一个人你能不知道吗?”

她看着他,有点责备的目光,心里说,我啥事能不告诉你吗?

“我想是没来得及告诉我。”

他也看着她,有点歉疚地说,他最怕她责备他了。

“有什么来不及的,根本就没安排,你说办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还能干啥呀。”

她的怒气还没有消。

“这道儿去也不是个地方,好把她放进来干啥呀。”

田川也开始责备诸主任了,他想这样能减少一点章楚涵的怒气,听说女人生气老得快,他可不想叫她老得快,他希望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你就说这帮人这素质,我也就和你说说得了,和别人咱也不说了,咱也别重印了,就糊涂庙糊涂神吧,还和他学习文秘,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章楚涵的怒气小了一点,因为她在他面前得到了发泄,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她到哪里去发泄,她突然觉得,发泄是这样有必要,而要能找到发泄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但我觉得诸主任很适合带实习生。”

田川微笑着说,显然,他的话也是反话。

“他怎么适合了。”

她用眼睛瞟着他,心想,你是真的夸他吗?你一定是向我卖关子。

“因为他好为人师。”

他果然不是真正地夸他,章楚涵很安慰地笑了,心想,你要是真正地夸他,说明咱俩的默契有问题了,咱俩的默契要是有了问题那可怎么办。

“他怎么好为人师了?”

她完全忘记了气愤,用非常天真的笑容面对他。

“有一次我到办公室拿报纸,我看他正在给小孩讲什么叫桑拿浴,你说你给小孩讲那个东西有什么用?那算什么知识啊?”

田川带着轻蔑的口气说。

0412画蛇添足

“连一个通讯录都印不好,讲什么桑拿浴啊,那是应该对小孩讲的东西吗?”

她也带着轻蔑的口气说。

“她还问诸主任是书记大还是乡长大,诸主任说在农村是书记大,在县城是乡长大,我的妈呀,县城可哪有乡长啊。”

田川又说。

“他是啥事都敢解释,但多数解释都是错的。”

章楚涵也笑着说。

“但我看他俩处得还很融洽,这证明你的安排是正确的。”

他用夸奖的目光看着她,其实他夸奖的不是她的安排,而是借这个机会好好地看她一眼,如果没有一个由头,他不好意思直盯盯地看着她。

“我都想过,是不是安排你带她,但又想她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安排你带她呀。”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我没有诸主任那两下子,你的安排是对的。”

他假装认真地说。

“你还真没他那两下子,你能把童贺写进通讯录里吗?”

她也满认真的样子。

“那童贺有没有反映啊?”

他突然想起似地说。

“没听说有反应。”

她微微地摇着头,伴随着微微的笑意。

“那就是什么老师什么弟子了。”

他也笑了。

“所以我的安排还是对的。”

他俩都笑了。

“有些话我也和你说说得了,你和别人说,别人还得说咱说多呢,不就多写了一个人名吗,用得着咱大惊小怪的吗?但你说你把不是宣传部的人写在宣传部的通讯录里干啥呀?你看那通讯录心里不别扭呢?”

沉静了一会,她又说。

“但诸主任不是这样想的。”

他好象猜透了诸主任的心思。

“那他是咋想的。”

其实她也知道诸主任的心思,只不过她愿意问他一下,她喜欢和他交流的这种过程。

“他以为这是对童贺够意思,把她纳进了宣传部的名册。”

他带着一种冷笑说。

“可他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啊,你说一点事不叫他办吧,好象没瞧起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你说叫他干点啥吧,他真就干不好,幸好把他的职称很文秘都拿过来了,要不得跟他操多少心啊,我以后的打法就是不中用的人不给他活干,认可叫他呆着,省着给你添麻烦,你说他吧,他还不满意,都老大不小了,我也不愿意说他,不愿意跟他生那个闲气。”

说着说着,她又有点气愤了。

“你这么想也对,通过几个事来验证,有的人确实不行,今后就尽量少用他们。”

他总是赞成她的,一方面她的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里,他觉得她都是对的,所以他从心里赞成;另一方面,即使她说得不是全对,哪怕是对一部分,他就赞成这一部分而不批评那一部分,章楚涵是一个聪明人,你不赞成她,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用批评她,她是一个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人,所以田川总是给她鼓励,叫她在高兴中完善自己。

“是啊,到时候我们也有话说,象诸主任,你不用他他也说不出啥来,下乡收钱不带收据,写信皮子写错了,写联系电话写错了,印通讯录印错了,他还能干啥呀?”

她说诸主任的毛病简直就不用想了,随嘴就来,一说就是好几条,看来她对职工的了解都是非常准确和全面的。

“那人是不行,那天他在水房洗手巾,把那洗衣粉的沫子都弄水台上了,这时打扫卫生的女的来了,他弄个啥话,对不起啊,我把你都霍霍了,人那女的一声没吱,你说你这是客气啊还是骂人啊,你跟人家一个女的说你把人家都霍霍了,这好听吗?要不你就别吱声,要不你就说呆会我自己收拾,还弄一个把人都霍霍了,叫人咋接茬啊。”

田川惟妙惟肖的讲道。

看着田川的表情,章楚涵乐得前仰后合,她觉得他是一个绝佳的演员,他模仿诸主任的做派好象比诸主任自己都逼真。

“你哪来那么多的故事啊,我不来你从来都不和我说,你不能叫我开开心啊?”

她一边乐着一边说。那种开心的样子叫田川心里一阵激荡。

“还有一个呢?”

田川有点迟疑地说,好象还不想说。

“还有什么呀?快说。”

她的胃口已经叫他调起来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愿意听的。

“不过这个和你说有点不太相宜。”

他憨厚地乐着。没敢正眼看她。

“有什么不相宜的,说你的得了。”

她好象预感到了他要说的东西,稍微有一点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想听他要说什么,她想,在你面前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有一次中午上班的时候,我和窦大姐一起上楼,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窦大姐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看见诸主任趴在桌子上睡觉呢,窦大姐说,老诸,过来一下,把你的文件拿过去。你猜诸主任说个啥?”

他卖了一个关子。

“说个啥?”

她赶紧问。

“他说,你叫我睡二十分钟不行吗?我板不住一下就乐了,窦大姐就过去打他,他还说,你打我干啥呀,你打我干啥呀?”

田川一边乐着一边讲。

章楚涵也乐了,说:

“他就是一个二百五。”

“所以男人和女人说话一定要注意的,不能拿起来就说。”

他有点感慨地说。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在一高中时候的一件事,有一天学校分手纸,是两个人一包,自己搭伴,按理说应该是男老师和男老师搭伴,女老师和女老师搭伴,当然,男老师和女老师搭伴也不是不可以,但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手纸的主要用途还是妇女做卫生巾,男人基本不用手纸,男人上厕所解大便一般都是找废纸,机关学校都有废报纸,废稿纸,农村人基本就是秸杆,哪有废纸啊。所以一提到手纸,就会联想到女人。外语组的徐老师就有点象诸主任似的,说话冒冒失失,他突然来了一句“我和楚涵一包。”章楚涵的脸当时就红了。

0413美中不足

他想把这个短暂的回忆说出来,但还是没有说,他觉得那样还是有点缠绵了,一个男人为什么把一个女人的事记得那么清啊,都二十多年了,他想,还是讲别人的故事吧,讲别人的故事叫自己快乐,讲自己的故事容易叫自己伤感。

“那天办公室来了一个女的,也有四十多岁的模样,他问人家贵姓,人家说姓诸,象那个你就说我也姓诸就得了呗,他来了一句啥话,那咱俩是一家子,谁和你是一家子啊,这又都是男的也行,显得你很会说话,人家是一个女的,你说你和人家是一家子,人家愿意听不愿意听啊。”

田川又讲了一个诸主任的故事。

“他是纯粹的二百五。”

章楚涵觉得这是一句最狠的话了。

田川也觉得章楚涵有一个弱项,就是他在急眼的时候也没什么刻薄的语言,这样不利于宣泄自己的怒气,他和她接触这么多年了,没听她说过什么刻薄的话,更没说过骂人的话,从农村干了那么多年,回到县城也仍然是过去那样文质彬彬的样子,一点农村的乡野村风都没学来,不过在田川看来这才是她的本质,她的父母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她继承了她父母的精华的东西,她的浑身都洋溢着高雅的气质,哪象机关有的女领导,不生气的时候还文质彬彬,象一个文化人似的,一生气了马上就是一个泼妇,连农村妇女都说不出来的话他们都说出来了。

县城里就有这样一位泼妇,是某局的一个局长,就是一个现金员出身,因为跟着单位的一把手,就由现金员升到了财会股长,由财会股长到副局长,一把手退休了她就接了局长,她一天是涂脂抹粉,珠光宝气,全身名牌,说话也是一说一笑,温文尔雅,有一天她召开了一个会议,要求退休的领导也来参加,结果退休的老局长就晚来了一点,她就发了脾气,大骂:“从家干他儿媳妇呢?到现在还不来?”把大家都骂得目瞪口呆,人们很难想象得到,一个穿得光彩照人的美女怎么会骂出这么磕碜的话呢?更何况她骂的人就是她以前跟着的人呢?难道一点旧日的情怀都没有了吗?看来还是最毒妇人心啊。

这样的话叫章楚涵想都想不出来,更不用说是骂了。

“还有一个事也挺招笑。他哥家开了一个石材厂,在信用社开了一个户,那天他哥去取钱,硬说信用社少给他一千块钱,他哥就给他打电话,象那个你到信用社看看啥情况,是不是你哥弄错了,他直接找项大哥来了,说什么,信用社把他哥的钱整错了,他想告信用社,项大哥的弟弟不是信用社主任吗,他说他得先告诉项大哥一声,给项大哥一个面子,叫项大哥和他弟弟说一下,说信用社要是能把这一千块钱给他哥,他就不告了,项大哥说你该着咋告就咋告吧,这样做比较简单,这与我没啥关系,诸主任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告了,项大哥说你告吧,诸主任就走了。过了好几天,项大哥问诸主任,说告信用社的事咋样了,诸主任说不告了,项大哥说该着告还得告,一千块钱也不是小事,诸主任说,是他哥自己弄错了,信用社没有错。”

“他哥俩是一个味道。”章楚涵狠狠地说。

“这叫难兄难弟。”

田川本来不想讲故事了,他觉得今天他的故事有点讲多了,一个常委部长老在他的办公室里呆着算咋回事啊,工作的问题其实早就已经说完了,工作的问题就是通讯录的问题,章楚涵也有态度了,不重印了,省着大家说领导说道太多,按理说工作的事说完了,她就应该回去了,可她不回去他也不能撵她,而她不走他就得说点什么,要不然显得太冷漠了,更何况她来还有给他做伴的意思,这是一番好意,是很难得的好意,一般人是得不到这个好意的,一个美女部长和你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总是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你,总是对你微笑,你还不应该给她讲点故事吗?况且这些故事也都是与工作有关的,也不是天南海北的故事,还因为,他把这些故事放在心里也不好受,需要讲出来才好受,而他讲给谁呢?也只有讲给她一个人,他不能讲给任何人,讲给别人是属于叨咕人,讲给她是属于汇报工作,他不想叨咕人,他只想汇报工作,如果不是章楚涵在这里当常委部长,这些故事对他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那年项大哥的父亲病了,到县医院住院,正好赶上诸主任的父亲也在县医院住院。病房里就一个住院的,医生就把项大哥的父亲安排在诸主任父亲的病房了,其实这不也挺好的,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有事不也有一个照顾吗?但诸主任好象不愿意和项大哥的父亲一个病房,他就和项大哥说,对面的那个病房也挺好的,没有人,多肃静啊,项大哥说医生给安排这个病房了,也不好意思和人家说呀,诸主任说,那有啥没法说的,病房都闲着呢?项大哥也好象看透了诸主任的心思,就和大夫说了,能不能换一个病房,换到北屋去,大夫说换也别换北屋了,北屋昨天刚死了一个人,项大哥说我本来也没想换,是诸主任说北屋清净,看来他是想一人一个病房。大夫说那就换一间吧,换到隔壁,就把项大哥的父亲安排隔壁了。”

他又娓娓地讲了起来。

“你说他的心眼子咋这么不好使呢?”

她莫名其妙地说。

“谁知道啊,你说一个同事的父亲来住院,医生都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了,你怎么还能嫌乱呢?那乱也得挺着点呀,就说换房间,你也别往死人那屋支啊,这个人咱说不好,你说心眼子好使,他出的都是缺德事,你说心眼子不好使,他把童贺写在通讯录上了,这是不是想证明他对童贺不错啊。”

他重复着她的意思。

0414心地善良

提起心眼子好使不好使,田川又想起了一个故事,但这不是关于诸主任的故事,而是关于章楚涵的故事,她的故事他就不讲给她听了,他怕讲出来又显得自己缠绵,怎么对一个女人的事记得这么清晰,也许她自己早已经忘却了,但他是无论如何也忘却不了的,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只要是他知道的都忘却不了,哪怕是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忘却不了。

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次县委机关给职工灌液化汽钢瓶,宫主任带着田川检查文明单位去了,只有章楚涵一人在家看家,那时家庭还没有安装电话,章楚涵是只能骑着自行车往宫主任和田川的家里送信,宫主任是和老伴一起生活,他老伴还不会骑自行车,章楚涵就用自己的自行车把宫主任家的钢瓶驮到了县委,然后又去田川的家,田川的父亲也在上班,母亲也不会骑自行车,章楚涵又用自己的自行车把钢瓶驮到了县委,然后她又去了副主任的家,副主任在家,是他自己骑着自行车把钢瓶驮到了县委。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钢瓶车回来了,大家都去领自己的钢瓶,副主任也来了,什么也没说就把自己的钢瓶领走了,可这时宫主任和田川下乡还没有回来。

也许等宫主任和田川回来大院早就下班了,也许宫主任和田川如果回来晚了就不到单位了,那么这个钢瓶什么时候拿,放在县委是没什么问题,但第二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如果等第二天晚上再把钢瓶拿回去,就耽误了好几顿饭,这几顿饭怎么做。

章楚涵家灌钢凭都是他父亲送,他父亲取,她也没送过也没取过,今天他同样也是给父亲打了电话,他父亲来取的,她自己的问题是解决了,那宫主任的和田川的怎么办?她总不能叫父亲把宫主任的和田川的都送家去吧,而她自己即使是有时间也不敢驮灌了满了汽的液化汽钢瓶,液化汽钢瓶的空瓶就有三十来斤,再灌十公斤的汽就五十来斤,驮钢瓶和驮人不一样,驮人能驮一百斤,但驮钢瓶五十斤都驮不了,因为纲瓶不会配合,且骑自行车驮着钢瓶要是摔倒了,危险很大,钢瓶倒不至于爆炸,但能砸伤人,所以章楚涵也不敢驮这个钢屏,尽管当时用自行车驮钢瓶都有一个专用的架子,但她还是不敢驮。

她到街上雇了一个小驴车,把宫主任和田川的钢瓶都送家去了,那天宫主任和田川果然都没有回单位,回到家的时候听说是章楚涵用驴车把钢瓶送回来的,都非常感动。

其实章楚涵不用驴车送钢瓶也不是什么过错,就把钢瓶放在收发室寄存一晚也不是不行,一个小姑娘骑着自行车跟着一个驴车送钢瓶,苦倒也不算苦,但来回一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般的小姑娘都不会这样做的。

从那天起,田川的心里就生出了一个概念,这个小姑娘的心眼真好使,他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

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从他的大脑里闪过了,虽然他的嘴上没有说出来,但他的眼睛里却丰盈了很多,好象有泪花在闪动。

“也许时间还短,咱对人家还没认识到位。”

章楚涵并没有注意田川表情的变化,她也不会想到在刚才的一瞬间田川会想起她过去的故事。

“这人的思想真是不好琢磨,有时你用简单的奸和傻来衡量一个人还真衡量不了。”

他有点感慨地说。

“有的人就是又道劲。”

她脱口而出,似乎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那就把人分三等,奸人傻人和又道劲。”

他顺着说。他觉得又道劲的说法非常切合实际。

“那你说这奸人傻人和又道劲是道德标准啊还是智力标准啊。”

田川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他觉得把人分成三种已经很圆满了,但如果是用两个标准考察,那可能还不止三种。

“奸和傻是侧重智力,又道劲是侧重道德和性格。”

他不假思索地说,好象他对这个问题早就有考虑。

“还有一种人是慵,也不奸也不傻。”

她又说。显然她对人的思考也不是一天的了,作为一个领导可以说天天都在研究人,章楚涵也研究了这么多年了,她觉得应该用这几个词来区别人的程度。

“你说这四种人是不是就把宣传部给概括了。”

他觉得他完全是总结了宣传部的情况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没概括。”

她看着他,有一种诡秘地微笑。

“那还有一种吗?”

他似乎猜透了她想说的话。

“还有一种。”

她露出一种神秘的表情。

“那一种是什么呢?”

他平静的样子。

“是德才兼备。”

她一字一板地说。

“那一种就一个人。”

他笑了。意思是说,那就是你。

“那是你了?”

她也笑了。

“是你。”

他非常温和的口气。

“是我们两个人。”

她看着他,目光如水。

他笑了,他觉得这种评价有点自夸了,有点不谦虚,但她说得声音很低,其实她是在夸他而拿自己做陪衬,好象自己不陪衬他就不承认这种评价似的。他理解她的心,她不是自夸,而是表明她和他不是一般的关系,是“我们两个人。”她总是想把自己和他联系在一起。

田川这几天都没有和王颖说话,他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觉得王颖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没用的,所以他不愿意搭茬,而王颖呢,觉得田川的话都是谬论,所以也不愿意理会,就这样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所以就尽量不说话,有什么事以意会为主或按常规和习惯办理,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能在一起生活若干天。

但说话是女人的天性,女人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但不能不说话,所以王颖缄默了几天以后就有点坚持不住了,他还是想和田川说点什么。

“几点了?”

这一天早晨田川起床,而王颖没有起床,她就在被窝里问。

田川没有吱声。

0415灵机一动

田川觉得她这句话不应该问,她的床头上有闹钟,完全可以看时间,为什么要问别人呢,显然她是没睁眼,而她又觉得天天都是田川起床做早饭。

她有点不好意思,而自己又不愿意起来甚至连眼睛都不愿意睁,所以就用几点来表示自己也是有心干点什么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所以要问一问。

而田川觉得,两口子谁多干点少干点都没关系,也不用客气,更用不着说没用的话,所以就没有搭理她。

但王颖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没有彻底睡醒,还处于朦胧状态,所以对田川的态度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所以她见田川没有吱声就又问了一句,

“几点了?”

田川还是没有吱声。

这下王颖有点醒透了,因为田川的冷漠给了她刺激,所以她醒透了,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吱声呢?”

她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

田川还是没有吱声。

“你死了吗,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吱声呢?”

王颖从床上下来走到田川的身边。

这时田川说话了。

“你问这句话有意义吗,床头上有闹钟你自己不会看吗,非得问别人吗?”

“两口子问一句怎么了?”

王颖怒目圆睁。

“两口子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要说就说有用的,没用的别说。”田川倒是很和蔼。

“没碰到过你这样的人,问一句都不行,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有用的,没用的就不可以说了吗?”

王颖的语气也平缓了一些。

“这是我的性格,没用的就不说,你就板一板吧。

田川友善的说。”

“你就是一个怪人,怪不得一个朋友都没有。”

“是。我有点怪,请你多包涵。”

他俩的谈话结束了,各干各的事,

田川也觉得通过这件事会改变王颖愿意说废话的毛病,没想到晚上下班吃完饭,王颖又开说了。

“章楚涵得的是什么病啊?”

她突然问。

“章楚涵得病了吗,你怎么知道。?”

田川惊诧的问。

“这回你怎么吱声了,早晨问你八句话你都不吱声?”

王颖得意的表情。

“你是诈我,有时你很聪明,我上你的当了。”

田川也笑着说。

“原来你不是不吱声,看说谁。”

“不是看说谁,而是看是不是有用。”

“那说章楚涵一定是有用了。”

“也不一定有用,但你不能诅咒人家有病。”

“我怕你不搭理我呀。”

“你说有用的我从来都搭理你。”

“但两口子说话不一定都是有用的,章楚涵和你说话都是有用的吗,你不能不搭理章楚涵吧。”

“你说对了,章楚涵和我说话都是有用的,人家是领导,和我谈的都是工作,能说没用的吗。”

“我看未必。”

“有没有用,你较这个真也没有用。”

“我都难理解,凭你的性格,章楚涵怎么会和你好呢?”

“说话注意分寸,不能轻易说好字。”

“不是好是什么?”

“就是说得来。”

“她怎么会和你说的来。你一个怪人。”

“工作上的事没什么怪不怪的,讲的是道理,与性格没有多大关系,夫妻关系,朋友关系,性格很重要,性格不和就很难相处。”

王颖觉得田川说的话有点道理,似乎在仔细的玩味,所以就没有立即回话,田川看她不回话也就不说了,自己上电脑,这场夫妻对话也算结束了。

县政府综合股有一个综合员叫白铁生,也有人叫他白秘书,其实秘书的说法不准确,综合员的职责主要是给领导写材料,而综合员与领导之间又有一定的匹配,即哪个综合员跟哪个领导基本是固定的,所以就有人朝他们叫秘书,也有人朝他们叫研究员,之所以叫研究员是因为在*的时候,县革委会有研究组,研究组就是为领导写材料的,所以研究组的成员就叫研究员,后来恢复县委县政府就没有研究组这个部门了,写材料的单位叫综合股,但人们习惯把这些人还叫研究员,研究员是县里年轻人最好的工作了,是给领导写材料嘛,提拔的几率相当大,县里的很多领导都是研究员出身。

但也不是所有的研究员都能一路顺风,所谓伴君犹伴虎,如果你伺候领导没伺候好,或者是领导看你不是那块料,你也不一定就得到提拔,工作中你不一定很顺心,白铁生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白铁生是伺候马县长的,马县长是主管教育文化卫生的副县长。教育局发现了一个典型,是有一个在深山里教书二十年的一个小学教师,叫姚大民,这个深山里的小学只有他一个教师,即是校长又是老师,又是会计,又是更夫,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呢?因为这个地方太偏僻了,连公共交通都没有,以前也有几个老师,但都调走了,所以最后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一个人已经在这里坚持五年了。

教育局要举行一个报告会,叫姚大民做报告,但姚大民自己不会写报告材料,教育局的领导就说,那好办,叫局里的人给你写,局里搞综合的人也说写不好。局长在向马县长汇报的时候提到了材料的问题,说局里也没好人写材料,听说白铁生的材料不错,能不能叫白研究员给写一个材料,马县长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人叫来,叫局里的人和白铁生同时采访,然后叫局里的人和白铁生两个人写,一个人写一份,最后用哪个材料由领导定,局长说那也行,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教育局把姚大民请到了教育局,白铁生也去参加采访,采访完了,局长说出了马县长的意见,叫白铁生和局里搞综合的人一个人写一个材料,白铁生就有点不高兴了,他想,我是政府的研究员,我是伺候领导了,不是给教育局写材料的,但既然局长说这是马县长的意思,他也没法推脱,答应写这个发言材料。

他用一天的时间把材料写完了,交给了局领导,局里的综合员也写完了,也交给了局领导,两个材料都是写了一万多字,完成的时间都是一天,看来水平还是不分上下的。局里写的材料的标题是:《扎根农村四十年,乐在山乡育桃李》白铁生写的标题是《一切为了孩子》,材料很快送到了马县长手里,马县长一看,说,还是用局里写的吧,局里写的标题就比白铁生写的好,有文才,白铁生写的太干巴了,一点文才都没有,人家局里写的材料一开始就描绘了山村的美好风光,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绿,而白铁生一开始就写山里怎么穷,怎么偏僻,一点诗情画意都没有。既然马县长都说了局长也就照办了,他通知白铁生,说他写的那个材料县长没通过,所以就用局里写的材料了,白铁生说县长是咋说的,局长就把马县长说的话象他学了一遍。白铁生说局里不用他的材料他没意见,但他想通过这个机会象局里的人学习学习,所以他想要一份局里写的材料,看局长能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局长说那有什么不能的,就叫局里的人把材料打印出来了,白铁生到局里把材料拿来了。

0416德才兼备

他仔细地阅读了局里写的材料,他觉得根本没有他自己写的好,一天的时间写了一万多字,把他累够戗但却没被采用,他觉得很窝囊,他觉得是马县长不能欣赏他写的文章,他的才华被埋没了,他非常地痛苦。

他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痛苦,他想证明自己的才能,但谁能证明他的才能,他觉得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田川。他经常在报纸看理威发表的文章,他觉得田川是邑水县文章写的最好的人,如果田川说他的文章写的不好,没有教育局写的好,他就认了,如果田川说他写的文章比教育局写的好,那就证明马县长不识货,他也会得到安慰。

他拿着两份材料来找田川,他没说哪个是他写的,哪个是教育局写的,因为文章的署名都是姚大民。

“《一心为了孩子》要比《扎根农村四十年》好,你看呢?”

田川有点迟疑地说。因为他不知道这两篇文章哪一篇是白铁生写的,他也生怕白铁生有难堪之处。

“好在哪里呢?”

白铁生不动声色,平静地问,好象这两篇文章都不是他写的,他们是在评论别人的文章。

“从标题上看一心为了孩子就说得比较朴素,比较真诚,姚大民本身就没什么文化,是他的精神感人,《一心为了孩子》说的是他的想法,《扎根农村四十年》是对他的表扬,这是他自己的发言,这不是自己表扬自己吗,他不应该表扬自己,另外说他扎根农村四十年也不准确,他就是农村人,他也走不出大山,他走出大山也是打工,不是什么知识分子在山里有什么作为。”

田川有点忐忑地说。

“我同意你的说法,还有哪,就这一点吗?”

白铁生继续问。

“文章的开头也是《一心为了孩子》好一点,正是因为山里穷,所以别的老师都跑了,就剩他一个,如果山村是那么美丽,姚大民就不那么伟大了。”

田川继续说,好象也不那么忐忑了。

“我真佩服你,田哥,你是我的知音,不瞒你说,《一切为了孩子》是我写的,《扎根农村四十年》是教育局的一个综合员写的,但马县长说我写的不如教育局写的,决定不用我写的,你说我来气不来气,所以我才来叫你看看。”

白铁生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就没办法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马县长是领导,就得听马县长的了。”

田川十分无奈地说。他心里想,这种经历我也有过。

“谢谢田哥。”

白铁生走了,田川想,这真是没办法的事,伺候一个没水平的领导好象比伺候一个有水平的领导还难,自己伺候章楚涵伺候得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快乐,无论什么事两个人都是一拍即合,这个材料如果是叫章楚涵看了,意见一定是和自己一致的,因为这不仅是一个文字问题,更关键的是这是一个认识能力问题,是不是能够看到事物的本质,章楚涵的文字能力好象赶不上自己,但她对事物的认识能力是很强的,象马县长这样的领导表面上看文质彬彬,好象挺有文化似的,但从这件事上,他对事物的认识能力不行,他是假文明,假文质彬彬。

看版样的时候他和章楚涵提起了这几事,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章楚涵说:

“伺候一个昏君和伺候一个明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白铁生就是没摊上明主。”

“《三国》里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良臣侍庸主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他也感慨地说。

“你的记性真好,连名言的出处都知道。”

她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关键是我比白铁生幸运。”

他强调似地说。

“怎么幸运了?”

她好象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用眼睛剜着他。

“我碰上明主了。”

他的声音高高的,又突然压下来,怕是叫别的屋的人听到。

“碰上谁了?”

她本来听得已经很清楚了,但她还是要问一句,她觉得重要的话都是需要重复一遍的。

“碰上你了。”

他说得更直接了,声音低了很多。

“我可不是你的明主。”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夹微微地泛起了红晕。

“那谁是我的明主啊?”

他看着她,非常认真地样子。

“你的明主会出现的。”

她一字一板地说。

“你就做我的明主吧。”

他用请求的口吻说。

“我没有资格。”

她的声音很低,轻轻地晃动着脑袋。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她心里的意思,他和她谈话总是这样,她往往会由高兴变深沉,她一深沉,他就不敢说了,他怕她流泪,他也怕自己过于冲动,每当这时,他就得离开她。

县人武部要向章楚涵报一个资料,是用u盘拿过来的,章楚涵把资料复制到桌面上,报资料的人就带着u盘回去了,回去以后,章楚涵就想看看这个资料,但文件怎么也打不开,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她想立即叫田川过来,她想田川一定是有办法的,但又觉得这几天和田川的接触实在是太多了,除了看版样,她也动不动就到他的办公室找他,好象和他有说不完的话,这种频繁的接触她也怕有人说闲话。说他和田川好,所以她也想尽量的避免。

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想叫大家消除一下这样的印象,怎么消除呢?她也是非常客气的推开了李部长办公室的门,李部长和姚部长是一个办公室,他俩岁数都比她大,所以很多时候她也朝他俩叫哥。

“李哥你看看我的电脑怎么了,有一个文件打不开。”她非常谦虚地说。

“我去看看。”

李部长痛快地站起身。

“我也去看看。”

姚部长也站起了身。

这美女部长就是有这个好处,有时给他们布置点叫他们显能耐的活他们就特别的踊跃,大凡男人都有这种心理,都愿意在美女面前显能耐,哪怕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也要显一显,因为机会毕竟是不多的。

他俩都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来到了电脑前。

0417高山流水

“就是人武部的那个文件夹打不开,你看看吧。”章楚涵说,也没确定是和他俩的哪一个说。

李部长先操起了鼠标,要打开这个文件夹,但也是打不开。试了好几回都没用。

“你起开,我来。”姚部长跃跃欲试地说。

李部长很不情愿地把位置让给他,姚部长也操起鼠标,但他也是打不开。

“是什么原因呢?”章楚涵自言自语地说。

“肯定是电脑中毒了,我给你杀杀毒吧。”李部长说。

“杀吧。”章楚涵答应。她心想,我看你有什么招,都叫你使出来。

李部长开始用三六零杀毒软件给电脑杀毒,杀完了以后,他再打开那文件还是打不开,看来不是病毒的问题。

他俩站在那里都愁眉不展,章楚涵觉得时候到了,就说:“你把田哥叫来吧,也许他会有办法。”

李部长到理论学习室把田川叫来了,田川进屋就说:“什么情况?”

“有一个文件夹打不开了,你看看什么问题吧,他俩谁也整不上。”章楚涵带点轻蔑的口气说,当然这是玩笑,他俩谁也不能往心里去。

“我看看。”他来到了电脑前。并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椅子上,这就比两位副部长显得随和多了,他俩都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那里操作电脑。

“哪个文件?”他问。

“人武部那个。”李部长说。

田川试了一下,也没打开。

“这个文件是怎么来的?”他看着章楚涵,轻声说。

“是人武部的人用u盘带过来的。”章楚涵说。

“然后你把它复制到桌面上了。”他还是看着她。

“恩。”她点着头。

“然后u盘就拿回去了。”

“恩。”她还是点着头,很温柔的样子。

这两个“恩。”叫李部长和姚部长很嫉妒,她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这样温柔过。

“u盘里的东西是存在u盘里,不是存在电脑里,只是通过电脑来操作u盘,你把u盘里的东西复制到桌面上是给u盘创建了一个快捷方式,是通过快捷方式打开u盘,但这个快捷方式的使用是必须在u盘插在电脑的情况下,调用的是u盘里的东西,你把u盘拔出去了,快捷方式就不好使了,因为电脑里没有你所需要的文件,你需要的文件被u盘带走了,所以文件是打不开的。”田川微笑着说。

李部长和姚部长都有点听直了,他俩都没想到田川会有这套理论,都说田川是高手,但他俩没亲见过,还以为是章楚涵为他吹嘘,因为他俩好,他俩是老同事,这下他俩服气了。

“那怎样才能打开呢?”章楚涵问。

“你得把u盘里的文件复制到你的电脑里,而不是复制到桌面,桌面是创建快捷方式。”

田川还是微笑着说。

其实章楚涵此时还有疑问,但她不想问了,她不想叫李部长和姚部长借此机会学到更多的东西,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不是说我和田川接触密切吗?原因就是这个,因为他什么都懂,你们什么都不懂,所以她有事必然要找田川了,这都是工作上的,没有别的。

他们三个都回去了,章楚涵坐在自己的老板椅里,暗自庆幸,她很得意于自己的设计,这叫一石二鸟,既解决了问题,又消除了大家的误解,只要李部长和姚部长对他和田川的接触有一个正确的评价了,那就会影响到下面的人。

第二天一上班她就给人武部打了一个电话,说昨天的那个文件没打开,好象是电脑出现了一点问题,问人武部能不能再送一次,常委说话有什么不行的,人武部的那个人就又把u盘带来了,因为今天早晨有点忙,章楚涵没有打开电脑,她从那人手里接过了u盘就插进了电脑,然后就开机,她想按照田川的办法把文件真正地复制到电脑里而不是创建快捷方式,但复制和创建有什么区别她还真有点没闹明白,不过这回有经验了,把u盘拔出来试一试,如果打不开就不叫那人走,这回她争取自己解决这一问题,而不麻烦田川和别人了,她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

电脑打开了,但屏幕上出现的不是原先的界面了,而是蓝底白字,写着:一键工作室。这是什么东西呢?章楚涵没见过,她想打开原先的桌面,但打不开,也找不到任何“按扭”,她问送u盘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送u盘的人也说不知道,她关机,开机,还是不行。她想,这还得找田川了,估计田川能解决,因为没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她还想把昨天的做法重新炮制一番,她觉得这样做的效果很好,于是她给李部长打了电话,说电脑又出问题了,你和姚部长还得来看看。

因为办公室里有人,所以她不能亲自去找他俩,那样是对客人的慢待。李部长姚部长马上就来了,章楚涵向他俩说明了情况,叫他俩给解决一下。

他俩轮番上阵都没有解决,李部长说还得找田川啊,别人是解决不了啊,他就出去找田川。

田川来了,一看电脑屏幕,是一键工作室,他也拿鼠标找了找,但没有任何按扭能消除这个画面,他把电脑关了,拔出了u盘,再开机,电脑恢复了正常。

“你知道什么原因吗?”他微笑着问章楚涵。

“不知道。”她微微地摇着头,心想,怎么什么问题一到你这就解决了了呢?这下李部长和姚部长也该明白了吧,不是我有事没事就找田川,而是有些问题没他就解决不了。

“你是先插的u盘,然后再开的机,这就不行,这就证明这个电脑的系统是用u盘做的,所以你先插u盘被电脑默认为你是要重新做系统,所以它就给你了那个画面,那是一个叫你做系统的画面。”他一边起身一边解释说。

李部长和姚部长又有点听直了,怎么田川什么都懂啊,他不仅是为报纸把关啊,他还是电脑高手,如果一个单位要是有了这样一个人那领导得有多省心啊,这可真是文武双全啊,怪不得部长总找他呢,原来他真是什么都懂。

0418一技之长

“那好,这回我自己操作。”章楚涵坐到了椅子上,她把u盘重新吃进了电脑,桌面的情况就和以前一样了。

她打开了u盘,想复制里面的东西,但她不知如何复制,因为上一次没有成功。

“你说,怎样把文件复制到电脑里啊,而不是创建快捷方式。”她问。

其实她觉得她自己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但她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因为人武部的人从这等着呢?

“你得把文件打开,然后复制到文档里,再保存到桌面或什么地方,不能复制标题,复制标题就是创建快捷方式,快捷方式是给u盘创建的,u盘一拔出,快捷方式就没用了。”田川说。

章楚涵按照田川的指导操作了,不一会她操作完了,有点不放心的说:“你看行吗?”

“没问题了。”田川答,因为他就在她的身旁,他是看着她操作的。

章楚涵拔出了u盘,交给了送u盘的人,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这一次没白来,学到了很多知识。”那人十分客气的说。

他们几个人都走了,章楚涵还是坐在老板椅里沉思了一会,电脑的奥妙真是多,如果没有田川这得多操心啊,她真希望他永远留在宣传部。

李总编对于宣传部给报纸把关总是耿耿于怀,他没想到章楚涵会提出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来得及反应,章楚涵是常委,是他的上级领导,上级领导说话他是应该服从的,所以他就答应下来了。

但事情过后他觉得很窝囊,他是报社的总编,为什么叫宣传部为报纸把关啊,这个事传出去对他的形象有很大影响,但他又不能把话拿回来,尤其是上次崔洪亮写的蚁力神的稿宣传部给拿下来了,他也很没面子,但是他也没敢到宣传部去找,崔洪亮也没敢到宣传部来找,只是和他说了,他看了看文章,好像也确实有点问题,所以,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这口气他总是咽不下,他总想找一个机会来结束这种现状。

他不想老叫宣传部把持着报纸,那样他总编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威信,但如果报纸老是出错,他也不敢担责,所以他想叫报纸不出错,叫把关行为变得多此一举。

他给报社职工开会,说如果谁的版面一点错误也没有了,宣传部在版面上没有批红,他就奖励每个版面五十元钱,大家也都兴高采烈,争取拿到这五十元的奖金,但这个政策实行一个来月了,没有人能够拿到这个奖金。

崔洪亮是编辑部主任,负责编辑一版,一版的问题是最多的,他拿到奖金的可能性是最小的,但今天他和李总编说他一定要拿到这个奖金,李总编说今天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决心了呢,崔宏亮说,这一期的报纸一版很简单,就两篇搞,头题是人大的通稿,是人大写的,第二篇就是一个名单,也是人大提供的,按理说人大写的通稿和人大提供的名单报社都是没权改动的,所以说这一期的报纸一版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有问题也是人大的问题,不应该是编辑的问题,所以这回宣传部也不会有什么改动,所以他有可能拿到那五十元的奖金了。

李总编听崔宏亮这么一说想反悔,他说那既然都是人大的稿,就不应该适用这个政策,崔宏亮说你当时也没说是谁写的稿啊,你就说版面没问题就奖励五十元钱啊,李总编说那就维持原判吧,版样出来如果宣传部一点改动都没有他就奖励他五十元钱。

崔建把版样拿回来了,分给了各个版的编辑,崔宏亮一看,版样的边白处批上了这样几句话:这个名单需要重新排版,这个名单是按姓名笔画排序的,括号里说得很明白,但现在这个名单无论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姓名笔画排序来。这个名单是横排版,中间不能走栏。

李总编过来了,他想看看他那五十元奖金是不是能真正发出去。

“怎么样?奖金到手了吗?”

他问崔宏亮,有点挑战的语气。

“宣传部说得没有道理。”

崔宏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非常不服气的话。

“怎么说的,我看看。”

崔宏亮把报样给了李总编。

“宣传部说的是有道理的,人家名单上已经写名了是按姓名笔画为序,可你这名单咋念也念不出来姓名笔画啊。”

李总编歪着脑袋说。

“那我是按照人大提供的名单排的,这还能有错吗。”

崔宏亮不服气地说。

“人大的名单呢?我看看。”

李总编也觉得有点见鬼了,怎么按照人大的名单排还会排错呢?不过他还是有点怀疑崔洪亮,他觉得报社的人都是有一个特点的,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想指出他的毛病,他想法找理由为自己辩护,你说这个人死了,他说还出气,直到人体僵硬了,他才肯承认人确实是死了。

崔宏亮从抽屉里把人大的名单拿了出来。

“人大的名单没有错,人家人大的名单是一行三个人,到了报纸上一行六个人了,你怎么能说是按照人大的名单排的呢?”

李总编有点不满意了,心想,就这点事都干不好吗?

“这是版面的需要,如果报纸也一排排三个人,那是挺长一条子,那版面得有多磕碜啊。”

崔宏亮理直气壮地说。

“你一行排六个人也行,但是得把原名单的第二行挪到第一行,这样才没有打乱姓名笔画顺序,现在你是把名单拦腰截断了,把前半部分排在了左边,把后半部分排在了右边,这样无论横看竖看都没有姓名笔画了。”

毕竟李总编也在机关呆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地也明白了点文字的知识,所以他对这个名单的看法还是正确的,李总编还是比崔宏亮要高明。

“那你不能那么念。”

崔宏亮还在为自己辩解,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自己错了呢,还是知道错了而不想承认。

0419暗中较量

“那你说咋念啊?”

李总编紧问了一句,心想,我一定要叫你心服口服。

“第一行念到第三个人就得念第二行,这是分两栏走的。”

崔宏亮从李总编的手中拿过报样,指点着说。

“你说分两栏,谁看出来了啊,分栏得有空白隔开,可你这几趟的空白都是一样的,能看出是分栏吗?”

李总编有点急了,他也说了几句行话,说得是有力有节。

“那是印刷厂没做好,叫他把中间的白留得大一点不就看出来了吗?”

崔宏亮又把责任推给了印刷厂。

“那也不对,这名单应该横着念,不应该念到一半就念第二行,这名单是不应该分栏的。”

李总编非常在行地说,看来他对报纸也不是一点研究都没有,尤其是宣传部给报纸把关以后,他就对报纸更加关注了。

“有谁规定名单不可以分栏啊。”

崔宏亮还是不服气,这是他的惯用手法,到理屈词穷的时候就问有谁规定,似乎在没人规定的情况下他所做的就都是对的。

“行了。承认水平吧,我还以为你这一期报真的可以拿到奖金呢,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是处理不好,你看人家宣传部写的多明白,这个名单是横排版,中间不能走栏,你即便走栏了,也应该走个明白,谁能看出你的版面是走栏了,印刷厂的人根本就没给你走栏,但你也没看出来,看来报纸还真得叫人把关。”

李总编非常无奈地说。

“他把关怎么了,他把关也不是没有错,但我也不管那闲事了,错了也不是我负责。”

崔洪亮气嘟嘟地说。

“哪错了,错了就得改过来呀,怎么能不管呢?”

看来李总编还是比崔宏亮有境界的,他着急地说。

“错了也不是咱错,错了也是人大错了,咱管那干啥,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崔宏亮卖着关子说,好象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那怎么是费力不讨好呢?哪错了。你说。”

李总编有点等不得了。

“那应该是姓氏笔画为序,人大写了一个姓名笔画为序,是不是错了,宣传部为什么不改过来?”

崔宏亮象绝地反击一般,声音高高地说。

“是啊,过去都说是姓氏笔画为序,怎么这次是姓名笔画了。”

李总编好象顿时没电了,说话的声音很小。

“那不简单吗?就是打字员打错了,现在打字员打错的地方很多。”

崔宏亮变得非常内行了,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那得和宣传部说呀,不能写错了呀。”

李总编看着崔宏亮,有一种感谢的眼神。

“你愿意说你说吧,我才不说呢,错了也不是我的错,人大写的东西咱给乱改啥呀。”

崔宏亮还端起来了,心想,不都是我的错吧,别人也有错。

“你不说我说。”

李总编觉得不能勉强崔宏亮,既然技术活人家已经干了,那咱就干点力气活吧,啥领导不领导的,这年头谁有点能耐都拿架。

他拿起了电话,直接打给了田川。

他说报纸的姓名笔画错了,应该改成姓氏笔画。

自从宣传部给报纸把关,他还第一次给田川打电话,他对田川的印象越来越好。

田川说,姓名笔画没有错,姓名笔画比姓氏笔画更科学,现在都时兴姓名笔画了,人大的文件都是自上往下仿下来的,现在中央也是使用姓名笔画。

“别装明白了,跟你我是什么好粪也拣不出来呀,现在都实行姓名笔画了,你不知道吗?”

李总编明显不满意了,他几乎是瞪着崔洪亮说。

崔宏亮不吱声了,他那五十元奖金当然也泡汤了。

虽然崔洪亮是输了,但他心里还是不服气,他觉得自己是一时不小心,马虎了,所以才出现了错误,他下决心要做一个一点错误都没有的版面,奖金是小事,关键是他这个编辑部主任的面子。

县委全委会闭幕了,刘书记有一个讲话,题目是《深入实施四大战略,开创邑水经济工作新局面》,李总编请示章楚涵,问这个报告在报纸上发不发,章楚涵说发,最好是发全文,如果发不了全文就发摘要。李总编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崔洪亮了,崔洪亮从县委办要来了电子稿,一查字数是一万两千多字,以这个字数,一期报纸的四个版面就都装满了,报社就愿意干这个活了,把电子版往印刷厂一发就算完了,也不用排版,也不用校对,一期报纸就出来了。

崔洪亮一看这活太简单了,就又和李总编说:

“李总编,我保证这回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你敢不敢给我奖金啊。”

他有点挑衅的意思。

“这回你要什么奖金啊,就一篇文章,连排版都不用排,还能出错吗?”

李总编把头抬得很高,象是向大家宣传似的。

“你就说你敢给不敢给吧,我就是想挣一回奖金,我也没啥能耐,复杂的版面我也看不住,我就想找一个简单的。”

崔洪亮也高声地说,有激李总编的意思。

“给就给,我也不差这五十元钱,但只能给一个版面,不能给四个版面,因为四个版面是一个人完成的。”

李总编为自己的聪明而得意。

“行,就一个版面,这回我一定挣五十元的奖金。”

崔洪亮也显得信心十足,说话的声音很高。

为了挣这五十元钱,崔洪亮还真动了一番脑筋,他想,这回我一定不能小看了这期报纸,即便是最简单的一篇文章我也要格外注意,一定要记取上一回的教训,千万不能出错,他反复地默念李总编的话,发全文,发全文,全文是什么意思,就不是摘要,一定是全文,这更好,如果是摘要,是容易出问题的,因为不知道你哪块就该摘错了,发全文就不会错了,错了也是县委错了,县委的东西报社是没权改的,李总编也说过这样的话,不改就好办了,不改就没有犯错误的机会了,看来这五十元的奖金是挣到手了。

0420再次较量

崔建把报样拿回来了,崔洪亮一看,上面有了批语,批语是这样写的:文章标题不能加书名号,“全文”二字要删掉。崔洪亮看了老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县委办要求发全文,他在标题上加了全文俩字,这有什么错误呢?因为是加了全文俩字,所以文章的原题才加了书名号,如果不加书名号不就改变了文章的原题了吗?是。也可以按照宣传部的意思发,但报社的做法也不算错啊,文章有不同的发法,一定是按照宣传部的发法才算对吗?不可以有两种发法吗?

他觉得自己的发法比宣传部的发法要好,也是自己精心设计的,并没有错,他拿着报样去找李总编,他想说服李总编,宣传部是太死板了,他的这个做法不算错。

他给李总编解释了老半天,证明自己并没有错,李总编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是章楚涵告诉发全文的,怎么写了全文俩字反倒错了呢?这宣传部是不是出尔反尔,或者是田川根本就没和章楚涵商量自己就决定了呢,这一个田川也不能代表宣传部啊。

但李总编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宣传部从来就没有错过,那么这一次就一定错了吗?如果不按照宣传部的意见改,报纸印错了谁负责,他李总编能负这个责吗?他负不了。

他实在是不愿意给田川打电话,因为他是总编,田川只是档案局的一个副局长,是借调到宣传部的,他凭什么向他请示工作啊,但不请示也不行,不请示他就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改。

他拿起了电话,“是田川吗?”

他很客气地说,虽然心里是一百个不满意。

“啊,李总编,有事吧。”

田川也十分客气地说。

“你说报纸不能写全文俩字,是不是——是章部长叫发的全文啊。”

他有点滞涩地说。

“啊,我是这个意思,李总编,刊发书记的讲话,如果不加括弧写上摘要俩字,那就一定是全文,所以全文俩字是多余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不能写全文俩字是因为标题下面有括弧哪年哪月通过的字样,这个通过的日期是指文章的原标题说的,而不是指报纸发表的标题说的,刊发领导讲话有两种发法,一个是全文照发,一个字也不动,另一个也是全文照发,但是以记者采访的角度。如果是以记者采访的角度,要有本报讯字样,有一个简短的开头,然后说全文如下,而现在咱们的报纸是把这两种形式混在一起了,编辑自己起了一个标题,叫“《实施四大战略,开创邑水经济工作新局面》全文”,下面呢,还有通过这个报告的时间,好象这个通过是通过记者起的这个标题似的,这就不对了,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

田川耐心地给李总编解释。

“我明白了。”

李总编非常诚恳地说。

“宣传部怎么说的?”

李总编放下了电话,崔洪亮急不可待地问。

“承认水平吧,你把文章标题加了全文俩字,这倒可以,可是下面呢?下面还有通过的日期啊,这通过的日期是对标题说的,对哪个标题,是对人家原来的标题,不能对你写的这个标题,你写的这个标题有通过日期吗?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有很多说道,其实这篇文章很简单,就照原标题一发就得了呗,一个字也不动,多简单啊,为什么要加全文俩字啊,这不是弄巧成拙吗,你心是好心,我理解,但咱的水平不行啊,越是好心越办错事,不是这样吗?”

李总编有点激动地说。

崔洪亮不吱声了,耷拉个脑袋从那里站着。

“有一个事我一直没和你说,今天和你说说。”

沉吟了一会,李总编说。

“啥事?”

催洪亮抬起了头。

“你认识耿天元吧?”

“认识。”

“耿天元出过这样一件事。”

李总编慢慢讲了起来。

耿天元是农村退休语文教师,经常写一些诗歌和散文投给报纸副刊,他手里有全套的邑水信息报,有一天他拿着一大摞报纸来找李总编,说报纸的错误太多,总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总编说我主要是管全面,具体业务有副总编管,耿老师说,我也不和副总编谈了,我和宣传部说,宣传部不是管报社吗,我看看宣传部是什么态度。

一听说耿老师要找宣传部,李总编有点害怕了,他确实不知道报纸有多少错误,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耿老师肯定是找到了证据,他不想在宣传部面前丢丑,所以他想法和耿老师套近乎,打闲唠。当他得知耿老师经常在报纸副刊发表作品的时候就问耿老师得没得到稿费,耿老师就说有时得几块,有时得不着,你不要他不给,听到这里,李总编就打电话把报帐员叫了进来,说耿老师经常得不到稿费,你拿五百块钱给耿老师,一个是对以前所欠稿费的弥补,一个是对老同志的奖励,报账员还有些犹豫,心想,给五百元太多了吧,报社的钱是不是没地方花了,李总编就有点不满意了,说,赶紧去办,报账员一看李总编不满意了,就赶紧回办公室拿了五百元,很不情愿地给了耿老师。

耿老师回去了,李总编以为这是就完了,没想到也就一个月时间,耿老师又来了,他说感谢李总编的厚爱,给了五百元的稿费,但报纸的错误实在是太多了,看不下去了,他还是要找宣传部汇报这件事,但考虑李总编对他不错,所以没有直接去,而是要告诉李总编一声。

李总编又懵了,他这么能叫他去宣传部呢,他又叫来报账员,让他给耿老师拿五百元,报账员就有点不愿意动地方了,李总编说我一会给你解释,一听李总编给解释,报账员就又很不情愿地给耿老师拿了五百元。

耿老师看到了五百元就说那就不上宣传部了,起身告辞了。

0421无地自容

耿老师走了,李总编和报账员说了为什么给五百元的事。报账员说,这可什么时候是头啊,搁几天耿老师不还得来吗,现在曹总编根本不管事,报纸出错是必然的,如果总是拿钱摆平恐怕这是无底洞啊,这不叫奉之弥繁,侵之越急吗,报账员一着急想出了过秦论的一句话。

我在和曹总编谈谈,叫他好好把把关。

李总编也只能是无奈的説。

话是这么说,但李总编没有找曹总编谈,他不想在曹总编面前说小话,他一直没把这个副总编放在眼里,直到耿老师来讹诈,他才感觉曹总编其实是个有用之人,但他仍然觉得权力能解决一切问题,单位的财经大权在他手里,他说给谁钱就给谁钱,这人年头哪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但看来耿老师的问题就是解决不了了,因为奉弥繁,侵之逾急,他好像什么时候听说过这句话,大概意思他也知道了,具体说就是耿老师还会来。

他瞧不起副总编,有一次他和几个记者唠嗑,曹总编也在场,他说副手有什么权力啊,一把手的十块钱,副手恐怕一块钱都得不到,李总编刚说完就后悔了,想把话咽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这时曹总编迅速地接了一句,是这回事,我懂。弄得李总编很不好意思,既然你这样瞧不起副总编,你还有什么脸面叫副总编好好把关呢,那样不就成承认你一把手无能吗,所以李总编并没有和曹总编提起这件事,他只是想下一次耿老师来怎么对付,是继续给钱呢,还是叫他到宣传部,还是直接告他讹诈。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个时候,宣传部为报纸把关了,他虽不情愿,但也不能不同意,因为毕竟宣传部是报社的上级部门,他虽然没瞧起章楚涵这个女常委,但他也不敢轻易顶撞,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宣传部为报纸把关一个多月了,李总编想如果耿老师再来,他就有话说了,你不是想到宣传部反映问题吗,你只管去,我才不怕呢,因为宣传部在为报纸把关,有了问题也是宣传部的,你再也不能讹诈我报社了,如果真有问题,看宣传部怎样面对,是不是还要继续把关,这可真是一石三鸟,李总编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真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李总编觉得耿老师不会来了,因为宣传部为报纸把关确实很负责任,恐怕耿老师再也发现不了问题了,谁知这一天耿老师居然来了,他洗耳恭听耿老师会说什么,他都忘记了是不是应该告他讹诈。

“最近一个多月报纸质量明显提高了,我认真检查居然没有看出问题来,看来你们是真把我的意见当回事了,这样就对了,报纸是大众媒体,是县委机关报,是党的喉舌,也是县委的形象,怎么能经常出错呢,经常出错连我这个普通的作者都感觉脸上无光了,都不愿意给报纸投稿了,因为报纸的质量也涉及到作者的声誉,谁愿意往一个总出错的报纸投稿啊,如报纸这样办,还有希望,还会有作者投稿的。”

听了耿老师的话,李总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官,第一次感到无地自容,原来办报纸是这么不好干的活。

“谢谢耿老师,耿老师提出的意见我们怎么能不重视呢,今后我们会更加努力,一定把报纸办好,也希望耿老师继续为报纸投稿。”

李总编说。

他压根没有说宣传部为报纸把关的事,他觉得那是他的耻辱,但也是因为宣传部的把关为他挽回了面子,所以他也不怎么恨宣传部为报纸把关了。

“我们以前对宣传部都有误解,看来宣传部为报纸把关是对的,凭我们自己的能力很难叫报纸不出错,我们以后要认真学习,提高业务,曹总编岁数大了,责任心差了,我也不能多要求,但你还年轻,还要发展,所以你要长点心眼,从提高能力入手,如果报纸老出错,我们谁都出息不了,如果宣传部始终为报纸把关那更是我们的耻辱,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讲完了这个故事,李总编说。

“我明白了。”

催洪亮有气无力地答。

章楚涵和田川的交谈几乎都是工作上的事,很少涉及到家里的事,但她今天要和他说说家里的事,她要是不说出来好像也挺难受。

赵松林的父母是在汽车站对面的一个小区,叫菊园小区,现在菊园小区正在动迁,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家已经签了协议了,赵松林的父母也想签,但签了协议以后就得搬家,往哪搬,老人是想和她一起过,这样开发商给的一笔租房费就省下了。老人之所以要和她一起过,是觉得她的心眼比较好,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和老爷子老太太有过说性。人是越到岁数越愿意攒钱,所以老两口子就不愿意出去租房。

但章楚涵从心里说是不愿意和老爷子老太太一起过的,结婚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一起过,。因为她觉得和老爷子老太太一起过太不方便了,她的房子也就八十多平方米,两室一厅,五口人在一起生活多不得劲啊,连上厕所都得排号。

她把自己的意思和赵松林说了,赵松林说,他也不愿意和父母一起过,但爸妈既然提出来了他也不好反驳,没办法就在一起住几年吧。

章楚涵说那也影响孩子的学习,那弊端太多了。赵松林说,那也没办法,爸妈的意愿不能违背。

因为这个事她也没法和赵松林打架,你说一个县委常委因为不搁老公公老婆婆而和丈夫打起来了,这在舆论上是引火烧身,如果是一起过,对她的工作对孩子的学习都是影响,关键是这不是迫不得已的事,人家开发商是给租房费的,又不是没有房子住,但这个理她和谁去说呢?谁能理解和同情她呢?没办法,她和田川说了。心里也痛快痛快。

0422心服口服

“现在的开发商也真是胆大,叫咱咱没这个胆量,一个小区八栋楼,五百户人家,一栋楼就六七十户,那天我晚上溜达从那看了一会,有不少人家都已经把窗户门凿下来了,现在已经没有强牵政策了,一栋楼有一户不签,你这楼就扒不了,你开发商能保证都签吗,那天我就听有人说有几户就是不签,不给到一百万,人家就是不干,听说这几户还都是警察,你开发商还不敢吓唬人家,如果一家给一百万你还给不起,打他开始动迁到现在有一年多了,可能签的还不到一半,所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能够动迁成功,所以你这个事吧你也别上火,你和松林说,就是往后誊,就是不签约,咱也和警察学,多要,反正也不是你和松林出面,多要多少都没关系,多要的结果就是签不了约,不签约他不就不搬家了吗。”

田川很同情章楚涵,现在儿媳妇谁愿意和老公公老婆婆一起过呀,就是儿子也不愿意和父母一起过呀,因为生活习惯和生活节奏不一样啊,这和过去不一样啊,过去是平房,都是室外厕所,过去人们呆在家里和呆在外面都穿一样的衣服,只有到睡觉的时候才脱了衣服,现在的人们进家就脱衣服,夏天很多男人在家里就是光大膀子,女人就穿一个吊带,这和父母在一起生活肯定是不方便,最不方便的是上厕所,有时内急需要排号不说,上厕所的臭味也是因人而异,自己闻自己的臭味几乎不臭,闻孩子的臭味也不算臭,闻配偶的臭味就臭了很多,要是闻了公公婆婆的臭味说不定就更臭了,这不是谁心眼好谁心眼不好的问题,这是一个血缘的问题,这是一个生理的问题而不是心理的问题,至于在别的方面还有很多的不方便,但可以用家庭美德去弥补,尤其还有一个特殊的问题是孩子的学习问题,孩子学习必须有独立的房间,没有独立的房间怎么能学习好啊,现在孩子的学习是一个家庭最大最大的事,章楚涵她能不考虑吗。

但田川不能鼓励她不和公公婆婆一起过,百善孝为先,不管有多少理由,只要老人不高兴了,就是晚辈不孝,他怎么能充当叫她的家庭不和睦的角色呢,所以他只能想一个理由,叫她的公公婆婆自己不来她家里生活。

“但老爷子有点心情了,现在说按一点五比一还面积。”

她有点忧虑的说,她是怕老爷子和开发商谈妥,谈妥了就要和他们一起过了。。

“那照一百万还差远了,如果人家一百万成功了呢,他不后悔吗?”

他象是在做老爷子的工作,他也不愿意她公公婆婆和她一起过,其实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但他就是不愿意,理由很简单,因为她不愿意,她不愿意的事他能愿意吗,她的喜怒哀乐,影响着他的喜怒哀乐。

“那要是一百万不能成功呢?”

她也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成了,怕一起过,不成,怕少得钱,老爷子的钱也和她的钱有直接的关系。

“不能成功就可能动不了。”

他的意思是说,那样就达到你的愿望了。

“那动不了怎么办,已经签的怎么办。”

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复杂,也直接涉及到她的切身利益。

“那就取决开发商了,如果开发商有良心,给你点补偿,可能已经签的户也不吃亏,如果开发商没良心,就不给钱了,你也办法,你只能是自己搬回去,现在理是理事是事,就是你再有理,有协议,有合同,但开发商跑了,你和谁说理去,吃亏的不还是你吗?这又不是没有例子啊,我妈后院那动楼还停着呢,成烂尾了,动迁户找谁要面积去,听说是没有钱增容,电业局不给他电,这怎么收场啊,谁要是买他的楼不就倒霉了吗?朝谁要钱去,他能给你退款吗?所以现在买楼一个是买现楼,以免上当,一个是买实力雄厚的开发商的楼,买老开发商的楼,有口碑啊。那个赵洪金以前是一个开矿的,听说挣俩钱,他没搞过开发,这突发奇想要盖楼,要动迁一个只有十年历史的小区,那楼还都七成新?谁能少要啊,所以你要和松林说,要慎重签约,一旦你签了,搬了,结果他动迁失败,你还得往回搬,现在他把签约户的窗户都凿下来了,但他没敢扒楼,我看他也是留这个后手了,一旦动迁不成,他还可以把窗户上上,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如果是把楼扒了,那损失就大了,因为你动迁户得的是面积而不是真钱,而在回迁之前你的面积象股票似的,是有风险的,我妈后院的不就是这个情况吗,楼停那了,什么时候回迁,所以你和松林说暂时不要签约,他不签约了也就不搬家了。”

田川的本意是不想叫她公公婆婆搬家,但在客观上也确实存在一定的理由,而不是编理由欺骗老爷子,所以田川还举了例子,叫她不要签约。

“那总得有签的那一天啊。”

她有点担心地说。

“不一定,如果那几户警察不搬,他的动迁就可能流产。”

田川推测的样子。

“那警察要是签了呢?”

她还是有点担心。

“咱和警察一起签,要能多得几十万怎么过都值得,最好是要现钱,不要面积。”

他肯定地说。

“人家不给现钱,都是面积。”

她还是很忧虑。

“也不一定,我妈后院就有一个要的现钱,要了七十万,不给不搬,结果就给了,现在人家没事了,你乐意烂尾就烂尾吧,与人家没关系了,这才是最理想的动迁,所以你老爷子别着忙,多打听,要稳住阵脚,别听拆迁人员的忽悠,自己一定要有一定之规,现在没有强迁政策,动迁完全是商业行为,现在全社会的人都在攒钱往开发商那送,有点小钱都存银行了,然后银行贷给了开发商,开发商拿这个钱盖楼,再卖给全社会的人,钱都叫开发商挣去了,所以你们也不要心存恻隐,也不要高姿态。”

0423热切交谈

田川还是举例子给她解释,他就是怕她因为这个事而上火。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尽量往后拖。”

“对。其实有些事情不要急于看到结果,也许一分钟之后,事态就发生了转变,事情转变了,以前的苦恼担心就全没了。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嘛,今天的大事明天就是小事,今年的大事明年就是故事。这完全取决于时间。有一天你王姐休息,你王姐休息基本就是打麻将,所以我就问她,今天还是打麻将呗,她说,今天人没凑上,我说人没凑上干什么呀,她说她今天要做被,有好几双被她都洗了,但还没有做,我说也应该做了,你做一天活可真不容易,但她说得先看看王上买的东西到没到,就上了电脑了,上了老半天电脑,她又突然和我说,她要为我买一件衬衫,今天有时间,要和我一起上商场,我说我不买,她说一定要买,我说我有衣服,她说一年必须添一件,我说我去年买了亮件,所以今年就不买了,她说不行,一定得买,当时把我气得真想出去到哪走一天,因为有她在家里,我肯定是得不到消停,但我的手机正在充电,我走不出去,我正在想,我一会怎么办,是依着她还是坚持不买,如果依着她,我心里会特别别扭,一件衣服好几百元,真是没必要,但硬要坚持不买,我俩肯定打起来,你说因为一件衣服两口子打起来,好象也不值得,我正忧郁呢,你王姐接了一个电话,我想一定是麻将馆的电话,就走过去听,果然是麻将馆的电话,我说,是不是又成立上了,她说成立上了,我说被以后再做吧,我的衣服也不用买了,她笑了,很开心地说,以后再说吧,一场危机就这么解除了,你说我要是硬坚持,两口子打起来多不值得啊。通过这件事我得出一个结论,有些事没必要硬要一个结果,走一步看一步,自己预想的那些悲观的结局,可能在一分钟之后就不存在了。”

田川又给她举了一个例子。

“你说这过日子吧,不知道从哪就出点事,我看你挺省心的,从来都没有闹心的事。”

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也不是一点没有,前两天有一个事,我也有点不痛快。”

也不知是为了给章楚涵宽心呢?还是自己也想倾诉,他也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和她说一说。

“什么事?”

她非常关切的样子。他对她的事从来都是那样关心,当然她也要关心他的事了。

他给她讲了起来。

上个星期六田川来了一个同学,是从滨江市来的,是滨江市卫生局的一个处长,叫吴涛。他来到邑水没有直接找田川而是找了另外一个同学叫张启南。这个张启南前几年在滨江做过几年生意,和吴涛的联系比较多,但具体谁对谁有什么帮助田川也不知道。

张启南给田川打电话,说张启南来了,想看看你,田川说那就看呗,但从哪看啊,吴涛说现在张启南就在他家里呢,田川说咱就直接上饭店吧,今天我请客,张启南说那也行,他们就选了一家饭店,叫天一芳饭店,离田川的家比较近,所以田川就选择了这家饭店。,

到了饭店就开始唠嗑,其实也没什么唠的,田川就说咱讨论吃饭都有谁吧,田川就问张启南,都请谁吃饭,张启南就点张三,点李四,吴涛也点也点为王五,点韩六的,算起来已经超过了十个人。

田川以为就是吃一顿饭呗,也没有多想,谁知吃了一会张启南说,这次吴涛来是回老家参加他侄女的婚礼来了,顺便向大家透露一下,吴涛要在下个月为他老父亲在滨江办八十岁庆典,他想邀请在坐的各位为他捧捧场,大家一听,就纷纷表示都去滨江为吴涛的父亲庆典捧场,田川也表示到时候一定去。

张启南说到时候他开车去,没车的人就赶紧挂号,说和他一起去,还有的人说应该早一天去,到滨江溜达溜达,也有人说这个主意很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痛快,喝得也痛快。

一共是花了八百多块钱,是田川结的帐,然后大家就各自回家了,吴涛上张启南家住去了。

吃完饭田川就想这事有点不对劲,吴涛虽然工作在省城,但他前年回老家为他母亲办了一次八十,县城有十多个人也都去随礼了,田川也去了,上次办八十也是张启南通知的,但县城的人们谁家办事情也没看到吴涛的身影,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请了他。所以他怀疑这次吴涛来是不使命也是为这个事专程来的,如果真是这样,这就不怎么好了,县城谁家有事情你都不参加,结果你办事情请大家,还是千里迢迢上省城,这不是给大家找破费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出法。

他本来想不去,但也有点不好意思,那天在酒桌上也表态了,但他没记准是哪一天,他就给张启南打电话,问吴涛的事情到底是哪一天啊,张启南就说是哪一天,那一天是一个星期六,张启南说得星期五走,星期六回来。田川问都谁坐你的车啊,张启南说,有好几个女生都想坐他的车,田川说那我也得坐你的车呀,张启南说没谁坐的也得有你坐的,你是第一号。

本来田川的心就不咋甜,一听说是星期五走他就更加忧郁了,他不想耽误工,他耽误工要向章楚涵请假,他倒不是不能请这个假,问题是到滨江去参加一个同学父亲的八十庆典,他觉得这个假请得理由不够充分,并且吴涛和他并不是关系十分要好的同学,他完全是被张启南绑架才去参加这个庆典的,他这个理由有点和章楚涵说不出口。

还有一个犹豫就是他对这种去的方式有点犹豫。滨江离邑水三百多公里,开车走高速也得三四个小时,并且张启南开车还出了一回事,车翻到沟里去了,所幸张启南没啥事,而据一个懂点行的同学说,他的车早就应该换胎了,轮胎的超期服役也是有一定危险的,并且车里还要装得满满的,连司机得五个人,所以,安全系数也不是很高,所谓上路三分险,因为一个同学父亲的八十长途奔波,田川也觉得不值。

0424畅快述说

他不想去,但是怎样和张启南说,因为他已经说了要坐他的车来的。他想,还是从工作的角度上说吧,星期五是工作日,他就说那天宣传部有点事他出不去,所以他就不去滨江了,但钱他还是要花的,就叫别人带去得了,因为有工作地点流他更近的同学,所以他也没说让张启南带钱。

谁知张启南接到他的电话就不满意了,他说你不去我怎样向吴涛解释啊,田川说也不用你解释啊,我自己给他打电话不就完了吗?张启南说,那你就是不愿意去。田川说,我确实是有事,另外我钱还是照花的,话还没说完张启南就把电话撂了。

还没有谁撂过田川的电话,田川就不明白了,我去不去与你有啥关系啊,也不是你爸办八十啊,我不去不坐你的车了,不还给你减轻负担了吗,你为什么要来气啊?就是吴涛他也没资格来气啊,他已经为他母亲办了一场八十了,并且他这次来,田川管一顿饭还花了八百多呀,但田川可是没看见他一个钱啊,他有资格来气吗?

田川把这个事和章楚涵说了,章楚涵说:

“张启南来气可能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你不去他觉得自己没面子,因为吴涛并没有直接请你,而是张启南代他说的,所以等于是张启南为吴涛请的人,所以你不去他就没面子了;第二,他说有几个女生要坐他的车,也许除了你都是女生,拉一车女生,一个男生也没有,他也会觉得没面子;第三,你们是要提前去的,而吴涛可能没时间接待你们,你们要自己接待自己,起码要吃几顿饭,你去了,你还有可能管他们饭,你不去,就得他请几位女生,这样就增加了他的支出。”

“你分析得有道理,你说男生和女生一起出门了,怎么也不能叫女生请吃饭吧,我不去了就得他请。”

田川笑着说。

“这人和人相处是挺难的,他来一回,你搭了好几百块钱,结果呢?你还把人惹了。”

章楚涵把两手往两边一敞,说。

“是啊,这多不合适啊,这以后还怎么处啊?”

田川有点伤心地说。

“其实他不应该不高兴,你不去,他应该说,你有事就别去了,赴席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来气呢?”

章楚涵表达自己的看法,她是想通过自己的立场为田川宽心,她觉得田川在这方面也是很孤独的,否则他今天不会和她说这些话。

“所以我也想了,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朋友不是硬交的,你王姐总说我没朋友,你说这样的朋友怎么交啊?”

田川有点苦恼地说。

“但也许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好了,有的人就是这样,脸来得急,叫别人接受不了,但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忘了。”

她还在为他宽心,她觉得替别人说话并不是对他不好,而是为了减轻他们之间的隔膜。

“对。你王姐就是这样,脸特别急,有时把你气得好几天缓不过劲来,但她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因为她自己把那事忘了。”

她的话总是能够说到他的心里去,他的情绪好多了。

“所以跟这样的人也就没必要生气了。”

她笑着说,象是对他的劝导,也象是自己的感悟。

“但当时受不了啊,不能不生气啊,我还觉得,如果有了这样的事,找个人说说,心里也就好受不少,但你找的这个人必须是一个明白人,如果你找了一个糊涂人会叫你越来越气。”

他高兴的样子,看着她说。

“那我是明白人还是糊涂人啊?”

她歪着头,象小孩子一样看着他。

“你是聪明绝顶。”

他一字一板地说。

“不许讽刺我。”

他弩着嘴,假装生气的样子。

“我说的是真的。”

他平静地说,仍然看着她。

“那以后有了烦心事就和我说吧。”

她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还真得和你说。”

他也欣慰地笑着。

“你说这老爷子老太太也是的,其实他挣那俩钱都给他闺女了,结果动迁的时候他和我一起过,不和他闺女一起过,这也不公平啊。”

她又提起了公公和婆婆,并且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好象这话不应该由自己说。

“和你过还是看得起你,不能说是想占你的便宜,就是占了也是应该的,你不要心里不痛快,其实在我身上也有这个问题,你王姐姊妹四人,就是我们的条件还好一点,其他人的日子都不行,最不行是他弟弟,他弟弟不要强,一天就知道喝酒,自己挣那俩钱连保险都交不上,得他妈年年给他交保险,他妈吃药一个月得二三百元,都是你王姐给买药,也是你王姐花钱,外边来个亲友,下个饭店,买票都是我们负担,我也觉得很吃亏,但又一想,只要老人高兴,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自己节省一点就有了,我不抽烟不喝酒,照抽烟喝酒的人比一个月得省五百元,就算把这个钱资助丈母娘了,抽烟喝酒还伤身体,我这毕竟还没伤身体,别人还得到了资助,不是挺好吗?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挺有意思的,我有一个女同学,在银行上班,老公是做买卖的,有俩钱,她姊妹一共是五个人,姐一个哥四个,她爸爸是在她老公的企业里上班,她爸爸前几年买了一片山,前些日子他说要把山卖了,就和姑爷子商量,说卖得先卖家里人,家里人不买再卖给外人。他姑爷子说那买就买吧,就商量了一个价格,是二十五万,姑爷子说这都是家里的事,你也不缺钱,我搁些日子再给你钱。老丈人说那不行,得给现钱。没办法,姑爷子就给了他现钱。

老爷子拿到钱以后不几天就把四个儿子召集到了一起,一个儿子分了六万,老爷子自己剩了一万,没有闺女的。这倒也行,因为闺女的条件好,闺女也没说什么。可是过了一些日子,老爷子又和姑爷子说,我得上山种地,姑爷子说你还上哪个山种地呀,老爷子说就是卖给你那山啊,姑爷子说你那山不是卖给我了吗,你还种什么地呀?老爷子说我那山卖给你了但地没卖给你。其实老爷子就是想占姑爷子点便宜,整俩钱给他的四个儿子分分,这个姑爷子很开明,知道老爷子的心思,也没和老爷子计较,你种就种,就等于白给老爷子二十五万元钱。我挺佩服这个姑爷子和闺女的,他们条件好一点,应该多担待一点,不应该和几个哥哥计较,你的条件比你大姑姐强,公公婆婆对你又印象好,自然就愿意和你一起过了。吃亏是福,我觉得这句话还是很对的。”

0425家长里短

田川一口气又说了这么多,他觉得他在她面前就是有说不完的话。

“看来你也是一个称职的姑爷子。”

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

“还可以,我老丈母娘可惦记我了,一包饺子就招呼我,我说我吃不了你包的饺子,油大。所以一包饺子就是你王姐去吃,我不去,我从家里吃或者是到我妈家吃,但每一次她都得叫你王姐给我往回带。”

他也很自豪的样子。

“你那意思叫我向你学习呗。”

她歪着头说,象一个乖巧的孩子。

“你作得也不错,向自己学习就行了。”

他赞赏地说。

“如果我周围的人都象你这样,我肯定是学不坏的。”

她微微地点着头说。

“其实环境确实有很大的关系,我有一个女同学,一提起她老公和老婆婆就气得呀根直,总说人家对不起她,总说人家出事缺德,其实她自己做得也有很多毛病,我就当面说她,我说你的事出的也有毛病,不都是你对象和你老婆婆的毛病,她老婆婆有几袋大米,吃不了说要卖她几袋,她说你大米吃不了就给你儿子呗,怎么还能朝你儿子要钱呢?我说她要钱了你就给她,只要她高兴就行,年轻人的职责是什么,是叫老人高兴,叫老人开心,而不是和老人分辨谁对谁错,但她总想分出个里表来,你和老公公老婆婆分什么里表啊,有用吗?她不给你大米,你都应该给她钱,她之所以朝你要钱,你指定是平时不给她钱,你平时就给她钱,她能朝你要钱吗?

我同学说平时不能给她钱,你给她钱她都给她闺女了,我说他闺女不也是你老公的姐妹吗?给她闺女有什么不可以吗?你给你老婆婆钱你老婆婆高兴一下子,你老婆婆再把钱给她闺女,她闺女又高兴一下子,这不比你直接给他闺女要强吗?但她就是不明白这个理,也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实质就是扣,如果你条件不是那样艰苦,其实你不用那么扣,你大方一点,大家都高兴,你吃一点小亏大家都幸福,这不好吗?况且还都是家人,也不是外人,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呢,其实这样的人不是聪明,是小气。”

他又讲了一个故事,别看他平时少言寡语的,一说起来就是滔滔不绝,但他平时几乎不和单位的人唠闲嗑,只有在她面前,他有时候显得激动一些,所以话也就多了起来。

“看来我和你常在一起会变得大方起来。”

她乜斜着他,说。

“你本来就挺大方的,要不老人怎么会选择和你一起过呢?”

他趁这个机会又夸她一下,其实他总想夸她,她也确实有值得夸的一面,但也要有适当的时机,如果随意地乱夸,他觉得那就是拍马,他不喜欢拍马的人。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就是为了顾全大局,向你说的不计较。我总考虑家庭和睦是最关键,所以有时就得吃点亏了。”

她也说出了她的真心话。

“应该这样,与人相处首先是家人和睦,亲人和睦,我这位女同学就不是这样,和自己的老公关系紧张,一整就几个月不说话,连买房子买车都不和老公商量,都是一个人说了算,和老婆婆老公公也不行,一提起公婆就跟提起了敌人是的,和大姑小婶也不行,一点来往都没有,可她在外面却有一帮朋友,不是今天和这个喝酒,就是明天和那个吃饭,那天给我打电话,说叫我请她吃饭,我说为什么请你吃饭啊,她说她过生日,我说我这些年自己都没过过生日,我给你过什么生日啊,我说愿意过叫你老公给你过,她说她和她老公都一个月没说话了,我说那就更不能过了,看影响了你夫妻感情。

去年的生日就是同学给她过的,还是男同学,还买了蛋糕,还戴了那个长寿帽,还唱祝寿歌,一帮同学整热闹的,就是没一个家人,连老公都不在,这生日过得有什么意思呀,你和自己的家人都处不了,和自己的老公都处不了,外边有一帮朋友,我怀疑这朋友是不是都是真心的,你们怎么会处得融洽,那天提起买房子的事给她自己气哭了,说她老婆婆不借她钱,我说你老婆婆没钱她怎么借你呀?她说那没钱也得给张罗张罗啊,没钱从别人那借点呗,你儿子一辈子买几回房子啊?我说她那么大岁数了上哪去借钱啊,你买房子的时候不和你老婆婆商量,也不和对象商量,就自己做主了,然后钱不够了就朝老婆婆借,老婆婆不借就来气,你把老婆婆当老婆婆了吗,如果你把她当老婆婆,你应该先和她商量,你说我想买房子,你老看咋样,如果你同意是不是还能给点资助,什么借不借的,一个儿子和妈的事,你事先都不和人商量,到时候就朝人借钱,就是人家有钱也不一定愿意借你呀,我都怀疑她借了是不是能还,她还气得直哭,觉得老婆婆不通情达理,其实是她自己不通情达理,所以尽管她外面有一帮朋友,但是我不佩服这样的人,我也不愿意和她多接触,有的时候是没办法,在一起吃顿饭,你王姐总说我没朋友,你说象这样的朋友怎么交啊。”

他又讲了一通他同学的故事,他是想通过这个故事来阐明自己的观点,也是为了支持章楚涵的观点,他之所以把这些故事都记下了,就是因为他当时就对这件事有了评价,他记下的是一个结论,有了这个结论他就忘不了那些可笑的故事了。

“你不是没有朋友,你有朋友,只不过你的朋友没有别人多。”

她深情地看着他,说。

“你说得也对,我觉得真心朋友也用不了太多,有几个就够了,不用凑合一桌。你王姐的朋友比我多,上街看到一个人就说话,也不知道都是怎么认识的,那天她下班就开始打电话,一直打了半个小时,对方是我的一个女同学,高中时我们是一班,但毕业后和你王姐联系得多,这个人叫宋丽,宋丽的老爹九十岁了,是和后老伴一起过,后老伴七十多岁,和后老伴结婚二十多年了,宋丽和她后妈关系紧张,有一次打起来了,她后妈到单位去骂她,还和他老爹闹了一次离婚,因为什么呢?因为她老爹一个月有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收入,宋丽那意思就是她老爹管她后妈的生活就行了,剩下来的钱应该归她老爹所有,将来由她继承,所以她经常看她老爹的存折,还查看手里的现金,那一次是因为查他老爹的现金,说少得太多,上一个月查是五千块钱,这个月查应该有四千块钱,因为一个月有一千块钱生活够了,但实际上只剩了两千块钱,应该是少了两千块钱,她说这两千块钱是叫她后妈捣动走了,所以她非常气愤,就和他老爹挤咕起来了,因为想不通,就给你王姐打电话,说这个事。

0426真心朋友

我说宋丽这个事做得不对,你后妈是不是你的亲妈,但是你老爹的亲老伴,人家已经共同生活二十多年了,你老爹的工资收入就是他们俩的家庭收入,本来应该由他们两个人来处理,你凭什么给管帐啊,你觉得你老爸的钱给后妈花了不合适那不行,是谁照顾你老爹的后半生啊,不是你后妈吗?你后妈是你老爹的亲老伴,为什么不让人继承遗产啊,你想叫你老爹剩下的钱都给你那能行吗?这不符合法律,也不符合人情,我说就这样的人怎么还成了你的朋友了呢?有事还给你打电话呢?她连她后妈都不尊敬,她外边有一帮朋友,她会真心对待她的朋友吗?我说你以后和她少来往,这样的人并不可交。”

他又讲了一个故事。

“但现在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啊。”

章楚涵说。

“所以我和很多人交不来,我和我的那些同学都没有过多的接触,我觉得接触多了反倒影响感情,有几个人喜欢在一起打麻将,但打来打去就打出意见来了,不是你不愿意我,就是我不愿意你,互相叨咕,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少接触,见面了还有一定的亲切感,毕竟是同学?有一种天然地联系,有正经事了还可以吱声,能办就办,不能办就拉倒,起码可以说,不用端身衬。”

他感悟似地说。

“你这个观点不错,既保持了同学关系,又不至于节外生枝,反美不美。”

他俩唠了很长时间,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唠家庭的问题,但和唠工作的问题一样,象每一次都解决了一个工作难题一样,他觉得心里畅快多了,她也觉得心里敞亮多了,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觉得她是一个值得倾诉的人,而她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

市政协在报纸一版开了一个栏目,叫‘委员之声’。田川一看栏目的内容是讲如何做好政协工作的,是一篇理论文章,从这篇文章的标题看,不符合“委员之声”的要求。所谓委员之声,应该是政协委员有什么建议,文章也应该是政协委员写的,而这篇文章的落款是政协宣教办,宣教办是政协机关,宣教办整理的理论文章是关于政协委员如何做好政协工作的,显然,这不是委员之声。

田川给宣教办主任打了一个电话,问问有关“委员之声”的情况,他说部领导看到了“委员之声”这个栏目,想了解一下这个栏目的文章情况,问问宣教办能不能把所有的稿件都发给宣传部。

他没说宣传部在为报纸把关,更没说自己在为报纸把关,在这个问题上他保持着他来那天章楚涵的口径,章楚涵说是新闻监管,至于他,从本质上说是在替章楚涵工作,如果说他田川在为报纸把关,这等于抬高了他自己,也不符合事实,事实是他在做具体工作,有大事要请示章楚涵。

政协没有细问栏目出了什么问题,很痛快地把电子版发给了田川,田川一看,整个栏目是十七篇文章,都是经过整理的理论文章,没有一篇是属于“委员之声”的。

他觉得这个栏目的名称不妥,与栏目的文章不匹配,应该修改栏目的名称,但修改栏目的名称就是大事了,他不能自己做主,他要请示章楚涵。

他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把版样递给了章楚涵,说:“我看这个栏目有点问题,你看看吧。”

“有什么问题?”她看完了,问。

“从文章的内容看,它不是政协委员写的文章,也不是反映政协委员的什么诉求,而是如何做好政协委员的理论文章,是政协机关归纳整理出来的文章,所以它反映的不是委员之声。另外委员也不是单指政协委员,党委里面也有委员,人大里面也有委员,所以这个委员的范围也不是很准确。”。

他慢慢地说。

“那应该叫什么呢?”

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她也知道他一定为专栏取好了新的名字

“应该叫政协之窗。”

应该叫“政协之窗。”

他一字一板地说。

“但不知它后来都是什么文章啊。”

她考虑得也很全面,仅凭一篇文章是不好给这个栏目起名的。

“我把电子版要来了,一共是十七篇文章,都是和第一篇一个类型的。”

他的想法和她是一样的,他也是全盘考虑才起这个名字的。

“那是文不对题。”

她笑着说,她觉得这个时候下结论不唐突了。

“所以应该修改栏目的名称。”

他顺着她的意思说。

“但改栏目的名称得和报社商量啊。”

她突然想起似的说。

“恐怕报社也做不了主,因为这是政协开的栏目。”

他的意思是这个事得和政协说。

“如果不改呢?”

看来她也嫌这事有点麻烦。

“不改我就是觉得不太好看,万一刘书记提出来怎么办?”

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那就改,你和政协说,看他们什么反映,如果政协同意了就不用和报社商量了,直接改了就行了,如果政协不同意,还用原栏目,如果刘书记提出来,我们也有话说,政协要坚持,我们没办法,毕竟政协是四大班子之一,是属于领导机关,我们想到了就行了。”

章楚涵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的,动政协的稿件要慎重,因为政协是四大班子之一。

“那好吧。我回去打电话。”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政协的宣教办主任打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宣教办主任马上了请示了王主席,王主席说按照宣传部的意思来。

“政协回电话了,说按照宣传部的意思来。”

他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那就直接改过来吧。”

她带着欣慰的口气说。

“那我回去了。”

他每次回去都是要说这句话的。

“送完报样再回来坐一会儿。”

她的语气增添了很多温柔的成分。

田川把版样改完了,交给了送版员,他又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你说政协的专栏为什么也会错呢?”

她若有所思地说。

0427报纸专栏

“我觉得是现在懂文字的人太少,包括县委。”

他很认真地说。

“仅仅是不懂文字吗?”

她又问了一句。

“也不是。是认识能力差,看不到问题的实质,文章的栏目名称要和文章的内容想吻合,栏目名称是栏目文章的总标题,如果文不对题,就不能很好的表述文章的主题,关键是叫人家笑话,有损自己的形象,政协磕碜,报社磕碜,宣传部也磕碜。”

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如果这个栏目的名字不改,他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他觉得那样对章楚涵不好,好象他比章楚涵还高明似的,其实看问题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角度,而章楚涵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方便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都说出来。

“这可真是光屁股拉磨磕碜一圈了。”

她笑着说。

“现在我敢说在文字方面谁也赶不上宣传部了。”

她又说。非常自豪的样子。

“应该是这样。”

他倒没表现出来怎么自豪,他知道章楚涵是在夸他,但他又不能否定她的夸奖,因为她说的是宣传部,他否定了就把章楚涵给否定了。

“这也是机关形象。”

她还是自豪的表情。

“是。”

他点着头。

“将来不管我做什么,我的材料都必须经过你的把关。”

她侧过脸来,非常信任的目光。

“将来你当大官了,有更好的人伺候你。”

他用非常亲近的口气说,他觉得她决不会停留在宣传部长这个位置上。

“没有人能超过你了。”

她非常感叹地说,好象他们就要离别了。

“那我就永远伺候你。”

他不想叫她伤心,尽管他知道自己不会永远呆在她的身边。

“那你不走了?”

她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走也是可以伺候的,现在不有远程教育吗,也应该有远程伺候。”

他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说过头了,他怎么会不走呢?报纸把关结束了他就应该走,因为他和她老在一起大家会有议论的。

“那我很幸福,有人伺候我。”

她没有较真他是不是走。她也觉得有他关心就足够了,不奢望他永远不离开她。

“你应该幸福。”

他深情地看着她。

“你说这报纸把关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好象非常不愿意说出这句话,因为正是有了报纸把关他俩才又走到了一起。

“真不好说,现在的每一期报纸都有很多错误,和以前比并没有改善,不把关根本就出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愿意把关结束呢,还是永远把下去。

“但报纸把关总不是长久之计啊。”

看来对这个问题她是有深入考虑的。

“也不知道李总编是怎么想的。”

他顺着说。

“有机会你和张总编渗透渗透,看看报社是什么情况。”

她觉得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了。

“好。”

他理解她的意思,报纸把关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宣传部应该及早卸掉这个负担,现在报纸把关是采取堵的办法,而不是梳的办法,堵的结果就是眼下没问题,但潜在的危险越来越大,一旦哪一天堵不住了,就象决口一样,后果会非常严重。

快到下班的时间了,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大家都陆续走出了办公室,田川仍然坐在那里,好象下班还有很长的时间,他知道,此时宣传部只有他和章楚涵两个人了,他要等她走后他再走,那句“你先走吧,我关电脑”是要告诉她,咱俩不能一起走,因为咱俩在一起的身影太多了。

走廊里传来很不规则的脚步声,除了脚步声还有棍子点地的声音,田川觉得情况有点不正常,他开门去看,原来是“跛脚道人”来了。

在田川住的小区,住着一个半疯半傻,半醒半醉,半平半跛,半死不活的中年男子,他浑身破衣罗嗦的象一个乞丐,手拿一个拐棍,有一半的时间是拄着走路,有一半的时间在空中划拉,他经常喝得半醉,在小区里大喊大叫,小区有一个东门,东门是一个小门,只能过人不能过车,有时他就站在东门口,连比画带吵吵,妇女和小孩就不敢从那过了。他有时也到县委大院比画和吵吵,保安就把他轰出去。

田川经常看到他的身影,所以就在心里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跛脚道人。”

“你来有啥事吗?”

田川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和他说。

“我找领导。”

道人高声喊。

“领导都下班了,你找什么领导啊,快回家吧。”

田川仍然是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说。

“不。我一定要找领导。”

他还是高声喊,一边喊一边往里走。

“我说领导都下班了,你别往里走了。”

他站在走廊中间挡住他的去路。

“你管我干啥,你是干什么的。”

道人有点不满意了。

“我就是从这里上班的,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你回去吧。”

田川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我不回去,我一定要找领导。”

他还是高声地喊。

“你找领导有什么事啊?”

田川觉得硬挡不是一个办法,因为他不是疯子,他是半疯,所以还得和他语言沟通。

“你是领导吗?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这证明他确实不是疯子,而是半疯。

“我不是领导,咱是一个小区的,你不是三号楼吗,我是二号楼的,我经常看见你在院子里呆着,你有什么事不可以和我说说吗?”

他觉得他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了。

“啊,你也是花园小区的,他给我的动迁补偿不合理,我还得朝他要钱。”

他说出了他的理由。

“要钱你找开发商啊,你找领导有什么用啊。”

他开玩笑似地说。

“我找开发商,开发商不给,我不就得找领导吗?”

看来他的思路也对,所以象这样的人你还真不能硬挡,你把他惹急了,他也会告你,被他牵扯进去不合适。

“你和开发商的事领导也解决不了,你还是和开发商说吧,再说了,楼你都住上好几年了,你才说补偿不合理有什么用啊,当初你干什么来的。”

0428跛脚道人

他还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因为他不是领导,他也不能解决他的事,他是想把他劝回去,别叫他看见章楚涵,如果是他看见了章楚涵,会把章楚涵吓坏的。

“当初我媳妇也没和我离婚啊,现在我媳妇和我离婚我的房子就不够了。”

看来他还是半个疯子,离了婚了就来找县委,不离婚了就不找,这理由肯定是不充分的。

“你媳妇和你离婚与开发商都没有关系,我看你连开发商也别找了,好好和你媳妇过吧。”

他还是以玩笑的口气说。

劝了一会,田川把跛脚道人劝走了,他就在门口站着,他怕他还回来。

章楚涵慢慢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说:

“是不是那个精神病来了?”

她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精神病再从哪个方向出来。

“是。”

他点头说。

“亏你还没有走,你要是走了我多害怕啊。”

他有点放松了。

“我怎么会走呢?”

他安慰的语气。

“他走了?”

她还是有点惊魂未定。

“是。我们也走吧。”

他坦然地说。

“等一会吧,我害怕。”

她站在他的身边,不往前走了。

“有我你害什么怕呀,但等一会也好,人家找领导,他看见你还兴说点什么,你搭称他有什么用啊。那到屋里坐一会吧,你关门了吗?”

他的意思是叫她到他的办公室里坐一会。

“没有。”

她果真没有关门,其实她根本就没做走的准备,她是想出来看一看风头。

“那我给你关门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我在你前面走。”

她一下子跑到了他的前面。

“人已经走了,你害什么怕?”

他笑着说。

“我怕。”

她假装认真地样子。

“看来以后我真得保护你了。”

他非常呵护的语气。

“你不保护我谁保护我啊。那你以前是假的”

她回过头来冲他喊。

“我以前也没保护过你呀,什么真的假的的。”

他俩走过了走廊的拐角。

“那才不是呢,你一直在保护我。”

她的声音马上变低了。

他觉得走廊的这个拐角很好,过了拐角,那边走廊即使有人也看不到他俩的身影了。

他不想往下说了,他听不了她那低低的声音,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拥抱她,可是在他的心里,他是多么想保护她呀,但他是借调来的,他能保护她多长时间啊,为了她,他不回去了吗?他这样保护她,别人不会有察觉吗?

楚涵啊,楚涵,你是真不知道叫我如何是好啊。我不想离开你,可又怎么能叫我不离开你。

他这样想着,跟在她的后面走,哪怕是后面来一股风,他都想为她挡住,他不想叫任何人对她有任何伤害,他保护她象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

报纸把关仍在继续,章楚涵自己也说不好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但她倒是很得意那种把关的感觉的,她觉得给报纸把关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为迎接党代会的召开,报纸在一版开设了一个栏目,叫“喜迎党代会,建设新邑水。”这个栏目在党代会召开之前刊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在党代会召开期间刊出就不太好了,因为党代会已经召开了吗,就不存在迎的问题了。那天崔建把报样送来,田川就发现这个栏目仍然开着,但此时党代会已经开幕了,按理说这个专栏应该撤掉,其实要撤掉这个专栏也不复杂,就是把文章右下角的专栏语撤掉就行了,文章是该着咋发还咋发,但最近田川对报纸的改动很多,他想迁就一下报社,能不改的就尽量不改了,如果改的太多,也容易造成报社对宣传部的不满情绪,尤其这还是一个专栏,是报社的领导定的,改了也恐怕不好,所以他就没有撤掉那个专栏语。

报样是早晨九点钟送来的,田川批改以后返回印刷厂,十点多钟崔建又把修改完的报样拿了回来,按照常规,这个报样要留在田川的办公桌上,到下午两点的时候田川通知崔建,说报纸可以开印了,这时崔建给印刷厂打电话,印刷厂开始印报纸,没有田川的命令,崔建是没权叫印刷厂印报纸的。

但有一个情况有时崔建就老请示田川,报纸印刷其实是印两遍,套红那一遍是先印,然后正文再印一遍,报头是永远套红的,如果在一版开了栏目,栏目语也套红,报社为了提前印报时间总是打电话问崔建,问套红有没有改变,如果没有改变他们就先把套红印了,崔建接了印刷厂的电话就请示田川,问套红有没有改变,田川也总是说没改变了,党代会专栏开了一个多月了,每一次套红都是先印,每一次崔建都是请示田川。

田川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报样看完了以后他就把报样放在桌面上,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用眼睛把报样重新扫视一遍,尤其是标题,每一期报纸他都把标题扫视好几遍,他生怕标题出了问题,因为标题出了问题是最容易被人发现的。

下午上班的时候章楚涵过来了,这也是她的习惯,不管有事没事,她有时间都要过来呆一会,哪怕只是停留一分钟,她也觉得这是不能忽略的。

“我有一个事很犹豫。”

他说。

“什么事?”

她看着他,十分关切的样子。

“你说党代会都开上了,报社这个迎党代会的专栏还开吗?”

他用征询地口气说。

“那就不应该开了,迎是在开会之前,都开上了还迎啥呀。”

她觉得他也一定是这个意思,所以她说得很坚决。

“我也是这么想,但最近我给人家改的东西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了。所以这个没有改,也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象多少有点为难的样子。

“那我要是不来呢?”

她直盯盯地看着他,其实她有时看他与说话没有多大的关系,说话只是看的一个理由,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总是看着他。

“那我还要最后决断一下,不过这个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因为会议也是在进行当中,如果会议闭幕了再开这个专栏那肯定是错误了。但既然你也这么说就把这个专栏撤了吧。”

他象下着决心似的说。

0429无意发现

他给崔建打电话,说要把一版的专栏语撤了,文章没有改变,只是版面要重新调整一下。崔建答应的很含混。过了一会崔建来了,他说,报纸已经印上了,套红那一遍已经印完了。

“是你通知他印的吗?”田川说。

“是。他来电话问套红有没有变化,我寻思每期都没有变化这期也不会有变化,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就同意他印了。”

“你看咋办?”

田川问章楚涵。

“那就别改了,改了就白印了,一千多块就没了,以后要注意,没有田川的命令是不能印报纸的,这不是和你说过吗?”

章楚涵严肃地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以后绝对不能这么干了。”

崔建平时不怎么说话,但今天态度非常诚恳,因为他知道是自己错了。

“报纸是应该重印的,但重印要有一千块钱的损失,这个损失恐怕李总编要你负责,因为这确实是你的责任,因为你没有权利通知印刷厂印报纸,但考虑你也很不容易,一个临时工也没挣多少钱,关键这是一个事故,我不想叫你在报社领导面前承担这个事故,所以就只能这样了,如果有人问起报纸的问题由宣传部负责解释吧。”

章楚涵还是那样严肃的面空,这样的面孔,田川也不多见,因为在他面前她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面孔,好象她是一个不会严肃的人。

“谢谢章部长,谢谢田哥。”崔建不住地点头。

崔建回去了,田川说:“这事也只能这么做了,如果重印,崔建恐怕要担责任,以后和宣传部的关系就紧张了。他是跑版员,如果他消极怠工了,工作上也会有很大的麻烦。”

“看来把关工作有很多先天不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问题会越来越显露出来,我们还得动脑筋怎样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章楚涵若有所思地说。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他觉得还是应该检讨一下,尽管章楚涵没有怪罪他,但毕竟报纸是出了问题。

“你有什么责任啊?”她看着他,有点后悔说那句话了,她本来想说报纸把关有点问题,就是怕他往心里去才说先天不足的,可他还是做了检讨,这叫她心里很难受。

“是我强调不够,没有引起崔建的重视。”他也不是很自责的样子,他知道章楚涵没有怪罪他,他也怕她有心里负担,所以微笑着说。

“那么说责任都在我——”

她也微笑着说,她不想叫他觉得这个事有多么重要。

“具体事不在你。在我。”他客气地说。

“你叫我好受一点不行啊?”她嗔怪地说,用眼睛看着他。

他不说了,他知道她的意思,是他太自责了,她不好受。

过了两天,田川又把报样拿过来,她说:“今天我先看看,然后你再说。”

田川乐了,什么也没说,就把报样交给了章楚涵,他心里明白,这么长时间了,可能是章楚涵自己要亲自操刀了。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她自己也不会甘心老叫别人帮助她。

只要章楚涵在家,田川是从来不在报样上落笔的,他都是拿原样给章楚涵看,而不是自己改动了以后给章楚涵看,严格地说,报纸把关是章楚涵把关而不是别人把关,因为章楚涵是县委常委,就连别的部长都没资格给报纸把关,更何况田川只是一个借调人员呢?田川给报纸把关是在为章楚涵做工作,是章楚涵的授权,而在章楚涵在家的情况下,他怎么能先把报样改了再让章楚涵看呢?那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也就几分钟的工夫,章楚涵看完了。她说:“我也是只看了标题和大致的内容,我发现了两个毛病。第一,一版二题《人民医院在腾飞》这篇文章的标题不行,人民医院是国有医院,它的宗旨不是追求经济效益,而是保障人民身体健康,如果这个目标实现了,就是赔点钱也没关系,为什么要腾飞呀,另外县城也不是你一家医院,和你同等规模的还有两家,你腾飞谁不腾飞呀,这种标题既不准确,也影响同行的相互关系。第二,一版三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不行,村支部书记算不上什么官,一个百十户的村子也称不上是一方土地。”

章楚涵有点怯懦地说。

“对。完全正确,我也觉得这两个标题不行。”田川肯定地说。

“还有别的问题吗?”章楚涵问。

“别的问题不能说没有,但我们不能管得太多,政治上不跑偏,不造成坏的影响,文字上没有明显的毛病就行了。”田川用商量的口吻说。

“那好,你叫他们把版样拿回去,然后你再回到我屋,我还有点事。”

这基本形成她的习惯了,往往是看完了报样以后,她叫他再回来一次,因为她有很多话要和他说,而借看报样的机会,她就不用到他的办公室找他了,她经常找他,她也怕别人说闲话,说他俩的关系太密切了。

报社的人把报样拿回去了,田川又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还有什么事请指示。”

他笑着说,也不用她让就坐到了沙发上,他知道她每一次和他谈话都不是三八两句话,所以他要坐着和她谈,同样她也会坐到沙发上,他也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哪有指示,我是有点事不明白想问一问你。”

她笑了,好象是对自己的无知自嘲了一下,因为她要向他请教问题。

“什么事?”他也笑了,他觉得应该以同样的心情来对待她,她高兴他则高兴,她悲伤他也悲伤。

“那天我和李总编上段书记的办公室请示连载的事,他正写书法呢,他写的两句话叫‘开张天高峰,奇逸人中龙。’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时也没好意思问。回来以后我就从网上查,网上有一句话叫‘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说是宋朝陈抟老祖写的,那么段书记为什么要写成开张天高峰呢?”章楚涵不解的样子。

0430莫名其妙

“‘开张天高峰’肯定是错的,没有这句话,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写——”田川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这么写呢,可不可以把古人的句子改了呢?”

她请教似地说。

“不可以。他写的是古人的对联,而不是借用古人的对联自己创造了一句话,一幅对联一共十个字他给改俩字就算他的了,他自己也不能这样认为,别人也不能这样认为,另外,‘开张天岸马’有解释,如果是天高峰怎么解释呢?语句不通啊。”他肯定地说。

“那他为什么这样写呢?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啊,那么他这句‘天高峰’是哪来的呢?”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哪来的?”他重复着她的话,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是啊,是他自己创造的吗?”她在为段书记设计答案。

“也不象是自己创造,因为这句话很不好解释啊,是什么意思啊?”他否定了这个答案。

“那他为什么这样写呢?为什么不写‘天岸马’呢?”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田川也觉得实在找不到答案。

“段书记前一阵子出门没出门啊?”呆了一会,他说,他似乎找到了一点线索。

“出门了,是和几个党委书记走的。”他痛快地说,好象这句话也对破解对联之谜有帮助。

“上哪去了?”他接着问。

“河南,说是招商引资。”

对于书记的行踪,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不纯粹是旅游吗,河南比咱还困难呢,谁来投资啊?”

他笑着说。有一种无奈的表情,心想,这些当官的想着法到处溜达,而溜达的理由不是考察就是招商,把老百姓虎得一楞一楞的。

“是。打着招商的幌子呗。”她也赞同地说。

“段书记出过两本诗集,都是他在全国各地的所观所感,写的不怎么样,有的地方还有错,其实他不应该发表这些东西,自己写一写也就完了,你一个县委副书记走遍了全国各地,周游了二十多个国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百姓不会佩服你有多大见识,他们会问你的钱都是哪来的,你的工作是不是真的需要走这些地方,其实纪检委完全可以拿着他的诗集来调查他,只不过现在这个事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了。”田川感慨地说。

“是啊,他这么做影响不好,但他自己好象不觉得。”

章楚涵也顺着说,因为破解不了对联之谜,他俩就只能想什么说什么了。

“他去了河南,那么他就有可能去了洛阳,去看了龙门石窟。”他好象找到一点线索了。

“去龙门石窟怎么样呢?与这件事有关系吗?”她还是不解。

“这句话是刻在龙门石窟的崖壁上。也许是段书记在游览龙门石窟的时候看到了这句话,但是他没有看准,而把‘岸马’看成了‘高峰’。因为在书法习惯里边,高峰的峰是写成上下结构,这样就非常象繁体字的马。”田川继续说。

“那‘岸马’能看成是‘高峰’吗?它俩象吗?”她来了兴致,继续问。

“咱写写看啊。”

田川说着,起身到写字台前,章楚涵也起身跟他来到写字台前。田川拿起了笔,在稿纸上写上了‘岸马’和‘高峰’两组字。

他端详了老半天,说:“把‘岸马’看成‘高峰’很难,但是如果反过来念,把‘马岸’看成‘高峰’很容易,因为‘峰’在在书法里可以写成上下结构,这样就可以看成是‘岸’字,而‘马’字在石刻上写的是繁体字,也容易看成是‘高’,但是他也不能反过来念啊。”田川笑着说。

“那可哪有准啊,他老眼昏花的。”她也笑了,笑得一点忧愁都没有了。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了。”他非常无奈地说。

“尽管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它毕竟是一个解释,还是比没解释强,哥,你真聪明,能想到这个解释。他非常有可能把‘岸马’念成了‘高峰’。”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是写在龙门石窟的石壁上呢?你去过龙门石窟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沙发上,他也回到了沙发上。

“我哪去过啊,我是在网上游,全国著名的景点我都游到了,现在有网络真好,还省钱还过瘾。”他自嘲地说。

“有机会我叫你真的出去走走,这事包在我身上。”

她觉得她也为他做不了什么,但安排一次旅游还是可以办到的,她经常接到电话,不是这个培训班就是那个研讨班,组织旅游的单位多了,还都有正经的名堂,只要你有钱,天天都可以旅游。

“别,不好,我也没有这个奢望,在家里看电脑挺好的,你没听人说吗。‘上车睡觉,下车尿尿,不是爬山,就是逛庙,不忙思考,就忙拍照,回去以后照片扔掉,什么也都不知道’我看还不如在家看电脑呢!”

他赶紧说,他是怕给章楚涵添麻烦,其实,谁不愿意出去旅游啊,这还不单是麻烦的问题,如果章楚涵给他安排了旅游,名堂是好办,但谁都知道是假的,这不还是证明他俩的关系密切吗?他可不想再为别人提供证据了,他都想和她疏远一下,但就是疏远不了,幸亏有一个版样做媒介,他拿版样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人看见,他也总是有意把版样放在身前,而不是放在身后,或者是放在侧面,他恨不得把版样举到头顶,叫人说,田川是叫章楚涵看版样去了,这是工作,不是私会,其实呢,他自己都知道,工作是真的,但感情也是真的,他俩的哪一次谈话是把工作和感情分开了,恐怕一次都没有,在激动的时候她甚至把他的头搂在怀里,这也是工作吗?他还敢出去旅游,那样费志华就更敢说他是部长最喜欢的人了。

“你呀,真是太幽默了,不过有机会,我一定会叫你出去的,身临其境,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她继续说。

0431认真考证

“不。你别操心,我对旅游没兴趣。”他非常诚恳的样子。

“好了,这个事以后再说,哥,你说段书记咋是这个水平呢,怎么能把‘岸马’看成是‘高峰’呢?”她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即便真是这样也可以理解,但是他不应该写出来,如果写出来了别人问他,他怎么解释呢?那样他会很尴尬。”他有点不解地说。

“大概是县委副书记写出来的东西也没人敢问,甚至也没人怀疑。这就是县城的悲哀。”他接着说。

“是啊,我总是嫌部里的人水平低,干不好工作,其实很多领导干部也没什么水平,也包括我。”她自嘲地说。

“怎么扯你身上去了呢,你很精明,很能干,我很佩服你。”他有点后悔说那句话了,看来即便是在章楚涵面前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

“你别笑话我了,我能干什么呀,没你的帮助我恐怕早就挂印归田了,哥,我真的很感谢你,并且我对你还有要求。”她看着他。

“什么要求?”他笑了,心想,你的要求都是我想做的。

“你要永远地帮助我,永远。”她看着他,象要离别的样子。

“看你说的,行了,我答应你。”

他看她有点激动,他不想叫她激动,因为她一激动了,他也怕控制不住自己,每当她激动的时候他都想上前搂她,把她抱在怀里。

但他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和章楚涵在一起,他有一种梁祝的感觉,他为她提供了很多帮助,她很开心,很快乐,他也是“幸福着你的幸福,快乐着你的快乐。”

“那好,我们还说报纸的事。”

“好。你说。”

田川笑着说。

“这报纸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其实是波涛汹涌啊。”

章楚涵很感慨的语气。

“可不是咋的,前几天崔洪亮写了一个公安局的稿子,在一篇文章里,他有时朝公安叫公安,有时朝公安叫警察,你到底是公安还是警察啊,在一篇文章里你的称谓是应当一致的,过了两天,他又写了一个送人大代表开会的稿子,他一会把站台叫站台,一会又把站台叫月台,你到底是站台还是月台啊,我就纳闷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写呢,是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是有知识还是无知识呢,有时我真是琢磨不透。”

田川笑着说。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章楚涵也笑着问。

“我把公安改成了警察,把月台改成了站台。”

“为什么这样改?”

“其实这两个词汇都涉及到一个历史演变问题,其实在咱们小的时候,公安和警察是有区别的,新社会叫公安,就旧社会叫警察,中国叫公安,外国叫警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有。”

章楚涵点头说。

“这个事我以前也没在意,警察法颁布后,我特意查了查,我们把警察叫公安是因为共产党在建立公安组织的时候为了区别国民党的警察组织,我们叫公安而不叫警察,但改革开放以后与世界接轨,外国的影片香港的影片也看多了,人们开始改变称呼,把公安叫警察了,所以在颁布警察法的时候就明确把公安叫警察了,那么在警察法颁布之后其实就不应该叫公安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至于月台和站台倒没有法律规定,但也有一个习惯问题,我们现在都叫站台,火车站的标牌上也都是写站台,没有写月台的,但在过去,在解放前,好像人们朝站台叫月台,朱自清的《背影》用的就是月台,现在港台好像也用月台,但我们很少用了。”

“你的记忆力真好,连《背影》用月台还记得。”

“那都是名篇啊,是要求背诵的,现在很多唐诗宋词我仍然能倒背如流。”

田川笑着说。

“你的心可真细,报纸有你把关是不会出问题的。”

“那也不一定。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没有忘记是自己枪了章楚涵的话头,她说的波涛汹涌应该是有所指的。

“我刚才想说——”

章楚涵没有说完,电话铃响了,她去接电话。

她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

田川看着她,章楚涵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她仔细地听着对方的说话,不停地说着“是。是。那是我的错。那是我的错。”田川从来没有看过章楚涵这么紧张过,她猜想对方一定是一个大领导,有可能就是县委刘书记。

电话打完了,章楚涵又回来坐在了沙发上,脸色仍然阴沉,她一声没吱,只是静静地坐着。

田川想说什么,想问问章楚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敢说,章楚涵是领导,他不能随意打听领导的事,尽管章楚涵一直把他当哥哥,但他始终没有忘记章楚涵是领导,是县委常委。

刚才是县委刘书记打来的电话,刘书记说上一期的报纸一版头题错了一个字,刘书记很不高兴。他说一版的头题怎么会有错字呢,并且还是在标题上,这影响多不好啊,他告诉她一定要对报社加强教育,杜绝以后发生类似的问题。

头题出错,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不过章楚涵非常难心,宣传部把关报纸的事她没有和刘书记说,借调田川的事她也没和刘书记说,报纸出错,责任应该在宣传部,具体地说应该在田川,因为田川是管报纸把关的,但这个事怎么和田川说呢,田川为了这个报纸可谓呕心沥血了,没有他报纸早就不成样了,他连公安和月台的事都不放过,他已经把工作做到极致了,但这些,领导都不知道,因为这一件事叫田川上火,她不忍心,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田川有一个疏漏,也是可以原谅的,她怎么能把刘书记的批评告诉田川呢。

她更后悔当初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那篇文章的标题叫“绿阴下的和谐”是写林权改造的,当时她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阴’字有点问题,她觉得应该是带草字头的‘荫’而不应该是‘阴天’的‘阴’,但自从田川把关报纸以后,可以说田川是做得尽善尽美了,田川看过的东西她没有提出过任何意见,她百分之百的相信田川,那么这个报样也是田川看过的,田川看过的报样还会有什么问题呢?所以,她话到嘴边没有说,而这个‘阴’字竟然错了,叫刘书记看出来了,这真是太不幸了,也太遗憾了,这个问题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呀。

0432书记电话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谁的工作会一点失误没有呢,即便是错了,也没什么可怪罪的,只不过以后自己要小心是了,不能埋怨田川的一失,要注意自己今后的一得,章楚涵这样想。

自从第一次刘书记批评她到现在已经是两个多月了,两个多月以来报纸一直是平稳运行,章楚涵也觉得报纸有田川把关是万无一失了,有多少一般人都不能发现的问题都叫田川看出来了,有多少潜在的危险都叫田川杜绝了,田川的工作可以说是尽善尽美了,不能对田川有任何指责,但刘书记的批评她也不能不承受,他害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幸亏这一次离上一次的时间还算远一点,刘书记也只是说要注意,毕竟只是一个错字的问题,而不是内容的大问题,所以章楚涵也没必要做过多的检讨,更不能说辞职什么的,只是以后要更加注意了。

“是不是报纸出错了?”田川小心翼翼地说。他觉得他这样说不算没礼貌。

“是。不过不是什么大错。”章楚涵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是不是标题错了一个字?”他继续问,但语气很平和。

“怎么?你知道错了?”章楚涵惊愕。

“标题没有错,但我希望有人投诉,那个‘阴’字原来是带草字头的,我把它改成了‘阴天’的‘阴’,因为‘绿阴’的‘阴’正规的写法是不带草字头的,这个在现代汉语词典上能够查到,而带草字头的‘荫’不能和‘绿’字组成‘绿荫’这个词汇,但有一部分人觉得‘绿阴’的‘阴’应该带草字头,这个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荫’字本身就是树荫的意思,所以带草字头也能说得通。不过我还是选择了正规的写法,因为咱们是报纸,是县委机关报,所以应该采用正规写法。”田川一字一板地说。

“你那意思标题没有错?”章楚涵有点不敢相信他刚才说的话。

“没有错。”他坚定地答。

“那是刘书记错了?”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刘书记也不算错,在电脑的字库里有‘绿荫’这个词,是带草字头的,电脑字库也是有一定权威性的。”他解释说。

“那电脑字库和词典谁的权威性大呢?”她继续问,她是想知道刘书记是不是真的错了。

“当然是词典,所以我选择了词典而没有选择电脑字库,另外电脑字库有错的时候,比如‘海蜇’的‘蜇’,智能abc里就写错了,写成了‘蛰伏’的‘蛰’,所以我们应该以词典为准。”

他的选择叫人没法不信服,他每做一项事都是有理由有根据的,有时别人根本就想不到他的理由和他的根据,这也是章楚涵愿意和他交谈的原因,她总是能从他那里获得知识,受到启发。

“那‘绿荫’的‘荫’。电脑字库是不是也错了呢?”

她希望能够得出这个结论,那样就证明报纸根本没有错。

“这个不好说,但即便是错了,大家也能接受,因为荫字本身就是树阴的意思,意义上完全可以说得通,另外,词汇在写法上它也有一个进化的问题,比如繁体字变成简体字,简体字在应用之前其实就有人写了,但这个时候就属于错字,颁布了简化方案以后就变成正确的了,绿荫的荫也可能有这个问题,如果人民日报和中央电视台都使用了带草字头的,我们也就用草字头的了,也不必遵从词典,但我们现在没有发现大的主流媒体这么用,所以我们还得遵从词典,因为我们是报纸,要严格一些。”

看来对这个问题田川是有慎重考虑的,如果不是刘书记提出报纸错了,谁能知道田川所花费的这些心血,章楚涵从心底里感谢田川,不用说报纸没有错,就是报纸真的错了,她也不会对他有一点指责的,因为他尽力了,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了,如果再指责他那就是伤他的心。

“那我们怎么和刘书记说呢?”

她有点没主意了,因为毕竟是面对刘书记而不是别人。

“很简单,报纸没有错,因为报纸是按词典来的,刘书记也没有错,因为电脑字库里确实是那么写的。”

这个结论让她满意,因为她也不好意思说是刘书记错了,章楚涵都惊讶田川怎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报纸没有错,这证明她没责任,刘书记也没有错,这样刘书记也不会尴尬,她就可以把这个事和刘书记说明白了。

“还有这样的事?”章楚涵的脸又绽开了笑容。

“就是有这样的事,我也希望出这样的事,如果刘书记认为我们错了而又不给你打电话,这是最大的委屈,我们会被很多人误解,他打电话了我们就有机会向他们解释了,我们就不被人误解了。我们总不能自己先发一个声明,说我们的标题没有错吧,所以今天的事是一个好事。”

田川非常安慰地说。

“你呀——”

章楚涵挥拳打了田川一下,这一动作证明了她的恐惧已经完全解除了。

“那你说我是不是得和刘书记说一下呀。”她接着说。

“当然得说一下,要不然你太委屈了。”他心疼地看着她。

“你等着我。”她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时间不长,章楚涵回来了,她什么也不说就趴在了田川的怀里,田川轻轻地搂着她,尽量地用鼻子吸吮她的发香。

趴了好一阵子,她抬起了头,一脸高兴的样子,说:“刘书记表扬我了。”

他爱抚地抬起手,撩了撩她额头上的秀发,她静静地承受着,她喜欢他的爱抚,她希望他能经常地这样给她撩头发。

“其实这个事刘书记多少有点卤莽,文字上的东西要想挑别人的错最好是自己先确认一下,谌(chen)容的谌有人念(shen)我以为是念错了,一查词典还真念shen两个音都对,纪连海中央电视台念第三声,我以为错了,一查词典念第三声也行,姓盖(ge)的盖有人念(gai)我以为错了,一查词典也对,两个音都行,那就看拿个地方的人用什么习惯了,骆宾王的骆,我们这都念(lao),我看也行,大家都这么念,错的也变对的了,但在报纸上还是尽量遵从词典,尽量要有根据。”

0433虚惊一场

他俩又都坐在了沙发上,田川慢慢地说。

她最喜欢的就是他这种认真的劲,因为一个阴字,他说出了这么多关于文字的知识,证明他平时是非常善于学习和思考的,而他学习和思考的结果不仅是他自己长了知识也使和他一起谈话的人长了知识,她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厚重的人,你不和他说话,他基本就是少言寡语,一旦你和他说话了,他就会滔滔不绝,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他没考虑过的事,她觉得有知识的人就是这样,他能对别人提出的话题滔滔不绝,而没知识的人是自己滔滔不绝,别人说什么他就接不上茬了。

“也不怪刘书记,刘书记也没确定是错,他是和我商量,说这个字是不是错了,我当时以为就是错了,所以就说错了,刚才刘书记也告戒我以后做事要认真,怎么能把对的说成是错的呢?把刘书记都给误导了。”

她又笑着说,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是太紧张了,以为刘书记什么都是对的,还没弄清事实就开始承认错误了。”

他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怜爱。

“我以为刘书记是谦虚,谁知他也有错的时候啊。”

她仰着脸,声音提高了很多,好象是她受委屈了。

“谁都不是完人,谁都会有错的时候。尤其在语言文字上,谁都不能保证一点错都没有,连胡适这样的大文豪还汉字读半边呢,何况我们一般人。”

他沉静地说,好象是对她说,你以后也不要迷信刘书记了。

“那你什么时候错过。”

她歪着脖子,撒娇的样子。

“肯定有,只不过是没被人发现。”

他有点得意,不是得意他的完美,而是得意她的夸奖,在他看来,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她的夸奖了。

“我看没有。”她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底。

这个低头的动作叫他心潮起伏,他努力抑制自己的心跳,说:

“你那阵想说什么来的?”

“哪阵?”她不知道他是指什么了。

“接刘书记电话之前。”他提醒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叫刘书记给吓回去了。”她不好意思的样子。

“也不是忘了,是没到时候。”他替她辩解,她在他的眼里总是完美的,他总能为她的不足找到理由。

“我想说的也是报纸的事啊!”她有点心事沉重的样子。

“报纸怎么样?”他轻声的问。

“咱们对报社老这么监管是不行的,这哪是监管啊,这是咱给人家干活呢,这是没出问题,一旦出了问题,这责任就都是咱的,人家报社脱得一干二净。另外,这种做法咱是属于越权,报社是独立单位,出报是人家的职能,我们凭什么给人家把关啊,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打一个快拳头,遏制报纸频频出错,但长时间这么做肯定是不行的。”她有点无奈地说。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有时间我和张总编唠唠,看看报社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好采取相应的办法。”

看她愁苦的样子,他也为她着急,所以他想采取点实际在做法了。

“你和张总编好好唠唠,把报社的底数摸清。”

“没问题,我和张总编的关系不错。”

他重重地点着头。

第二天,田川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来和张总编唠呢,没成想张总编主动找他了。张总编找他是什么事呢?是关于职称的事。田川说我屋挺肃静的,你来我这吧,张总编就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

“我有心走行政系列,你帮我拿拿主意。”寒暄了几句以后,张总编说。

“我不主张你走行政系列,走行政系列你得少挣二百元钱,一年就是两千多。”田川说。

“但职称工资老也不涨呀。”张总编非常愁苦的样子。

“我想会涨的,我们应该耐心等待。”他倒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怎么坚信会涨呢?”他看着他,觉得他和自己好象不是一类的人,现在挣职称工资的人都是忧心忡忡,可他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好象职称与他无关,其实他也是挣职称的。

“工资问题是政策问题,政策应该是公平的,机关涨了,事业也得涨。”他满有把握的说。

“那有人说将来公务员的工资要大涨,如果真的大涨了,我们是不是就吃亏了。”他还是心里没底。

“不一定。现在很多人不知道公务员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把吃皇粮的人都叫公务员,这种叫法其实不对,但从工资上来说反是对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工资不会有很大差别,而从现在看,事业单位的工资还高于公务员,在学校当一个中级老师,工资相当于正科,但在机关要干到正科很难,而在学校干到中级则比较容易,都是财政开支,工资怎么会有太大的差别呢,如果差别太大,人员怎么流动呢?比如在机关提拔一个人到事业单位做领导,如果一个月要是少挣个五百七百的,那他能去吗?还不如不提拔了,从事业到机关,从机关到事业,人员流动非常大,如果工资差距太大了,人员怎么流动,所以我相信事业和机关的工资差别不会很大,并且机关也不会高于事业,共产党总说尊重知识,尊重人,人才都在哪呢?都在事业单位,机关几个人啊?所以我相信公务员的工资不会高于事业的工资才。”他论证式地说了一大堆,他想说服张总编不要担心,他觉得一个人一天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那生活就不幸福了。

“那你就决心不走行政了?”张总编想要田川一个底。好象他坚持他也敢坚持。

“我决不走行政,我走行政工资要差七八百,我怎么能走行政呢?”他坚决地说。

“但事业的工资老不涨啊。”他还是唉声叹气。

“会涨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你也可以和组织部说说,你先走行政,等事业单位涨工资了你再改回来。”他觉得应该给他出一个主意,不能因为一个工资老是唉声叹气的。

0434报社内情

“我和组织部说过了,组织部说只能改一回,不能往回改。”

张总编显得很无奈。

“那我还是主张挣职称。”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听你的吧。”

工资的问题唠完了,但张总编并没有就走的意思,好象还有什么话说,其实他是应该有话说的,宣传部给报纸把关这么长时间了,他作为报社的业务副总编一点想说的都没有吗?

“我想问问报纸的事行吗?”田川有点惴惴地说。

“怎么不行呢?”张总编苦笑了一下。

“我在给报纸把关,我看报纸的错误太多了,不把关根本就印不了,你说是什么原因呢,以前报纸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田川微笑着,多少有点惶恐的神情。

“是因为我不管事了,我不管事了就是这个样子。”

张总编非常自负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管事了?”田川笑着问。

“我有怨气,所以就不管事了。”

他微微地点着头说。

“能和我说说什么怨气吗?”

他试探着问。

“我对组织的安排不满,李开来他干不了总编,但组织上硬是叫他干了,你有什么办法,你干你就干呗,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我不可能再象伺候曹总编那样伺候他了,他多大岁数啊,我凭什么伺候他呀?”

张总编既自负又无奈。

“官场这事真的很难说,其实报社是一个纯业务部门,外行是领导不了的,但好象领导不明白这个道理。”

田川顺着说。

“气人啊,这话我和谁都没说过呀,和我媳妇都没说过呀,上一次动干部,咱也和领导说了,其实我还真不想说了,咱知道咱没钱,这年头没钱就别办事,但曹总编非得叫我争取,他说总编不是谁都能干的,懂业务的人没有几个,你不干谁干呀,他说他帮我操作,叫我一定要当这个总编,我也就有了一点信心。但我不想花很多钱,因为即使我干上总编了,按照现在的离岗政策也只能再干四年了,花很多钱干四年总编怕是不合适,但曹总编说也不一定需要花多少钱,因为报社是一个纯业务部门,没有两下子的人他干不了这个总编,他们可以当局长,当党委书记,但当不了总编,所以竞争也不应该是很剧烈,另外,报社是一个小单位,也没有太大的油水,有能耐的人人家也不来。

我听曹总编说的也有点道理,既然不花很多钱,也可以试一试。就当时来讲,其实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薛丽娜,虽然她也是一个文盲,但话里话外说她一定要争这个总编。上次他老公没当上局长她就和我说,是她老公让给张有连了,他老公说张有连的资历比他老,可她对老公十分不满,她说当官那事是让的吗?得争,她说凭她的关系比张有连硬,她是没活动,她要是活动了,她老公就当上局长了。其实她说这话也是给我听的,那意思她一定要争这个总编了。事后我就和曹总编说,我说咱别和薛丽娜争了,咱争不过人家,咱没人家有钱,曹总编说,不到最后决不罢休。他说如果叫薛丽娜当这个总编,那这个单位就黄了,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单位黄在薛丽娜手里,曹总编和人大宋主任的关系不错,他想叫宋主任给我说句话。

宋主任真就和满书记说了,满书记说市委的郭书记死保薛丽娜当总编,咱也不知道薛丽娜和郭书记是什么关系,宋主任说薛丽娜不行,无论是才学还是人品,都赶不上我,但既然市里郭书记死保薛丽娜,可以给她一个工商联主席的位置,工商联没啥事,谁都可以当这个主席。

没过两天,薛丽娜就放出话来,说报社不是她的首选,她本来也不想在报社干,这证明宋主任的话奏效了,我和曹总编当时都非常高兴。以为当总编有门了。

曹总编说我应该给宋主任俩钱,给多少呢?曹总编说给三万就行,我也觉得三万块钱不算啥钱,只是一个礼节,也算不上行贿,就带三万块钱看宋主任去了,把话说明白了以后,我说谢谢宋主任,但吃饭钱得我拿,我就从兜里拿出了三万块钱,放在宋主任的办公桌上,三万块钱是分两个信封装的,一个是一万,一个是两万,因为三万块钱装在一个信封里装不下。我把钱扔在了办公桌上就往外走,宋主任就赶紧走过来拉住他,说,你不用这样,咱的关系不是金钱的关系。我说那给你一个吧,咋地也得买条烟抽,宋主任对这一个没说什么,就这样,我把那两万的信封又装了回来。

我很感动,我觉得现在的领导并不是象人们所说的那样,并不是见钱眼开,一万块钱其实就是一个礼貌钱,就向见面给领导递一棵烟一样,一万块钱也就吃两顿好饭,也不算什么行贿。

我俩都觉得这事没问题了,曹总编也觉得我就是未来的总编了,就把单位的财经情况,一年能进多少钱,花多少钱,过年走访都看谁,每个人花多少钱,都应该和谁搞好关系一一和我交代了,似乎就等县委常委会一开,我就接单位的一把手了。

过了几天,曹总编又到宋主任那打听情况,宋主任说,宣传部迟部长已经向县委书记推举了宣传部的副部长李开来。李开来和县委副书记是亲戚,这谁都知道,李开来的媳妇是包书记的亲连桥的妹妹。由一个宣传部长来推举宣传部的副部长这是顺理成章的,又有县委副书记做后盾,看来问题复杂了,不过宋主任说他已经和县委书记说了,迟部长推举李开来决不是举荐人才,而是甩包袱,迟部长本来就看不上李开来,李开来也没水平,李开来也在组织部干过,那时宋主任还是组织部的部长,他太了解李开来了,他不能做报社总编。满书记对宋主任的话未置可否,宋主任也觉得情况有了新的变化。宋主任说我最好还是应该有所警惕,最好还是再找找人。

0435多有玄机

我觉得也没人可找了,我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只能是听天由命了,这时薛丽娜就不断传出消息,说李开来要做报社的总编,她还和我说你到底是当不当总编了,你要不当我还争取,总编不能落在外人手里,我说我也没说不当啊,但心里确实没有底。

曹总编还到宋主任那去打探,宋主任说书记没有给他回话,也没说我不行,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毕竟宋主任是力荐我的,人大主任说的话书记不能不考虑,县委任命的政府干部都是要经过人大的正式任命的,人大和县委有制约关系,所以宋主任的举荐应该是有分量的。

组织部考核那天,薛丽娜又和我说,李开来是报社的总编,李开来已经给不少人打电话了了,叫别人推举他当报社的总编,我说是不是一会考核就知道了,如果组织部来报社考核就证明我是总编,如果组织部不来考核那就是别人。

曹总编接到了组织部的电话,说一会组织部来考核。我的心好象落地了。

组织部的干部股长在会上宣布,根据县委的指示,要在报社的两名副总编当中产生一名总编,大家开始画票,我觉得离结果越来越近了,考核结束,第二天就开常委会,常委会只是一个形式,其实现在就已经说明我就是报社的总编了,因为薛丽娜已经退出竞争了,县委内定的人一定是我。

但考核结束以后薛丽娜又告诉我,根据可靠消息,报社总编是李开来,我有点不信,曹总编也不信,曹总编给宣传部打电话,问是不是考核了李开来,宣传部的人说没有。这就证明组织部没有考核李开来,没有考核就证明这次提拔没有李开来。

常委会终于召开了,报社总编果然是李开来。

我觉得被县委耍了,我的情绪一落千仗。

李开来上任了,我什么也不干了,报纸就是一个劲的出错,至于出了多少错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不看报纸,我一天就是上网,我的精神生活都在网络里。

我也不怨领导,领导也不认识咱,怎么会提拔咱呢?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但咱朝中没人。我所感到悲哀的是,那些不学无术,整天喝酒扯淡的人都做了领导了,而有真才实学的人做不了领导。曹总编的时候,有一次李开来带来两个人来找曹总编,一个是宣传股的股长,一个是宣传股的干事,说是要朝报社借一个人,去采写水上公园建设的情况,说是县长给宣传部下任务了,要好好宣传宣传水上公园的建设情况。曹总编说,报社的人员也很紧张,你们还是自己写吧,愿意写多少就写多少,报纸保证给你们留地方。

李开来说宣传部没有人手,太忙。曹总编就来气了,说,你们怎么会没有人手呢?你们的人都在干什么,我眼前就有三个人,有部长,有股长,有干事,你们都不能干活吗?李开来没话了,就带人回去了。我们本以为他们会自己写一篇文章来报纸发表,但他们最终也没能写出文章来。你说县长亲自交代一回,就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吗?还要到报社来求援吗?干事写不了股长写,股长写不了部长写,怎么能到报社来求援呢?李开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但人家提拔了,还是县长升任了书记以后提拔的,书记没问问他当县长的时候落实给宣传部的任务宣传部完成了没有,也许县长书记都是不看报的,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份报纸,你说咱一天辛辛苦苦地干是为了什么呢?咱辛辛苦苦地干没人说咱好,别人把报纸办错了也没人说别人错,这不是干和不干一个样吗?这社会是咋地了。我憋气是憋这个气。”

张总编一气说了这些。象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全都说出来。

关于报社产生总编的内幕田川是一点也不知道,田川也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或者说连自己的事都不太关心,但他也模糊地觉得,曹总编离岗,应该是由张总编来接这个总编,而另一位副总编薛丽娜好象不太适合,薛丽娜要比张总编年轻很多,从资历上来说也赶不上张总编。周局长也和田川说过,报社的曹总编要退了,其实你是最适合做报社的总编的,你应该和领导说一说,争取一下。田川说,我不争取,因为报社有张总编在,曹总编退了由张总编接总编顺理成章,我和张总编争总编,没啥意思。

其实田川当时就想,我将来如果说还有一步的话,那就是你退了,我接档案局的局长,这也是比较顺利成章的,在当今社会,如果你想当官,一是要有钱,二是要有人,既没钱也没人,只能是通过顺理成章的办法,什么叫顺理成章呢?那就是在一个单位的副职干久了,正职退休了,由副职接正职,如果接不上叫大家都会感到不公平,这时县委也可能为了考虑公平,不叫人说领导的心太黑,所以也可能叫副职接正职,但这还需要两个前提,一个是这个副职也得和领导说,并且还不是一般地说,还得是非常恳切的说,而恳切是不能以口气作为标准的,你得有所表示,虽然不是花钱买官,但你也得有所表示,叫领导以为,凭你所要求的这个职位你的表示还是可以的,领导才有可能提拔你,另一个前提就是这个职位一定不是太重要的职位,重要的职位没有顺理成章的事,领导想的和老百姓想的往往是不一样,一旦任命出来了,老百姓就明白了,某某人是怎么当上这个官的,无外乎两点,一个是有人,一个是有钱。

田川有没有人呢?也不能说没有,他的很多同学现在都“成圣”了,从地位上说都能赶上一个县委书记了,有的已经超过了县委书记,他们都是可以和县委书记说话的,但田川不想找这些同学,过去念书的时候。有很多人的学习成绩都是赶不上田川的,考的大学也赶不上田川,但现在人家的发展都比田川强,因为一个小破官,叫同学帮忙,田川觉得太伤自尊了,他宁可不当官也不能做有伤自尊的事。

0436消极怠工

田川有没有钱呢?也不能说没钱,文明办分流的时候他到白龙制药厂卖药就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因为药厂不能兑现他的奖金,所以就给了他很多药,拿药顶奖金,而他把这些药又都卖了,得的钱比奖金还多,所以在当时他就已经是一个爆发户了,只不过他的爆发有点隐蔽,连章楚涵都不知道,连他的妻子王影都不知道,所以在一般人看来他是没有钱的,但其实他有钱。

但田川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给别人送去,他也不羡慕当官的那个名,他也不羡慕当官的那个权和钱,他愿意过平静的生活,愿意想点啥写点啥,最好是发点文章,在学术上有点建树,他觉得在学术上有点建树才是真正的成材,当个小官不算成才。

他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和周局长说了,周局长也理解他,也没多说什么,就等于报社的事与他根本无关了。

没多久,李开来就当了报社的总编了,在外人看来也很正常,李开来本来就是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当一个报社的总编也没提拔多少,谁知道这种正常给张总编造成的伤害呢。

“官场真是太险恶了。”田川颇为同情地说。

“当不了官咱可以不当,但咱总不能傻呵呵地给人家干吧,另外你象过去,你给曹总编干活曹总编知道,你给李开来干活他也不知道啊,咱不是白干吗?还有这帮人,你叫他们干点啥也特别憋气,如果是一把手,憋气了可以释放,咱做副手的不好释放,如果一把手理解你,你还有点宽慰,如果一把手不理解你,那就更憋气了。前几天,有一天下午,李开来没来,可能大家都知道他不来了,所以也就都不来了,整个报社办公室就剩我一人,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很肃静。这时,来了一个办身份证挂失的,身份证挂失是归刘小辉管,我就说,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你自己给他打电话吧,我就把刘小辉的电话号码给那个人了,那个人就给刘小辉打电话,电话接通以后,刘小辉问那个人报社都谁在,我告诉那个人报社只有一个姓张的在。刘小辉一猜也是我在,也没好意思和我说,他的意思是叫别人帮他办一下,他知道我也不能帮他办,所以就来班上了,把那个身份证挂失给办了。”

张总编好象还没有说完,田川就问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给刘小辉打电话啊?”

“按照报社的分工,广告不属于业务,所以也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也不想管那个闲事,连总编都不来了,大家也都不来了,我管那个闲事干什么,曹总编的时候,出去一定告诉我,连干什么都和我说了,李开来不告诉我,招呼司机就走了,他在屋里坐不住,总找个理由出去。”

张总编接着说。

“他都出去干什么呀?”

“没什么正经事,说是有颈椎病,去按摩。两点钟来了,两点半去按摩,四点钟回来,回来就看谁在谁没在,看别人就象看犯人似的,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总编明显是对李总编表示不满了。

“所以别人也看着他。”

田川顺着说。

“是。那天就是大家判断他不能来了。所以大家也都不来了。报社的人多数都不中,还特别遢懒,叫谁干点活谁都不愿意,所以我不愿意给人们派活,象刘小辉这样的,都已经回家了,你给他找回来,他就更不愿意了,咱本来就不管广告,咱找人家人家就更不满意了,咱讨那个嫌干啥呀,但咱有的事就是看不了,你说一个挂失的来了,各屋都没人,这还是不是一个单位啊,挂失的人多是来自农村,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叫人家从那等吗?我看不了这个,所以还得管点事但我确实不愿意和刘小辉这样的人通电话,所以只能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那个人,其实这个身份证挂失我也能办,叫那人留下一百块钱,把身份证号码一记就行了,他愿意拿报纸,拿报纸的时候叫刘小辉给他开一个据就行了,其实那人要据也没用,也没地方报销,但我就是不想管,别人都不来了,我把身份证挂失都给办了,我是不干工作能死呀。其实有很多事真是很无奈,在这样的人领导之下,也只能是混日子了。”

张总编既气愤又无奈地说。

“也确实是很无奈。”

田川也只能这么说了。

“象刘小辉,你本来是管广告的,广告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来人,你还不象记者,记者没人找,但你广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人,他看别人不上班他也不上班,那能行吗?有好几回都是啥情况呢?人家给他打电话了,说一会就来,象那个你就等人一会,他不等,该着吃饭吃饭,该着回家回家,等他走了,人家也来了,还得给他打电话,他还得回来。你说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憋气不憋气?”

张总编又接着说。

“真是够憋气的了。”

田川点着头。

“但时间长了也就想开了。你象刘小辉,他不管对工作,他对他爹也是一样,有一次他正喝酒呢,他弟弟给他来电话说他爹腿碰了,要上医院,他说你先去吧,等我喝完了再去,他对他爹都这样,咱还挑人家干啥,所以我也就不生气了,刘小辉就是看酒亲,看到酒就没有命,祖宗都忘了,有一次一个人在乡里给他打电话,说能不能来喝点酒,他说能,就借一个摩托去了,那可是三十多里路啊,就是为了喝一顿酒,借了一个摩托去的,还是冬天,你说这是多大的瘾。我不当总编也挺好,省心,无官一身轻,我一天就是从电脑上,愿意看点啥就看点啥。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想那么多干啥。”

虽然张总编是这么说着,但明显看出他是有一肚子委屈的,如果没委屈他就不讲这些故事了。

“你说得也对。”

田川迎合着说。

0437真实情况

“有一次我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读者反映报纸出现的问题,我就把李开来的电话号码告诉那个人了,我说这是报社的投诉电话,有话和他说吧,其实报社哪有投诉电话啊,我就是不想管他们的事,凭他那水平能办好报吗?但领导用人家咱没办法,但有了问题咱不解答,你自己去解答。”

张总编接着说。

“这么做也对。”

他还是迎合着。

“李开来不会使用电脑,他也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就是打电话,电话打完了他就到别的屋去串门,和记者唠嗑,说他年轻时候的那些事。他和记者唠嗑记者都得听着,不管愿意听不愿意听,你走了他就不高兴,有时甚至发脾气,因为这个,有的记者连采访都不能去。他尤其愿意和吴兵唠嗑,因为吴兵比较漂亮,想法找一点理由和人家说几句话。但吴兵呢,好象还不愿意和他唠,因为要和吴兵唠嗑,有一次还和王新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呢?

那天吴兵有一个采访,是八点半的,是先一天李开来告诉她的,按理说你告诉人家就完事了,第二天八点过一点,他又来到了吴兵的办公室,说今天八点采访别忘了,吴兵说忘不了,说了几句话以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有一袋烟工夫他又过来了,进屋他就说,一会八点半的采访可别忘了啊,这时吴兵正和王新说事呢,是王新向吴兵打听点事,吴兵就一五一十地和他说,因为他俩说事,所以吴兵也没能及时回答李开来,这时李开来就急了,啪一下就把门带上出去了,王新就有点下不来台了,就找李开来去了,他俩就在那屋吵吵起来了,后来别人过去劝驾,王新才离开。

他还经常找几个记者打扑克,来钱的,其实谁也不愿意和他玩,因为他一输了就急眼,但是你不和他玩他照样急眼,所以大家就得陪他玩。他不玩扑克的时候一般四点半钟就张罗下班了,好象他开了皇恩似的,好象大家都应该感谢他,但他玩扑克的时候,谁四点半下班还不行,他说没到点。说起玩扑克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事,窦建民他爸不是死了吗?其实这事也与他玩扑克有关。那天还是李开来带着他们几个玩扑克,其中也有窦建民一个,窦建民有一个毛病,就是愿意搭领导的车,他家住的离县委比较远,他也没有摩托也没有自行车,上班就是走,有时也坐三轮,他们玩扑克一般都是玩到五点,其实在西楼到了四点半基本就没人了,只有他们几个玩扑克的到五点,扑克散了以后呢,窦建民就搭李开来的车回家,因为他们是一个方向。

对于窦建民搭车,李开来是非常反感,以为车就是领导坐的,别人不应该坐,但他也不好意思说,因为人家陪他玩扑克了,而窦建民搭车的方式也叫李开来不满,你搭车应该和领导说一声,但是他不吱声,就是你走他也走,你上车他也上车,如果是这样也行,到了后来,他干脆就不等李开来了,玩完了扑克他自己就先上车了,因为司机都是早下去几分钟,而李开来呢,动作比较慢,有时还得喝点水,还得上一次厕所,这样就得几分钟的时间或者十几分钟的时间,窦建民等不了这十几分钟的时间,所以他看司机走了他就走了,然后坐车里等着李开来下来,对于这个做法李开来尤其不满,但是他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有一天他们正玩扑克呢,窦建民接了一个电话,是他媳妇打来的,好像是有点急事,窦建民就在电话里说,完了,完了,马上就走了。李开来当时就非常不满意,因为那天他输了,他还想多玩一会,但窦建民说完了,完了,这话也好像是说给李开来的,叫李开来早点结束,他好回家。李开来想,你是和领导打扑克,什么时候完得领导说了算,你说完了就完了咋地,但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了,他不说完也不太好,所以就结束了,结束了以后窦建民就快步下楼了,而李开来呢,是不慌不忙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想,你不是着急吗,我偏偏不着急,我就是不走,难道你还能叫司机把车开走吗?

他在办公室喝水,时间一秒一秒地过,过了有二十分钟,他下楼了,上了车,窦建民还在那打电话,走了,走了,马上就到了,好像还是和他媳妇说。李开来也没和他说话,车就开出了县委大院。李开来到家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接到了窦建民的电话,说他爸死了。

他爸死于心脏病突发,医生说你再早来二十分钟人就死不了,窦建民的家人就问他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窦建民就说是陪领导玩扑克来的,窦建民的妹妹挺厉害,她来找李开来,问他应该负什么责任,因为是他带人玩扑克耽误了她爸上医院,李开来说我是玩扑克了,但到五点就散了,五点是下班的时间,我没耽误大家下班的时间,他妹妹说你们五点下班,那他哥哥为什么五点四十了才到家呢?应该五点二十就到家了,李开来说,他是应该五点二十到家,但是他非得搭单位的车,单位的车回来的晚,所以他就回来晚了,他妹妹说那单位的车为什么回来的晚啊,李开来说单位的车是我说得算,我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他妹妹一看自己也没什么理,这事就算拉倒了。

因为玩扑克,他还和白燕玲打了一架,他们玩扑克是在北屋,玩扑克的时候大家都抽烟,屋里就象熏獾子似的,白燕灵就去看热闹去了,其实她不应该看那个热闹,一帮男的玩扑克,你一个女同志去看什么人热闹啊,你就一个人呆着呗,但她呆不住,非得去看热闹,看了一会,她觉得屋里的烟味太大了,他就把北窗户开了一个缝,一股冷风就吹进来了,是冬天嘛,李开来当时就急了,说,把窗户关上,大冬天的开什么窗户啊?白燕灵说,我给你们放放烟,李开来说,用你放什么烟啊,冬天开窗户,人受了了吗,白燕灵说,那烟味太大了,对人体不好。

0438我行我素

李开来一下子就把扑克扬了,说,你愿意看就看,不愿意看你就走,谁请你来看热闹来的,你看热闹还怕有烟,大冬天开窗户别人受了吗?他俩就挤咕起来了,其实白燕灵开窗户是不对,你能看就看,不能看就走,你怎么能给人家开窗户呢?但李开来作为总编,老带人在工作时间打扑克也不对,所以别人也有想法,也有怨气,归终末了,这个事还得怨李开来,但他老是看到别人的毛病,看不到自己的毛病。报社那台车就他一个人把着,基本不让别人坐,他有的时候不上班了,在家里呆着,司机也就不上班了,副总编根本就不用想坐车。

有一天,天下着小雨,李开来没有来上班,但司机来了,我还以为李开来发善心了呢,可还没到四点钟,司机自己就开车走了,根本也没问问我坐不坐车,我心里很难受,但也没说什么,自己打伞回家了,谁知第二天李开来上班还把大家批评了,说昨天人们四点半就走了,没到下班时间。我的原则是不和李开来计较,报社够热闹的了,如果我再和李开来整,那报社就更热闹了,别人也会说我是因为没当上总编才和李开来闹别扭的,我也不想担这个名,我的原则是你愿意说啥就说啥,只要你不点名说就顶没听见,但在工作上我什么事也不管,我本来都不想上班了,我觉得和李开来在一起干工作太憋气,但考虑自己是老人了,不上班对年轻人影响不好,也叫别人说我闹情绪,所以还坚持上班。李开来这个人还特别嫉妒,他一看男记者和女记者在一起说话,他心里就不好受,他希望女记者都围着他转,没事就和女记者在一起唠嗑,也不管人家有事没事。”

田川没想到报社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张总编也象憋闷太久了,今天可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了,所以话也就特别多,田川对他的故事都感兴趣,他觉得他的故事都能说明一些问题,都是与报纸把关有关联的,所以也特别愿意听。

“李开来在性格上有点显胜,不是一个很低调很朴实的人,当他得知了自己要当报社的总编了以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他给报社的编辑部打电话,问报社的广告怎么做,能不能少收俩钱,当报社的人说不能少收时他就说搁几天你就少收了,你连一分钱都不能要,后来他到报社当了总编,人们才知道那电话就是他打的。

他来报社之前,报社每年都给职工报六百元钱的暖气费,而春节的福利是五百元,他来以后六百元的暖气费不给报了,春节发一千元的福利,实际上职工是少得了一百元,可他却到处吹嘘他把报社的春节福利提高了五百元。他总吹嘘报社有钱,是西楼的有钱单位,过去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的总找他吃饭,他一请就是好几位,都是女的,还经常有女的找他报饭条子,报油条子,但在单位花钱上非常吝啬,单位的电脑都不行了,显示器都看不到人了,他也不给换,说单位没有钱。有一次他到医院看病人遇到一个卖报纸的,就问人家有没有《邑水信息》,卖报纸的不明白什么是《邑水信息》,他就和人家说,你打听打听我你就知道什么叫《邑水信息》了。有一次他和几个人打扑克,办公室来电话说要一个记者,我一看几个记者也都在场上呢,就说谁谁谁你去一下吧,那个人就说有事去不了,我又换了一个人,那个人也说去不了,这时李开来说你去吧,有什么事啊,那个人就没说不去,这时他就和我吹牛说,你副总编不行吧,还得是总编,我什么也没说。他下饭店一看到他认识的女的从那里吃饭就主动给人结账,显示他有钱,报社原来编辑是有编版费来的,一个月能有一百来块钱,他来以后给撤销了,说这项支出不合理,他给一个铁子报条子,连洗澡和美容的条子都在里面,报账员实在气愤就叫大家帮助沾条子,说自己沾不过来,实际上就是想叫大家知道单位的钱都花到什么地方了。其实很多人并没有瞧起总编这个职位,有人就和他说,总编这个职位好啊,不用花钱就能当上,如果是低调的人就会说,这个地方花钱谁干啊,可他怎么说,不用花钱,你十万也买不去一个总编啊,有一次他参加会议,碰到了教育局的一个局长,人家和他说,你那单位好啊,没什么事,如果是低调的人也就顺着说了,可他不顺着说,他说,那你教育局有啥事啊,两个人还闹个半红脸。”

张总编又讲了起来,看来他在田川面前是无话不说了,而对于李总编,他也丝毫不隐晦,他讲他的那些故事就是证明他不行,不仅是业务不行,人品也不行,而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不是在背后乱叨咕人,他就用例子说话,他也是想叫田川给评判一下,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些。

“这报社的生活还真够丰富的。”

田川笑着说,这明显是一句反语。

“是乱套。”

张总编纠正似的说。

“也真够乱套的了。”

他俩唠了很多,直到快下班了,张总编才离开了田川的办公室。

第二天,田川向章楚涵汇报他和张总编谈话的情况。

“其实以前我们对报社的认识有偏差。报社的情况不是象李总编说的那样,昨天张总编找我唠了半天嗑,对情况有了新的了解。”田川说。

“他找你?为什么找你?”

章楚涵觉得这事有点凑巧,她正想叫田川找张总编呢,怎么张总编还主动上门了呢?

“他是想和我说说职称的事。”

田川平淡地说。

“职称怎么了?”

章楚涵也很平淡,她觉得职称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他不是高级政工师吗,挣的是副县级的工资,他有心挣公务员的工资,但他又拿不准主意,他想听听我的意见,因为我们俩面临同样的问题,所以他找我商量。”

0439如实汇报

田川一五一十地说。

“什么同样的问题呀?”

章楚涵想问一个仔细。

“不是这样吗,中小学教师的工资早就涨完了,公务员的工资也涨了半年了,但其他事业单位还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想不挣职称工资了,改挣行政工资,但他的行政级别是正科虚职,改挣行政工资要少挣百八十块钱,所以他很难心,他问问我是怎么打算的。”

他非常细致地向她解释。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看着他。

“我没什么打算,我行政上没有级别,如果我要是挣行政工资得少挣七八百呢?所以我就是等,我相信事业单位一定会涨工资的,人家总理都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讲了,要解决事业单位的工资问题,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早挣两天晚挣两天的问题。”

他平静地说。

“你咋有这么大的把握呢?”

她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

“因为我相信政策,工资问题是政策问题,不是哪个人说得算的,而政策是公平的,所以没有必要担心。”

他胸有成竹地说。

“那张总编为什么就不相信政策呢?”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好奇。

“他也相信政策,但他有点等不了,另外他怕事业单位将来就是涨了,恐怕也不能补,这样照人家公务员还是少挣好几千,如果他现在改挣行政,得从今年的一月算,所以他现在也是两头为难。”

他继续给她解释。

“那他最后是怎么决定的?”

她的目光一直就停留在他的脸上,他既觉得幸福也多少有点拘谨。

“他决定不改了,其实昨天我们俩谈的最多的不是职称问题,而是单位的事,所以我怀疑昨天他找我是不是真的为了工资的事,还是拿工资做借口来谈单位的事。”

他非常沉稳的样子,好象是怕她看出他内心的拘谨。

“单位都谈了什么事?”

她的目光移动了一下,但又马上回到他的脸上。

“谈了他没当上总编的事。”

他还是沉稳地说。

“还有呢?”

她多少有点急切的样子。

“谈了李总编上任以后报社的变化。”

“都有哪些变化?”

她紧接着问。

“变化很大。在李总编上任之前报社是由业务副总编定稿,也就是由张总编定稿,李总编上任以后,张总编把这个职责推给了李总编,他说报社是总编负责制,由他负责定稿不太好,结果李总编就把这个职责接过去了,打那以后,张总编对版样根本不看,也不提任何意见,谈稿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除了定稿的权利以外,张总编把派活的权利也交出去了,以前记者采访都是由张总编安排,李总编上任后,他说这个活应该由编辑部主任来干,报社的中层应该负起责任来,李总编也就答应了。

其实报社也不是没有高手,但这个高手不是编辑部主任,而是由一高中调来的那个叫吴兵的老师,她是正经的中文本科毕业,又在一高中教了十年的语文,因为两口子都在一高中教书,晚上经常有辅导,孩子没人带。所以两口子决定调出一个。吴兵是这样来到报社的,张总编说,吴兵是报社唯一的一个合格的记者,也是唯一的一个能写评论的记者,在她来之后,报社的重要稿件都是由她来写,但自打编辑部主任派活以后,重要的稿件她捞不着写了,因为编辑部主任接到采访通知以后就不派给别人直接就自己去采访了,而这个编辑部主任恰恰是报社水平最低的一个人,经常把稿件写错,而这个水平最低的人为什么当了编辑部的主任呢,因为和他同时进报社的人都先后被有关部门要走了,就他一个人没人要,所以他成了报社的老人了,不提拔他提拔谁呀,总不能叫新来的人当编辑部的主任吧。

其实他连高中都没念着,过去就是一个企业的工人,但老爸是党委书记,企业黄了,老爸就把他调到了报社。会写稿的人没稿写了,不会写稿的人写大稿,这还有好吗。除了这两项权利以外,张总编把划稿费的权利也交出去了,以前是张总编划稿费,按质论价,这回是编辑部主任划稿费,虽然是原则没有变,但编辑部主任也不知道是哪篇稿好哪篇稿坏呀,按质论价变成了按长短论价,所以人们就都写长稿。总的来说现在是两个懂业务的人都靠边站了,不管事了,一群不懂业务的人瞎忙活,这报纸还能办好吗?”

田川慢慢地叙述着。

章楚涵想说点什么,嘴角蠕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她继续听田川说。

“其实在李总编上任之前报纸不是这个状态,李总编接的是曹总编,曹总编和张总编的关系很好,业务都是张总编管,曹总编基本不管,那时的报纸尽管也有毛病,但出现的不是这么频繁,报纸是遗憾的艺术,想一点毛病没有也不可能,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咱要是不把关,那报纸真的就是没法看,看报纸如同看小品,总是惹人发笑,但报社的形象没了,县委的形象也没了。”田川继续说。

“难道这种情况李总编他没有感觉吗?”章楚涵说。

“也不能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他和咱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咱看出十处毛病来他可能只看出一处毛病来,所以他没觉得问题有多么严重,另外他对张总编也无可奈何,张总编是最守纪律的一个员工,不迟到不早退,而有些问题张总编不说他也没有感觉。”

“其实这是用人的悲哀啊,报社是一个专业部门,没有文化的人是干不了的,现在咱县委就是这样,不管哪个部门,一把手都是党委书记,教育局是党委书记,卫生局也是党委书记,广播局还是党委书记,报社又是党委书记,而有些个党委书记不仅没有专业,就是连文化都没有,你说他领导专业部门能领导好吗,卫生局还行,你一个局长不一定直接给患者看病,教育局也行,你一个局长不一定直接给学生上课,文化局也行,你一个局长不一定直接演节目,但报社不行啊,报社的总编得直接看稿啊,你整一个没有文化的党委书记来当总编,这不是坑人吗,所谓外行不能领导内行在这是最有说服力的。”章楚涵有些无奈地说。

0440无可奈何

“财政包干制把党委书记都牛起来了,党委书记就成了皇上了,现在党委书记成为一个专有名词了,特指乡镇的党委书记,县党委书记叫县委书记,省党委书记叫省委书记,唯有乡党委书记不叫乡委书记而是叫党委书记,一提党委书记那就是土皇上,人财物都是一个人说了算,在农村混了几年,就象封疆大吏似的,回县城都得弄一个局长,不管是专业性多么强的局,他们都敢当局长。”田川也颇有感慨。

“这个状况很难改变,党委书记当局长有多方面的因素,一个是党委书记确实是掌管着一方土地,为县里承担了很多担子,另外党委书记和县委书记接触密切,所以党委书记进城了,一般都给一个好位置,有的局的副局长都干了二十年了,但局长离岗了,还是党委书记来做局长,副局长还是提不了,为什么年轻人都愿意下乡呢?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当上党委书记,当上党委书记了进城就能当局长了,不当党委书记当局长的也不是没有,但太少了。”

“你就是太少那里的。”

田川觉得他俩的话题有点沉重了,象忧国忧民似的,所以就简单地调侃了一下,以改变沉重的气氛。

“算有一点幸运吧。”

她的情绪并没有改变多少,显然,她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发展,还是对当前的官场有点忧虑,其实她最忧虑的还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田川将何去何从。

“有一点说远了,还说报社吧,其实报社里最有水平的人不是哪个领导,也不是哪个记者,是跑版员崔健,崔健是滨江大学中文系毕业,毕业以后分配到化肥厂报社当编辑,后来化肥厂倒闭了,他也就下岗了,下岗了他就被介绍来给报社当跑版员,一个月四百元钱。这个人做事谨慎,不是他管的他坚决不管,所以他是明明看到了报纸有问题,但他就是不吱声。我问他为什么不可以把报纸的问题和总编说呢,他说有两个因素,一个是有的问题总编也听不明白,另一个是他要是说哪篇文章有问题,哪个记者就不愿意,那样他就惹人了,他一个临时工惹那个人也不合适,所以他看见了问题也不吱声。我问他报社怎么才能搞好呢?他说那就得象从前似的,由张总编统管业务,现在张总编名义上是管业务,但其实什么也不管,张总编不管事报纸就办不好。”

田川继续说,他觉得还是应该把报社的情况向她说清楚,因为这涉及到将来对报社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这个问题咱也不好解决,干部的任命权都在县委,咱连个中层都管不着,所以咱和报社的关系纯是业务协调,不能发号施令,搞新闻监管看人家的报样,这都有点出格了,咱对报社应该是事后追究,出现了问题我们可以去调查,提出处理意见,事前监督应该是宽泛的,怎么能给人家定版呢,所以咱这步棋走的是非常险的,一旦搞错了,我们是费力不讨好,还会叫人家笑话,说咱不懂业务,但目前不使用这个办法还真不行,报纸出了问题县委书记找我,当然我也可以找李总编,但是我没法批评李总编,我很年轻,不能轻易批评哪个领导,不仅是我,就是副书记、县长都不轻易批评哪个一把手,因为你手没有生杀权,说狠了谁也不怕你,这是有你帮我我心里有底,要不就是刘书记批评我,我也不敢给人家报社定版啊,但这种状态只能是暂时的,结束的越快越好。”章楚涵有点沉重地说。

“我觉得张总编这个人特别有修养,也算有境界,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不上班了,李总编也不能把他咋地,县委也不能把他咋地,但他还坚持上班,不仅是坚持上班,而且还是单位最守纪律的人。如果这样的人负起责任来报社还是有希望的。”

田川看着她,非常认真地说,他是想告诉她,报社的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她也不要太沉重。

“但怎样叫他负起责任来呢?”

其实她只是顺着他说而已,她并没有看到报社的希望,因为这是田川说有希望,所以他就顺着问了一下,如果是别人说有希望,她恐怕连茬都不能接了。

“帮他们建立一套完整的制度,通过制度来约束。比如张总编,要通过制度恢复他以前的那些权利,叫他手中有权利,心中有责任,有了权利和责任他再消极就不行了,以前他消极是因为没有人能指出他消极所造成的后果,以后我们要加强监管,报纸有了问题要及时地给他指出来,文化人的自尊心都很强,就是为了自尊他也得认真负责,并且对他来说认真负责不代表劳动强度,他也只是经一个眼睛,知识和能力就是这样,不会了比登天都难,会了比什么都容易”

田川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他应该为她排忧解难,而不应该顾虑重重,他也不一定都是顺着她的意思来,他要真心帮她,就应该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

“你说得有道理,部里可以和他们共同研究建立一个完善的规章制度,堵塞各种漏洞,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这个不应该是属于越权。”

她并不以为田川的提议是解决报社问题的根本方法,但目前她也确实没想出什么办法来,另外,她也不能打击了田川的热情,所以,她这样说。

“但也得和张总编先通个气,看看张总编是啥意思,如果张总编同意了,我们就可以定这个制度。”

田川补充说,其实他也不相信用一个制度就能解决报社的问题,制度的实质是能重新起用张总编,用制度给张总编一个尊严,因为现在张总编是根本不管事,如果张总编管事了,报社的情形就会立刻改变。

“那不和李总编通气吗?”

她有点不解地问。

0441积极建议

“不用。因为现在的核心问题是张总编,如果张总编不配合宣传部的行动,宣传部订什么制度都没有用,而李总编不管同意不同意宣传部都是可以订这个制度的,宣传部管报社,他没有理由不同意,另外这个制度从形式上看只是明确每个人的工作职责,而不是改变他们的职责,所以李总编他也反对不了。”

田川满有信心地说。

“那李总编万一要是不同意呢?”

她还是有点担心。

“他不敢不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拿报样给他看,叫他知道报纸错了多少,他敢担这个责任吗?”

章楚涵觉得这个办法应该是最有效的,虽然有些问题李总编看不出来,但是如果你给他指出来,他还是能够认可的,之所以宣传部给报纸把了这么长时间的关,而李总编也没说什么,就是因为他认识到了报社的水平是确实不行。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她有点相信田川的意见了,她突然觉得田川提出这个意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随便地提出,即使是随便提出一个什么观点,田川都没有错的时候,况且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呢?她觉得她还没有完全理解他的心思,她也不需要完全理解了,只要照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那我就先和张总编谈,看看他的意见。”

他请示地说,他觉得这是一个大事,他已经正式参与了对报社的管理,为了章楚涵,他觉得他可以僭越一回,等报社的问题解决了,他就回宣传部了,也算完成了他的一个心愿。

“好吧。”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越来越觉得他的意见是可行的,也许报社的问题就会在张总编身上打开缺口了。

第二天,田川把张总编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楚涵想结束宣传部为报纸把关的做法,但这需要你的支持,她是想制定一个制度,规范总编和副总编的权利,主要是一个定版权,他想叫你来定版,你看行吗?”

“如果宣传部以制度的形式来规定我的权利,那我可以接受。”张总编思考了一会,说。

“楚涵还担心你不能接受呢,所以没敢亲自和你说,我和楚涵的关系你知道,我们是一高中的老同事,后来又一起到文明办,可以说是多年的朋友,他很信任我,所以叫我到报社为报纸把关,有一个情况恐怕你们谁都不知道,就是我来宣传部的前一天,刘书记把楚涵批评了,批的挺狠,就是因为报纸出错了,而且错的很多,楚涵一时不知所措,她把我叫过来,看看报纸有什么错,我看出了一大堆错误,楚涵理解了刘书记的批评,并决定把我借过来为报纸把关,

我当时也不知道报纸报纸为什么出了这么多错误,也只能同意为报纸把关了,自从我为报纸把关以来,报纸没出什么大错,刘书记也没因为报纸的问题找过楚涵,但我和楚涵都觉得把关不是长久之计,把关本身也会产生许多新的问题,所以才考虑停止把关,但停止把关报纸肯定还是要出问题的,所以那天咱俩唠嗑我特意问了一下报社的情况,我觉得你要是能够负起责任来,报纸还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是你还能不能负起这个责任,毕竟组织上造成了很多不公,这要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宣传部就可以出台一个制度,重新明确你的权利,是你能够名正言顺的管你应该管的东西,如果你没有这个心情,楚涵也不能勉强,宣传部只能继续把关,等待新的机会。”

田川又从头至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可以负起这个责任,其实我看着报纸天天出错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我还是业务副总编,也觉得有点对不住良心,但和李总编干和跟曹总编干不一样了。我和曹总编都是一拍既合,我们俩的看法都是一致的,所以我敢为他负责,我和李总编的看法不一致,所以咱不敢为人负责了,你说报纸这个地方错了,他看了老半天没看出来,还以为咱是没事整事呢?咱咋负这个责任啊,只能是什么也不管了,反正报社是总编负责制,错了领导也不找我,我操那个心干啥呀。

而更叫我想不通的是,报纸有那么多的错误竟然没人发现,偶尔有人打一个电话还是发现了一个错别字,至于内容问题根本就没人提出置疑,所以我也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和曹总编苦苦经营了十年的报社等于是付之东流,我们俩那么兢兢业业,也没人表扬我们,李总编把报纸办得破烂不堪,也没人批评,那我们的心血不是白流了吗?后来宣传部给报纸把关,我的心里还稍微安慰一下,我觉得宣传部是发现了报纸的问题了,要不然不能为报纸把关,楚涵在那次谈稿会上,讲了一期报纸的问题,我觉得讲得太好了,证明楚涵完全是内行,大家也都很服气,我觉得李总编之所以能够同意宣传部为报纸把关就是因为他也觉得那天楚涵讲报纸讲的好,否则他不会同意的,他也没和我商量。

自从宣传部为报纸把关,每一期的报样我都看看,我看看你和我的想法是不是一致,我觉得咱俩还是非常一致的,在宣传部为报纸把关之前,报样我都不看了,你愿意怎么整就怎么整,我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我还操那个心有用吗?有人理解我吗?有人赞同我吗?你说谁错谁都不满意,你自己给他改了他还不理解,他说你瞧不起他了,这工作还能做吗?所以我就什么也不管了,我不管事李总编也没意见,在他看来我好象没什么可管的,报纸也不用管,就那几个人一办就完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更不能管了。

其实刘书记批评楚涵楚涵挺冤枉,他应该直接批评总编,不过楚涵参加了报社的谈稿会并解剖了一期报纸也能说明问题了,说明报社的问题很严重,这也叫我宽慰了一下。如果宣传部能出台一个文件,给我定版权,就更说明问题了,虽然我没当上总编,但我觉得我被组织认可了,我也就十足了,我知道我也当不上总编了,即使现在李总编调走了,我也当不上总编了,因为我的年龄大了,况且人家县委还不一定看出李总编有什么毛病,过年过节的一人送两千,谁都不说报纸有毛病,有毛病也不吱声,咱和哪个领导也不接触,给哪个领导都不送钱,哪个领导也不说咱水平高,而总编送的钱又不是他个人的钱,还是公家的钱,而人情都是他个人的了,这就是当一把手的好处,咱也明白这个理,就是办不了这个事,因为咱不是一把手。所以,如果宣传部能够起用我,我非常感激,我觉得章楚涵这个常委还是非常有水平的常委,我只是为了出这口气,楚涵给了我出气的机会,我就十足了,这就是我答应楚涵的原因。”

0442点燃激情

张总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如果你能这样我也可以早点回档案局了。我也替楚涵谢谢你。”

田川感激地说。

“怎么你还想回档案局呢?档案局有什么发展吗?”

张总编不解地问。

“我也不求什么发展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发展啊?”

田川平淡地说。

“楚涵不是和你关系不错吗?她给你说一句话你就提拔了。”

张总编点破玄机的样子。

“提拔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位置,宣传部的权利你又不是不知道,和组织部本来就是冰火两重天,我要是换了单位职称还有可能拿下来,那样就大亏了,所以我也不想当官的事了,你看官场多复杂呀,我淌不了那个混水,我就在档案局干了。”

他仍然是那么平静。

“那你为什么还要到宣传部呢?”

张总编满脸疑惑。

“到宣传部是楚涵把我要去的,就是为了给报纸把关。其实我不想去,但我看楚涵有难处,我不去也不行,毕竟是多年的老同事了,关系不错。”

“有人说你和楚涵关系好,我看确实不错。”

张总编露出羡慕的神情。

“我也是为了回避这种舆论,所以不想在宣传部久留,楚涵是常委,有这种议论对她不好,现在女人当官多有议论,我不想叫楚涵有这种议论,所以我想尽早离开宣传部。”

田川并不回避他和章楚涵的关系,因为他和张总编也算是非常谈得来的人,虽然他们的接触不是很多,但田川已经把他当朋友了。

“你为人太厚道了,就是为了你,我也要把这事承担下来,你可以和楚涵说,我可以重新担起责任,但真的需要一个制度,因为报社是总编负责制,副总编定版是要有一个明确的制度的,当然还有很多问题都需要用制度规定下来。”

张总编有点感动地说。

“制度由我起草,写完了给你看,由你完善。”

田川也非常诚恳地说。

“好。”张总编重重地点了点头。

田川向章楚涵汇报和张总编谈话的结果,开始探讨制定制度的问题。

“你来起草制度吧,写完了叫张总编看看。”章楚涵说。

“好。”

田川点着头,象接受一个神圣的使命。

“上次政法委的那个会,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记者到会场呆了一会,拿到了材料就走了,他照着材料写报道,谁知道会议中途发生了变化,主持人和报告人都换了,结果他的文章就给报错了,这个问题你也看不出来,你也没去开会,你知道会议是怎么开的,幸亏我去开会了,把这个错误给他纠正了,象这样的情况都要考虑进去,要叫制度对它有一个约束。”章楚涵继续说。

“好。”

他又是重重地点头,他觉得这个事太重要了,一定要写进制度。

“哥,我总有一天会谢你的。”章楚涵有点激动。

“不好。”他轻轻地摇着头。

“怎么不好了。”

她有点不解。

“你我还说什么谢呢?”

他笑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她也笑了。

“报纸把关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从性质上来说,报纸把关是技术行为而不是领导行为。尽管我们有把关的权利,但我们不可能去批评哪个编辑或哪个记者,这种技术性的把关使报社的编辑记者们的责任心越来越差,久而久之,也使把关的任务越来越重。另外,要想把报纸办好,光有把关是不行的,从采访到策划,从编版到校对,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问题,如果前几个环节没有做好,就是把关把得再好,也不能保证报纸的质量。”

章楚涵接着说。

“是。”

他点着头,他觉得章楚涵说得太对了,尽管以前他俩对把关没有太多的讨论,都是讨论怎样改错了,但看得出来,章楚涵对这个问题是有深思熟虑的。

“我们的计划能否成功就在张总编一人了。”她继续说。

“我们制定的这个制度和一般的纪律制度不一样,除了纪律以外,我们这里有分工,要给张总编以权利,那么张总编能不能接受这个权利呢?我想他是能够接受的,因为这体现了县委对他的重视,以他的年龄他不可能再当总编了,如果在副总编这个位置上他干得开心我想他还是愿意干的,并且我们这个制度不是扩大了他的权利,而是恢复了他的权利,这个李总编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在曹总编的时候张总编就是这个权利,所以我们应该感谢曹总编给了张总编这么多的权利。

在这么多的权利当中,定版权是最大的权利,按理说这个权利应该是总编的,因为报社是总编负责制,但既然曹总编的时候就给了他这个权利,那么李总编的时候也应该给他这个权利,我想李总编也不敢争这个权利,因为在他有这个权利的时候报纸出了很多错,是因为有了错宣传部才给报纸把关的,如果李总编要这个权利他敢保证报纸没错吗?他不敢,因为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把关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能力了,如果他实在要坚持要这个权利,也可以给他,但报纸出了错,宣传部要批评他,我想他受不了,还不如把权利交出去。

其实拿现在来说张总编的威信要比李总编强,大家都知道张总编不管事了,报纸出错都是因为李总编水平不行,另外李总编的人品也不被大家认可,现在报社的人在背后都不朝李总编叫李总编而是叫李不在,为什么叫李不在呢?这里有一个故事。有一次别人接了一个电话,是找李总编的,李总编一接电话,是一个随礼电话,他就和接电话那个人急了,说你乱接什么电话啊,接这一个电话五百元没了,以后随礼的电话谁接谁掏钱,没有用的电话不要乱接,那人说他就说找李总编也没说是随礼呀,我也不能说你不在呀,李总编说,以后谁找我就说不在,就这样大家就在背后叫他李不在,其实别人接电话没毛病,你不愿意随礼,是你的问题,你不愿意随可以不随,你怎么能怨接电话的人呢?

0443树立信心

后来有一次他在别的屋呆着,又有一个电话找他,接电话的人直接就说了李总编不在,这回他又不满意了,说明明我在屋你怎么说我不再呢?那人说你不是说了有电话找你就说你不在吗?李总编说那是随礼的电话也不是所有的电话啊,那人说我也不知道找你是不是随礼呀。他不象张总编那样仁厚,所以人们在心里对他没有对张总编好,如果宣传部给了张总编权利了,大家也会支持他的工作的,并且象你说的一样,张总编管事了,并不增加他的劳动强度,他只是经一个眼睛,这人都有一个自尊心,都有一个成就感,他有那个能力你不叫他管事,他心里是不舒服的,为什么他来找我谈呀,不还是心里不痛快,按理说他呆着应该心里痛快,那他为什么不痛快呢,就是他的能力没有发挥出来,这下我们叫他发挥出来,他是应该高兴的。”

田川看出章楚涵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就又给她阐述了一遍,其实一开始他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但和张总编谈话以后他觉得心里有底了,如果把他自己放在张总编这个位置他觉得他是可以接受这个制度的,将心比心,他觉得张总编也可以接受这个制度。

“你这么说我的信心更足了,要不这个事还真不好办,咱又不管干部,就是管干部了事都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整了,张总编的年龄也大了,也不能再提拔了,就是你再换一个总编能保证比李总编强吗?所以咱俩想的办法是唯一的办法。”

章楚涵充满自信地说。

“应该是唯一的办法。”

他点着头,他觉得章楚涵的这个结论是对的,也是对他的鼓励。

“这个信心是你给我讲出来的,你不讲,我的心里还真没底。”

她有点感动地说。

“你的心里不要没底,即使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张总编不能负起责任,报社仍然是一个老样子,我们也是胜利者,因为我们对报社已经采取两项措施了,第一项是报纸把关,我们做得不错,刘书记也承认,第二项是建立制度,如果建立制度不成功,你就可以向县委汇报了,就可以和刘书记说了,我们对报社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第三项措施那就得县委想了,就可以更换领导班子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地呢?”

田川看出了章楚涵的担心,只是她不愿意把担心说出口,因为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她不想对他的计划担心,所以他说出了这个计划的最终结果,其实这是一个根本不用担心的计划,这是一个只有胜利没有失败的计划。

章楚涵豁然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只有成功,没有失败的计划,田川是何等的聪明,他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计划呢?是啊,如果这个计划失败了,他就可以和县委说了,就可以和刘书记说了,宣传部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也收到了明显的效果,如果要解决根本问题那就只有县委想办法了,宣传部为什么还要为这个事担心呢,这可真是神来之笔,她根本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心头的乌云全部散去了,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你呀,叫我说什么好呢?”

她多情地看着他,眼睛象要流出泪水。

“怎么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就是因为这个没有失败的计划吗?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他正楞楞地看着她,她就一下子趴在他的怀里。

他轻轻地搂着她,他不能把她推开,因为他知道她此时正在幸福当中。

他的嘴在她的秀发上轻轻地吻着,他心疼她为了报社的工作,费尽了心血,他想安慰她,给她温暖,他知道他已经给了她温暖,所以他也非常满足,他非常珍惜这样的时刻,非常珍惜能用自己的嘴去吻她的秀发,能用自己的手去抚摩他的身体,他是多么地爱她呀,他想永远把她搂在怀里。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抬起头,说:“我感谢两件事。”

“哪两件?”

他的脸几乎就是挨着她的脸。

“一个是报社给我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一个是有你帮我,如果没有报社这个难题,是不是显得工作太平淡了,我这个官当得太轻松了,那样就没什么意思了,但如果没有你帮我,我解决不了这样的难题,我会非常痛苦,会觉得当这个官太难了,有了难题再解决难题就是我当官的最大的幸福。”

她一字一版地说。

“坏事会变成好事嘛,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他用安慰的目光看着她。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但章楚涵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和田川的计划真的失败了,那将是一个什么结果,那样就象田川所说,她就可以向刘书记汇报了,那刘书记应该是什么态度呢?一,继续把关,二调整领导班子,但如果是继续把关,她就可以把把关的利弊说给他听,此时她也就可以正式地推出田川了,说出了借调的事,这样刘书记就会对田川有印象了,这样对将来的提拔就有好处了,如果是调整领导班子,说不顶刘书记也会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因为报社毕竟在名义上是宣传部管的单位,确定报社的一把手是应该征求她的意见的,况且她为报社做了这么多的工作,问题也是她提出的,如果刘书记征求她的意见她就可以大胆的推出田川,推荐田川做报社的总编,不管这个推荐是不是奏效,但这个推荐是最好的时机,田川已经干了十年的副职,又为报社把关这么长的时间,又有她的推荐,说不定这就是田川转机的开始,如果田川能够当上报社的总编,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报社是事业单位,事业单位是有职称的,他的职称工资可以继续挣,又是报社的一把手,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0444修改报样

她很激动,她很兴奋,她真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和他说了,但她一想还是不能说,万一这个目标没有实现那不是叫他空欢喜一场吗?还是自己暗暗地为他努力吧,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进入五月,春暖花开,很多部门的活动开始走上街头,司法局搞了一个普法宣传月活动启动仪式,在明珠广场,记者写了一篇稿件,叫《我县举行普法宣传月活动启动仪式》,编在报纸的一版头题,二题是:《我县春播工作全面展开》,三题是:《我县召开关心下一代工作会议》,四题是一个先进人物专栏,《好法官刘月民》,报耳是一个固定标语,田川看了一下一版的版面,心里不禁一声长叹,可惜这一张报纸啊,编的连传单都不如,尽管县里的活动都有点形式主义,但报纸编得太“糊弄主义”了,一点色彩都没有,一点文化都没有,一点内涵都有没有,虽然报纸是新闻体裁,新闻语言要简洁明了,但决不是照本宣科,直来直去。记者的稿件都是抄讲话,抄材料,简单拼凑,丝毫没有记者自己的语言,顶多是有一个“本报讯:记者谁谁报道”,其他的就是材料里的话了,文章标题基本都是会议标题或活动的题目,然后记者加一个我县举行或我县开展,他们觉得这样做已经是恰到好处,天衣无缝了,轻车熟路,一劳永逸,然后就可以东拉西扯,游手好闲了。

田川看了一会,想了一想,然后就动起笔来,开始修改报样。

不一会,他修改完了,章楚涵进来了。

“正好,我改完了,你看看吧,这期报纸改的太多了,有点面目全非了,我都有点胆怯了,不行还照原来的样子出吧,尽管平俗,但没有大错。”

他说。

章楚涵走近田川,拿起了报样,一看,每一篇文章的标题都叫田川改了,正文也改了很多。头题:《我县开展普法宣传月活动启动仪式》改成了《忙趁东风放纸鸢——我县普法宣传月活动侧记》,二题:《我县春播工作全面展开》,改成了《才了蚕桑又插秧》,三题:《我县召开关心下一代工作会议》改成了《一片冰心在玉壶——我县关工委工作回顾》,四题:《好法警刘月民》改成了:《只留清气满乾坤》。看完了,章楚涵感慨的说:

“改的太好了,尤其是头题,忙趁东风放纸鸢,既有文采,又紧扣主题,广场上这几天确实有不少放风筝的,一派春暖花开喜气祥和之象,而活动要发放传单摆放展板,这又和放风筝相互映衬,把人民安居乐业的景象与政府普法宣传的活动紧紧地融合在一起,尤其一个忙字,写出了工作人员紧*作的气氛,二题《才了蚕桑又插秧》我不记得是谁的诗了,但对我县春耕工作比喻贴切,尤其我县载桑养蚕工作刚刚开始,需要大力宣传,这个标题正好突出了这项工作,还有,我县是我国栽桑养蚕的最北端,所以这个标题也应该是在报纸上出现的最北端,显得很珍贵。第三题:《我县召开关心下一代工作会议》不准确,这就是一个关工委会议,县里也没有领导参加,下边也没有乡镇参加,所以冠我县名头有点大,关工委一年不开两次会,报一下主要是为了体现关工委工作,所以新闻报会不如报工作,《一片冰心在玉壶》正好可以表达关工委的工作性质,所以非常贴切。第四题,《只留清气满乾坤》符合一个人民法官的身份和工作是一个很好的比喻和借用。改的好,就这样发,这才叫报纸,这才叫点石成金。”

章楚涵高兴地说。

第二天,报纸印出来了,章楚涵捧在手里,看了好几遍,她觉得这期报纸是最有文采的报纸,四个标题,四句诗,比喻贴切,内涵丰富,不仅叫读者看到了新闻,而且也受到了文化熏陶。

但她也多少有点怅然,报纸办得这么好,居然一个夸奖电话都没有,田川的功夫真是白费了。

正苦闷着,电话却突然响了,她无精打采的去接,一看号码,是刘书记。

“刘书记你好。”

她客气而有点紧张地说,因为报纸,她对刘书记总是敬而远之。

“这期报纸你看了吗,办得不错,看来报社还是有人才的,转达我的意思,对报社工作提出表扬,也感谢你的辛苦。”

“啊,我看了,确实不错,我一定转达您的指示,对报社工作提出表扬。”

放下电话,章楚涵更怅然了,还对报社工作提出表扬,这是报社干的工作吗?这是田川一个人干的,但不转达书记的意思也不行,可转达了,李总编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这还是报社办的报纸吗,这完全是宣传部办的报纸。

因为借调田川的事章楚涵没有和刘书记说,所以这次表扬她也没提田川,没和刘书记说是顾虑这种做法是不是妥,也不知道应该借多久。如果是时间短也不值得一说,谁知时间过得太快,不觉不由就半年了,一天净想着给报纸把关了,把汇报借调的事也忘了。

虽然是受到了表扬,但也暴露了新的弊端,李总编接到表扬以后会更加消沉,记者们看到报纸以后也会更加自卑,以后的稿件不知道怎么写了,费再大的力气也是白费,不如糊弄糊弄得了,反正都是改,就叫宣传部改吧,反正自己也不多但责任,而稿费也不少挣,何必费力不讨好呢?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隐患会越来越多,田川的责任越来越大,如果报社的记者心生歹意,故意给田川挖坑,田川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跳过这个坑,一旦出了什么事,她章楚涵也担待不了,也会毁了田川的前程。所以,把关的事还是要尽早结束。

王影绝不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相反,她的情绪都会写在她的脸上,她打麻将回到家里,田川一看脸色就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有时甚至能猜出是赢多少或输多少。田川说她的变脸速度绝对是超过了川剧演员,所以王影高兴不高兴绝对是一看脸色就知道了。

0445万全之策

这天下班,田川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王影下班就吃饭,然后就去打麻将了,可王影一进门,田川就看出她的脸色有点不对,也不吱声,也没往厨房里张望,也没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也没说今天是冷还是热,把兜放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情绪有点不对,是因为什么呀?”他说。

“没事,你做饭吧。”

她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饭已经做好了,吃吗?”

他象是一个非常受气的丈夫。

“你先吃吧。”

她还是带搭不理的。

“大米饭是三十分钟就得吃饭,否则饭就太烂了,不好吃,你不是不愿意吃太烂的吗?”

他的受气样表现得比较十足。

“你呀,叫我说你啥好呢?”

她倒是盛气凌人地样子。

“怎地了?”

他虚心地请教着。

“你做饭收拾屋子是挺合格的,但这都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啊。”

她十分无奈的语气。

“那我们家女人不做,男人也不做,那由谁来做呀?”

他有点不受气了,提出了一个她不能回答的问题。

“你还是应该想点大事。”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直奔了主题。

“大事我真的不想想了,王影,这个话题我们谈得太多了,我们不谈了不行吗,每一次谈这个话题我们都闹得不愉快,我觉得这是自讨苦吃,我们的日子过得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呢,这今天又是受谁的启发了,又想起当官的事了。”

田川非常严肃地说。

“人家满树才都当校长了,他的学历还不如你呢?”

她终于说出了她今天不高兴的原因。

“什么时候看到满树才了。”

他也不想回避这个问题,他想给她一个叫她满意的解释,他也不想看到她因为别人而自己不高兴的样子,他觉得那样生活确实是太没意思了。

“今天中午,我在街上走,有一个人开车从身边停下了,是满树才,我说你买车了,满树才说是单位的车,我说单位的车怎么你开呀,他说没用司机,自己开方便,我说你不是在第三高中做副校长吗,他说调进修学校来了,做了一把校长。”

她也想通过满树才给她一个教育,所以她讲述了看见满树才的经过。

“那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看着她,貌似认真地说。

“我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人家都出息了,你就无动于衷吗?”

她不那么生气了,而是十分正经地说。

满树才是谁呀,是田川和王影的高中同学,当年考的是邑水师范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农村高中当教师,由老师到教研组长,由教研组长到年部组长,由年部组长到教导处副主任,由副主任到主任,由主任到副校长,由副校长到校长。当年有人介绍王影和满树才搞对象,但王影没同意,因为她要搞大学生,而满树才不是大学生。谁知道人家当了校长了呢,还有车,这要比田川这个副局长强多了。

“满树才是从农村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当个校长也应该。”

田川平静地说。

“人家都应该你为啥不应该呀?”

王影狠了狠呆地说。

“谦虚点说是我没那个才能,客观点说是我没当官的命,人不能和命运抗争。”

他还是那样平静。

“我看你就是不求上进。”

她还是狠狠地样子。

“这么说也行。”

他有点无奈的样子。

“哎,要不咱也花俩钱,人家都当官了咱不当官多磕碜啊?”

她的语气转温和,她知道她和他硬来是没有结果的,她需要和他慢慢的商量。

“有什么磕碜的,也没作贼。”

他有点理直气壮。

“你不嫌磕碜我还嫌呢,你看咱这些同学,在机关单位的有几个没当官的,夏应进还没考上大学呢,人家也当了副局长。”

她又举了一个例子。

“夏应进也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虽然没念过大学,但咱这些同学到社会上还都是上等人,所以境遇都不错,基本上没有务农的。”

他总是能客观的评价一个人,一点眼气的样子都没有。

“你别总说那一步步干上来,你还一步步地干呢,咋没上来呢,这年头你不花钱,不走关系,谁能提你呀,所以我说咱也花俩钱。”

她并没有埋怨他,而是诚恳地动员他。

“花钱买官的事我不干,我觉得那才叫磕碜,我当不当官都行,但要活得值个,要光明磊落,另外我也没有钱,我的钱还留着给孩子念书呢?”

他的前半截是真心话,而后半截就不是真心话了,其实他有钱,但他的钱她不知道,他觉得他不会轻易地告诉她他有钱,尽管她是他的妻子。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不用你的钱,我去给你借钱,你看行不行?”

王影不得不让步了,为了田川能当官,她宁可去借钱。

“借钱,借多少?”

他笑了,他觉得她对他还是很够意思的,也笑自己因为对她隐瞒了财产,而叫她很为难。

“借个十万八万的都行。”

她显得非常爽快。

“我不干那事。你把官看得太重了,王影我和你说,就是我提拔了,也是一个啥也不是的官,也是一个捞不着钱的官,比如我现在当了档案局的局长,和现在这个副局长也基本一样,就是闹一个正科级,我还不挣正科级的钱,还操不少闲心,单位连台车都没有,正局长也没什么油水,用得着我们花钱去买吗?如果是到别的单位去当正职,不好的单位比档案局强不了多少,好的单位你十万元还下不来,另外花钱买官也不想到市场买菜那么简单,也不是你把钱给人家了,人家就给你一个官,你还得寻找位置,一个位置还不一定有多少人惦记,也不知道谁都有什么关系,现在办事,到哪都是钱,和领导见一个面就给人扔两千,要不人家就不愿意搭理你,这个领导扔两千,那个领导扔两钱,一凑合就是万八的,还不知道哪两千能起作用,但这还不是买官的钱,这只是一个问路钱,买官还得多花,而钱送出去了,官还不一定能买到手,有良心地把钱给你退回来了,没良心的还不给你退了,你就搭上了,你说咱操那个心干啥呀,有权有势的官你还买不来,咱还没有那么多钱,没权没势的官咱买他合适吗?所以,你应该打消这个念头,一心朴实的过日子,不要今天官了明天官的,今天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就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当官了,也会保证你衣食无忧,只不过你是一个平民,而不是官太太,其实做一个平民很好,做官太太没什么意思,当官的没有几个把自己的妻子当回事的,他们外面的女人太多,就是给你一个车,叫你自己开,给你一个房子,叫你自己住,你老公整天和别的女人混,你会觉得很开心吗?所以你是幸福的,你不要老羡慕别人。”

0446旧话重提

田川觉得还是应该好好地给她解释一下,给她泼一点冷水,要不然她会整天生活在对别人的嫉妒当中。

“那起码名也好听啊,也是局长啊,总比副局长强啊。”

王影还是不能认同田川的观点。

“花个十万八万我买个名,叫那些当官的拿我的钱去花天酒地,我的脑袋太大了。”

田川说。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不一定都对,如果你说的都对,就没人花钱买官了,难道别人都是傻子吗?”

这回王影没有急,而是和他讲道理,并且她说的还真有一定道理。

“你说得也对,这就分是谁了,有的人当官可以捞到钱,但我当官捞不到钱,就拿档案局局长来说,如果是不要脸的人当局长也能捞俩钱,毕竟一个人还有两千块钱的人头费,再起个名堂朝财政要俩钱,然后自己整点条子报出来,也可以装进自己的兜里。但那有意思吗?单位的职工一年一份钱也看不到,你一个局长弄个一万两万的,你那钱花得塌实吗?不塌实,没意思。所以我不能花钱买官,别人花钱买官可以捞回来,我捞不回来,白搭。”

他又给她解释说。

“那你可不可以调到别的单位做一个副职啊,档案局也太没意思了。”

王影好象叫田川给说动了,所以她也做出了让步。

“就是调也没有好单位给咱,那好单位不是十万八万就能买下来的。”

“那得多少钱啊?”

“我听周局长说有一个人花了十万块钱买一个粮库的副主任还没买下来,你以为现在买官那么好买呀,你那十万八万搁领导那里是啥呀,靠山镇一年的招待费就三百万,三百万都吃了吗,给领导送礼的钱不都得从这里出吗,所以靠山镇的党委书记搁几年就是副县长,你花个十万八万的到哪呀,咱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整个十万八万的,给领导送去了,事还没办呢,领导调走了,你朝领导要钱去呀,人家当官的人是拿公家的钱送礼,这次白送了下次再送,咱借钱送礼,这次白送了还有下次吗?大钱咱花不起,小钱不起作用,咱操那个心干啥呀,咱俩都有固定收入,孩子上学也供起了,我闺女学习好,将来也不愁找工作,咱为什么一定要花钱买官呢?”

他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你敢担保你闺女将来一定能找着工作了呀?”

她有点不相信他的话。

“凭我闺女现在的成绩一定是一个名牌大学,名牌大学毕业是不愁找工作的。”

他倒是充满自信地说。

“咳,我不是寻思你要是能当个小官,有啥事不也方便点吗,你看我家那些人谁是当官的料啊,下岗的下岗,没工作的没工作,有点啥事还都依仗咱呢,如果咱也啥也不是,那就都啥也不是了,我寻思你毕竟是在县委,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只有你才有当官的可能,另外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个人就是不要求上进,其实你是干什么象什么的,如果你是干啥啥不行,我也就不说这些了。”

王影温和地说。

“我也不承认自己比别人差,但当官真的要看命运,很多不如咱的人都当官了,只能说人家的命运比咱强,不能说能力和水平比咱强,但命运也是不可抗拒的,有些事不能强求,还是顺其自然吧,当年咱也县委办的红人来的,也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现在的境遇肯定是要比档案局的副局长强。但这个事也一直在我心里放着,并不是我就彻底不想了,只是我没有说出来,总说有什么用啊,它不是我生活的主题。”

田川也温和地说,他觉得应该给她一点安慰,毕竟她盼他当官不是什么坏心。

“那你的生活主题是什么?”

她有点不解地问。

“我的生活主题是开心工作,给媳妇做饭洗衣服,照顾好孩子,叫孩子考一个好大学,还要照顾好爹妈。”

“我不用你洗衣做饭,孩子也不用你照顾。”

“但事实上这么多年都是我在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啊。”

“那是因为你没事可做了,不用你照顾我闺女也会很优秀的。”

“但我不这么认为,我以为我的功劳很大,我闺女学习优秀自然里不开高智商,但与我的关怀和照顾分不开。前几天晚上我到学校和班主任商量参加知识竞赛的事,在走廊里我看夏玉婧在墙根蹲着呢,我说你从这干啥呢,她说挨罚了,到办公室我问班主任夏玉婧怎么了,他说夏玉婧搞对象,在那惩罚她呢,我说我闺女有没有这个问题啊,他说没有,其实现在的高中生搞对象是很普遍的现象,符合青春期心理,也不是什么罪过,但搞对象会影响学习,但怎样叫孩子不搞对象,不是家长的简单说教,而是家长能多陪陪孩子,叫家长的亲情占领孩子的感情空间,这么多年来,我没当上官,但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陪孩子身上了,所以孩子心理健康,学习用心,成绩才好,再聪明的孩子,如果把心思都用在搞对象上了,成绩也很难好,所以家长的培养是很重要的。”

田川说。

“你把自己的作用夸大了,没有你,我闺女也会很优秀的。”

王颖不屑地说。

“这事是不可以假设的,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而放弃培养,如果放弃了后悔是来不及的。宣传部赵猛,媳妇在乡里做副乡长,他一天也是喝酒打麻将,孩子也没人管。那天她媳妇收拾卫生,因为她在乡镇上班,所以平时也没有时间收拾卫生,收拾卫生也是表面打扫打扫,不扣旮旯犄角。那天她想彻底打扫一下,就抠抠旮旯犄角,发现了一个纸包,打开一看,全是黄色光盘,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在家里看黄色光盘,那孩子还能学好吗,她妈根本都没敢打她,只是好好和她说,小孩不能看这样的东西,结果,这个女孩就出走了,父母发动亲朋好友到处找,总算找到了,你说操心不操心。办公室小高,媳妇是高中老师,早晚都有辅导,孩子没人带,送给农村爷爷奶奶了,爷爷奶奶农活也忙,小男孩也淘,放鞭炮的时候,没响,他上前一看,响了,把孩子的眼珠崩开了,幸好及时上了医院,现在的技术也高明,把眼珠给缝上了,不影响视力,你说多悬啊。所以,父母照顾孩子对孩子的成长是非常关键的,有的父母不能照顾孩子是留下很多遗憾的,我没能当上官,但我把自己的孩子照顾好了,健康成长了,所以,我不遗憾,这到不是说,为了照顾孩子就不应该当官来了,官可以当,但需要机遇,这年头还需要金钱,金钱比机遇还重要,一个是咱也没有那么多钱,另一个送钱的人是想真的给人送钱吗,他是把送钱做投资,当了官以后要把钱捞回来,可是咱当了官能捞钱吗,不用说咱不是那个性格,就是那个性格,那捞钱是犯法的呀,你不怕挨压吗,咱身边没有这样的例子吗,叫人家逮进去了,你不说就用大灯泡子烤你,在你身边拴一个大老虎,叫你晚上和老虎谁也受不了,所以就都说了,宁可挨压押也不受这个罪了,我能冒这个风险为了人前风光,有车坐,亲友沾光,老婆孩子风光,我能这样做吗,不能。所以,你不要羡慕那些当官的,要过自己的平常日子,有平常心”

0447充满自信

他非常认真地说。

“你的目标低了点。”

她显得有气无力。

“是低了一点,但是很实际的,王影我和你说,我不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我为我的目标努力过,我十四岁开始学木匠,因为在农村我觉得木匠是最有才能的人,后来我知道高中生也可以考大学了,我又发奋学习,有一次我在家里看书,由于停电,我就点蜡,由于经历太集中了,蜡把我的头发烧了,但我最终还是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考取了名牌大学,在一高中的时候我也是发奋努力的,谁知一堂公开课把老师们都得罪了,我也不愿在一高中呆了,到了文明办以后我也是努力的,发了好几篇论文,在省知识竞赛中得了一等奖,你说我不是努力的人吗?到了县委办,我也是在努力的工作,谁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呢?到了档案局,我也一直在努力,但这个单位确实不是提拔人的单位,但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万事都不可强求,我们现在不也很好吗,你妈那头有什么事我们能帮还是要帮,不能帮也没办法,另外现在的情形和以前也不一样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什么都是用钱说话,不象过去,搬个家也找人,罐个罐也找人,买点煤也找人,没有朋友就办不了事,没权就办不了事,现在出门可以打出租,上医院有120,不象过去有点事还得到处求车,我们还有什么困难啊,当官就是为了一个脸,不当官也不是就没脸,别人看不起,我也看不起别人,别人的日子比我强,我也不向别人借,另外,现在老百姓并不是崇拜当官的,而是恨当官的,你弟弟不是说了,那天有一辆小轿车於那了,他们都知道那车里坐的是当官的,所以他们谁也没帮忙,开着自己的车就走了,你以为当官的被人家羡慕吗,不是,是当官的人羡慕当官的人,老百姓是恨当官的人。”

田川又给她解释了一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法为你不当官找理由,我承认你有一定水平,但你说的话我还不能全信,有时我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所以也错过了我的机遇,那次局里调整领导干部,有好几个人和我说,叫我给领导送点礼,可你就是不同意,如果那次咱也花点钱,说不定我也就早当上副局长了,如果我当上了副局长,还比你那个副局长强,起码单位还有个车,出个门啥的也很方便。但我还是想叫你换一个地方,我觉得你还是比我强。”

王影平和地说。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到现在都没对你当初的选择后悔,我觉得凭你的性格,你做不了一个好官,你也领导不了你手下的人,如果你当上官了你会相当受罪,你觉得官是好当的吗?你觉得现在的老百姓好统治吗?不好统治,个个都是刺头。你没有两下子你领导不了他们,另外女人当官和男人当官还不一样,女人当官的付出要比男人多,我不想回家以后看到一个酒气醺醺,满嘴胡话的妻子,我也不希望我的妻子在酒桌被男人罐得丑态百出,或者被人说出什么风言风语。

其实在女领导当中有相当一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合格的,都是没领导水平的,这其中包括有一部分人干脆就是花钱买的官,就象那科技局的局长似的,连雾霾的霾还不认识呢,念雾里,还是科技局的局长,那局长当的有什么意思啊,就是人们的一个笑料,其实在科级单位很多女副职没什么实际工作,就是有女职工有病生个孩子什么的,代表领导班子去看看,所以你也别把女领导看成是什么官,你也不要把别人夸你当真,其实很多人当面你夸你是一种恭维,是属于会说话,不是一个客观的评价,这和你上商店买衣服别人说你白是一个意思,其实你长的并不是很白,是属于黑人那个范围的,但是别人说你白你也高兴,你还当真,这就是所谓夸奖面前容易懵,客观点说,你的文字能力还可以,写文章还有一定的条理,但你的认识能力还不高,有些问题看不到本质,你的最大缺点是脸急,说急就急,别人一句话还没说到头呢,你就急了,这个性格怎么能当领导呢,尤其是没有实权的副手,你和谁急呀,谁怕你呀,你把人员关系都搞紧张了怎么开展工作啊,所以你就干你的办公室主任挺好的,有时给领导写点材料,领导还很看重你,如果你当了副局长,你的人际关系不一定维持得好,你也不会开心,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田川都有点说不动了。

“行了,你也别说了,我以后也不说了,我觉得说这话太伤感情,还是象你说的那样,我们顺其自然吧。”王影也有气无力地说。

这次他们没有打起来,但双方的心情还是受到了很大的灼伤,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供电局长来了几个同学,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说是看局长来了,局长当然要接待,这些同学从邑水和邑州一共活动了两天,花了一万多元钱,都是王影结的帐。同学走了,局长和王影说,把这两天的条子拿来我签个字,王影把条子给了局长,签了字以后王影就把条子拿给会计报销了。这事对王影的触动很大,按理说你的同学来了,应该是你自己招待,怎么能拿局里的钱招待呢?这就是当官的权利,如果是别人来了同学,比如是她王影来了同学,花多少钱不得自己掏兜啊,为什么这年头都想当官啊,不就是当官的有权利吗?她想把这个事和田川说一说,用事实教育教育田川当官的好处,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她怕说了再一次引起夫妻的争论,上一次的争论还余味未消,她也不想再为田川增加负担了。

田川也来了一个同学,是从北京来的,田川当然要请他吃饭,为了表示隆重,还得找几个作陪的,这一顿饭下来又得好几百,王影从心里说不愿意请别人吃饭,因为请人吃饭就得花钱,不象人家当官的,拿个饭条子就报销了,但是不愿意也不行,人家就是冲你来的你不请谁请啊,所以田川说请同学吃饭,她心里不高兴,但嘴上也没说不行。

0448同学聚会

章楚涵下乡了,四点多钟才回来,本来田川今天晚上想早点下班,因为要请同学吃饭,但一考虑这是在宣传部,而不是在档案局,早下班了不是领导不能给假,而是他不愿意出现一种场面,什么场面呢?章楚涵每天下班前几分钟都要到她的办公室来一趟,说几句话以后,然后他俩一起出门。按原则说田川要是请假得向主管行政的副部长姚百清请,当然姚百清也不能不给假,请假就是一个礼貌,有的人还不请假呢。但是他走了,下班的时候,章楚涵看他的屋关门会有一种失落感的,他想她一定会有这种感觉,他不想叫她有这种感觉,所以他和他的同学说,晚饭安排在五点钟以后进行。

五点前几分钟章楚涵过来了。

“晚上松林说要请你吃饭,你还是去吧。”她说。

“松林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他笑了。

“他说你对我帮助很大,所以要请你。”她也笑了。

“你都当松林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但两口子不也得打点唠啊,我可不象你。”

她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我怎么了?”

他装着没有察觉的样子。

“你什么话也不和人家说。”

她象为王影抱委屈。

“我们两口子赶不上你们两口子。”

因为是快下班了,所以田川说话也比较随便了,他总觉得八小时之内她是领导,八小时之外她是朋友。

“那没什么事就去吧,给我王姐打电话,直接去饭店。”

她总是忘不了她王姐,这也叫田川感到很温暖,如果是章楚涵只请他而不请王影,他觉得那是另一种温暖,而那种温暖不如这种温暖。

“今天晚上还真去不了。”

他带着抱歉的笑意说。

“为什么。”

她看着他,她对他的每一件事都是非常关心的,好象就是自己的事。

“今天晚上我们两口子要请一个从北京回来的同学吃饭。”

他本来不想告诉她,但是她问了,他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从北京回来的,你的同学是干什么的?”

她对他的事都是感兴趣的。

“我的同学不简单啊,他是铁道部下属一个车辆公司的副总。”

他多少有点自豪的样子。

“啊,真了不起,那安排在哪里?”

她好象也自豪。

“我想到青年酒楼。”

他有点征询的口气,这是他的习惯了。

“青年酒楼不行,安排在宾馆吧,人家是大人物,咱不能太寒酸了。”

她建议道。

“但我是小人物啊。”

他笑了。

“那也不行。你是东道主,应该热情点,安排在宾馆,吃完以后记我的帐就行了,不用给钱。”

她爽快地说。

“不用,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的,我是想我的人物小所以没敢安排大场面。”

他解释似地说。

“别和我客气了,我一年有五万元的招待费,是财政给的,是给我个人的不是给部里的,所以你记我的帐不算我腐败。”

她笑着说。

“怎么还有这笔钱吗?”

他觉得这个事很新奇。

“每一个常委五万,是招待费不是办公经费,所以我在宾馆吃饭是可以记帐的。”

她进一步的说明,以消除他的顾虑。

“那也行,那样显得我很潇洒。”

他觉得他没有必要推辞了,她是谁呀,她不是领导,她是亲人。

“你本来就潇洒嘛。”

她乜斜着她。

“那我怎么写啊?”

他还真没干过这样的事,所以得请教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丑。

“你就和服务员说记我的帐就行了,如果她让你签字,你签个字就行了。”

“我吃饭还从来没签过字呢,今天体验一把。”

他非常高兴的样子。

“你以后可以签字了,在宾馆吃就签字,在别的地方吃把饭条子给我,我给你报销。”

她被他的高兴感动了,她觉得她终于可以为他做点什么了,这么多年来都是他在帮她,她对他没什么贡献,今天她可以对他有一个贡献了,她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她很欣慰。

“也不用。我的条件还是可以的,吃点饭不成问题,只不过我不太喜欢下饭店,这不是同学来了,冲我来的,所以我要做东,一般的饭局我不参加。”

他温婉地说,他觉得他不应该接受这个待遇,不应该给她添麻烦,况且,他的条件真是可以,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只不过他还没有把实情告诉她。

“你是一个好男人。”她看着他,声音很低。

“替我谢谢松林,有机会我请他,不用他请我。”

面对她那多情的眼神,他真诚地说。

“行,我一定转达。那我们走吧。”他俩离开了办公室。

田川先来到了宾馆,安排了一个房间,叫天时宫,然后就给王影打电话,说换地方了,在宾馆的天时宫。王影就有点不满意了,说宾馆的饭菜贵,但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办法,她也就来到了天时宫。

他一个一个地打电话,更改地方,大家听了都很乐,说宾馆好啊,可以大吃一顿,饭还没开局,气氛就出来了,就是王影有点不高兴,他总寻思这一顿饭得多少钱。

同学们陆续都来了,主宾叫张垒,就是北京的那个副总,陪客的人有:钱丙忠,一高中的副校长,魏文华,经济局副局长,李新民,个体户的小老板,任静(女),统战部办公室主任,吴琼(女)市人民医院党办主任,孟飞,财政局干部,马达,工商局干部,这几个人都是张垒点的,加上田川两口子正好是十个人,一张桌。

田川接待外地同学不是第一次了,但在宾馆接待还是第一次,因为宾馆的档次比较高,价格也贵,这到不是问题,关键是田川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官员,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吃饭,这次要不是章楚涵说,他还是不能安排在宾馆。

外地同学和田川联系的比较多,因为在念高中的时候田川的成绩比较好,和大家的关系也不错,上了大学以后也有一定的联系。上大学的人和没上大学的人想法不一样,象王影,她没考上大学,就不愿意和考上大学的人联系,她总觉得比不上人家,有时田川请同学吃饭,也叫她一同去,她就问都是谁,如果都是考上大学的,她就不愿意去,尽量编一个理由不去。工作在外地的同学,多数都是考上大学的,所以回来以后都愿意和田川联系。还有一个因素就是田川待人诚恳,工作也不是很忙,只要有同学给他打电话,他都有时间接待,还有一个因素就是田川和王影就是同学,人们找到田川了也就找到王影了,就感到特别亲切,所以田川两口子就成了外地同学的接待站了,一年象这样的饭局得设几回,他也为此要比别人多破费点钱。

0449特别嘱咐

田川请同学吃饭王影是不太满意的,因为请吃饭要花钱,所以,在王影不在场的情况下,田川请别人吃饭都说是别人花的钱,田川掌握着自己的工资本,花钱自然很方便,但他其实花不着自己的工资,他是有额外收入的,所以在王影看来,田川的钱并不见少,她也就不强烈干预了。另一方面,她也愿意田川有朋友,她觉得田川的生活圈子太小了,不象别人家的男人整天应酬,显得多有社会地位似的,每当觥筹交错之际,吹五做六之时,王影觉得田川也是很潇洒的,遗憾的是他的官职太低了,如果是当个局长什么的,那真就十全十美了,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上了四个菜,田川开始讲话: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在天时宫聚会,主题是欢迎张垒回乡省亲,副题是各位同学在一起聚聚,如果按照写文章的套路还有一个肩题,那么肩题应该是,盛世华年同学会,抚今追昔向未来,这个肩题没说太好,请大家包涵,能喝酒的喝酒能喝饮料的喝饮料,以大家高兴快乐为目标,以友谊地久天长为宗旨,来,我先敬各位一杯,请大家支持和领受一下。”大家开始吃饭,由于都是老同学了,大家也没什么客气,谁想说啥就说啥。

大家举杯喝酒。

“还是文人词汇丰富啊,我在酒桌上混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过有肩题呢。”魏文华一边夹菜一边说。

“那当然了,田川是谁啊,田川是我们一高中的高才生。”任静则是停止了夹菜,非常郑重地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了,还是面对现实吧。”田川手拿着筷子,在盘子的上方轻轻地摇了几下,说。

“现实怎么了,现实你也是最优秀的,据我掌握,现在在咱同学当中职称最高的就是你,包括在大学任教的所有同学。”张垒将身体向后一仰,高声说道。

他的话有点把大家给说懵了,怎么田川成了最高的职称了呢,他不是档案局的副局长吗。

“怎么,你还有职称吗?你不是副局长吗?副局长还可以进职称吗?你是什么职称啊?”

钱丙忠阴阳怪气地说,他觉得职称问题他是应该很内行的,他就是高级教师,副教授级职称,他一直都以为他是县城里同学当中最高级的职称了呢,没成想还出来个田川,难道田川的职称比他还要高吗?。

“不值得一提。”

田川又拿着筷子在盘子的上方晃了一晃,说。

“田川是研究官员,是档案界的最高职称。是正教授级。”张垒停下手中的动作,仍然向后仰了仰身子,迫不及待地说。

“啊,这么厉害啊,咱档案局有几个你这样的?”任静拿出了女人特有的尖叫,惊讶地问。

“就我一个。”田川一边夹了一口菜,一边低声地说,这种高低声的错落给人一种特别的旋律感。

“在咱全邑州市呢?”她继续问。

“全邑州市是两个,来,不说这个了,继续喝酒,我提第二杯,祝大家身体健康,心情顺治,生活康熙,家庭雍正,事业乾隆。清朝十个皇帝给你们四个。”他又喝了一大口。

“这词太硬了,就冲这词也得喝一大口,来,大家喝。”李新民说。

大家又都喝了一大口。

“不行,我还得问,田川那你的工资是多少啊?”

任静拿出了女人特有的执着。

“两千八。”田川十分痛快地回答。

“哇,那么多呀,比我多一千多呀”任静惊讶。

“怎么会多那么多呢?正高比副高多多少啊?”

钱丙忠也显得有点外行了,虽然他是一高中的副校长,但一高中的最高职称是副教授级,所以他不知道正教授比副教授多挣多少钱。

“正高比副高多八百。”田川也多少露出点得意的神情。

“王影你太有钱了。你那钱可怎么花呀。”任静也羡慕地说。

“我们家的钱都不花,都攒着,提酒,张垒,你该说两句了。”田川假装自豪的样子。

张垒提酒:“非常感谢田川王影两口子在这么高档的酒店请我吃饭,也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作陪,张垒离家多年了,在外面闯荡虽然对得住父母,但思乡之情越来越重,不单是想家人,也想在坐的各位,我可能以后要经常回来,我回来必定要和大家见个面,希望大家到北京,找我,一晃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再搁二十年,我们可能都老了,酒都喝不动了,所以,我们要增加见面的次数,多看看各位年轻的面容。我没有田川那些词,但我的情不次于田川,来,我敬大家一杯,我喝一半大家随意。”张垒喝了一大口,酒杯里的酒下去了一半。

一杯酒下去以后又倒第二杯,大家的兴奋度明显提高了,说话的次序有些乱。主题也不是太集中了,好象是谁愿意说啥就说啥了。

“哎,田川,你到宣传部多长时间了?”一个人问。

“我是在那帮几天忙,我还是档案局的人。”他说。

“咱县报和县电视台真不行,去年有一天我看县报,给我看了一肚子气,写一位农民,四十七岁了,你猜人家怎么说,说‘这位老汉四十七,’四十七就成老汉了吗?我去年正好四十七,我还以为我很年轻呢,叫他这么一说我成老汉了。”另一个人有些气氛的样子。

“可不是咋的,前几天我看咱电视台的生日点歌节目,那人才五十岁,就祝他晚年幸福,五十岁就晚年了咋地。”又一个人说。

“说晚年还行呢,那天我参加一个婚礼,新郎讲话,祝爸爸妈妈暮年幸福,暮年是什么呀,暮年是人快不行了,起码是七老八十了,可他的父母才多大岁数啊,也就五十来岁,五十来岁就暮年了咋地。”钱丙忠也举了一个例子。

“现在这年轻人啊,好孩子都到大城市去了,剩下的基本就啥也不是了,前几天我媳妇说她想考一个会计证,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了考啥会计证啊,你也考不上啊,现在人家都是电脑答题,你也不会电脑啊,我媳妇说她会电脑,我说你那也叫会电脑啊,老半天整不出一个字来,她说她会,结果人家就报班了,花了八百多块钱,我说你就过一下心瘾就得了,八百多块钱就顶打麻将输了。一个班五十多个学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好几个还是大学毕业,听说有一个还是重点大学毕业,我说一个重点大学毕业还能找不到工作,还学会计证,但不管咋说人家都年轻啊,你都快五十岁的人整过年轻人了吗?可谁知道前几天一考试,人家考上了,一个班就考上五个人,我说你咋考上了呢?她说她是大学漏子,比现在的大学生强。”魏文华多少有点自豪地说。

0450大放牢骚

“她说的还真对,我们考大学的时候招生多少人啊,现在招生多少人啊,过去的本科生都是现在研究生的水平。”任静显出很不服气的样子。

“现在也没有大学漏子了,不填志愿都能收到通知书,哪还有漏子了?”马达也插了一句话。

“现在的年轻人可是真不行了,那天我参加一个机关工委组织的知识竞赛,主持人说,毛主席为了纪念谁写了一篇《为人民服务》啊,一个年轻人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雷锋。”魏文华又讲了一个故事,不知怎么的,他们今天的谈话都是冲着年轻人来的。

“这可咋整。”

钱丙忠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说那还帖点边呢,那天我听几个孩子唠嗑,说西施是谁?一个女孩说,西施不是卖豆腐的吗?”孟飞也接了一句,看来他们对年轻人有说不完的故事。

“那也帖边,不是豆腐西施吗。”

钱丙忠貌似正经地说。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啊,不要外传,那天我们单位分点东西,我没在家,我就叫我们单位一个小孩把东西给我妈家送去了,他到了我妈家的门口,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叔啊,我管你妈叫啥呀?我说,叫奶。”魏文华又接着说。

大家又是一阵轰笑。

“现在找工作不也得经过考试吗?那他们都是怎么考上的呢?”任静有点不解地问。

“啥考试,那都是走过场,都是先和领导说好了,领导同意了然后走一个形式,我告诉你领导咋签字,领导是这样签的:经考试合格以后可以录用。那有不合格的吗?就是人事局出一个题,写一篇文章,你给出题人弄两条烟就行了。”魏文华颇为老道地说。

“那要是出题人故意难为咋整啊?”任静又问。

“那就给俩钱呗,现在给钱就好使。”马达紧接着答。

“不用给钱弄两条烟就好使,领导都答应了,他不敢难为,领导都收钱了,他难为不是给领导出难题吗?下回领导就不用他了。”魏文华又接着说。

“还是你整的明白。”任静瞟了他一眼。

“现在这事啊,真叫人糊涂,我以为啊这县城的人们水平就是低,你看咱那些考上重点大学的谁回县城了,就一个田川回县城了,所以这县城的人口质量就根本没法和大城市比。不过前两天我从网上看到一篇新闻,觉得这大城市啊也不过如此,这新闻是说一个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的一个博士生卧底某酒楼一个多月写了一篇论文,这篇论文的观点是什么呢?叫姐妹分离,我想什么叫姐妹分离呢,仔细一看啊,就是年轻漂亮一点的服务员在前台端盘子,岁数大一点不怎么漂亮的就在后厨刷碗,这可叫博士生论文啊,就是这个水平啊,所以我现在也怀疑大城市的人口素质了,但肯定人家聪明的人比咱多,但它人口也多呀,现在一个大城市都是一千多万人,而咱县城才几万人,如果拿比例说我看有个十个八个聪明的人就行了,你想都那么聪明行吗?”魏文华有点感慨地说。

“其实啊,我总是替田川抱屈,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咱县里有几个呀,可人家就是不用你,现在这些个科局长有几个有田川有水平啊?”任静又把话题扯到了田川身上。。

“别说那个,还是咱不行。学历不能说明一切。”田川还是晃了晃手中的筷子,说。

“主要还是入错行了,档案局那地方不是提拔的地方,你在组宣纪,早就提拔了,不管你会来事不会来事,他不提拔你他部门不好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要把当官看得太重,一退休了都一样,那天我看孙海东,就骑一个小破自行车,在街上遛呢,浑身上下就想拣破烂似的,当财政局长的时候哪是这样啊,都是前呼后拥的,那北新歌舞厅的门前总停他的车,一天离开小姐就活不了,退休了不也地瓜一脚了,功名富贵都是过眼烟云。”魏文华带着不屑的语气。

“在城里副职升正职特别难,有的局打解放到现在副职就没升过正职,正职都是党委书记。”马达有点无奈的样子。

“这话你说得有见的,副职就是瓶颈,其实好多副职都是单位的业务尖子,但是副职提拔特别难,就象教育局卫生局这样的业务副局长都提不上局长,这气你就生不了。”魏文华又接了一句。

“那是为什么呢?”吴琼问了一句。自从开宴到现在,吴琼都没怎么吱声,她好象有点插不上嘴的意思。

“因为局长都是从党委书记里产生,党委书记是万能干部,在哪个局都能当局长。”魏文华接着说。

“是啊,我们卫生局的局长原来就是党委书记。”吴琼又接了一句。

“其实卫生局正是应该从医生里提拔干部,至少也得有一名副局长是医生出身,但现在,都是从上边派,一把手基本上就是党委书记,好象党委书记就是万能干部,没有他干不了的活。”钱丙忠说。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喝酒吧,我看你们在政界干真累,还不如我做点小买卖呢。”李新民说。

大家又举起了酒杯。

“我看不当官也很好,当不当能咋地,当官不搂钱是白当,搂钱了睡觉又不安稳,象我们那个区,盖一栋楼下去一个副区长,盖一栋楼下去一个副区长,这几年连续下去五个区长副区长了,在台上的时候光明显赫,下了台威风扫地,在监狱里再关个十年八年的,一辈子就完了,还闹个万人唾弃,人的一生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平平安安,有固定收入,衣食无忧,对老人尽孝,对子女尽责,偶尔和同学朋友喝点小酒,叙叙友情不是很好吗?”

喝了一杯酒,张垒还是拣起了这个话题。好象这个话题和他们的关系还是密切的。

“你说这话我愿意听,象我多好啊,想犯错误都犯不了,必须做好人。”田川笑着说。

0451心静如水

“哎,你犯不了经济错误可以犯生活错误嘛。”任静抬高了嗓门,说。

“没有经济实力生活错误也不好犯啊,象我这样的谁跟我呀。”

田川很无奈的样子。

“别灰心,我跟你,跟你喝一杯。”任静说,她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大家又都举杯。

“其实当官也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事,不应该强求,这里还有机遇和命运,也不都是水平,社会也不可能那么公正,叫每一个人都人尽其才,这就要求我们要有一个好的心态,也许有时机遇降临到我们头上了,也许这一辈子都没降临,没降临就过一个平凡日子也很好,毕竟我们还不属于最屈的那种人。昨天晚上我看电视剧,国共第二次合作的时候,陈毅派人通知山里的游击队下山接受改编,连派三个人都被山里的游击队给杀了,最后陈毅亲自去了也差点被杀,你说那三个人死的冤不冤啊,跟他们比我们幸运多了,当官要将顺其自然,不能强求,别象韩长厚似的。”魏文华又接着说。

“韩长厚不是死了吗?”任静有点惊讶的样子。

“你知道咋死的?”

魏文华看着她。

“不是癌症吗?”

“是癌症,但他为什么不偏不倚在那个时候得癌症呢?”

魏文华神秘的样子。

“什么时候?”

任静瞪大了眼睛。

“你不知道啊?”

魏文华卖着关子。

“不知道啊。”

“我给你讲讲啊。韩长厚当时是财政局的副局长,在他前面还有一位副局长,就是薛礼,薛礼是滨江省财经大学毕业,而韩长厚不是大学生,但是韩长厚特别会来事,私下了也和领导说好了,就想接局长的班了。这时县委书记带薛礼到省厅去慰问,一看薛礼在省厅非常吃得开,因为省厅里有很多人都是他的同学,所以从省厅回来后,书记就改变主意了,一把局长退的时候就叫薛礼接了局长,韩长厚一股火就得病了,到医院没几天就死了。”魏文华两手一张,非常轻快的样子,好象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动物。

“啊,他是这么死的呀,我还真不知道。”吴琼又接了一句。

“病这个东西他是有一个临界点的,人人身体都有潜在的病,不到临界点它不发作,一到临界点就发作了,人一生气,一上火免疫力就下降,病就来了,你在医院工作,是不是这么回事。”钱丙忠看着吴琼,说。

“有道理。”

吴琼点了点头,筷子还放在嘴边上。

“还有那个娄国章,也差点没死了。”魏文华继续讲着。

“娄国章怎么了?”任静问。

“他在前杨乡当党委书记的时候,花二十万元买了一个轿子,那时乡镇党委书记还没人坐轿子呢,他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买的,可是车还没到家,他就调走了,调了一个根本买不起车的一个乡镇,他一股大火,住院住了两个月,差点没扔去。”

魏文华还是非常轻慢的口吻,好象他很鄙夷这样的人。

“还有这回事啊,咱不上班啥消息也没有。看来这当官真是没啥意思,还不如当个平民百姓。”李新民说。

他们唠着,田川的手机响了。

田川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号码,按了接听键,他十分客气地说:“哎,好,好。”

“田川,这是谁来的电话啊,你这么恭敬啊?”钱文忠有点惊异地说。

“一个朋友。”田川故弄玄虚地样子,拉着长声说。

“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

任静马上接了一句,因为都是大院的人吗,所以任静的发言比较踊跃,这也是给田川捧场的表现,人家请你来作陪,你一言不发,显然是不合适的,任静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女朋友。”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时,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他,尤其是任静和吴琼,目光显得特别专注,田川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不轻易开男女方面的玩笑,而他说的话是不是暗藏什么秘密呢?

“王影你要注意了,刚才这个人绝对是一个神秘人物,你看他刚才打电话那样,既高兴又小心,他平时是这么打电话吗?”钱丙忠看着王影,非常认真地说。

“我才不管呢?他愿意和谁好就和谁好。”

王影显出很洒脱的样子,其实她把钱丙忠的话还真当真了,她以前没觉得田川是这么潇洒,刚才叫大家给飘扬了一番,她突然觉得田川还是很优秀的,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说不定外边还真的有神秘的女人。

“你别言不由衷了,田川要是和别人好了,你得跳墙。”任静说,用眼睛眨了眨她。

“哎你什么意思啊,谁跳墙啊?王影可是人啊。”马达觉得任静的话有漏洞,所以赶紧接茬。

“我本来是想说跳楼来的,觉得有点严重了就改跳墙了,我没有骂人的意思啊。”任静笑着解释。

“喝酒喝酒。”

田川一看大家净说话了,没人喝酒了,所以就继续提议喝酒。

大家又举起了酒杯。

他们又喝了一会,最后都觉得喝不下去了,才张罗结束,大家都觉得兴尤未尽。

“你们先走吧,我去结帐。”走到一楼大厅,田川和大家说。

人们都走出了大厅,田川和王影来到了吧台。

“天时宫的。”他说,并没有掏钱。

“好了,领导吩咐过了。”服务员微笑着说,有一种羡慕的眼神。

“那我们走了。”田川尽量做出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喝多了。

“好的,您慢走。”

田川在王影的搀扶下走出了宾馆。

“你怎么没掏钱啊?”

王影紧紧地搂着田川的胳膊,因为她觉得田川晃得厉害,她怕他摔倒,然而,她最关心的还不是他能不能摔倒,而是纳闷他刚才在吧台根本就没掏钱,而小姐还是非常热情地样子,这一幕给她的印象很深,她觉得田川也是一个很威风的人,她好象更加爱他了,所以搂他搂得很紧。

“别人给掏过了。”

0452非常得意

田川一边晃着一边说,其实他可以不晃,也能直立行走,但他觉得晃着走比较舒服,好象能把浑身的酒劲散发出去,好象在顺应酒的作用,另外,他晃得越重,王影就搂得越紧,他也感觉一下她对他的关心,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他想体会一下章楚涵搂他的感觉,章楚涵也这样搂过他,他觉得王影和章楚涵的区别在于,王影的搂不能激起反作用,她搂他搂得多紧,他都没有搂她的冲动,而章楚涵的手只是轻轻的搂着他,他就想把她抱在怀里,这大概就是妻子与知己的区别,不是有人说了吗,摸摸老婆的手如同左手摸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此话有点夸张,其实老婆的手也是温暖的。

“别人?谁呀?”

显然王影不满足这个回答,所以她又问了一下。

“楚涵。”

他非常自然地说,好象章楚涵就应该给他结帐一样。

“楚涵怎么会给你掏钱啊?”

女人在钱上是非常在意的,王影觉得这一顿饭也不能少花,她也知道章楚涵和田川的关系不错,但她还是觉得章楚涵对田川超出了一般的友好,所以她还要继续往下问。

“掏就掏了吧,问那么多干啥?”

田川觉得王影的话不怎么好回答,所以就有点不耐烦地说。

“那阵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呀?”

王影不敢再问了,她觉得今天晚上也不应该若他不高兴,她觉得今天晚上他很优秀的,那么多的同学都夸他,她都觉得自己都没有同学了解田川了,这可能是自己的过错,所以她换了一个话题。

“楚涵。”

他还是非常自然地说,好象楚涵就是他的一个邻居妹妹,而不是县委常委。

“楚涵打电话什么事啊?”

她也把楚涵当成了邻居妹妹,因为楚涵不仅是和田川的关系好,而且和她也不错,他们曾经是一个代表队的。

“告诉我给我结帐了。”

他晃动得更厉害了,好象那几个字都是晃出来的,他是想通过自己的晃动来掩饰自己对楚涵的亲切。

“那你咋说是朋友呢?”

其实她也是明知故问,虽然她的聪明赶不上田川和章楚涵,但这点奥妙她还是懂的,在众人面前他怎么好说出章楚涵呢?

“不能说是楚涵就得说是朋友了?”

他拉着长声说,显然是对她的应付。

“为什么不能说是楚涵啊?”

她还是明知故问,她想趁这点酒劲套出点田川的真话来。

“叫大家知道不好。”

他比较严肃地说。他丝毫没有戒备她对他的试探。因为他敢于在她面前承认他和章楚涵是好的,只不过这是工作关系上的好,而不是男女私情的好。

“看你那高兴的样,我一猜就是楚涵,别人你能这样高兴吗?”

但她还是有点嫉妒了,同时她也为他高兴,她觉得章楚涵对他好证明他有魅力,她希望他有魅力,希望他是一个出色的男人。更何况章楚涵不是别人,是他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

“有人给你结帐你不高兴啊?”

他有点理直气壮地说。

“我看不光是结帐了,一提到她你没有不高兴的时候。”

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并没有被他的理直气壮所吓倒。

“扯远了。”他拉着长声说,有点理屈词穷的样子。

回到家里本来已经很晚了,田川洗脸洗脚就准备睡觉,可王影还有好多话想说。

“章楚涵怎么会想到给你结帐啊?”

她还是不能从章楚涵的旋涡里走出来。

“她知道我今天晚上请客,所以就说要给我结帐。”

他觉得只能如实地汇报了,想搪塞怕是搪塞不了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本来赵松林今天晚上想请咱俩吃饭来的,我说咱俩今天晚上得请同学吃饭,这不就知道了吗?”

他怀着极大的耐心说。

“赵松林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

看来她是一点缝隙都不想留下。

“你不说我没有朋友吗?他想做我的朋友。”

他好象是找到反攻的时机了,没有正面地回答。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她没有发态度,她觉得今天不是发态度的时候,她今天也没什么怨气,她今天是高兴,但她总想知道这高兴的真正原因。

“我也是正经的。”

他还是不正面回答,他傲视她的时候不是很多,他觉得今天可以傲视她一下,也叫他心里畅快畅快。

“咱请客叫部长结帐多不好意思啊,这个情咱得想法还回去。”

她还是动了女人的仁厚之心。

“以后再说吧,我悃了。”

他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话题,还不还还用她管吗?她以后不干预他和她的交往就行了。

“那你说请班主任老师吃饭什么时候请啊”

她终于换了一个话题。

“放在星期六星期日吧。”

这回他拿出了正经的态度,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正经的话题。

“为什么是星期六星期日啊?”

她有点不解,她最不愿意星期六星期日办家里的事了,她总想占点公家的时间。

“平时没时间。”

他又有点没好气了。

“晚上怎么没时间啊?”

她还是有点不解,好象他说话她一下子就听明白的时候很少,她总觉得他和别人的思维不一样,非常简单的问题到他那就复杂了,非常复杂的问题到他那又简单了。

“下班以后太晚了。”

他强忍着耐心说。

“那就早出来一会呗。”

她觉得这问题太简单了,为什么不可以早出来一会呢?单位的时间就是那么紧吗?你又不是领导,有很多领导也不是到点才下班啊。她对他的思维总是不能理解,她总觉得他和好人不一样。

“早出来不太好。”

他简单地说。

“有什么不太好的,你又不是天天早出来。”

她有点不满意了,她觉得他太死性了,怎么早出来一点都不行呢?

“早出来叫楚涵知道了,她还得给我结帐,那样多不好意思。所以我不想叫她知道。”

0453刨根问底

他还是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了,他本来不想说,因为这只是一个可能的理由而不是一个必然的理由,因为他下班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就和章楚涵告假,因为章楚涵也不是一定在办公室里呆着,就是他向章楚涵告假了,说出了他早走的真实的理由,章楚涵就一定说给他结帐吗?这只能是自己心里想的事而不是愿意说出来的一个想法。

“我看你和章楚涵挺神秘的,指定有背着我的事。”

她似乎也悟到什么了,她觉得他的怪异的举动都是和章楚涵有关。

“工作上的事告诉你也没有用,生活上的事没有保密的,你放心打你的麻将吧。”

他总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而自己和章楚涵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他自己都不知道。

王影还想问点什么,可田川说悃了,要睡觉,王影也就不再问了,但她今天这顿饭吃得很高兴,一个是章楚涵给结了帐,看出了章楚涵和田川的关系,另外就是她知道了田川是研究馆员,也觉得很自豪,第三就是田川的开场白确实说得很漂亮,叫大家都佩服,她也觉得脸上有光,第四个就是大家讲了很多故事,她也觉得当官并不是以前她想象的那样。

田川在加紧修改《邑水县报社业务规程》,在个规程他写了三千多字,但惟恐还有不周到的地方,他希望能够用这个规程来规范报社的编采行为,规范每一个人的职责,充分调动起每一个人的积极性,使宣传部能够尽快地把把关的权利交回去,使一切工作都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也使他能够早点回到档案局,干他应该干的工作,做他应该做的事,虽然他愿意帮助章楚涵,愿意看到她的成功,但是他不希望是永远帮助她,而是她能够独立地去完成自己的职责,而从这一段的时间来看,她进步得真是很快,包括对报纸的文字把握也做得很好。她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一点他根本不怀疑,当年在一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她给他出点子,提供论据,他怎么敢在课堂上去讲自己的观点啊,而如果不是她的提醒,他又怎么能想起来往报纸上写文章啊,最后还是她出的点子,他才来到了县委,她不仅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热心的人,而从这一段的时间来看,还是一个工作力很强的人,她并不需要永久的帮助,而眼下也许把这个规程写好了,他也就完成任务了,所以他一定要把它写好,他要做到善始善终。

手机响了,是王影打来的。以前王影给他打电话都是打座机,因为她怕浪费他的电话费,女人们往往是这样,该省的不省,不该省的乱省,她和她的那些麻友们也经常办这种事,打电话不叫对方接,说晃一下就行了,但多数情况下晃一下不行,因为情况总是在不断的变化,所以田川就经常和她说,过日子不差这两个钱,该着说的还得说,不该说的少说或不说就行了,并告戒她以后给自己打电话一定要打手机,因为打手机是一把成,而打座机就不一定是一把成。有的时候还得叫别人招呼,多不得劲啊,时间长了王影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有事就直接给他打手机。

田川接电话,王影说小恒来了,小恒是王影的表弟,是王影姑家的孩子,比王影小两岁,住在农村。小恒昨天在县城的一个商店买了一驴车的地板砖,回家后发现地板砖上有黄道子,擦还擦不下去,说是商店的老板把他骗了,今天他要回商店去换,可人家不给他换,没办法来找他表姐来了。他表姐也不认识人家老板啊,再说了就是认识,这个事也不好办啊,现在都是个人的买卖,人家不给你换有什么办法啊,换了人家就吃亏了,谁也不能说这个话啊。可是她的表弟就是不走,非要他表姐给找人。没办法,王影就给田川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办法。

田川说他也没办法,他也不认识谁。王影就把电话撂了。田川就继续改他的材料,但经王影这么一打扰,田川还有点走神了,材料还改不下去了,他就想起了小恒的那些事。

小恒隔三岔五的就到县城来一趟,不是买点种子就是买点化肥,而很多时候都要到王影的妈家呆一会,说是看看他姑,其实也是有心混顿饭,小恒在农村算是机灵人,日子过得也不错,但就是好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还是不必要的麻烦。有一次他又来到了县城,直接找到了他表姐姐,他说他从他妈的被里拆出了一张一千元的存折,是当年以他的名义给他妈存的,存折上的名字也是他,但当他到银行取钱的时候,银行的人告诉他,你的存折在好几年前就挂失了,钱已经取出去了,他说不对,他根本就没取过钱,银行的人就把他取钱填的单子给他复印了一份,他说那也不对,那单子上的字根本就不是他写的,这一定是银行造了假,是银行的人把钱取出去了,他想叫他姐给找找人,把那一千块钱再取出来,王影说这事还是找你姐夫吧,他可能比我明白点,小恒就来到了档案局找田川,田川听完了他的叙述,看了看他手中的存单和复印件,觉得银行造假的可能性很小,他说那复印件上的签字根本就不是他写,田川说这也有可能是银行的人代写的,银行工作人员违归规操作,贪污公款的事是有,但你是一年的定期存款,在存折没有到期的情况下,他们就伪造手续把你的款取出来胆也太大了,因为存折到期的时候你会去取钱,会发现这个问题,而现在都事隔六七年了,你才发现这个存单,说不定当年就是你自己挂的失,是你自己忘了,而不是银行的人把钱取出去了。田川说这样吧,我先带你吃点饭,等下午了我再找一个银行的人给看看,小恒说他还要看看他老姑,田川说那也行,那就不下饭店了,从街上买点吃的然后回家吃,就这样他们就来到了王影的妈家。到了家里小恒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王影她妈说,你前几年不是说你妈把存单当费纸撕了吗,你还得到银行去挂失,你怨啥银行啊,这下小恒也想起来了,他妈说把存单当费纸撕了,他就到银行挂了失,没曾想他妈是把存单藏起来了,藏在了被子里,一直到死也没有说,老太太可能是怕儿子要这一千块钱,所以就慌称把存单撕了,她以为没有存单就取不出钱来,不知道还有一个挂失的说法。事情弄清楚了,小恒吃了一顿中午饭就回家了。田川搭了好几十块钱。

0454帮人办事

所以他对小恒的印象不好,他也不想管他的事,幸亏王影也没有勉强,他省了很多的麻烦。

正在窃喜之时,手机又响了,还是王影打来的,王影说她表弟不走,这事你一定给办一下,田川还是说不能办,办不了。可王影说这事一定得办,农村人找她一回也不容易,亲戚理道的,不给办也不好意思,田川说那也没办法,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谁,王影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她要上单位来和他面谈,田川说你不要来了,来了也是没有用,王影说她一定要来,说完就把电话撂了。这下田川有点着急了,田川最反对那种家属有事没事就到单位来的那种做法,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在宣传部,而不是在档案局,宣传部的人她也不是太熟悉,这样影响不是太好。还有一点,就是今天章楚涵也没有出去,如果她来了,叫章楚涵知道了,那她一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事如果让章楚涵知道了那就不好了,他的事章楚涵是不能不管的,可是管了他也知道她这个常委是没多大能水的,就得舍脸去和人家说,他怎么能叫章楚涵为王影亲戚的事而向人家舍脸呢,他怎么能给章楚涵添这样的麻烦呢?情急之下他觉得他必须自己把这个事给办了,否则就有可能给章楚涵添麻烦。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王局长吗,我是档案局的小田。”田川简单地和王局长说了这件事。

王局长在电话里说他马上就可以过来。田川说:“那好,我在县委门口等你。”撂下电话,田川就离开了办公室。

田川这么着忙来到县委门口就是为了能够在门口截住王影,免得她到宣传部,他到了门口也就几分钟的工夫,王影就和她的表弟来了。田川说先从这等一会吧,他找一个人,看看行不行。

过了一会,有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停在了路边,司机走下车来,田川赶紧走过去和司机握手,说:“王局长你好。”

“上车吧。”他说。开车的人就是王局长,王影和他表弟都看出来了。

田川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王影和她的表弟坐在了后面。

车子来到了一家建材经销店的门前,几个穿制服的工商人员已经在这里了,王局长走下了车,店老板就赶紧迎过来。

“局长你好。”他说。

店老板向王局长叙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有一个人赶着毛驴车来买地板砖,那个人就是王影的表弟,砖也看好了,价钱也讲好了,他表弟就想装车,这时老板说,你今天最好是别拉了,现在正好阴天,说不定一会就下雨,这个地板砖是用纸箱包装的,着雨后纸箱会退色沾在地板砖上,沾上就不好往下弄。可王影的表弟着忙,非要拉回去,结果半道真的就下雨了,回到家里瓦匠在镶地板砖的时候说,砖的颜色不一样,有的黄有的白,他表弟就说是砖的质量有问题,结果今天又拉回来,要求换转,老板就没给他换。

听到这里,田川明白了,他和王局长说:“王局长,我看这不怨人家,这砖咱不能换,不行的话我们可以重新买。”并对老板说:“老板,这是我们的不对,不怨你们,这砖我们不换了。”

“王局长,我们回去吧,给你添麻烦了。”田川说。

“不行不行,这位老弟,既然王局长来了,这个面子我一定给,这样吧,你们把车上的砖卸下来,我给你们换新的。”老板说。

“这不行,这样你们就赔上了,这又不怨你们,不能这么干。”田川说。

“也赔不上多少,不是所有的砖都染了色,即便是染上了弄点药水也擦下去了,只不过是你们不会擦,这我也没什么损失,就是费点事,我少休息一会就有了。”老板坚持说。

“来,咱们的人帮点忙,把砖卸下来。”老板继续说,有几个店里的工人就开始从车上往下卸砖。

新砖装好了,王影的表弟乐呵呵的把驴车赶走了,王影的心就象卸下了千斤重担,王局长又开车把田川和王影送到了各自的单位,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哎,你是怎么认识王局长的,他咋给你那么大的面子啊?”

晚上回到家里,王影问田川。

“就是一般的认识,人家看咱是小人物,求一回人不容易,所以就给了咱一回面子,以后你可别啥事都往身上揽啊,咱可没有办事能力啊。”

田川用央求的口吻说。

“我才不信呢,一般的认识人家一个大局长能亲自给你出面,还开车来接你。”

她越来越觉得田川神秘了,她觉得凭他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你说我和人家能有什么交情呢,我一个副局长,是邑水县最破的局的一个副局长,档案局和工商局又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人家一个大局长,以后你可千万别干这样的事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别管那八家子的事了,况且你还没看到吗,根本就不怨人家,咱有什么脸面去找人说情啊。这和上次存折挂失不是一样吗?”

田川还是带着央求的口吻说。

“那不你就给人家买两条烟吧。”

王影也觉得这回人家给的面子不小,根本就不怨人家,但人家还是把地板砖给换了。

“不用。”

田川简洁地说。

“那不就请人吃一顿饭吧。”

“不用。”

田川还是那句话。

“你这个人办事就是死性,要不是这样你早就上去了。”

王影不满意了,把永恒的主题都说出来了,他俩不管发生了什么矛盾,最后王影急眼的时候都会和他不提拔联系上。好象所有的事都是一个原因,而田川得不到提拔就证明他的所有的思路都是错的,尽管他这回是为她的亲友办事,而且还办得很漂亮,她也同样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怎么我给你家办事还办出一身毛病来呢?”

田川有点委屈了,脸色突然暗淡下来。

0455琢磨不透

“不是办出毛病来,而是你根本就有毛病,人家给咱办这么大的事,连一根烟都没抽,这太不近人情了。”

王影没有急,而是向他解释。

“最大的人情是你以后不要再麻烦人家了,象这样的事你请人吃几顿饭,人家都是不愿意给你办的,工商局对个体老板是服务的,不是损害人家的利益,办这样的事是很为难的,你知道不知道。”

田川的脸色更暗淡了,他用教育的口吻说。

“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我才说要请人家啊。”

王影的火气显然小多了,她觉得田川这几话的分量很重,说得很在理。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你以后不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田川的脸色也好了一些,象返上来一点红晕。

王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她表弟的事他给办了,叫她表弟高兴了,别的事,他不说她也不问了。人家给咱办了事,咱还和人家打架,有点说不过去。

其实田川和王局长的关系并不一般,但是他没有和王影说,他觉得和她说了没啥用。田川和王局长的认识是因为电脑。王局长非常愿意玩电脑,有一次他的电脑中毒了,叫了好几个电脑部的人都没修好。最后,有一个技工说,你这个电脑得做初级格式化,否则不能完全清理病毒,王局长说那就做初级格式化呗,还等着干什么,那技工说,初级格式化他不敢做,也没做过,因为初级格式化有危险,弄不好就把电脑的硬盘给弄坏了。

王局长说那谁会做这个初级的格式化呢,那技工说,初级格式化全县城的电脑维修部都不敢做,只有一个人敢做,那个人叫田川,在县里的档案局工作,就这样王局长通过档案局的局长找到了田川,田川把他的电脑给修好了。以后田川经常应王局长之邀到局长办公室去研究电脑的问题,田川说电脑其实就应用和维修来说不并复杂,但是要研究它首先得会英语,因为电脑上的提示都是英语提示,你不会英语就是最简单的问题都应付不了。王局长说他本来还想研究电脑来的,听他这么一说他也不想研究了,因为岁数大了,记忆力不好,学英语就没门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就请教他就得了。王局长还问,这电脑和计算机是什么区别,为什么有人叫电脑,有人叫计算机呢?田川说,电脑和计算机是一种东西,两个名称,因为电脑产自美国,中国的电脑是从美国引进的,但中国有一个特殊的国情,就是台湾和大陆不执行一个语言标准,翻译外国文字也是个翻个的,大陆翻译成计算机,台湾翻译成电脑,但大陆和台湾又都使用汉语,所以就形成了一个东西两个名称的局面。王局长对田川的解释非常信服,他觉得田川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所以非常仰慕田川。就这样,田川和王局长成了好朋友。但田川为人严谨,尤其看不惯那种有事就求人到处找便宜的人,所以当王影和他说她表弟的事,他根本就没想管,而当王影采取非常的方式来求他的时候,他没办法了,所以才给王局长打了电话,他知道如果王局长能帮他那是一定要帮的,因为他们的关系非常好,更何况田川也从来没找过他办过任何事,而都是他找田川帮忙。

换了一次地板砖使田川的家庭地位提升了不少,王影对他也温情了很多,也不提升官的事了,尤其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王影感觉田川其实不是一点能带也没有,除了没当上官以外好象还是很优秀的,并且她这种感觉还不是现在就有的,而是前几年就有了。

有一年,农村的另一个亲友求她给买种子,那时种子都是由县里的种子公司经销,田川说他不认识种子公司的人,帮不了忙,王影就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她是想当面把这个事说清楚,想和他一起想办法,但田川一直表态说没有办法,所以王影就从他的办公室里呆了很长的时间,最后田川就带她到种子公司找了一个熟人,把种子买出来了,而给他买种子的人居然还是种子公司的党委书记,王影问他,你不说你不认识人吗,怎么种子公司的党委书记能帮你呢,田川还是那套嗑,说自己是一个小人物,人家领导不好意思不给面子,王影再问他还是这么说,最后她也就不问了。其实田川和这位书记交情也是很深的。这位书记当年申报高级政工师,不仅两篇三千字的论文都是他给写的,而且外语考试也是他给考的,这位书记非常感谢他,当时就塞给他三千块钱,但他说什么也没要,他觉得替人写论文,替人考试这本身就不合规,如果要人家的钱了性质就严重了,有损一个人的声誉。所以当田川求到这位书记的时候,他当然要努力帮忙了

田川给王影的感觉多少有点神秘,你说他没能力吧,他说话办事都条条是道,你说他有能力吧,他什么事都说不能办,并且还当不上正经的官。三年前,电业局闹了一场买断风波,男子四十五女子四十都要买断,局里按照每个人的工龄给予补偿,领导找这些到了年龄的职工谈话,大说特说买断的好处,说如果是买断了不仅可以得到一定数量的补偿金,而且自己还可以干点啥,等于是双收入,如果是不买,等合同到期局里就不会给这些人签合同了,到那时不仅要下岗,而且还得不到补偿,会白白地丢了工作。

有几个人在领导的劝说下同意了,和单位签定了买断协议。王影和田川说她也想买断,因为领导天天找谈话,不买好象是赖在单位不走似的,领导看咱也憋气,再在单位干也没啥意思了。田川说,你是国有职工,不是私企职工,国有职工的去留应该按照国家的政策办,现在国家没有买断的政策,单位领导是属于做思想动员,如果动员成了是属于你自愿离职,企业是为了减员增效,有一部分人买断了,另一部分人的工资就可能增加,所以你还是不买的好,因为你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到社会上不太好找工作,如果能留下来,将来会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另外你不是没岗位的人,并且你的岗位还是一般人不能替代的岗位,所以你留下也不是给企业增加负担,如果领导再找你谈,你就可以和领导说,我不买断,将来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我是在给企业干工作,不是在给领导干工作,一切按政策办就行了。

0456心中依靠

在田川的鼓励下,王影坚持不买断。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企业的工资翻了番,没买断的人也和企业续签了合同,而买断的人得了七八万的补偿金,也就相当于这三年的工资,他们觉得吃亏了,再去找企业,但企业说,你们是自愿的,现在你们是街道居民,已经和企业没任何关系了。每每想起这事,王影就觉得还是田川看得准,他的老公真是一个有水平、有修养、有能力的好老公。

同样也是在三年前,王影瞒着田川买了两万元钱的股票,她知道田川很保守,她说了也怕他不同意,更主要的原因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刚买的时候股票天天涨,王影每天到家里也是神采飞扬,田川看她情绪有点不对,就问她有什么喜事了,她终于憋不住心中的兴奋,对田川说她买两万元的股票,现在已经挣了好几千了,她还说单位的很多人都买了,有的买了三五万,有的买了十来万,有的买了三十来万,有的还贷款买了五十多万,她真恨自己的钱太少了,眼看着别人挣钱而自己挣不到。田川就对她说,不要看着别人挣钱,自己心里不得劲,其实买股票的风险是非常大的,别人在挣钱的同时也在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咱挣的少但咱的风险也小,过日子心里会安定。

过了不长时间股市开始下跌,王影很快就赔了几千块钱,这时她就显得很闹心,天天愁眉不展,田川也知道她是赔钱了,就开导她说,其实你不是赔钱了而是挣钱了,你只买了两万的股票,而别人都是买了十万二十万的,你赔百分之五十是赔一万而别人赔百分之五十就是五万十万,所以你和买股票的人相比你不是赔而是挣,如果你挣两万人家就挣了十万二十万,相比之下,人家的财富比你多多了,穷和富都是相对而言的,自己少挣别人多挣自己还有什么可高兴的呢?听了这话王影也觉得在理,就不再为股票下跌而闹心了,田川还告诉她,象这么大的事,王影是不应该自做主张的,两个人过日子,有事要商量,王影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问田川怎么办,田川说,股票就那么放着吧,人家都有股票,你没有心里也难受,但股票的涨落不应该影响自己的心情,咱家也没有那么多的钱,也承担不了那么大的风险,所以千万不要再往里投钱了,王影也表示自己错了,以后有事一定要和田川商量。

不仅在大事上田川帮助王影把关定向,就是在生活小事上田川也总是替王影着想。有一次王影到别人家打麻将,回来的时候赶上下雨,她就把人家的雨伞拿回来了,还说他们三个人一人拿了一把,田川就告诉她这雨伞要抓紧给人家送回去,因为他们三个人给拿出来三把雨伞,人家可能就没有伞了。王影答应的挺好,但十天过去了,这伞还是没送回去,田川就说,你就把伞放在楼下的小卖点吧,然后给人家打一个电话,叫人家自己拿回去吧,人家怎么好意思向你要伞啊,她说这个主意也行,在上班之前就给人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把伞放在小卖点了,那人可以去拿。可当她出门的时候,还是拿起手机和钥匙就走了,根本就把伞的事忘了,田川就和她说,你的伞呢,你告诉人家到卖点去拿伞,可你自己又不把伞拿到卖点,人家到那拿什么呢,你不是又把人家给泡了吗,听到这话,王影乐了,赶忙去卫生间把伞拿去了。

有一次,王影打麻将输得比较惨,输了三百多块钱,而且还是在连续输了几天以后,她就很闹心,说不想玩了,但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回绝麻将馆的老板娘。田川说,打麻将的最大功效不是娱乐,而是消磨时间,赢的时候好受,输的时候不好受,但不能保持总赢,总赢也就没人跟你玩了。输得多了心情不好可以歇几天,但歇几天没有必要编理由,就说输了几天了,上场有点怯手了,没有娱乐性了,所以就歇几天。歇几天不是什么磕碜事,所以没有必要编理由,玩不玩麻将完全是应该自主决定,不要被老板娘的热情所误导,老板娘找你不是对你好,而是为了自己挣钱,这是一种商业行为,而不是一种感情沟通,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有必要编一个理由去搪塞吗?

它这是一个麻将馆,玩麻将的人不存在谁陪谁的问题,完全是自由组合,随机组合,这和朋友之间玩麻将还有区别,朋友之间玩麻将输了两次就不玩了,这有点不够朋友,实在想不玩就得编一个理由,编一个叫人很信服的理由,跟真的一样,你编理由的水平又不是很高,说的时候自己都吞吞吐吐,一个理由还不知道解决几场问题,所以你还不如实话实说,一定要记住,不玩不是磕碜事,输了不玩也不是磕碜事,玩赖才是磕碜事,所以永远不要玩赖,要有风度,要抱定输赢都是娱乐的心态,赢也微笑,输也微笑,如果输了就心情不好,那不如不玩,再选择一个别的消磨时间的方式,不能先麻将之乐而乐,后麻将之输而忧。

我就不玩麻将,我活的不是很好吗?其实现在很多人不仅是业余时间没事干,上班时间也没事干,打开电脑也是斗地主,但我从来不斗地主,网络里有那么多的知识,文学、历史、天文、地理、哲学、科技、军事、股票,看点什么不好,不是收获呢,要选择一个健康和有益的项目来消磨时间,培养自己的有益兴趣,这样能够做到自我陶醉,而不至于因为没法消磨时间而苦恼。

听了田川的一番话,王影觉得有道理,就和老板娘说,我最近输得太多,对麻将不亲了,要休整一段时间,老板娘也就不天天找她了。

还有一次王影接到了一个短信,说对方从她的帐户里扣掉一千二

0457自有主张

还有一次王影接到了一个短信,说对方从她的帐户里扣掉一千二百块钱,并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叫她如果有疑问就往这个号码上回电话。她一下子就蒙了,一千二百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啊,这可咋办啊,她赶紧给田川打电话,问应该怎么办,田川说那是诈骗短信,是群发的,他也收到过,就是为了叫你回电话,你不给他回就没事了,王影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觉得她自己有了什么困难,一到田川这就迎刃而解了,生活中要是没有他还真不行,可就是当不上官,如果要是再当一个小官那就十全十美了,咳,世上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许天生注定老公就是当不上官,当不上就当不上吧,这样不也行吗?王影这样想着,对田川也不那么抵触了。

田川总是有自己的主张,无奈他的主张总是和大多数人不同,也和王影不同,因为这个,两口子经常拌嘴,有时也到非常激烈的程度。

他住的这个楼有点特别,阳台是在寝室的外面,但阳台和寝室之间没有门,而是用一口窗户相隔,人要想到阳台里去得从窗户台迈过去,尽管这个窗户台很矮,只有一尺多高,但是要迈过去也是很费劲的,阳台的主要功能是什么,主要功能是晾晒衣服,但是人进不了阳台,这样很不方便,所以,当人们入住了以后,就纷纷开始扒窗户,把窗户台彻底铲除,把寝室和阳台变成一个空间,看到人家都大兴土木,王影也主张把窗户台扒了,田川不同意。

“人家都扒,咱家为什么不扒?”这是王影的一个思维逻辑,只要别人干什么了,她也想干什么。

“咱家就是不扒。”他坚决地说。

“那你得说出一个理由啊。”

“理由有三。第一,阳台与寝室相隔是有它的道理的,阳台的墙壁薄,窗户也是单层的,这样就不利于保温,如果把窗户台子扒了。寝室和阳台变成了一个空间,保温性能会大大降低,冬天的时候屋子肯定会冷。第二,阳台的主要功能是晾晒衣服,不是了望,而晾晒的衣服不一定都需要甩干,不甩干的衣服搭在晾晒架上会往下淌水,如果阳台和寝室相通,阳台地面上有水就等于寝室地面上有水,擦起来太麻烦,不擦又不行,如果阳台是独立的,趟水就不用擦了,也不影响雅观,第三,如果加强阳台的保温就得按双层的玻璃,但双层的玻璃擦起来就费劲了,几乎擦不了,玻璃太脏不仅影响阳光也影响美观,第四,扒阳台的窗户台,也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原来的窗户作废了不说,还得给人一笔工程费,这个钱花得也不值,基于上述四点理由,我决定不扒窗户台,维持原状。”他侃侃而谈地说。

田川说了四点理由,虽然王影一时也记不住,但好象也是有道理的,既然这么有道理,为什么别人家都扒了呢?别人都没有田川聪明吗?别人都不懂得这个道理吗?她觉得别人还是对的,要不为什么都扒了呢,所以她还是要坚持扒,要和别人一样。

“不管怎么说,咱也得扒阳台,难道别人都没有你明白吗?”她继续坚持。

“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家是三口人,这事也别咱俩说了算,征求征求我闺女的意见,我闺女说扒咱就扒,我闺女说不扒咱就不扒,你看行不行。”田川说。

王影觉得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孩子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是大人了,她也懂事了,尤其扒阳台这个事,很明显是应该扒的,因为别人都扒了,孩子也很可能是赞成扒的。

孩子放学以后,王影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先和孩子介绍了一些情况,说别人家都把阳台的窗户台扒了,咱也应该扒,问孩子是什么意见。孩子说我爸是什么意见啊,这事得听我爸的呀,王影就说你爸不同意扒,现在是一比一的意见,现在就取决于你了,你说扒就扒,你说不扒就不扒。孩子非常干脆地说,我和我爸的意见是一样的。这把王影气的,她说田川早就向孩子灌输了,孩子是被他拉拢了,他俩都不同意也不行,这个窗户台是一定要扒,如果田川不同意她就自己找工程队,她不相信她给钱没人给她干活,田川说,你给钱了也没人给你干,工程队你找不来,王影说为什么呀,田川说两口子的意见不统一,人家不会给你干的,王影不信,她说她一定要找,田川说你不信就找找看看。

过了好几天王影的工程队也没找来,她估计也找不来,所以她根本也没去找,阳台改造的事她就算屈服了,但她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她说别人家都把原来的地板砖刨了,换上自己买的高档地板砖,咱也应该和别人家一样,把原来的地板砖刨了,买高档的地板砖换上。田川不同意,他说咱家不是大户人家,不是有钱人家,没有必要把房子装得金碧辉煌,也没有人到咱家来做客,原来的地板砖也挺好的,也不是不能用,刨了太可惜,所以不能刨。另外,居家过日子主要是整洁干净,要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勤收拾和注意保持,如果房间不收拾,埋埋汰汰,铺什么样的地板砖都没用,这个话有点说到王影的心里去了,她经常到别人家打麻将,有的人家太埋汰,有的人家就在厨房里玩,手根本就不敢碰厨房里的东西,因为哪都是拈的,哪都是油,她还觉得一般的人家都没有自己家干净,虽然很多人家的装修特别好,家具也是高档的,但就是埋汰,还不如自己家简简单单呢,所以这个意见她也没有狠劲坚持,地板砖也没有刨。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人们纷纷搬进了新居,王影也照样是到人家去打麻将,这户人家也是这个小区,有一天王影打麻将中途要去一次厕所,一开们差点摔在厕所里,因为厕所的地面比客厅的地面高很多,门下是一个小坎,她的脚被坎拌住了。回家她就和田川说,她说那家的厕所有一个坎,咱家为什么是平的呢,都是一样的房子,田川说,咱家之所以是平的,是他特意和人家工程队说的,在工程队镶地板砖的时候,他发现厕所的地面要比客厅的地面高半村,他问施工人员为什么厕所的地面要比客厅的地面高,施工人员说,那是因为厕所要做防水,里面要铺油毡纸,所以地面就高了,田川说厕所地面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容易发水,因为厕所有好就个水龙头,还要洗澡,洗衣服,要经常用水,厕所地面有水是正常的,如果厕所地面比客厅地面高,弄不好水就流到了客厅里,如果是家里没人,厕所发水,那就更危险了;另一个就是王影出现的问题,容易摔交,因为门下有一个坎,所以他跟施工人员商量,能不能把客厅的地面做得比厕所的地面高一点,施工人员说能做是能做,但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那样的话,客厅的举架要稍微差一点,另一个是客厅要多投料,要和领导说,就这样田川就和领导说了,多投的料自己掏钱,这样就把客厅的地面和厕所的地面做平了,别人到他家来串们,一参观卫生间就好奇。别人家都有一个坎,你家为啥没有呢,田川就说这是他特地和工程队说的,别人就很羡慕。

0458心灵手巧

冬天到了,阳台效应开始显现,很多扒了窗户台的人都说屋子太冷,但田川家的屋子不冷,田川就和王影说,不扒窗户台还是对了,王影也说,她上别人家打麻将,看到别人家把衣服晾在阳台里和晾在屋里一个样,很不雅观,有的人家还在衣服下面放了好几个盆,是接衣服的水用的,更是不好看,但是隔着窗户台晾衣服也确实不得劲,看来扒也是有扒的好处,田川说那好办,我给你做一个小衣服架,比窗户台高一点,你晾衣服一伸手就行了,田川就用不锈钢管给她做了一个小衣服架,放在了紧靠窗户台的位置。王影说这个小衣服架好是好,就是晾的衣服太少,田川说那也好办,以后家里的衣服都是我洗,你干脆还不用洗了,晾衣架就与你没关系了,终于阳台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过了几年以后,坐便的水箱不好使了,是放水的按扭坏了,田川干脆就把那个按扭卸下去了,用一根小绳拴在了水箱里的皮碗上,放水的时候一拎小绳就完事了,但这个自制按扭王影有点使用不好,她放水的时候往往是皮碗盖不严,造成水箱长流水,田川就教她怎样拉那个小绳,但她就是学不会,一放水的时候就造成长流水,田川说她笨,她就急了,她说,谁家水箱还用绳拉呀,不行就换一个水箱呗,田川一想也是,不能怨人,还得怨水箱,还是自己没有把水箱修好,他就琢磨怎样让那个皮碗盖严,他就找了一个螺丝疙瘩,叫小绳从螺丝疙瘩里穿过来,叫螺丝疙瘩落在皮碗上,这样就加重了皮碗的分量,这一招果然好使,不管怎样拉小绳,皮碗下去的时候都是严严实实地盖在那个圆孔上,长流水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分钱没花,水箱比原先的时候还好用了,但王影说,水箱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注水的时候水箱往外冒水,能不能把冒水的问题也解决了,田川一想也是,过去他一直忽略这个问题,因为水箱下面就是地漏,冒点水就顺地漏走了,并无大碍,但既然王影提出来了,就应该解决,很多人家都已经换水箱了,咱既然不换,总得叫它好使吧,他就把水箱盖拿了下来,然后叫水箱注水,看看是什么问题,原来是在水箱上水的时候,水注会打在水箱盖上,然后就顺着水箱盖的缝隙流了出来,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田川找了一个废饮料瓶子,从瓶口方向剪去三分之二,形成一个深碗,再把这个深碗剪一个开口,扣在了上水管的上头,然后再让水箱上水,水就一点也不往上穿了,不盖水箱盖都没问题了,田川把这两项改造成果都叫王影看了,王影说真的很好,换一个水箱得好几百块钱,这么简单的一修,好几百块钱就省下了,她夸田川很聪明。

她还给田川讲了一个故事,说她上高中那年爸爸怕她冬天冷,就给她带了一个水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里面就灌满了热水,她抱着这个水鳖来到了学校感到一阵温暖,晚上的时候她想把这个水鳖里的水放掉,再灌进热水好放在被卧里,但是她拧不开那个水鳖的盖,她费了好大的努力找了一位男生给她拧,但是那个男生也是没拧开,她不好意思再找别的男生,就把水鳖放在床低下了,一直到一个月以后回家,她又把这个水鳖带回了家,爸爸一下子就把那个水鳖盖拧开了。

“如果当时是你给我拧肯定是能拧开的。”她说。

“也许是那个男生不敢用劲,他怕把水鳖拧坏了。”他并不标榜自己高明。

别人搬家上新楼都是两口子一起忙活,田川搬家上新楼是田川一个人忙活,整个装修过程王影一把手没伸,也不知道那活都是怎么干的,有时她他也说要帮田川干点活,田川说不用,田川的特点是愿意自己干活,不愿意叫别人帮忙,就是在家做饭的时候他也是愿意一个人做,而不愿意叫王影帮忙,他嫌王影不中用,帮忙是添乱,王影也习惯了,家务活基本不做,都是由田川一个人来完成,所以她在这一方面是非常满足的,她觉得老公是一个合格的老公。

转眼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马上就到了七月一日,机关工委要表彰一批优秀共产党员。机关工委给宣传部两个名额,这两个名额给谁呢?章楚涵费尽了思量。

论表现,田川应该是非你莫属的,在纪律方面,田川是部里最守纪律的人,论成绩方面,不用说是半年,田川改一期版的成绩就够一个优秀共产党员了,因为别人一年也改不了一期版,但是,田川的组织关系并不在宣传部,按理他不应该参加宣传部的优秀共产党员的评比,但他已经借调到了宣传部,也不应该参加档案局的优秀共产党员的评比,论田川的表现他应该是档案局的优秀共产党员,他想打电话问一问周局长,问问田川每年是不是优秀共产党员,但一想,还是别问了,即使不是,也不是田川的过错,凭田川的人品和才学以及工作态度他怎么能不是优秀共产党员呢?这下可好,借调到了宣传部,先是把科技拔尖人才弄丢了,又把优秀共产党员弄丢了,这都是因为她,她觉得对不起他。

他给她送报样来了,改完了以后,她说:“你送完报样再回来一趟。”

他回来了,她说:“机关党委给了两个优秀共产党员的名额,其实最称职的是你——”

“我的组织关系不在宣传部。”他乐了,乐得轻松淡然。

“当时是我疏忽了,没有把组织关系拿过来。”

她用非常歉疚的眼神看着他。

“组织关系没必要拿过来,我也不是长期借调。”

他还是微笑着,并没有把优秀的事放在心里。

“你在档案局是不是优秀共产党员啊?”

她特意问了一句,在他身上,每一个细节她都是关心的。

“我不是优秀共产党员,我是优秀党务工作者。”

0459评选优秀

他如实地说,本来他不想说下半句来的,但又怕章楚涵误解,所以就说了。

“但今年恐怕不是了,你人不在档案局,人家怎么评你呀?”

她有点低沉地说。

“这没什么关系,我当上副局长就是优秀党务工作者,都十多年了,我们家的夏凉被都用不了了,不当一年两年的也没关系。”

他轻松地说。

机关工委年年都要搞优秀共产党员和优秀党务工作者的表奖,而每年发的奖品都基本是夏凉被,他都攒有十多件了,有的拿回了家里,有的就在单位的卷柜里放着呢?他正在考虑送给谁。

“因为我你已经不是科技拔尖人才了,也是因为我你也不是优秀党务工作者了,都是因为我。”

她非常内疚地说,那本来毛嘟嘟的大眼睛又有点湿润。

“因为你,我很快乐。”

他动情地说,他愿意看她那湿润的眼睛,但他不愿意她不快乐。

“是你对我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终于流下了那碎玉一般的泪珠。

“你看你,不就这点事吗?我知道了,我不会有想法的,我回去了。”他站起身。

“回去吧。”她有点抽噎,也站起身,看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章楚涵带着《邑水县报社业务规程》第二次来到了报社,和李总编商量落实业务规程的事,李总编看了业务规程,脸上多少有点不快,一方面是规程对报社的各项工作都做了较细致的规定,这在很大程度上剥夺了他工作的灵活性,总编的权威都变成了制度权威,另一方面是规程明显的提高了报社业务副总编的权威,从文字上看是增加了业务副总编的责任,但有权才能有责,所以也赋予了业务副总编的更大的权利,规程规定,业务副总编有定版权,不经过业务副总编的终审,报纸不能付印,这样提高业务副总编的权利,李总编他能高兴吗?但是他不高兴也不行,章楚涵第一次来报社讲的那一通话,就叫他觉得这个美女部长实在是太内行了,绝不是一个花瓶,所以他虽有不快,但也没说什么,他也预感到如果他要是提出了不同意见,那章楚涵不知有多少句话等着他呢,所以他也没敢提出什么意见。

章楚涵是在谈稿会上亲自公布的这个规程的,这就意味着这个规程是宣传部颁布的,也可以理解是县委颁布的,因为章楚涵是县委常委,是主管意识形态领域的常委,由常委部长亲自颁布规程足可以看出县委对报社工作的重视,章楚涵还说在规程实施以后,宣传部就不在为报纸把关了,这个宣布也完全是命令的口吻,而不是商量的口吻,那意思是说如果以后报纸再出现什么错误就由报社自己负责了,她还强调,宣传部不为报纸把关不等于宣传部就不管报纸了,而是由事前监管变成事后监督,报纸有了问题,宣传部是要追究责任的。她也在会上通报了宣传部把关报纸这一段时间报纸所出现的问题,并对这些问题进行了阐述,大家都洗耳恭听,谁也没提出意见。

报社的工作布置完了,她就到省里开会去了,虽然有一桩心事还没有了结,但她不想马上了结,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结,等开会回来再说吧。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章楚涵开会回来了,早晨上班,她看桌面上放了几个文件,就一个一个的看,一个一个的签,刚签完了文件,就有人敲门,是司机覃小利来了。

“有事吗?”她问。

“请部长签个字,把这几天的油钱报了。”他说。并把收据递给了章楚涵。

章楚涵翻了翻收据,问覃小利:“一共多少钱啊?”

“三千多块钱吧。”覃小利讷讷地说。

“我一个星期没用车,怎么花了这么多的油钱。”

她明显不高兴了,脸色立刻暗淡下来。

“都是别的领导用的车。”

覃小利结结巴巴地说。

“不管有多少领导,坐的都是一台车,对吧,一台车跑一整天用多少油,你给我说。”

章楚涵用凌厉的目光看着他。

覃小利回答不上来了。

“我给你报五百块钱有没有意见。”章楚涵问道。

“没意见。”覃小利象霜打的茄子。

“那以后就别整这样的事了,咱们单位是一个穷单位,连办公经费都不足,车辆费用就更得精打细算,你一个月竟敢报三千块钱的油钱,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你写一份检查交给我,检查好了你继续开车,检查不好你就不用开车了,补助费你也不用挣了,你看行吗?”

章楚涵还是不依不饶。

“行。”

覃小利小声地说。

“那你就回去写检查吧,把钥匙交给我。”

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叫覃小利有点毛骨悚然。

覃小利把钥匙放在章楚涵的办公桌上,转身回去了。

章楚涵很生气,坐在那里闭目沉思。她早就想处理覃小利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切口。章楚涵除了工作以外上下班并不坐车,因为她家离县委也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但覃小利却经常开着车上下班,按照规定,车是应该放在县委大院的,司机不能开着单位的车上下班,但他总是找点借口把车开到家里。有一天的晚上,一个熟人给她打电话,说有一台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邑水大街的中央,司机在车里睡着了,好象是宣传部的车。她给覃小利打电话,果然不假。她到街上一看,覃小利还在车里呼呼大睡呢。第二天她批评他,他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可是没过三天,章楚涵要在晚上参加一个活动,给他打电话用车,他正在饭店喝酒呢,没办法,章楚涵只得自己到饭店把车开出来。他爸爸是商业局的局长,他本来是在一家企业开车,后来企业黄了,他爸就给他调到了宣传部,碍于他爸的面子,章楚涵没对他进行什么处理,但今天的事实在不能叫她忍受了,她想,如果覃小利不写好检查,或者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她就要停止他的工作,他老爹说话也不好使。

0460处理司机

他通知各屋到会议室开会,她在会上公开通报了对覃小利的处理意见,她没有和三位副部长商量,直接在大会上征求了各位对这件事的意见,大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今天的会议也是田川借调到宣传部所参加的第一次*味很浓,针对性最强的一次会议,他也感觉到了章楚涵这位年轻女部长的威严,在这个会上,她真象一个领导,一个常委。这和他俩的单独接触完全相反,以至于田川都有点惧怕她了,看来在她手下工作,也不是那么轻松和随便的。

散会了,人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会议的严肃气氛还没有逍,但人们心中酝酿已久的话好象也憋不住了。

“章部长敢处理她的司机这真是太有魄力了,一个单位要是管不了司机,这个单位就不会好。”一个人说。

“她给覃小利停止了工作那谁给她开车啊?”另一个人说。

“章部长自己会开车,在计生局的时候人家就会开。”

“我看覃小利也该受点制裁了,他简直都是无法无天了,前几年他开部里的面包车,星期天的时候他就自己出私车,出去拉脚,一天挣个二百三百的,哪有司机拿单位的车去拉脚的呢,其实领导也不一定是不知道,但就是领导在人家手里有粑粑,所以就不敢管人家。”

“拉脚?那还是小事呢,他主要是吃修车的回扣,没有钱了就去修车,没有钱了就去修车,那天他中午请几个人吃饭,但兜里没有钱,他就开车撞墙,然后把车送到修理厂去修,吃饭就记修理厂的帐,这事都叫他出绝了。”

“哼,那小子脾气还大呢,那年我和杨部长下乡,他车开得飞快,杨部长就说,你慢点开,他一下子就把车停那了,说,我不会开,你开。弄得杨部长好下不来台,还得给人说小话,要不,人家就不开了。”

“他比领导干得都大,他到了乡下就张罗打麻将,他玩上了领导就不好意思回来了,有时本来就一会的事也得去半天。”

“打麻将还是小事呢,那回我和李部长上东山,因为道不好走,走的时间长了一点,中间圬了几次车,李部长就象欠了他挺大的债似的,到了地方就给人家一百块钱,说你找个小姐休息休息吧,这哪是司机啊,这简直就是宣传部的活爹。”

“现在各单位都把司机惯坏了,都成活爹了,那次唐王镇的秘书因为啥把桌子啁了,人家领导还没吃饭呢,一帮司机先吃上了,你先吃也行啊,大家坐在一个桌吃呀,哪个桌都有,你说你吃完了领导还怎么吃呀,秘书一急眼把桌子都啁了。”

“现在的司机干得都大,比领导都牛逼,听说水产局的张局长上任的时候到市里看领导,由于去晚了直接到了饭店,按理说进饭店的时候应该是领导先走,司机在后面,可人家水产局的司机不听那一套,自己先进去了,然后就坐到了主人的位置上,市里的领导也不认识张局长啊,以为那个司机是局长呢,和他说了好几句话,别人才说他不是局长,是司机。”

“你说出了这事都怪谁呢?”

“从根本上说还是怪领导,有些领导生活上不检点,不是跳舞就是唱歌,而这些活动一般都有司机陪着,也都是由司机结帐,然后在单位报销,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为领导干十件好事不如和领导干一件坏事,领导的粑粑都掌握在司机手里,所以司机就不怕领导,但是因为他能在一把手领导那里得到好处,所以他们一般对一把手领导还算恭敬,而对别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了。很多司机在单位的权利比副职还要大,其实这件事非常不正常。”

“看来章部长真是廉洁啊,要不然她也不敢处理覃小利啊。”

“现在当官,我看关键是廉洁,不廉洁有多大水平都没应,你给谁讲道理啊,就看你做得怎么样。”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好象从来都没有这样兴奋过,从来都没有这样痛快过,在他们的心里,章楚涵不仅是一个年轻美貌的领导,还是一个勤政廉洁的领导,他们觉得跟这样的领导干工作心里痛快。

通过处理司机给宣传部上下一个震动,人们没有想到章楚涵这么厉害,竟敢处罚司机,人们一般都认为司机和领导的关系是最好的,因为司机是直接为领导服务的,而领导有啥不检点的行为一般司机也都知道,所以有很多单位的司机干来干去都成领导了,在本县就有这样的例子。有好几个局的局长都是司机出身,而没听说哪位领导敢得罪司机的。章楚涵之所以敢处罚自己的司机,也正说明了章楚涵在司机手里肯定是没什么把柄的,否则,她是不敢得罪司机的。所以通过这件事,也足可以看出章楚涵的为官是清廉的,而既然她敢处理司机了,也就没什么人不敢处理了,所以自从这件事之后,宣传部的组织纪律性明显改观了,人们的工作态度也认真了,违抗领导不听指挥的现象也没有了,章楚涵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但她也有一丝的哀伤,这哀伤来自那天的会议现场。她看到田川那么认真地听她讲话,她有些惶恐不安,她有什么资格在田川的面前大谈纪律和修养呢?她简直把田川看成是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哥哥,甚至是自己的恩人,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的老师、哥哥、恩人面前板着那么严肃的面孔?是的,那些话都不是说给他听的,但他在听,在认真地听,这种认真叫她承受不了,以至于在讲话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敢看他了,她是强打精神才把她要说的话说完的。

她觉得她应该处理这个问题了,她把田川调过来是请他做顾问的,但宣传部没有顾问这个头衔,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干事,开会的时候他主动地坐在最靠门口的位置上,这让她很揪心,以后宣传部会经常开会的,她也会经常讲话,有时可能还发点脾气,她怎么能在田川的面前发脾气呢?即便这脾气是发给别人的。

0462艰难决定

“但这个好友是秘密的,不许叫任何人知道,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绿色通道。”

果然她也把这种方式当成了一种秘密的方式。

“行。1154793663,你加我就行了。”

他倒没有什么神秘感,痛快地说出了自己的帐号。其实他心里也是神秘的,他想这样也很好,如果他实在想她了,就可以在qq上和她说几句,别人谁也不知道,这不比打电话强吗?

“只要你在家就上线,省着我找不着你。”

她明显高兴了很多,好象qq这种方式完全弥补了他们的分离。

“行。还有什么交代?”

他也非常高兴的样子,他想他俩应该在十分高兴的氛围中分开,用高兴来纪念他和她在一起工作过的日子。

“没了。”她看着他,目光如水。

“那我明天就不来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或发qq。”

他在做最后的道别。

“明天你还得来,我请你吃饭你可以不吃,但是部里请你吃饭你不能不吃,明天部里全体送你,大家在一起吃一顿饭。”她温情地说。

“别麻烦大家了,整那么隆重干啥,饭还是别吃了,我又不是外人。”

他强忍住自己的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被章楚涵的话给感动了。她当年下乡的时候,他在饭店送她,一首《朋友》唱得她是潸然泪下,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如今她要在宣传部送他,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送别呢,也许没几次人就老了,就离开了工作岗位,所以每一次送别都是十分珍贵的。

“对我来说你不是外人,但对部里来说你是外人,你帮我我可以不请你,但你帮了部里,部里必须得请你。”

她一字一板地说,显得是那样条理分明。

“看你伶牙利齿的,我都说不过你了。”

他笑着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他觉得她好象又成熟了很多,既有女人的漂亮和妩媚,也有一个领导者的端庄与威严。

“都是跟你学的,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是有点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她觉得他的目光象火一样,而她想变成飞蛾扑过去,熔化在他的目光里。

“那行吧,我接受这个请。”

田川微笑着说,装做洒脱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很难受,他习惯了能天天和她见面,哪怕能够听到她的脚步声,他也觉得心里很安慰,但明天他就要走了,他的心里真不是一个滋味。

他真的非常留恋那种场面,他拿着报样侃侃而谈,她听得聚精会神,她的目光总是那样慈祥而温存,她的嘴角总是挂着笑意,有时,也会突然飞来一记粉拳,有时又会有一声呵斥,而有时她又会埋头在他的怀里。一张报样成了他和她见面的必然理由,每周两次,谁都不会说他是故意找部长谈话,故意亲近部长,因为送报样给部长是他的职责,而这样的时刻就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他有时会希望报纸的错误多一点,这样他就会在她的办公室多呆一会,就会和她有更多的交谈。他的目光在她的面庞徜徉着,在她的臂肘徜徉着,在她的膝盖徜徉着,在她的足尖徜徉着,目光会倒传一种激素,使他的全身获得一种满足,一种快慰,一种没法说出的幸福。

每天下班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但他离她的身影并不远,像跟在后面保护她,他控制的距离是别人最好不能同时看见他和她,而他又能看见她,这样当她有危险的时候他能及时冲上去保护她,而在她没有危险的时候就默默地欣赏她,欣赏她那美丽的背影,欣赏她那挺拔又婀娜的身姿,这个时候,他会忘记一切,他会生活在她带给他的幸福里。

章楚涵下乡,只要是能在下班时间回来,她一定要回办公室,而绝不是直接回家,她也从来不坐车上下班,这在整个大院科级以上的领导中可能是唯一的一个,所以,到了晚上,县委大院没有几台车,但宣传部的车总是停在那里。宣传部的人们习惯了在下班前几分钟离开办公室,章楚涵也并没有说过这是属于早退,等她和田川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走廊里已是一片寂静,大院里也没几个人影,这倒使田川感到坦然一些,因为没几个人能够看见他和章楚涵一前一后的身影,但尽管是这样,田川还是觉得他应该早一点结束在宣传部的日子,日子久了,也许会有人说起闲话来,那样对章楚涵就不好了。他甚至想过,如果他真是宣传部的一员了,他绝对不能天天和章楚涵挨得这么近,他也会象大家一样早走一点,和大家保持一致,而不能和章楚涵保持一致,那样章楚涵也会理解的,可借调的时间毕竟很短,还没等大家有舆论,说不定他已经回档案局了,这样对章楚涵并不会有什么影响,章楚涵是常委,他只是一个副局长,用别人调侃的话说是一个小囊薄局的副局长,又不是什么大局的副局长,所以不轻易叫人联想他俩会怎么密切,顶天会有人说他很靠近领导或领导很器重他,这点舆论无论是章楚涵还是他都是能够担当的。

这样的日子明天就结束了,既叫人期盼,也叫人留恋,田川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老天对他的恩赐,在分别了十五年之后,谁会想到她还会来到他的身边,还会有这样一段耳濡目染的日子,做人不能太贪婪,就让这样的日子作为自己的一个美好的回忆吧,回忆就是对幸福的重复,有时不次于真的幸福。

第二天上班,章楚涵安排欢送田川的事,他叫办公室主任在青年酒楼安排了一个能坐二十人的大桌,宣传部全体人员都要参加欢送田川的晚宴。

九点钟,她去参加一个常委会,路过办公室的门前正好碰见诸主任往外走。

“吃饭的事下午再定。”

他和诸主任说。她觉得这样更有把握一些。她说这句话好像是受了崔建事件的启发,本来田川告诉他都是两点钟以后才可以下印报通知的,可他那天提前下了通知,结果版面有了变化,再改就有损失了,早晨就开始定晚饭的时间好像有点早,所以她就告诉诸主任下午再说,也是她碰见诸主任了,如果没碰上她可能也就不说这句话了。

0463难舍难分

常委会是研究在全县开展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的事,会上公布了实施意见和活动方案,章楚涵一看这活动方案,觉得任务很重。先进性教育活动是县委发起,但具体操作是组织部,她没想到组织部把方案做得这么细,光材料就得写二十多份,那么这二十多份的材料将由谁完成呢,章楚涵又改变了主意,她不想叫田川走了,她想等先进性教育活动搞完了再叫他走。

也许是一种留恋,是一种不舍,或许是宣传部的工作真的离不开田川,所以她决心把他留下来,二十多个材料,宣传部没人能够胜任把材料写好,弄不好她都得自己写,就即便是自己写了,也写不到田川那个水平,还会使自己陷于非常疲惫的境地,但这样做,也许有人会说是她离不开田川,而离不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感情,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反正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活动结束了,他还是要回到档案局,人们也就不用议论了,而她要非常珍惜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因为在她和他的职业生涯中,也许这是最后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了。

她同时也为档案局着想,田川是档案局的顶梁柱,如果把他继续留在宣传部,人家档案局是不是有想法啊,虽然借他的时候并没有说借多长时间,但那也是因为单位不是很忙,如果单位本身需要他了,宣传部再借过来是不是也不太好,所以她想和档案局的周局长商量商量,田川她还是要借,但档案局的困难她也不是没想到。

她给周局长打电话,说想商量商量田川的事,周局长说还是他到宣传部来吧,哪能叫部长来回跑呢,这样,周局长就来到了宣传部。

“我本来是想叫田川回去的,昨天晚上已经和他谈了,说今天晚上准备全体吃顿饭送他一下,田川也没意见,不过今天我又有点改变主意了,我看了咱们的先进性教育活动方案,需要写的材料太多了,但部里的人写东西,说心里话我没相中,所以我想把田川再留些日子,为什么要和你说说呢,因为我知道你们也需要人写材料,并且可能最好的人选就是田川,在这个时候我把田川借来要影响你们的工作,你看这样行不行,田川仍然留在部里,但是档案局的材料他还是可以写,等于他仍然还是借调,但工作可以两头跑,至于工作量的事我可以和田川说,档案局是本分,宣传部是贡献,我想田川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有点歉疚地对周局长说。

“只要田川本人没意见我就没意见。说心里话,我希望田川在部里干,这样对他今后的提拔有好处,田川的人品才学都没问题,就是我这个部门太囊,所以这么多年了田川也没提拔起来,我都不好意思,有点没法面对,如果他在宣传部干呢,你可以替他说句话,这样他也有可能往上走一步,所以,我自己的困难我能克服,就叫田川在宣传部干吧,最好是一直干到他提拔,这样也就去了我的一块心病。”

周局长非常诚恳地说。

“提拔的事我也会努力的,只要你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谢谢你对我的支持。”

虽然章楚涵倍感压力,但她还是这样说,当着周局长的面,她不能说她这个常委没能力,周局长已经说自己没能力了,她再说她也没能力。那她这个常委和周局长这个局长是不是就一个味了,她不想在周局长面前给田川泄气。

“是你支持了我,田川在我那就象闺女大了嫁不出去一样,到了你那我的心理压力小多了,也可以说是没有了,我们应该为好同志负责啊,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周局长再一次地表明了他的心迹。

“我们共同努力。”

章楚涵象下着决心似地说。

章楚涵也说不好是宣传部的工作真的离不开田川呢?还是她舍不得叫他走,田川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愿意回到档案局呢?还是继续在宣传部干,反正章楚涵在常委会结束以后就立刻决定不叫田川走了,好象这个决定是在会议之前下的一样,好象她是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了,万幸有一个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使她有足够的理由来改变当初的决定。而田川呢,不用说是留在宣传部,是为宣传部写材料,哪怕是上前线,只要是章楚涵叫他去,他都会义无返顾,他还能说什么呢,继续留下来吧,先进性教育活动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等活动结束了他再回去吧,他怎么能忍心看到宣传部那么多的材料没人写而叫章楚涵着急呢?他愉快地答应了章楚涵的要求。

先进性教育活动正式开始了,三天两头就是一个材料,虽然写材料对于田川来说是小菜一碟,但连三并四的写也叫他忙得够戗,但他心里很高兴,因为他写的材料章楚涵总是特别的满意,她说部里的人根本就写不出这样的材料来,有了他的材料,宣传部的先进性教育就算成功了。典型靠树立,经验靠材料,章楚涵从官场呆了这么多年,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必须得把田川留下,一支好笔杆子胜国千军万马

她在部全体会上公布了留下田川的理由,因为活动的材料太多了,而田川无疑是材料高手,趁他还没有走,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了,如果他已经回去了,因为一个先进性教育,也不能把她再借回来,大家听了她的讲话也很在理,所以对她的决定没什么异议,因为谁也不否认田川的材料写的好,谁也不敢和田川比拼,有了他,别人也就轻松了,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对于她的决定大家也很高兴。

县里有一个先进性教育活动检查组,组长是监察局的一位局长,姓张,这位张局长是部队团长转业,为人相当耿直。听说他转业的时候,组织部是想安排他到教育局当副局长,主管后勤,组织部长说,听说你还会木匠,管后勤你也应该是内行,听组织部长这么一说,他马上回应:那叫我爹来吧,我爹是成木匠,肯定比我做得好。把组织部长一下子弄没电了。组织部也觉得这个人很不好惹,后来就把安排到了监察局,做了局长,但监察局和纪检委是合署办公,所以监察局长实际上不是一把手,但也总比教育局的副局长要强。那天他召开各单位先进性教育活动汇报会,在这个会上他点名批评了组织部,而表扬了宣传部,说宣传部的活动开展得好,材料也写得好,组织部的材料不行。他的这个批评弄得参加会议的人都目瞪口呆,先进性教育活动本身就是组织部操作的,组宣两部都是县委的重要部门,他怎么能表扬宣传部而批评组织部呢,并且这两个部的部长又都是县委常委,无论他表扬还是批评好象都很不得体,但不管得体不得体,他就是说了,而且说的还特别认真,还不是轻描淡写,而且他说的还非常有道理,大家一听也真是这么一回事,他说宣传部讲的是宣传部机关的党员先进性教育,也就是宣传部本身党员职工的活动情况,而组织部讲的是什么呢,是讲如何对全县的先进性教育活动是如何领导的,而不是机关本身的活动情况,他说组织部讲的那些东西应该向县委汇报,而不是向他这个组长汇报。这个批评虽然是狠了点,但句句在理,谁都能听得明白,所以组织部也是哑口无言。这个批评把这个会议的严肃性一下提高了一百倍,人们也算真的领教了这个老军转的作风了,心里想,还是认真的搞吧,如果真是糊弄了,叫他批评一顿不合适。这个会议的情况也很快传遍了各个单位,关于组宣两部的议论一时间成了人们的中心话题。

0464 改变决定

章楚涵也说不好这是一件好事呢,还是一件坏事,但她知道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就是因为田川的材料叫张局长赏识了,然而,组织部长会对这件事怎么看呢,这会不会造成组宣两部的隔阂呢?因为文章连载的事,她已经把县委段书记给得罪了,这回又得罪了组织部长,这将来田川的提拔还有希望吗?章楚涵是越想心情越沉重,可有什么办法呢?田川都是为了她,她将来该如何报答田川呀。

但田川没想这么多,他的目标就是把材料写好,没考虑得罪谁不得罪谁,每一个材料都是章楚涵亲自给他下任务,他也是直接和章楚涵商量和汇报,不经过任何一位副部长,不给报纸把关了,不给章楚涵送版样了,但他去她办公室的次数好像没减少,以至于他回家的时候王影说他身上有一种香味,王影问他和哪个女人在一起,他说他经常和章楚涵研究材料,可能是章楚涵身上的香味传到他身上了,她问他和章楚涵有什么可研究的,他就把他写的材料都叫她看,她不怀疑了,确实是有很多的材料,而哪个女人身上没有香味呢?

其实他自己没感觉到身上有香味,他和章楚涵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感觉到章楚涵的身上有香味,但经王影这么一说,他倒感觉很珍惜了,他没看过章楚涵往脸上抹过什么,也没在意她是否化装,他觉得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只感到她身上有一种气息,这种气息会浸入他的身体,使他感到特别的舒服,使他不愿意离开她。

她是他值得终生回报的女人,她是他愿意奉献全部的女人,为她工作,他心甘情愿,不会考虑自己的得失。

王影回家说她碰见他们的同学了,这个同学叫项春雷,在一个乡镇做副乡长,项春雷的女儿和黎平平是一个班,所以见面总是要唠几句孩子的事,项春雷说他已经请班主任老师吃了两顿饭了,还送了二百斤的大米,请老师吃饭还是一条龙的,吃完了饭还洗澡,他问王影请没请,王影说这事归田川管,但肯定是没请呢,因为田川也说过要请老师吃一顿饭,孩子要高考了,但田川还不认识班主任老师。

王影对项春雷很羡慕,还是当官好,请老师吃饭肯定也不是自己掏钱,送大米更不用自己花钱买了,她虽然心里很急,但行动并不怎么急,请老师是大事,但一顿饭得好几百,她还是有点舍不得。

但女人往往就是这样,愿意把责任放在男人身上,她回家就和田川说你为什么还不请老师吃饭,人家项春雷都请了两顿了,还送了二百斤的大米,不行咱也送点啥吧,但咱哪有东西啊。她总是说这种自我否定的话。

田川说咱和乡长不一样,送东西也肯定是自己买的,很假,就请吃饭就行了。王影总觉得这样做简单一点,她总想和项春雷比,因为两个孩子是一个班主任吗,咱不应该比项春雷掉价。

但最终还是田川说了算,他说就请吃饭就行了,一个人一个条件,这是不能比的,只要尽到心情就行了。

饭局安排在青年酒楼,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饭店,为了不叫章楚涵知道,他选择了星期六的晚上。

田川非常喜欢自己的女儿,这倒不是因为女儿的学习成绩好,而是他有这种天性。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有人就建议妻子到医院去检查,看看是男的还是女的,田川说,检查是可以,但主要是检查是否正常,不要检查是男的还是女的,男的女的我都喜欢,因为是自己的血脉。孩子生下来了,是一个女孩,妈妈有点不高兴,因为田川就是一个独生子,他再生一个女孩,黎家就断了香火了,田川就做妈妈的工作,说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关键是孩子能不能健康成长,能不能成才,不能成才,男孩女孩都没用,能成才男孩女孩都一样。妈妈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存有芥蒂,为了减轻妈妈的心里不快,也是为了给女儿更多的关爱,田川就尽可能地多带孩子,叫孩子幸福地成长。孩子小的时候家里住的楼是水泥地板,别人家都铺地板革或地板块,王影也张罗好几回说要铺地板革,田川硬是不同意,他要留着水泥地板带着孩子在地板上写大字,他从商店买来几盒粉笔,没事就带着孩子在地板上写大字,写满了就用拖布一擦,然后再写,既带孩子玩了,又学习了,还打扫了卫生,王影一看这个方法也很好,所以也就没强求铺地板革。

孩子上初中的时候家家的孩子都补习外语,王影也高低要给孩子补习外语,田川问女儿愿意不愿意补习,女儿说不愿意,田川说孩子不愿意咱就不补了,可是王影不干,高低叫孩子补,还交了一百元钱的补习费,田川就和女儿说,你不愿意补咱就不补,你妈领你去你就去,你妈走了你再出来,钱咱也不要了。那天王影就带着女儿去补习,王影出来了,孩子不一会也出来了,直接上奶奶家了,王影一看也办法,也就不强求孩子补外语了,白搭了一百元钱。孩子和爸爸亲,和爷爷奶奶亲,和妈妈不亲,上初中的时候,中饭和晚饭都是在奶奶家吃,有时王影下班以后也到婆婆家去吃饭,说是顺便看看孩子,为此,孩子给她妈写了一首打油诗:“混饭吃,美其名曰看孩子,买水果,美其名曰为孩子,学外语,千方百计哄孩子,打麻将,想方设法骗孩子。”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再有爸爸爷爷奶奶撑腰,她根本就不听她妈的,有时王影也为此生气,说孩子对她不亲,其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的方法和主张都不能被孩子所接受。这样一来父女之间就更显得亲密无间了,这一点,同事同学朋友们也都知道。

0465一炮打响

田川给钱丙忠打了电话,说是要请孩子的班主任吃顿饭,问他行不行,钱丙忠当即答应说行,钱丙忠问除了班主任以外还请谁,田川说那我就不管了,作陪的由你找。她说那就再找一个项华吧,项华也是田川和王影的高中同学,钱丙忠现在是一高中的常务副校长,主管教学工作,项华是班主任,也是一高中的业务尖子,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两位同学在一高中,所以田川把孩子放在一高中也算心里有底,这也是田川至今才请老师吃饭的一个原因。

客人到齐了,也无须多做介绍,因为这五个人当中有四个人是同学,只有一位班主任老师算外人,王影本来是不想参加的,别看他平时总嫌田川不中用,但到关键时刻她还是怕自己不中用,但田川说这又不是别人,怕什么,班主任老师比咱还小呢,也不用惧他,况且你不去,叫老同学怎么想啊。其实王影不去的原因还有另一面,那就是人家都是大学毕业,而她什么也没考上,所以她在大学生同学面前总是自愧不如,二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的这种自卑感一直没有消失,好在有田川在场,她的这种自卑感还差一些。

没有过多的寒暄,上了四个菜以后,田川来了一个开场白:“今天请彭老师吃顿饭,感谢这二年多来彭老师对我女儿的关照,虽然和彭老师是初次见面,但我觉得我们的感情不远,我和丙忠和项华是非常要好的同学,不分彼此,彭老师和丙忠和项华是非常好的同事,用数学的逻辑连等于也是直接等于,所以我和彭老师的关系也不远,只是以前联系的少了一点,这个责任在我,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联系要密切一些,为了我们这个美好开端,我提议大家喝一杯。”

大家都举杯,喝下了第一口酒,少倾,钱丙忠举起了酒杯,说:“我今天很高兴,很激动,田川说请小彭吃饭,我当即同意了,我也早有这个心情,我们几个能坐在一起叙一叙,至于说谁请谁嘛倒无关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为孩子的学习成绩感到高兴,感到幸福。我非常感谢我的同学,我真正的朋友,把这么优秀的孩子留在我们一高中,由于一高中前几年升学成绩不是太好,很多家长不信任我们一高中了,每年中考五十名以里的学生都转学了,有的去了市里一中或附属中学,有的去了外县,家长们不惜花几万元的费用叫孩子到外地去读书,这与我这个教学副校长实在是脸上无光,我真的有点抬不起头来,成绩好的学生都走了,剩下的学生在高考中还会有什么作为吗,所以我们连续五六年也没有北大清华了,而这又造成了恶性循环,越是高考成绩不好,越是没人愿意从这念,学校就越不好办,有人曾经出过这样的主意,就是用钱把那些转读的学生买回来,但是上级也没有这样的政策,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们看见了一线曙光,那就是田川的孩子黎平平,在中考中考了一个全地区的第一,我们想黎平平也一定到市里去读了,没曾想黎平平没有走,这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由于黎平平没走,也有几个好学生没走,而从这二年来的实践看,黎平平的成绩是稳定的,在几次地区大考中仍然是全地区第一,而且成绩是遥遥领先,如果照这个成绩考,考个北大清华是一点问题没有,难道我们不应该为孩子的学习成绩而感到高兴吗?我提议,为了孩子的学习成绩干杯。”钱校长很激动,讲话的时候眼里浸满了泪花。

“我——,还是慢点喝吧,我干不了。”田川讷讷地说。

“你喝不了我喝。”钱校长已经把自己的酒干了,他伸手来拿田川的酒杯。田川一扬脖把多半杯酒干了,彭老师也跟着干了,王影和项华正在忧郁,钱校长发话了:“你们不用干,随意,今天我们哥三个有可能喝多了,你们能把我们送回家就行了。”

继续倒酒,继续吃菜。彭老师站起来了,他要敬酒:“两位大哥,两位姐姐,我今天非常高兴,其实,我早就想请田川大哥和嫂子吃顿饭,但我不敢,大哥和嫂子把这么优秀的孩子放在我们班,我有点不敢面对,我也生怕教不好这个孩子,没法向大哥和嫂子交代,但二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正向我们校长所说,这个孩子的成绩是稳定的,我的心也不那么忐忑了,其实凭这个孩子的能力,现在已经不用我们教了,她完全可以自学,老师做不了的题,她都能做上,我们还教她什么呢,我们只是给她创造一个优良的环境,就象上次英语竞赛,就是我们全校最好的英语老师也拿不了全国第一,但黎平平拿到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为了表示我对哥哥嫂子对我信任的感谢,我决定,这顿饭由我请,请大哥嫂子务必赏脸,大哥,请你点头,嫂子,请你点头。”

“这——不行,本来——”田川嗫嚅。

“你不点头我不坐下,酒也不喝。”

他非常激动的样子,象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激情。

“不行不行——”

田川也站了起来,一个劲地说,看来只有这种重复能表达他的意思了。

“必须行,嫂子,必须行。”

彭老师的目光有点混沌,身体也在摇晃,显然他是有点喝多了。

“——”

田川不知说什么好了。

“既然小彭这么说,就把机会让给他吧,其实这顿饭我也想请,但我怕小彭不让,小彭这二年也受了很多累,我心里都清楚,但他累得高兴,累得幸福,因为他得到了信任,你不知道我们一高中为了一个好学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去年有一个考生考清华差了十分,没走,要到市里去复读,我们是千方百计的做工作要人家留下啊,那孩子家庭困难,我们就叫那孩子他妈来学校做小工,一个月八百元的工资,我们教师的家属都干不上这个活啊,为了这个学校的名誉,我们是无计不施啊,”

钱丙忠感慨地说。

0466宴请老师

还没等田川点头,彭老师就把酒喝了,这件事也好象就这么定了,大家又吃菜又喝酒,又说了好多话,这顿饭才算结束。

这顿饭虽然没有上次请张垒人数多。但席间的气氛比上一次还要浓烈,上一次主要是大家很高兴,畅所欲言了,这一次是大家都很激动,很多时候眼泪是在眼圈里转,吃完了饭,彭老师高低要结帐,田川也没太坚持,结果和上次一样,都是自己请客别人掏钱。

这是王影根本没有想到的事,她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学习好,但没曾想还感动了老师和校长,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她好象理解了田川为什么这样的关心孩子,把整个的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了,而对于自己的前途却不怎么去想,她好象也理解了为什么田川对别人的升官发财都不羡慕,而总是为自己的女儿沾沾自喜,她好象理解了丈夫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而自己却是狭隘自私的,她由此而改变了对丈夫的看法,觉得以前有很多地方是对不住丈夫的。

“咱请客叫人付帐这多不好意思啊?”回到家以后她还和田川说。

“请就请吧,我看他也是真心的,推推搡搡地干啥,以后把情过去不就行了吗。”田川说。

“以后还怎么过啊?”

她又为人情的事为难了。

“只要你不小扣,就能过去。怎么的咱们也不能欠人家的。”

田川不以为然地说。

“看一个闺女把你神的,人家还请你吃饭。”

王影表面上是在贬损田川,其实她也是在为他高兴,她觉得孩子的培养还主要是他的功劳,而她以前没有想到一个优秀的孩子会给父母带来这么大的自豪。

“这还不算神,那次我交学费才神呢?”

田川真的神了起来,眉宇间洋溢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怎么神了,你也没说过呀?”

王影也叫他的神态感染了,赶忙地问。

“我怕说了你也跟着神。”

他卖了一个关子。

“快点说,到底怎么神了。”

她极少对他说的话这样感兴趣,今天也好象被吊出了胃口,非要听一个结果不行。

“开学那天我去交学费,人很多,都在那里排号,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唠闲嗑,有一个人说,‘听说有一个孩子考了一个全地区第一,人家的妈是面哪养活的呢?’”

借着酒劲,他开始讲述了他那幸福的故事,而此前他一直是把这个故事压在心底,他不愿意和王影讲这样的故事,他怕王影说他没出息,把自己的幸福全都建立在孩子的学习成绩上了,而忘记了自己的上进。

“‘我看关键的因素不是在她妈而是在她爸,那是个女孩,女孩都是随父亲的。’另一个人说。这时丙忠进来了,听到人们在议论,就说,‘对,关键在他爸,他爸在这呢。’丙忠指着我说。这时坐着的人们全都站起来了,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我当时幸福极了。”

她仍然眉飞色舞地说。

“幸福。我看你是太容易满足了,有一个好闺女就什么都不想了。”

还是王影比较冷静,没有因为孩子的学习成绩好而忘记了老公提拔的事。

“你说得对,我闺女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只要我闺女好,我就什么都不想。哎,你今天去吃饭那麻将是不是就黄了?”

他也想对她有点讽刺,因为他非常讨厌她动不动就提他提拔的事,他觉得这是一个最杀风景的话题,本来心情挺不错的,一提到了这个话题,心情一下子就暗淡了。

“黄不黄与你有啥关系啊,我不就是打点麻将吗?看叫你给癫痫的,好象我做了贼似的,越是在你闺女面前越是说打麻将,以后不许你在你闺女面前说我打麻将啊。”

好象王影一说起打麻将的话题,就象田川提起提拔的话题一样,她非常反感田川总用打麻将来讽刺她,大概她没有考虑过,她说田川的时候田川是一种什么心情,如果她知道了田川的心情其实和她是一样的,可能她也会少说一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嘛。

“说了也没事,我闺女要是受你影响连一高中都考不上。”

田川冷冷地说。

“是啊,我也没影响我闺女啊,该着我做的我都做了,没事还不允许我打点麻将吗?”

王影也总是心安理得,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打麻将影响了孩子的学习,但在田川看来,这是庆幸,如果真的发现孩子的学习已经受影响了,那可能就晚了。

“是。你没影响。你没影响。”

田川这样说着,心里想,那是我闺女懂事,否则的话,我是坚决不能让你打麻将的。

孩子上初中的时候有晚自习,一般是九点半到家,而王影打麻将一般都是在九点半以后才能回来,这样她回来开门有声,洗漱也有声,会影响孩子休息,田川要求她九点半之前回来,她做不到,说没到圈,田川告诉她以后打麻将要以时间为准,不要以圈为准,如果别人不同意这样做就不玩,但她还是做不到,好在孩子对她妈很宽容,说什么时候回来都行,不影响她学习,所以田川也就没有在此问题上和王影闹太大的别扭。每天晚上九点多钟,田川都是守侯在门旁,等闺女一按楼道门的门铃,他马上就给闺女开门,等闺女走到了自家门前,不用自己掏钥匙,他就已经把房门打开了,然后接过闺女的书包,几乎每天都是如此。早晨田川按时起床,做饭,等闺女要起床的时候,他拿起闺女穿的袜子,坐在闺女的床上给闺女穿袜子,穿完袜子招呼一声“大闺女起床了。”这时,大闺女搂着他的脖子起床了,然后洗漱、吃饭。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离家比较远,上学的时候是田川用自行车把孩子送去,田川专门给孩子做了一个小鞍坐,是马鞍型的,低下是木版,上边是海棉,海棉上面是人造革的套,顺风的时候孩子脸朝前,顶风的时候孩子脸朝后,当顶风的时候孩子脸朝后坐着,别人的家长都非常羡慕,但当时没有卖象田川做的这种鞍做的,所以别人的孩子不管是多大的顶风,都得脸朝前坐着。上学的时候孩子有时忘带红领巾,进不去校门,田川就一次买了五条红领巾,自己的兜里总有一条备用的红领巾,怕孩子进不去校门。一晃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孩子上高中了,住校了,也不用给孩子做饭了,也不用给孩子开门了,但在那些年里田川在孩子身上所倾注的心血,确实只有田川自己知道,连王影都不知道,王影只知道田川照顾孩子很有耐心,做了不少琐碎的事,但她知道田川为了孩子费了多少思量啊,什么事他都要想在前头,什么事他都要想得周到,也正是因为如此,孩子才得到了健康的成长,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0467意料之外

田川不怎么看电视,没事就鼓捣电脑或写点东西,他的头脑里总在思考问题,有技术上的,有思想上的,有孩子方面的,有工作方面的,但他就是没想如何当官,不是压根就没想过,而是想过,想好了,所以现在不想了,这和王影不同,王影是平时不想,只知道玩,而一旦看谁当官了,看谁有权有势了,她就气得荒,就埋怨田川为什么不当官。

这一晚王影很高兴,吃饭的场面叫她很感动,孩子的成绩叫她很骄傲,尤其是老公说的那些话,她都觉得说得很好,还实在还有文采,老公真是一个好老公,就是太拧了,有点不求上进。

田川当然也很高兴,没有什么事能叫他比孩子的学习成绩好更高兴的,因为孩子的学习成绩可不简单是一个名声的问题啊,他关系到孩子的一生,尤其是对一个平常父母的孩子来说,成绩的好坏尤为重要。

前两天他晚上到广场上去溜达,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劳动局退休的高局长,他和高局长并不算太熟,只是在一起吃过一回饭,那还是好几年前的时候,那时高局长还在胜利乡当乡长,时间不长他就调进城里做了劳动局的副局长。在乡长职位上进城的人很少,因为乡长到城里没什么好位置,一般是当不上一把手的,所以乡长一般都是挠到党委书记以后再进城,当上了党委书记以后,尽管没有什么政绩,但也可以到一个一般的局做一个一把手,但乡长是很难当上一把手的。

但因为高局长的年龄大了,他在农村也当不上党委书记了,所以他也要求进城,书记乡长在农村退休的极少,因为乡镇的工资没有城里的工资有保障,有的乡镇的工资标准还比城里低,所以书记乡长这一级的极少在农村退休。

县委满足了他的要求,给他安排到劳动局做了一个副局长,这是刘书记的前任匡书记给办的。

高局长是一个喜欢交谈的人,尽管和田川不是太熟,但每一次见面都是热情的打招呼,如果是走碰头就一定要唠上几句,他朝田川叫老弟,说话非常亲切。

田川是一个不太喜欢交谈的人,他出去走走完全是为了活动活动筋骨,在单位坐了一天的椅子,回家还是往电脑前一坐,这样时间长了恐怕对身体不好,所以,有的时候他看天气好,就在晚上到街上溜达溜达。

那天他就碰到高局长,高局长也是没事溜达,就热情地和他说话,田川也觉得应该热情地回应,就问他一天都干点什么,他说没什么事,就是呆着,他说他农村还有四间房子六亩地,夏天的时候他要回去种地,一年能有一万多块钱的收成,说的时候也是美滋味滋味。

“你几个孩子啊?”

田川问了一句,他觉得当过乡长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生活一定都不错,象高局长,农村还有四间房子六亩地,也许有的人比他房子更多,比他地更多,过日子都不成问题了,他这二十来年都是在机关干,对农村的事不太了解,对农村干部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他想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农村干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象王影想的那样,一当上副乡长了就什么都有了。

“我两个孩子,都是女儿,大女儿邑州师范学院毕业,那时候统招统分,分到胜利乡当老师去了,搞一个对象在县城,就是那个安监局的杜伟,不也当了副局长了嘛,那时我在乡里还是副书记,也没想找人,后来有人和我说你也找找人,把孩子分到城里,等我到教育局一问,人家都分完了,我也就没再和教育局说。二孩子借了我点光。”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局长的眼睛明显亮了很多,好象是非常自豪二孩子借了他的光。

“二孩子是中专毕业,没找到工作,那时我进城到劳动局当副局长了,我和郭书记的关系好,但郭书记和匡书记不咋对付,郭书记就给我出主意,叫我找匡书记,把孩子的问题解决了,但我不知道匡书记什么时候在办公室啊,郭书记说你就到办公室找他,别上家里去找他,到家里去找他你花多少钱,你也没有钱啊,到办公室去找他,就象谈工作似的,你少拿俩就行,他就给我看着,有一天他就给我打电话,说匡书记在办公室呢,你赶紧来吧,我就带了一万块钱,到了匡书记的办公室。

匡书记很热情,给我递烟,给我倒水,匡书记就说,老高啊,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唠唠呢,给你调进城里,才给你一个副局长,那时候以为五十五就离岗呢,所以你再干一届也不够了,谁知道后来变成五十八离岗了,我还怕你想不通。

我和匡书记说,我今天来不是我自身的事,县委安排我副局长我没意见,我是为我孩子来的,我有一个孩子没安排,都在家里呆半年多了,匡书记说你是男孩女孩啊,我说是女孩,匡书记说你和人事局说了吗?我说我没和人事局说,我说跟他说没用,得跟你说,匡说当时就表态,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他当时就给人事局长打了电话,说老陈啊。高长旭那孩子你给记上,什么时候给研究一下。我临走给匡书记一万块钱,匡书记说什么也不要,他说,你也没当过一把手,这都是工资钱,我要你的钱干啥,我也不缺钱,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一定办。”

说到此处,高局长有点眼泪汪汪,他觉得匡书记这个人太仁厚了,说话还实在。

田川也觉得匡书记很实在,应该算一个好官,挺有人情味的。

“从匡书记的办公室出来我就到了人事局,邓局长也很热情,就和我商量到什么单位,我说,只要是全额拨款的就行,他说你看看水产研究所行行啊,水产研究所是全额拨款单位,我说行,就这样我二闺女就安排水产研究所了,一个月一千八百块钱,到哪不是这些钱啊,只要是全额拨款就行了。”

高局长非常满意地说。

0468合格父亲

“看来还得当个小官啊,要不然这孩子是不好安排啊。”

田川半是感慨半是祝贺地说。

“咳,咱这算啥呀,就是安排了一个孩子,还是别人不去的单位,那实权单位都了不得了。那郝海东的孩子,初中毕业,到团县委当书记去了,他儿媳妇本来没工作,到行政审批中心了,听说他海南有两个楼。”

高局长晃着脑袋说。

“劳动局下面的几个单位都不错啊。”

田川顺着说。

“可不是咋的,那程广华,听说北京也有两个楼。”

高局长语气重重地说。

程广华是人事保险的经理,田川也认识这个人。

“劳动就业处是不是也很有钱啊?”

田川不经意的样子。

“有钱。那张广厚可叫匡书记吐撸苦了。”

“怎么吐撸了?”

“匡书记没走的时候就答应张广厚了,可能张广后也没少花钱,那天我和张广厚,还有邓小奇还有两外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张广厚就有点喝多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邓局长离岗了就是我接了,你年龄也大了,也不可能接了。我说我都快退休了,我还接啥,你接吧,邓小奇就说,你喝多了吧,今天说这个干啥,张广厚就说,那天匡书记不是当着咱俩的面说的吗,你退了,我接,这还有问题吗?我说匡书记都说了,那就没问题了,这也没外人,说就说吧。你说张广厚能少给匡书记钱吗?可是匡书记在临走之前他没研究,本来邓小奇已经超过离岗年龄了,可是他就是不退,等刘书记上任,不是他了,他那钱不就白花了吗?”

高局长有点惋惜地说。

“但花的也不是他家里的钱,也是公家的钱。”

田川壕不掩饰地说。

“那当然,那张广厚胆子大呀,本来上级有明文规定,下岗职工的档案管理是不收钱的,但是他一个人收二百,那就是三百多万啊,那时我管就业处,我就和他说,这是违反政策的,一旦有人告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啊,他说那咱就不收了,可过了两天人家当了劳动局的副局长了,我就不分管了人家了,因为副局长不能分管副局长结果他偷摸又收上了,这人胆子可大呀,我是不想当坏小子,我要是当坏小子,一告他他就进去,他都拿啥钱上炮啊,都是这样的钱那钱都老了。那次省里来检查,那时我就不管他了,省里的人就问他,你一年三百多万的培训款都拿去了,你的帐上怎么体现不出来呀?他的汗就手就下来了,就回答不上来了,我看你在培训上连个零头都花不了,你把钱都整哪去了?当时宋县长也在场,宋县长就说,这样吧,我既管财政,又管劳动,这个事我事后好好调查调查,给省里一个交代。可是这个事后来就平息了,咱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交代的。”

高局长有点气愤地说。

“那不简单吗,就是拿钱平整呗,给人省里送钱呗。”

田川笑着说。

“对。他就得拿钱平整。”

“医保中心是不是也很有钱啊?”

田川又问。

“有钱,医保中心的帐到现在还在市里放着呢,有人告他,市里就把帐收走了,把金主任都吓屁了,最后臧县长也出面了,段书记也出面了,说你们先查帐吧,等查完了再处理,这金主任天天就提心吊胆,你说这官要当到这程度就没啥意思了,不如老百姓了,这人就是太贪了,看着那钱不拿心里就次耨,可是你拿了也不是不犯毛病啊。”

高局长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那和张局长一样,还是拿钱平整呗。”

田川笑着说。

“反正我听说帐还没拿回来,也不知道平整得咋样了。”

高局长有点泄气地说。

“估计都能平整,他们和领导都是连着的,那钱也不都是他自己花了,也有领导的份,否则领导会帮他平整吗?”

田川也有点气愤地说。

“但也不一定啊,那郭春威为什么狠劲恨马得利呀,就是郭春威在乡里犯事了,六百万的土地整理款帐面上只体现三百万,那三百万就没了,空中飞了,人家省里还没查他的帐,就是一吓唬他他就承认了,然后他就自己拿钱平整,可能花有一百多万,他从乡里出来了,他想把这一百多万下在乡里的帐上,叫乡里承担,马得利说我也没花着这钱我承担啥呀?结果就没给他承担,他就自己出了,所以他就恨马得利,说马得利不是人。”

“那人马得力怎么承担啊,乡里也是挺困难的。”

田川顺着说。

因为刚见面的时候田川说过要上妈家看看父母,高局长觉得谈话的时间太长了,可能耽误了他看父母,就说,你快走吧,还得看我大婶去呢,以后有时间再唠,他俩走开了,其实今天田川还真没唠够,因为他以为高局长说的东西都很有价值,虽然他在县委大院呆了这么多年,但是对于各局的情况还真是不很了解,他基本上都知道哪个局下属什么单位,哪个单位的只能是什么,但是对于领导怎么捞钱他知之甚少,象高局长说的劳动就业处每人收二百元钱的档案管理费,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而这一笔钱竟然就是三百多万,看来有的单位的领导油水真是太大了,怨不得人们都愿意当官,一个位置就有八个人争,而他这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和人家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一个就业处一开始就是一个股级单位,可就能有好几百万的黑钱,可档案局一年的经费不超过五万,看来当管和当官还不一样,一开始张书记给他一个副局长他还很感激的,现在看来,如果没有这个副局长,可能他的境遇还好些,因为他这个副局长也叫他安稳了好几年,等他明白过来他这个副局长啥也不是的时候,年龄已经大了,到哪都不好去了。所以他有时也觉得王影说的话都是对的。

0469官场黑幕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感谢自己的女儿,如果自己的女儿学习不好,将来就考不上好的大学,考不上好的大学也就找不到工作,要指望他这个父亲从县城给女儿找一个工作,那恐怕是很难了,毕竟高局长还当过乡长,还可以找书记,可他要是找书记,书记得先问问他,你是谁

滨江省体育技术学院和滨江省武术学会要在邑水县体育馆搞一台武术交流大赛,这是由邑水县大地集团提供赞助的,名字叫滨江省大地杯武术交流大赛,大赛开幕式要请四个班子的领导出席,邀请通知是体育局下的,人员拟定是章楚涵和县政府的主管文化体育的副县长董明姝还有体育局的局长郭向友共同研究的,就是除了章楚涵和董明姝以外,人大还要出一个副主任,政协还要出一个副主席,具体出谁就是人大和政协自己说了算了。

章楚涵给郭向友打电话,问邀请电话打完没有,郭局长说打完了,章楚涵问人大和政协都是谁参加,郭局长说人大是李思娇副主任,政协是王馨慧副主席。

她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说:“明天武术大赛的开幕式有四个班子的领导参加,县委是我,政府是董明姝,人大是李思娇,政协是王馨慧,你觉得这个阵容怎么样啊?”

“上级有没有领导参加啊?”他问。

“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有一个副院长,市体育局有一个副局长,没别人了。”

“上级领导都是男的女的呀?”

他嘴角流出一丝怪诞的微笑,好象是说,我问这话是有目的的,不是没话奏话。

“都是男的。”

她也好象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她就是带着的一个疑问来问他的,如果没有这个疑问,她就不问他了。

“那这个阵容不太好。”

他收回了嘴角的笑纹,微微地摇着头说。

“怎么不好了?”

她其实是明知故问了,她总是想从他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上级领导可能都不是很年轻了,而我们县的领导都很年轻,关键是你们四位都是美女呀,往台上一坐,四个大美女陪上级的领导,不好看。”

他直言不讳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美不美不说,四个班子的领导都是女的,也叫上级觉得我们对人家不重视,其实除了我和董明姝以外,人大和政协的领导确实不是分管体育的,他们可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四个女人往那一坐,真的是不好看,容易叫人说是花瓶。”

她也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是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人大和政协的两位领导,本来社会上就有舆论,如果你们四个人凑在一起,恐怕舆论就更丰富了,这对领导形象不好,其实对你也不好,所以你们四个最好还是不要一同出场。”

田川考虑的还是章楚涵的形象,他觉得章楚涵和那三位女领导是不一样的,她不应该和那三位一起叫别人评头品足。

“如果真是这样,我和王主席和陈主任说,尽量叫他们换一个人。本来他们就不是分管嘛。”

她用征询的口吻说。

“那就实话实说,分管不分管还不重要,关键是要避免美女效应。”

他当然赞同她的观点。

“你说确实会有美女效应吗?”

她用诡秘地眼神看着他,有点调皮的样子,她和他就是这个样子,一旦把问题谈完了,总会有一个小玩笑。

“会有的,你们四个往那一坐不就是四大美女吗?”

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也是美女吗?”

她微低着头,用眼睛乜斜他。

“是。”

他点了点头。

“你从来都没说过我是美女。”

她埋怨的样子,好象有点委屈。

“我怕你骄傲。”

他乐了,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烦人,从来都没有夸过我。”

她扭了扭身子,这明显是和他撒娇,她有的时候是故意和他撒娇的,她觉得女人应该在她爱的男人面前撒娇。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他说了一句文言,他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她。

“什么意思啊?”

她又扭了扭身子,声音也变得嗲嗲的。

“真心话不一定美丽,美丽的不一定是真心话。”

他给她翻译了一遍。

“这句话是哪来的?”

她觉得这句话很好,想知道它的出处。

“《道德经》。”

他慢慢地说。

“还有下文吗?”

她的目光变得执着起来。

“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他说出了下文。

“什么意思?”

她很蛮横的样子。

“好心人不会花言巧语,花言巧语的不是好心人。”

他又给她翻译了一遍。

“还有下文吗?”

她还是那样执着的眼神。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他又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

她还是那个蛮横的样子。

“聪明的人不一定博学,见多识广的人不一定聪明。”

他又给她翻译了一遍。

“我不问了。”

她扭着头,笑着说,好象是说,再多了我也记不住。

“再问我也不会了。”

他也笑了,笑得非常坦诚。

“你真博学。”

她用夸奖的目光看着他。

“你这不是跨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不是呢?”

她又扭了扭身子,声音变得嗲起来。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他重复了这句话。

“哈哈哈哈,我不是纯心的。”

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打着他。

“但信言不美,所以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欣慰地笑着,他是多么希望她能打他呀,今天她又满足了他的希望。

“这几句话都让你用上了。”

她称道似地说。

“古人的话就是好用。”

他有点感叹似的说。

“今天学了三句话,真好。”

她象一个小孩子,一脸得意的神情。

“还是说美女的事吧。”

他觉得美女的事还没有说完。

“我看就得实话实说了,其实这是私情话,人家给出一个领导就很给面子了,怎么还能挑是男是女呢?有点说不出口,但我真的不想看到四大美女的现象,不想叫人们议论,本来是想为活动捧个场,结果叫人们议论一番,还不如不捧场了。”

她也回归了严肃。

0470四大美女

“你想的很周到,其实我们现在的很多工作都是有副作用的,我们要尽量减小副作用。”

他赞赏地说。

“你又发现什么了。可以举一个例子吗?”

她又把目光投向他。

“你比如说扶贫,各个单位到乡镇去扶贫,先是大家到乡政府造一顿,然后各个单位再到村上造一顿,有的还回访,再到县城造一顿,其实给贫困户那俩钱还没有吃饭花的钱多呢,还有栽树,大车百辆的到山上去栽树,停了满山的车,中午还得办伙,有的单位还买了迷彩服,其实花这些钱都不如直接买树了,说是义务植树,比花钱买树花的钱都要多。我觉得这些工作都是有副作用的。”

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得对,但有些事我们力不从心,但在我们自己身上要尽量减小副作用了。”

她颇有同感地说。

“是,你考虑得很周全。做工作心要细,细节决定成败。”

他点着头说。

“但是我得和你说一说,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她十分信赖的眼神。

“对。我同意你的想法。”

他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就上人大和政协,这事要当面说,还得说得实际一点。”

她好象是在向他请示,她从来都是这样。

“去吧,是应该当面。其实这个工作比正常工作都不好做。”

他也似乎答应了她的请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转变了角色,毫不谦虚的拿出了领导的口吻,或者说是一个大哥哥的口吻。

章楚涵先来到了政协,她把自己的想法和王主席说了,王主席说:“你想的很周到,四大美女确实不好。我们换一个男的,其实现在领导层已经有一种舆论了,不知道你听说没听说?”

王主席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没听说。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笑着问。

“你听过金蔡园子的说法吗?”

王主席一字一板地说。

“金蔡园子?没听说过,什么意思?”

她一脸茫然。

“金蔡园子是指金洪艳,蔡波,袁丽影。”

王主席慢慢地给她解释。

“他们三个怎么会连在一起?”

她似乎已经明白这里的奥妙了,但她还是问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因为他们三个经常在一起活动,饭桌上经常一起,开会也是坐在一起,所以就叫人起了名,我觉得这种现象不好。如果明天的活动照原来的计划,非常容易叫人说成是四大美女,如果这个名称出现了,再加上金蔡园子,咱县的女领导基本就全了,这非常不好,这年头女领导是非多,所以还是注意点好,你想到了这一点非常好,我一定支持你。”

王主席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

“那就谢谢主席了。”

她非常客气地说。

“不用谢,其实我们本来也是应该去一个男主任,这个事没多想就谁年轻谁去了,谁知道四大美女撞车了。”

王主席笑着说。

“在外边你可别这么说呀,要不然这名就出去了。”

章楚涵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外边不说,到此为止。”

王主席点着头,象是对她的一个承诺。

“怎么样?说说当常委的感觉吧。”

王主席用非常关切的语调说。

“感觉,就是很操心啊,还是我的能力不够。”

章楚涵淡笑着说。

“操心是一定的,不过大家对你的评价很好,说明你是有能力的。”

王主席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

“有什么能力啊,赶鸭子上架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哎,我看最近报纸办得不错啊,有明显进步,这是不是与你有关系啊?”

王主席突发奇想似地说。

“能具体说说吗?哪不错啊?”

章楚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王主席,一谈到报纸,她的兴趣就浓了,因为她在报纸上倾注的心血太多。

“我看最近几期报纸没错了,象换了个人似的,我想这不是偶然的。尤其是对政协工作的报道,比以前准确多了,好象有高手降临了。”

王主席有点茫然地说。

“以前对政协的报道有不准确的吗?”

章楚涵故意问。

“我也不是太懂,但我感觉是有不准确的地方,比如我们政协到下面视察,政府要出领导陪同,视察完了政协领导和政府领导都要说几句话。以前报纸报道视察活动,说县政府领导是参加视察,我想这个参加是不准的,视察的主体是我们政协,不是政协和政府联合视察,政府只能叫陪同视察,因为它要向我们介绍情况,我们是旅行监督职能,不客气点说政府是要向我们汇报工作的。还有一个就是领导讲话,在视察活动结束以后,政协领导的讲话才叫讲话,政府领导的讲话应该叫表态发言,而以前的报纸把这两项混为一谈,说政府领导也发表讲话,我们是检查你政府的工作,监督你政府的工作,你政府的领导还有什么资格讲话啊,所以你政府的领导应该叫表态发言。但以前报纸都是这么报的,咱也没说什么,报纸是县委机关报,人家是行家,也许是咱不懂。但最近两期我看报纸变样了,最近政协有两次视察活动,报纸报的非常准确,说县政府领导是陪同视察,说我的讲话是总结讲话,说县领导的讲话是表态发言,我想这么写是正确的,但我不知道报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今天你来了,你能告诉我吗?”王主席娓娓地说。

“我能告诉你。”

章楚涵非常自豪的样子。

“说说。”

王主席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她,心想,这与宣传部看来是真的有关系了。

“最近两个多月报纸是由宣传部把关,所以报纸的错误减少了,质量提高了。”

她象开了一个头,做了一个概括的交代。

“怎么报纸还要宣传部把关呢?”

王主席不解地问。

“因为报纸出了很多问题,刘书记把我批评了,我没有办法才想出了这个招。”

她很得意能把宣传部为报纸把关的事说给王主席,因为王主席表扬了报纸,另外,作为宣传部长她觉得也应该向王主席汇报工作,尽管政协不监督县委,但她是一个年轻的部长,而王主席是一个老资格的主席。

0471受益匪浅

“那宣传部是谁把关啊,是你吗?”

王主席有点好奇地问。

“不是,我借了一个高人。”

章楚涵也卖了一个关子。

“谁啊。”

王主席有点神秘的问。

“档案局的田川。”

她很自豪说出他的名字。

“田川?”

王主席似乎有点惊异。

“是啊,您认识他吗?”

章楚涵问了一句。

“算是认识吧,但不是很熟。他过去不是给书记当过秘书吗,不知怎么的后来到档案局当了副局长了,但这么多年也没提拔起来。”

王主席有点自言自语地说。

“他可有才了,我一开始没把报纸把关想得多么复杂,但真的把关了才知道这里有很多难处,比如有的文章不是标题改一改,语句改一改就能解决的,而是整篇文章都不行,需要换文,那么这文章怎么换呢,如果和报社说撤下一篇文章再换上一篇,报社有可能说没有文了,这该怎么办,即便是有文了,但换上了以后还是不行,这又该怎么办,这非常容易造成两家单位的僵持,本来报社对宣传部把关报纸的事就心存芥蒂,所以这两家的关系是非常不好处的,但田川他具备这个能力,他不仅能改文章而且还能写文章,如果是哪篇文章不行了,他会把它换下来,然后自己写一篇顶上,所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给报纸把关,没有一期是把报纸退回的,都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改,哪篇文章不行了我们就把它撤下,然后自己写文章往上添,这个工作也只有田川能做,这个能力一般人达不到。你说的那个政协视察的文章就是他改的,并且他所有的改动都不是自作主张,都是和我商量,所以我也从他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我也特别感谢他。”

章楚涵兴高采烈地说。

“你对田川很了解吗,怎么想起来要借他?”

王主席好象没对章楚涵的介绍感多大兴趣,而是对他的身世感兴趣。

“很了解,我们是在一高中一起参加工作的。他在语文组,我在外语组,但我们两个组是在一个屋办公,后来因为一堂公开课,我们把语外组的老师都得罪了,他特别苦恼,就找到他一个表叔,他表叔在宣传部做副部长,他表叔就把他介绍到了文明办,他到文明办以后,把我也介绍出来了,我们就又成了同事,后来文明办黄了,经过了二年多的等待分流,我去了宣传部,他去了档案局,我到宣传部不久,县委成立县志办,田川调到了县志办,我也调到了县志办,我们又成了同事,我到县志办时间不长就下乡当副乡长去了,而他不久也到了宣传部,在宣传部干了三年,他就给书记当秘书去了,因为喝酒太多,他住了一个星期的院,医生说他不能再喝酒了,他出院后就要求调动工作,领导就把他安排到了档案局做副局长,一直到我当常委他都是副局长,我到宣传部以后,刘书记把我批评了,说报纸办得不象话了,我就八田川叫过来,问他报纸有什么问题,他说出的问题比刘书记说得还多,我说怎么办,他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宣传部给报纸把关,我说没人能把这个关,只有你来,我就把她借调到宣传部来了。”

章楚涵把田川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怎么是你们俩把老师都得罪了呢?”

王主席从她的介绍中发现了问题,心想,你俩教的也不是一个科,你们俩怎么会一起得罪人呢。

“他讲的是一篇作文,叫谈嫉妒,老师们都反对他的观点,但我赞成他的观点,公开课以后我给他出主意写文章,以我们俩共同署名的文章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因为这篇文章,老师们都不搭理我们了,但这篇文章也成就了他,没有这篇文章文明办也不能要他。”

章楚涵有点自豪地说。

“这个人这么有才,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提拔起来呢?。”

王主席有点自言自语地说。

“咳,档案局那地方,谁能提拔得起来呀?”

章楚涵叹息着说。

“可也是。”

王主席微微地点着头,作为老机关人,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对他的了解就是这些吗?”

王主席也感觉到了章楚涵和田川的关系很不一般,一个是有很长时间的同事经历,另一个是在一起发表过文章,还双双跳槽,这里面都免不了有感情的纠葛,或者就是曾经好过的人,但他觉得章楚涵对田川的了解还不全面,或者是了解了而没有说出来,所以他又问了一下。

“那,还有什么,主席你都知道什么,和我说说。”

章楚涵有点惊异,她觉得她是最了解田川的人。

“这个人好象很有钱啊,你知道不知道?”

王主席慢慢地说。

象晴天霹雳一样,章楚涵有点懵了,在她心里,她从来没把田川和钱联系到一起,他就是工资收入,家里也没买卖,父母也都是一般人,母亲还没工作,又没有祖上留下来的大宅子,又没中大奖,他可哪来的钱呢?

“我不知道,他就是工资收入,能有多少钱啊?”

她低声地说。

“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也不便多说,但我知道他很有钱。”

王主席讳莫如深地说。

“那好,王主席,我还有点事,就不呆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章楚涵心里有点乱,不知道该和王主席说什么了,所以她匆匆告别。

在去人大的路上,她坐在车里闭目沉思,王主席说田川很有钱,其实他也早有这种感觉,但是她没有形成概念,她就一直觉得田川对她好而没有细想田川是不是真的很有钱。

她下乡做副乡长的时候,田川晚上送她回家,在临进门的时候,田川往她手里塞了一摞东西,她猜也是钱,所以她还推辞了一下,扭了扭腰,但她当时也没想到竟是五百元,五百元是什么概念,当时的月工资是八九十元,五百元就是半年的工资,她惊诧田川为什么会送给她这么多钱,她送这么多钱王颖会同意吗,或者王颖根本就不知道这笔钱,那就更不可思议了,田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小金库。由于第二天就要到乡里报到,她也没有时间多想,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0472由衷敬佩

稻田养蟹,领导班子交保险金,她没有钱,是田川借了她一万元,使她非常风光地抗过了这一关,这是她在乡里任职的整个过程中最风光的一件事,甚至有人猜想这钱本来就不是她自己的,是乡里的,或者就是党委书记本人的,是书记和她好,所以给她壮了一个脸,但后来人们没有找到使用公款或书记掏钱的任何证据,人们也只能羡慕她的家庭殷实或人脉广阔了。而此时她也想问一问田川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但觉得又不相宜,人家借你钱,你还问人家的钱的来路,太没有修养了。这件事也这么过去了。2000年,市府花园二期交工,她不敢去领钥匙,又是田川,给她拿了五万元,三万交楼款,两万装修。当时买这个楼的人都有贷款,而他居然在住进这个楼以后还能给她拿出五万元,这证明他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了,而是很有钱,其有钱的程度应该超过了一般的党委书记和局长,可他的钱时哪来的呢?

她虽有疑问,但还是没敢问,他只知道田川对她好,不是一般的好,也许田川为了她也为了不少难,她以后如果有报答的机会她一定报答,她甚至想,如果实在没有报答的机会就等他老了去伺候他,因为毕竟自己比她小五岁。

王主席也说他很有钱,不知道是什么根据,但一定是有根据,那么,这个钱的概念应该是很大了,是几十万呢?还是上百万呢?莫非是他中了彩票?如果是中了彩票也不应该只有王主席知道啊,田川对当官不是太感兴趣,好象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就满足了,如果是感兴趣,他不会不和她说提拔的事,他说他是舍弃不了职称,看起来也有道理,但真的就是这个原因吗,他两口子都有稳定的收入,孩子学习又好,她觉得这就是田川不热衷官场的所有理由,那天他请同学吃饭,她说她要给他结帐。他说不用,他说他这点钱他还是有的,说的非常洒脱,就象有钱人说话一样,她以为这是他说给她看的,但从今天来看,那天的洒脱是真的,王主席干了多年的党委书记,又干了多年的局长,又当了好几年的主席,日子应该是相当殷实的,连他都说他有钱,那肯定就不是一个小钱了,那么他的钱是从哪来的呢?他有很多话都不当他的妻子说,职称的事妻子也不知道,挣多少钱妻子也不知道,她以为他有什么话都会和她说的,他对她会毫无保留的,但现在看来也不一定,田川呀田川,你真是一个谜呀,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个谜底呀?

一路都在想,不由不觉就到了人大,人大主任对她的想法也很理解,就决定换一个领导去参加开幕式,这个事办得很顺利,而关于田川的谜案只有一点一点的破解了,尽管他不是别人,但她也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真的很有钱,她觉得那是他的隐私,她还没有资格去问人家的隐私,但她真的希望他很有钱。

她之所以不愿意和其他三位美女同台,是因为她在心里觉得她和那三位美女不是同一类的人,如果真的在社会上传出“四大美女”的说法,她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四大美女”最年轻的一位是副县长董明姝,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此前任邑州市的团委副书记,她爸爸是邑州市财政局局长,说是一步一步上来的,但人们心里都明白,如果没有她爸可能就没有她这个副县长。她是大学专科毕业,以她的年龄考一个大学专科,基本上就是一个啥也不是的成绩,在班级里肯定是倒数第几名,但现在成了副县长了。她也不会说啥,讲话都是念稿,但人长得很漂亮,衣服也时髦,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美女,如果和副县长这个职务相联系,就会使人想到,她不是靠漂亮上来的就是靠老爸上来的。

“四大美女”最老的一位是人大副主任李思娇。她今年五十出头了,从二十几岁进人大,一开始就是一个打字员,是一个初中毕业生,以她的年龄如果连高中都没考上,那肯定也是学习啥也不是的人,但人长得漂亮,虽然五十出头了,但风采不减,她从打字员干起,一直干到人大的办公室主任,人们觉得她已经干得不错了,谁知上次两会,她当了人大的副主任了,弄得很多人都面面相觑。她也不会说啥,主要工作就是出席各类由基层单位召开的会议,往主席台上一坐,现在卖车有车模,比赛有赛模,还没听说开会有会模,但其实她就是一个会模。

她当人大办公室主任的时候,人大主任的老婆死了,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有续弦,人大是个清静的地方,主任办公室在四楼,副主任办公室在三楼,通讯员司机在一楼,而办公室主任的办公室也在一楼,人大的副主任们基本不上班,有会就去开会,没会自找方便,所以你到人大机关,就显得非常清静,从一楼走到四楼有时一个人也看不到。

但人大主任经常上班,办公室主任更是经常上班了,所以在四楼一般都是人大主任和办公室主任在坚守岗位。

但这两个主任是一男一女,而且主任还没有老婆,办公室主任还非常漂亮,还是处在伺候主任的位置上,所以时间长了也难免产生感情,倒没有人看见他俩有什么越轨行为,而李思娇的突然升职叫人联想到他俩还是应该有点事的。

和章楚涵年龄相当的是政协副主席王馨慧,她是现金员出身,一开始在外贸公司,经理一出差就带她,除了嘴上没说,行动上她就是经理的情人,后来她就当了副经理,经理退了她就当了经理,外贸公司黄了她就当了外贸局的局长,外贸局黄了她就当了经济局的局长,后来就当了政协的副主席,她和一位日本大老板关系密切,为了她能当上政协的副主席,日本大老板亲自来邑水一趟,许诺如果让她当政协的副主席,日本公司可以让邑水的外贸菜出口增加百分之二十,县委也很无奈,她就当了政协的副主席。

0473神秘信息

有人看见她在邑州的一个高档会所游泳,这个会所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必须是先花十万元买一张卡,而不是一次一结算,不知道是她请别人呢还是别人请她,不过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王馨慧可不是一般的人。

除了这几位副县级的领导,象“金蔡袁子”这些女科级干部也都各有各的故事。金洪艳也在农村做过副书记,和党委书记打得火热,后来她到统战部做了副部长,再后来到科委当了主任,与她同期的党委书记到水产局当了局长。他俩分开以后有关他俩的传言似乎也就终止了,但没成想水产局长犯了事,他把海上的滩涂都以非常低的价格给卖了,而这些滩涂是已经被规划建飞机场的,当飞机场项目启动的时候市里才知道这些滩涂都已经是个人的了,要想往回买,那就是天价了,水产局长被双规了,其中有一项罪名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他说他的钱不是贪污受贿所得,是办事情收的礼金,纪检委就调查他的礼金清单,但他说他的清单整没了,但他可以找人帮他恢复,他找的人就是金洪艳,金洪艳在办公室里想了好几天为他想出来一个清单,人们也由此看出他和水产局长的关系不一般。但最终水产局长还是被判了十年徒刑,人们就说这就是男人的悲哀,男人挣钱都给了女人了,但男人进去了,女人过上逍遥的日子。

蔡波当年下乡做了副乡长,但第二年就落选了,回县城在物价局做了一名干事,物价局长好打麻将,她也好打麻将,他们就经常在一起玩,几乎是天天玩到半夜甚至是后半夜,他们玩麻将的地点是一家饭店,这个饭店很高档,除了吃饭还有住宿,还有洗浴,还有歌厅,他们有时也洗澡唱歌,蔡波老公有点不能容忍她这样在外面疯狂,两口子就经常打架,后来就离婚了,孩子给了男方,离婚以后她就基本上以饭店为家了,有时打完麻将就从饭店住了,物价局一年给饭店的饭款达七十多万元,除了局长和老板娘说不清以外,蔡波的消费也肯定都在里面了,后来蔡波就当了副局长,人们说她的副局长硬是拿身体骨碌出来的,她和饭店的老板娘都跟着局长,饭店就相当于局长的后宫了。后来局长离岗了,她就当了局长了,听说局长向县委书记推荐她不止一次,亲自带她面见县委书记就两次,足见她和局长的感情。

在蔡波身上还有一个经典的故事,物价局要盖办公楼,蔡波就和开发商打得火热,蔡波命好,她当了局长以后,县里就决定给物价局盖新的办公楼,因为物价局的办公地址是在一条主要街路的边上,是一趟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砖瓦房,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县政府就准备拿这一块地方和开发商置换,由开发商在城南较偏僻的位置给物价局盖一个大新楼,物价局原来的位置就给开发商做商业开发,盖住宅楼,虽然这个决策是县里做出的,但涉及到很多具体的问题还得是蔡波和开发商谈,于是他们就天天在一起喝酒打麻将,开发商有一个铁子,一看开发商和蔡波走得太近了,有点疏远她了,就心生嫉妒,开始跟踪开发商,看看他俩都到一起干了什么,在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以后,他就给县委刘书记发了一个短信,说蔡波和开发商搞破鞋,叫刘书记管管,发完短信以后,她的电话就总也不开机了,刘书记也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但刘书记也想调查一下,看看是谁发的这个短信,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县委办公室的主任,主任经过了好几天的调查,终于找到了发短信的人,就是开发商的铁子,刘书记本来想压下这件事,因为这对谁来说都不光彩,但蔡波不干了,她说她和开发商是清白的,他们的接触都是工作上的接触,她就找那个铁子去打架,那个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把蔡波给打了,蔡波就对那个铁子说,你等着,我给我三哥打电话,叫我三哥来收拾你,别人就听不明白了,谁是她三哥啊,过了一会,他三哥真来了,是县公安局的局长,你说你报警也行,你就打110呗,你还直接找你三哥干啥呀,这下人们就说,她不仅是跟着开发商,她还跟着他三哥呀,她要是不跟着她三哥,她三哥能来这么快吗?

就是这样的智商,也当了物价局的局长,还一天乐马高望的,岂不知她后面的唾沫都快把她淹死了。

袁丽影没在农村干过,她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水利局办公室做干事,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时兴机关办实体,水利局办了一个歌舞厅,她就在歌舞厅管事,也经常陪人跳舞,歌舞厅效益不错,听说她也挣了不少钱,后来机关不叫办实体了,歌舞厅就黄了,她就当了办公室主任,后来就做了副局长,再后来就做了司法局局长。所以有人说袁丽影其实是一个舞女出身,她的人脉都是办歌舞厅的时候攒下的,和所有的领导都认识。

在袁丽影身上也有一个经典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的扩散面很小,很多人都不知道。

袁丽影有一次和几个朋友聚会,其中有一个朋友拿了一款新的手机,价值一万多元,第二天这个朋友就说他的手机丢了,问问昨天聚会的人谁看到没有,电话都打遍了,谁也没说看到他的手机,这个朋友很心疼,就和公安局的一个朋友说了,正好公按局的这位朋友是刑侦队的,就说,如果你还保留这个手机的包装,我可以帮你查到这个手机,他说我确实有这个手机的包装,因为手机买的时间很短,包装没舍得扔,说明书都在包装里呢,这个朋友就说,你把包装给我拿来,他就把包装给了这位朋友,几天以后,这个朋友给他回信了,说我给你的手机定位了,但这个位置很特殊,是司法局局长的办公室,你看这个事还查不查了,他说那就别查了,那天在一起吃饭,确实有袁丽影,如果这个事整明了那袁丽影怎么活呀,所以就把这个事给撂下了,原来,手机的包装盒上留有手机的条码,公安局可以根据这个条码给手机定位,虽然这个事没有张扬,但很多人还是知道了,有人就调侃,说袁丽影应该到公安局去当局长,如果她知道了这个知识就不至于去偷别人的手机了。

0474恰当比喻

章楚涵和这些女领导来往甚少,有一次她们搞了一个聚会,是邑水县的科级以上女领导干部,章楚涵托故没有参加,她觉得这些女干部凭本事上来的太少了,她不想和他们搅在一起。

章楚涵是靠能力上来的,是靠塌实肯干上来的,她做副乡长的时候分管计划生育,他们乡的计划生育是全县最好的,尽管她在提拔副书记的时候确实是县委书记点的将,因为那时田川正好给书记当秘书,是在下乡的时候在走廊了看见了章楚涵,章楚涵和书记说话,但书记不认识她,但她朝田川叫哥,让书记听见了,就是这一声哥,引起了书记对她的兴趣,在回来的路上,在车里,书记打听了她的情况,田川当然是一阵飘扬了,说她如何如何有能力,会写文章,人品好,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就这样,章楚涵就当了副书记,这只能说是一种机遇,任何一个当官的人都离不开机遇,一个职位可能有很多人都适合,哪怕是县长、市长或者是更大的官,但谁有机遇谁就当上了,没机遇的人恐怕就很落魄,这是一个客观存在,谁也改变不了,即使党的干部路线再公正,也没法规避机遇的作用,这和考大学不一样,考大学是凭一张卷子,提拔干部没法凭一张卷子,其实考大学也不是没有弊端,有的人是高分低能,但他上大学了,有的人是低分高能,但他没上大学,这也是浪费了人才。

章楚涵当了计生局长,邑水县的计划生育工作是全市最好的,全国的计划生育现场会是从邑水开的,计划生育宣传长廊是她的独创,邑水县的计划生育工作受到国家计生委的表彰,她是完全凭自己的能力当这个宣传部长的,她怎么能和其他的女干部相提并论呢,虽然她的长相也并不比他们逊色,但她也决不愿意把自己放在他们中间叫大家评论,不愿意叫自己成为他们某个名称当中的一员。

怎样看待自己与田川的感情呢?章楚涵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觉得田川是她的良师益友,是她崇拜的男人,也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她把他看成是哥哥,她和他的接触都是工作上的,都是为了工作,她也承认自己和他接触过多可能会生出闲话,但这种担心没什么必要,他不愿意在宣传部久留,也许先进性教育结束了,他就回去了,以后也许再也没有在一起工作的机会了,人们还有什么闲话可说吗?自己出了县委大院十五年才回来,而他十五年没有离开大院,这期间他们几乎没有来往,为什么?不就是怕人说闲话吗?尽管他从来也没说过这方面的话,但她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是一个把爱埋在心底的人,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武术大赛获得圆满成功,忙碌之后她又在考虑田川的问题,她真想把他永远留在宣传部,她想揭开他的谜底,但他是不会同意的,难道他会带着这个谜离开她吗?

县委组织七一大合唱,各个部门都得出人,宣传部出十人,包括章楚涵,也包括田川。排练场地在一楼信访接待大厅,指导老师是从县文化馆请来的一个女士,领唱是宣传部的杨大哥,杨大哥说话有点口吃,但唱歌还行,去年大合唱他就是领唱,今年还是他。

这天下午继续排练,队形站好以后开始放音乐,指导老师抬起左手示意杨大哥起唱,但她突然发现杨大哥没有站在那里,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歌声从另一头响起,原来杨大哥站在另一头了。

指挥一脸茫然,大家都忍不住乐了。

“你咋站那头去了?”

指挥说。

“啊,我以为这头是西呢。”

大家又都乐了。

“怎么还东西不分了呢。”

指挥说。

杨大哥明显喝酒了,但指挥也没有说什么,毕竟都是县委干部,她一个文化馆老师怎么好批评呢,杨大哥从东头走到西头,排练继续进行。

排练结束,大家还对这事津津乐道,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周五下午政治学习,学完以后章楚涵讲几句,她说,大家还是要遵守纪律不该喝的酒不喝,不该旷的工不旷,不能东边开枪西边倒下。

大家对章楚涵说的话有所意会,不该喝的酒不喝可能是指杨大哥,因为那天排练他喝酒了,所以站错了位置。但东方开枪西方倒下是什么意思呢,大家谁都不明白。

杨大哥是一个比较好较真的人,散会以后他来问田川,东方开枪西方倒下是什么意思,田川说,就是指挥从这边抬手你从那边唱歌,杨大哥还是不明白,田川就给他讲欧阳江河的《手枪》。

杨大哥明白了,说幸亏宣传部还有你,不然章部长说的话谁也不明白不是白说了吗。

杨大哥到各屋去散布,讲欧阳江河的《手枪》,大家都明白章楚涵讲话的意思了。

人们对章楚涵和田川深深的佩服,章楚涵的这个比喻太恰当了,既是批评又充满诗意,既达到了教育目的,又彰显了个人才学,关键是有同样有才学的人给她解释,章楚涵和田川在一起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有这两个人在宣传部,不怕宣传部的工作搞不好。

宣传部二十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俩知道这首诗呢,这是因为,章楚涵和田川有一个约定,凡是田川看到的好文章都要推荐给章楚涵,章楚涵很忙,自然没有太多的时间看文学作品,她知道田川爱看文学作品,所以就和他约定为她推荐文章,田川很愿意做这个事,他希望章楚涵做个内外兼修,慧外秀中的女领导,而不是靠性别优势占据位置,所以当他读到好文章的时候,就会推荐给她,没成想,这首《手枪》用上了,而且用的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叫宣传部上下都彻底卑服。

0475名牌大学

通过这件事,宣传部的人好像都比较在意文化知识了,第二天一上班,杨大哥就和几个人说,昨晚看电视,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把一句诗念错了,是杜牧的《山行》,主持人把“斜”念成了“霞”。另一个人也说,他也看到了,字幕明明写的是“斜”,主持人却念成了“霞”。

有人说中央电视台是不轻易出错的,也许就应该念“霞”,于是就有人查字典,字典的注音确实只有一个“斜”。

“没错吧,中央电视台就是错了,猴子也有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

杨大哥结结巴巴的说。

“这样吧,你去问问田川,看他怎么说。”

一个人说。

“那还问啥,字典不是明确写着念斜吗,字典还会有错吗。”

杨大哥自信满满的说。

“你就问一下呗,万一东方开枪西方倒下呢。”

那人说。

杨大哥动心了,东方开枪,西方倒下,谁都不明白,田川明白。也许字典是错的,主持人是对的,如果真是这样,也属于东方开枪,西方倒下。

他来问田川了,田川说:“现在大家都倾向于读‘霞’,因为读‘霞’才押韵,不读‘霞’不押韵,诗歌是讲押韵的,从这首诗的韵脚看,应该读‘霞’。

另外,古诗中涉及到的这个斜字不止这一处,很多诗都涉及到,而每当它出现在句尾,也都得读‘霞’才押韵,否则不压抑。这说明古代是把‘斜’读成‘霞’的。比如:

除《山行》外,还有元稹的

《菊花》

秋丛绕舍似陶家,

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

此花开尽更无花。

刘禹锡的《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李峤的《风》

解落三秋叶

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

入竹万竿斜

韩翃的《寒食》: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都得读霞,否则不押韵。”

田川说。

“那是字典错了?”

杨大哥说。

“也不能说字典错,除了在句末读霞外,在句中还是应该读斜比如:

陆游的,‘我归门复掩,寂历挂斜阳。’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清朝黄遵宪的

‘竹外斜阳半灭明,卷帘欹枕看新晴。’

在这些地方都是应该读斜的。究竟这是怎么形成的,谁也说不清楚,没有相关记载,所以在学校学这首诗的时候,老师也说是应该读‘霞’但也不说读‘斜’是错的,但读‘斜’不押韵啊,所以在朗读的时候都读‘霞’,这基本上是被大家公认了。”

田川娓娓的说。

“看来唐朝如果有一个人活到现在就好了,就能把这事说清楚了。”

杨大哥又结结巴巴地说。

“对,看来长寿还是有好处的。”

田川也笑着说。

“那得是诗人,老土包子活一千岁有啥用啊,土包子也不懂诗啊。”

杨大哥继续说。

“那不一定,诗写的好,土包子也会念,凡有井水处就有柳永词,说明古诗也会在老百姓当中流传的,不只是文人骚客。”

“也对,看来长寿还有用,如果有一个唐朝人活到现在,把这事说清楚了不就省着大家费脑筋了,字典上没有这个音,还得读这个音,这有点难为人,这要是考试的时候可怎么做答案啊。”

杨大哥继续说。

“考试就别考这样的题了。”

杨大哥又到各屋宣扬,说还是应该读‘霞’,因为不是这一首,田川当场就念了四首,都有这个‘斜’字,都得读‘霞’才押韵。

大家都接受了这个观点,而带头接受的是杨大哥,杨大哥之所以接受是因为田川当时就举了四个例子,还有三个读‘斜’的例子,他觉得田川有学问,田川的观点是不会错的。

人们越发明白了章部长为什么要借调田川了,而多少有点纳闷的是章部长为什么对田川这么了解呢,以前他们谁也不知道田川有这么大的学问,看来章部长借这个人是借对了。

学问只有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候才会显得光芒四射,杨大哥的小姨子是名牌大学毕业,学外语的,在一家外资企业工作。过年的时候杨大哥到老丈人家过年,小姨子也回来了,小姨子寡言少语,一点都不比农村人显得出彩。这时小姨子的手机响了,小姨子接电话,当她拿起手机那一刻,谁都没有在意,可当她说话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她说的是外语,说有十分钟,其流利程度比说中文都流利。

“你说的是啥语啊?”

通话结束后,杨大哥怯生生地问。

“葡语。”

小姨子说。

“葡语是什么语啊?”

他还是怯生生的。

“就是葡萄牙语啊。”

小姨子淡淡地说。

“你在和谁说话啊?”

“是葡萄牙国际法庭的一个律师。”

“说的是什么啊?”

“打官司的事。”

“谁摊官司了?”

“是我们公司。”

“是败诉还是胜诉啊?”

“是胜诉。”

“我今天才明白什么是名牌了。名牌就是名牌,不到关键的时候看不到名牌的价值和分量。”

杨大哥是中专毕业,并且是学农机的,但他多少有点自负,因为他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中专生,是从垄沟里直接走进考场的,没有复习,而且第一年的招生也特别少,所以他对眼下的重点大学生都不屑一顾,他觉得要是在现在他也能考上一个重点大学,但是对于名牌大学,他还是抱有敬畏之心的,因为他觉得就是在现在他也考不上名牌大学,他觉得能够考上名牌大学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聪明,但小姨子就是名牌大学,但他没有领教过名牌大学的风采,今天他领教了。

田川是名牌大学毕业,他知道,但他也没有领教过田川的风采,今天他领教了,他一口气能说出四首尾字带斜的诗,又一口气能说出三首中间带斜字的诗,那么田川一共能背下多少诗呢,恐怕不是几百首的问题,这个知识储量不是县委大院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0476考上大学

看来章楚涵是一个慧眼识珠的人,她把他借到了宣传部,他的一肚子墨水可以找到用武之地了,宣传部有了田川,宣传部的工作将大不同以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到八月份了,章楚涵来宣传部都十个月了。这两天她和田川除了忙活先进性教育的事,还非常关注高考的信息发布,因为重点大学的录取工作已经开始了,网上的成绩发布就是这两天的事。

早晨上班,他俩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开电脑,搜索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章楚涵关心田川的女儿,就象关心自己的孩子。不一会,分数线果然出来了。她看到田川女儿的分数比清华的录取分数线还高了二十多分,这就说明他女儿不仅可以考上清华大学,而且也可以考上自己所填报的志愿,她高兴极了,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她差点和田川撞了一个满怀,因为田川也在快步地往这边走。

“到我屋说吧。”

她说。他俩走进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祝贺你,哥,也祝贺孩子,祝贺王姐,祝贺你们全家。”

章楚涵激动地说。

“谢谢你。”

田川的眼里浸满了泪花。他知道章楚涵刚才也是在网上查看录取的消息,她关注他的事就象关注自己的事。

“快给王姐和孩子打一个电话吧,然后我们再唠。”

她急切地说。

“好。”

田川答应着,用自己的手机给王影和女儿打电话,然后又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

“我真羡慕你们的家庭。”

打完了电话,章楚涵说。

“我很十足,老爸老妈身体好,孩子听话学习好。”

田川也非常感动地说。

“我给你们庆贺一下吧,晚上吃顿饭。”

她还是那么兴奋。

“还是别吃了。”

他淡淡地说。

“怎么?还是那个原因?我是领导?”

她看着他,语气重重地说。

“这只是一个方面,我不想叫孩子接受庆贺,那样她会骄傲的。”

他平静地说。

“哥。你的心太细了,难怪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她顺着说,并没有意思到其实田川不接受祝贺主要还是为了减少他和章楚涵的接触,在单位,他俩怎样接触都没关系,但是如果有王影参与,他就要注意了,说不定王影就会看出他俩的什么破绽,那样好心就有可能办成坏事。

“是的。在孩子身上,我的心很细,这可能是我的天性”

他也顺着她说,不过这是他的真心话。

“王姐没有你的心细吧,我总是看见你和孩子一起走,很少看见王姐和孩子一起走。”

她又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镜头,有点感慨地说。

“她没有我心细,她没有耐性,这也可能是她的天性。”

田川笑着说。

“看见你们爷俩总是手牵着手,真叫人羡慕。”

她非常动情,说话的时候眼里象闪着泪光。

“这是我的习惯,不好改了,其实你王姐已经和我说过多次了,说孩子大了,不应该再领着孩子走路了,别人看了会笑话,我也答应她了,可就是改不了,我和孩子一上街就很自然地领着她走,她也很自然地曳着我的手。”

他的神情既显得无奈,也很自豪。

“那有什么笑话的,我想领我儿子,我儿子还不叫我领呢?”

章楚涵讪笑着。

“男孩子都不愿意叫爸妈领,这有点关系。”

他宽慰她。

“哎,哥,等孩子上学那天坐部里的车去吧。”

她换了一个话题,她觉得应该谈点有实际意义的问题了。

“不用了。坐火车不是很好吗?”

他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感谢的光芒。

“还是自己去车方便啊,还要带很多的东西。”

她坚持说,她觉得目前自己对他也没什么可帮助的,但部里有车,可以用车送孩子上学,这在别人看来还是很风光的。

“手上是方便了,但心里不方便。一家三口人坐在车上,叫司机开车走好几百里路,心里得劲吗?”

但他不觉得风光,他是觉得给别人舔了麻烦。这也是他的一贯性格。

“你要是嫌不得劲,可以不叫司机去呀,我开车,我的技术不错了,我们也不快开,一边走一边玩呗。”

她是真心想送他,为了叫他答应,她要自己亲自为他开车,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常委,她觉得她就是她的妹妹。

“那更不行了,你是常委啊,怎么能叫你开车呢?”

田川晃着头说。

“又来了,以后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在你面前,我就是章楚涵,和二十年前一样。”

她有点生气的样子,但在田川看来,她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更何况这种气还不是真的。女人假生气其实就是一种温柔。

“即便是二十年前也是不行的。”

他平淡地说。压抑着心中的激动。

“怎么的,男女有别啊,我知道你一定是这么想的,你就是一个老封建,我们是同事,是非常要好的同事,非常要好的同事不可以一起坐车吗?”

她那伶牙俐齿的劲又来了,每当这个时候田川都想上前去拥抱她,就象大人喜欢小孩子,大人喜欢小孩子就总想咬孩子几口,而他喜欢章楚涵就是总想上前抱抱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和庆贺一样,坐专车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自己家里没有车就应该坐火车,坐别人的车容易养成孩子的虚荣心。”

其实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他还是为章楚涵着想,不想为她造成不好的影响,不想叫大家说他和章楚涵好。

“你的女儿坐一次车是虚荣不起来的,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孩子。”

她也只能这样说,她也模糊地觉得田川的真正用意不是在孩子身上,而是在她身上。

“对部里的影响也不好,我不是宣传部的人,孩子上学要坐宣传部的车,部里的孩子要是上学了是不是单位也给出车啊,这将来不好说。”

他又找到了一个理由,他心中的理由不好说出,他就找别的理由。

“你不是部里的人,但已经借调到部里了,也相当于部里的人,另外,正因为你不是部里的人,却为部里做了大量的工作,部里对你什么表示也没有,送孩子上一次学也是应该的,这个我在全体职工大会上也敢说,这个不是我以权谋私,也不是不正之风。另外,送孩子上学也不单是冲你田川,现在各县区对高考优秀的学生都有奖励,有的奖一万,有的奖两万,咱县还没有这样的政策,那么用车送孩子上学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奖励,这也是我宣传部应该管的事,我也可以许诺,以后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只要是考取了北大清华,我都可以拿车送。”

她说得振振有辞。

0477无比自豪

“看你说的,象依法办事似的,谁不知道你在关照我啊,北大清华是那么好考的吗?你的政策不是给我一个人定的吗?”

田川笑着说。

“政策不能说是给你一个人定的,只能说是从你开始。”

章楚涵也笑了,她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有点苍白。

“你真进步了,说话越来越刁钻了,这也是当领导必备的功夫。”

他调侃地说。

“你笑话我。”

她又挥起了她的小拳头,在田川的肩上狠狠地杵了一下。田川到她的办公室,她从来都不坐自己的沙发椅,而是坐在写字台对面的沙发上,并且总是离田川很近,田川也是经常受到这样的攻击。

“行了,这个事不要讨论了,孩子考上了好大学是关键,坐什么车是无所谓的,坐火车还给报销车票,这是一种待遇啊,我们为什么不享受呢?”

田川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自豪。

“那就听你的,不过庆功宴上我想说两句话,你看行吗?”

章楚涵恳求地说。

“行。那太好了。我的场面不大,主要是我和你王姐的同学,我如果不摆几桌也显得太另类了,你王姐也不能答应,有你给我讲话,也标志着我这个场面的档次了,你王姐会最高兴的。”

他感激地说。

“这么说我还有点用?”

她诡讦地看着田川。

“哪是有点用啊,你是大领导,是邑水县的政治局成员。”

他一本正经地说。

“不许瞎说。”她用眼睛瞪着他。

“好了。你工作吧,我这一来呀,别人都不来了,我还是回我自己的屋吧。”他笑着说。

“也没什么事,别人来干什么,酒席的事用我帮忙吗?”

她非常真诚地说。

“不用。”

他重重的语气。

“有事就吱声,离这么近,也不和我多说一句话。”

她非常埋怨地口气。

“该说的也都说了。”

田川说着站起身来。章楚涵也站起身来,把田川送出了办公室。

先进性教育活动安排了一项内容是请县委常委给机关干部讲课,常委会讨论是先请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各讲一课,时间很紧,只有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章楚涵和田川商量这个课怎么讲。

田川说:“这个课必须讲好,其实这个讲课就是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的一次pk,人家都认为组织部长有权,是实力派常委,而宣传部长没有权,是口才派常委,但组织部的实力是不需要验证的,谁都知道,但宣传部长的口才需要验证,所以这一次课必须讲好,这也是树立自己威信的一个良好时机。”

田川的话说到章楚涵的心里去了,尽管他不知道齐部长和她曾经有过的过节,但他也知道这堂课的意义所在,他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他知道一个人在官场上的生存法则,尽管他自己还没有进入官场,他为她所考虑的是无所不在。

“那讲什么呢?我心里没有数啊。”

她说。很焦急的样子。

“讲思想政治工作行不行啊?”

他用征询的口气。

“行是行,但稿件怕写不出来呀。”

她担心地说。

“稿件的问题还好办,我手有十篇三千字的政治思想工作的论文,都在电脑里存着呢,都是我给进政工职称的人写的,你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改,我看有一天就能改完,但我想你准备一篇文章不够,你得准备两篇。”

他语气凝重地说。

“为什么要两篇啊。”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因为这个讲座是你和组织部长两个人讲,并且是组织部长第一个讲的面大,因为人家的资格比你老,但是他讲多长时间你不知道,也不好打听,尤其是最近他对你好象还有一点意见,所以这一次他也一定是精心准备,争取超过你,你的讲座在时间上按理说不应该超过他,如果他的时间不是太短的话,但是他讲的时间长,你讲的时间短也不好,好象你材料不足似的,所以你应该准备一个长一点的和一篇短一点的,到时候灵活使用,这样也不费太大的事,其实就是一篇文章的两个版本,这样才能保证你的讲座要比他更精彩。”

他解释说。

“那干脆就你给我写两篇文章得了,我也写不好这样的文章啊。”她双肩往下一沉,象有释重负似的。

“文章还得你自己写,只有自己写了印象才深,讲起来才灵活,才顺手,因为这是讲稿,不是上报论文。”

他象一个老师在辅导她。

“那行吧,你把论文都给我,我自己写,写完了你看,再给我改。”她又打起了精神。

一个星期以后,讲座在县委党校如期举办了,和田川想的一样,是组织部长讲第一课,看来齐部长这一次也是下了大工夫,讲座讲得很生动,大家也一致给予好评。齐部长讲完了,就该章楚涵上场了,她就登上了讲台,她拿出了讲稿,开始她的讲座。她的声音显然比齐部长还明亮,女人的声音就是比男人的要好听吗,这是女人的天分,大家也都精力十足的在听她的讲座。

会场有几个人吸烟,缭绕的烟雾飘到了章楚涵的面前,她多少显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这个表情被一个在前排就座的同志看到了,他就离席,去打开了窗户,他是想叫烟雾从窗户飘走,省着影响章部长讲课。没曾想他在个举动铸成大错了,一股强风吹进来,把章楚涵手中的讲稿吹落了,章楚涵赶忙去拿,讲稿却落在了墙角的一个水盆里,一下子就湿了,根本就拿不起来了,这时就有人埋怨那个开窗户的人,说他是多管闲事,弄得那个人手足无措。

这时只见章楚涵淡定地说:“没关系,没讲稿也是可以讲的。”

“为什么说党内思想政治工作要加强批评教育呢?我想有三点理由。第一,党内思想政治工作的对象是党员,党员是有组织原则和纪律约束的,这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所以党内思想政治工作不要来得那么温情。”

0478精彩授课

她挥洒自如的讲了起来,语言流畅毫无梗塞之意。这个场面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讲完以后会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和啧啧地赞叹声。

会议结束了,章楚涵乘车回到部里。一路上她一句话没有说,但她的眼里始终浸满了泪花,刚才讲的那个稿子是她在田川的论文的基础上自己整理的,然后又经过了田川的稍加修改,由于论文的层次特别清晰,逻辑性又特别强,所引事例又特别生动,所以论文写完了,她基本也就背下来了,虽然不是一个字不差,但主要的观点和主要的层次是不会忘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讲稿落在水里以后,她并没有慌,而是照常把这个讲座讲完了,并且是收到了意外的效果。这个效果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和组织部长pk她胜利了,意味着她在全县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中,树立了自己的形象。那么这个结果的得来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田川的帮助,没有田川就没有这个结果。

回到部里的时候她和谁也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学习室,田川坐在电脑前写着什么,一脸平静。章楚涵进了屋,把门关上了,她两手抓住田川的肩,用头顶住田川的胸,说:“太惊险了。”

田川不知出现了什么情况,忙问:

“怎么了?”

她抬起头:“讲稿落在水盆里了。”

“啊——”田川惊讶。

“但——我把讲稿全背下来了。”她压低声音喊。

“那好啊,你差点没把我吓死,快坐这休息一会吧。”章楚涵松开了手,坐在了沙发上。

“讲稿怎么会掉在水盆里啊。”他问。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学了一遍。

“那是一股神风啊。”他笑着说。

“我是吉人自有天相。”

“还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都是你帮助的结果。”

“但关键是在你自己。”

“今天晚上我们去吃顿饭吧,把王姐叫来,还有我们家松林。”

章楚涵显然是太激动了,她想用吃饭来庆祝一下。

“还是别吃了。”

他用歉疚的目光看着她,低声地说。

“为什么?”

她也低声地问,好象她也知道了这里的原由,自从他来到了宣传部,她不只一次地说请他吃饭,但他一次都没有答应。

“到了饭桌上你王姐不知会说什么。”

他有点担心地说。

“想说就说呗,有什么关系?”

她一直对王影的印象很好,她总也忘不了他们一起参加知识竞赛的镜头,在以后的日子里,虽然他俩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每一次的邂逅也都象给王影带来很大的高兴,也都是热情的打招呼,问这问那,所以章楚涵从心里并不隔阂王影,她总想创造一个场面,叫他们两家人象一家人似的在一起吃顿饭,或者搞点什么活动,但田川总是以各种理由来避免这种场面,章楚涵也觉得这是一个遗憾。

“不行,我们俩说话很难说一起去,在你俩面前再打起来多不好。”

他笑着说。

“看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

她总觉得田川是在贬损王影,她相信王影不是那样的人。

“非常有。所以还是别吃了。”

田川用请求的目光看着她。

“你们俩感情不是很好吗?”

她有点不解地问。

“不谈工作是很好的。”

他也很坦诚地说。

章楚涵低下头,沉默不语。

“放心,我活得很好,很开心。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他看她有点低沉,就这样说。

“但你有一点不开心我都不愿意。”

她的眼窝里又浸满了泪花。

“世上没有那么完美的生活,太完美了生活就没有意义了。”

他笑着说,他想用这句话来开导她。

“真是,其实这一年以来,我的幸福正是和那些痛苦相伴的,如果事事都随意,事事都顺心可能就没有意思了,如果部里的人都象你这样聪明我给谁当部长去。”

她也似乎开心了一些,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我也谈不上聪明,我的高中同学有的都当院士了,但我喜欢往下看,不如我的人还有很多,所以我很满足。”

他非常平静地样子。

“你也应该满足,就你那一个女儿就够人们羡慕一辈子了,你自己又是教授,这都是值得骄傲的。”

她也顺着他说,其实她也觉得他可以满足了,但就是觉得他的才能和他的职位还不够匹配,如果是给他一个有权有势的官当,叫他把他的聪明才智和良好品德都发挥出来就最好了。

“你可别跟人说我是教授啊,又不是清华北大,有什么教授啊,说在档案局当个教授不得叫人笑死呀,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在人事局的工资表上我的职称是教授,我和报帐员说你填得不对,我不是教授,是研究馆员,可报帐员说,人事局就叫这么填,中学的高级教师在填表时填副教授,不填高级教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自豪的神情说。

“哼,我总有说对的时候吧”

她瞥了他一眼,这种眼神是在传达一种无尽的爱意和无数的语言。

“但填表和称谓还是两回事,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我是教授啊!”

他还是假装严肃地说。

“我知道了,看把你急的。”

她拉着长声说,那目光就象水一样温柔。

“你简直是太淡泊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还是说吃饭的事,我一定要请你和王姐,我们可以不谈工作。”

她在下意识里好象有点对不住王影,所以请他吃饭的愿望就很强烈,心想,你老公一天就陪着我了,都可能冷落了你,我不请你吃顿饭怎么好意思呢?

“那也不行。”

他很坚决地说,但语气很缓慢。

“为什么?”

她的声音嗲嗲的,她想用自己的柔情来感动他。

“你官太大,她会有想法的。”

他又想出了一个理由。

“会有什么想法呢?我们又不是才认识。”

她有点不解地说,她不相信王影会把她当官看。

0479有口难言

“她会拿你和我比,闹得她心理不平静。”

他进一步的解释。

章楚涵似乎明白了田川的意思了,她没有再勉强田川,而在她的心里,正在下着决心,她一定找机会来回报他。

其实田川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他说出的那些理由也都成立,但都多少有点勉强,那么他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和章楚涵在一起呆得太久了,他总觉得章楚涵是他最亲最亲的女人,每天在一起研究工作,他有一种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的感觉,他甚至创造出来一个概念,叫工作夫妻,他觉得他和章楚涵是工作夫妻,工作夫妻不能象生活夫妻那样上床*,但也有私欲性,他不想叫生活夫妻关系来冲淡他的工作夫妻关系,在章楚涵面前,他看到赵松林会觉得很别扭,他觉得他会影响他和章楚涵感情,他在掠夺章楚涵对他的感情;同样,如果有王影在章楚涵的面前,他也觉得王影会影响他对她的爱。

他只愿意和章楚涵单独相处,但他不忌讳和章楚涵同时出现在别人的面前,这别人不包括赵松林和王影,因为别人不能冲淡他俩的关系,而赵松林和王影能冲淡他俩的关系,虽然田川也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点荒唐,但他还是想保全他对章楚涵的感觉,另外,他也非常害怕他在赵松林和王影面前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因为他和章楚涵独处惯了,他恐怕适应不了两个家庭一起吃饭的场面。

这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一种不能用语言表达的爱,而女人对男人的爱,好象还有另一种形式,所以章楚涵也不能完全理解田川的内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讲座的胜利给章楚涵带来了很大的鼓舞,而她的心中又突然放出了一束火花,她要对报刊订阅制度进行改革。

邑州市委宣传部已经召开了2009年的党报党刊发行会,这个开会的时间好象比去年还早半个月,开会的时间之所以越来越早,有和其他部门竞争的意思,除了宣传部以外,组织部,纪检委,办公室,统战部,团县委,妇联,党史办,政法委,综治办,机关工委,包括政府各局,没有不办刊物的部门,所以每年的下半年,各个部门之间都要有一场刊物大战,谁订的多,谁的上级部门收入就多,谁的下级部门回扣就多,宣传部抢先召开发行会,就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多发行点宣传口的报纸和杂志。

报刊订阅是宣传部的一项重要工作,也是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工作,也是一项最难做的工作,去年的报刊订阅就把章楚涵搞得焦头烂额,除了四级党报以外,各种杂志还有五六十种,而刊物的订阅情况直接和部门的权威有关,组织部有权威,所以共产党员杂志就好订,宣传部没权威,所以四级党报就不好订,就是在宣传部内部,也有好几种刊物,为了订这点刊物股室之间也很难平衡。所以章楚涵就想,能不能改变这种订报订刊的方式呢,既提高效率,又照顾平衡,还减少浪费,经过冥思苦想,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她想把自己的想法先和段书记汇报。

“我想县委应该出台一个关于报刊订阅的规定,而不应该各自为战,总的思路就是根据各乡镇各单位的经济条件,以及各种刊物的订阅任务,核定一个刊物总量和订阅总金额,然后把这个总金额分到各个单位,比如一个乡镇,从去年的情况看,好的乡镇去年的订报总额在四五万元左右,不好的乡镇在一两万元,那么今年能不能这样,你这四五万元或一两万元就一把掏拿给宣传部或组织部,然后由宣传部或组织部决定拿这些钱订多少种刊物,这样就避免了几十家单位到一个单位去订刊物的现象,也避免了权威部门和非权威部门的利益不均,也避免了因为订报订刊而造成的人马劳顿和吃喝费用,你看行不行。”

在段书记的办公室里,她向段书记说。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你是不是先征求一下各部门的意见。”

段书记靠在老板椅上,不冷不热地说。

“由我来征求各部门的意见好象不太合适,一个是宣传部不是综合部门,不应该牵头这个事,另一个是谁都知道,在订刊这个问题上,组织部最有优势,我和别的部门讨论这个事,有影响组织部利益的嫌疑,这个恐怕是不太好,所以我只能向领导汇报。”

章楚涵微笑着,有一股不卑不亢的神情。

“那你和我说就不影响组织部的利益了吗?”

段书记反问,嘴角流露出轻蔑的笑意。

“我和你说,影响了谁的利益都不怕,因为这是工作,不是私事。”

章楚涵非常沉静地说。

“那你和别的部门说不也是工作吗?也不是私事啊。”

段书记拿出非常厚道的语气,象是一个长者。

“部门之间是有利益联系的,不是一个人的私事,也是一个单位的私事,和你说就不一样,你是主管全面的,是为了县委的整体利益,所以就不是私事了。”

章楚涵一字一板地回敬他,她把私分成个人的私和单位的私,段书记没想到这一点。

“但这个事我做不了主啊。”

段书记觉得自己说不过章楚涵,所以他就想搪塞她。

“我也不是叫你现在就做主,我是提出这个问题让领导考虑,你可以召集有关部门开会,但我不能。”

章楚涵用恭敬的语言但却是揶揄的口气,显得她的话软中带硬。

“你和齐部长说了吗?”

他觉得他也不能太搪塞了,太搪塞了也是降低了自己的威信。

“没有。”

她简洁地说。

“这事你得先和他沟通好,还有纪检委。”

段书记的态度转变了一些。

“我说了,这事由我沟通不合适。”

她笑着说。

0480针锋相对

“那我可以替你沟通。”

他终于还是答应了章楚涵。

“那就谢谢段书记了。”

她的微笑也显得实在了很多。

“你的想法很大胆,但不一定实行得起来,尤其是组织部不一定同意”

段书记有点担心地说。

“是的,我知道这样做对组织部有一定的影响,如果这样做了,组织部的优势就没了,但它也不是劣势,以前它的优势太大,订的刊物太多,挣的劳务费也太多,各单位都把钱都花到组织部了,就没钱订别的刊物了,四级党报的任务都很难完成,就不用说别的小刊物了。尤其是咱们邑水,宣传部的权威很小,别的县委宣传部都管文教口的干部,和市委宣传部是一样的,市委宣传部有干部科,别的县委宣传部也有干部股,但咱没有干部股,因为咱不管干部,没有干部权,到底下说话就不灵,订点刊物都是求人家,靠面子,咱到学校卖点书,人家就买二百块钱的,说没钱,组织部到学校卖书一下子卖一千块钱,都是县委部门,差距就这么大,这给工作造成了太多的困难,这是很不平等的。”

她有点激动地说。

“那好吧,我把齐部长叫过来,咱三个先商量商量。”

段书记好象叫她感动了,就拿起了电话。

齐部长来了,段书记向他简要介绍了章楚涵的想法,说要听听他的意见。

“这个办法行不通,订报订刊是自愿行为,不能强行摊派,划定指标,统一掏钱不是强行摊派吗,强行摊派是要犯错误的,上级也不允许强行摊派。”

齐部长打着官腔说。

“这个也不能说是强行摊派,因为指标的确定也得和下面商量。”

章楚涵用柔和的语气说。齐部长的年龄比她大,资格也比她老,所以她还是要尊敬他的。

“那如果是县委和下边商量,下边敢不同意吗。这不还是等于摊派吗?”

齐部长讪笑着。双手往两边一摆,好象是一个摊派的动作。

“即便是摊派了也是上级党委摊派给了下级党委或党支部,也没摊派给老百姓,我们从市里领来的任务不是摊派吗,省里给我们的指标不是摊派吗,哪个刊物是我们自愿订的,《共产党员》都是自愿订的吗?”

章楚涵觉得应该反击他了。虽然他的语言很犀利,但她的表情不象齐部长那么严肃,象唠嗑的口吻,而不是讨论问题的口吻。

齐部长好象不知道说什么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好象那摊派的论点就是他的一支矛,而这支矛叫章楚涵的盾给挡回去了,而他再没有第二支矛了,所以就没法进攻了。

沉默了一会,他说:“那就叫领导定吧,咱俩争论这东西也没有用。”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连个告别都没有。

不欢而散。章楚涵也没说什么,就告辞了。

章楚涵以为自己的意见肯定是泡汤了,副书记和组织部长都不同意,她的意见不就和没说一样吗?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百分之九十会遭到反对,因为她和段书记和齐部长的感情本来就不近,演出的事没答应,借调的事也没答应,还指望在工作上得到他俩的配合和支持吗?但她的这个想法也只能和段书记说,因为段书记是主管政工的副书记,她总不能有点事就直接找书记吧,而她的想法要是不说出来,心里也不好受,她觉得现在的做法不合理,她想改变这种做法,但结果和她意料的一样,段书记和齐部长都不同意。

下洼镇的党委书记来宣传部找章楚涵商量点事,快到中午了,章楚涵说我请你吃点饭吧,这几年你对宣传部的贡献也不小,有个缺边少袖的也没少麻烦你。党委书记姓才,才书记说不吃了,但不是很坚决,章楚涵就又挽留一下,说:

“正好李部长和姚部长都在家,叫他俩陪你喝点酒。”

“那我请你吧,哪能叫部长请客呢?”

才书记客气地说。

“你的饭没少吃,今天算我回敬一顿。”

说着,他们就准备下楼了。路过副部长的办公室,章楚涵推开了门,说:

“下洼镇的才书记来了,咱到街上吃点饭。”

李部长和姚部长都起身,他们一起下了楼。

才书记坐自己的车,李部长、姚部长和章楚涵坐宣传部的车。宣传部的车打头,才书记的车就从后面跟着。

“到了饭桌上千万别叫我喝酒啊,你们俩喝就行了。”

章楚涵回头和李部长和姚部长说。

“行。不叫你喝,我们俩喝。”

姚部长答应着,姚部长一般都是在酒桌上唱主角,有的时候他不分里外,劝章楚涵喝酒,章楚涵本来可以喝一点,但她不愿意喝酒,她觉得喝酒对女人来说是一种没有修养的表现,她怕今天姚部长老毛病还犯,所以就先警告了他一下。

谁知她的警告没有奏效,到了酒桌上还没出五句话,姚部长就说:“你看今天才书记来了,你也喝一点吧。”

“我不喝,你们喝吧,我喝酒特别不好受,和你们喝酒的感受不一样。”

章楚涵勉强装着笑脸说。

“谁好受啊,这不是才书记来了吗,你得陪一杯呀。”

姚部长好象没看到章楚涵表情的微妙的变化,眼睛盯着酒瓶子,咧着大嘴说。

“章部长不喝就不喝吧,我们三个喝。”

才书记说,才书记对章楚涵还是很尊敬的,人家是常委还是女同志,喝酒不能勉强。

“你不知道,章部长能喝点酒。”

姚部长带个大舌头,又说话了。

“那我少喝一点,我喝半杯,我确实不能喝酒,别听姚部长瞎说。”

章楚涵明显不满意姚部长了,她说话一般都是挺客气的,但刚才她说他是瞎说。

“哎,喝就喝一杯吧,满杯酒半杯茶嘛。”

他就会说这两句话,之所以他让章楚涵喝酒,也不是他有什么恶意,就是他到酒桌上就想说点什么,好象他很道儿去,但其实他不会说什么,也不知道从哪说,所以就从劝酒开始,因为他自己有点酒量,所以就狠劲劝别人喝,在这个桌上只有章楚涵不喝酒,所以他就劝章楚涵,在酒桌上他基本没有职务和级别之分,在他看来到了酒桌上都是朋友,都是哥们。

0481生死考验

没有办法,章楚涵也把酒杯倒满了。

这顿饭章楚涵吃得不是很愉快,一个是姚部长不知好歹地叫她喝酒,另一个是她的心情不好,也没心喝酒,报刊发行的事,她的意见叫段书记和齐部长给否了,她的心情能好受吗?

姚部长倒是喝得很高兴,并向章楚涵表决心,一定要替部长分忧解愁,一定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请章部长放心,他一定终于章部长,誓死保卫章部长,说得是信誓旦旦,杜鹃吐血。

吃完了饭,才书记回了镇里,他们三个就回了宣传部。

章楚涵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她就觉得水杯在摇晃,她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仔细地看水杯,好象桌子也在摇晃,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地震了。

走廊里传出了凌乱的脚步声,那是人们在往外跑,刹那,一个脚步声越来越大,田川冲进了她的办公室。

“别慌,跑也没用。”

他举着双手,把手心面向她。

“你来我就不跑了。”

她沉静地站在那里,眼泪刷地下来了。

若大的一个宣传部,人们都跑出去了,只有田川一个人跑到了她的办公室,这怎能不叫她感动。

房子没有再摇晃,看来地震不是很强烈,并且已经过去了。

抬眼看窗外,大院中心的位置站了很多人,也许此时整个办公大楼里只有他和章楚涵了。

“我们也出去一会吧。”

他请示似地说。

“你领着我好吗?”

她也是请示的目光。

“我领着你。”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攥住了她的手,他俩慢慢地向外走去,直到下了楼梯,快到楼门了,他才松开了她的手。

大院的人们都看见了,是他俩最后一个走出大楼的,他们为什么才走出来,他们太沉静了,也许只有他俩才能这样从容地面对地震,他俩的关系再一次地引起了大院人们的重视。

通过这次地震,章楚涵的心情好多了,因为在生死时刻有人敢冒危险去救她,田川是她的生死弟兄,有这样一个弟兄,她十足了,工作上有点小小的坎坷,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呢?

她又怀着快乐的心情研究报纸发行的问题了。没办法还是按照往年的做法做吧,但是往年的做法是不是也可以改进呢,就是宣传部自己管那一块,能不能再完善一点呢?章楚涵挖空心思在考虑这个问题。

办公室召开报刊发行工作会议,叫主管领导去参加,章楚涵派姚部长去开会。她多少有点纳闷,办公室可什么时候召开过报刊发行工作会呀,报刊发行从来就是各管各的,组织管组织,纪检管纪检,宣传管宣传,统战管统战,但既然人家要开会咱就去人呗,办公室是综合部门,是有权利召集各部门开会的。

姚部长回来了,他象章楚涵汇报,县委决定,今年的党报党刊发行实行统一订阅,县委各部门向县委办报计划,由县委办统一平衡,向各乡镇、县直各单位下指标,各乡镇、各单位统一向县委办交款,取消各个层次的报刊回扣。

章楚涵不知道这个决定是怎么做出的,也许是段书记向刘书记汇报了,而刘书记采纳了自己的意见,但不管怎么说,实行了统一订阅,那宣传部可是省老心了。

章楚涵突然觉得在自己的身后又长出了一座高山,那山顶上站着的就是刘书记,与另一座高山肩并着肩,这两座高山既是她的依靠,也为她遮风挡雨,她本来坚信自己的主张是正确的,甚至都没有和田川商量就向段书记提了出来,没曾想段书记和齐部长都反对,她觉得她在县委班子里是孤立的,她有心把自己的想法向刘书记汇报,但又觉得有点越级,上次修改团拜会祝词,她没有通过段书记,后来段书记还是不满意了,如果事事都叫他不满意也不好,所以越级不应该是经常的,虽然从分工上看有些事是可以不通过他的,但其他常委也都愿意走他这个过场,她也不能太特立独行。更何况报刊发行的事应该是属于段书记的业务范围,她更不能直接向刘书记汇报了。谁知刘书记却采纳了她的主张,并且,是在段书记和齐部长都反对的情况下,这增长了她的自信,坚定了干好工作的决心。

章楚涵初步算了一下,采取报刊统一订阅,取消各个层次的回扣,在原来总金额的基础上,可以提高征订数量百分之十,虽然在指标的分配上,组织部的指标基础比较大,这次也不能做到完全拉平,但各部门的订阅指标还是完全可以超过去年,各部门都会轻松完成各部门的订阅任务,虽然这样做了各部门都没有了回扣(把回扣款也订报刊了),但除了组织部以外,别的部门没什么损失,一个是别的部门订阅量少,回扣也少,另外别的部门订阅款都上不齐,她在农村做副书记的时候就知道,宣传委员把从各村收上来的订报款放在自己手里,就是不往宣传部交,等第二年订报的时候,他才交前一年的报款,你去要了,他就说没收上来,你也没办法,你去了他就供你一顿大酒,好喝酒的人还感到很热情,有的还给你拿点土特产,但就是不给你报款,一旦工作变动了,不做宣传委员了,这一年的报款基本就算黄了,宣传部收不上钱来就欠市报社的,所以宣传部也根本剩不下钱,今年市报社也不干了,指标不增加了,但报款必须按时结清,以章楚涵的性格,她是不愿意赖帐的,但是多年来宣传委员形成的习惯不好改变,所以她觉得如果还是按老方法,欠报款是必然的,所以她才想出了一个注意,全县统一订报,各部门统一缴款,宣传委员不负责向宣传部交代工作,而是向自己乡镇的党委交代工作,这样他就不敢扣留报款了,因为党委书记能收拾他,但宣传部收拾不了人家,宣传部不卖书卖报了,也提升了宣传部的形象。

0482惊天逆转

这个决定得到了除了组织部以外的各个单位的拥护。因为对大多数单位来说,订刊是一个非常头疼的事,上级给的指标多,一般都完成不了,为了一两本刊物,有时要打几次电话,或由主要领导登门拜访。去年订阅四级党报,章楚涵在乡镇跑了好几圈,油钱不知搭了多少,县城部分由部内干部分片包干,辛苦费还花了好几千,最可气的是宣委送报款,都是赶上中午之前来,中午宣传部还得供一顿饭,还得一二百,有的宣委觉得宣传部的饭好乘,一笔报款分两次送,混两顿饭,这种人吃马嚼的费用实在是太大了,浪费严重,实行了统一订阅以后,宣传部就是核定一个数就行了,各股室之间也不用藏心眼了,对上级股室也好交代了,一项繁重而闹心的工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大家都非常高兴,誊下时间来干点正经的业务,搞点调研,也象一个党委部门的样,要不然就会叫别人说,宣传部就是卖书卖报,没有别的事。

这一举动使章楚涵在宣传部的威信大增,因为后来人们便慢慢知道了,这个改变就是章楚涵的建议,人们也感觉到了章楚涵在刘书记面前的分量。这时就有人向章楚涵建议,要把宣传口的干部管理权拿过来,如果宣传部管宣传口的干部了,那权利就大了很多,因为文化、教育、卫生、计生,广电、报社,都是宣传口,那样组宣两部就可以分庭抗礼了。章楚涵说那不行,宣传部不管干部是历史遗留问题,宣传部要树立自己的形象,关键是能否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好,关键在于大家的思想素质与业务素质而不是权限的大小。她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大家的精神状态都非常好,都非常支持她的工作,看到这个结果,章楚涵从心里感到高兴。

最近组宣两部好像都铆足了劲,要争一个高低上下,而从眼前看,宣传部是得了上风了,章楚涵的精彩讲座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报刊统一发行措施也得到了县委的支持。而在此时,组织部还摆了一次乌龙,使组织部的威信在县委大院里骤降。

组织部有一个副部长叫张贺,年龄不是很大,也就四十来岁,突然有一天张贺说肚子疼,疼得受不了了,就叫人带他去了医院,到医院大夫说没啥问题,住两天院打几天针就好了,问是什么病呢?说是胰腺炎。张部长住进高级病房,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有双人沙发,有室内卫生间,组织部的副部长嘛,也算县里的大官了,待遇当然要好一点。组织部的人轮流去看望张部长,轮流值班,因为张部长的妻子很不能事,听说连饭都没做过,连肉都没切过,如果张部长不能回家做饭她就一直等着,或者就吃方便面,孩子还小才小学四年级。所以他有病了,自然就得单位的人多操心了,幸好他是一个领导,也有一点资格享受别人的照顾。

在邑水医院住了五天病情并不见好转,而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大夫说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了,因为是领导嘛,所以也不怕贵,光蛋白就打了多少支了,但病情仍然没有好转。

张部长有一个弟弟在省城工作,听说各个住院好几天了也不见好,所以就回来看望来了,等他弟弟来看他的时候,张部长几乎都不能说话了,他弟弟说马上转院,到邑州中心医院,救护车就开始拉着他到邑州,还没等到邑州呢张部长就不省人事了,到了邑州以后,医院说邑州中心医院已经治不了了,必须到省城,于是就马上转院到省城,到了省城就直接推进了高危病房,开始用呼吸机维持生命。

张部长还是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他其实就是死亡了,只是因为有呼吸机带着,所以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这样维持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每天还要花一万多元钱,叫家属早点决定,如果家属同意,他们就把呼吸撤了,人就算死了。

他弟弟经过反复思考决定明天就撤掉呼吸机,电话打回组织部,齐部长说他要到医院看看。

组织部给乡镇、各部委办局下通知,说张部长明天就去世了,叫各部门派人到省人民医院看望。

几十辆轿车奔往省城,县城里也不断有人发问发生了什么事,有知情的人说明天组织部的张部长就死亡了,所以今天各部门都去看了。有人问怎么算得那么准啊,知情人说,是明天拔掉呼吸机,拔掉了呼吸机就死亡了。

齐部长才走出来一百多公里,省城来了电话,说张部长撒了一泡尿,看来病情有缓,齐部长说那好,等我到了再说。

大队人马几乎都到了人民医院,走廊里全是邑水县来的人,齐部长见了张部长的弟弟,经过慎重考虑,今天不拔呼吸机了,看看还能不能抢救过来。

各部门都上了礼钱,少的五百,多的一千,但不知道这个钱是个什么名堂,因为人没有死,所以不能叫丧礼,那么搁几天人死了还花不花钱,谁也说不好。

大队人马又都回来了,张部长没有死。

又搁了三天,张部长死了,组织部又下了通知,说张部长死了。

丧事办完了,齐部长为了张部长花费了很大的心血,他知道张部长住院期间花了不少钱,他知道他家也没多少钱,所以他到处给信,叫人们去看他,估计也接了不少的钱,但张部长的弟弟对此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

有一天张部长的弟弟来了,齐部长以为是感谢他来了,没成他弟弟说,他哥死家里花了不少钱,家里本来没有钱,所以拉不少饥荒,组织部要给承担一点,因为哥哥毕竟是组织部的副部长。

齐部长说那得需要多少钱呢?他弟弟说怎么的也得二十万。

“二十万?”齐部长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数来。

0483自摆乌龙

“你哥哥有病各部委办局都去了,都花了钱,估计也有二十万了,你怎么还朝我要二十万呢?”齐部长明显不高兴了。

“各部委办局看我哥,那是我哥的私人来往,与组织部有什么们关系啊?”他弟弟说。

“与组织部没关系?你哥只是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他有病凭什么各部委办局都去看啊,这不是看组织部的面子吗?”齐部长说。

“虽然是有组织部的面子,但仍然是我哥的私人来往,我哥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当然有组织部的面子了。”

齐部长没法把他弟弟说明白了。

“组织部没有钱,组织部已经尽力了。”他说。

“你不给钱我就找县委书记去。”他弟弟说。

“你愿意找谁就找谁,反正组织部没有钱。”齐部长越来越横了。

他弟弟果然找刘书记去了,刘书记说,这个事你还是和组织部商量吧,组织部给你俩钱从情理上也说得过去,组织部不给你钱从制度上也说得过去,你就不要再找我了。

叫他弟弟这么一找,组织部在张部长身上这点事就谁都知道了,有人说齐部长心眼挺好,有人说齐部长水平太低,有人说齐部长费力不讨好,而齐部长呢?就说张部长他弟弟不是人。

这个故事对组织部的影响很大,关键是这个事发生在先进性教育活动期间,组织部三天两头一开会,大讲共产党员的先进性,可组织部本身的行为符合共产党员的先进性吗?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宣传部那边却是捷报频传,一向在人们心目中重要的组织部第一次在宣传部面前黯然失色了。

四点多钟,天阴得厉害,倾盆大雨好象马上就要来了。章楚涵到市里开会去了,是自己开车去的,到市里开会她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她觉得自己开会,叫司机在车里等着,有点难为司机,自己开车还可以在吃饭的时候不喝酒,邑水到邑州的路好走,路程也不长,所以她觉得自己开车挺好的。

为了躲避挨浇,人们都提前下班了,整个半边楼只剩下田川一人,他没有走的想法,因为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他的办公室里总有一把伞,即使下雨他也不会挨浇,如果雨下大了,他也可以在办公室呆着,他离家近,晚一点回家也没问题。

四点半,章楚涵回来了,她推办公室的门,办公室的门锁上了,她推宣传股的门,宣传股的门锁上了,她推党教股的门,党教股的门锁上了,她一直往里推着,推开了学习室的门,田川坐在那里上网呢。

“回来了。”

他微笑着说,并站起身来,做了两下扩胸运动。

“回来了。是不是都跑雨去了。”

她边说着边走进了办公室。

“是吧,那一阵天阴得真很厉害,象有瓢泼大雨似的,一阵大风云彩就过去了,看来还没事了。”

他在象为走的人开拓。

“你怎么不走啊?”

她用眼睛乜斜了他一下,这是她故意问的,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走。

“我给你看家呢。”

他憨厚地笑着。

“其实真应该有一个看家的人,不管天多么阴,毕竟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了,真是有点什么事,有点说不过去。”她慢慢地说。

“起码办公室的人应该留下。”

他也顺着她说。

“办公室事的人哪有这个觉悟啊,其实这是他们的本分,好象挺明白似的,一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

她说着,坐在了沙椅子上。

“其实这样的人很多,看别人明白,看自己不明白,平时明白,关键时刻不明白,没有利益的时候明白,有了利益不明白。”

他面向她,有点感慨地说。

“你总结地真好,不愧是名牌大学。”

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

“不要讽刺我。”

他也看着她,佯装嗔怪地说。

“不是讽刺,是真的。”

她着急的样子,身体扭动着。

“我信。”

他点了点头。看见她着急的样子他很心疼,他是假装嗔怪,但也怕她受了委屈,他真是想把她含在嘴里,看不了她受一点委屈。

“为了我,你付出了很多,别人都走了,你也不走。”

她恢复了平静,喃喃地说。

“也不算什么付出,不就是晚走一会吗?况且还没到下班的时间。”

他非常清淡的口气。

“起码早走一会也可以给我王姐做饭啊。”

她又提到了她王姐,她觉得有点愧对她王姐了,田川把整个心思都搁她身上了,她觉得她有点夺了她的爱,所以她有机会就想表白一下。

“做饭是一个简单的事,用不了多长时间,早晨我就把豆角煎完了,晚上添点汤,一点火就行了,冰箱里有饼,往豆角上一铺,把汤烧没了饭就算做好了,我不回家你王姐自己也可以做。”

他尽量把做饭说得轻松,好减轻她的愧疚感。其实他在做饭上是下了一番苦心的,既要味道好,又要时间快,最后他总结出一条规律,只要舍得花钱,做饭不是什么难事,他晚上上网的时候就把牛肉切好了放在了小坛里,精盐,葱花,姜片,料酒,大料都放好了,放在燃汽灶上小火慢炖,三个小时以后,一道精美的小坛闷肉就成功了,第二天早晨点火一热,非常好吃,王影连连称赞他做的肉好吃,至于花多少钱,王影不在意,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因为小坛闷肉也不是天天吃,如果细心琢磨,根据季节的蔬菜情况,制定一个家庭菜谱,要想办好伙食是很容易的,再比如烙饼,中午就把面和好,醒上,晚上下班烙饼再熬汤同时进行,也就二十分钟就完事了,毕竟人口少,菜饭做得也少。

“早晨做豆角,晚上不会放坏吗?”

她问。

“不会,因为豆角是用油煎的,不进生水不轻易坏,放一天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他十分肯定地说。

“你熬豆角怎么熬啊?”

看来她也对做饭感兴趣了,她觉得凡是他感兴趣的东西她都感兴趣。

0484家庭厨师

“先是用油煎,豆油荤油都可以,最起码煎二十分钟,豆角多少有点干巴了,再添汤,如果是加粉,汤可以没过一点豆角,如果不加粉,汤与豆角持平就可以了,这样把汤基本烧干,就算好了。”

他有点得意地说。

“没成想你对做饭还很内行。”

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我会做饭都是你王姐给逼出来的,她非常挑食,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吃东西还不兴重复,其实她吃饭的不知道做饭的甘苦,平常都是两个人吃饭,孩子不在家,两个人吃饭能吃多少啊,我们俩的饭量又不是很大,买最小的一棵白菜也得吃两顿,可是你上顿吃白菜了,她下顿就不想吃白菜了,就得换样,剩那半棵白菜不定有点什么菜就差过去了,再想吃就烂了,或长心子了。我吃饭没有挑,连续吃几顿一样的都行,她不行,所以我就得经常给她掂掇菜。我口轻,她口重,一个菜很难满足两个人的需求,所以有时我就做两个,她每顿吃饭还必须有咸菜,我就买一个保鲜盒,把买来的咸菜放在保鲜盒里,然后放在冰箱里,咸菜必须保持水分,一干了就不好吃了,不用保鲜盒就容易风干,我一开始伺候她也有点不耐烦,后来习惯也就好了,我觉得在她的苛求下,我学会做饭了,这样也很好,将来伺候伺候父母,伺候伺候孩子,也算有一个技术,我现在整一桌饭没问题了,十个八个菜,煎、炒、烹、炸,基本什么都会做,挺有意思的。”

在章楚涵面前,他的话匣子总是收不住,一口气又说了这么多。

“看来你还得感谢我王姐啊。”

她顺着说。

“感谢,有的时候她都气死我。”

他的语气有点沉重起来,脸色也有点暗淡下来。

“怎么气你了?”

明显她是一种心疼的语气,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王姐有一句名言,也可以说是一句口头禅,是三天两头就会说一句的。”

他停顿了一下,好象下面的话很重要。

“什么名言啊?”

她战战兢兢地问。

“也就我能和你过,别人早就和你离婚了。”

他一字一版地说。

“怎么会有这句名言呢?”

她诧异的目光。

“经常有。昨天,又说了一句,也就我能和你过,别人早就和你离婚了,弄得我心里很不痛快,好象是她在将就我似的,没她我就打光棍了。”

他气愤的样子,喘气都有点粗了。

“怎么会说起这句话呢,得有一个原因啊?”

她想问个究竟。

“前天早晨她上班,衣服鞋子都穿好了,我在刷碗,她说,你到里屋把兜给我拿出来了,我不脱鞋了,我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拿,她就来了一句,也只能是我和你过呀,别人早就和你离婚了,那语气还十分气愤,我想你气愤啥呀,一早晨啥也不干,我把饭做好了她才起床,然后卫生间就是她的,我都不敢进,怕影响了她,客厅的镜子面前也不敢站,怕影响了她,开水早就给烧好了,怕影响了她,饭菜都盛上,筷子羹匙都放好,怕影响了她,吃饭的时候得她先吃完,剩菜我就吃点,没剩就拉倒,这服务也就够到位了,怎么我刷碗的时候还得给你送包呢?我刷碗手是湿的,给你拿包是不是还得洗手,还得擦干,是不是很麻烦,你自己上班为什么不先拿包,后穿鞋,为什么先穿鞋后拿包,说脱鞋麻烦,你麻烦谁不麻烦,不给拿包就来了一句,也就我能和你过,别人早就和你离婚了,难道我这样做还不合格吗,天下最优秀的男人都是什么样呢?我知道我在事业上没有成功,但在做家务上我可以了,怎么还和我离婚呢?”

田川又气愤地说了一通。

“我王姐是口不择言,其实她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你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

章楚涵劝慰地说。

“后来我也这么想,是她口不择言,说话愿意说狠话,但当时接受不了啊。”

田川的情绪好了一些。

“你和我说说也好,心里痛快痛快,你是男人,多担待一点我们女人吧,我们女人有许多天生的缺欠,是需要你担待的,要不我们为什么嫁给你呀。”

一句话把田川心里说得热乎乎的。

“看你,好象是你的过错了。”

他又心疼她了,他没想和她说这些王影的毛病,是话赶话赶出来的,他想,我要是娶你为妻就好了,你是多么善解人意啊。

“好了,还说吃饭的事,告诉我你最拿手的饭菜是什么,我也想学学。”

她笑着说,她想恢复刚才快乐的气氛。

“我对自己的饼比较得意,我烙饼可以说是成熟的技术了。”

他的心情也好象彻底恢复了,一个是章楚涵说得有理,他是男人,应该担待女人,另外,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纵有万顷愁云也会让她那满面春风吹散的,她的嘴角微微地一翘,就好象撬动了他那颗欢乐的心,只要眼睛看着她,看着她那温和的笑容,他就什么愁事都没有了。

“我就不会烙饼,你教教我吧。”

她趣味十足的样子。

“烙饼的关键是和面和醒面,必须是用开水烫一半或少一半,必须醒两个小时以上,有时醒一天两天都没问题,醒的时间够了,饼烙出来才能软和。”

他非常认真地说,心情已完全在烙饼上了。

“那是不是面越软饼越软啊。”

她用非常求知的眼神看着他。

“也不是。在开水烫面的前提下,饼的软硬还与饼的层次关系重大,饼必须得有层,才能软,饼要是没有层,面多软饼都不会软,另外还与揉面有关系,面不揉就不会软,但如果面和得太软了,就没法揉了,上不去手了,也没法擀,所以面也不能和得太软,面的软硬程度就以能不能揉为标准,能揉了就行了。另外面和好以后必须得醒,醒一天两天都行,用开水烫面,是烫三分之一还是烫一半,还得看面是什么面,有的面面筋太大,不烫不行,但烫多少也得估摸着来,所以没用过的面第一次烙饼不容易烙好,因为你不知道面的情况。需要尝试。如果把这些个环节都掌握好了,饼就没问题了,但得实践,你有时间试一试,我对做饭不反感,有时还觉得很意思,如果自己能做好了,比下饭店都好,尤其是夏天,天气热,自己在家可以光个大膀子,愿意怎么流汗就怎么流汗,比在饭店吃感觉要好。”

0485模范丈夫

他的兴致又高涨起来。他很得意能在章楚涵面前把自己的体会讲出来,他觉得做饭也是学问,也是本事,他觉得自己有一点本事了,但是没有地方去炫耀,饭做好吃了,王影就不声不响地吃,也没什么夸奖,饭做不好吃了,她的脸就拉拉下来了,她一点都不理解田川的甘苦,哪象章楚涵这样温柔体贴呀。

“哪天我也试试,松林什么也不会做,做饭都是糊弄,但我没时间,也只有由他糊弄了。”

她有点无奈地说。

“我对什么都比较求真,因为我不玩,所以就拿做饭当玩了,为了练习烙饼,我连续烙了五天,你王姐都吃泥歪了,但终于我把饼烙好了,你王姐可爱吃了。”

他又高兴地说。

“你真是一个模范丈夫。我说得不全面。”

章楚涵感慨地说。

“怎么不全面了。”

他问。

“其实你主要的特点还不是模范丈夫。”

她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温情与钦佩。

“是什么?”

他笑了,他估计她又要夸奖他了,她不仅是自己的知己,她还是县里的领导,是县委常委,又是那么漂亮可亲,她夸奖他,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是业务尖子,是单位的中坚。”

她语气重重地说。

“如果能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我也不想尖子不尖子的。”

他倒很平静,其实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她能高兴,她高兴了他也就满足了,至于事业,他有自己的事业,他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事业,只是他和谁都没有说过他的事业,包括和章楚涵,他也没说过他的事业,他想默默无闻的干自己的事业,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的事业能否成功,他不想叫别人来评论他。

“哪是做点事啊,部里的事哪个也离不开你。”

她继续说。

“没到那个程度。”

他淡然地笑了,她的夸奖就是他的最大的幸福,可在她面前他还要掩饰一下他的幸福。

下班的时间到了,她说:“我们也走吧。”

他关电脑,起身。她站在门口。

“你不回办公室了?”

他看着她。

“不回了。”

他俩并排往外走着,办公楼里几乎空无一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算完整地度过了一天,如果下班的时候他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就觉得多少有点失落,而她之所以要回办公室,就是觉得他一定在等着她,她不能不回来,她一定要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

田川有一个二十万元的存单到期了,存单是放在父母家里,由父母保管,王影并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二十万元的定期存单,田川压根就没想告诉她,田川不想叫王影知道家里有钱,他觉得她手脚有点大,花钱不够仔细,如果她要是知道家里有很多钱,恐怕她的手脚就更大了,田川也不好管她,田川最不愿意两口子因为钱的问题打架了,现在他俩的公开收入就是两个人的工资,虽然田川的工资比较高,但和有灰色收入的人比起来,不如九牛之一毛,所以田川的日子从表面上看并不宽敞多少,王影花什么钱田川也不管,一年给她爹妈多少钱,给她哥兄弟多少钱,他也不问,反正两个人的工资过日子总是有余的,到现在他俩也攒了十来万块钱了,有一个十万的定期存折,放在田川手里,这王影是知道的,这个钱就是准备将来孩子念大学,工薪阶层基本都是这样,两口子挣俩钱,除了平时过日子,随点人情,再剩俩钱就是供孩子念书了,要说有大钱,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什么买卖,或者是父母给留下的。所以王影对于自己的家庭经济状况也并不怀疑,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家有多少钱,只是羡慕别人家有钱了。

田川准备今天到银行把二十万元存单的利息取出来,然后二十万元继续存定期,今天是星期六,王影也休息,但王影安排了麻将,王影走了不大一会,田川也准备出门去银行,因为存单是他昨天到父母家就装在了兜里,所以今天就直接去银行了。

田川刚想出门,王影回来了。

“你咋回来了?”他问。

“尚大夫给我打电话,说牙冠到了,叫我去带牙冠,正好我身边有一个闲人,我叫她上了。”

王影说。

王影在一个星期以前到邑州做了三个烤瓷牙,是田川和她一起去的,邑州有一个女大夫做牙比较有名,黎平平小时候坏了几颗牙都是她给做的,效果很好。所以这次他们又选择了邑州的女大夫。

第一次是治牙连修整,第二次是戴牙冠,但第二次什么时候要听大夫的电话,正好今天女大夫来电话了,所以王影就决定到邑州去戴牙冠。

“我寻思赶紧整完得了,正好今天还有时间,越晚越不好。”

王影说。

“那就去呗,用我去吗?”

他问。

“也不用你去,一个戴牙冠,也不疼,去俩人干啥呀,还搭一个人的车费。”

王影说。

从邑水到邑州是六元钱的车费,来回就是十二元,你别看王影买衣服挺舍得花钱的,但这六元钱的车费,她还是很心疼的。

“那你自己把东西拿好了,千万别把包忘哪。”

田川叮嘱道。

王影有一个忘东西的习惯,每一次去邑州几乎都得忘点东西,那次她和一个同学去白周逛商场,中午在饭店吃了点饭,剩了好几张饼她就用塑料袋装回来了,下公共汽车的时候售票员还提醒,别把东西忘了啊,她还和人家说,忘不了,结果到家才想起来那几块饼还是忘在公共汽车上了。

几块饼是小事,今天她到邑州要带三千多块钱,一个牙八百,四七两千八,田川是担心她把这三千多块钱忘哪。

“没事,我也不逛商店,兜不离手。”

她也知道她有忘东西的习惯。

“那治牙的时候兜得放在一边啊。”

她突然想起来似的说。

“那还是我跟你去吧。”

田川确实是不放心她自己出门。

0486邑州治牙

“那就咱俩去吧,搭几块就搭几块吧,”

她今天还大方起来了了。

去银行取钱的计划只能取消了,田川就和王影去了邑州,做完了牙以后就快中午了,他俩去百货大楼逛商店,中午在百货大楼吃了快餐,吃完了饭以后继续逛商店,田川和王影一起逛商店的机会极少,因为王应几乎在双休日都是打麻将,也没时间和他逛商店,再说田川也不愿意逛商店现在田川要是缺了衣服,就自己到商店去看,如果看中了,价钱也合适,就自己买了,实在没把握就叫王影来看看,或者是讲讲价,王影讲价还是比田川强多了,有一次他在邑水商场看中了一条裤子,打完折是一百七,田川田川觉得都打完折了,也没法再讲价了,更主要的是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因为买一件衣服和女服务员讲价有点失身份,所以也就不讲了,但他对这条裤子的款式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说我晚上带我媳妇再看一下,我媳妇看中了就买,没看中就不买,服务员说那也行。

晚上,王影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和他去看衣服,王影看了裤子以后也觉得挺合适,就和服务员说,你一百四我就买,多了我就不买了,果然服务员一百四就卖了,王影去了一趟就省了三十块钱,所以,田川觉得王影有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逛了半天商店什么也没买,他俩就回家了,晚上田川做饭,是烙饼熬菠菜汤,田川正烙饼呢,有人瞧门,是收液化汽费的,两个月一百二十块钱,王影就说哪有钱啊?象这样的家里开销都是田川负责,王影有钱也不愿意掏,尽管他俩的钱是一伙的,田川没钱也是到存折上去取,但王影也是不愿意掏,田川就说我上衣兜里有钱,王影就去摸他的上衣。

把兜里的钱往外一拿,王影发现了一张象存单一样的东西,她展开一看,是一张二十万元的存单,她也没有做声,把钱给了收费的人就把门关上了。

关门以后他也没有做声,她想等田川做完饭了再说。

饭做完了马上就得吃,因为饼就是趁热吃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所以他俩就开始吃饭,吃完了饭,王影说今天我刷碗吧,田川就在客厅里溜达,他此时还没有意思到王影已经发现了他兜里的存单了。

刷完了碗,王影坐到了沙发上,笑容可拘地说:“问你个事啊。”

“啥事啊?”田川觉得她的笑好象不怀好意。

“兜里的存单是咋回事啊?”

她专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啊。那是我妈的钱,我今天准备把利息取出来。”

好在田川早就和父母商量过了,说这钱就是你的,是以我的名义存的,所以,他也没觉得太突然,很自然的就回答上来了。

“你不说妈没钱了吗,不都给咱舔上买房子了吗?”

王影笑着问,心想我看你怎么回答。

“不是这几年攒的吗,原来是没钱了。”

他平静地说。

“这几年他能攒这么多钱吗?这是不是你的钱啊?”

她的目光有一种威慑的力量。

“我哪有钱啊,我的钱不都在存折上呢吗?”

王影一想也对,他的钱都在存折上呢?但老两口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呢?因为只有老公公有退休费,婆婆是没有退休费的,以一个人的退休费攒这么多钱有点不能叫人相信。

“是不是咱买房子的时候老太太没把钱都拿出来呀?”

她开始向别的方向找原因。

“也许是当时剩了一点。”

他用含混的语气说。

“那当时为什么不都拿出来呀,为什么要藏尖心眼啊?”

她开始有点不说理了。

“也不是藏尖心眼,因为当时钱够了,你总不能叫老太太把钱都给你,都存在你的名下吧。”

田川向她解释。

“那老太太和老爷子也花不了那么多钱,这钱就给咱得了呗。”

她有点怯懦地说。

“那不行,谁的钱就是谁的钱,老太太的钱咱怎么能要呢?”

田川严肃地说。

“他那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投资买一个门市,二十万块钱一年的利息才多少啊,买一个门市租出去得相当几个二十万的利息啊,你看现在有钱人谁不买门市啊,就拿这个钱买一个门市,还写老爷子的名,还算他们的财产不行吗?人家现在都贷款买房子,房子涨价剩的钱偿还银行的利息还有余,我总说咱也买一个门市,贷点款也行,你就是不听,现在谁没有门市啊,就咱没有门市,老太太有俩钱你也不说,你跟妈商量商量,叫她也买一个门市,房照还是他们的不行吗?”

王影苦口婆心地说。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不能按你说的去做,过日子以安全为主,不是以挣钱为主,要在安全的前提之下去挣钱,你没看工地上都写着大牌子吗,安全第一,什么是安全呢?在工地上就是别出事,别受伤,别叫钢筋水泥砸了,在家庭就是别生病,别出意外事故,但谁家过日子都免不了出这样或那样的事,有了事怎么办,就需要钱,二十万块钱放手象很大一堆,但是要生病住院了几天就进去,现在的医院就是吞钱的机器,有多少钱也架不住它吞。

前几天宣传部有一个人的小孩得了感冒,住一个星期的院就花了五千块,还是一个小孩,还是一个感冒,要是大一点的病呢?一个家庭有一个家庭的情况,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我的活法是安全第一,挣钱第二,前几天邑州有一个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邑水呢?回不去邑州了,兜里的钱都叫小偷掏去了,叫我给他拿六块钱车费,见了面他就说正在做什么买卖,还拉我投资,还给我看他和人家签的合同,我说你自己投资吧,我没钱,他明显是在骗我,钱丢了就回不去邑州了吗?打车不就回去了吗?到单位叫他等一会,谁手里还没有个三十五十的,朝我借六块钱,借的出口吗?我说给你拿一百吧,他说他一定还我,我说一百块钱还还啥呀,如果他是真心想还,他就不用拿一百了,拿六块就行了,或者干脆就说,你给我起个票吧,我知道他在做买卖,听别人说过,陪得啥也不是,连老婆都和他离婚了,他说钱被人掏去了,就是想朝我要俩钱,我一个不给也不够意思,毕竟同学一回,给多了我也犯不上,所以就给他一百块钱,人活到这个份上是不是很可怜。

0487巧妙掩饰

有俩钱买一个房子从现在看倒也陪不上,但手的钱就都没了,一旦遇上点事用钱怎么办,咱俩在亲戚圈里是好户,手头还有俩余钱,别人呢,都是赖蛤蟆打苍蝇刚供嘴,有点事就得朝人借钱,就你妹妹还行,是最有钱的,比咱还有钱,但满*子都是饥荒,不是这买个楼就是那买个楼,谁有点啥事能借上她光了啊。所以,妈这俩钱我不能动,这是咱们全家包括你家的安全保证金,有了这二十万,咱过日子心里就有底,前几天有一个党委书记从北京住院回来,到宣传部来看楚涵,他和楚涵说,居家过日子手里至少应该有四十万块钱,他才二十万,这一场病他花了四十万,还借了二十万,一个党委书记家里只有二十万,我有点不信,但他说治病花四十万我信,当然谁也不希望自己有病,但不能没有防患意识,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他娓娓地说。

王影不吱声了,她觉得田川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有一次她大姐在出去买酒的时候被摩托车撞了,对方把她送到了医院,但不肯交押金,因为她大姐是横穿马路,也没人判定责任,她大姐就给她大姐夫打电话,她大姐夫来了,但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就给她打电话,她从单位带了一万元钱,把押金交上了。

有一次她带她外甥,到二百里以外的一个城市去买药,她外甥是癫痫病,听说那个城市的一个医院会看,就去了一次,是她三妹妹带着去的,这个外甥就是她三妹妹的儿子,也十七八了,第一次给拿了一千多块钱的药,吃没了,还得去复查和抓药,她妹妹说他坐车晕车,叫她带着去复查并抓药,她就带外甥去了,复查以后,医生说还得吃药,就又给开了一千多元的药,但她外甥站在那里就是不动,她问她外甥,带钱了没有呀?她外甥说,没有。

她真想说,看病为什么不带钱啊,但觉得当姨的说这话也有点不得体,幸亏她那天手还带了一千多筷块钱,要不然,药就抓不回来了,其实她没有带钱的习惯,只是因为这天是出门,所以就带了一千多块钱,但她根本没想到她外甥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带,这下她似乎明白了,她妹妹根本就不是晕车,而是手里没钱,但还得给孩子看病,所以就叫她带着去,然后手里还不拿钱,也不说借,也不说要,就是不拿钱,你怎么办,也不能就那么回来呀,结果她就给掏了钱,回来的时候她妹妹什么也没问,这事就算完了,她很气,和田川叨咕,田川说你别气了,你妹妹是纯心的,她心里明镜似的,你为什么还要挑破呢?王影就恨自己的亲戚为什么都这么穷。

还有一次,王影她妈和王影说要买一个金耳环,并且说是自己掏钱,不用她掏,只要她带着买就行了,王影说买就买吧,心想,我在你身上花的钱也不少了,一个月吃药就二百多,都是我花钱,你自己掏就自己掏吧,你的钱也都是我给你的,你自己不花也是给别人,别人还不领我的情,那天她就带他妈去了商场,还有她三妹妹,到商场看了老半天,把耳环看妥了,但她妈和她三妹妹都不吱声,好象等着什么,她说,妈你不带钱了吗?她妈说,没有。她心想,你说自己花钱,结果还不带钱,这不还是让我花钱吗?她就只有划了卡。

她不知道如果她没有钱,这些事都该怎么办,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钱,但也是没有碰上大事,如果是碰上大事了,没她就更不行了,她有时也这样想过。

其实田川的定期存折还不止这二十万,只是没有被王影发现,所以他也不想说。到了宣传部以后,他觉得手里就更应该有俩钱了,宣传部是一个穷单位,章楚涵又是一个女部长,不一定太能张罗钱,一旦有什么急需,他可以把自己的钱拿出来叫她花,他不能叫她为难,在工作上不叫她为难,在经济上也不叫她为难。

听说有一个女领导叫一个开发商给睡了,代价就是这个女领导的房子是开发商给装修的,还有一个女领导也叫这个开发商给睡了,代价是给买了一台小车,这个开发商睡了很多女人,醉酒以后就和别人吹嘘,她都和谁睡了,是怎么睡的,感觉如何,给了多少钱或什么东西,和他睡过的女人还觉得很神秘,还编理由自己的车是怎么买的,自己的房子是怎么装修的,其实她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当别的男人认真打量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衣服漂亮或自己长得漂亮,其实人们是在想象她是怎么和开发商睡的,在床上是如何表现的,这真是一种悲哀。

章楚涵是漂亮的女人,是漂亮的领导,不可能没人打她的主意,为什么那些明星都嫁给了亿万富翁,其实有的明星长的并不是太漂亮,比她漂亮的人还很多,但是别人没有名,亿万富翁是冲那个名去的。在县城也是如此,有俩钱的男人就想和有点名的女人上床,副县级的,科级的副科级的都是他们狩猎的对象,所以不时就会传出哪个女领导和哪个开发商上床了,或者是跟比她大的官上床了。

田川不想叫章楚涵有这个结果,所以,他要在经济上做她的后盾,尽管他一次也没有和她提过这方面的话题,但在他心里,这根弦是紧绷着。

一次疏忽暴露了自己的一个秘密,幸好他解释过去了,所以也没造成什么矛盾,田川也不惧怕王影知道这件事,毕竟这是家里钱,她知道与不知道,这都是她的财产,除非有一个万一,就是章楚涵用到了这笔钱,那他就想无偿地给她了,但也不怕,他不仅是有这二十万,他还有很多,而那些,王影是不知道的,是他可以灵活运用的。

0488活动结束

先进性教育活动就要结束了,章楚涵的心里又是一阵痛楚,田川怎么办,是继续留在部里还是叫他回到档案局,如果叫他回到档案局,大家会怎么看这件事,是田川没干好还是部里不想留,上次和王局长谈话,王局长已经亮出了自己的观点,认可自己工作受憋,也要让田川留在部里,因为他没有能力提拔他,在这种情况下她叫田川回档案局,怎么向王局长解释,难道部里也没有能力提拔他吗?如果叫他留在部里,她能保证提拔他吗?她如果推举田川,齐部长能同意吗,如果齐部长不同意,组织部就不能提名,组织部不提名,常委会就不能讨论,谈何提拔,那她就只有直接向常委会推荐,而这种做法显然是非正常做法,常委们会怎样表态,这也是一步险棋,如果提拔不了,他要在宣传部干到何时,她章楚涵在宣传部干到何时都不一定,如果她走了田川怎么办,自打到宣传部以来,她所有的难题都解决了,惟有这个难题不好解决。

田川把宣传部的先进性教育活动总结写完了,他估计这也是教育活动的最后一个材料了。写完后,他在qq里给她写上了这样几句话:活动就要结束了,我也准备回局里,部里不要送我了,我也不喜欢喝酒的场面,再说,说不定有什么事我也可能经常来部里,有了送的仪式,我再来部里就不好意思了,你说呢?

自从上次她俩互为qq好友,他基本上就不给他打电话了,更很少去敲她的门,一方面是怕打扰了她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是注意影响,老往常委的办公室跑,也怕别人说出闲话,他也确实有点犯怵进她的办公室,有他在,章楚涵从来就没有坐过自己的老板椅,都是和他一起坐在会客沙发上,有时就是肩挨着肩,有时还挥拳打他,这叫他又喜欢又惧怕,这可不是两个还没结婚的年轻人啊,这是一个县领导和她的男同事,这种行为其实就是走在河边上,他时时地都在提醒着自己。

“到我屋来吧,当面说。”她在qq回复道。

他来到了她的办公室,也不用敲门,因为门是敞着的,在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而且章楚涵已经站在沙发边等他了。

“材料我看了,没什么问题,有时间转给办公室打印就行了。说说你的事吧。”

他坐下以后,她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上次不都说好了吗,就是晚走几个月。”

他笑着说。

“这和上次不一样。”

她的语调又沉重起来,田川的去留就象一根弓弦弹拨着她的心,去也不好受,留也不好受。

“有什么不一样?”

他做出平静的样子,其实在这样的时刻,他也不免伤感,他和章楚涵一起呆惯了,舍不得离开,邑水有一句土话叫“呆乱盆了”,意思是说两个人或几个人经常在一起呆着,习惯了,有感情了,不愿意分开了,他和章楚涵就有一种乱盆的感觉。

“上次我和周局长谈,叫你晚几个月回局里,周局长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愿意你留在部里,我理解他的意思。所以——”

她没有说完,她是想挽留他,但她底气不足,如果田川留在部里。她会给他一个什么结果呢?如果他是一个普通干事还好办一些,可以和刘书记说说,提他一个副科级,一个常委提一个副科级勉强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就是从私情说,刘书记也应该给她这个面子,并且田川又不是一般的干事,是名牌大学毕业,在机关工作了多年,还是业务尖子。可现在田川已经是副科级了,是档案局的副局长,再提他就是正科级了,就是局长,她有能力提田川为局长吗?她能和刘书记说这个话吗?太不好说了,一把手的提拔权都在书记手里呢,她在机关呆了这么多年,这个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凭她一个宣传部长的权利和位置完全没有能力提拔田川,除非田川是她的老公,她可以和书记说,把自己的老公提一下,那是私情,刘书记也会给一个面子的,但田川不是她老公,是她心里的老公,心里的老公就不行了,因为她也不敢和刘书记说田川是她心里的老公。

“不要所以。我不能留在部里,以后有什么工作我可以来回跑,但借调还是结束好,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意,但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从心里说我没有,如果留在部里,对你有压力,我心里不安,尤其这一段时间我也知道你和组织部的关系紧张了,所以你的心里压力会更大,我本身本无所求,而你要承担那么大的压力,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所以我必须回去,过我从前的日子,你一定要知道,我很快乐,不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是很快乐,即便我永远是一个副局长,我也是很快乐的,请你一定要相信。”

他笑着说。

他说的是真心话,但他还怕她不相信,所以语气很重,他不愿意离开宣传部是因为他不愿意离开章楚涵,而决不是等着他提拔,他确实对当官不感什么兴趣,这是真心的,因为他有他自己的兴趣,有他自己的爱好,有他自己的事业,只不过,他的事业和谁也没有说,甚至是和王影都没有说过。

在借调到宣传部之前,他和王影曾经打过一架。王影总劝他当官,他说他当不了官,因为没人也没钱,王影说借钱给他送礼,他还不同意,王影一看也扭不过他,就不和他扭了,王影就发愁,说你一天在档案局也没啥事不把人呆傻了吗,白天行,在单位上班,还有几个人说说话,晚上就自己一个人在家上网,多寂寞啊,不给人呆傻了吗?我给你找几个人打麻将吧,田川说我不玩麻将,我就自己在家上网,王影说不行,我得给找几个人,是小麻将,也没多大的输赢,你就和他们玩去吧,我看你在家呆得挺难受的,田川还说不玩,说来说去两口子就打起来了,田川说,我自己呆着很快乐,而你老替我操心我不快乐,你放心,我傻不了,你是不是怕我傻了没人伺候你呀,或者是怕给你舔麻烦啊,在田川的强烈要求下,王影答应不给他找人打麻将了,说来也可笑,没有几个人家会因为老婆惦记老公而打起来的,而王影就是因为太关心田川而打起来了。

0489内心秘密

田川有自己的事业,那就是他想写一本书,这本书已经写了十多年了,他还在继续写,他非常笃信一本书主义,他觉得一个人一生如果能写出一本有意义的书这个人就不算白活,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生七十古来稀,就是现在医疗条件好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但的人的寿命提高还是相当有限的,八十多岁也就算高龄了,而人生如梦,几十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只有留下著作才能使一个人永远地被人记起,象李白杜甫,人们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因为他们有诗作留世。

他也曾经为自己的事业彷徨过,他担心他的书写成了将来会不会有人给他出版,即使是出版了,会不会有人看他的书,后来他的这个疑虑取消了,他坚信,有没有人看你的书关键是你的书写的好不好,如果你写好了就会有人看的。

他从网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对他的鼓励很大,说是一个老教授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写了一本工具书,当他拿到出版社想出版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接待了他,老教授把事情的梗概和姑娘说了,姑娘说听不明白,得找他们的领导,领导来了,看到了老教授的材料,说,我也说不好,得找出版社的社长,领导把老教授带到了出版社社长的办公室,社长说,有这个印象,他年轻的时候听说过,出版社要出一本辞书,但后来就没人提没人念了,他叫资料室的人把三十年前的资料找出来,果然当年出版社有一个出版计划,是全国辞书工作会议给的任务,要出一本辞书,而这本辞书的编写者就是这位老教授,因为当时的出版计划没有写明出版时间,所以出版社也就没有催促这位老教授,后来出版社领导班子几次更迭,就把出书的事忘了,而老教授把精力都搁在编书上了,也多年没有和出版社联系,现在,老教授终于把书编完了,出版社也答应按照当年的的计划给他出版,稿费是千字八十元。

这本辞书是三百万字,老教授可以得到二十多万字的稿费,三十年的心血换来二十多万元不算多,但一本书能留传于世,这是老教授最大的欣慰。

他也想有一本书留传于世,因为他的书也是工具型的,他之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就是怕别人笑话他,他要自己默默地完成自己的事业,他还哪有时间打麻将呢?

他觉得他辜负了王影的好意,但他希望有一天他能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她,并对她表示感谢和歉意,但这一定是自己成功的那一天,如果自己不能成功,自己也不后悔,因为毕竟自己努力过了,也许别人瞧不起他,但自己没有遗憾,没有遗憾的一生就是幸福的一生。

同样他也不能把自己的事业说给章楚涵,这可能也使章楚涵不能真正的理解他,心里会难受些,但也没办法,自己尽量努力去完成自己的事业吧,如果成功了,她也会高兴的。

“即便我相信了,我怎么面对别人?”

她还是哀戚的语气。

“不要考虑那么多。我回去了,你我都轻松,不回去你我都紧张,我可不愿意过紧张的日子,我要轻松,你也要轻松。”

他微笑着,看来他对这个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欠你太多,只有请你原谅了。”

她低沉地说。

“我很十足,你不欠我,以后千万不要这么想。”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看不了她难过的样子。

“那好吧,十六年前当我下乡的时候我没想到能够有机会再一次和你共事,那么这一次你回去,也不意味着我们分开,你说呢?”

她故意做出洒脱的样子来掩饰离别的痛苦。

“所以我说你不能送我,因为我的心并没有走。”

他说完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这句话很缠绵。

“你的心——”

她没有说完就把头栽到了他的怀里。

片刻,他扶起她,说了声“我走了。”就站起身来,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姚部长到市里开了一个会,他向章楚涵汇报会议精神,市里的会议精神就是今年还要开展文化广场活动,去年不知为什么,文化广场活动没有搞,这让宣传部的领导都一阵窃喜。今年每个县区的演出场次不得少于十五场,章楚涵说那咱们就商量商量文化广场的事吧,于是她叫姚部长和李部长还有文明办的高主任都叫了过来。

“文化广场活动我只是听说过,但没有操办过,你们几位在宣传部都呆了好几年了,都经历过文化广场,你们说说今年的文化广场应该怎么办。”章楚涵说。

“前些年办文化广场都是各单位自办,组织员工演节目,打前年开始几乎没有自办的了,都是花钱请演员,一台节目下来少则五六千多则两三万,所以下边的抵触情绪是越来越大。前几年办文化广场,宣传部出一个副部长就能把这个事张罗下来,开一个会,确定一下演出单位,列一个日程表,简单地搞一下协调。但打前年开始副部长张罗不下来了,得由常委部长张罗,常委部长也是打着书记的旗号,才说服了一些单位举办演出。今年的情况我看更不好办,因为去年没有举办文化广场,大家都以为不搞这个活动了呢,副部长说话肯定是不好使了,这事就得你亲自落实呀。”

姚部长首先发了言。

“我的看法和姚部长差不多,文化广场是越来越不好办。咱宣传部没有组织部的力度,所以上次我提出要把宣传部管干部的权利要回来,不管干部,谁也不怕咱,说话不好使,要是组织部办文化广场还是轻而易举,咱是靠面子,但咱那点面子也靠没了,啥事不求人啊。”李部长说。

“文明办不是管那些文明单位吗,叫文明单位演出不行吗?”

章楚涵说。

0490新的任务

“现在咱对文明单位也没啥号召力了,文明单位评选活动开展有二十多年了,现在人们对它也不感兴趣了,有的单位参选文明单位得咱去做工作,按照条例文明单位评选得先写申请,但现在没有人写申请,得咱们找人家,有的文明单位连牌子都不要,因为牌子还得花钱买,所以靠文明单位演出也是不行,人家也不听咱的。”

文明办主任说得也很在理。

“那怎么办啊,上级交给的任务也不能不完成啊?”

章楚涵有点为难的样子。

“只有一个办法,请书记出面,没有书记出面我看这任务是落不下去。”

姚部长虽然说话不够顺畅,但语气是非常肯定的。

“本来是宣传部的事,请书记出面好吗,如果什么事都请书记出面还要我们干什么?”

章楚涵非常低声地说,她不是在批评姚部长,而是觉得这个事这么做不相当。

“书记不出面,凭你的面子也差不多,因为你是第一年当常委,也是第一年张办文化广场,大家还是能给你这个面子的。”

李部长看章楚涵有点不高兴,就降低了问题的难度。

“啥事都是靠面子,我有多大的面子啊,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和颜悦色地说,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她想叫他们再想点办法。

“没办法,我们一直都是靠面子过来的。”

姚部长还是非常肯定地说。

“那行吧,我们先研究到这里,等我再好好想想。”章楚涵说。那三位领导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章楚涵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好一阵子,冥思苦想,宣传部长这个位子太不好做了,真是象那两位副部长说的那样,手中没有权利,什么事都是靠面子,自打自己上任以来,真是遇到了太多的困难,幸亏有田川帮忙,这些困难他都挺过来了,不仅是挺过来了,而且还算挺出色,还受到了刘书记的表扬,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所有的困难都是田川帮他解决了,她没有向领导提出过一次困难,不仅是县委一把手刘书记,就是县委二把手段书记她都没有向他提出过任何帮助,所有的问题都是由她自己解决。

她觉得她应该这样做,因为她既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也是一个县委常委,她应该领导好一个部门的工作,应该负责好她所分工的领域,而不是做一个花瓶,开会的时候往前边一坐,材料由下边的人写,有了困难去找领导,领导不给办就出卖色相,象有的人那样甚至和领导上床,她不想做这样的领导,不想做这样的女官,而是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领导,叫大家信服的领导,但这样的领导也实在是太不好做了,象文化广场这种事,她怎么办呢?如果是靠她的面子,也可能办下来,但要向人家说很多小话,一个县委常委,为了一个文化广场,向乡镇的党委书记说小话,向各局的局长说小话,她觉得太有失常委的尊严,也欠了人家的情,向有的县里领导那样,因为欠了党委书记的情,欠了局长的情,就不得不去参加人家老人的祝寿,参加人家儿女的婚礼,甚至人家来了客人也不得不去作陪,她不想成为这样的领导,尤其她作为一个女性,她不想成为别人烘托气氛的花瓶,如果是那样,她认可不当这个领导,不当这个常委,而只做一个贤妻良母。

去年过年的时候她给交通局长张局长打了一个电话,说宣传部有点困难,交通局能不能赞助点经费,张局长答应得很痛快,说需要多少钱啊,她说一万块钱就行,张局长说一万块钱算啥钱啊,没问题,搁几天我就派人给你送去。张局长还说,自从你当了常委,我还没请你吃过饭呢,今天中午我就请你吃顿饭吧,章楚涵说,饭就别请了,已经给赞助了,宣传部就很感谢了,还请吃什么饭啊,张局长说你就给一个面子吧,当局长的请常委吃饭不容易,他也是趁这个机会才请的,平时想请也不敢吱声。章楚涵盛情难却就答应了和张局长吃一顿饭。

交通局还有三个副局长作陪,还有一个女办公室主任,一共是六个人,去了一个比较高档的饭店,叫黄金海岸,黄金海岸以海鲜为主,什么鲍鱼,龙虾,螃蟹,海参应有尽有,哪顿饭下来都得几千块钱。章楚涵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朝人家要了一万块钱,人家还请了一顿大餐厅,再花个三千四千的,真是太浪费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要一万五了,请饭就免了,可人家交通局是啥单位啊,一把手一年过手的钱都是上亿元,还在乎她在一万两万的,她之所以没想多要,一是怕人家不给,二也是考虑影响,一个县委机关到了过年的时候就朝下面单位要钱,在对单位形象不好,要点钱给大家搞点福利,够花就行了,不能给别人增加太多的麻烦。

喝酒都是一千块钱一瓶的,什么名字她也没记住,反正就听服务员说是一千二百元一瓶,章楚涵架不住客气,也倒了一杯酒,大家热火朝天的喝了起来。

张局长小脸喝得红扑的就开始讲笑话。他说,一个小孩早晨起来问妈妈,妈妈,心肝有腿吗?妈妈说,心肝哪有腿啊,小孩就说,那昨天晚上我咋听爸爸说,心肝,把腿掰开。

这明显就是一个黄色笑话,在女常委面前张局长讲这样的笑话明显是对章楚涵的不恭,但考虑朝人家要了一万元钱,人家还请吃饭,章楚涵也没说什么,就当没听见,和女办公室主任轻轻地碰了一下杯,他俩喝了一小口酒。

看章楚涵没有什么嗔怪的表情,一个副局长又讲了一个笑话,他说一个女人女扮男装上了战场,*把她的裤子炸飞了,正好这女的来例假了,裤裆就红乎乎的,连长说,你受伤了,赶紧包扎,女人说,我没受伤,连长说,啥没受伤啊,*卵子全没有了。

0491不甘受辱

章楚涵觉得他们有点过分了,如果只将一个黄色笑话就当调节一下空气了,怎么还一个接着一个呢,这就是对她的一种辱灭,一种调戏。

“如果你们再讲这样的笑话我只能退席了。”

章楚涵微笑着说。她并没有表示愤怒,她想,即使她退席了,她也会笑呵呵地走,她愤怒了会显得她这个常委很没度量,不就是一个黄色笑话吗,她还禁得住。

“不说不说了,来,整。”

张局长打圆场说,举起了酒杯。

那个女办公室主任有点迟疑,好象是有点喝不动了,张局长就看着她说“整是喝的意思,不是干事的意思,你怎么还不端杯啊。”

女办公室主任把酒杯端了起来,看来这样的话她已经听惯了,她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顿饭章楚涵吃得很不高兴,她觉得这是张局长借请吃饭之机占她的便宜。

过了几天张局长给章楚涵打电话,说派人把钱给她送来,她和张局长说,钱不用送了,宣传部的钱够用了,谢谢他,张局长一定要送,章楚涵说,她要出去,送了也没人能接。

他觉得她不能因为一万块钱受他的侮辱,她更不是为了工作而出卖色相的人,她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常委,一个叫大家瞧得起的常委。

如果她不想和局长们说这个小话,还有一条路就是请刘书记出面,叫刘书记下指示,她觉得这样做也不妥,如果事事都请刘书记下指示,那还要她这个常委有什么用,那样她更是叫人瞧不起,更是摆脱不了政治花瓶的印象,所以,她也不想这么做,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什么办法吗?看来是没有了,自打她当这个常委部长以来,她的那些个副职好象从来就没有帮过她的忙,都是给她出难题,那么这一次她更是指望不上了,她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她又恨起市委宣传部来,从来都不是为下边着想,都是给下边出难题,搞什么文化广场,还不少于十五场,那文化广场是那么好搞的吗,花五六千元甚至是两三万元请演员演节目,这给下边增加多大的负担,这不是劳民伤财吗,现在的人们还把节目当回事吗,电视上有五六十个频道,有千奇百怪的节目,现在都没人看了,都去打麻将了,就你搞一个文化广场有多少人去看啊,有什么实际意义啊,请演员无非是请邑州市歌舞团的演员,钱都叫他们挣去了,宣传部搞政治活动,他们搞商业收入,宣传部不成了艺术团的托了吗,它是不是参与分成啊,咳,想的太远了,就是托了,我们有什么办法,还不得请人家吗,还是考虑如何办好文化广场吧。

以前的困难都是田川帮她克服过来了,那也是在田川的能力范畴之内,他懂文字,会写文章,有头脑。但这回他也能帮上忙吗,这回不是文字问题啊,也不是头脑问题,是钱的问题,是面子的问题,是权利的问题,这些个问题田川能够解决吗?他是解决不了的,自己也不应该和他说,怎么能叫他解决这样的问题呢,太难为人了吧,不用说是朋友,就是亲爹也不行啊,人人都羡慕当官的,可你知道当官的有多难吗?

下班的时间到了,人们都离开了办公室。章楚涵没有走,田川也没有走,章楚涵如果是在部里,她是不提前下班的,而田川呢,更是按时下班,决不提前,他不能给部里的人造成散漫的印象,他不能给章楚涵丢脸。更何况他明天就要回档案局了,他今天也应该和章楚涵一起走,也好有一个话别。而章楚涵呢,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她在下班的时候总是推一下田川的门,这时田川才走出来,和章楚涵一起出楼,所以当田川听到了章楚涵的脚步声他就开始关电脑了,等章楚涵推门叫他的时候他就可以起身了,也决不叫章楚涵等他。

他今天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感觉她也是有什么心事,因为几个副部长到她屋里开会他是知道的,但他们研究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想问,虽然章楚涵没有拿他当外人,但他始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该他打听的他决不打听,因为章楚涵是县委常委,是县里的领导,作为一个下属怎么能随便打听领导的事呢?

“你不走吗?”他在qq里写到,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开了qq。也许她是隐身的。

“我想呆一会,你能过来呆一会吗?”

她马上回复了,看来她是隐身的。他觉得她应该隐身,因为她好象说过,只要她在家她就会上线的,她随时可以接收他的信息,但她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她是隐身上线。

“有什么不能,我过去。”

尽管他几步道就可以来到她的办公室,他完全可以忽略从电脑上回复她,但他还是先回复了再动身,他觉得不回复是没有礼貌的,他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章楚涵愁眉苦脸地把文化广场的事和他说了。

他坐在沙发上,沉吟了好一会,说:“我觉得以前部里对文化广场的理解有偏差,文化广场应该是群众性的自娱自乐活动,作为宣传部只是号召和引导作用,我们以前所办的文化广场,纯粹是宣传部组织的文化演出,一台节目要动用很大的人力物力,花费几千元甚至几万元,节目给谁看呢,是给晚上纳凉和休闲的人们看,你觉得这值得吗,并且还不是一场而是十多场,这种浪费不是很惊人吗,叫人们说这共产党也太有钱了,花钱请演员给晚上纳凉的人们演节目,而有的人说不定还吃不上饭啊,这样的影响好吗?我想不是很好,就算不是请演员,组织员工自己演出费用小吗,做一套服装多少钱,租一套音响多少钱,哪一场节目不得个五千八千的,这是一个很大的浪费,所以底下人们的抵触情绪也很大。中央电视台也搞过文化广场,人家就是出一个主持人,没看到哪一个中央领导出席观看,咱搞文化广场还得请县领导出席观看,为什么呢,如果领导不观看这钱就白花了,但领导愿意看吗,也不愿意看,主要领导都不去,都是县人大副主任,县政协副主席,也就是看一个开场就走了,这不是形式主义是什么,文化广场活动不是什么正规的演出,也不需要多么隆重,所谓文化广场是给群众的广场活动增加一个文化内容,它只是一个广场活动的一部分,除了文化演出以外,还有跳舞的,还有走步的,还有扭秧歌的,还有踢毽子的,举办者也没必要把广场的人都吸引过来,所以文化广场活动不应该有多大的投入,更不应该花钱请演员。”

0492眼前一亮

章楚涵根本没想到田川会对文化广场有这么深刻的阐述,她的思维始终停在了怎样舍面子上,因为她不想舍面子,所以很闹心,她想叫他陪她呆一会,没成想他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象李部长和姚部长那样,象隔岸观火似的,给他摆出一堆困难。

“那你说怎么搞呢?”

她觉得田川是应该有自己的想法的,只不过是还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和她说话向来都是逐层深入的,他要给她一个表态的机会,而不是一下子把自己的话都说出来。

“要把它推向民间,我们县城现在有各种培训达几十家,有教舞蹈的,有教音乐的,有教钢琴的,有教吉他的,有教琵琶的,有教笛子的,有教手风琴的,有教抬拳道的,邑水商场有时还搞服装模特表演,还有几十家私立幼儿园,他们都有愿望来展示自己,扩大招生,我们可以把他们组织起来,给他们一个平台,叫他们演出,邑水广场每天晚上都有上千人休闲散步,我们就在邑水广场打场,不用组织观众,也肯定有人看,我们可以和邑水广场联系,叫他们无偿提供场地和电源,再叫艺术团组织点节目穿插到每一场演出,来突出主题文化,艺术团拿着县里的工资,出点节目也是应该的,也不是咱求他们,演出也不一定是在周五,过去讲周末文化广场,其实演出都是在周五,这本身就是错误,周五不是周末,宣传部搞活动要禁得住推敲,因为它代表着县委的*门,代表着县委,不能漏洞百出,叫百姓笑话,演出也不用请领导,请领导是给领导添麻烦,不是给领导造福,那边花钱请演员,这边舍面子请领导,演节目是给晚上纳凉的人看,我觉得这文化广场的精神成本和物资成本都太高,偏离了文化广场的本意。宣传部也不应该把文化广场看成是自己的政绩,如果是扭曲的文化广场不仅不是政绩而且是过错了。”

他好象还没有说完,但他不说了,只是用眼睛看着她,好象是说,我说得太多了,有点离谱了。

她正听得起劲,可他却不说了,这叫她有一种兴犹未尽的感觉。

“说呀,怎么不说了。”

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我是不是有点说过头了。”

他笑了。这笑也表明了他不说的原因。

“你没有过头,我愿意听你说真心话,即使是过头了,我也能接受,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为我好,这一点我坚信,所以你不要想得太多,你就把宣传部的事看成是我的事,看成是你自己的事,这样就没有过头了。”

章楚涵一字一板地说。

“如果我说错了,你一定当面批评我,否则我真的不敢说了,这是县里的大事,我怎么能随便乱说呢。”他非常认真地说。

“行,我批评你,一定狠狠地批评,你说吧。”

她不象刚才那样正经了。

“但关键是宣传部要参与节目的审查,不能叫庸俗不健康的东西上台,还要做到节目的整体把握,不能有太多的重复,要允许商家借此机会做点广告宣传,把文化和经济活动结合在一起,总之我觉得这个事很好办,不是象他们想象的那么难。”

他一脸轻松地样子。

“咳,听你这么一说我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我赞成你的想法,也支持你的想法,并且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猜是什么?”

她用兴奋的目光看着他。

“什么?”

他为她的目光而欣慰。但他确实不知道她此时想的是什么。

“刚才我开会他们几个说这文化广场没有刘书记指示就办不起来,最起码得我亲自去求人家,我想这回我也搞一个创举,不仅我不出面,就是副部长也不叫他们出面,我想把这事交给宣传股,叫项大哥领头,由你配合,就你们俩就把这个文化广场办起来,也叫他们看看宣传部是不是都不能办事?”

她有点激动地说。

“你这个想法很好,宣传部不能自毁形象,应该讲对等外交,组织部一个干事下乡有党委书记陪着,宣传部一个副部长下乡只能见到副书记,这很不公平。我们所联系的这些演出单位都没有行政级别,我们也用不着出一个部长或副部长和他们谈,就是出一个股长就行了,邑水广场和艺术团也是股级单位,完全可以由项大哥去联系,不用副部长出面。”

他进一步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能说出这个想法心里很痛快,还是章楚涵和他心有灵犀,她也把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那好,就这么定,我想今年的文化广场一定是一个别开生面的文化广场,有你支持我,我什么都不怕,哥。以前我以为宣传部无职无权,部长也太难干,现在看不是那么回事,还是水平问题,有水平了宣传部长也好干,不过,如果真的没水平了,那就得有一个有水平的朋友支持她,我有了这样的朋友,所以也就等于有水平了。”

她好象从来都没有这样激动过。她以前激动的时候都是伸手打他,或者是趴在他的怀里,或者是流下热泪,而今天她是慷慨陈词。

“你不是没水平,但男同志的水平和女同志的水平表现不一样,女同志思考问题有时单纯,另外女同志的水平单向性比较强,比如中央电视台的女主持人,你说哪个没水平,但是你叫他们修理电器,他们会显得非常笨拙,但男同志有时就会无师自通。现在,你的水平已经展现给大家了,大家都佩服你了,还说没水平?”

他深情地看着她,说。

“我没想到我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啊,这也算得道天助了,你就是我的天。”

她说道,眼睛还是有些潮湿了。

“净胡说。”

他憨厚地笑着。

“不过,这样又得把你留下了,等办完了文化广场你再走吧。我已经两次失言了。看来我也是离不开你了。”

0493文化广场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眼神变的迷离起来。

“我估计文化广场办完了就没啥事了,我一直以为宣传部没什么事,看来事也不少。”

他很轻松地说,并没有对去留表什么态,他何尝不想在她身边多工作一段时间啊,他应该感谢文化广场,感谢章楚涵曾经痛恨过的文化广场。

“关键有很多事都是闹心的事啊,不过也挺有意思的,现在我有点不惧怕工作,反正有困难了我就找你,你总是能够为我化险为夷。”

她高兴的样子象一个孩子。

“看你把我说的”

他倒象一个长者,语气里充满了怜爱。

“你刚才说下乡的事我也想过,你说问题出在哪呢?”

激动过后,她又开始想那些存在的问题了。

“最主要的还是部门差别,组织部管干部,所以到哪都高看一眼,宣传部不管干部,所以不被重视,但宣传部自己得瞧得起自己,如果确实是有业务该着谁接待他也得接待,如果没有实际业务,或者想不出什么好名堂,就不应该到底下乱转悠,不应该自讨没趣。”

他带着不屑的语气说。

“你是不是有所指啊?”

她微笑着问。

“我说这个好像有点不磊落,所以我也不愿意和你说,但既然说到这了不说对你也是不磊落,但我说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找人家算账,不要叫人家说我是你的亲信,这一点我一直都非常注意。”

他非常认真地样子。

“我懂。你说吧。”

她点着头。

“你去省里的时候,有一天姚部长带几个人下乡,一共是去了四个人,有办公室的诸主任,有学习室的孟主任,有党教股的袁股长,有文明办的黄主任,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他们几个人去了,是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喝多了,坐在办公室唠嗑,他们都非常激动,说一定要回去和他们重新喝,一定要讨一个说法,我上厕所路过他们门口,袁股长就把我拉进去叫我评理,说那天石王镇一共是接待了两拨客人,一拨是审计局的,一拨就是宣传部的,吃饭是在海滨饭店吃的,是党委副书记宋书记陪的,吃完饭以后他们张罗回来,宋书记根本就没有挽留,而审计局那伙人呢也张罗回来,他们就挽留了,结果宋书记把他们送出来的时候,就发现有好几个小姐进来了,这几个小姐是陪审计局的人唱歌来了。袁股长就和我说,宋书记这事出得太不好了,太瞧不起人了,都是在一起吃的饭,把宣传部的人打发回来了,留审计局的人唱歌,还有小姐。所以他们想回去和宋书记继续喝,要把这个事说明白,是小覃不愿意给他们出车了,所以他们也就没法回去了。”田川娓娓地说道。

“这事你怎么看?”

她平静地问,并没有显出多么生气的样子。

“如果宋书记把部里的人打发回来留审计局的人唱歌这是宋书记的不对,这样有点瞧不起人,但我不知道部里的人是干什么去了,你看这个组合,有办公室的,有党教股的,有文明办,这是车里没地方了,如果有地方可能还有人去,那么他们干什么去了,是什么业务,可能没有正经的业务,就是喝酒去了,如果就是为了喝酒我看人家供一顿酒还真就可以了,为什么还供你唱歌啊,叫人瞧不起不是自找吗?”

田川有点愤慨地说,他最看不起那种没有自尊的人了,他觉得大家组团去喝酒就是没有自尊的表现。

“这些人都是上不了墙的稀泥啊,他们只能给宣传部抹黑。”

章楚涵很无奈的语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以后你心里有个数就是了,你也别生气,现在混酒的人也不止他们,款待审计局也不是真心对审计局好,是怕给他们审计出事来。”

田川宽慰章楚涵说。

“姚部长就是太爱喝了,星期一上班还和我捂着胸脯子,我说你咋地了,他说星期六喝酒喝多了,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我说上哪喝酒去了,他说上邑州参加一个同学孩子的婚礼,我说在婚礼上能喝多少酒啊,他说不是在婚礼上,婚礼结束他又看了一个同学,是在同学那喝多了。我说你少喝点不行吗,他说不喝不行,他同学非叫他喝。你说他不就是愿意喝吗?你参加婚礼完了回家不就完事了吗,还看什么同学啊?不就是找酒喝去了,不就是愿意喝吗,还说不喝不行,好像谁强迫他似的。”

章楚涵十分鄙夷的语气。

“喝酒人基本都是这样。”

田川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啊,你不也是能喝酒吗?”

她又用她那明眸看着他。

“我是有酒量没酒瘾。”

他解释的语气,非常平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没有酒瘾啊。”

她很较真的语气,那明眸更加闪亮。

“酒场少,所以就没练出来。”

他都有点不敢看她了,他怕自己在生理上起反应,面对她的目光,他觉得血液的流速在加快。

“啥酒场少啊,就是你不想喝,你能坐住了,有的人坐不住,没事就想着喝酒。”

她移开了目光,平静地说,她好象知道她的目光对他是很有诱惑力的。

“其实在我心里没有没事的时候,没事就看书,看书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打发了,怎么能说没事呢?”

他象自言自语,又象内心独白。

“现在有几个人能看下书了去呀。”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有点纳闷,我在网上都是看书,但很多人都是玩游戏,我对游戏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摇着头说。

“部里的人不也都在打游戏吗?有几个看书的。”

她无奈的语气。

“是。”

他点着头。

田川的手机响了,是王影来了电话,问为什么还没有回去,田川说单位有点事,马上就回去了,看来王影有点不高兴。

“快走吧,我王姐都吃不上饭了。”她说。

“她晚上吃不吃都行。”

说着,他俩离开了办公室。

0494醋意大发

王影继续打她的麻将,她相信田川和章楚涵的接触是正常的,章楚涵是县委常委,是县里的大官,又那么年轻,比田川小五岁呢,她怎么会和田川有不正当的交往呢,她就是相中了田川的才能,所以才把他借调到了宣传部,确实在前几年田川也被宣传部借调过,所以田川说的话她都相信了,她每天照常打她的麻将,没有担心老公被人抢走。

但是今天晚上她忍俊不住了,她觉得田川和她说的话都是谎话,他是在骗她,他和章楚涵一定是有不正当的关系。

今天晚上她不是在楼下的小超市打麻将,而是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要经过邑水广场,临去的时候广场上的人还不是很多,可是当麻将打到半道的时候,一个女麻友突然来了例假,调圈的时候一抬屁股,凳子上红了一片,把大家都逗乐了,这精神也太集中了,连自己来例假了都不知道,怎么办?别玩了,回家吧,他们很不情愿的就都出来了。

回来的时候仍然要路过邑水广场,这时广场上的人就很多,除了走步的,玩轮滑的,跳舞的,唠嗑的,踢毽子的,还有一伙人在那唱歌,围了很多的人,她寻思回家也没啥事,自己也从这看看热闹吧,就冲着唱歌的这一伙人走过来,但没想到的是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另她醋意大发的景象。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肩并肩地站在那里,女人不时地把嘴送到男人的耳朵根说着什么,其亲密程度就是一对恋人,但王影一下就看出来了,这不是一对恋人,这是田川和章楚涵。

章楚涵身着米色风衣,高竖的风衣领内是一条花色丝巾,与一头乌黑的秀发相得益彰,微风吹来,本来就非常得体的风衣包裹着她的身体,显出挺拔和富有曲线美的身段,不是很长的卷发,被微风撩起,偶尔会露出雪白的脖颈,单看这背影,这就是一个在广场上都很难找到的美丽的女人。

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看节目呢?难道看节目也是工作吗?或许,他们两个是在广场偶然碰上的,那么偶然的碰上为什么会在一起呆这么长的时间,距离是这么的小,举止是这样的亲密,这是一般的关系吗?

她真想上前去质问她俩,然而她还是没有这个勇气,她觉得还没法和章楚涵说些难听的话,另外她心里也确实没准备难听的话,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尤其是她想起每一次章楚涵和她见面的时候,那种热情,那种关怀,都觉得章楚涵是一个妹妹,突然把她当成是一个坏女人,她也不忍心,尤其是虽然章楚涵对田川是亲近了些,但田川并没有什么亲近的表现,当她把嘴送到他的耳朵根和她说话的时候,他也只是不断的点头,并没有回敬她亲密的动作,也许这也是正常地交往吧,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到广场上来看节目,还挨得这么近似乎也不太正常。

她最终也没能上前和她俩说话,看了老半天,她俩都没有走,其亲昵的动作也没有严重下去,她不想看了,自己悻悻地回了家。

田川回来了,王影正在看电视。

“哎,今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有点诧异地说。

她没有吱声,仍然看电视。

“是不是输太多了。”

田川把语气放低了,是一个安慰的神情,他知道她有时输多了就上火,上火了回家就不吱声。

“你晚上干什么去了。”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并且是用非常凌厉的目光看着他。

“上文化广场了。”

他很自然地答。

“文化广场?在哪?”

她有点迷糊,她知道邑水有邑水广场,没听说有文化广场。

“你不知道文化广场吗?”

他反问,他知道她把文化广场当作一个地方了。

“没有到别的地方吗?”

她觉得他说谎了,这更增加了她的气愤,一般有外遇的男人都是要说谎的,她坚信这是真理,但她真的没想到这个真理用到她自己身上了。

“没有。”

他知道她已经误会了,但他还不想挑明,他想和她开一个玩笑,他觉得她太孤陋寡闻了,连文化广场都不知道,他想叫她长点见识。

“那我怎么在邑水广场看到你了呢?”

可惜她的忍耐性不够强,她想一下子就让他有一个交代,不想和他绕弯子,她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

“邑水广场?你看错人了吧。”

他将错就错,还是不想挑明。

“我还不认识你吗,怎么会看错人呢?”

她的气愤有点升级了,脸色由淡黄变成了黑红。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话啊?”

他倒是非常平静,一点也不做贼心虚。

“和你说话,我怕搅了你的好事啊。”

她的气愤保持在黑红的程度,田川的平静叫她心里有点没底。

“那你是看错人了。那不是我。”

他佯装正经地说。

“田川,你不要瞒我了,你自己要好自为之,你真是要整出点什么事了,我和你磕碜不起呀。”

她象给他留情面,其实她是心里没底,她觉得凭自己的智商斗不过田川,尽管表面上她总是看不起他。

“那你看我和谁在一起了?”

他倒不回避,直接问她,有点主动出击的意思。

“章楚涵,不是吗?”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她觉得她不应该说出章楚涵,她觉得章楚涵给她的印象是很好的,这是田川逼她说出来的,她多少有点愧疚感,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特点,既有嫉妒的一面,也有善良的一面。

“是。你不要多心,那是工作。”

他平静地说,他不想和她绕圈子了。

“工作?在一起看节目是工作吗,是谁给你分配的工作啊,是章楚涵?天下有这样的工作吗?”

她又有点气愤了,脸色升级。

“有。我说的文化广场不是一个地方,它是一个活动的名称,你看过中央电视台的激情广场吗?那也不是一个地方,是一个活动的名称。文化广场是宣传部主办的,具体地来说是我和项大哥主抓,所以每一场演出我们都得去看,楚涵也去看,就是这么回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你好好地打你的麻将吧,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和章楚涵就是工作上的关系,没有别的关系,你放心好了。”

0495勉强过关

他耐心地给她解释。

“那你们俩怎么离得那么近啊,她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把嘴送到你的耳朵根啊?”

她不得不说出那些叫她嫉妒的细节。

“广场上那么乱,不大声说话听不见,大声说谁都听见了,不就得把嘴送到耳根吗?”

他继续解释。

“说话又不是秘密,还怕人听见吗?”

她有点不相信她的解释。

“怎么不是秘密,说话都是对节目的评论和下一步的工作打算,能叫别人听到吗?”

他还是那么耐心。

“我看就是找理由,章楚涵就是和你好。”

她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她觉得很痛快。

“说好也行,但,是工作上的,楚涵很相信我,很多重要的工作都叫我干了,我不能辜负了她,楚涵工作很认真,每一次文化广场她都去看,我也愿意她去看,因为最后一场是颁奖演出,是艺术团承办,但是整个的策划和撰文都得是宣传部的,而这些工作都得我来做,她看文化广场了,对活动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有利于她审定我写的材料,而有些时候她对节目的看法,我们当场就交流了,这也有利于我写最后一场的串联词,所以,我们俩的接触纯是工作上的,你没必要多想。”

田川的解释叫她有点无话可说了,她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懊恼,田川和章楚涵清白她当然高兴,但她又一次在论战中失败还是有点懊恼。

“那她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啊,为什么不和项大哥在一起啊,你不说是你和项大哥主抓吗?他也应该去呀?”

她似乎找到了一点纰漏,她想在论战中得到一点胜利。

“项大哥也去了,他是负责具体事务,得和演出单位在一起,随时处理演出的事务,我没有具体的事务,就是观察,看有什么问题没有,做到心里有数,为以后写材料做准备。”

他的回答叫她无懈可击。

“反正不管咋说,我看你俩接触是太密切了,象情人似的,连胳膊都挨着,她说话的时候嘴是不是都碰到你耳朵了。”

她的气愤明显减弱了,但她的嫉妒还没有减弱。

“没那么近,听见就行了,碰耳朵干嘛。”

他一本正经的说。

“那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嘴送过去呀,我看你一动不动的。”

她的嫉妒好象也减弱了,谈话开始向随意方向发展。

“我是男人,那样不礼貌,人家是领导,我怎么能把嘴送过去呀。”

他非常认真地说。

“那你说话她听到了吗?”

她的语气友好了很多,象是关心他俩的事了,而不是嫉妒他俩的事。

“我一般不说什么,主要是听。”

他进一步解释。

“我看呀她就是喜欢你,愿意和你说话,其实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工作上的事。”

她的嘴角流出一点笑意,好象是很羡慕他俩的感情。

“不能用喜欢来形容,就是和得来,如果章楚涵是一个男的我们一定是好哥们,是铁哥们,但她是一个女的,我时时都得注意分寸。”

但他没有被她的笑意冲昏头脑,把他和章楚涵的关系讲得很清楚,其实是没有这样清楚的,在男女之间,有时爱情和友情是分不开的,有了友情基本就有爱情,爱情也是友情的基础,友情也是爱情的前提,两者是互为因果的,就象在海岸上看黄海和渤海,其实界限是很分明的,但你到水里看,就没有界限了,其实世界最上最玄妙的事情就包括男女之间的感情,但田川却把它分得很清,其实这完全是欺骗王影的,他自己都不信。

“她和你好也行,证明你还有魅力,还有女人喜欢,还是县里的领导,但是你们的好必须有底线,另外也要注意影响。”

田川没想到王影是这么大度,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能够允许自己和别的女人好,不知道这是圈套呢还是真心的。

“我媳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通了,允许我和女人好了。”

他笑着说。

“因为你是我丈夫,有女人喜欢我丈夫,说明我丈夫还有魅力。”

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可能这是女人的虚荣心吧,自己的老公虽然没当上官,但有一个当官的漂亮女人喜欢自己的老公,这证明老公还是有魅力的。

“有点说走板了,什么女人男人的,看电视吧,别扯没用的了。”

田川觉得应该终止谈话了,如果再谈下去非常容易叫他说出真话来,如果他真的表达了他对章楚涵的爱,这不仅是对王影的背叛,也绝对不会赢得王影的原谅,那样他就属于没事找事了。

田川根本没有想到王影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脑子有点乱,他不想和王影再说下去了,于是他就张罗看电视,看了一会电视,他说悃了,就上床睡觉了。

田川趟在床上,但他丝毫没有睡意,本来也没到睡觉的时间,他也并没有悃意,之所以他说要睡觉,就是想趟下来静静地思考问题。

刚才王影说的一番话叫他的心情很沉重,王影希望他能当官,这个要求本也无可厚非,但这个愿望她一直没能实现,为了这个事两口也干了好多次架,伤了很多感情,他和章楚涵的接触本来也是相当慎重,生怕有人说什么闲话,也怕影响了章楚涵的形象,也怕有损自己的尊严,当然也怕王影有什么误解,所以他工作上的事是尽量不和她谈,谁知他和章楚涵的接触还是越来越密切了,有点回到二十年前的感觉。

二十年前王影就和他说过,其实你和章楚涵是相爱的,就是因为年龄的差别你们没走到一起,他虽然表面没有同意王影的说法,但在内心里他还是认可了,在二十年前,男的比女的大五岁,这是一个很大的年龄差异,作为相对保守的田川和章楚涵来说都不能接受这个差异,双方的父母也不能接受这个差异,所以尽管田川和章楚涵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但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个人就分别恋爱结婚了。婚后的生活也都幸福。

0496不灭印象

后来感情的加深还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工作中互相表现出来的才学和人品,使他们的心越来越近,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谁也没有越过雷池一步。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田川没想到还能和章楚涵在一起工作,而且联系地是这样紧密,说两次回来都没有回成,而他俩共同看节目的场面还叫王影看到了,章楚涵也真是的,在他面前那样的无拘无束,说话的时候还把嘴送过来,一种温润的气息,轻拂他的面庞,流进他的鼻孔,使他有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而她的纤手也偶尔会碰到他的手,哪怕是微微的一碰都会给他带来全身的振颤,一种无以名状的快感就会立刻传遍全身,他都纳闷,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而楚涵究竟是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呢,有人说女人和蟾蜍是世界上无法形容的两种事物,她给田川所带来的感觉她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他曾经和王影交流过,供电局有几位漂亮的女士,衣着时髦,一天三换,听王影说那化妆品在家里摆一片,上班前至少也得半个小时才能化完妆,田川就问王影她们打扮那么漂亮究竟是为了什么,是给男人看呢?还是给女人看,是兜售风情呢?还是自我欣赏,王影说这个不等一样,有人穿得漂亮是为了证明身价,有人是为了虚荣,有人是在男士面前表现风骚,有人是在女士面前表现尊严,田川说那你穿漂亮衣服是为了啥呀,她说是为了不在别人面前掉价,这个心理还真是不太好琢磨,然而,还有一句话田川也不好意思问王影,就是漂亮的女人她们有感觉她们给男人所带来的心理振颤吗?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是不经意的,然而有时会给男人留下终生的印象。

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天天下雨了,雨水很快在马路上结了冰,十分光滑,上班的时候他正好和章楚涵在门口碰上了,她就说,路太滑了,都是冰,他也说,走路要小心,正说着章楚涵就打了一个趔趄,她弯着腰,抬起头对田川说,你看看。这个你看看是什么意思呢?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还是为了解嘲自己的窘相,还是求他的帮助,然而,这个他都没有多想,只是她的那个动作一下子就嵌在他的脑海里了,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象传递万千语言,一个弯腰的动作勾勒出她浑圆的臀部是世界上最简单而又最具诱惑力的图画,章楚涵肯定不会想到,这个动作就是现在他回想起来也象是在昨天,也是那样的清晰。他有时会想,一个美丽的女人究竟会给多少男人带来多少这种回味无穷的感觉呢?而她们自己可能全然不知。

章楚涵的那些亲昵的举动他都把它理解为是无意的,虽然他的心里也在振颤。但他努力克制着,即便是有意的,他也不能领受,那样他就会掉进感情的旋涡,而王影呢,王影的态度更令他吃惊,她居然可以接受章楚涵对他好,这是度量呢还是虚荣,还是假话,自己的老公没当上官,但有一个当官的漂亮女人喜欢自己的老公,说明自己的老公还不是平凡的,自己也得到了心理安慰,是这个想法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如果自己真的爱上了章楚涵她会无动于衷吗?这种想法很幼稚,或许她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老公了,相信老公不会爱上章楚涵。

或许女人都有这样的虚荣,而王影的虚荣又显得这么大度,他感觉有点愧对她,真是自己不争气,叫老婆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以后在别的方面要多给老婆补偿,要真心的爱老婆,叫她幸福一生,至于章楚涵呢?有自己的老公爱,自己那份爱就深藏心底吧,自己要多帮助她,叫她事业有成。

文化广场进展顺利,但这里有一个小插曲,一般人不知道,这个插曲是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如果没有田川,这个文化广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文化广场要从邑水剧场接电源,邑水剧场的经理和电影公司的经理是一个人,那天项大哥去电影公司协调电源的事,经理说需要和局长请示一下,但估计没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他给他回电话。

项大哥没有接到经理的电话,以为也就没什么问题了,第一场演出的那天晚上,项大哥早早地去剧场联系电源,但剧场的大门紧关着,项大哥给经理打电话,无人接听,这时宣传部有一个人说他知道经理的家,项大哥就按照他的指点找到了经理的家,但家里人说经理根本就没回家,他叫家里人给经理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家里人说,没办法,找不到。项大哥就回到了广场。

演出单位都已经来到了广场,章楚涵也来到了广场,项大哥汇报,剧场没有人,电源接不上,章楚涵立即给局长打电话,但局长关机,此时文化局的局长就是刚刚从宣传部过来的石部长,章楚涵觉得事非偶然。

音响师已经把音响都准备好了,问项大哥电源什么时候能接接上,项大哥说再等一回。

“我再到家里找一趟吧。”

项大哥很无奈地和章楚涵说。

“他家在哪里?”章楚涵问。

“很远,在西山。”

他非常迟疑地答。

“再打电话。”

章楚涵的语气很重,她也有点着急了。

项大哥又给经理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我去一趟吧?”

他觉得也没别的办法了,但去一趟也不一定解决问题,他是想用自己的辛苦来表示自己的歉疚,毕竟文化广场是由他负责的,接不上电源是他的罪过,这在战场上就等于开枪自杀了。

“等一会。”

田川说。他明白了项大哥的意思,他不想叫他白跑一趟,他觉得他已经很不容易了,接不上电源也不是他的错。

“有办法吗?”

0497关键时刻

章楚涵很紧张地问,因为时间有点来不及了。

“我试一下。”

田川掏出手机给经理打电话。

响了几声铃以后,电话通了。

“周哥,我是田川。”

他语气有点凝重,象要哭的样子。

“啊,田川老弟,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相当客气。

“我在邑水广场,文化广场就要开始了,但电源接不上。”

他十分凝重的口气。

“文化广场?那不是宣传部搞的吗?”

看来周经理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我调宣传部来了,文化广场就是我负责。”

他一字一板地说。

“那好,那好,我马上就到。”

周经理有点惊恐的语气。

“他说马上就到。”

关了电话,田川平淡地说。

“怎么你就打通了呢?”

章楚涵有点不明白了,他怀疑田川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神力,怎么困难一到他面前就迎刃而解了呢。

“完事再说吧,话很长。”

他微笑着说,他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因为广场上的人太多了。

演出结束了,章楚涵对项大哥说:“到办公室商量点事,有时间吗?”

“有。”

项大哥非常高兴的样子,因为节目演出很成功。

“回办公室。”

她和田川说,她没问田川有没有时间,这是她第一次向他发出命令。

“今天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到了办公室,她眼泪汪汪地说。

“那天都已经说好了,经理说没问题,有问题给我回电话,他没给我回电话,我就觉得没问题了,但谁知到时候找不到他了。”

项大哥说。

“那田哥为什么一下就打通了呢?”

她看着田川。

“我和周经理私人关系不错,我觉得是他看到了是我的号码,所以就接电话了。”

田川说。

“你们怎么个不错法?”

她继续问。

“前年周经理进中级政工师是我给他写的论文,所以他很感谢我。”

他平淡地说。

“我觉得这里是石部长在作梗,他想看我的难堪,其实周经理知道来电话了,他就是不接。”

她说。

“肯定是这样。”

田川也点着头。

“石部长是欺负我没有权利。”

章楚涵有点无奈地说。

“其实他不应该这样,如果没有你的同意,他不一定能做这个文化局长。”

田川说。他觉得他应该替她说几句话,在这个问题上其实章楚涵是很痛苦的,他不想看到她痛苦。

“这是一个矛盾,我不给他说好话他就走不了,但走不了我又不愿意搁他,没成想他到文化局还给我捣乱。”

她眉头紧锁,脸色低沉。

“但以后不会了,我和周经理说好了,下次他会早点来。”

田川宽慰她说。

“这次多亏田川了,要不周经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

项大哥插了一句话。

“人有点手艺是好啊,能交人情。”

章楚涵终于露出了笑脸。

回家的时候田川说送章楚涵,她没拒绝。

“我那阵有点激动了。也没和你商量就说回办公室了。”

回家的路上,她低声说。

“你不是和项大哥商量了吗?那就行了。”

他笑了,心想,你的心太细了。

“我寻思你也不是别人,还客气什么。”

但她还是解释了一下。

“知道我不是别人就好。”

他有点嗔怪地说。

“扶着我,这有点不好走。”

她好象也不在意这件事了,有点娇嗔地说。

他用双手扶着她的胳膊,他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的胳膊是裸露的。用手摸上去,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觉。

“其实你是领导,对我们不必那么谨慎,你说回办公室就回办公室呗,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他找一个话题来缓解他的紧张。

“我拿你和项大哥都当做是我的哥,对哥不应该尊敬吗?”

她小声地说,似乎精力都在走路上。

“那刚才你可没和我商量啊。”

他也小声地说,象窃窃私语。

“刚才?刚才怎么了?”

她懵懂的样子,看着他。

“叫我扶你呀。”

他也看着她,玩笑的语气。

“那是因为你不仅是哥。”

她语气重重地说。

“瞧你说的这个复杂。”

他倒是很平淡。

走了几步,不好的路段过去了,他松开了手。

“行了吧?”他请示的口吻。

“那么吝啬。”她抱怨。

他一直把她送到楼梯口,她没请他上楼,他想把她送到门口,他觉得那样才安全,但是他又怕人看见。

“上去吧,等你进了屋我再走。”

他站在那里说。

“那我快上。”

她看了他一眼,快速地上楼了。

幸亏这一幕没叫王影看见,田川也想,什么是光明正大,什么是阴谋诡计呢,有的时候是分不清的,他为什么要送她,项大哥为什么没说送,她为什么也没拒绝,感情是一个说不清的事物,友谊是一个说不清的感情。

这几天章楚涵的心里颇不平静,她觉得田川对她的帮助太大了,田川办事总是能够给她带来欣喜,别人办事总是给她带来烦恼。

前几天市委宣传部来佛搭镇三寺村放电影,弄得三方都不满意,她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邑州市有一个义务电影放映队,经常给市民义务放电影,其实他们也不是纯义务,放映队的队长是一个小老板,家里有一个小买卖,生产一种产品,他放电影的时候就宣传他的产品,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没错,人家也没想借放电影出名。可这个事被市委宣传部发现了,宣传部就培养人家做学雷锋的典型,这个队长也就接受了。

宣传部给他联系放电影的地方,就联系到了白狼县佛搭镇三寺村,其实现在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人们对电影已经不感什么兴趣了,尤其是一些老片子,白给看都不看,家家都有电视,谁在外面看电影啊,所以看电影需要组织观众。三寺村也不愿意接待市里的电影放映队,不给组织观众吧,好象不够朋友,对不住上级,组织观众吧,确实很难,现在农民干啥都讲钱,不给钱就什么也别想干,村里要开一个会都得给参加会议的人俩钱,要不谁参加你的会呀,农民的时间就是金钱,在大棚里打工一个小时五六块,你不给他钱他给你开会呀。

0498义务放映

但村里还是要听乡里的,村里要不听乡里的,支部书记还干不干了,支部书记也是有钱的,一年好几千工资不是白得吗,家里的事也不耽误,村里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可村干部先来呀,而乡里也不好拨宣传部的面子,宣传部是县委部门,就是说到你乡里放一个电影你都说不行,太不给宣传部的面子了,以后就没有用着宣传部的地方吗?宣传部还有一个常委,如果常委把这事反映到书记那去,恐怕与乡领导也不好。就是因为这些个原因和理由,义务放映队顺利的成行了,来到了三寺村,当然是在晚上。

姚部长在和佛塔镇联系的时候,佛塔镇的党委副书记倪书记就问姚部长,说放映队晚上在镇里吃不吃饭,因为镇里是有规定的,外边来客人一律在食堂就餐,不得到外面下饭店,因为镇里的经济情况不是很好,都下饭店下不起,只有特殊情况才可以下饭店。如果是安排食堂,副书记就不用和书记请示了,副书记的分工就管机关,在食堂安排一顿饭还是很随意的,还可以安排的好一点,显示一下副书记的权利。但姚部长说他没问这个问题,倪书记说你得问一下,吃饭是大事,放电影是小事,看来在农村工作过的人就是有经验,招待客人首先是吃饭的问题。姚部长请示了市委宣传部的马科长,因为这次是马科长带队来,马科长说就不吃饭了。姚部长说市委宣传部的人不吃饭了,这样倪书记就没让食堂准备饭,下班的时候食堂的工人也就都下班了。

放完了电影已经九点多钟了,姚部长以为放映队就上车回市里了,谁知马科长说,现在都九点多了,不能叫放映队的人饿着肚子回去,得吃完饭再走。姚部长一听马科长一说就有点不满意了,你不是说不吃饭吗?镇里也没准备饭啊,但他没有说出心里的话,还是和倪说书记说,放映队要吃完饭再走,倪书记也不高兴了,食堂的人早几下班了,现在吃饭就得下饭店,但副书记是没有资格带客人下饭店的,先斩后奏是要惹书记不高兴的,但没办法,总不能不满足市里的要求吧,倪书记就带他们下了饭店。

吃饭的时候,好象谁都不高兴,马科长是怕部里在放映队面前没面子,大晚上的,放了一场电影,连一顿饭都没混回去。倪书记怕在书记面前不好交代,违规吃了一顿饭。姚部长是怨马科长出尔反尔,放映队是觉得招待也不怎么热情,至于村民吗?根本没把这场电影放在眼里,觉得县里是在整景,一次活动闹得人人都不开心。

姚部长向章楚涵汇报情况,章楚涵也没说什么,但她总是觉得这件事还是怨姚部长,是姚部长没处理好,要是放在田川身上决不是这个结果,如果田川是她的副部长她得有多省心啊,很多工作她都可以交给他做,可惜他不是副部长,连一个正式职工都不是,只是一个借调人员。

2008年真是不平凡的一年,国家大事多,喜事多,难事也多,不过国家的事好象与田川都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他的主要精力就是帮助章楚涵做好宣传部的工作,眼下就是要举办好文化广场,其次呢他就是注意观察和了解,看看哪些事情与宣传部有关,看看哪些是他应该提醒章楚涵的,他在学历史的时候知道旧社会有一种职务叫“师爷”,是专门为主子当家管事起草文件的,也是主子特意聘请的,他觉得他这个身份就象师爷一样,他就是章楚涵的“师爷”。

田川正在浏览网页,他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新闻,把网页浏览完了,他才开始一天的工作,网上没有什么大的新闻,他就开始琢磨今天应该写点什么,今天上班的时候,他发现邑水大街的人行道上又挖了好几个大坑,他感到特别的心疼,人行道是上一次邑水大街拓宽改造的时候铺的,透水方砖下面是混凝土基础,所以这几年来人行道都没有变形,平整如坻,把这样的人行道挖几个大坑,然后再填平,重新铺上方砖,那效果肯定是不如从前了,尽管当时也会恢复原貌,但过一段时间,经过雨水的沉淀,挖坑的地方就会塌下去,人行道就会出现凹陷,城市的美观和人们的享受就都被破坏了。田川想写一篇文章来评论评论这件事,但是又没有下决心,好象也有很多实际的情况,城建的事咱也不是太了解,也许是自来水改造,也许是暖气管道,或者是液化气改造,或者是电信部门的事,或者是供电公司的事,总之这些个单位是年年在马路上琢磨,不是今天从这抠个坑,就是明天从那抠个坑,那么这篇文章从哪下笔呢?主题应该是什么呢?他好象还没有想好。

qq的头像在闪烁,是章楚涵在叫他。

“有时间吗?过来有点事。”

她总是那么客气,其实她是领导,她的事就是最大的事,别人还哪能没时间啊,但她就是这样的客气,不知和别人是不是这样。

“好的。”他回复。

“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成就展的材料基本都上来了,但我看没有一个是合格的,三十周年成就展,要把三十年前和现在对比起来才行,但是他们报上来的材料都没有对比,都是去年的工作总结,也不是三十年以来的成就,如果拿这个材料去展出肯定是不行的,时间还很紧,你看这事可怎么办啊?”

她带着十分焦虑的神情说。

“现在各单位一般都没有什么规范的档案管理,几十年前的事情恐怕谁也说不清楚,所以要把这个展览办好确实很不容易,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我可以帮一点小忙。”

他的表情却十分轻松,好象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事。

“你怎么帮忙?”

她用疑惑而又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她觉得在他面前没有难事,在她面前是山穷水复疑无路,到他面前就是就柳岸花明又一村。

0499准备展览

“如果各单位把去年的工作都总结好了也行,以前的事我可以找资料,另外我自己也有点资料。”

他用非常自信的眼神看着她,他也从内心里觉得,他的那些积累好象都是为她准备的,如果没有她,也许他的那些积累就永远也没有见光的日子,也就白积累了,所谓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但得有人发现金子,如果金子总是埋在土里,那就没有发光的时候了。

“你哪来的资料啊?”

她的疑惑变成了惊喜。

“我在档案局干了这么多年,很多事都有一个笼统的印象,如果需要查实,我可以查资料,关键是我有点过去的老照片,可以在三十周年成果展上展出。”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有老照片,你是哪来的老照片啊?”

她继续问,好象她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脸笑得象花一样灿烂。

“说来话长。我在农村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叫隋风,比我大有七八岁,是滨江市下放到我屯的知青,他爸爸是滨江大学历史系的教授,隋风喜欢摄影,因为我经常跟着他玩,所以他拍的很多照片我都知道,他在我们屯呆了几年以后就来到了县城,在群众艺术馆工作,也是搞摄影,后来他就回到滨江了,也是在群众艺术馆工作,现在他是省群众艺术馆的馆长。由于受他的熏染,我也喜欢摄影,所以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也买了一部照相机,回邑水以后,那几年大搞城市建设,我对城市建设非常感兴趣,尤其愿意看工程施工,所以也拍了不少照片,从现在来看其实这些照片都是很珍贵的,比如商业一条街,现在是有一公里长,四百多家门市,但在修建商业一条街以前,就是一条臭水沟,是县城里最肮脏地方,如果把二十年前臭水沟的照片和现在商业一条街的照片一对比,那人们一下子就看到了县城的变化,再配合点文字说明,那效果就更好了。”

他娓娓地说。

“还有这样的事?这可真是太好了,那你一个小孩怎么能和隋风交上朋友啊,你们俩差七八岁啊?”

她好奇地问。

“隋风和我交朋友也是没办法,因为大人都没人和他交朋友,我们屯也没有文化人,那时我念小学,在班级里做班长,我的班主任老师非常器重我,也有心栽培我,那时学校经常到村里去劳动,劳动结束以后,老师都要讲两句,包括今天的劳动情况,谁表现好谁表现不好等等,还有就是明天干什么,还是继续劳动还是上课等等,别的班级都是老师讲,我们班都是我讲,在劳动结束之前老师就把明天应该做的事和我说了,至于今天的劳动情况老师不说,我怎么认为我就怎么说,由于我老在学生面前讲话,所以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班干部,他们也把我看成是村里的文化人,村上学习上级的文件也叫我到村部,对着麦克风说,我还成了村里的播音员,隋风看我学习挺好,还是班干部,所以他就主动接近我,带我玩,给我讲故事,教我照相,我就是这样和隋风成为朋友的。”

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把最好的故事讲给最好的朋友,也许这就是他笑的原因吧。

“那你手头都有哪些老照片啊?”

她看着他,目光里也同样充满幸福。

“有商业大街改造的照片,还有水上公园修建的照片,老汽车站。老火车,老一高中,都有。”

他如数家珍,看来他对这些老照片是非常珍视的。

“你觉得你手头的资料就可以办这个展览了吗?”

她晃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嘴角弯弯的,连声音都变得娇羞起来。

“差不多,其实说是三十年成就展,但在前十年变化不大,前十年主要是农民生活变化大,城乡环境的变化主要是后二十年,县城的改造和发展都是在后二十年,我们所办的这个展览也主要是后二十年县城的变化,咱俩参加工作的时候,工农兵饭店,人民饭店,老电影院,还都有呢,那时下饭店的人主要是进城的车老板子,饭店有两个大铝盆,一个是土豆炒青椒,一个是芹菜炒粉,也没有肉,谁买菜就从大盆里一盛,有的时候老母猪也进饭店,到处乱拱,现在咱邑水光四星级饭店就两家了,总共全城得有五百多家饭店,这都是后二十年的事,而最大的变化是最近几年,所以我的那些照片拍得正是时候。”

他自鸣得意的样子。

“那你以前怎么没透露过你有这么多照片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的语气有点嗔怪,但她的目光却更加温柔了,温柔得叫田川有点不敢面对。

“我拍照片都是在星期日的休息时间。当然你就不知道了。”

他看了她一眼,有点抱歉的意思。

“这可真是太好了,如果有照片我们就以照片为主,配点文字说明就行了,有老照片的地方尽量配一新照片,新老对比效果才强烈。”

她高兴地说。

“是啊,我有一张龙须沟最后完工的照片,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你知道龙须沟改造工程是分三步完成的,第一阶段是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开始,改造的是龙须沟的东段,也就是现在的商业大街,将明沟变暗沟,沟上盖楼,形成商业街,然后是中段,就是邑水广场南侧,最后才是西段,全部工程完工以后,县城里就看不到龙须沟了,所以现在的小孩们根本就不知道,广场南侧其实地下是有一条大水沟的,过去是县城的边缘,现在是县城的中心了,那天晚上我没事溜达,看到工人正在盖最后的几块水泥板了,如果这几快水泥板盖上,就宣布整个龙须沟治理工作结束了,全县城都看不到龙须沟了,所以我就赶紧回家拿照相机,留住了这个场面,我觉得这个场面很珍贵,它可以说明一段历史,但是别人都不在意,都觉得很平常,这张照片如果展示出来是很有说服力的,这几年来的城市发展确实很快。”

0500惊奇发现

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十分感慨地说。

“难得有你这样的细心的人啊,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有困难的时候,一到你这里就迎刃而解了呢,我有时真的不敢相信,好象你是故意的帮我,好象好几十年以前你就知道我需要你。”

她也有点感慨地说。

“是机缘吧,如果不是你做这个常委,恐怕也会有三十年展,但是我不会把我的东西拿出来的,也不一定有机会拿出来,我的东西也就失去了我保存它的意义了,是你叫它们发挥了作用。”

他激动得要流下泪来。

“就是为了我吗?”

她有点哽咽。

“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你。”

他笑了,笑得是那样幸福。

“因为我什么?”

她看着他,目光如水。

“因为你是一个实实在在干工作的人,是一个勤勤恳恳当官的人,是一个心地善良,忠厚可亲的人。”

他十分认真地说。

“谢谢你这么高的评价我,谢谢你这样的帮我,如果我将来有了能力,我一定会报答的。”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别这么说,我不要报答,只要你成功了我也就满足了。”

他赶紧说。

章楚涵不知说什么好了,片刻的沉寂,她说:“有时间也叫我看看你的照片吧。”

“其实你现在就可以看。”

他看着她。

“现在?你带来了?”

她惊喜的样子。

“都在电脑里。”

他点着头。

“在电脑里?那我们过去看看。”

她兴奋地站起身来。

“在你的电脑里也能看。”

他也站起身来,向她的座位走去。

“我的电脑里?”

她有点惊诧,一边走着一边说。

“其实是在我的信箱里,说电脑里不准确。”

他乐了。

“信箱里?快叫我看看。”

她惊喜的样子。

田川坐在了电脑前,打开了信箱,进入了博客。

章楚涵就站在他的身边。

“自从我买了数码相机我就把老照片都翻拍了,都存在了博客里,这样既不怕丢,也便于浏览,想看的时候就打开电脑看一看,可方便了。”

他说着,打开了他的相册,一排一排的相片就呈现在了他俩的眼前。

他此时才感到,他的这个做法有点冒失了,他的一个秘密不经意的被她发现了,他当年和她游北戴河照的那些照片也在里面,一个男人保留女人的照片,不能说不是一个巨大的隐私,他的博客是加密的,别人是看不到的,必须通过信箱才能看到,他也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打开过自己的博客,包括王影,今天一激动他在章楚涵面前把博客打开了,而他的照片都是放在一起的,并没有分类,所以他也没法回避章楚涵的照片,他只能按顺序翻页,而他又不能翻得太快,因为太快了不仅找不到老照片也是对章楚涵的不尊敬。

先存的照片自然都在后页,这样也叫他有时间一点一点地为自己的行为解嘲。

“这是咱俩游北戴河时的照片。”

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啊,太好了,你真有心,我保存的那几张都不知道放哪了。”

她非常高兴地说,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保留他俩的照片。

“其实我也是怕丢才翻拍的,放在网络里就永远也不丢了,想看的时候就打开电脑,多方便啊。”

他还是轻轻地解释了一下。

“这个方法真好,以后我也这么做。”

她非常自然地说,一点都没有表露怪罪的神情。

这叫田川变得轻松和塌实起来,其实在他存这些照片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偷窃感,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存一个女人的照片啊,又不是合影,这不是正是可以证明这个男人心里有这个女人吗,这要是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叫章楚涵本人看见,因为他存这些照片的时候他还在档案局,章楚涵还在农村,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她的面前打开电脑,并且是打开自己的博客,他有的时候会想到地球撞行星,因为网络上偶尔就会出现类似的新闻,但他没想到会在章楚涵面前打开自己的电脑,一个男人的秘密就这样轻易的被人发现了,而且是章楚涵本人,这怎能不叫他尴尬。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他陪一个同学去商店买相机,当然这个同学是男的,挑好了相机以后,这个同学把胶卷也装在了相机里,对着女营业员就拍了一张,田川觉得这个动作很失礼,一个男人是不轻易给一个女人拍照的,除非是受人家的请托。果然这个女营业员就不干了,非要他这个同学把胶卷取出来,当时一个胶卷是二十元钱,这个同学有点舍不得,但这个营业员就是不依不饶,非叫他取出来不可,没办法,这个同学把胶卷取出来了,交给了营业员。

这个事给田川留下的印象很深,如果是现在,那个女营业员也许不会那么固执,拍一张相有什么了不起的,女人巴不得叫男人都认识她呢,但在当年不行,当年这样做是侵害了女人的自尊,所以女人一定反对。

但即便是在现在,一个男人私藏一个女人的相片,也是完全可以说明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是有一定想法的,尽管田川也可以承认他对章楚涵是有感情的,但在她面前叫她知道了自己的做法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我这个博客是保密的,连你王姐都不知道。”

他不隐瞒他对她的感情,但他要向她说明他对她的感情别人是不知道的,这样大概不会影响了她的声誉了吧,他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叫我王姐看了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不认识我。”

她很自然地说。但其实这句话内涵很深,一方面她承认了她和他的感情,另一方面就是这种感情也是不可以叫别人知道的。

“哎,这张风景照很好的,好象是县委门口。”

她好象并不在意对谁保密的问题,而是认真的欣赏他们的老照片。

“对。这就是县委门口,但它其实不是一个风景照,而是一个人物照。”

0501特别照片

他带着神秘的语气说。

“人物照?那人在哪呢?”

她看着他,疑惑的眼神。

“人走了,所以就剩风景了。”

他也看着她,好象没说的话都在目光里。

“人走了?你卖什么关子?”

她笑了,好象知道了他的意思。

“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你了,我们俩说了几句话,就是在这棵银杏树下,你走了以后,我觉得那天的景色特别美,你看那天的银杏树叶,真的象金子一样灿烂,我就回家取了照相机,把咱俩说话的地方拍了下来,一个是风景,一个也是纪念,这是一九九八年的事,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他有点感慨地说。

她忽然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哀戚地说:“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接受了,并且停止了翻看照片,闭着眼睛接受她的面颊放出的热量。

“我们可以策划一个专题,应该是相当漂亮的。”

呆了一会,他说。

“什么专题?”

她抬起了头。

“外贸菜是我县的一个大产业,是可以在三十周年成就展上大书特书的,关于外贸菜的情况一翻报纸就知道了它这些年的发展和变化,报纸上也有很多照片,关键是我有解放前邑州市小菜厂的照片,邑州小菜全国闻名,我念大学的时候回校都是给同学带邑州小菜,过去的小菜厂就是在一个院子里放一大片缸,每一口缸上都带一个酱磨斗,当然具体的腌制过程咱不清楚,但工厂或者说是作坊就是那个样子,当然现在的邑州小菜已经没有二三十年前的那个知名度了,但现在的邑水小菜已经走向了世界,邑水小菜能拉动十万户农民规模生产,确实了不起,现代化的生产车间也叫人看了大开眼界,你说把邑州小菜的那些酱缸和邑水小菜的现代化车间一对比,那效果多明显啊。”

他兴奋地说,他觉得这个提议可以偿还她刚才那温情的一趴了。

“真是太好了,你是哪来的邑州小菜的照片啊?”

她也兴奋地说,拍打着他的肩膀。

“这个更简单了,有一个叫白狼居士的博友,他是邑州人,他喜欢收藏老照片并且都放在他的博客里了,我看到这幅照片很好就复制到我的博客里了,其实我收藏的老照片也不少,我们还可以把我县的钼铁生产做一个专题,现在我县有三大钼铁公司,是我县的支柱产业,我县钼铁生产的第一个车间我就有照片,钼铁发展二十年我可以说得一清如水。”

他继续说。

“你怎么对钼铁这么关心啊?”

她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在档案局嘛,关于钼铁的资料就很多。”

他淡淡地说。

“我看你一个人就可以办三十周年的成就展了。”

她满脸欣慰,庆幸居然碰到了这样一位有心人。

“我只是缺少翔实的数据,不然我一个人就可以办三十周年的成就展,我对社会发展非常关切。”

他兴趣昂然地说。

“你为什么这样关切呢?”

她的声音有点变,有点象撒娇的声音,因为她觉得她有点问多了,万一他要是回答不上来,会显得尴尬。

“好像是我的特性。”

但他没有回答不上来的东西,或详细,或简约罢了。

“你的特性好像是为我而生。”

她的声音更娇了,娇得田川有点浑身*。

“也可以说我的特性是因为你才有了价值。”

但他还是镇静下来。

“把你的东西都拿出来,为了我,为了三十年成就展,你舍得吗?”

她看着他,目光如水。

“舍得,也许这些东西就是为你准备的,它找到婆家了。”

他点着头,欣慰地说。

“还不如说娶到媳妇了呢。”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宣传部和报社联合搞了一个改革开放30周年的有奖征文,田川写了四篇文章都陆续发表了,第一个叫《房子的变迁》,第二个叫《看不见的龙须沟》,第三个叫《小城记忆》,第四个叫《国庆路的记忆》,每篇文章章楚涵都认真的阅读,而她没想到,他居然以方言的形式在邑州日报发了一篇散文,这篇散文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振动,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文章叫《进城》,全文如下:

进城

田川

一九七三年,我六岁,拿咱们本地的习俗来说算七岁。那年夏天,在邑水工作的大舅家里有了表弟,大舅来乡下接姥姥,我跟着姥姥来到了邑水,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县城。

那天,大舅舅和姥姥说,给小威换件衣服吧,我穿的衣服是用爸爸的衣服“毁”的(用拆掉的旧衣服做的),裤子是“松紧带”的,还算挺“时兴”的,可是“布衫子”(上衣)就不怎么样了,又没有“背巾子”(背心),姥姥找到了后院的二姥,他们家有一个三舅,叫“三老歪”,和我一般大,“三老歪”有一件新“布衫儿”,天蓝色的,但也是“家织布”做的,于是,我们爷俩就把布衫换着穿了。穿上漂亮的衣服,我觉得很美。

从老家到县城要先到公社坐“大花牛”(公共汽车),从老家到公社我们是坐马车去的,那时来来往往的马车都是可以“捎脚”的,不会要钱。

从老家到公社的路上铺满了“蛤蜊皮子”,除了偶尔路过的几辆马车以外,看不到别的车辆,连“洋车子(自行车)都没有”。

虽然路上没什么“西拉景”(热闹,好看的东西),但我还是“绑盯子(总)”往两边看

因为没坐过汽车,所以觉得坐马车的感觉也是挺好的,“不觉不由”地了来到公社所在地,到这里就可以坐大花牛了。

坐了一段时间的大花牛,到了火车站,从这里就可以坐火车到县城了。

在站台上等车心情非常着急,因为不知道火车里是一个啥样子,火车终于露头了,旁边有几个孩子喊“嫩然机,嫩然机。”我不明白什么叫“嫩然机”。就看一个大绿车头从东方开了过来,我没亲见过火车头,但好象从画报上看过火车头是黑糊糊的大家伙,上边还有一个“烟筒”,冒着黑烟,但这次看到的不是,也许这就是“嫩然机”,好多年之后,才知道“嫩然机”其实是“内燃机”,是区别于蒸汽火车头的。

0502有奖征文

这次坐火车使我骄傲了好几年,成了我吹牛的资本,也使我成了小伙伴们羡慕的对象。

县城真好,大舅家的院子,“杖子”是用木板钉的,房子的墙是用红砖垒的,屋顶是灰色的瓦。这样的房子我从来都没见过。

这个院子住了几户人家,舅舅家只有一个屋子,而且屋子很小,有一个勉强可以住下三个人的板炕,“被乎”(被褥)都放在板炕的下边,做饭时,舅舅家和别人家用的是一个厨房,各自有各自的炉子,烧煤,用自来水,自来水这东西我也是头一次见过,不用挑水,也不用压“洋井”,我觉得城里的人简直是太幸福了。

但就是房子太小了,没有农村“胎咳”(多),晚上我是从另一家亲戚住的。还惹了一个小祸,因为我没“吕户”(注意),把人家炉铲子的把该踩折了,我觉得也不怨我,因为那把太“削薄”(不结实)了。

这里的人们朝上厕所叫“上便所”。在“母”(我,我们)那里,大伙都叫“上外头”,也说“上茅楼儿”、上“茅栏子”,只有象爸这样当老师的才偶尔说上厕所,但不说“上便所”。

姥姥“不大啥”(不怎么)愿意在舅舅家“呆着”(住、停留),说他们家“熬(nao)菜”总是熬“不点儿”(很少),这样我们娘俩就很快回老家了。

因为我还没呆够,所以在上火车站时就有点“作掳”(闹情绪),走路的时候总是“坠笃”,(走在后面),姥姥就在我“票户”(屁股)上拍了几下。

好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过去的很多土话现在的人们都不说了,年轻人都在说普通话,老年人也说新鲜词,本文就用一些土话来重温一下当年的生活吧,时代发展了,语言也发展了,但有些土话能叫我们牢记过去。

章楚涵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很多方言都可以叫人们想起过去,想起那艰苦的年代,这就是对改革开放三十周年的最好的纪念。

“你哪来那么多的方言啊?”

她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必须把自己的激动和兴奋告诉他,她觉得他的文章写得最棒。

“其实在上大学之前没觉得我们邑水的方言有多么严重,上了大学以后,才觉得我们邑水的方言是非常多的,有的时候说话人家外地的同学听不明白,还得用普通话翻译一遍,有时自己没觉得自己是在说邑水方言,还以为就是普通话呢,等人家听不明白了才醒悟是方言,那年从办公室回到档案局,有一次到理发部去剪头,理发小姐的方言特别重,听起来很有意思,我就萌生了写一本方言的书的想法,因为档案局也没什么事,我写书就等于是消磨时间。所以这本书就慢慢写成了,叫《邑水方言札记》,但一考虑这本书也没什么卖点,也不会挣钱,所以也没考虑出版,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报纸发征文启事,我就把这本书的其中一篇文章拿出来了,稍微做了一点加工,没成想邑州日报还给用了。”

他淡淡地说,一点自豪的样子都没有。

“那为什么不投给县报呢?”

她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我怕县报为难,把这么多方言都拿出来,我怕他们不认可。”

他放着平缓的语气说。

“我觉得这是你改革开放三十周年五篇文章中最好的一篇,你说呢?”

她的目光有点胆怯的样子,毕竟对文字来说,她在他面前有点佛头倒粪。

“我也是这个感觉,但就不知别人怎么看了。”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并没有因为章楚涵夸他而显得激动。

“这么说我可以欣赏你的文章了?”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调皮的神情。

“谢谢你的欣赏。”

他笑了,虽然语气上有点调侃,但内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有时他会因为她一个人的欣赏而骄傲,因为她一个人的赞同而充满自信。

“那你的书什么时候出啊?”

她又想到了他的书,他真是一个内涵深厚的人,平时看起来挺平常的,居然还写了一本书,而且是写了十多年了,她觉得他必然大器晚成。

“等什么时候工作上没事了,我就继续写我的书,等觉得确实是写好了再考虑是怎么出,但叫我自费出书我是不能出的,我宁可在网上发表。”

“是不是因为我影响了你出书啊?”

她有点歉疚的目光。

“不是。在宣传部帮忙我很充实,我觉得人生的经历是非常宝贵的,在档案局我整天都是思考问题,思考别人的问题,社会的问题,有时就写一点文章,但档案局工作缺乏社会感,接触的面也窄,在宣传部接触的东西多,了解社会多,生活感悟深,也许将来我也会把宣传部这段经历写成一本书的,那么我这一辈子就是两本书,一个是邑水方言札记,一个就是宣传部的故事,但标题没有想好,我想等我退休的时候一定有点事做,我不喜欢打麻将,也不喜欢旅游,我喜欢上网,上网做什么,我想写点什么,所以我现在是为我将来攒一点素材,不图别的,就是自己的一个回忆。”

他不想叫她歉疚,所以他这样说,这也是他的真正想法,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说。

“那你的书里会有我吗?”

她多情地看着他。

“会有的。不过不会用你的真名。”他微微地摇着头。

“为什么不用真名呢?”她有点不解。

“《邑水方言札记》我是用写实的方法写,里边涉及到很多人物都是真实的,象《进城》这里边写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只是对情节有所完善。如果要写宣传部的故事,我想写成小说体,在网上发表,在文学网站发表,我看现在的文学网站很火,我也想凑一下热闹,如果在网站发表了,就是小说,要有很多虚构,使故事能够吸引人,所以就不能用真名了。另一个就是我写的小说毕竟是要以宣传部这段生活为原形的,很多故事肯定都是真的,如果万一部里的人或大院的人看了我的小说会对号入座的,那样就不好了,所以必须用假名。”

他娓娓地说。

0503泄露秘密

“如果用假名你就把我更理想化一些吧,我觉得我很多地方做得还不够。”

她非常认真地说。

“我会的,如果我将来真的动笔了,我叫你看,你同意了我再发表。”他也非常认真地说。

他俩唠着,电话铃响了,章楚涵去接电话。

“喂,是章部长吗?”

对方是一位非常客气的男士,听口音,章楚涵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是章楚涵,您是哪位。”她十分客气地说。

“我是邑州日报苏启明。”

对方一字一版地说。

“你好你好,苏总编,我觉得声音这么耳熟呢?真是对不起,一时没想起是您来。”她十分抱歉地说。

“没关系,以后多通几次电话就好了。”苏总编笑呵呵地说。

“苏总编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赶紧回到正题。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啊。”

“好。打听谁?”

“邑水有一个作者叫田川,他今天在报纸上发了一篇文章叫《进城》,是用方言写的,我觉得写得非常好,所以我想认识一下这个人,和他见个面,我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这个人啊。”

“我认识这个人,这个人现在就在我身边,你什么时候想见他。”

“其实我现在就想见他,但不知他有没有时间。”

“他有时间,我现在就带他去见你,好吗?”

“好。好。太好了,你带他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那好,半个小时以后见面。”

“好,那咱们见面谈。”

“见面谈。”

“那我撂了。”

“好。您先撂。”

章楚涵撂下了电话,眼里充满了泪珠,她为他高兴,她为他自豪,邑州日报的苏总编要亲自见他,这证明他的文章叫总编看中了,而且不是一般地看中,她觉得自己也高兴也自豪,因为他不是别人,她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

“邑州日报的苏总编要见你,咱俩马上上邑州。”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外套。

“我去关电脑。”他说着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章楚涵亲自驾车,田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俩向邑州进发。

“看来我的眼光也是不错的,我相中的文章苏总编也相中了。”她一边开着车,一边十分得意地说。

“一篇文章至于亲自召见吗?”他显得很平静。

“一篇文章可以改变命运。”

他没有马上接话,他在思考她说的话,一篇文章真的可以改变命运,他从一高中到文明办,从文明办到宣传部,从宣传部到县委办,其实起决定作用的真就是一篇文章,那么这篇文章会给他带来什么改变呢?

“见了苏总编再说吧。”

他淡淡地说。

一路上他俩没再说什么,因为是开车,田川觉得说话影响精力,所以就尽量少说,章楚涵也知道他的意思,所以就专心开车,毕竟也就是二十多分钟车程,何必要闹得精神紧张呢。

不一会,他俩就来到了邑州日报办公大楼,在值班室登了记他俩就走进了电梯间,苏总编是在八楼。章楚涵去过他的办公室,他俩就直接上了八楼。

听到了脚步声,苏总编就来开门了,一个县区的常委到访,对苏总编来说是贵客,他猜想应该是章楚涵来了,所以就到门口开门。

还没等章楚涵敲门,门已经打开了,苏总编站在门口,热情的说:“欢迎,欢迎。”

“这位就是苏总编,这位是田川。”

章楚涵赶紧给他们介绍。

“苏总编好。”田川微点着头,说。

“你好,你好。”

苏总编热情地回应。

“请坐,我给你们倒点水。”

苏总编一边示意他们坐下,一边给他们倒水。

他俩都坐在了沙发上,他坐了这一边,她坐在了那一边,这可不象是在章楚涵的办公室,在章楚涵的办公室,他俩从来都没有这样坐过,都是坐在一张沙发上,而今天他们是坐在了两张沙发上,中间还隔着一个长沙发。

苏总编坐在了桌前椅上,他们三个人成了三角形,这样也好,谈话都可以面向对方,显得很亲切也很方便。

“今天把你们二位请来就是为了田川的一篇文章,我想就这篇文章展开点话题,给你俩舔点麻烦,满足我的一点嗜好,你们看行吗?”

苏总编十分客气地说。

“苏总编说远了,我们是一家人,谈不上麻烦,田川作为作者受到总编的亲自召见是很荣幸的事,连我都荣幸,总编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俩一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一点嗜好。”

章楚涵笑呵呵地说。

“那就好,我们不着忙,今天中午我请客,就咱们三个人,今天一定要把话说透,因为大家都很忙,来一趟也不容易。”

苏总编慢条斯理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知识分子,是一个学者,而不是一个当官的。

“好。今天中午我们不走了,和苏总编好好吃一顿。”

章楚涵笑呵呵地说。

“那我们进入正题,我想问问小田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在报纸上发一篇用邑州方言写的文章呢?”

苏总编看着田川,亲切地问道。

田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章楚涵。

“下边的节目主要是你和苏总编了,我是一个听客。”

章楚涵也看着田川,笑着说。

“其实这篇文章不是现在写的,而是前几年写的,是自己写着玩的,没想起来在报纸上发表,前一阵子邑水县委宣传部搞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征文,我就写了几篇文章在邑水县报发表了,因为这篇文章使用了许多方言,我怕邑水县报不认可,所以就没有投给邑水县报,就直接投给邑州日报了。”

田川慢慢地说。

“那你觉得邑州日报会认可吗?”

苏总编笑着问。

“我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是在宣传部借调,还参与对邑水县报的管理,我要是给县报投一篇稿,他们肯定会看我的面子,不好意思不发,所以我给他们投稿要尽量做到四平八稳,不给人家舔麻烦。给市报投稿就不一样了,不用看面子,行就发,不行就不发,我也没负担,报社也没负担,所以就投给市报了。”

田川一字一板地做着说明。

0504面见总编

“话题越说越多了,你怎么还是在宣传部借调呢?我以为你就是宣传部的,因为我给章部长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在她的身边,那你原来在什么单位?”

苏总编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让章部长说吧。”

田川又把目光投向了章楚涵。

“那我说吧,话题真是越来越多,看来今天中午我们真得从这吃了。”

章楚涵先开了一个玩笑。

“我说了嘛,从这吃,你不用担心。”

苏总编也笑着说。

“说来话长。我当常委一个月以后,受到了刘书记的一次严厉的批评,批评的原因就是因为邑水县报的质量太差,出了很多错误,我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刘书记批评得对不对,就把我田哥叫到了宣传部,叫他帮我分析分析刘书记的批评,我让我田哥看报纸,我田哥指出了报纸存在的很多问题,比刘书记说得还多,我服气了刘书记的批评,但如何解决报纸的问题,我当时没想出好的办法,我田哥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宣传部给报纸把关,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宣传部目前没这样的人能给报纸把关,我就说你来把关吧,我就和档案局的局长说把我田哥借调到了宣传部。我田哥在档案局是主管业务的副局长,到宣传部就给我做干事了。”

章楚涵慢慢地说。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可以问点别的吗?”

苏总编看着章楚涵。

“您尽管问,我没有保密的内容,在你面前。”

章楚涵笑着说。

“你为什么要借调你田哥啊?你怎么知道他能为报纸把关啊?”

苏总编继续问道。

“说来话更长了。我和我田哥是一起参加工作的,都在一高中当老师,我是教外语,我田哥是教语文,外语组和语文组是一个办公室,所以我们俩就成同事了。刚刚上班一个多月,语文组搞了一次公开课,我田哥讲了一个作文叫《谈嫉妒》,他的观点遭到语文组全体老师的反对,说他的公开课失败了,他很上火,就在报纸了发了一篇文章,叫《谈嫉妒》,文章发表以后,老师们就更不搭理他了,他一气之下就跳槽去了文明办,他到文明办以后就帮我联系,我也去了文明办,我们还是同事,后来文明办解体了,我就去了宣传部,我田哥去了档案局。时间不长,县里成立县志办,我们俩又成了县志办的同事,一起编写县志,但时间不长我就下乡当副镇长去了,直到二年前我做常委部长又回到了县委大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明白了。”

章楚涵微笑着看着苏总编。

“概括的讲你说明白了,但你引出的话题太多,所以我还得问一问。”

苏总编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问吧,没问题。”

章楚涵笑着说。

“《谈嫉妒》那篇文章我看过,文章不长,但观点很新颖,我恍惚记得那篇文章是两个人写的,那个人是谁呀?”

苏总编看着章楚涵。

“那个人是我。”

章楚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真对不起,我把你俩的名字都忘了,只记住了文章的名称。”

苏总编有点抱歉地说。

“这和正常,看的是文章嘛。”

章楚涵顺着说。

“不过田川这个名字后来很熟悉了,因为他在白洲日报发的文章很多,还开过专栏,那时我正在宣传部,很留意报纸。”

苏总编又把目光移向了田川。

“谢谢苏总编看我的文章。”

田川笑着说。

“公开课是田川讲的,那文章怎么是你们俩写的呢?”

苏总编又不解地问到,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由谁来回答,所以他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扫着。

“这篇文章是我执笔,但是章部长提议的,所以署了我们两个人的名。”

田川觉得应该由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你俩的合作起步很早啊。”

苏总编用玩笑的语气说。

“那时章部长才刚刚二十岁。”

田川用汇报的语气说。

“那你呢?你当年。”

苏总编问。

“我当年二十五。”

苏总编点了点头,似乎悟出了什么,沉吟了一会,苏总编说:“外围的问题基本了解,还得说文章的事。”

苏总编停顿了一下。

“好。”

田川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想到用方言来写这篇文章呢?”

苏总编问。

“说来话还很长。”

田川乐了,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

“我小的时候对家乡方言没什么感觉,念了大学以后,接触全国各地的同学,才逐步感觉自己的方言很浓,自己才有了方言这个概念,所以在毕业以后,我就有意思的回忆和了解邑水的方言,就搜集整理的了很多邑水的方言,一开始只是想形成一个邑水方言词汇表,叫有关的人员看一看,比如自己的家人啊,同学啊,但后来觉得这种词汇表太干瘪无味,所以就想用故事的方式来记录这些方言,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方言故事集。把故事写完了,我觉得太繁杂,所以就想把故事分分类,就分出了很多类别,有散记篇,语音篇,词语篇。分类以后,我觉得做得还不够,还应该从学术的角度去研究研究,所以就形成了另一个系列,写了几篇论文,但这些东西都没有发表,我是想将来写一本书,叫《邑州方言杂记》,为什么叫邑州方言而不叫邑水方言呢?因为邑水县包围整个邑州市,所以从语言上讲,邑水县可以代表邑州市,另外,邑水县的治所一开始是在邑州市,邑水县也曾经是邑州市的名称,所以我觉得邑水方言也就是邑州方言,这本书我已经写了三十万字了,准备有机会出版一下。大体上就是这个情况。”

田川娓娓地说。

苏总编和章楚涵都认真地听着,连大气都不想出,他俩都有点入迷了,尤其是章楚涵,感到特别激动,她真庆幸田川能把他的故事讲给苏总编,而在这个故事里也有她的身影。

0505少年憧憬

“你念的是什么大学?”

苏总编象从回忆中走出,讷讷地问。

“北方大学新闻系。”

田川一字一板地答。

“北方大学新闻系,那怎么回邑水当老师来了。”

他有点不解。

“当年我母亲身体不好,我是为我母亲回来的。”

田川说着,眼睛有些湿润,章楚涵和苏总编也有点激动,眼睛都浮现一层泪花。

“你是哪年毕业的?”

苏总编又问了一句,好象有一种特别的含义。

“一九八七年。”

他不假思索地说。

“那你是八三年入学。”

苏总编象自言自语。

“对。”

他点着头。

“八四年我看光明日报,有一篇文章叫《夜访北方》,文章还配发了一个照片,是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在图书馆看书的画面,镜头以男同学为主,女同学是坐在后排,这篇文章给我的印象特别深,不知道你看过这篇文章没有?”

苏总编若有所思地问。

“我看过,我至今仍然保留那张报纸,因为那个男同学就是我。”

田川微笑着说。

“我觉得有点象你嘛,你和年轻的时候没太大的改变,当然,你现在也没有老啊。”

苏总编非常开心的样子,好象是为他的发现而自豪。

“二十多年了,说不老也是和别人比,和自己比还是老了。”

田川还是微笑着。

“我能问一下你后面的那个女同学是谁吗?”

苏总编有点调侃地说。

“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

他淡然地说。

“我还以为这一男一女是恋人呢,因为图书馆里人不是很多。”

苏总编笑着说。

“那不是图书馆,是长明灯教室。”

田川解释得道。

“长明灯教室?怎么还有长明灯教室啊?”

苏总编好奇的样子。

“因为有一部分同学喜欢晚间看书,但到了就寝的时间寝室肯定是要关灯的,有的同学就到水房看书,有的在走廊看书,有的是在被窝了打手电,学校一看学生挺用功的,有点不忍心,就开设了一个长明灯教室,其实长明灯是夸张说法,也不是通宵,是到晚上十二点。”田川解释说。

“你太刻苦了。”

苏总编钦敬地说

“在农村,我最佩服的人是车老板子,在我们家村子的北面,有一条河,在河的两岸有高高的堤坝,堤坝上是一条可以通过一辆马车的土路,在秋天的时候,马车会拉着满车的秸秆从堤坝上走,这个动作虽然平常,但上堤坝的时候可是不容易,马车需要在很远的地方加速,马需很快的跑起来,等把车拉到堤坝正顶端的时候,老板子会果断的挥一下鞭子,把三匹马的行进方向来个九十度的大转弯,这时车轱辘会准确的落在堤坝上的车辙里,马车开始在堤坝上行进,如果在这个上坝的过程中用力过猛或拐弯不及时,马车就会冲过堤坝,跃下堤坡,造成翻车,如果是用力不够马车就会退回来,也造成翻车,因为拉秸秆的车装得很高,整个马车是头重脚轻根底浅的状态,所以这个时候就考验老板子的能耐了,但我还没有听说过是谁在什么时候翻过车,所以,我觉得老板子是一个非常不容易的工作,也是一个非常有技术的人,我以后要是当农民,就做一个出色的车老板子,比那再高的堤坝,我也能把车赶上去,坚决做到不翻车,但后来我上大学了,没当成车老板子,但我决心像车老板子一样,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到极致,所以,我很努力。”

田川娓娓地说道。

“你很了不起,我佩服你这样的人,但金子放在哪里都是发光的,我觉得你这本书非常有价值。我为什么要急于约见你呢?前一阵子,我随滨江文学作家代表团到西欧四国采风,结识了一位新朋友,他是搞方言研究的,他约我给他搜集一些邑州方言,回来后,我用心搜集,还告诉了我们的编辑记者给我搜集,但也没搜集多少,一共还没有你一篇文章装得多,所以我是想向你讨教一些邑州的方言,也向朋友交个差。”

苏总编语气沉重地说。

“那好办,我的文章都在信箱里存着呢,你现在就可以看。”

田川痛快地说。

“太好了,你打开信箱,我现在就想看。”

苏总编急切地说。

田川看了看章楚涵,象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就用苏总编的电脑吧,没关系。”

章楚涵说。

他们都从座位上起来,来到了电脑前,田川打开了自己的邮箱,调出了那篇文章。

“你坐这看吧。”

他说着,抬起了身,把座位让给了苏总编。

苏总编坐在了椅子上,田川和章楚涵一左一右,他们三个人共同看田川的文章。

一开始苏总编看得很慢,老半天才移动一下鼠标,后来他就越来越快了,看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苏总编坐直了身子,慢慢地说:“这可不是几篇简单的文章啊,这就是一本方言学的专著啊,我觉得这本专著有三个特点:一是体例独特实用,有开创性。它和一般的方言研究的专著不同,避开了论点,论据,论证的熟路子,不是把方言单摆浮搁着加以释义,而是把方言词汇放到具体生动活泼的语言环境中去,引起读者的兴趣体会玩味,从而更理解其内涵和外延;特点之二是材料详实新鲜,有实践性,书中所涉略的邑州方言词汇,都是你亲身用过,亲耳听过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抄袭和盗版;特点之三是通俗晓畅,有大众性,不避俗,不猎奇,尊重习惯,尊重民俗,不用艰涩古板怪诞的语言,风趣,有哏,适合大众口味,总之,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如果你想出版,我马上就可以给联系出版社。我在出版界认识的人很多。”

苏总编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动情地说。

“感谢苏总编对这本书的评价,如果有出版那一天我想请苏总编给我写一个序言。”

田川也激动地说。

“序言我不一定有资格,但我肯定要写点什么,这是我到目前为止看到的为数不多的好书。”

苏总编仍赞叹不已。

0506非常感激

“您过奖了。”

田川谦逊地说。

“我有一个想法,看看你能不能同意,你不是在邑州日报开过我看三农专栏吗?这回我还想给你开一个专栏,叫《邑州方言散记》我觉得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受喜欢的专栏,也给我们的报纸增加一个亮点,你看你有没有意见。”

苏总编用征询的口吻说。

“我怎么会有意见呢,其实散记篇我写了六十多篇文章,是整个书籍的三分之二的分量,你给我开了专栏,我的书就等于出版了,我非常高兴,但你刚才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不能确定有多少文章够发表水平。”

田川谦虚地说。

“窥一斑而略知全豹,我不用一篇一篇地看了,你的《我看三农》我是一篇一篇地看的,我觉得各个都是精品,凭你的风格,写不好的文章你不会拿出来发表。”

苏总编赞叹地说。

“我再检查一遍,有问题的地方可以修改一下。”

田川认真地说。

“那好,有时间我再仔细读一遍,如果有疑问咱俩再商量。真是差别在业余啊,你是做档案工作的,却写出了语言方面的专著,这非常难得。”

苏总编继续说。

“谈不上专著,个人爱好。”

“其实很多成就都是出于爱好,这与专业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我算不了什么成就。”

田川谦顺地说。

快到中午了,苏总编张罗去吃饭,章楚涵也没怎么客气,他们三个人就下楼,坐着苏总编的车去了饭店。

他们三个都喝了酒。本来章楚涵说是不喝酒的,但架不住苏总编的三劝,苏总编说你今天应该喝一点,因为今天是一个高兴的日子,田川的文章在邑州日报连载了,你今年的新闻评比肯定是第一了,一点悬念都没有了,你还不高兴吗?章楚涵说高兴,她真的很高兴,因为新闻评比是宣传部的一件大事,是衡量宣传部工作的一个重要尺码,如果新闻评比能够稳操胜券,那她真是应该喝一杯,更何况今天这三个人都不是一般的人啊。

回来的时候是苏总编派人开着宣传部的车把他俩送回来的,因为章楚涵喝了酒,所以不能开车,报社同时也开来一台车,好把司机拉回去,这种高规格的接待叫章楚涵和田川都非常感激。

他俩直接回到了机关,章楚涵有些面色桃红,幸亏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人,他俩就到了办公室的门前。

田川的办公室是在外面,到了门前他就准备掏钥匙,其实他也有心到她的办公室陪她呆一会,因为他觉得有些话还没有说,他刚喝完了酒也有点兴奋,想和她说说话,但一想他是不能主动到她的办公室的,酒精的作用并没有战胜他的理智,所以,他还是准备开自己的门。

她没有吱声,而是用手曳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叫他到她的办公室,也许她也是有话想对他说,因为她今天也是太高兴了。

他把钥匙放进了兜里,随她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关了门,她脱去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她要为他倒水,他说,我来吧,他就拿起她的杯子到饮水机去接水。

“你喝茶吗?”

他停止了动作,问她。

“喝。”

她说着,坐到了沙发上,看来她也有些疲劳了,喝酒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事,而她今天还没少喝,足足有一杯。

他把茶杯放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又拿起纸杯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另一面的扶手上,随即,他也坐在了沙发上。

“我想躺一分钟。”她看着他,请求似地说。

“好。我回我的办公室,你好好休息一会,今天你没少喝。”

他温暖地说。并没有起身。

“你就坐这吧,我想躺你身上。”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那万一有人来。”

他提醒似的说。

“就一分钟,不会有人来的。”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叫他没法拒绝。

“那好吧。”

他也低声地说,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是要用自己的腿来做她的枕头。

她把头放在了他的腿上,确切地说是把脖子放在了他的腿上,而把头放在了他的双腿中间。

她的头在他的腿间晃动了几下,他知道这种姿势并不舒服,就用双手去搂她的头,她躺在了他用双做成的枕头里,感觉舒服多了,眼睛开始眯缝起来。

他知道她累了,他想叫她这样休息一会,就稳稳地抱着她,她眯上了眼睛,非常安静的样子,这使他敢于正视她的面庞,还有那高耸的胸部以及那匀称而笔直的双腿。

她穿的是一条藏青色的裤子,裤子不肥不瘦,既您显出女性线条的优美,又不失一个官员的庄重与大方,他把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腿根部,他觉得这个部位是最令他神往的,平时,他都不好意思看这个部位,他怕她发现他心里的贪婪,但今天他可以专注地看了,因为它就在他的眼前,而她居然是闭上了眼睛。

他很庆幸是用双手来抱住她的头,因为他的下体在慢慢地膨胀,他觉得这种膨胀有他手的阻隔不会叫她感觉到,否则,他会非常不好意思,因为他在她的心里,是一个才子,而不是登徒子。

她的上身穿的是一件兰底提花的高领套头羊绒衫,连手臂都被袖头遮住了一半,使他没法窥视里面的一切,一般女人穿衣服都喜欢暴露,领口低得可以看见半个胸部,下襟短得可以看见肚脐,但章楚涵不是这样,她穿衣服只讲究得体,不讲究暴露,这也许是与她的身份有关。

不过这样他已经很十足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吸吮她的体香,尽量的用眼睛来回地在她的身上扫描,他还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并且她根本就不是他想占有的女人,而是他热爱的女人。

他的眼睛在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徜徉着,而他的耳朵却在认真地谛听着走廊里的动静,幸亏章楚涵的办公室是冲着会议室开门,而不是直接冲着走廊开门,外人来她的办公室要迂回一下,这样脚步声就会延长很多,给了里面的人以充分的缓冲余地。他想,他一旦听到了脚步声,他就会立刻将她扶起,并马上端起身边的茶杯,做出与他谈话的状态,其实,他的心里是很紧张的,用心去观察外面的动静比用身体去爱抚她更累,因为这关系到他俩的名声,尤其是关系到她这个常委的名声。

0507喃喃细语

本来他想和她说,叫车直接把她送到家里,叫她在家里休息一下,下午就不用上班了,但又觉得不太相宜,一个下属没权利安排领导的行动,尽管是一片好心。

他也担心如果他说了,章楚涵会叫他一起上楼,那样他会更加觉得难堪,不上他怕章楚涵不高兴,上了,他怕重演在邑州和周姐那一幕,他知道他和章楚涵之间总是被一根头发丝隔着,稍不留神就会融化到一起,并且,他俩走在楼梯里,如果被同楼道的人发现,一定会产生猜疑,这有损她的名声,所以他根本就没敢说出这个提议。

也许她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直接回了宣传部,但他没想到她会叫他来到她的办公室,并且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用爱抚的目光看着她,他想一声不吱,就叫她这样好好地休息,因为时间对于他俩来说太珍贵了,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同枕而眠的机会。

“苏总编说差别在业余,好像是一句名言,是名言吗?”

没成想她吱声了,声音很细,只有这样的状态他才能听得到。

他把目光对准了她的眼睛,可她并没有睁开眼,是闭着眼睛说的,象是在梦中说话。这种安详叫他感到安慰,此时她一定是很幸福的。

但她说的不是梦话,在中午喝酒的时候,他介绍自己的写书过程,苏总编接了一句差别在业余。

“是名言。”

他把嘴基本上挨到了她的耳轮,他是怕把她惊醒,或是想借机亲吻她一下。

“是谁说的?”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的上下翻动传递着若水的柔情。

“是爱因斯坦。”

他还是轻轻地说。

“爱因斯坦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

她的眼睛睁开了一道小缝,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有一次周有光拜见爱因斯坦,爱因斯坦说的,爱因斯坦还说人过了六十,除了吃饭喝茶还是有富余时间的,把富余时间利用起来也能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

他轻声的回复,这回他不是怕惊醒她,而是怕外面的人听到,所谓隔墙有耳,他俩的谈话是千万不能叫外人听到的,另外,他这样也可以趁机把嘴送到她的耳根,使她的体香更浓郁。

“你为什么啥都知道。”

“因为我经常上网,在档案局做副局长有一个好处,我和杨艳一个办公室,但杨艳不上班,等于我一个人一个办公室,我没事就上网,也没人打扰,我很喜欢这种环境。”

他微笑着,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她,他想,我这不是把你的头抱在怀里,而是把你整个的人抱在了心里,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就是我把你抱在怀里,也许没有空气,没有水,我都心甘情愿,但我不愿意离开你。

“所以你就博学多才了。”

“多学一点东西,也没有什么才能。”

“那苏总编那样夸你。”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你说,科学上的爱因斯坦就是文学上的托尔斯泰。”

她又喃喃地说。

“是。”

他点了点头。他真的不敢多说话,因为她的整个面部都在他的颌下,他嘴里溅出的每一粒飞沫都会流淌在她的嘴里,他觉得这样是对她的不尊重。

“但你和我不是这样说的。”

她有点怨哎的眼神。

“我和你是怎么说的?”

他真的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和她说这样的话了。

“你说,文学家和科学家一样伟大。”

她倒是记得清清除楚。

“那意思不是一样吗?”

他微笑着,象对她有所抱歉。

“不一样。”

她生气的样子,小嘴撅得挺高。

“怎么不一样了。”

他佯装不解。

“一个生动,一个平俗。”

她平淡地说。

“意思是一样的。”

他试图解释。

“你是怕我听不懂。”

她用自愧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会呢?谁不知道托尔斯泰啊。”

他讪笑着说。

“今天我听到了高手和高手的谈话,我很受启发。”

她还是喃喃地说。

“看你说的,你不是高手吗?”

他心疼地晃了晃她的脑袋,他觉得她委屈了,他今天和苏总编的谈话是专业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叫章楚涵自惭形秽吧。

“我不是高手。”

她还是低沉地说。

“那我是高手行了吧,以后就咱俩谈,你就高了。”

他心疼地说。

“你多帮我。”

她欣慰的笑了。

“看你那小气样。”

他做了一个用嘴咬她的动作,心疼得恨不得就一下子把她含在嘴里。

“什么叫民间语文体啊”

她又喃喃地问。

“这是苏总编对我的夸奖,其实没有这个说法。”

他慢慢地说,心想,今天他是出尽风头了,苏总编居然给他的书起了一个名堂,叫民间语文体,苏总编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省内有名的作家,已经出了好几本书了。

“苏总编可真会创造。”

“当总编的人都不是简单人,马克思就当过莱茵报的主编。”

“那苏总编和马克思官一边大了?”

“他比马克思官大,他是总编,马克思是主编。”

“总编和主编是什么区别?”

“总编是行政领导,管人又管事,主编是业务领导,主要是对一本书或一个刊物负责。”

“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是学新闻的,别的也不懂。”

“那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有关新闻的故事。”

“有一个故事挺有意思。”

“给我讲。”

“1814年4月6日,法国皇帝拿破仑被迫退位,被流放到厄尔巴岛,1815年2月26日,拿破仑召集老部下,组建了一个1000人的小部队,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于三月一日到达法国南部,在靠近戛纳的儒安港登陆,法国新闻界当然非常重视这件事,所以及时给予报道,当拿破仑进军巴黎时,有一家报纸在几天之内的标题是这样变化的:第一天——科西嘉的怪物在儒安岛登陆;第二天——吃人的魔鬼向格腊斯前进;第三天——篡位者进入格勒诺布尔;第四天——波拿巴占领里昂;第五天——拿破仑接近枫丹白露;第六天——陛下将于近日抵达自己忠实的巴黎。”

0508欲擒故纵

“是不是见风使舵的意识?”

她轻笑着说。

“是。但这也反映出新闻写作的技巧,用题不能雷同。”

“你的记忆力真好。”

“这是新闻学的经典案例,我当然要记住。”

“有机会应该给报社的记者讲讲。”

“讲也没用,智商太低。去年两会代表委员风采录的标题是我起的,一共十二个标题,今年我一看,还是那十二个标题,就是把人名换了,别的都一样。”

“因为他们觉得没有新的标题能够超过你的标题,这也是一种自知之明。”

“也许吧。”

“你讲的那个大葱的故事很好,再给我讲一遍。”

她好象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不担心有人来,看来她今天真的是兴奋了,这与喝酒不能说没关系。

“大葱在秋天种下,出苗后越冬,第二年春天长成小葱子,也叫葱栽子,然后进行移栽,到秋天长成大葱。大葱起出后可以晒干葱,以备越冬做葱花,赶葱不怕冻,可以放于室外。受冻了的干葱,拿到室内暖和一下,可以恢复原样。民间有大葱怕动不怕冻之说。如果不起出,大葱仍可越冬,来年葱叶长出后成为羊葱也称羊角葱,羊葱的叶子里有一种粘稠的液体,俗称葱脓带。”

他象老爷爷给小孩子讲故事,又把喝酒时讲的一个方言片段讲了一遍。

她又闭上了眼睛,象是没听,又象是专心致志地听,她的呼吸特别的匀称,胸部有规律的起伏着,这是怎样的一种静谧啊,也许她此时正享受着那催眠曲一般的故事吧,他真庆幸能给她带来这样的幸福。

“你和苏总编谈话,我都插不上嘴,我很嫉妒。”

她又象在梦中说话,声音微弱。

“那不是谈我的事吗?只有我说了。”

他安慰地说,声音也很低。

“所以你得叫我多躺一会,你要补偿我。”

她娇声地说。

“行。”

他微微地点着头。

“我想看你的照片。”

她央求的语气。

“是夜访北方吗?”

他明确了一下。

“是。”

她眨了眨眼睛,象是点头。

“好。明天我给你拿来。”

他没有什么不可以答应她的,他觉得躺在他怀里的她就是他的生命,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第二天一上班她就开了一个宣传部全体会议,她把昨天和田川一起去邑州见苏总编的事和大家说了,这次会议的主题就是号召大家向田川学习,钻研业务,勤奋写作,做一个对宣传部有贡献的人。

对于部长的行踪不是没人在意,而是大有人在意,章楚涵出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和办公室主任打一个招呼,比如到哪去开会,到哪去参加什么活动,但也不是每一次都打招呼,因为有些活动是不能叫办公室知道的,比如开常委会,有的常委会是需要公开的,有的常委会是不需要公开的,而人们对常委会又非常敏感,所以她是没法和办公室说的,除了正常的工作,领导的很多活动也是不能公开的,比如某个县级领导调走了,大家去看望一下,这是工作呢,还是私情呢,有的时候还需要花俩钱,这是正常支出呢还是非正常支出,这都是不太好说明白的事。

田川觉得章楚涵太聪明了,这就叫欲擒故纵,他和章楚涵的接触越来越密切,别人不可能一点闲话都不说,但是他俩也不能去澄清,如果澄清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越描越黑,但不澄清也是逐步扩散,这对他俩的名声都不好,尤其是昨天,他俩一起去了邑州,而且是她亲自开车,他们的行踪也不能说就一个人不知道,更何况他俩从邑州回来就一直在她的办公室呆着,他俩究竟有多少工作可以说呢?。还是根本就是在谈情说爱,人们能没有怀疑吗?这下他们不用怀疑了,章楚涵都告诉他们了,他俩是一起去了邑州,是因为有苏总编的召见,章楚涵自然要送他去,如果是苏总编召见了别人,她也是可以送的,但别人没有受到召见,至于自己亲自开车吗,这到好解释,因为她到邑州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她觉得司机在车里等她很寂寞,另外她亲自开车还可以不喝酒,这是一个最好的理由,她也和部里的人说过。至于昨天中午她喝酒了,这就是特殊情况了,因为是苏总编的盛情她退却不了因为是宣传部有了高兴的事了,邑州日报要给田川开专栏了,所以她才喝了酒。当然这些都是潜台词了,没人敢来问她昨天干什么了,为什么喝酒了,但她在会上的这种说明确实是有一定的作用,这是在用事实说话,你不信也不行。

田川也有点窃喜,本来昨天下午他和章楚涵是温存了老半天,章楚涵是躺在他的怀里和他说话的,但经章楚涵在会上这么一说,恐怕大家都不会想到他俩谈话的情形了,既然是开专栏这么大的事,一定是正襟危坐的交谈,怎么会躺在怀里呢?

后面发生的事就更有利于大家对他俩的评论了。第三天邑州日报就在专栏里登了田川的第一篇文章,题目叫《话说道儿去》。“道儿去”是邑州方言,词典上没有这个词,但田川却以它为题目写了一篇文章,因为昨天章楚涵在会上就说了专栏的事,所以宣传部的人们就非常注意报纸,有点拭目以待的意思,果然,田川的文章发表了,文章前面还有一个编者按,看来邑州日报是真重视田川的文章了,大家都有点扼腕叹服的意思,也就想不起来说田川的闲话了。

宣传部的人都对田川表示祝贺。田川也频频地点头,他觉得这种气氛很好,完全掩盖了她和章楚涵的私情,这也叫他更能挺起腰板了。

尤其是有一个读者还拿着报纸找他来了,这个读者是谁呢?是信用合作社第三储蓄所的所长,田川叫她袁大姐。

田川在文明办的时候,袁大姐就是第三储蓄所的员工,是服务标兵,储蓄所是文明单位,田川来检查过,所以就认识了袁大姐。以后尽管没什么接触了,大凡因为袁大姐是“道儿去”,见面老远就打招呼,所以就一直保持着比较熟悉的关系。

0509特殊任务

袁大姐为什么要找他呢?她说田川的文章写到她的心里去了,她在单位被人称做“道儿去”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贬义词,她也不太愿意听,她是储蓄所的所长,为了增加储蓄,她就多方联系,见谁都说话,有事就帮忙,就是为了联络点感情,增加点储蓄,完成任务,如果她不是储蓄所长,她也就不用这样“道儿去”了,所以她对大家的评价有点不满,田川在文章里说,“道儿去”从表面上看是一个贬义词,有多管闲事,不务正业的意思,但其实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在各行各业竞争激烈你追我赶的背景下,从业人员是应该有一种“道儿去”精神的,这恰恰迎合了袁大姐的心理,她觉得这篇文章给她平反了,所以她特别感谢田川。

他们在唠嗑地时候章楚涵过来了,章楚涵也认识袁大姐,当年检查文明单位的时候就是她和田川一起去的,所以他们就唠了起来,章楚涵就对田川又大加夸奖一番,弄得田川心里象喝了蜜似的,五脏六腑都甜滋滋的。

章楚涵心里也甜滋滋的,她前几天从网上看了一个故事,是说粟裕大将的,说粟裕在当红军的时候,有一次他一个人就追击了一百三十多名国民党兵,而且还把这些人都俘虏了,她好象明白了共产党能打下天下的原因了,她觉得田川就是宣传部的粟裕,宣传部有了田川就无往而不胜。

这几天田川一直沉浸在绵长的幸福当中,脑子里总是回忆着章楚涵躺在他怀里的情形,以至于自己要做什么都得特意地提醒一下,否则,思维就不能从回忆中走出。

他有的时候都有点拿东忘西了,做菜的时候都不记得是不是放盐了,今天晚上,他把菜做咸了,王影说根本就没法吃了,他觉得很抱歉,说是一不小心把盐放多了,王影就说,你一天都在想什么呀。他说也没想什么,就是一不小心把盐放多了,其实他心里说,我是在想章楚涵啊,她躺在自己怀里的感觉真是太消魂了,恐怕你一辈子都不能理解。

“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

为了表示歉意。他主动和她说了一句话,要是往天,他才不在意她的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他只管做饭,甚至是她吃不吃他都不管,他就希望她早点吃完早点走出去,他非常忍受不了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又没有实质性目的的做法,如果她再说点没有用的话,他就更加难以忍受,到这个时候,他基本就保持沉默了,甚至是她和他说什么,他都不回答了,用这种沉默来表示他的反感。但今天,他看见她进屋的时候拿着一个小塑料袋,袋里好象是一件衣服,就拿着关心的口吻问道。他想用这个举动来表示他心里的歉意,他觉得他给予王影的热情太少了,连章楚涵的十分之一恐怕都没有。

“我下班的时候路过艳枚的服装店,她非要给我一个文胸。”

王影有点得意地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田川对她的关心完全不是发自内心的。

艳枚不是别人,是和她弟弟离婚的女人,自己开了一个服装店。

“其实艳枚应该和王简复婚了,都十年了,谁也没有走出那一步,我看有复婚的可能。”

田川关心地说,其实他这句话心里早就有了,但一直也没说,他不愿意管老王家的事。

“你要是能把艳枚说回来你就是我们老王家最大的恩人。”

王影顿时兴奋起来,好像田川是她要巴结的人。

“关键的问题不是谁去说,而是他们两个人都应该认识到复婚的重要性,孩子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孩子越大,自尊心就越强,一个完整的家庭和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相当大的,作为一个有责任的父母应该把孩子的幸福看做自己的幸福,一切都应该为孩子着想,如果他们的其中一个人走出了一步,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问题是他俩谁也没有走出这一步,这就存在着复婚的可能。”

田川一边从客厅里踱步一边说,他是用关心王影的家事来弥补他对王影的歉疚,因为他心里一直想着的是章楚涵。

“那这个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了,你看我们家谁象说这话的人啊。”

王影非常感谢地说,她根本没看透田川的内心世界。

“如果他俩复婚了资源可以整合,趁老太太还活着赶紧把王简住的楼过户到王简的名下,等老太太没了,事就不好办了,需要你们六个子女同时签字才能办理过户手续,你们六个子女是不是同时签字这都不好说,因为从困难程度上说,你大姐和你三妹也很困难,如果不能同时签字,王简就不能独享这个楼了,这是其一,其二,老太太活着可以以买卖的形式过户,这样就省钱,如果老太太没了,过户就只能是继承了,继承要比买卖费钱。”

“继承为什么要比买卖费钱啊?”

在王颖看来,继承应该是比买卖省钱的,这也是她没急于处理这个房子的原因之一。

“继承是不交营业税和所得税的,但继承的契税要比买卖的契税高。”

“你是听谁说的?”

王颖对田川的说法有点怀疑。

“我学过。”

“你为什么学这些?”

“我什么都学。”

“那就叫老太太把房子给王简,也不继承,也不买卖,这样怎样过户啊?”

王颖觉得这个问题田川有可能回答不上来。

“那叫赠与,房屋过户一共有三种形式,买卖,继承和赠与,这三种形式的费用,买卖是最便宜的。”

田川肯定地说。

“过户以后王简和艳枚就有了两套房子,他们住一套,可以给孩子一套,他们的生活还是不错的,如果不复婚,他俩都是困难户。”

,看王颖不吱声了,田川继续说。

“那这事得你赶紧张罗啊,我们谁也不懂啊。”

王影象抓到了救命稻草,她一直为弟弟的事着急,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0510没有选择

“如果艳枚同意复婚,现在就可以张罗过户房子并进行装修,把木头窗户都换了,换成塑钢的,再刮刮大白,买点家具,艳枚就可以从那住了,为什么还要跑邑州呢?如果王简没钱可以花老太太的钱,老太太不是有钱吗,她留钱有什么用啊,就给他老儿子呗,如果老太太不同意就咱出俩钱,把房子给他收拾了,为了成就一家人家。”

田川继续说,他有点弄假成真的感觉,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不能不认真了,不认真他对不起王影。

“你这话为什么不早说呢?你赶紧和艳枚说,叫他和王简复婚,这话也只能你说,艳枚听你的,她不听别人的,你再把和我说的这些说给艳枚,说不定她就同意了,这些年她也一直和咱关系很好,今天路过她的店,她就非得给我一件文胸。”

王影焦急地说,毕竟这是他弟弟的终生大事,她想关心,但不知道怎样关心,就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给侄子两千块钱,这也是艳枚对大姑子好的一个原因。

“这话我说倒可以,不过你得在场,你不在场有点尴尬。”

田川有点迟疑地说。

他们正说着,王影的电话响了,王影拿起手机,非常抱歉地说:“小敏,今天不行了,有点突发情况,今天不能玩了,明天再玩。实在对不起呀?”

她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拒绝的口吻,王影能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因为她已经是答应人家了,小敏只是催她,而不是找她,而她却一口拒绝了,造成了牌局的三缺一,牌局上这种情况一般都是万不得以,看来王影是真把她弟弟的事当回事了。

“我在场也行,不过我还是别在场,毕竟我是家人,王简是我亲弟弟,我怎么和人家说呀,人家也不一定和我说实话啊,还是你一个人去吧,你一个人方便。”

王影撂下了电话,接着说。

“其实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啊。”

田川叹着气说。

王影有点明白田川的意思了,艳枚长得很漂亮,也很时髦,很性感,不到四十岁,是一个很有姿色的女人,也是一个很有风情的女人,叫田川和这样的女人单独接触,他是不是有点难为情,田川能说会道,艳枚风情万种,他俩在一起谈话会不会擦出火花,那样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哎呀,没事啊,你们还能咋地咋的。”

虽然是心里掠过了这一丝担心,但王影还是大度地这样说,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

“那从哪谈啊?从家里?从商店,找一个饭店?”

田川忧郁着,用手抚摩着自己的下颌。

“从哪都行啊,不行就把她叫到家里来,你俩就谈呗。”

为了自己的亲弟弟,她已经不怕引狼入室了。

“不太好,要不就找一饭店吧,但饭店里也没那么小的包间啊,大饭店都是大包间,十个人一台的,坐我们两个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啊,小饭店倒是有小包间,坐两三个人的,但小饭店的包间不是全封闭的,是半封闭的,上面都是通着的,说话别人都能听得到。”

田川为难地说。

“那就上她店里得了呗,店里没有几个顾客,你们俩就从那谈呗。”

王影说。

“那多不得劲啊,要是进来一个人就把谈话打断了,那气氛就没了。”

田川还是忧郁。

“你看着办吧,反正你得抓紧,你把这事办成了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一家都感谢你。”

王影又重复了一遍她刚才已经说过的话。

田川觉得他必须为她跑一趟了,这是一次没有失败的战役,如果说成了,那皆大欢喜,王影会非常地感谢他,以后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也就能担待他了,如果没说成,也不能怨他,人家不愿意回来那没办法,当初提出离婚就是艳枚提出来的,证明现在艳枚还没有回心转意,这是感情的事,谁也勉强不了。

“那我现在就去,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拉倒。”

田川说。他想,反正王影今天也没打麻将,他在家也不能安静的上网,还不如把她的心愿给圆了,闹一个人情将来是用得着的,知道哪一天他和章楚涵的关系到了控制不了的程度,叫她看出什么马脚,而他需要向她赔罪呢?那时他就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将功补过,以平息夫妻之间的矛盾。

田川来到了艳枚的服装店,准确地说是艳枚内衣店,艳枚叫郝艳枚,自从嫁给了王简,大家就都叫她艳枚,田川也这么叫。

“二姐夫来了。”

艳枚十分客气地说。自从艳枚和王简离婚,她和老王家的称呼都没有变,她朝王简的妈也仍然叫妈,别人的称呼也都没变,不仅是称呼没变,态度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热情,从这种情况看,没人觉得她已经和王简离婚了。

“哎。”

田川答应着,眼睛四下的张望,自从艳枚开了这个内衣店,有好几年了,但田川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有时需要从门前走过,他都尽量绕道而行,如果是看到了艳枚,不说话不礼貌,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买卖怎么样啊?”

他一边看着一边说。

“不太好,今年就等于是白干了,不挣钱。”

艳枚有点低沉地说。

“房子不是租的吗?”

他继续问。

“是。”艳枚点着头。

“一年多少租金啊?”

他觉得应该先关心一下她的买卖,不能直奔主题,一进来就和人家说复婚的事不好。

“去年八千,今年是一万了,一年一签合同。”

田川的脚步向里面挪动着,艳枚也随着他向里面挪动着。

“啊,这还有一个小间。”

他走到了里面。

“是。可以放一个小沙发,有自来水,但没有厕所,二姐夫你坐这吧,我给你烧点水。”

艳枚用电水壶接了一壶水,放在了水壶的底坐上。田川观察这个小房间,也就有两平方米这么大,放了能坐两个人的小沙发,那边是一个简易的小台子,上面放着一个电饭锅,旁边还有一个水龙头,但没有水盆,龙头下面是一个小桶,虽然陈设非常简单,但很干净,台子上还放了一把小镜子,还有牙签,满有生活气息的。

0511将功补过

水壶里面的水很快就开了,艳枚给他沏了一杯茶水,放在了小台子上。

坐在沙发上向外望去,是一排衣服架子,架子上挂满了各式的小内衣,有胸罩,内裤,琳琅满目的,现在的内衣都有一种透明感,走进内衣店就让人联想到那裸露的男男女女,不过这里到是有一种温馨的感觉,每一件内衣好象都是一个腼腆的姑娘。

“二姐夫想和你说点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田川慢慢地说,眼睛看着外面,生怕来了顾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二姐夫你说吧,没事。”

艳枚也好象知道了他要说什么,黛眉微蹙,瑶鼻轻翘。

“你和王简都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有走出一步,我想是不是应该考虑重归于好啊。”

他看着艳枚。

“二姐夫我真的不想提起这事。”

艳枚说着也坐到了沙发上,刚才还面似桃花,现在就梨花带雨了,她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不会那么严重吧,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们也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如果你现在和王简生活到一起,我想不会有十年前的那种感觉,两口子离婚,百分之九十都说是性格不合,其实那是一个托词,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经济问题,因为生活困难,谁的心情都不好,因为谁给谁妈几十块钱都会打一仗,那时你们都年轻,王简下岗,没有生活来源,你心要强,可他达不到你的愿望,所以你一气之下选择离婚,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在外面奋斗了这么多年也很辛苦,但要挣大钱是很难的,所以你现在也基本是衣食无忧,不是发了很大的财,如果你发了财,我今天还没法和你说这些话了,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而王简也没有落魄,他给人开车,一个月也是四千五千的,你俩还都是过去的你们俩,我想今后也不会有大的改变,所以,与其这样各过各的,还不如重归于好,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样做对孩子是大有好处的,如果说十年前你们主要考虑的是自己,那么现在你们应该考虑的就是孩子了,你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带孩子过,没有嫁人,证明你对孩子是负责的,既然负责了就应该负责到底,所以我劝你还是回来。”

田川娓娓地说。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和王简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艳枚流着泪说。

看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田川真的是很心疼,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过了十年,并且还经营了一个小门市,很多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我和你二姐都说了,如果你能回来,我就动员老太太赶紧把房子过户到王简的名下,不告诉任何人,等将来他们知道了也既成事实了,这样你们就有了两套房产,生活会宽裕很多,如果等老太太没了要想过户就困难了,那样他们六个子女都得签字,恐怕意见不会统一,现在属王简最困难,那个房子大家就不要和他挣了,如果你要回来,老太太一高兴,这个事就办了,你不回来恐怕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田川接着说。

艳枚不那么使劲地流泪了,而是一头趴在了田川的大腿上,说:“二姐夫,你真是一个好人。”

这一趴,把田川趴的心潮起伏,艳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穿得又是这样时髦性感,她这一趴,那短款的上衣就遮不住了她的腰身,雪白细腻的皮肤就暴露在他的眼前,她穿的本来就是一个超短群,黑色的丝袜,身体的拉动使丝袜与短裙也出现了距离,浑圆的大腿根部也暴露无遗,这样的身材怎能不说是对男人的诱惑,即便是她曾经的二姐夫。

“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双手尽量往后躲闪着,生怕造成搂她的姿势,如果是章楚涵这样趴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双手是不会躲闪的,他可以抚摸她,可以搂她,因为章楚涵不止一次扑进过他的怀里,他也不止一次地搂过她,但艳玫不行,他和艳玫不是这种关系。

她趴在他的腿上不吱声,象是要睡着了,他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看有没有人进来,这真是一个清淡的买卖,他进来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也没有一个顾客,但即便是来人了也不要紧,隔着那么多的衣服架子,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俩也来得及起身招呼客人。更何况,如果客人不是走到里间的门口,是看不到他的,客人也不会往里间看,因为明显里间是店家休息的地方。

他想,这真是他和她谈话的一个好去处,他一开始还以为找不到和她谈话的地方,在家里显得太私密,在饭店又不利于保密,没成想在她的门市还有一个小里间,正好可以坐下两个人,如果这一次谈不成当然还可以有下一次,他最愁的是没有谈话的地点,而不是愁说什么,也不愁是不是能说成,现在,地点的问题解决了,他就没有什么可愁的了,看来王影交给他的这个任务他很好完成。

在十年前他们离婚的时候,田川和王影特意找艳枚谈了一次话,是从田川的家里谈的,田川就问艳枚为什么要离婚,艳枚说无仇无恨,就是王简太窝囊了,无心无肺,无责任感,无男子汉的气魄,最后艳枚说了一句话叫田川和王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艳枚说,如果王简象我二姐夫这样顶天立地又耐心细致,就是他是一个农民她也会和他过一辈子的,哪怕是她挣钱来养活他。

他俩都无语了,不敢再劝了,王影觉得是自己的弟弟太不要强了,没法勉强弟妹,田川觉得再说多了有叶公好龙之嫌。

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十年来田川和艳枚没超过十句话,他觉得已经不是一家人了,都是偶尔邂逅,说多了没什么意思,何况艳枚还说过那样的话呢?

谁知她今天竟然躺在他腿上了。

0512忐忑交谈

记得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和王影请王简和艳枚到他家来吃饭,那时还不怎么讲究下饭店,因为大家都没什么钱,聚餐主要是在家里聚,艳枚亲自下厨房做菜,她穿的是一件西服短裙,那浑圆的臀部十分诱人不说,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裙子的后腰还开了一个三角口,时髦的女人都是不把上衣系在下衣里的,而是叫上衣和裙子或裤子形成对接状态,既不出现重叠,而这时,如果女人弯一下腰,就可以露出自己的后腰身,展示一下自己的皮肤。而艳枚的裙子有一个三角口,不用弯腰也可以展示她雪白的皮肤了。现在的人买高档服装都有一个吊牌,上面写着成分和颜色以及价格,而艳枚的那个三角口就是她身体的吊牌,证明她的皮肤是十分白皙和滑嫩的。他不时地在艳枚的身后走来走去,名义上是找点活干,其实他就是想看那个吊牌,那个吊牌太诱人了。

当他第一次看到艳枚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桩婚姻不太合适,因为艳枚太漂亮了,秀发妖袅,体态婀娜,而王简太土气,以如此漂亮而时髦的女人嫁给王简,怕是走不到头,就是因为王简当时的工作比较好,是水泥厂的卡车司机,比那些推石头的人优越多了,还是个国工,而艳枚只是一个大集体工人,所以就低就了一下,谁知后来水泥厂黄了,王简就下岗了,艳枚就越来越觉得他不争气了。

田川也觉得王简对不住艳枚,如果是他有了这样漂亮的妻子,他只有两个动作,一个是把她含在嘴里,叫他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用他的唾液去滋养她的生命,一个就是把她压在身下,把自己的全部精华都倾泻在她的身体里,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没有好命呢?

他挺胸而坐,不知说什么。

“女人是脆弱的,需要有一个肩膀,但我没有这个肩膀,王简成不了我的肩膀,我趴你这呆一会,心里安稳了很多,你是我最仰慕和最信赖的人,希望你以后能常来看看我。”

艳玫终于抬起了头,哀戚地说。

“我以后会来的。”

田川安慰她说,心想,我不能只来一次,因为你也没答应和王简复婚,如果只来一次,显得很不负责,也没法向王影交代

他觉得他应该可怜这个女人,这么漂亮的女人没人爱真是太悲惨了,对不住自己的花容月貌,他可以尽自己的努力,叫她尽量幸福一些。

他也不想往下说什么了,如果需要说就等下一次吧,干什么事都是要讲节奏的,不能急于求成,离了十年的婚姻怎么能说一下子复婚就复婚了呢?这显得艳玫也太没有定力了,也太浅薄了,既然当年离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无悔的选择,那么复婚也是要经过慎重考虑的,而从形式上看,就是他的劝说工作不能一次奏效,次数越多说明艳玫的身价越高,王简以后对人家就应该越好,因为复婚也是来之不易的。

田川说他下次还会来的,就告别了艳玫,离开了内衣店。

“怎么样啊,谈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回到家里,王影焦急地问。

“不能说没有结果,但眼下不会有结果,艳枚说如果她的离婚真的是影响了孩子她是会考虑复婚的。”

田川向王影作着汇报。

“那离婚肯定是影响孩子了,她应该回来呀。”

王影焦急地说。

“是,我也和她说了,给孩子选择什么样的学校都不如给孩子选择一个完美的家庭,选择学校还花钱,你们俩复婚还不花钱,你何乐而不为呢?”

田川一本正经地说。

“老公你太有才了,这句话说得太好了,那艳枚是什么反应啊。”

王影高兴地问。

“艳枚有点认可我的观点了。”

田川有点得意地说。

“我说嘛,这个事非得你办,别人办不了,别人说不出来你说的话。”

王影也非常得意的样子,她有好长时间没有这样夸奖田川了。

“不过我有一个想法啊。”

田川拿出了比较严肃的样子。

“什么想法?”

她用相信的目光看着他。

“咱既然给人家帮忙了就不能空嘴说白话,咱得给人办点事,我想把王简的房子收拾了,把木头窗户都凿下来,换上塑钢的,我看他那楼就剩一家是木头窗户了,大部分都是铝合金的,咱一步到位,用塑钢,然后刮大白,铺地板,如果老太太愿意出钱老太太出,老太太不愿意出咱出,为了艳枚能够回来嘛,也显示咱的诚意。”

田川有点亢奋地说,以前他不关心王简的事,现在他关心了,而且要办实事,这完全是因为见了艳枚,他不想叫艳枚失望。

“那当然好了,需要多少钱啊?”

但王影还是在钱的问题上打了一个圈圈。

“我看有两万够了,你舍不得两万块钱吗?”

他看着王影,心想,你一定舍得的。

“只要你没意见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那是我弟弟呀。”

王影高兴地说。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样高兴了,她觉得田川为他家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那我搁两天就把老太太的钥匙要来,有时间我就开始找工程队了,不过得征求艳枚的意见,王简他开车太忙就不用回来了,回来他也不明白,回来干啥呀,就我和艳枚一定就得了呗,也不用他们花钱,他还有说呀。”

田川建议道。

“就你和艳枚你俩一定就得了,找王简干啥,他什么也不明白,以后艳枚回来,过日子有什么事你就得帮忙了,省着人家嫌王简不中用。”

她完全赞成田川的意见。

“我是想用我们的行动来感化艳枚,总不能说几句话就让人回来吧,另外我也不能天天找人家啊,艳枚那么年轻,我天天找人家好吗?所以就得用行动,有了行动找人家也好说话,也有话题,总不能总是空嘴说白话。”

田川做进一步地说明。

王影是咋听田川说的话是咋有道理,她甚至是在心里说,我没和你离婚就是因为你聪明啊,你要是象王简那样笨我也和你离婚了。

0513印象太深

“没事我上网了。”

田川洒脱地说。

“你上吧,我把门关上,省着影响你上网,我看这事大有希望了,就按你说的办,等艳枚真的回来那一天,我再重重地赏你。”

她高兴地说。

“你能赏我什么呀?”

田川本来都走过去了,听了王影的话他又回来了,低声的问。

“我给你找一个小姐。”

她也低声地说。

“我还真需要。”

他十分认真地样子。

“要我就给你找呀,找一个比楚涵还漂亮的。”

她总是拿章楚涵做参照。

“又下道了,我上网了。”

他关了门,坐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他虽然是打开了电脑,但是他的心思再也不能放在电脑上,内衣店的情景总是浮现在脑海里,说良心话,指天发誓,他是真心劝艳枚回归的,并且还非常注意和她的接触,但当艳玫趴在他腿上的时候,他的方寸是有点乱了,古语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哪个男人看见漂亮的女人会不动心呢?更何况是趴在了自己的腿上,自己真想趁势把她搂在怀里,但那样他就成了坏男人了,因为想是可以的,但做,不可以,这就叫论迹不论心,但这是一个叫人既幸福又痛苦的事,它会叫一个人心神不定或者是精神恍惚,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去修复,田川正在努力地修复自己。

何况刚才王影又提到了章楚涵,这个叫他最挚爱的女人,他一时有点理不请他和章楚涵的感情与他和艳枚的感情有什么区别了,如果从外表上看,艳枚的长相并不次于章楚涵,并且比章楚涵还有风情,更容易叫他躁动,章楚涵什么时候穿过超短裙啊,什么时候露过大腿呀,当她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浑身都被衣服遮得严严的,这也给她带来一种尊严,使他不敢侵犯,而艳枚呢,那油滑细腻的腰身,那浑圆铮亮的大腿,简直叫他无法抗拒,他甚至想腾身一跃,立即就把她压在身下。

本来是肩负一项使命劝艳玫回归的,没想到自己还心猿意马了,田川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个想法,女人有时候会给人造成很多错觉,艳玫趴在他腿上,不能说艳玫在作风上有什么问题,只能说艳玫是拿自己当亲人了,如果是这样,他田川就更不应该有什么歪想法了。田川努力的在纠正自己的思维,使自己回归到理性当中。

也许是受了田川的影响和启发,章楚涵写了一篇《服装记忆30年》,但她没有直接投给报社,而是先叫田川给她把把关。

服装是一种非文本式的记忆,是一幅穿在身上的历史画卷,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时代发展变化的最见微知著的凝聚——

田川读着,心里象流淌一条小河,那一朵朵晶莹的浪花就是章楚涵那优美的语言,小河冲刷着他的肺腑,他浑身被凉爽、被温润浸透着,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惬意的感觉。

“你的形象思维比我强。”

读完了文章,他赞叹地说。

“那我的逻辑思维不如你了?”

她用调皮的眼神看着他。

“我还没说完。”

他知道自己的话有漏洞了,而这个漏洞没有叫她放过。

“那你说完。”

她紧盯着他。

“你的逻辑思维超过我。”

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讽刺我。”

她的小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你记得你上班的第一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他把她的拳头当做语言了,这语言沟起了他的很多回忆。

“不记得了。”

她轻轻地摇着头,象一个懵懂的小孩。

“但我记得。”

他非常回忆的样子,眉宇间有一种甜美的表情。

“你记得?是什么衣服?”

她看着他,十分等待的神情。

“是一身浅灰色的西服。”

他稳稳地说。

“你的记忆力真好,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流露出钦佩的表情。

“也不是记忆力好。”

他微笑着,还是象在回忆当中。

“那是什么?”

她看着他,声音有点滞涩。

“是你给我的印象太深。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一切都象在昨天。”

他感叹的语气。

“你还记住我什么了?”

她扭了扭头,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缺胳膊缺腿,广东音乐。”

他非常自然的说出,好象这句话就在嘴边上,而不用去想。

“都是我说过的吗?”

她自己好象已经忘却了。

“都是你说过的。”

他点了点头。

“我也记住你了。”

她又用调皮的眼神看着他。

“记住我什么?”

他笑了,一种非常幸福的样子。

“记住你温暖的胸怀。记住你一次一次地保护我。”

她的目光突然雾化了很多,象要滴下水来。

“也许不和我在一起你就没危险了,也就不用保护了。下乡十五年有过危险吗?”

他淡淡地问。

“好像没什么危险。”

她轻轻地答。

“危险是我带给你的。”

他轻笑着。好象有一种愧对。

“应该不叫危险。”

她又做出了一个怪怪地表情。

“叫什么?”

他看着她,想把她那怪怪地表情留在心里。

“叫惊险。”

她扭着头,干脆地说。

“那是什么区别呢?”

他慢慢地问,象一个老者和一个小孩在对话。

“惊险能给人留下美好的记忆。”

她欣喜地样子。

“你的诡辩也超过我。”

他用夸奖的眼神看着她,他想把她融化在目光里。

“你讽刺我。”她用眼睛狠狠地瞪他。

“从哪发呀?”

他觉得应该谈正事了,再看她的目光他怕自己失态。

“就从县报呗,还能上省报啊。”

没想到她又瞪了他一眼,他真希望她能永远的这样瞪他。

“县报也行,领导在县报上发表文章是对县报的鼓励,我是这么看,县领导写一点抒情类的文章,完全可以在县报上发表,一方面是对报纸的支持,另一方面说明只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不是为了表现一种能力,情感的表达应该面向家乡人,象和父老乡亲说话,这样显得很质朴很纯真,如果是写理论性的文章就应该在上一级或上几级的报纸发表,因为报纸的级别可以说明文章的分量和价值。”

0514圆满成功

他尽量地来阐述他的观点,他觉得他不说出自己的观点真对不住她那火辣辣的目光。

“我都没想那么多,看见你写了好几篇了,也引起了我的冲动,就写了一篇,如果你觉得可以发表就在县报上发一下吧,但我不知道李总编会不会同意啊。”

她有点担心地说,因为她知道李总编在心里很隔阂她。

“常委写了一篇散文他不给发,不至于吧。”

田川乐了,心想,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宣传部长就是管报社的,宣传部长写了一篇文章报社敢不给发吗?况且章楚涵写的文章都是上乘,并不象有的领导那样,自己根本就不会写文章,都是别人代笔,再说了,这不还有他呢吗?他看过的文章哪有不合格的,他李总编不会有这个胆量吧。

“那可没准啊,我知道李总编是对我不满的。”

她也乐了,但好象和田川不是在一个程度上,毕竟她知道李总编对她的态度。

“满不满他都得给发。”

田川非常自信地说。

“那万一人家要是不给发我多没面子。”

她又笑了,但这次笑得比较开心,因为她觉得这种状况也是不可能的,有田川在,李总编大概也不敢这么做。

“那也不怕,定版权是在张总编手里,我和张总编说,另外你不知道,现在谁给他写稿,他们都乐没法的,他们缺的就是稿,张总编给编上了,他李总编敢给拿下来吗,那样的话他违背了宣传部给他们定的规程,宣传部是可以追究他的,他哪有那个胆子。”

他又说。虽然他知道章楚涵也是玩笑,但他也郑重其事的阐述了一番,他要彻底消除她心中的疑虑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这要是没有你呀,我写都不敢写,别叫人笑话了。”

她非常认真地说。

“看叫你说的,我离开你十五年,你不是挺好的吗。”

他用非常爱惜的目光看着她。

“那是在基层,基层工作不讲文字,所以我完全没有心里准备就被刘书记狠批了一顿。”

她有点惋惜地说。

“其实,你是碰到刘书记了,如果是别人当县委书记可能也没这些事。”

他宽慰道。

“但我认可挨批评也愿意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工作,因为这样能长见识,能学到东西,没有白活。”

她非常诚恳的语气。

“你在刘书记手下会有发展的。”

他慢慢地说,好象她就要离开宣传部,离开他。

“发展我不求,但有你帮我,我活得开心,工作得开心,我就十足了。”

她非常满足的样子。

“你会开心的。”

他重重地说。好象浑身的力气都为帮她做好了准备。

田川说没事他就回去了,他是拿“你会开心的”做结束语,他觉得事情已经谈完了,他不应该在她的办公室久呆,她从来不会说“那就这样吧”之类的话,从来不表示谈话的结束,都是他主动说“那好吧,没事我回去了。”之类的话来结束谈话,今天也是如此。

田川到邑州市参加了一个女同学的乔迁聚会,因为是乔迁嘛,所以大家也都随了礼表示祝贺,吃完了饭本来大家都想撤了,这个女同学到吧台去结帐,却叫服务员告知有人给她结过了,她问是谁结的帐也没人承认。这个女同学很激动,说那不行,既然有人给我结了帐,我还得请大家去唱歌,我总得有所表示,因为我还收了大家的礼呢,大家说去就去吧,就又去了一家非常豪华的歌厅。在歌厅唱了好几个小时,又喝了很多啤酒,吃了很多水果,估计消费也不少,临走的时候这个女同学又到吧台去结帐,却又一次被人告知已经有人结过了,这个女同学当时就哇哇大哭,她是一个人过活,早年离了婚,日子不是太宽裕,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有人给她结帐。

她哭着不离开歌厅,非得找出两个结帐的人,最后有两个男同学承认了,她才肯离开歌厅。

这个事对田川触动很大,所谓幸福极了容易哭,他看到那个女同学哭泣的样子他就想到了章楚涵,章楚涵是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流过泪,虽然不是那样嚎啕,但也足以说明她的幸福,男人的幸福是什么?是叫女人幸福。他得出了这样一个不太经典的结论。

当然应该叫章楚涵幸福,因为她是自己的知己,也应该叫王影幸福,因为她是自己的老婆,而他对这两人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他叫章楚涵幸福是在工作上支持她,他叫王影幸福是在生活上照顾她,但王影并不满足生活上的照顾,她还要叫他升官,这是他觉得愧对她的地方,因为他觉得升官太难了。

身边就有一个常委,好的象一个人似的,为什么升官还这么难呢?这正是因为他要对她好,他知道她这个常委的分量,在升官这个问题上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所以他根本就不和她提这事,就是她提了,他都不提,他说他不想升官,其实他心里也不是不想,在机关干的人谁不想升官呢?前几年就有一句话,不想当万元户的农民不是好农民,当然,不想升官的干部也不是好干部,他只是不想给她增加负担。他愿意看到她因为自己的工作很感动,而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的要求而发愁,他觉得这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当不了官,但要做一个合格的男子汉,他心里总是这样想。

三十年成就展获得了圆满成功,刘书记看了那些展板以后非常惊讶。

“这些老照片都是哪来的呢?”

那天在现场他就这样问章楚涵。

“部里有一个同志叫田川,照片都是他提供的。”

章楚涵不紧不慢地回答,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之情。

“啊,这些照片真是很有价值啊”

刘书记点了点头,非常感慨地说。

三十年成就展是在县体育馆举办的,同时展出的还有一部分书法作品,段书记写了一幅“开张天高峰,奇逸人中龙。”也挂在那里,刘书记在这幅字前端详了好半天也没有吱声,参观结束了,在一个比较背静的地方,刘书记对章楚涵说:“段书记那幅字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错两个字啊。”

0515书记惊喜

“我也不明白,不过我和别人讨论过,这幅字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段书记故意这么写的,可能有一定寓意,第二种可能就是他这幅字是从洛阳的龙门石窟学来的,他可能是把岸马看成了高峰。”

章楚涵慢慢地说。

“那‘岸马’和‘高峰’也不象啊,怎么会看成是‘高峰’呢?”

刘书记摇着头说。

“如果是反过来念多少象点,把马念成高,把岸念成峰,因为峰在书法里可以写成上下结构,和岸字字型相象。”

章楚涵进一步解释。

“不明白。不明白。”

刘书记连连摇头。

“你是和谁研究的,得出这么个结论?”

过了一会,刘书记突然想起似的说。

“我以前在段书记的办公室里看过他写过这幅字,当时我也不明白,但也没好意思问,我回来问田川,是他帮我分析的,因为在写这幅字的前几天段书记到洛阳去过,我们猜他是看了石刻,但是没看太准,或是看花眼了,看反了,所以才写出高峰两个字来。”

章楚涵又给他解释。

“田川?就是提供照片的那个人吗?”

刘书记非常感兴趣地问。

“是。”

章楚涵点头。

“他在宣传部做什么?”

刘书记继续问。

“田川是我从档案局借来的一个人,他是档案局的副局长。”

她一字一版地回答。

“那你借他来是做什么呢?”

刘书记又问。

“主要是负责新闻这一快。”

章楚涵没说是给报纸把关,因为她也不知道给报纸把关这件事对不对,她还是怕刘书记批评她。

“啊。你俩可真有能耐啊,居然把这两个字给考证出来了,也算是一个答案。你这个宣传部长当得合格,不管答案是不是正确的,但你思考了,研究了,用心了,能给人一个解释,就比不能解释强。”刘书记乐呵呵地说。没有再问田川的情况。

章楚涵也说不好是高兴还是沮丧,她希望刘书记对田川感兴趣,希望他多问问田川的情况,她有千言万语向他介绍,但他浅尝辄止了。

城建局的王局长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他和章楚涵商量一个事,也可以说是汇报一个事,邑州市城建局要举办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成果展,各县区城建局都得出展板,他看宣传部的展板挺好的,他和章楚涵商量能不能把宣传部的展板内容借他们用一下,这样他们就省心了,章楚涵说行是行,但这事得和田川商量,因为很多老照片都是田川的个人珍藏,借给城建局用要征求田川的意见,王局长说那就麻烦章部长和田川说。

章楚涵和田川说,田川同意了,王局长说,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叫田川帮忙,帮助城建局组织材料,另一个就是城建局也想借用宣传部的展板,省着他们再花钱做了,章楚涵说那也行,王局长非常感谢地就回去了。

田川很高兴,他觉得他又为章楚涵做了一件大事,但他觉得他做得还很不够,章楚涵是他永远也报答不完的女人,是因为有了她的关怀和帮助,才使他没被公开课的寒流所击倒,章楚涵是给他生命勇气的女人

星期六休息,田川又来到了艳枚的内衣店,因为他和王影商量了,要给王简住的房子收拾一下,这表面上看与艳玫没关系,因为那是王简住的房子,而艳玫已经和王简离婚了,但实际上是有关系,是给他俩的复婚做准备,既然与艳玫有关系,当然这事也得和艳玫商量一下,征求一下艳玫的意见。另外,劝艳玫回归也得有一个载体,不能老是翻来覆去的说,要通过一个载体来增加和艳玫的交流,使她慢慢地能回心转意。

他说要带艳枚去看看房子,研究一下装修方案,艳枚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同意和他一同去了。

“你有钥匙吗?”

她问。

“有。老太太的钥匙叫我拿来了。”

他俩出了店,锁了门,向王简的房子走去。

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房子,艳枚从这里和王简共同生活了五六年,而自从她和王简离婚就再也没有走进这个房子,她想她一辈子都可能走不进这个房子了,而今天,她居然又回来了。

刚一进屋,她的眼泪就下来了,这里毕竟曾经是自己的家,而看眼前的情景,不异乎一个猪窝,整个房子黑洞洞的,墙壁都是烟火色,象这里住过野人,吸顶灯的灯罩上,都是黑色的点子,那是苍蝇蚊子留下的纪念,窗户帘上挂满灰尘,好象这房子多少年都没有开过窗户,玻璃窗更不用说了,与其说是玻璃,不如说是半透明的纸板,基本上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这是人住的屋子吗?

艳枚和王简离婚,艳枚是属于净身出户,一方面离婚是艳枚提出来的,另一方面,他俩也没什么财产,这个房子的户主不是王简,而是老爷子,所以房子也分不了,孩子判给了王简,但跟艳枚生活,由王简出抚养费,但王简有钱就给点,没钱艳枚也不要,自己养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艳枚真是不容易

“男子无妻家无主,也不能都怪他,他在外面开车,一年回不来几回。”

他袒护着王简说。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眼泪却一个劲的往下流。

“收拾完就好了,我一定还你一个整洁明亮的新屋,窗户换成塑钢的,入户门换成防盗门,居室门换成成套门,墙壁从新刮大白,窗帘,沙发,茶几,双人床一律都换新的,达到你满意为止。”

他又安慰着艳枚说。

“那得多少钱啊?”

她的眼泪似乎停止了,喃喃地说。

“钱的事你不用管了,有我负责。”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厨房,厨房凌乱,设施陈旧,水池子还是过去用水泥浇注的,那还是他田川的作品,尽管这里有他的辛勤劳动,他还是坚决地说:“水池子灶台都刨了,做整体厨房。”

“什么是整体厨房啊?”

她不哭了,细细地声音。

0516热情相助

“有专门做厨房的,吊柜厨柜灶台都是统一设计,用现代材料施工,哪天我带你到装饰城去参观,你喜欢什么样的就要什么样的。”

他十分慷慨地样子。

“那我们今天就去。”

她完全高兴起来了,脸上飞出灿烂地笑容。

“好,一会我就带你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的打量着。

“这个墙面的瓷砖都得刨了重新粘,粘大块的。”

他接着说。

“我看这瓷砖还挺好的,好好擦擦就行了,不用重新粘了吧。”

她好象要为他省点钱。

“你看挺好吗?”

他看着她,问。

“挺好啊。”

她不回避他的目光。

“这瓷砖已经涨肚了,里面已经离合了,你从这看,是不是都鼓起来了。”

他说着,她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果然,瓷砖是在墙面上鼓起了大肚子。

他用手往墙上敲了敲,说:

“你听,是不是空声。”

“是空声,象敲鼓似的。”

她两手拍着,做出高兴的表情。

“这不一定哪天哗啦一下子就下来了,到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但到那时候再收拾多费事啊,就一起都收拾了,完全彻底。”

他接着说。

“你的心可真细,我都没看出来是鼓肚子了。”

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她。

从厨房出来,他又来到了南屋,她就跟在他的身后,象怕丢了一样一张双人床距离窗户也就五十厘米的距离,他俩都走进了这个狭小的过道,窗帘盒的一端,挂着一个花盆,看来是时间太久了,把窗帘盒都坠弯了

“应该把它摘下来”

她说,她有点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好吧”

他答应着,就脱鞋上了床

他需要踩着窗户台,才能摘下挂花盆的铁丝,正好窗户旁边有一根上下方向的暖气管子,他用手去抓暖气管子,想借把力,没想到那暖气管子一下子就掉下来了,田川的身体也一下子仰倒下来,艳枚就在他的身后,他一下子就把艳枚撞到了床上,他也压到了艳枚的身上。

“怎么样压哪了没有”

他赶紧起身,抱歉地说。

“没事。”

艳枚娇羞地笑着,并没有起身。

“真没事吗”

他也笑着说,有点不自然,因为艳枚还是没有起来。

“真没事。”

她还是没有起身。

“是不是起不来了?”

他有点手足无措。

“你拉我一把吧。”

她多情地看着他。

“我去洗洗手。”

他怕他的手弄脏了她的衣服。

他回来了,走到她的跟前。

“来吧”

他伸出了一只手,做扶她的动作

她也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下地活动活动,刚才撞那一下不轻,我也是一百五十多斤啊,还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估计得有二百多斤的力量”

他歉疚地说。

“我倒没感觉有那么重,我感觉挺温暖的。”

她有点羞涩地说。

“好了,没事就好。”

他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感情。

“那暖气管子怎么会掉下来呢”

她也岔开了话题,没有进一步表露温情。

“那是因为人家楼上楼下都已经进行一户一阀改造了,管子已经从楼上楼下都锯断了,所以是等于悬在那,所以一薅就下来了”

他解释说。

“那王简怎么没改造呢”

艳枚有点不解。

“他也不在家,恐怕也不知道改造的事。”

田川说,其实这不是他的真心话,真心话是王简掏不出钱来,暖气改造是要掏钱的,每户六百,他大概拿不出六百元钱。

“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艳枚哀伤的语气。

“没关系,都我接手了,为了你俩重归于好,我负责把这个房子收拾好。”

田川诚挚地说。

田川结合这个房子的具体情况提出了自己的装修方案,艳枚没有意见,田川说我有时间就找工程队,争取早一点收拾好,等收拾好了你再看,艳枚也没有表示异议,他俩就离开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宣传部和报社联合搞的纪念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有奖征文活动结束了,报社拉了一个获奖名单,李总编亲自送过来叫章楚涵审阅。

一等奖是章楚涵和田川,章楚涵说我就不参评了,田川也不应该得一等奖,虽然他的文章是没问题的,但他毕竟现在是为宣传部帮忙,属于宣传部的人,宣传部是这次有奖征文活动的组织者,是属于裁判员,所以不应该获奖,说着她给田川打了一个电话,田川就立刻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李总编拉了一个获奖名单,咱俩都是一等奖,我说咱俩的奖就不要了,因为宣传部是此次活动的发起者,是裁判员,其他人员你看一下,因为在部里你是负责这件事的,名单定下来以后,你再写一个启事什么的,这件事就算完美收官了。”

章楚涵对田川说。

田川拿过单子,仔细看了一会,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吗?”

章楚涵问。

“有点问题。”

“请讲,我们一起商量。”

“崔洪亮的这篇文章是抄袭的,获奖不太好。”

田川一字一板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抄袭的呢?”

李总编有点惊讶的表情。

“他当时发表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就注意了,到网上一查就查到了。”

“你怎么会想到到网上查呢?”

李总编问。

“以崔洪亮的水平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来,所以我就到网上查一下。”

“你是怎么查的。”

看来李总编对田川的说法还是持怀疑态度。

“现在要查抄袭太简单了,这不像过去,过去要鉴别抄袭需要鉴别的人有很大的知识量,必须是你先看过这篇文章,然后你才能确定下一篇文章是抄袭,现在只要从网上一搜,相关的文章就都出来了,是不是抄袭马上就可以断定了,所以说现在抄袭容易,因为有网,但败露也容易,只要从网上一搜,就出来。”

田川解释。

“那是怎么搜呢?”

李总编还是有点不明白。

“太简单了,我给你演示一下你就明白了,借用一下部长的电脑。”

0517评奖问题

田川说着来到电脑前,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崔洪亮在文章里写的很重要的一句话,这句话写的很好,我怀疑不是崔洪亮自己写的,所以就搜了一下,你看,相关的文章就出来了,如果只是借用了这句话,还算不上是抄袭,但崔洪亮的文章和人家网上的文章是一样的,就是标题不一样。”

田川打开网页给李总编看。

“这小子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呢?”

李总编有点气愤地说。

“抄袭的文章获奖。证明组织者没有水平,有损宣传部和报社的形象,所以我建议不给崔洪亮这个奖项。”

田川窃窃地说。

“那是不是别人也知道他是抄袭啊?”

李总编还是有点不死心。

“有心人都会发现这个问题,更关键的是崔洪亮本身知道自己是抄袭的,他获奖也等于是愚弄了宣传部和报社的领导。”

田川的语气粗壮了一些。

“但他不获奖好像报社也没面子。”

李总编说。

“但他要是获奖了宣传部和报社就都没面子了。”

章楚涵接了一句。

“这小子真是扶不起来的稀泥啊。”

李总编惋惜地说。

“还是别叫他获奖了,报社少一个人获奖没问题,但抄袭的文章获奖是大问题。”

章楚涵决定似地说。

“那就依你的意见办吧。”

名单确定以后,田川就在章楚涵的电脑上写了一个揭晓启事,两分钟的时间启事就写完了,他让章楚看,章楚涵看完了叫李总编看,李总编看完了,颇有感慨。

“这写的也太快了,报社可哪有这样的人啊,乖不得楚涵叫你为报纸把关,这回我算领教了,田川,你是奇才。”

李总编称赞说。

“算不了什么,就是摆楞文字时间长一点,手熟。”

田川笑着说。

李总编回去了,田川也作出要回办公室的动作,章楚涵把他叫住了。

“这回又多亏你了,不然叫崔洪亮给蒙过去了。”

她感谢说。

“在我走之前会把手艺传给你。”

田川笑着说。

章楚涵看着他,眼睛有点潮湿,心想,我可怎么舍得你走啊。

邑州市城建口的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成果展也结束了,邑水县城建局得了一个一等奖,奖金是五万元,那天正好章楚涵在刘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王局长也来汇报工作来了,刘书记就和他说:“老王啊,我听说你在市里得了一个一等奖,还有五万快钱的奖金。”

“是。这还得感谢宣传部啊,感谢章部长。”

王局长满脸感谢的表情。

“那五万快钱你打算怎么花啊。”刘书记继续说。

“还没考虑呢。”

“那还考虑啥呀,我看你要一个名就行了,活都是人家宣传部给你干的,材料也是宣传部给你出的,你那大个日子——”

“刘书记你别说了,我明白了,这奖金我们不要了,给宣传部。”王局长赶忙说。

“别别。我们不能要。”章楚涵也赶忙说。

“我看你就别客气了,和他还客气啥呀,不用说还有一个展览的事,就是没展览的事你朝他要俩钱他不给咋的,宣传部是一个穷单位,你们实体部门有能力就得帮点,你们手丫子啦啦那点钱都够他们花了,现在这事不就是这样吗,你说做预算也不能给他们做得太高,因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项目,没有地方下帐,但平时过日子谁少花钱的,一年这记者的吃饭钱就得多少啊,但现在咱县里的财政状况也不是太好,所以宣传工作也没法给太多的投入,因为宣传工作是一个慢工夫,不象你城建局,投个几千万,一年马路就大变样,你说修马路谁也不反对,是民心工程,是做好事,你说投一百万搞思想教育谁赞成啊,所以宣传部就苦了,吃饭都费劲。”刘书记说。

“我理解,我理解。以后宣传部有个缺边少袖的就吱声,城建局没多还有少。”王局长说。

“那就谢谢王局长了。”章楚涵说。

“还说啥谢,要说谢也得谢你们,没有你们帮忙,我们这回也拿不了第一,这几年城建局的事是没少干,但资料都没留,这一搞展出就傻眼了,以前的东西连一幅照片都没有,田川的那个照片可管老用了,没有他的那些照片肯定是得不了奖的。”王局长说。

“看来干什么事关键还是人才啊,从这件事上看,宣传部有人才。”刘书记说。

章楚涵到宣传部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她可谓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值得欣慰的是她的工作是有成绩的,刘书记已经多次的表扬她了,这些表扬似乎也把那一次批评覆盖了,她的心里完全没有了阴影,她觉得以后的工作也会一帆风顺,势如破竹。

其实最欣慰的还是她有机会在刘书记面前提到了田川,叫刘书记对田川有一个初步的印象,田川要想得到提拔,最好是能够得到刘书记的欣赏,但作为档案局或者是宣传部的一个中层干部要想得到书记的欣赏那实在是太难了,不用说是欣赏,就是连认识书记都不太容易,而在书记不欣赏不认识的情况下,由别人推荐提干,那别人也是不太好张口的,更何况她这次在书记面前提到田川,还不是生硬地提出,是在刘书记发问的情况下她回答出来的,这真是太自然不过了,更何况刘书记还表现出来对田川的欣赏,他说这些照片很有价值,他说宣传部有人才,他说你俩可真有能耐,虽然这都不是对田川的正面表扬,但也可以看做是侧面表扬,并且是在一次谈话中表扬了三次,这对田川来说是很大的荣幸啊,尽管他本人并没有听到这种表扬。

更叫她欣慰的是刘书记居然叫城建局把那五万元的奖金给宣传部,这是他根本没想到的,看来宣传部在刘书记的心里是有位置的,从科级干部讲座,到报纸发行改革,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刘书记对她的好感,而这次三十周年的展览可以说这种好感已经转化为正式的表扬了,她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0518无法拒绝

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是相反的,国家被卷进了金融危机,很多企业的日子都不好过,而她却凭空进了五万元,五万元对于宣传部这样的小单位来说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没过几天,她觉得自己想错了,自己的命运还是和国家的命运一致的。

石部长调到文化局已经有半年了,他实在是不愿在宣传部干,觉得宣传部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他走了以后,章楚涵心里轻松了很多,她也实在是不愿意看他带人们喝酒下棋,弄得她连别人都不好意思管,但她也没曾想他给宣传部留下一个很大的罗烂,这罗烂也几乎叫章楚涵一筹莫展了。

半年前他提出在农村开展十星级文明户创建活动,章楚涵同意了,并把这个事交给他负责

时间不长,由南方的一个牌子工厂生产的十星级文明户的牌子就运到了宣传部,宣传部就按照各个乡镇的份额给乡镇发了下去,当然宣传部买牌子是先取货后付款,要等把乡镇的钱要上来才能给厂家钱,厂家也没有意见。

时间过去两个多月了,活动开展得不错,县里和各个乡镇都开了动员大会,至于牌子钱要得怎么样了,章楚涵也没有过问。又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石部长调走了,到文化局当了局长,他调走以后对十星级文明户的工作也没什么交代,章楚涵也觉得没什么事了,谁知后来厂方就来人催款了,章楚涵就打电话问石部长钱要得咋样了,石部长说就要来一万多块钱,都吃饭了,有条子在,章楚涵说那怎么办啊,石部长说那他就没法管了,人不在宣传部,怎么还能管宣传部的事呢?既然石部长不在了,就由别的副部长去要钱吧,可别的副部长要了一个来月,车没少坐,酒没少喝,一天回来都是晃晃荡荡的,可就是一分钱也没要来,章楚涵想,这个钱也不能由她去要啊,一个常委天天朝乡镇要牌子钱也不禁讲究啊,也太失常委的形象啊,可要不来钱债怎么还啊,厂方已经来三次了,说再不给钱他们就起诉了,如果宣传部叫人家厂家给起诉,你说丢人不丢人啊,两个副部长一天没事人似的,好象在看部长的热闹,别人也有时切切私语,好象都在议论这件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邑州市印刷厂也来要帐来了,说三年前宣传部印刷《致富指南》欠了三万元的印刷费,现在厂领导换人了,又赶上金融危机,厂里的效益不好,工人开不了资,厂领导说要清理债权债务,说宣传部这三万块钱要加紧还,印刷厂也来了两次了,说今天还要来,还要带着律师来,说如果宣传部不给钱,他们也要起诉。

这两件事已经叫章楚涵焦头烂额了,她有心和田川说一说,也觉得不好意思,业务的事可以征求他的意见,财经的事还怎么和人家说呢?而田川呢,就有这个特点,领导的事一律不打听,尽管这几天有几个人总是来回来去的,好象和章部长有什么事,章部长也不象前几天那么高兴了,但他也没问,一个下属怎么能随便问领导的事呢,那是最大的不礼貌。

这个事还没有解决,刘书记又给章楚涵打电话,想看一看一年来邑水县在上级报纸的发稿情况,叫她列个单子,既要时间又要作者又要篇名,章楚涵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主管新闻的李部长,李部长说咱部里只有篇数的统计,没有作者和篇名的统计,这个工作做起来很难,要一篇一篇的翻报纸,章楚涵说,那就翻吧,刘书记交给的任务也不能不完成啊。

正赶上田川这两天上工商银行整理档案去了,因为省行要检查,所以工商银行就求助档案局,周局长就和章楚涵说能不能叫田川回来两天,帮助工商银行整两天档案,没有田川别人也整不太好。章楚涵说那有什么不行的,这两天部里也没什么大事,这样她就叫田川回档案局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田川用聊天软件和章楚涵说话,他说他明天还得上工商银行去一天,今天也不回部里,章楚涵也理解她的意思,既然回去帮忙了,就应该象一个帮忙的样,没事在局里呆着,还回部里干啥,田川问部里有什么事没有,章楚涵说没什么事,就是一个稿件统计的事,李部长做呢,田川说那还做啥,我那有现成的,给你不就得了吗?章楚涵说你怎么会有现成的呢,田川说他自己发稿都是有统计的,顺便也把别人的都统计了,章楚涵说那好啊,赶紧给我发过来吧,田川就给她发过来了,章楚涵用打印机输出了一份,仔细地看了两遍,第二天就交给刘书记了

刘书记看着统计表,颇有感慨地说:“田川这个人不简单啊,这一共就一百三十篇文章,田川一个人就写了六十篇。”

“田川不是有一个连载吗,到报社统计的时候数目还要多,因为田川写的言论是一篇顶两篇的。”

章楚涵非常得意地说。

“哎,这个工业走廊这个标题写的好啊,我们县里还没有这个提法。我们的全委会报告也可以这么提。”

刘书记又惊喜地说。

“他这个人善于分析,其实他写这篇文章并没有采访谁,他是根据县报的材料自己归纳的。”

章楚涵觉得她应该找机会多推荐田川了,所以她就给解释了一番。

因为刘书记要到市里去开一个会,他们没有多唠,章楚涵就回到了宣传部,她刚进屋,主管新闻的李部长就来汇报工作了。

“章部长,统计表我做好了,你看看吗?”

李部长得胜还朝的样子,他觉得他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传到我的邮箱里。”

她淡淡地说,并没有用正眼看他。

“那好,我回去给你传。”

李部长说完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说“我传了,你看看过来没有。”

0519福祸相依

李部长很积极的样子,其实,他已经没有必要过来了,如果邮件没有传过来,章楚涵会找他的,并且,如果他操作好了,哪有传不过来的道理呢。

“好。我看看。”

但既然他来了,章楚涵就索性看一下,其实李部长这属于打扰领导工作,章楚涵并没有吩咐他什么时候看,也没说当着他的面看。

章楚涵打开了邮箱,一看那统计表,和田川做的完全两样,田川的统计表上是一百六十篇文章,而他的统计表上是二百五十篇,而具体的篇名除了田川的那四十篇好象吻合以外,别的都好象不太确凿,有的篇名明显就是错误,比如有一篇他统计是登在邑州日报上,但篇名头两个字却是“我县”,这明显就是错误的,这证明这些数据都是瞎编的。

“李哥呀,我看这个统计表有点匆忙,恐怕有点不实,叫人们再核实一下,千万别搞错了,这个表是直接给刘书记看的,如果是搞错了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她说,这个李部长比章楚涵还大几岁,所以她叫他李哥。

“我看也没什么问题了。我都一一核实了。”

李部长满有把握地说。

“这个篇数肯定是太多了,你不觉得吗?”

她看着他,笑着说。

“篇数是正个事,我找了文化馆的李春阳,给邑州日报画了不少尾花,这个尾花也是顶发稿数量的,我考虑咱的稿件不是太多,所以就用尾花弥补一下,但是给书记报材料不能给尾花也算上啊,我就给尾花编了点题目,就顶稿件了,要不然数量也太少了。我想刘书记也不能挨篇去看。”

他自显高明地说。

“你的用心是好的,但事不能这么出,尾花就是尾花,怎么能算文章呢,新闻报道要追求质量,写出有质量的文章来,这样才能有影响,才能更好的宣传邑水,《邑水县形成工业走廊》这篇文章刘书记都肯定了,连全委会报告都得这么提,要写出这样有影响的文章才行,当然,尾花也不是不可以搞,因为它可以凑数,但关键是写出高质量的文章来,文章靠谁写,要靠我们自己写,不能靠邑州日报的记者写,我们要培养好我们自己的通讯员、报道员,田川半年就在邑州日报上发表了六十篇稿件,也没请谁吃饭,也没给谁送礼,有的时候报纸还得向人家约稿,我们请白洲日报的记者来,吃你的喝你的有的时候还拿你的,写多少稿啊?所以我们得练内功,不能靠拉关系。

邑州日报搞的那个稿件评比我不太赞成,用数量衡量质量不科学,我们也不要围着他的评比转,关键是要写大稿,写有分量的稿,我们现在和其他县区差什么,我看就差一个人,如果我们再有一个田川,你就不用画尾花了,稿件数量就上去了,所以你的工作重点是什么?是培养和挖掘作者,而不是拉关系,如果第二个田川找不着,我们能不能找三个四个张威和李威啊,宣传部的人,新闻股的人,都要学会写稿,都要带头写稿,要成为独立执笔人,不是给人提供线索,给人提供饭局,然后人家写稿我们署名,这样的署名不光彩,叫人执笔人笑话,叫人家看不起咱,好象我们离开了记者、离开了他们就写不了稿了,你知道我们部里的钱都花哪了吗,都花在请记者上了,这哪行啊,幸亏还有一个田川,要不然我们还得花多少钱能够完成这个数量呢,通讯员要培养,田川以前在邑州日报上没写这么多的言论,就是因为他在我们县报上写了四篇言论,然后勾起了他的写作兴趣,所以就一发而不可收了,而在县报上写言论是我叫他写的,他以前从不在县报上写文章。你找人画了那么多的尾花是好事,如果你再找一个人写那么多的文章,我们还用花那么多的钱请记者吗,你说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章楚涵娓娓地说。

“当然,你说得对,问题是写稿的人不好找啊。”

李部长有点为难的样子。

“要努力去做,要改变我们的打法。我在文明办呆了二年,还在邑州日报发了三篇文章呢,现在我到部里也快二年了,除了新闻股以外,我没看见别人写过一篇文章,连县报都没有,还美其名曰在宣传部工作,说得出口吗,怎样来树立我们的形象,赶明个咱们也商量一个制度,每个人每年在邑州日报发稿三篇以上,完不成这个数取消福利,你看行不行。”

她语气坚定地说。

“行。我赞成。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就不成问题了。”他表现车赞成的样子。

“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吧,你赶紧把这个统计再整理一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要实事求事,挨批评也是我去挨批评,刘书记他不会批评你。”

章楚涵看着李部长,说。

“好,那我去了,有你这样的领导,我的工作也好干了。”

李部长最后还忘不了说一句留须的话。

李部长出去了,章楚涵坐在那里沉思,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居高临下的和副部长们说过话,因为副部长都比她的年龄大,她要尊重他们,但他们的有些工作她实在是不满意,李部长主管新闻,动不动就把邑州日报的记者请来,而有的时候还找不到线索,连饭局都找不到,于是就得部里供饭,供饭了就得喝酒,一喝还多,人家走的时候还给人家打车,这钱花的实在是叫她心疼,但有什么办法呢?不能一点权利不给他们啊,李部长多少还能写点稿,但质量也是不行,真正的新闻写不出来,写出来的文章就扯白,那天他在邑州日报上发了一篇消息,说邑水县的农民盖了五百间书屋,连章楚涵看了都不好意思了,五百间书屋在哪呢,章楚涵就问他,哪有五百间书屋啊,他说是一年来农民盖了五百个北京平,哪一家都得有一个库房什么的,他就都算书屋了。她就告诉他以后写稿要注意,不能太发挥了。其实她也知道李部长写不出太好的文章来,他就是一个初中毕业,在乡里做通讯员来的,因为会来事,被当年宣传部下乡的领导看重了,就教他写新闻,他很勤奋,就写了一些稿子,后来就调到县里做通讯员,后来年龄也大了机关工作时间也长了,就给提拔了,先在党研室做一个副主任,后来又在宣传部做副部长,管新闻,到章楚涵来的时候已经管了好几年了。

0520峰回路转

章楚涵之所以有勇气在李部长面前发号施令,还是因为他在刘书记面前受了表扬,心里有了底,而之所以在刘书记面前受了表扬,还是因为田川写了那篇文章,刘书记看了很高兴,所以她觉得田川无时无刻地支持着她,保佑着她,而这时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他的形象,好象他在慈祥地注视着她,而她就会感到无限的温暖、无限的幸福。

田川从档案局回来了,上班后他就在聊天软件上给她留个言,说我回来了。他不愿意经常到她的办公室去,好象关系多亲密似的。

“你过来一趟吧。”

她也在聊天软件上和他说。

章楚涵还是扳不住把别人要帐的事和他说了。

“人家今天还要带律师来呢,你也不要走了,在这给我仗仗胆。”

她微笑着说,透过微笑,田川看出她心里有点不安。

“律师?那行,我也是律师,我会会他。”

田川非常轻松的样子,象是在说玩笑。

“怎么?你是律师?”

章楚涵诧异地看着他,她觉得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和她说玩笑,但他从来也没和她说过他是律师。

“是啊,前几年没啥事,我考了一个律师资格,但一次官司也没打,这回有机会了。”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给她解释了一下。

说话间就有人敲门,随着应答声进来两个人。

有一个人章楚涵认识,就是邑州印刷厂要帐的张主任,他已经来两回了,另一个人她猜就是律师了,因为上一次张主任就说下一次要带律师来。

“这位是邑水县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章部长,这位是我们邑州日报的法律顾问常律师”

张主任笑容可掬地介绍道。

“好,我也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邑水县档案局的的田局长,也是一位律师,正好他今天到我这有点事,我说你就别走了,呆一会邑州要来两个朋友,你来陪一陪。”

章楚涵微笑着介绍道。

“好好好。”

张主任象鸡嘬米似的点着头,但他的目光扫过一种迷茫的神情。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企业的效益不好,工人都不能开满资了,我们要债的这些人如果完不成任务也不能开资,但我也知道部里的难处,也不是有钱不给,我之所以带律师来,是想通过法律途径把矛盾上缴,证明我也尽力了,如果走了法律途径还是要不来钱那就不是我的过错了,所以还请章部长理解。”

落座以后,张主任十分坦诚地说。

“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但现在宣传部真是没有钱啊,不仅是现在,好象过去和将来都没有钱,说这话的意思我不是想赖帐啊,如果宣传部当初有钱也不会欠你们的印刷费了,宣传部是县委的四大穷单位,从来就没宽绰过,我下乡的时候就是从宣传部走出去的,我记得当时的部长是叫办公室卖了一点费报纸才买了二两茶叶,在欢送会上喝,现在的条件和当年比好象是好了一点,起码来了客人可以吃饭,但余钱真是没有,所以我很无能为力,还得请二位谅解啊。”

章楚涵柔声细语地说。

“章部长的话我也理解,所以我今天带了律师来,就是想走一个法律途径叫这个事有一个了结,我也好回去交差,我也不能因为这点事老麻烦章部长,我也知道章部长很忙的,希望章部长还能理解。”

张主任也十分客气地说。

“那好吧,法律的事我也不懂,正好今天田局长来了,他也是律师,我也就不用聘了,就让他帮我拿一个主意吧。”

章楚涵还是微笑着说。

“这也挺好的,那就叫田局长发表一下看法吧。”

张主任看着田川,说。

“很不好意思,我对你们的情况很不了解,今天我是到章部长这办事,赶上了,章部长就不让我走了,但既然张主任同意让我来参与这件事,我也想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说出我个人的看法,供你们参考,我学过法律,也是律师,但一次也没帮人打过官司,但我想你们的事也算不了什么官司,宣传部和日报派社从来都是关系单位,很印刷厂当然也是关系单位,所以有些问题是很好协商的,但这并不排除使用法律手段,使用法律手段并不证明两家就不是朋友了,朋友是朋友,法律是法律,这是两回事。”

田川不紧不慢地说。

“对。田局长说得对。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是朋友。”

张主任点头说。

“既然这样,我能问一下部里欠你们多少钱吗?”

田川看着张主任说,他的语气非常和蔼,因为这句话本是应该问章楚涵的,因为他是帮章楚涵做事,你欠人家多少钱还用问人家吗,但田川就是问了,他也想用这句话来试一试对方的风头。

“不多,就三万多块钱。”

张主任并没有对田川的问话表示什么异议,而是非常友好地回答。

“是什么时候欠的?”

田川也微笑着,继续问。

“三年多了。”

张主任把三说得很重,表示时间已经是很长久了。

“那怎么才想起来要钱呢?”

田川的微笑又加重了,因为这句话有点质问的口气,他有点不好意思。

“咱哪知道啊,反正我们厂子换了领导,新领导说要清理债权债务,就叫我们去到处讨债。”

张主任也抱怨地说,并没有对田川产生什么反感。

“欠钱的依据是什么?”

他还是保持非常友好的口气。

“有车间的作业单,记载得都很清楚。”

张主任十分自信地回答。

“有欠条吗?”

他进一步问。

“没有欠条。”

张主任摇了摇头。

“没有欠条怎么能证明部里欠你的钱呢?”

田川已经不是微笑了,而是笑出了声,但他不是嘲笑对方,而是对自己的发问表示抱歉。

“作业单就是证明,我们给你们印报纸了,但你们没给我们印刷费。”

张主任也笑着,但谈话的内容明显交锋了。

“是这样吗?”

0521以理服人

田川把目光转向章楚涵,笑呵呵地说。

“我也不是很懂,反正张主任确实是拿出了作业单。”

章楚涵也笑着说。

“那我们是一点没还啊,还是还了一部分?”

她又问章楚涵。

“部里哪有钱呀,一点也没还。”

章楚涵苦笑着说。

“这个钱你要不去了,张主任。”

田川又把目光转向了张主任,笑着说。

“怎么说呢?”

张主任好象有点不服。

“作业单不是欠钱的凭证,它只是一个印刷的凭证,证明你印刷厂给宣传部印报了,印报了宣传部就一定给钱吗?不一定,如果是一定给,那么当时为什么不给?你们为什么不要?如果宣传部欠你们的钱不给,你们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印报?这说明当时的宣传部和当时的印刷厂是一种信誉关系,而不是合同关系,既没有协作合同,也没有欠条,怎么能说宣传部欠你的钱呢?当时的部长和当时的厂长都已经不在任了,当时印报为什么不给钱谁也说不清楚,凭一个作业单怎么就能说宣传部欠你的钱呢,退一步讲,宣传部当时印报是没给钱,但报纸有没可能给印刷厂做过广告呢,或者有别的经济往来呢,这些谁都说不清,因为没有当事人,信誉关系到了现在没有信誉了,因为当时的双方领导都不在任了,变成了法律关系,法律关系是要讲证据的,你们没有证据,宣传部怎么能给你钱呢?我也在宣传部干过,我也办过《致富指南》,经我手给印刷厂结过三次帐,一直到停刊我不欠印刷厂一分钱,因为人家也不让你欠。至于后来宣传部为什么又恢复了《致富指南》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离开了宣传部,但只凭作业单就说宣传部欠你们的钱有点证据不足。”

这回田川没有笑,而是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

张主任好象没话可说了。

“你看看,你是律师,这事咋办啊。”

张主任对常律师说。

“这我也没什么办法,这位田——田律师太在行了,我看我们就是起诉了也没什么用。”

常律师有点无奈地说。

“这都是历史旧帐,谁能说清楚啊,你们新厂长这么做也是对的,清理债权债务不是说一定要把钱要来,而是从新确认一下资产。做到心中有数。”

田川继续说。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也不走法律途径了,你们能不能紧点手,哪怕你给我们三分之一也行啊。”

张主任恳求似的说。

“这你就得问章部长了,不过我知道她现在还有很多硬性的债务。恐怕没有能力来还你的钱了。”

田川又笑了,看着章楚涵。

“是啊,我现在是债务缠身啊,光饭店就欠了好几万了,小姑娘总趴门要钱,整的我都不好意思。”

章楚涵也哭穷地说。

那两位还想说什么,但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时章楚涵提议到饭店去吃饭,那两位说不吃了,章楚涵说必须得吃饭,因为这件事已经了结了,要做一个朋友,结果他们就去了饭店,章楚涵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她再一次的从内心里感谢田川。

吃完了中午饭章楚涵问田川回哪,田川说回办公室,章楚涵说那就再回我屋呆一会吧,我还有话要和你说,这样他俩就又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她给他倒水沏茶,象招待尊贵的客人。

“你别忙了,我没有喝水的习惯。”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心想,你越是殷勤我越是不安啊,这要是艳枚对我这样殷勤,我就可以用行动去回敬她,可以是对你,我不行啊,只能把激动放在心里。

“也不抽烟,就喝点水吧。”

她把水放到了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象一个殷勤的招待员。

“我刚才有没有说错的地方啊?”

他看着她,有点忐忑地说。

“没有没有,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三万块钱,也不是一个小数,虽然现在咱部里有几万块钱,但我不能拿这个钱去还饥荒,这个钱严格点说是你挣来的,我不能拿这个钱去还别人拉的饥荒。”

她坐在了他的身边,深情地说。

“不能说是我挣来的,是部里挣来的,但不管是谁挣来的,都不能还这个冤枉钱。”

他态度明朗地说。

“你上午说我还有很多硬性的债务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知道我有债务啊?”

她又看着他,目光柔柔的。

“我哪知你有债务呀,我是怕你一时犯恻隐之心给人家钱。”

他笑着说。

“不过叫你说中了,我还真有债务呀。”

她语调转入低沉。

“是吗?是怎么回事呀?”

他认真地看着他,目光里隐含一种忧虑。

“本来我不想和你说,也不应该和你说,但通过上午这件事,我觉得也可以和你说。”

她低沉地说。

“看你说绕口令似的,还有什么话不可以和我说呢,但要是组织机密就不要和我说了。”

他微笑着,想为她宽宽心。

“还机密啥了,全部里的人都知道,也都在看我的热闹,就你不知道。”

她叹息着说。

“有这么严重吗?和我说说。”

他急切的样子。

“十星级文明户的事你不也知道吗?”

她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

“知道。”

他点头。

“但钱的事你可能不知道。”

她仍然看着他。

“不知道。”

他摇头,小声地说。

章楚涵就把文明户牌匾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这可是十万块呀,人家催得又急,实在不行我就得亲自到各乡镇去要钱去了,你说这叫啥事,石部长这个人也太不负责了,所以我都怀疑他当时的动机,那天开会他还问我钱要得咋样了,我看他那眼神好象在奚落我,人心真是难测啊。”

最后,章楚涵感慨地说。

“你到各乡镇去要钱这是万万不可的,这太有损于你常委的形象,因为这不是一家,而是所有的乡镇,把这事推给石部长也不太好,不管他动机如何,毕竟人已经调走了,叫部里其他副部长去要看来也不现实,宣传部不是组织部,副部长到乡下没有那个力度,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他们发起的,人家也不愿开这个屁股,所以这个事真不是太好办。”

0522因祸得福

田川也忧心忡忡地说。

“人家也要起诉咱,这又不是邑州印刷厂,这又不是陈年老帐,如果人家真要起诉了,我们不必保得败诉吗?”

章楚涵叹息地说。

田川喝了一口水,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说:“这事石部长也有可能成就宣传部,但这就看运气了,如果运气好了坏事有可能变成好事。”

“我不懂你的意思。”

章楚涵还是用忧虑的眼神看着他。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就是你有钱也不能给他了,他不是说要起诉吗,就叫他起诉。南方的工厂我比较了解,象这样制作牌匾的工厂多是黑工厂,没有合法的手续,如果他是黑工厂他就不敢起诉,下次如果他们再来要钱你就说没有钱,就说上级已经有文件了,文明户创建活动不能出售牌匾,创建经费得由财政列支,但是现在财政局没有给宣传部拨款,所以宣传部也没钱给他们,他们要是起诉等于起诉财政局,宣传部没有意见。”

田川一字一版地说。

“哎,你说的真有道理呀,在文明办的时候你就说过,创建活动是不应该收费的,这样就不应该向乡镇要钱了,而财政又不给拨款,哪有钱啊,要起诉你就起诉呗,你胜了也是财政局出钱。”

章楚涵的目光出现一点亮色,她好象看到希望了。

“对。如果这样说,就算他是合法的工厂,他也不敢轻易起诉,因为法院也不会轻易支持他,起诉的环节太复杂了,另外,这十万块钱的牌匾说不定成本连两万元都没有,他也犯不着操这个心,他从南方来,一次车交路费就得上千,总来他也来不起,另外,这个卖牌匾的是不是工厂的推销员也未可知,说不定就是个对缝的,所以你就叫他起诉,不要叫他总来了,我看这事就会不了了之。”

田川又充满信心地说。

“你太聪明了,我怎么会遇见了你呢?”

章楚涵连续用手捶打着田川的肩膀。

“这领导哪有总打老百姓的。”

田川笑着说,也不躲闪。

“就打你,就打你。”

她继续打着,眼里浸满了泪花。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发呆,刚才章楚涵打他的时候,他心里一阵躁动,他真想一把把她搂过来,使劲地亲她,他估计她不会反抗的,即便她从心里不愿意也不会反抗,因为他确实为她做了很多工作,给了她很大的支持,就算他犯一回错误她也会原谅的,更何况她不只一次地扑进过他的怀里,他也不只一次的搂过她,就是因为她是主动的而他是被动的而显得那么默契和谐吗?他主动一次就不行吗?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没有去搂她。

晚上,他来到了艳枚的内衣店,其实他不来也行,装修的事是完全可以他一个人做主的,上一次他也很艳枚说了,艳枚也说一切都由他做主,但是他还是来到了内衣店想和她商量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这个行动好像与下午章楚涵打他有关,他真想去亲章楚涵,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他觉得艳枚是和章楚涵一样漂亮的女人,他和她见面是想重温一下下午的幸福。

虽然艳枚还没有答应立即回来,但是她已经向前迈了一步,十一的时候她到王家来吃饭来了,一切称呼都如过去,好象她和王简根本就没有离婚,但她说,最近买卖有点忙,是旺季,所以暂时还不想考虑复婚的事,但她表示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不回来也对不起二姐夫的一片心。

谁都知道艳枚是最相信她二姐夫的,艳枚的这个表态完全是她二姐夫的功劳,老王家把田川当成了上宾,甚至王影都不提提拔的事了,整天看着田川都是眉开眼笑的,甚至还主动干了一些家务。

而田川呢,一点也没表现出骄傲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谦虚,更勤快了,这叫王影有点受宠若惊,她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好老公呢?不仅是有文化,而且还有修养,简直就是一个完人。

其实田川是抱有一丝歉疚,因为他和章楚涵走的太近了,在办公室里章楚涵居然就躺在了他的怀里,所以他想对王影好一点,以弥补心中的愧疚,谁知他和艳枚见了面,艳枚又给他带来一丝冲动呢,他觉得他在想章楚涵的时候就可以来看看艳枚,正好还有一个装修的事可以作为借口,要不然他想来也是不能来的,这是男人的心里,女人是不好理解的,王影根本就不知道田川的这个行动,艳枚根本不会想到二姐夫的弦外之音,章楚涵呢,就更不知道这个心灵世界了,她哪里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田川的心里和行动上产生如此大的波澜呢?其实这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这份爱只有男人自己知道,而自己也形容不好。为了这份爱,有人会变得冲动,有人会变得癫狂,有人会变得执着,有人会变得消沉,有人会积极上进,有人会铤而走险。这份感情会演变成不同性质行动,这份感情是烈火,也是恶魔,这份感情在田川的神经里奔跑着,田川也努力的把控她,但是他也自知把控不住,如果是把控住了他就不来艳枚的内衣店了,他想总呆在章楚涵的身边,但可能吗?但想她了怎么办?借助和艳枚商量装修的事,看一看艳枚吧,虽然她俩在气质上还是不同的,但漂亮的女人总是有相同之处的。

田川和艳枚商量装修的事,艳枚说我也不懂,都听你的,田川就向她说了自己的想法,不一会,装修的事就算说完了。

“我前两天进了一批内裤,挺好的,你拿两条吧”

她说,她觉得他对她太好了,她应该有所回报

“我有内裤,不用了”

他微笑着说

“我看你穿的事什么内裤”

她说着就用手去撩他的衣服。

“不用看了,我有内裤。”

他笑着说,自己又大笑起来,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毛病,好像艳枚怀疑他没穿内裤似的。

0523本台评论

但艳枚并没有停手,还是看见了他的内裤。

“你这是十元的内裤,我这是四十元的,能一样吗”

她说

“有什么不同”

他想考验考验她对衣服是不是很内行

“你那个没有弹力,穿上不是松就是紧,就是你新买的时候合适了,洗过一次以后就松了,穿的时候往下掉,另外体感也不一样,好的内裤穿上舒服滑溜,脏了也好洗,下水柔软,这是材料不同”

她非常内行地说

田川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以前的内裤确实都是十元钱的,都是他自己买的,不是王影买的,王影说给他买好内裤他不要,他说一个内裤能有多大的区别啊,穿十元钱的不是很好吗,这回听艳枚一说,他有点动心了,要说做买卖能说会道是很关键的

“那就拿两条吧”

他说,他觉得也不应该太客气了,太客气就就显得生分了,他和她的关系还用得着客气吗

“你穿多大号的,有两个x够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到衣服架上去拿

“差不多”

他也说着跟了过来

“要不你试试吧,省着不合适”

她扭头,看着他,说

“这怎么试啊”

他笑了

“这怎么不能试啊,到里屋就试呗”

她到觉得很平常

“那你给我看人啊”

他还是笑这说,心想,你,我是不怕了

“你放心吧,没人来”

他拿着一条裤衩到了里屋

他脱下了自己的裤子,也脱掉了自己的裤衩,换上了新的裤衩

这时艳枚走了进来

“挺合适的,挺好,拿两个吧。”

他赶紧说,虽然他是看艳枚的美色来了,但是当他穿着裤衩站在艳枚的眼前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怕自己出丑。

“我看看,还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念大学的人都这么封建吗?”

艳枚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裤衩,他吓得直躲,生怕艳枚的手碰着那个部位。

回到家里,田川好一阵琢磨,艳枚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那天看房子,他把她压在了身下,她本来是能起来的,但她非得说起不来,非得他用手扶她,今天她又非得看他的裤衩,还用手摸了摸,他真的有点控制不住了,以后,他肯定还会看艳枚,因为还有很多事,那么他和艳枚的关系是不是会发生什么演变呢?

他不能不去看艳枚,因为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可他看艳枚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又是一个年终岁尾,不知工人农民们都在忙什么,可这两天县里的大小领导都在忙着开会,是县委全委会和人大政协“两会”。县委全委会闭幕了,电视台发表了一个“本台评论”,号召全县各级党组织,要在县委的坚强领导下,攻坚克难,再接再厉,为实现邑水经济社会再上新台阶而努力奋斗。

章楚涵看着电视,总觉得这个评论有点问题。作为一个电视台,它好象没有资格向全县的各级党委发出号召,因为电视台本身就是政府的一个事业单位,它和报纸不一样,它不能代表县委,报纸是由县委主办,但电视台不是,所以它向全县各级党组织发出号召,好象有点不大得体。

但这个判断是不是正确,她自己没有把握,她要和田川商量商量。

第二天一上班,她就直接来到了理论学习室。

“昨天晚上我看邑水新闻,电视台播了一个“本台评论”,号召全县各级党组织,在县委的领导下做好工作,我觉得这个提法有点不妥,想和你商量商量。”她说。

“这个提法是不妥,电视台不比报社,报社可以站在县委的角度上说话,但电视台不能,虽然实质上都是在县委的领导下,都为县委服务,但说话的角度和口气还是有区分的。”田川说。

“这一点电视台自己不懂吗?”

她看着他。

“好象不懂,刘书记刚来的时候它搞了一个系列评论,其实这个系列评论就很不得体。”

他又想起了电视台以前犯过的错误。

“是啊,当时我也看到了这个系列评论,也好象有点不得劲,但我也说不出道理来,当时我就觉得,人家电视台是内行,恐怕也没什么问题吧。那你说这个评论有什么问题呢?”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我觉得这个评论就是留须留过头了,一个新的县委书记上任,新闻媒体加大宣传是可以的,但是不能过分,作为一家电视台或报纸如果能发系列评论,一定是针对重大事项,可它的系列评论只是针对刘书记在理论中心组学习会上的一个讲话,其实这个理论中心组的学习会就是刘书记和县里主要领导的一个见面会,刘书记的讲话并不是代表县委的一个正式讲话,也没有讲话稿,当然也谈不上全委会的审议和通过,对于这样的一个讲话发表一个系列评论,显然是小题大做了,是留须留过了头。”

他有点愤然地说。

“你说得对,最起码也得是一个全委会的报告,是县委的一个重要决策,作为一个个人讲话,是不应该发评论的,更不能发系列评论。”

她也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但这个问题怎么和电视台说呢,我当然是不能直接和电视台说了,但是和广播局说也不是太好说,因为这个问题没有太标准的答案,说电视台不能站在县委的角度上说话好象也有掰生的意思,好象咱把电视台当外人了,好象咱太较真了,太婆婆妈妈了,但是如果要不说,他们就意思不到这个问题,他们就会永远这样说下去,这样影响也不好,叫明白的人笑话,同时也笑话咱宣传部,这个问题真的不是太好处理,因为电视台和报社还不一样,人家是政府系列,还有主管副县长,所以咱说话也不是那么随便。”

章楚涵接着说。

“你看这样行不行。”

田川欲言又止。

“你说。”

她的目光有点火辣。

“我在‘邑水贴吧’上发一个贴子,把电视台的问题提出来阐释清楚。然后叫新闻股给电视台打电话,就说新闻股看到了‘邑水贴吧’的贴子,觉得贴子说得很有道理,以半公半私的口吻和电视台说,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他有点忐忑地说。

0524良好建议

“怎么还有邑水贴吧啊,我都没听说过呀,是什么内容啊?”

她的目光由火辣变成了疑惑。

“‘邑水贴吧’存在好几年了,主要是年轻人咨询点事,放个怨气什么的,很多贴子没什么价值,跟贴的人也不是太多。”

他清淡地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贴吧的呢?”

她又专注地看着他,好象看一个陌生的面孔。

“我是在搜索问题的时候搜索出来的。”

他很随意地说。

“那你在这个贴吧上发表看法,会不会叫人知道是你写的呀?”

她有点担心的样子。

“这个一般不会。”

他轻轻地摇着头。

“为什么不会呢?”

她象一个小学生,目光里充满了求知的神情。

“因为网友发贴是匿名发表,所以别人并不知道你是谁。”

他给她解释。

“那为什么有人在网上发东西最终会被人调查出来呢?”

她进一步问。

“啊。那是侦察手段了。用侦察手段可以判定每一个贴子出自哪台电脑,这样就可以找到发贴的人。”

他也进一步给她解释。

“那我们这样做不会被人侦察吗?”

她笑了,好象自己提出的问题很幼稚。

“不会。侦察是公安行为,我们的贴子没有犯法,公安不会侦察的。”

他也笑了,耐心地给她解释。

“那公安是怎么侦察的呢?”

她觉得他什么都懂,所以她也想长一点见识。

“公安可以到网络公司去侦察每一个贴子的ip地址,也就是这个贴子出自哪一台电脑,这样就可以找到发贴的人。”

他也很庆幸给她解释,他非常愿意看她那种谦虚的眼神。

“什么叫ip地址啊?”

她又问。

ip地址是网络公司给每一台上网电脑所分配的地址,就象邮局给每一部电话分号一样,但是电话号码对电话用户有用,但ip地址对网络用户没有用,对网络公司有用,比如你的电脑上不去网了,你报告给了网络公司,网络公司首先得知道你的电脑位置,他是根据你提供的门牌号或者是用户姓名来确定你这台电脑的ip地址,然后才能给你修复网络。”

他又耐心地说。

“你说的这些我似懂非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她的眼光发生了一些变化,说话的声音也缠绵了很多。

“我——,你不知道我喜欢电脑吗,文明办那台电脑都是我用了。”

他笑着说,目光里充满了感谢之情。

“我知道你喜欢,但你不是玩,而是研究。”

她有些感慨地说。

“二十多年了,每当我回想起那次比赛,就非常激动,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呀,当时我们的阵容是全省最强的阵容,我们不得奖谁得奖。”

他也有些激动。

“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但每当我回想起那次比赛,也好象在昨天。”

她低头看了看脚尖,一脸回忆的神情。

“可现在仍然是在比赛呀,并且是更严峻的比赛,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工作中的困难。”

他微笑着说。

“但我们都克服过来了,我很欣慰,我感谢你。”

她抬起目光,看着他的脸。

“我没做什么。”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没做什么?象今天这个事,如果不是你想办法,我就想放弃了,电视台还不象报社,还不是咱直管,不是铁板钉钉的东西咱不能和人说,说了如果人家不服,咱就下不来台,问题没解决,威信还没了,关系还僵了,这以后的工作怎么开展?”

她感慨地说。

“是啊,工作一定要讲方法,尤其你年轻,你管的人都比你岁数大,说话办事要格外小心。”

他也非常认真地样子。

“象白山的那个孟部长,和我一批提拔的,人也有点犟。白山报社有一个女记者有车,经常在县委大院里乱停乱放,不是把这个憋住就是把那个憋住,孟部长就看不惯,他就和白山县报,(人家叫市)的总编说了,叫他管一管那个记者,总编寻思常委说了,就管一管吧,结果就和那位记者说了,并且也透漏出这是宣传部长说的,结果那个女记者就到宣传部找孟部长去了,她问孟部长你是干什么的,如果宣传部管车辆,那交警队干什么。给孟部长整的是一点也下不来台,你说你一个部长能把她一个记者怎的,他给我讲这个故事,对我启发很大,咱年轻,没有资历,要多干活,少管事,要尽量作到——”

她迟疑了一下。

“润物细无声。”

他替她把话说完。

“李部长拿回来一个政协委员提案的汇总表,广播局的邓局长有一个提案,我怎么看怎么别扭,你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她说,她好象有很多问题都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在哪呢?”

他问。

“在我桌子上,到我屋来吧。”

他俩起身,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你看看吧。”

她把提案表递给了他。

田川翻着,翻到了邓局长的提案,提案是这么写的:广播局要增加十名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干部编制,以缓解播音员记者不足的问题。

“你的感觉是什么?”

他放下了提案。说。

“我说不太好,就是有点感觉不对劲,你说这是他的提案,而提案是从一个政协委员的角度提出的,而我更觉得这是他作为一个广播局的局长提出的,你广播局缺人,局长可以向县政府打报告,为什么要等到开两会的时候用提案的形式提出来呢?报告和提案有什么区别呢?”她说。

“我也有这个感觉,其实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以一个局长的名义向县政府打报告,为什么要写在政协委员的提案里呢?这两者是什么关系呢?”他也说。

他俩都思考了一会,田川说:“我觉得他提的这个提案不太相当,政协委员的提案应该是就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更主要的是民生问题,象路灯问题呀,市场问题呀,环保问题呀,这都是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广播局缺记者缺播音员不是大家普遍关心的问题,大家普遍关心的是电视台的节目办得好不好,而不是你缺不缺人,你缺不缺人是你局长关心的问题,你可以向政府打报告,政府批你和不批你都是一个处理结果,你都应该接受,如果你以前打报告了政府没批你,你就不应该再从政协委员的角度提出来了,因为政府已经给你结果了,你再写提案等于是上访。如果你没提出过这个问题,正好是两会的时候想到了这个问题,也不应该写在提案里,而是应该向政府以一个局长的名义打报告,局长反映工作与政协委员反映工作是有不同的渠道的,局长可以直接找县长,政协委员不可以直接找县长,要通过政协会议向政协组织反映,由政协组织统一向政府反映,邓局长是双重身份,既是局长也是政协委员,他把局长应该干的事放在他政协委员的身份上了,所以他写的提案叫别人看了不得劲,其实这反映出他对工作的不负责任,他没有履行他政协委员的职责,他应该把人事问题作为一个业务问题直接向县长提出,而再以一个政协委员的身份写出别的提案,比如,他可以写一个增加有线电视覆盖率的提案,因为我们县还有十个乡镇没有有线电视的信号,而办有线电视又不是广播局一家的事,涉及到政府,涉及各个乡镇,涉及到老百姓。所以这个工作他没法直接向县长请示,因为这不是他的业务范畴,不是他局长应该管的,但作为政协委员他可以提出他所关心的他所了解的各个方面的问题,本行业的和外行业的都可以,但最好是与本行业有关,因为你对外行业不了解,所以没什么发言权。”

0525关怀入微

虽然是简短的思考,但他却说出了这么一大堆话。

“经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政协委员和局长的角度不同,所以提出问题的方式和途径也不同,他不能把他局长所关心的问题放在他委员的角色上,这就是我们看了感觉不得劲的原因。”

她深有领悟似地说。

“好象是这个意思。也许他以前就以局长的身份向县里提出过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没有解决,这回他就拿到提案中来了,这是一稿两投,是应付差事。这就象各个局向政府打报告请示经费一样,政府没批准你,当然你可以继续打报告,重申你的理由或干脆作罢,但你不能在两会上提出来,因为委员提案和局长报告毕竟是有区别的,把业务工作作为提案提出来,显得局长很没有水平。”

他更加明晰了这个问题的实质。

“有什么问题和你探讨就明白了,和别人,说不明白。”

她又感慨了,她一天不知道要感慨几次,只要和田川在一起,她是感慨不断的。

“和别人怎么说不明白了。”

他微笑着问,他想知道这个别人是谁。

“我回家把这个事和松林说了,松林说那局长提出人事问题不正好吗?有什么不妥的?我说他是以一个政协委员的身份提出的,松林说,那政协委员也的提出他熟悉的事啊,别的部门他也不知道啊,不正好借两会的机会把自己的工作反映一下吗?我觉得和说不出什么名堂来,我也说服不了他,所以就不说了,刚才你这么一说,我不就明白了吗,你一身两职,站在什么职位上就说什么话,如果两职可以混淆,那还整两个职位干啥呀?”她说。

“对。比如党的总书记同时也是国家主席,你以国家主席的身份出访你就谈国家的事,你和人家外国总统谈你共产党的建设能行吗?不过松林他是在银行,他不关心这个,他也没思考过,所以他不您给你满意的答案。”

他包涵着说。

“你从来都不说他的毛病。”

她瞪了他一眼

“他也没什么毛病啊”

他笑了,心想,我也不和他一起生活,我能看出他什么毛病啊。

“那是你说。”

她又用嘴撇了他几下,心想,他和你比可差远了。

“确实没什么毛病。”

他憨厚地笑着,心想,我是绝对不能给你俩掰生的,我希望你我的家庭都是和美的,幸福的。

“好了,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先发个贴,然后叫项大哥打电话,这个事我们是能进能退。不过,这个事也许会被他们猜到,我们的唯一破绽就是电视台很容易猜到这个意见就是宣传部提的,因为别人提不出这个意见,但他们知道了也不怕,这不是阴谋。”

她非常洒脱地说。

“对。就是他们猜到了也没什么,并且这个事也不一定上报到局长,如果他们新闻部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以后不这么写就行了。”

田川也顺着说,他觉得他俩总是能够想到一起去。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她慢慢地说,其实她早就看见他眼睛红了,只是急于讨论问题,所以她没有及时的问,现在问题说完了,她必须得问一下,她对他的事都是关心的。

“我也不知道。”

他漫不经心。

“我看看。”

她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弯腰,用手掀着他的眼皮,仔细地看。

他没有拒绝,任凭她看。

“疼吗?”

她关切地问。

“不疼。”

他微笑着回答,跟没事一样。

“什么感觉?”

她又问了一句。

“没感觉。”

他还是微笑着。

“没感觉也得去看看,眼睛是大事,马虎不得,走,我带你上医院。”

她说着,就去拿外套。

“没必要,说不定搁两天就好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说。

“你听我的就得了。”

她穿上了外套,坚持说。

“我自己去吧,不用你带。”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身。

“还是我开车送你吧。”

她走到他的跟前,小声地说。

“不用坐车,我自己溜达就去了。”

他笑着说。

“那你现在就去。回来和我说。”

她看着他,命令的样子。

“行。”

他点头。

田川出去了,章楚涵的心里非常畅快。因为又一个难题解决了,虽然那个谜还没有解开,但她知道田川是真心帮她的,她想她最终会揭开那个谜底的。

田川向人民医院走去,心里一阵感动,眼睛的事他虽然没在意,但章楚涵很在意,而王影呢,根本就没看见。那天晚上他到医院看了一下,医生说晚上没有专科大夫了,叫他白天来,可他白天又不好意思出来,章楚涵出门了,他请假出来办事不太好,叫人家说田川也是假积极,常委在家的时候不请假,常委不在家的时候就请假,他不想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况且他也真的没什么感觉,什么也不影响,就是影响点美观,不过这算不了大事,所以他就一直没有去医院。

到了人民医院,大夫说是囊肿,他问囊肿是什么,大夫说囊肿就是里面有一个小肿物,他问肿物是什么,大夫说肿物就是象豆腐渣一样的东西,他说怎么办,大夫就给开了眼药水,他再问,大夫就不耐烦了。

他觉得他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所以又坐三轮去了邑水河医院,邑水河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和县人民医院的规模差不多,挂了号,交了钱,来到了眼科,屋里一共三个大夫,他叫大夫看看他的眼睛,三个大夫都说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治,三块钱的挂号费白花了。

他还想到中医院去看看,走了几步又不走了,他觉得中医院也肯定看不出什么结果来,县一级的医院真是没办法,他压根就对县医院失去了信心,那年他父亲在市里医院做了一个痔疮手术,出院以后浑身起了不少红点子,听说县中医院有一个皮肤科医生很有名,他就带着父亲到中医院去找那个医生,医生问都吃什么了,父亲说没吃什么,医生说用过什么药没有,父亲说前几天做手术用过消炎药,医生说那是吃药过敏了,就给开了点脱敏的药,可是吃了好几天,红点子也没下去,浑身还痒痒,他就带着父亲到了市里的附属医院,附属医院有一个教授,问了情况以后说“你这个红点子与手术不一定有必然的联系,是这两件事赶在一起了,你不手术可能也出红点子。”老教授给开了一点药,回家吃上一天就好了,这件事给肖强留下深刻印象,他觉得县里的医生水平太差,如果是真有病,必须到市里的医院。

0526就医随想

前几年他的女儿耳瘘管发炎,在县医院打了十多天的针,医生说这个病是可以手术治疗的,他说咱医院能做这个手术吗,医生说咱医院不能做,得到市里的医院去做,他带着女儿来到市医院,问能不能做这个手术,医生说能做,他说是用局麻还是全麻,医生说你愿意用啥麻就用啥麻,他问局麻和全麻的区别是什么,医生说局麻省钱,但是局麻大脑是清醒的,如果孩子动弹,可能影响手术的效果,他说听说全麻可能对大脑有伤害,究竟有没有伤害呢,医生说如果你怕有伤害就用局麻,他说那局麻不是容易影响手术的效果吗?医生说那你就用全麻。这个回答令他非常生气。他带着孩子来到了省城,他最关心的是局麻还是全麻的问题,因为孩子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如果是因为麻醉影响了孩子的大脑那还了得吗,但如果手术不彻底也不行,一发炎就得打消炎针,一打就是十多天,这要是赶上考高中考大学怎么办,所以手术还必须得做,他问省医院的大夫是局麻还是全麻,大夫说全麻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麻醉技术,如果经济上能够承担最好还是用全麻,他说听说全麻有可能对大脑造成伤害,有这种情况吗?大夫说,这就象咱出门似的,谁也没考虑出门会遇车祸,但有的人就出车祸了,他一听马上决定,用全麻。这个事又给了他一个启示,人才是一级是一级,县里不如市里,市里不如省里,省里肯定也不如中央。

还有一个事他现在想起来都可笑,女儿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女儿的手背发青,他就带着女儿到县医院来看医生,医生怎么看也没看出是什么原因来,最后他问孩子吃了什么,孩子说也没吃什么,就是正常的菜饭,什么鸡退呀,酸菜啊,医生说找到原因了,是吃酸菜吃的,因为酸菜里有亚硝酸盐,她是亚硝酸盐中毒,这一说把田川下了一跳,他问孩子那爷爷奶奶吃没吃呀,孩子说爷爷奶奶也吃了,他说可不可以借医院的电话往家里打一个电话,医生说行,他就给爸爸打了电话,问他们有什么反应没有,特别是身上有没有发青的地方,爸爸妈妈说一切完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孩子的手背青了呢,医生说可能是孩子的抵抗力低,田川说那怎么办啊,医生说既然没有什么感觉,可以先观察两天,这样,田川就带着孩子回家了。

到了家里,田川突然看到了挂在衣服挂上一件孩子新买的衣服,是青色的,他用自己的手背在衣服上蹭了几下,自己的手背也青了,他对女儿说,大闺女,爸的手背也青了,啊,我看看,女儿紧张了,女儿一看,爸爸的手背果然青了,那赶紧上医院吧,女儿说。不用了,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什么原因,女儿问,是从这衣服上蹭的。女儿也用手在衣服上蹭两下,果然也青了,爷俩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组织部张部长的死就是邑水医院给耽误了,胰腺炎可以死人但不是必死,虽然它的诊断基本正确,但它的治疗不正确,到了市医院,市医院的大夫问在邑水都用了什么药,部里的人说用了很多蛋白,市医院的人说,他的血管里已经都是油了,他不缺蛋白,为什么要给他用蛋白啊,张部长的媳妇也不是很道去的人,别人谁管那事啊,所以也没追究邑水医院的责任,张部长就这样死了。

不仅是水平低,田川还觉得邑水的医院还想法捞钱,他被车撞那回,因为好几天也没解大便,所以很干燥,解大便的时候用力过多,肛门外就生出来一个大包,能有一公分的直径。他到邑水医院去看,大夫叫他上二楼,到了二楼说得交二十元钱,大夫说你就从这交吧,省着下一楼了,就叫他把二十元钱交给一位医生了,他就进了检查室,他跪到床上,大夫一看,说,是痔疮。那怎么办呢?他问。手术。大夫说,没别的办法吗?他问。没有。我不想手术。他说。都这么大了不想手术还想啥呀?大夫还有点不满意了。我回去考虑考虑。他说。那随你的便。他好像对不住大夫,嗫嗫地走出了医院,回想整个的过程,他好像觉得医院欠他点东西,他交了二十元钱,但医生什么也没给他,那二十元钱是不是就进了医生的腰包了。

他没手术,过了五六天那包没了,他到网上查了查,那包可能根本就不是痔疮,而是水肿,如果不是他自有主张,他和王影都要挨过一次手术了,钱不说,那罪可怎么受啊。

刚结婚的时候,王影有一次没来月经,她到医院一检查,大夫说,你怀孕了,王影不想要孩子,当然也和田川商量了,大夫说你不想要就刮去呗,结果就做了刮产手术,手术的第二天,月经来了,一提起这事,田川就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

还一次他带母亲到医院去拔牙,本来他想带母亲从诊所拔来的,但诊所说年龄大了还是到医院比较好,所以他就带母亲去了医院,本来那颗牙已经快自然脱落了,母亲就是嫌不得劲才张罗拔的,如果自己稍微狠心一点,用手一使劲就可以拔下来,但自己不敢使那股劲啊,所以才来的医院,大夫给开了一支麻药,十五元钱,到了拔的时候,大夫说,不用打麻药了,蘸点麻药就行了,结果也没打麻药牙就拔下来了,也没疼。他们回来了,那支麻药就放在医院了,十五元钱白搭了,但他想,那支麻药医生肯定又收起来了,然后再卖给别人。

医院离宣传部不是很远,走着也就十几分钟,如果路途再远一点,可能他会想起更多,他觉得县城就是这个水平,无论是机关,还是学校,还是医院,但他庆幸他身边有一个章楚涵,他觉得她不仅聪明,心眼也好,性格也好,长得也漂亮,有她在身边,他觉得这个小县城也是挺好的。

0527意外下乡

一路想着,他回到了宣传部,章楚涵问他看得怎么样,他说什么也没看出来,章楚涵说那以后再说吧,你先和我下趟乡。

田川有点吃惊,来宣传部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没有带他下过乡,他的职责是报纸监管,也没有下乡的必要,那么今天她为什么要带他下乡呢?

领导分派的任务他是不应该问为什么的,他马上准备纸笔,准备下乡。

今天是章楚涵亲自开车,自从那次司机被停止工作,有的时候就是章楚涵自己开车了,她觉得自己开车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到哪吃饭可以不喝酒,一说自己没带司机,别人就不强让了,但有的时候她也叫司机开,因为有些公务她自己开车不方便。

随行的人只有他一个,他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按理说他的位置不应该和领导平列,但他也不能坐在后排,坐在后排他象领导了。

车子向邑州市的方向驶去,象是进城,但也不能说就不是下乡,因为过了邑州市还是邑水县的地盘,那边还有好几个乡镇。

章楚涵专注地开车,不说什么,田川也不说什么,他知道副驾驶座位的人是不应该多和司机说话的,以免影响司机的注意力。

轿车平稳地行使着,可以看出司机的驾驶技术不错,望着前边的路面,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次他和章楚涵到街面上检查卫生,天色有些阴,云彩一团一团地飘渡着,他说:“咱俩带一把伞吧,骑一台自行车。”

“行。”她对他的话总是心领神会的,很少有问为什么的时候。

从中央大街的西头检查到了东头,他俩是推着自行车走在马路上,要仔细看谁家的卫生不合格,到了东头,天上掉下了雨点,云彩越来约黑。

“咱俩跑雨吧,别的不检查了。”他说。

“好。”她答。

他骑上了自行车,发出命令:“上车。”

她迅速地坐在后衣架上。

雨点越来越秘了,她打开了雨伞,使劲地往前伸着,她生怕雨浇着了他。

往西骑车是属于上坡,后面又带了一个人,田川骑车当然要费劲,身体就使劲地往前弓着,他越是往前弓着,她的雨伞就越是往前伸,象是从地面投过来的影子,她爬在了他的背上,用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使劲地撑着伞,大概骑有十多分钟,他俩到了县委大院,把自行车放在了自行车棚下,他俩打着一把伞回到办公室。

“把你累坏了吧。”她心疼地说。

“也没什么,但我就是怕你从后面掉下来呀。”

“所以我就狠劲地搂着你,腰都搂疼了吧。”

“没那么严重。”

“等将来你当官了,就有车做了,到那时你用车拉我,就不这么费劲了。”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拉你在中央大街重走一回,看看是什么感受。”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但也许是你先有那一天,到时候你可不能把我忘了啊。”

“我要是先有那一天,第一次就是拉你走一次中央大街。”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其实章楚涵到计生局就有了车,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坐过她的车,当年,他们是非常严肃地说这句话的,但现在想起来不过是一句玩笑,如果她真的拉他到中央大街走一趟,他也不会同意,但今天,她亲自开车拉他了,她也莫不做声,是不是也想起了当年的那个承诺呢。

车子进入了邑州市区,车子向附属医院的方向开去了,田川有点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了。

“我们不是下乡吗?”他问。

“看完了眼睛再说。”她答。

“没必要。”

他非常无所谓的语气。

“怎么没必要啊,县里不是没看出来是什么毛病吗?”

她倒是非常认真的样子。

“那也没必要。不过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他无可奈何的说。

到了医院,下了车,他们向门诊大楼走去,门诊是在二楼,走的是室外楼梯,章楚涵就去搀扶他。

“你真的拿我当病人了?”他笑着说。

她没有说什么,仍然地搀着他。

尽管这是一个冬天,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穿的也是羊毛外套,但当她搀着他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体温,仍然感到一种温暖,尽管他嘴上说不用她搀扶,但是他还是非常愿意接触她的身体,愿意感受她身上的温暖。

挂了号,来到了眼科门诊,医生说,你这是淋巴管堵塞,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没有妨碍可以不管它,如果有妨碍可以做手术,但做手术不保证去根。

“淋巴管堵塞和囊肿是一个意思吗?”他问。

“有联系,也有区别,囊肿的概念要比淋巴管堵塞的概念大。”

医生的态度很好。

“那上眼药有用吗?”

他继续问。

“没什么用,因为淋巴管堵塞的原因不一定是炎症。”

“它可以自行消失吗?”

“可以。但时间不确定,也可能明天早晨就消失了,也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消失不了。”

“它可以发展到眼仁上吗?”

“不能。因为眼仁上没有淋巴管。”

“那就是说他不能影响视力了?”

“不能。”

“那它的最坏结果是什么呢?”

“最坏结果就是影响美观,眼白上有一个大包。”

“那我就不怕了,我不怕影响美观。”

“那你爱人恐怕要怕啊。”医生笑着说,看着章楚涵。

“我爱人也不怕。那好,麻烦医生了,我们回去了。”他说。

一对恩爱夫妻的形象展现给了医生和周围的人,但遗憾他们不是夫妻。

章楚涵把车开到了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前,他俩上楼要了一个雅间。这是自章楚涵当常委以来他俩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自从他被借调到宣传部,章楚涵不止一次地说要请他吃饭,但他一次也没有吃,那么今天看来是必须得吃了,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回邑水食堂也过点了,朋友也好,上下级也好,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正常,所以田川也没说什么。

0528共进午餐

饭菜很简单,就是两个菜,谁也没有喝酒,他们一边吃一边唠。

“我有一个同学叫张垒,就是上次来在宾馆吃饭的那个,他在北京创业,前几天我俩在qq上唠了几句,他说他有心回家乡创业,我觉得这个信息对你很重要,如果有必要的话你可以和他接触接触。”他说

“就是那个车辆公司的副总吗?”她问。

“对。他是西安交通大学毕业,然后在英国留学五年,后来又在北京发展了十五年。”

“是大学同学吗?”

她看着他,心想,你的同学都是那样的有能耐。

“是高中同学。”

他一字一版地说。

“那他也是邑水人了?”

她还是看着他,她的目光真的不愿意在他的脸上离开,她说话的时候几乎是百分百看着他的。

“是。是靠山乡。”

他有点回避她的目光,他怕和她对视暴露他的爱慕之心。

“那他是想在家乡投资办厂吗?”

看来她对办厂的事也是十分感兴趣的。

“是。”

他点着头。

“他有多少资金?”

她进一步问。

“可能有几千万。”

“这么多钱啊,那他是大老板了。”

章楚涵现出羡慕的神情。

“所以我说你可以和他联系联系。你们常委不都是有招商引资的任务吗?”

他很随意地说。

“但这是你的同学,你应该联系啊。”

她也很自然地答。

“我联系不如你联系,我又没有招商的任务,另外我和县里各部门也都不熟。我联系纯是商业行为,你联系既是商业行为又是政治行为。”

他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还应该你联系,你联系也不纯是商业行为,也有政治价值,如果这个项目搞成了,对你政治前途也是有好处的。”

她有点沉重地说。

“我在政治上不想要什么前途了,年龄大了,也没什么前途了,但你不一样,你前边的路还很长,如果这个项目搞成了,那你的威望就会明显提升,意识形态的东西你已经搞得不错了,再引进一个大项目,那县里的人该咋看你呀。另外我联系也没你联系方便,如果你要求县委书记和你一起去北京,他都能去,我要求人家和我一起去北京人家能去吗?所以你联系的胜算也是比我大的,另外你联系是成不成都行,成了是功劳,不成是工作,我联系不成就是骗人。所以还是你联系好。”

他笑呵呵地说。

“那这样也行,我联系,如果成了,项目是我的,奖金是你的。”

她也笑了,好象在他俩之间不应该分得那么清。

“奖金我也不要,都是你的。”

他看着她说,眼神有点怪诞,好象在说,事还没一定呢,谈什么奖金啊。

“那你同学有没有细说他为什么要回家乡创业啊?”

看来,她对这个项目是很重视了。

“他也简单说了点,他现在的公司就是生产火车的车轮,因为火车的车轮是定期更换,另外今后几年是中国铁路大发展的几年,所以产品是不愁销路的,而这样的公司不宜放在大城市,因为它占地面积大,土地成本高,如果是放在农村,会降低很多成本,除了土地成本还有人员成本,还有水电的成本,所以他想在家乡建一个厂。”

他简单地给她介绍。

“这么说这个事十有八九了。”

她现出高兴的样子。

“也不一定,他还要考察各个地方的优惠政策,如果咱县给的政策不够优惠,他也可能选择别的地方,但他还是愿意回家乡来,因为他的父母还在家乡,他也想通过建厂,为家乡百姓谋点福利。”

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死,他怕给章楚涵带来失望。

“那我看这个事的可能性很大,现在招商引资把县里的眼睛都憋蓝了,好容易有一个项目,它能不要吗?”

她充满希望地说。

“是。我想可能性也很大,所以我们应该抓紧和他联系。”

他是一种请示的口吻,好象这个同学是章楚涵的而不是他的。

“那我们怎么和他联系呢?”

她看着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给他打电话,把你介绍给他,然后你单独和他联系。”

他非常郑重地说。

“那怎么地你也得当面给我引见一次啊,还是咱俩到北京去一次吧。”

她请求的样子。

“不用了,打电话就行,我俩的关系很好,同学,没有那些说道。”

他非常自信地说

“同学真是有生产力啊,可我的那些同学都不行,没有能借上光的。”

她似乎有点感慨。

“你发达了别人就可以借你的光了。”

他看着她,笑着说。

“如果我真的发达了,我首先报答的就是你。”

说着,她的眼泪下来了。

“你看你,还没到庆功的时候呢?”

他看不了她的眼泪,因为她的眼泪不是给他带来悲伤就是给他带来激动,他不想悲伤,也不想激动,他想以平静的心情面对她,激动了他会觉得无所侍从。

“不管成不成,我都要感谢你,因为你是真心对我好,即便没有这个项目,我也对你感激不尽了。”

她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说。

“说严重了,我没做什么。”

他也有点激动地说。

“那你先打电话试试吧。”

他恢复了平静,低声地说。

“今天晚上就打。”

他俩唠着,净顾说话了,也没怎么吃饭,刚想要正式的吃饭,章楚涵的手机响了。

“喂,哪位?”她接电话。

“大美女你在哪呢?”对方说。

“啊,是郭县长啊,领导有什么指示吗?”

“哪敢向常委下指示啊,如果常委方便的话,我想请常委帮一个忙呀?”

对方客气地说。

“领导叫我帮忙是看到我了,请领导明示。”

她也十分客气。

“我家你嫂子要进政工职称,这事你得帮忙啊。”

对方的语气很恳切。

“啊,政工职称啊,这事正归我管,怎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非常敞亮地说。

“她的意思是想直接进政工师,但她没有基础职称,你看这事咋办啊?”

现在的人们都是这样,都想抄近路,县长的老婆也不例外。

0529县长相求

“这个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现在在市里呢,等我回去我当面请示好不好。”

章楚涵觉得有点不好回答了,因为职称的事不是她亲自管,是项大哥管,直接进政工师,她真的不敢一口答应下来。

“好啊。”

对方很希望的口吻。

“那就这样。好吗?”

她还是保持那样热情。

“好。”

来电话的人是郭副县长,他比章楚涵大几岁,经常和章楚涵开玩笑,不过今天这事可是一个正经事,职称评选工作开始了,有很多人要进政工职称,也有很多人打电话请她帮忙,但别人的事她都安排给项大哥了,但郭县长的事她不能安排给项大哥,她得亲自去办。

“郭县长要给她媳妇进职称。”

放下电话后,她和田川说。

“那咱们回去吧。”

他请示的口吻。

“你吃饱了吗?”

她用爱惜的目光看着他。

“吃饱了。”

他点着头,象一个实在的孩子。

“那走吧。”

田川要去结帐,章楚涵说她结,结了帐,他们就走出了酒店。

田川当天晚上就给张垒打了电话,并且是非常郑重地向他介绍了章楚涵,为章楚涵办事他是一刻也不想耽误的,张垒说他近日要回一趟邑水,到时候要详谈这件事,第二天一上班,田川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章楚涵。章楚涵说是不是应该做点准备,尤其是靠山镇的招商政策怎么样,田川说不忙,动手太早容易暴露目标,等同学来了再说也赶趟,现在关键的是看他同学的打算,地方政策估计不会成问题。

招商的事暂时不用考虑,郭县长的事就变成头等大事了。

郭县长说他的媳妇要进政工职称。说职称进完了请她吃五顿大餐。这个半似玩笑的话给章楚涵造成了很大的精神负担。郭县长是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在副县长里边可以说是和她对等的官员,在权利范围和办事能力上说要比她这个常委强很多,郭县长有事求她,这真的可以说是看着她了,另外也证明,在政工职称这个问题上她确实是全县最关键的人物了,因为往根本上说,政工职称就是归她管,所以郭县长找她也算找得着。问题是他的要求比较高,他媳妇要直接进中级职称,也就是说要直接进政工师,但是按照政工职称条例的要求,进政工师得要在助理政工师职称的基础上,还需要四年的时间,可他媳妇连一个政工员都不是,要直接进政工师怎么进呢?章楚涵说你家嫂子条件不合格,郭县长说合格了还找你干啥,五顿大餐是好吃的吗?章楚涵说这事确实不好办,因为政工职称的要求也是很严的,郭县长说这就考验你常委的力度了,不过也不要太为难,不能办就不办,犯错误的事不能干,这就给章楚涵造成了更大的心理负担,不给办吧,会叫郭县长说她这个常委没力度,给办吧,就意味着一切都得造假,她本来对职称工作要求是很严格的,她说职称工作考验着宣传部的能力和水平,也考验着宣传部的作风和道德,那么她带头做假这会叫底下的人怎么说呢?并且,政工师是中级职称,中级职称的审批权还在市里,这就更增加了难度。

自己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常委,还没有谁找过自己办过事,就这么一个政工职称的事就办不了了吗,当官不管是干工作,人情也得管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啊,看来这个事还得研究,这真是一个棘手的事啊。

章楚涵和项大哥商量,项大哥说那就得一切都做假,办到哪算到哪,实在办不成也没办法,项大哥是一个老实人,但他这一次也决心为部长做一次假,以报知遇之恩。

项大哥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难事,他来找田川商量,他隐约得知他这个职称办的主任就是田川提议的,所以他也特别感谢田川。田川说这里的难点不仅是一个造假的问题,还有一个稳定的问题,因为申报职称的人不可能是一个人,而一个单位的人互相是比较了解的,如果给副县长的媳妇造了假,别人是很容易发现的,这样别人也可能造假,如果人人都造假了,这事肯定就败露了,这样会影响宣传部的声誉,也影响职称办的声誉,你是第一年管职称办,这个风险怕担不起,诸主任管了这么多年,虽然是没怎么管好,但还没出什么大事,如果你的造假问题败露了,那就是大事了,所以这个事一定要慎重。

今年申报职称的人要比往年多得多,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今年职称办发了一个通知,工作比较正规,而每年评选职称都不发通知,谁知道这个事谁就申报,谁不知道谁就不申报。郭县长的媳妇是在县计生局,是计生协会的秘书长,和她同时报名的人还有五六个人,在审查档案时,项大哥发现这些人都是第一年参加职称评审,有的人年龄已经很大了,工作时间也很长了,学历也够,但就是没有职称,连个政工员都不是,项大哥就问他们,你们每年怎么没有参加政工职称的评审呢,他们都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政工职称这回事,前几天办公室的人说宣传部评选政工职称,他们才来报名的。项大哥心里说,这样你们可就吃亏了,因为你们都是第一年申报职称,所以都得从政工员开始进,如果是前几年开始申报,现在有的人都可以进政工师了,但这个话项大哥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诸主任管职称的时候为什么有很多人不知道有政工职称这回事,他怕他把这个事说破了,这些人要找诸主任说理。

郭县长媳妇的事还是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计生局一共有六个人申报职称,如果光是给郭县长的媳妇造假,这事风险太大,因为他们之间都互相了解,但是要不造假,条件就不够,怎么会评上政工师呢,项大哥还找田川商量,他觉得这个事要是办不成也实在是对不住章部长,也辜负了章部长对自己的信任。

0530圆满解决

田川听了项大哥对计生局情况的说明,突然眼前一亮,他说:“我能看看他们的档案吗?”

“当然可以,我去拿。”项大哥说。

“别。今天晚上,这事多少有点保密,我不是职称办的人,看职称办的档案不太好。”

“那好吧,晚上几点来。”

“六点半怎么样?”

“行。”他俩做好了约定。

晚上六点半,他俩准时来到了宣传部,章楚涵也来了。

“怎么晚上来了,有事吗?”她问他俩。

“是职称的事——”田川回答,好象还没有说完。

“职称什么事啊?”她继续问。

“计生局的档案有点问题,我想叫田川帮我看一下。”项大哥说。

“计生局,有什么问题?”章楚涵有点紧张,因为郭县长的媳妇就是计生局的,现在就出了问题,是不是郭县长的媳妇已经造假了。这个事他还没有和田川说。

“看看再说吧。看完了向你汇报。”田川答。

“你俩看吧,我也没什么事,坐这呆一会。”说着,谭下艳坐在了椅子上。项大哥把计生局的六个档案都拿出来了,田川挨个地看,看有二十分钟,他放下档案,说:“这个事有点门。”

“什么事?”项大哥问。

“县长媳妇的事。”

“怎么有门了?”章楚涵兴奋地站了起来。

“其实这六个人的身份不是计生局的干部,而是计生协会的干部,计生协会是后成立的,这里没有进政工职称的记载,按照政工职称的条例要求,第一年参加政工职称评审的单位,申报人员是不受基础职称限制的,只要学历、工龄、岗位合格,是可以直接申报想对应的职称的,拿郭副县长的媳妇来说,她是可以直接申报政工师的,现在的问题是市里能不能承认计生协会是第一年参加职称评审,如果是政策已经规定了而漏评了,这个责任由谁来负,如果是市里承认了计生协会是第一年参加职称评审,那这个问题就可能不是问题,郭县长的事就能办了。”田川说。

“那就好办了,明天叫大哥问问市职称办不就行了吗?”章楚涵说。

“不。不问。就当没这回事。咱就按照第一年参加评审对待,政工档案就这么做,等市里检查档案的时候,他会问,这个人怎么直接申报了政工师啊,她没有政工员和助理政工师的证件啊,这个时候项大哥再说话,说这是按照政策办的,如果市里说那以前计生协会怎么没参加评审啊,项大哥就说以前的事他不知道,现在是项大哥管了,市里得给项大哥一个方便,不能叫计生局的人吃亏,县市职称办互相都得有一个照应,市里还仰仗县里给他拉人呢,人拉的越多他剩的钱就越多,所以我估计这个事项大哥就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你再说话,我看这事也肯定行了,因为这就是市职称办一句话的事,不违反原则和政策。”田川对着章楚涵说。

“看来还是老职称办有办法啊,政策吃得透。”

章楚涵赞叹地说。

“田川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项大哥有点内疚地说。

“只有政工职称是这样的,档案职称就不是这样。”

田川也好象是在为项大哥打圆场。

“看来你对职称很内行啊,无论是政工还是档案。”

章楚涵接着说。

“我不是干过嘛,你干过你也内行。”

田川笑着说。

“这就好办了,有你俩在我心里就有底了,这事就按田哥说的办吧,如果需要我出面我就出面,不过这个事不能公开,如果郭县长的媳妇评上了政工师就说是咱做的努力,我还等着吃他的五顿大餐呢?”

章楚涵煞有介事地说。

“明白。”

项大哥和田川同声说。

“有两位大哥帮我,我无难事。”

她笑了。

项大哥和田川也笑了,眼前的这位常委真的就象他们的小妹妹,他们要呵护她爱护她,他们愿意看到她事业成功,他们愿意看到她开心快乐。

快过年了,常委会研究过年的有关事宜,文化局,城建局,财政局,公安局的局长都参加了,因为这个常委会的主要议题是县政府拿出多少钱来过这个年,这个钱怎么花。

城建局如何布置灯盏的事研究完了,下面研究文化局的拨款,每年过年的时候财政局都要给文化局拨十万元买礼花,但在领导层对文化局放礼花的事有点议论,有人说,文化局要来十万元的礼花经费其实是花不了的,他也就花四万元,那六万元都叫文化局捞下了,六万元都捞下干什么了呢?是不是给职工发福利了呢?也不是。去年文化局过年职工的福利是每人二百元钱,可能是全县城机关单位福利最低的了,石局长说文化局没有钱,所以发不了福利。但有知情的职工说,文化局不是没有钱,光买礼花的钱就能剩六万,文化局机关一共才二十几个人,如果拿这六万元发福利,应该是每人三千,而决不是二百,所以就有人告石局长,说他贪污了买礼花的钱,但最终也没什么结果,只是形成了一个舆论,说文化局骗财政局,把买礼花的钱都捞下了,也有的局长和石局长开玩笑,说你最盼过年了,你放了二十分钟的炮仗就把十万元骗到手了,石局长就说不是二十分钟,是半个小时。别人说半个小时了也放不了十万元,你还是捞钱了,他就嘿嘿笑,说,文化局也没什么来钱道,县长就是想借过年的机会给文化局俩钱。

叫他这么一说,还很温馨的,好象县长也很体谅他似的,老党委书记就是有智谋,把一个大家都怀疑的事说得轻松带自然。

文化局的事也研究完了,拨款还是十万元,不过臧县长最后了说了一句“今年过年的花消都得通过政府采购了,各单位只负责报计划,由采购办统一采购,实行规范运作,阳光运作,提高工作的透明度和合法性。”

0531县长支招

石局长的脸一下子就变色了,他满以为今年还剩六万元钱呢?如果是政府采购,他就一分钱捞不下了,这还不说,如果是政府采购,,那十万元得买多少炮仗啊,得是去年的三倍,放炮仗的时间也肯定会延长,那人们不就更知道他去年捞钱了吗?

但他在常委会上也不敢说什么。

会后他跟财政局的孟局长回到了财政局,孟局长也知道他是什么事,到了办公室就说,“今年你捞不了钱了。”

“嘿嘿,我捞啥钱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文化局是最困难的一个局,全指望过年放点炮仗呢,这个经费你还得拨给我呀,我也不瞒你,没有炮仗钱我都过不了年呀。你咋地也得叫我过年啊。”

他十分恳切地说。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找县长,这是常委会定的事我敢改变吗?”

孟局长说。

他觉得孟局长说得也有道理,刚才常委会定的事,孟局长能轻易改变吗?他从财政局出来又去找臧县长。

他把他的理由和臧县长说了一遍,臧县长也很为难,但考虑都是老关系了,他也不好回绝,就说,“你和才县长商量吧,如果他同意了我没意见。”

才县长是常务副县长,也是主管财政局的副县长,石局长觉得有点门了,就赶紧来找才县长,因为常委会刚散,才县长也没走出去,所以他就在才县长的办公室看见了才县长。

他把自己的理由又说了一遍,把臧县长的意见也说了一遍,他叫才县长给他开一个绿灯,把十万元拨到文化局的帐户上,叫他们自己买炮仗。

“常委会刚散你就和我说这事,我也不能决定,如果我同意了,恐怕刘书记会怪罪我,肯定怪罪,你说刘书记要是知道这件事了,找我谈,我说什么,是不是得你好处了,我能违抗常委会的决定吗?”

才县长无可奈何地说。

“那你也得帮我想点办法啊,我没这个钱就过不了年,单位一点福利都发不了,你说一点福利都没有,我这个局长咋当啊,大家过年还不得把我骂死啊,那不你就再给我批点钱,反正这样我是过不了年。”

石局长诚恳地说。

“年前财政局快要决算了,现在根本不能给你批钱了,财政局也没有钱,给你拨十万元买炮仗已经不少了,其实买炮仗根本用不了十万,但每年都是十万,我也不能说往下减,你看往下减是容易,要想增就难了,我不能叫你恨我呀。”

才县长也非常实在地说。

“那你也得给我想办法,你不想办法我就不走了。”

石局长说。

才县长一看他赖着不走,也没什么办法,都是官场老人了,他也没法打官腔,他想了老半天,最后说:“我再给你指一条路吧。”

“什么路?”

石局长兴奋了起来。

“你去找章楚涵,叫她帮你说句话,毕竟文化局是双管部门,政府管,县委也管,有的时候县委比政府还管得多,尽管县委不管财经,但章楚涵说话也是有分量的,如果章楚涵同意了我就没意见,我就可以告诉财政局给你拨款,你看怎么样?”

才县长颇为仗义地说。

“找章楚涵?”

石局长迟疑了一下,好象有点为难。

“对。找章楚涵。”

才县长肯定地点头。

“找她好使吗?”

他看着才县长。

“她同意,我就敢同意,她不同意,我也不敢同意。”

才县长一字一板地说。

“为什么?”

他还是看着才县长,总觉得有点不理解,因为常委部长的权利根本赶不上常务副县长,常务副县长不仅管财经,还管人事,十几个重要的局都归他管,宣传部长管什么,管舆论,舆论值几个钱,可才县长为什么一定要搬章楚涵的肩膀呢?

“现在章楚涵在刘书记面前的分量特别重,她说什么刘书记是听的,报纸统一订阅就是章楚涵的提议,段书记和齐部长都不赞成,但刘书记赞成,除了臧县长以外,我们这些常委都挨过刘书记的批评,但章楚涵没挨过,那次马县长都叫刘书记说哭了,所以我们这些人在刘书记面前都谨小慎微,不敢错迈一步,春节采购实行统一采购是常委会定的,谁也不敢破这个例,但你非要破这个例,就只有章楚涵说话,章楚涵说话刘书记不一定批评她,我也就不算违规。”

才县长给他解释。

“那章楚涵能给我说这个话吗?她不怕违反县委的规定吗?”

石局长接着问。

“能不能说就不好说了,那就看你和章楚涵的交情了。”

才县长意味深长地说。

“章楚涵那个人死性,他不会给我说的。”

石部长垂头丧气地说。

“那不一定。我听说现在有人提干都找章楚涵说话了,上一次宋怀当局长听说就是章楚涵说的话,现在章楚涵的力度不次于齐部长,其实你这个事是个面子事,不是原则事,直接给你拨款了,能咋地,编一个理由就说过去了,但我们都没有这个面子,不敢和刘书记说,更不敢擅自决定。”

才县长继续给他解释。

“那我只有和章楚涵说了。”

他又问了一句。

“只有。”

才县长点了点头。

石局长从才县长的办公室出来就直奔宣传部,但他的步子走得很慢,他有点不愿意见章楚涵,文化广场的事他想看一下章楚涵的笑话但没看成,这事肯定也叫章楚涵觉察了,这还是小事,还有一件大事他更对不起章楚涵,所以他觉得没有脸面见她。

十星级文明户创建活动他从南方订了十万元钱的牌子,牌子都送到了各乡镇,但牌子钱他只要上来一万还都直接吃饭洗澡了。卖牌子的人来要了好几次钱,他都以各种理由给劝回去了,再来要,他就到文化局当局长了,他把这个饥荒留给了章楚涵,他当时信誓旦旦地说由他负责,钱不是问题,可最后,他一分钱也没交给宣传部他就出来了,给宣传部留下了十万元的饥荒,他还有什么脸面来见章楚涵啊。

0532秉公办事

可不见不行啊,连才县长都说必须是章楚涵说话,他不见章楚涵,他还直接找刘书记去吗?因为文化市场办乱罚款的事,刘书记已经批评他一次了,他还想叫刘书记批评第二次吗?看来他只有硬着头皮来见章楚涵了。

他还指望捞几万块钱给他的小姘过年呢,小姘最近逼得很紧,说再不给钱就去找他老婆把事挑明了,他正为这个事焦头烂额呢,现在如果有人答应给他直接拨款他下跪都行,叫爹都行,因为没钱实在是不行。

农村有句话叫拿钱砸鸭子脑袋,意思是鸭子在水里你是砸不到它的脑袋的,所以钱就打水飘了,还有一句土话称这样的人是把钱都楦那窟窿里了,讽刺男人没把钱用到正地方,石局长就是属于“楦窟窿”的人,所以现在也是狼狈不堪。

章楚涵热情地接待了她,毕竟在宣传部做过常务副部长吗?还是文化局的局长,是属于她管的人,但当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以后,章楚涵笑着说:“老哥你的思维有点不对呀,你不说过宣传部长的权利都没有农村管财经的副乡长的权利大吗,你说的是对的,我又不管财政局,我怎么和财政局说给你直接拨款啊。”

石局长吞吞吐吐地不知说什么好了,灰溜溜的走出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章楚涵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来回敬一下石局长,她觉得很开心,凭她的感觉,如果编一个理由,叫财政局给他直接拨款也并不是办不到,但是她怎么能给他说这个情呢?文化广场的事她没有忘,十星级文明户的事她也没有忘,她也准知道他要直接拨款的目的,她也听到了他的一些传言,她怎么能叫公家的钱去砸鸭子脑袋呢?

窦大姐离岗了,项大哥当了文明办副主任,但仍任社宣股的股长和职称办的主任。部里的人们都议论,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宣传部除了章楚涵就属项大哥有实权了,文明办管着一百多家文明单位,手里有牌匾,职称办管着全县的政工职称,手里有指标,说话都是说上句,办事都是人家求咱,这不是很风光吗。另外文明办副主任虽然还不是部里的领导,但级别也是副科级,部里召开部务会也都请他参加,也相当于部领导了,尤其叫别人羡慕的是项大哥当这个文明办的副主任象瓜熟蒂落一样,也没听说他找过谁,也没听说他给谁送过礼,也没看过他怎么闹心,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一点也看出他有什么急噪的心理,不象有的人今天拍桌子明天踢门的,而这个副主任居然就当上了,开常委会那天是个晚上,整个县委的办公大楼里是灯火通明,走廊里不时就有人来回走动,那都是各个部门等消息的人,但项大哥好象不知道这件事,等常委会散了以后,章楚涵给他打电话,说他的事定下来了,他却睡着了,是电话铃声把他惊醒了,章楚涵说你可真有主意,知道今天常委会研究干部还睡着了,他却说,有你呢,我操那个心干啥,这句话听起来平常,却叫章楚涵感动,和项大哥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也算思想很靠拢的人,但项大哥一次也没有提到提拔的事,倒是章楚涵主动和他说两次,问他有什么想法,他也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一个是不下乡,因为年龄大了,另一个就是如果在部内提拔,他不能在窦大姐手下,他说他和窦大姐和不来,不能在一起共事,章楚涵也未置可否,但她在心里却没少琢磨,项大哥是她在部里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一个是她不能看着他老不提拔,那样对一个老实人来说就不公平,另一个是她还不想叫他离开宣传部,所以他就刘书记商量给他安排了一个文明办副主任的职位,虽然是一个副主任,但也相当于主任,因为主任窦大姐离岗了,现在还没有主任,她章楚涵也不想安排主任了,她就想等个一年半载的,把项大哥提拔为主任,她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就对得住项大哥。

窦大姐离岗前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她这个人官瘾很大,当了文明的主任并没满足,她想当宣传部的副部长,她总觉得副部长这个官还是比文明办主任要强的多,宣传部一共十七八个人,文明办才一两个人,所以他总是嫌自己领导的人少。有一年外县的文明办来参观,那时她就是文明办的主任了,但他手下只有一个干事,那就是项大哥,她向人家介绍项大哥:“这是我办公室项华。”这种介绍令人起鸡皮疙瘩,就说“这是项华”就行了,为什么要加上“这是我办公室呢?”就是为了说明项华是归她管的。

有一次她参加一个婚礼,给人家当证婚人,向新人颁发结婚证书,其实这也很简单,对新人表示一下祝福,然后把结婚证书交到新人的手中就行了,可她却说什么,“我代表县政府把结婚证书发给你们。”你一个文明办的主任有什么资格代表县政府啊,那结婚证书的落款是县政府,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颁发都代表县政府啊,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官,总是拿出一个官员的派头来,她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腋下总夹着一个皮夹,好象里边有多少文件似的,其实也没有文件,但是有三千块钱,她有时还把钱拿出来数一数,说是留着打麻将的,其实她也不怎么玩麻将,因为谁都不愿意和她玩,她一输了就不给钱,但她总是装成有钱的人的样,而办事又非常小气,在宣传部,她的手机买的是比较早的,价格也不低,但当领导找她的时候手机还总是打不通,因为她怕花电话费老是关机,有一次宣传部到外地旅游,她要往家里打电话,但她不用自己的手机,而是向别人借,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谁不知道从外地往家打电话即长途又漫游啊,但她就是要占这点便宜,不考虑她这事出得多么没水平,多么地叫人笑话。

0533招商引资

她好显大眼,自己有点什么长处总想和人说,她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是一个年级,但不是在一个班,等她的孩子考试考好了她就问人家的孩子考地怎么样,而她的孩子考的不好的时候她就不吱声,有一次她的孩子在班级里考了一个第一,她高兴极了,眉飞色舞地和人家说,你的孩子考第几呀,人家说考第十,她就无比自豪的说,我闺女考第一。人家就问她你闺女考了多少分啊,她就说考了多少分,然后她问人家考了多少分,她没想到的是人家考第十的分数比她考地一的分数还多呢,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的脸是轻易不红的,如果是轻易的就红了何必要办那些令人脸红的事呢。

最搞笑的事还是在她离岗之前,她没想到自己能够离岗,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年龄有点大了,但她还要做一下最后的冲刺,她还要当宣传部的副部长,她想当副部长的事没有和章楚涵说,她觉得宣传部长这个常委在提干这个问题上力度不够,她和组织部长多少带点亲戚,她当文明办主任就是和组织部长说的,所以她这一次还想直接和组织部长说,她觉得这个事要是办成了,她会在章楚涵面前更加自豪,她会叫章楚涵觉得,我是凭能力上来的,说不定她还要和章楚涵分庭抗礼呢。可能是组织部长也答应她了,所以她的心情也特别好,那天县委开科级干部会,说是要在大会上公布人事问题,她以为她的副部长职务就可能在大会上公布了,所以就显得座立不安,她来到办公室和几个年轻人唠嗑,告戒人家:“你们都年轻,可得好好干啊,大姐就是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

“大姐这回要当副部长了吧?”一个年轻人说。

“副部长的担子很重啊,没有多年的经验也干不了”那意思她就是副部长了。

下午开大会,她也去参加了,她就等着领导宣布她是副部长了呢,但第一宣布的不是被任命的人员,而是提前离岗的人员,她仔细地听着都是谁提前离岗了,没曾想没出三个人就念到了她的名字。她的副部长梦就这么破灭了。于是宣传部就留下了一个口头禅“大姐是一步一步地干上来的。”

刚过完春节,张垒就从北京回来了,田川请他吃饭,在电话里田川就和他说,今天请他吃饭没人作陪,因为他要和他唠正事,张垒从电话里说,为什么不叫章楚涵参加呢,田川说,还是咱俩先唠吧,基本的事如果能定下来,他就介绍他和章楚涵见面,以后的事他就不管了。

“现在地方都在打造政策洼地,我估计政策没什么问题,尤其是你的老家,有很多山地丘陵,我估计地的问题也好解决,但不知你还有什么想法。”

吃饭间,田川说。

“现在主要的问题还是资金问题,我现在自有资金是三千万元,但我想把这个项目做到四千万元,还有一千万的资金缺口,一个是贷款能不能顺利,另外就是有没有优惠,土地我估计问题不大,我的家乡我了解,政府附近还有一片旧厂房,我都可以收购,关键是资金问题。”

张垒说。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四千万元呢?三千万元不行吗?”

田川有点不解地问。

“三千万元的规模不够,铁道部要投资一千八百亿搞铁路现代化建设,我的公司组建后要和铁道部车辆局签合同,主要生产铁路各种车型的车辆配件以及风力发电机和变速铁路机动车组牵引电动机系列配套产品的锻造件以及各种型号的车辆配件,年产量要达到九千吨,所以没有四千万的投资不够。”

张垒给他解释。

“说的我直迷糊,那你的公司投产后年销售收入可达多少?”

田川对企业的事不是很内行,但他觉得这句话还是可以问一问的。

“四千万元。”

张垒很果断地说。

“利税呢?”

他继续问。

“利润能达到三百五十万,增值税一百万,所得税八十万。”

“能安排多少劳动力。”

“一百五十人。”

“章楚涵是我在一高中教书时的一个屋的同事。后来因为点事我们俩都出来了,都到了县委的文明办,但在文明干了二年,文明办就黄了,我们俩都等待分流,一直等了二年,她到了宣传部,我到了档案局,她到宣传部半年就下乡当了副乡长,在乡下干到人大主席,后来到县城当了计生局的局长,去年进了县委班子,做了常委,宣传部部长,她到了宣传部就把我借过去了,帮她搞文字,说心里话我对她很感激,所以我也很想帮她,常委们都有招商引资的指标,这个指标很不好完成,其实多数人也都是通过挂靠完成的,自己并没有引进项目,但就是挂靠。也很难办,尤其章楚涵很正统,还不愿意干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所以那次你说要回家办厂,我说你最好是通过我,我呢,就是为了给章楚涵完成招商的指标。但这个事很敏感,我不想把自己摆出来,要叫别人以为这个事就是章楚涵办的,所以今天晚上我也没叫她来,我想明天安排你和她在宣传部见面,见面的理由就是你到宣传部看我,老同学,你看看我也应该,然后我把你引见给章楚涵,以后有什么事你俩就单独见面了,我不参与,如果有我在,她不参与,就是把这个事要做保密,就是这个意思,明白了吗?”

在问了基本情况以后,田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感激她呀,感激她把你借到了宣传部吗?。”

张垒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说。

“不是。我给你从头说。”

他把自己怎样在一高中上公开课,怎样得到章楚涵的帮助,怎样来到文明办以及他和她的感情都说了。

“那这么说她是你的红颜知己啊。”

张垒瞪大眼睛,说。

0534红颜知己

“就叫知己吧,别红颜了,楚涵是县委领导,我非常注意和她的关系,如果她是男的,那就是铁哥们,但她是女的,男女有别啊,所以相处很不随便,她眼下还有点事,她还不叫我走,等这点事忙完了,我就回档案局,天天和她在一起也很难受。”

田川有点动情地说。

“没曾想你还有这份情感啊,就是为了你,我也要把厂子建在家乡,你放心,不管邑水给不给我优惠,我都会把公司建在家乡的,明天我到宣传部去看你,我看看这个美女部长是怎样俘虏我们的才子的。”

张垒非常兴奋地样子。

“那就太谢谢你了,明天我叫楚涵在家等你,明天我可以陪你们,但以后我就不参与了,你和她单独接触。”

田川也兴奋地说。

“那你不怕我抢走你的知己吗,我可是千万富翁啊。”

张垒笑着说。

“你一个千万富翁和我争啥,要抢去抢别人去。”

田川很认真地样子,他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了章楚涵是他的知己。

“我很羡慕你,田川,啥也别说了,喝酒。”

张垒的眼泪快下来了。

“喝酒。”

田川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俩举杯,把剩下的半杯酒都干了。

“红尘中没有轮回,相遇了就好好珍惜,谁也预料不到明天是否还能有机会给对方一个关心——”

张垒是像在说,也像是在唱,田川也不知道这几句话是哪来的,一个老板在喝多了以后就变成了一个诗人。

他俩都喝多了,张垒也不能开车了,就把车扔在了酒店,回田川家住了,因为是高中同学,和王影也是同学,所以也没拘束,他们又唠了很多,才洗漱睡觉。

第二天上班,田川直接到办公室,张垒到酒店去开车,田川马上向章楚涵汇报。

“昨天晚上我和张垒谈了,一切顺利,张垒说不管政策优惠不优惠他都会在家乡投资的,一会他就来宣传部,名义上是来看我,其实是和你见面,今天上午我陪你们俩,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就不陪了,由你和他单独联络。你看行吗?”

他看着她,目光有点浑浊,他真不忍心叫她和张垒单独接触,他好象有一种嫉妒之心,他希望章楚涵总是站在他的身边,但为了她的政绩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他老是出面就非常容易叫人怀疑这项目就是他拉来的,因为人们也很容易联想到他和张垒就是同学,为了规避人们的想法,使人们相信这项目就是章楚涵拉来的,所以他不能出面,在万不得以的时候章楚涵可以说是田川牵的线,但具体操作是章楚涵操作的而不是田川操作的。

“按你说的做吧,虽然你不出面,但有事还得和你商量,毕竟人家是看你的面子,我只是做点表面工作。”

章楚涵也有点哀戚地说,她是多么想和田川一起张办这件事啊,她愿意听他的主意,愿意听他发表意见,可他们老在一起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这会大大影响她的形象,她不想叫别人说她和田川好,尽管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但她不想叫大家评论,她想和他偷偷地好。

“你不是表面工作,要协调的部门很多,你都得给他张罗,能省的还得给他省。”

他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一定尽力。”

她点了点头。

张垒来了,刹有介事地到办公室找田川,办公室的人告诉他往里走,田川听到了说话声就迎了出来,把他直接带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

他们唠得很愉快,章楚涵提议去见县委刘书记,因为这个项目很大,需征得刘书记的意见,她给刘书记打了电话,刘书记正好在家,章楚涵就领着张垒去见刘书记。

“哥,你也去吧。”

在张垒的面前她也朝他叫哥,连个黎字都不带,这也叫张垒看出她和他的关系是非同一般。

“我不去了,以后这事就是你和你张哥你俩的,与我就没关系了,你俩去吧,我做我的事。”

他笑着说,心里却有一种荆轲别易水的味道。

“咱俩走吧,你懂你哥的心就行了。”

张垒也意味深长地说。

章楚涵低下了头,她是怕别人看到她的眼泪,他们走了,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招商引资的事进展顺利,张垒回北京去办各种手续,他得先从北京辞职,然后到邑水来注册公司,估计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报纸已经按照业务规程的要求独立完成了,虽然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总算可以说得过去,刘书记也没对报纸再提出什么批评,眼下宣传部好象也没什么大事了,田川想和章楚涵说,他要回档案局。

但是他有点不好张口,春节刚过,部里发的那些福利还没吃完呢,余香尤在。今年春节和去年春节大体相当,章楚涵也照样给了他一张邑州市新码特商场的一张一千元的购物卡,今年的这张卡他还没有花,大年初三那天他们三口人也到商场去了,王影早就惦记着那张卡了,她问田川今年还有没有卡了,他说有,王影说是不是还是楚涵给的,他说是,王影就决心把这张卡花了,但到了商场,逛了老半天,黎平平什么也不要,这张卡就没花出去,之所以没花出去,也与田川的政策有关,他们三口人逛商场田川都是先定政策的,一切听从他的指挥,他说坐公共汽车就坐公共汽车,他说打车就打车,王影不许提出反对意见,第二,回来的时间由他决定,最晚不能晚过晚上五点,因为回来要到妈家去吃饭,回来晚了老人就着急了;三,只许给孩子买东西,不许给大人买东西,这三点王影要是同意了他就陪他们去,如果不同意他就不去,虽然这个条件是比较苛刻的,但王影为了图一个团圆,也就答应田川了。田川之所以要制定这三条原则,完全是为了限制王影,因为王影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带孩子逛商场的时候,也总想为自己买一件两件衣服,她平时工作很忙,没时间逛商场,总想趁陪孩子的时间,给自己办点事,这种做法田川特别反感,因为毕竟陪孩子逛商场的时间是有数的,所以一切应该以孩子为主,因为这个他和王影还闹了几次不愉快,所以后来,凡是他们三个人逛商场,他都要和王影约法三章,王影不同意他就不去。

0535和平卧底

春节过得当然是很愉快了,这与部里的福利和章楚涵的关爱也有直接的关系,老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东西还没吃完呢就张罗回去,是不是有点不尽人情啊,这叫宣传部的人咋说呀,去年刚来一个月就得了全年的福利,今年刚过完年就想走,这不纯牌是到宣传部来套福利来了吗,这样恐怕不好,所以他就觉得没法和章楚涵说。

但好象不说也不好,因为回档案局是他和章楚涵早就商定的事,只不过是后来连续发生了很多事,所以他就没回成,可现在没事了,他又不吱声了,这叫章楚涵怎么想呢?

好象在田川面前没有过难事,但这事还真有点给他难住了。

章楚涵过来了,对他说:“到我屋吧。”声音很低。

“有事吗?”

落座以后,他说。

“我要到省委党校去学习两个月。”

她很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时候走?”

他到是很平静,好象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下个星期。”

她低着头说。

“这是谁的安排啊?”

他小心翼翼地说,他从来都不打听领导的情况,但这次他打听了。

“是市委组织部的安排。”

她仍然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都什么样的人去呀?”

他又问了一句。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全市有两个人。”

她喃喃地说。

“这是个好事,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这个时间也很好,上半年部里也没什么大事,张垒也回北京了,你正好去学习,等你回来了,我估计张垒也该回来了,有些事你还得给他跑。”

田川也说不好自己的心情,他是不想离开她,一天都不想,可到省里学习是好事,她也不能不去,即使她不到省里去学习,他也不是打算回档案局了吗,真是相见亦难别亦难。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其实我真的不想离开部里,我也是放心不下,但我也没法和市里说我不去,幸亏还是在今年,如果是在去年我真的就去不了了。”

她有点感慨地说。

“这都是有定数的,去年就是叫你把部里的工作都处理完了,然后今年才叫你去嘛。”

田川笑了,他是想用这笑来掩饰内心的惜别。

“也许是吧。”

她也若有所思。

“本来我还想和你说,我要回到局里去,但我想刚过完年,东西还没吃完呢,就回到局里,怕不太好,叫人家说田川这是到部里套福利来了,年前来,年后走。”

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呀。”

她的声音更低了,看着他。

“今天之前我还在犹豫,但既然你学习去了,我现在走也不太好,行动太一致了,你来了,我就来了,你学习去了,我又走了,好象我来是个人感情似的。”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走。”

她又问了一句,她是非常关心这个结果的。

“我想等你回来再走。”

他慢慢地说。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其实我走了心里真是放心不下,有你在,我心里还有点底,项大哥太老实,不够机灵,有些事他看不出来,有你在家里给我经个眼睛,必要的话给我打一个电话,不至于耽误大事。”

她也缓慢地说。

“你中间一次也不回来吗?”

他看着她,十分挂念的眼神。

“也不至于,我想怎么的也能回来一次。”

她比较肯定地口吻。

“其实回来也很方便,走高速也就一个多小时。”

他接着说。

“那是,不过没什么大事,我还是不想回来,一共就学习两个月,我不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有点两头为难的样子。

“行,你安心学习吧,我估计部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一把手不在家,事情就少多了,如果有了特殊情况,我给你打电话,我就是你的卧底。”

他笑了,他想给她一个轻松的心情。

“有你卧底我就放心了,说回去回去的,但到现在也没回去,还得给我当卧底,卧底是很辛苦的。”

她也笑了。

“和平卧底不辛苦。”

他很正经的样子。

“回来我谢你。”

她的眼睛又有点湿润了。

章楚涵走了,田川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别的副部长并不给他分配工作,他也只能是自己看点什么写点什么了,章楚涵在的时候他是早晨听着她的脚步声,知道她来了,见面说一句话,那灿烂的笑容就能就能叫他兴奋一整天,晚上他也是听她的脚步声,他俩一起走出办公楼,这样的日子过惯了,他一天看不到她心里就不得劲,适应了好几天,他才能平静下来,开始他的写作,他自己有很的题目,总有写不完的文章,他想就趁这个机会多写一点吧,整天和章楚涵耳鬓厮磨的,也耽误了很多事。

一天老是坐那写文章也多少有点枯燥,到了星期六星期天他也想换一下心情,换什么心情呢?上一次他就说给艳枚内衣店的里间装一个钛金拉门,到现在还没装呢,他今天准备去给她装拉门。

艳枚好象一年四季都在过夏天,冬天也仍然穿着裙子,但不是那种纱裙,而是皮裙,大腿仍然是那种裤袜,看起来和夏天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那袜子是棉的,所以也不是太冷。

皮裙瘦瘦的,把个屁股包得溜园,一道美丽的臀沟把屁股分成有机结合的两个部分,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如果是年轻男子看了这样的屁股,估计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想入非非的。

上身虽然是穿了一件鹅黄的短款皮衣,但并没有系扣子,里面的羊绒衫开着很大领口,雪白的胸脯露出了三分之二,那两个人人都知道的东西就若隐若现了,下蹬一双高跟皮鞋,鞋跟就想锥子一样,敲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两只细细的和高高的鞋跟和那两瓣浑圆的屁股遥相呼应着,向田川发射着难以抗拒的引力,女人的性感与鞋跟的高低有着直接的关系,当然,穿着高跟鞋的人一般也是穿着非常紧瘦的裤子,于是那丰满的线条就和鞋跟也连在一起了,看着这优美的曲线,田川又不由得心潮起伏了

0536一首小诗

“我到街上找人量尺寸,把拉门做上。”

他控制着自己的激动,说

“做了拉门,将来咱不租了,是不是得给人扔下啊?”

她有点担心地说。

“用不了几个钱,扔下就扔下呗,咱愿意拿走就拿走。”

他无所谓的样子。

“那都按上了还能拿走吗?”

她有点不解地问。

“能拿。另外这个拉门可有实用价值啊,你是卖内衣的,可你这屋连个试衣间都没有,咱装了这个拉门就相当于试衣间了,再从拉门上贴三个字:试衣间,你这个内衣店就是那么回事了。”

“可不是咋地,我还真没想到,有的人想试我就用布给她蒙一下,这回咱就把里屋做试衣间。”

她高兴地说。

“说不定你的买卖从此就发了。”

他看着她,高兴地样子。

“借你吉言。”

她非常爽快地说。目光里充满温情。

他到街上找来了师傅,量完尺寸师傅就走了,他说我也走了,我还有点事,就离开了内衣店

他觉得今天很好,即看见了艳枚,又没那么缠绵,不像上两次,弄得像情人约会似的,他也判断艳枚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人家就是对他热情,没有别的意思,是他自己想入非非了,这样也好,这样就省得他难心了,如果艳枚真是对他动了感情,他可怎么办,他真的从心里喜欢她,但是他不能放在行动上啊,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啊,他想一想是可以的,但要是做了那就有失德行了。

滨江省委党校座落在滨江市的北郊,此次学习班采取的是封闭教学的办法,即使是滨江市的学员,哪怕你家就在学校的墙外,也不允许走读,必须全部住校。

两个人一个寝室,和章楚涵一个寝室的是一位老大姐,来自省发改委,是农村处的处长,名叫刘葳蕤,刘葳蕤是田川的大学同学,曾经的恋人,但这段历史章楚涵不知道,章楚涵以前也没听说过刘葳蕤,但刘葳蕤知道章楚涵,因为一九八七年她和田川共同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过文章,为此刘葳蕤给田川写过信,田川也给刘葳蕤回信,解释了共同发表文章的原因,并强调章楚涵就是一个屋的同事,比他小五岁,不是恋人的关系。

即便如此,刘葳蕤也把章楚涵看做是田川的恋人了,因为男女朋友和恋人没有明显的界限,她和田川也是从同学发展成恋人的,但后来田川真的告诉她,他要结婚了,他的妻子叫王颖,是高中同学,这时刘葳蕤才知道田川当初说的是真话,尽管如此,刘葳蕤对章楚涵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所以当她得知和一个叫章楚涵的人一个寝室的时候也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样她也可以了解一下田川的朋友。

但一开始她没告诉她她认识田川,她想晚些时候告诉她,这样有利于她对她的了解。

学习班要组织书法比赛,刘葳蕤本身也不想参加,因为这是来自全省的正处级以上领导,肯定有很多高手,她没自信自己的书法会比得上人家,但组织部的人说你必须写一幅,因为组织部的人认识她,知道她的子写的不错,没办法,她也准备了一件作品。

她在寝室里写书法,章楚涵从那帮忙,章楚涵的钢笔字写得非常漂亮,但她没写过毛笔字,所以她也不想参加书法比赛,刘葳蕤动员她参加,她说她没写过书法,其实就凭她的钢笔字,拿起毛笔来练上几个小时就能写出一幅不错的书法来,但她也觉得学习班人才济济,所以不敢轻易上阵。

刘葳蕤写完了参赛作品,又写了一幅字,是一幅中堂字,字的内容是这样的:春来耕南亩,

师生共挽犁;

田川沐雨露,

禾菽共葳蕤。

章楚涵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了,这首诗她根本没见过,如果田川在场他肯定会知道这首诗的,因为田川文学功底深厚,她到此时也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刘姐,这是一首什么诗啊?”

但她不想放弃这次学习的机会,她也不想不懂装懂,缄默不语。

“这首诗你肯定不知道了,这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写的,是在我念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写的,发表在走廊的墙报上。”

刘葳蕤笑着说。

“怪不得呢?”

章楚涵也笑了,庆幸没有暴露自己的无知。

“你读两遍,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刘葳蕤继续说。

章楚涵认真地看着,觉得有点蹊跷,“田川沐雨露,禾菽共葳蕤。”

这里包含田川和刘葳蕤的名字,而刘葳蕤和田川是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诗里包含你的名字。”

她惴惴地说。

“仅仅是我的名字吗?”

她看章楚涵。

“那你认识田川?”

章楚涵惊喜的样子。

“我俩是大学同班同学。”

刘葳蕤慈祥地笑着。

“怪不得呢。”

章楚涵也笑了。

“你把这幅字带给田川吧,自打毕业以后我们就没见过面。”

刘葳蕤有点伤感的样子。

“好,我一定带到。”

章楚涵向刘葳蕤介绍了田川的近况,以及和田川的关系,刘葳蕤认真的听着并不时的发问,不过就她和田川的关系可没说多少,只说是同班同学,以及这首诗的来历。

学习班结束了,章楚涵像护着宝贝一样把这幅字带回来,她想第一时间把这幅字交给田川。

章楚涵回来了,当她把这幅字交给田川的时候,田川一下子怔住了,随即眼泪下来了。

“怎么回事啊?”

章楚涵懵了。

“你知道刘葳蕤是谁吗?”

她带着泪眼看着章楚涵。

“不是你的大学同班同学吗?”

章楚涵莫名其妙。

“你记得在邑州日报社苏总编提起过光明日报的那张照片吗?”

“记得。”

“那张照片里的那个女生就是刘葳蕤。”

“怪不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呢,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有所醒悟的样子。

“我给你讲一讲这首诗的故事吧。”

他语气缓慢地说。

“好啊。”

0537小诗情缘

她的语气也很低沉。

“在我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第二年的春天,我们到学校的农场去劳动。回来以后,辅导员老师说大家应该写点东西,给系里的板报组,有一个同学就写了这首五言绝句,教室外面走廊里有一个墙报,这首诗就登在这个墙报里,不知这位同学是怎么想的,他把我和刘葳蕤的名字写在了诗里,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弄得我俩都很不好意思,其实我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因为上学的时间也短,都没有正式地说几句话,都是忙着个人的学习,但有了这首诗以后,别人就把我俩联系起来了,有人就说我俩是恋人,我就和辅导员老师说,我和刘葳蕤什么事都没有,辅导员说,有没有都没关系,同学之间就是开一个玩笑,刘葳蕤知道我找辅导员老师谈了,怕我有什么顾虑,就和我谈了一次话,我们俩就互相安慰,说谁都不要往心里去,我们的接触就越来越多了。但是我们谁也没有说出那个字。

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我想和她说明了,因为这涉及到毕业分配,没成想在这个时候我妈病了,需要我回家乡工作,我不可能到省城了,我原来的计划是毕业后和她一起到滨江工作,因为她的家就是在滨江,她本来兄妹三人,上面有两个哥哥,但两个哥哥在一次工厂事故中都牺牲了,都是烈士,所以她要求回滨江工作是没问题的,如果我俩确定了恋爱关系我也是可以到滨江工作的,但我去不了滨江,她也不可能跟我回邑水,一个是她父母舍不得她,另一个是她到邑水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们俩的名牌大学就都白念了,我把我的事情说了,我表示我要回邑水,她还想说什么,我没有叫她说,就这样我们就分手了,参加工作以后我们通了几次信,主要是我发的几篇论文还有咱俩写的文章她都看到了,她写信来是表示祝贺,我结婚的时候给她写过一封信,后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也不是联系不上,而是不想联系了,我怕影响人家的生活,她可能也是同样的考虑,我知道她在省发改委,是一个正处级干部,因为后来我们同学之间就联系得多了,有了qq了嘛,但我也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过,我怕人家的爱人有想法,因为我的同班同学都知道我们是好过的,我再和她联系也怕同学们说闲话,谁知这次学习你和她见面了,而她竟然把当年的诗给我写回来了。”

田川哀伤地说。

“你非常爱她吗?”

章楚涵也陪着眼泪说。

“是。”他点着头。

“她也非常爱你?”

“是。”

“那你怎么回复她呢?”

她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同情还爱怜。

“还是别回复了。”

他轻轻地摇着头。

“为什么?”

她也有点哭泣了。

“身份差距太大,我也没有什么脸面。”

他很哀伤的表情。

“你不要自卑,其实你很优秀,你是研究馆员,是邑州师范学院客座教授,你是省级作家,是邑州日报专栏作家,你的专著就要出版了,你的调查报告被省委书记批示了,你是邑水县科技拔尖人才,你还通过了律师考试,你的女儿是清华大学,你有什么可自卑的的呢?没当官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身体原因,你做过县委书记的秘书,你是最优秀的。”

她哭泣着说。

“也只有你这样欣赏我,别人不欣赏我,谢谢你。”

他十分感激地说。

“我有一个回复刘葳蕤的方法。”

她突然眼睛一亮,说。

“什么方法?”

他不以为然地说。

“我和你一起去省城,去见刘葳蕤,我把你的情况都和她说了,也叫她知道知道你的作为。”

她亢奋地说。

“不必要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他似乎恢复了平静。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刘葳蕤漂亮啊,带不出手啊。”

她娇声娇气地说。

“不。你比刘葳蕤漂亮。”

他非常欣慰的目光。

“那就好了,我会向她证明,有我在你身边,你是幸福的。”

她把头伸过来,低声地说。

“楚涵。”

他不知说什么好了,胸口一阵跳动。

她眼睛眨巴着,身体倾斜过来。

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田川本来不想搂她,他怎么会搂她呢,这种亲昵是不正常的,但一想,他马上就要回局里了,以后接触的机会少了,恐怕想搂也搂不到了,就最后的放肆一回吧,也好留着将来回忆,他觉得对她的回忆是非常幸福和满足的事情。

“我该回局里了。”

他觉得是该说这句话的时候了,刚才他还一直觉得没有机会说,是不是应该说,但搂了她以后就自然多了,因为那一搂就是告别的意思,就像握手一样,是一个告别的举动。

“宣传部还有一件大事,等这件大事办完了你再回去吧。”她低沉地说。

“什么大事?”他问。

“撤县建市庆祝大会搁两天就召开了,宣传部有很多工作,尤其是报纸和电视宣传一要隆重,二要安全,这都需要宣传部的把关,等这个关把完了你再回去吧。”她象请求似的说。

“没问题,不就这几天了,我也不着忙。庆祝大会很隆重吗?”

他象捡了一个大便宜,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心想,这一搂还不是最后的一搂,他还会有机会和她这样告别。

“很隆重,听说是邑水历史上最隆重的一项庆祝活动,光嘉宾就请了一百多人。”

她点头说。此时,她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兴奋不是因为庆祝大会,而是因为他觉得又多了一次或几次搂她的机会。她可能永远都想象不到他是怎样地爱她。

爱可以叫一个人付出生命,爱可以叫两个人融为一体,但爱永远也没法描述给对方,爱也无法彻底地感受对方,爱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爱是人类永远也玩味不尽的感情。

“最大的官是谁呢?”

0538

他有点好奇地问,因为他比较关心邑水的人才,因为他也曾经想做邑水的人才,但时间的长河已经把他这个当年高考的才子淹没得无影无踪了。

“王参。”

她说出了这个他也熟悉的名字。

“啊,他已经是中央委员了。”

他有点感慨的语气,王参是高中毕业,是*前的高中毕业,他没有考上大学,后来他当了兵,在部队里成长很快,现在是一个大军区的副司令,他是邑水这块土上目前最大的官了,在官场,很多人都知道他,他还为自己家的一个亲友开的饭店题写了匾额。他也是家乡人民羡慕的对象。

“他是邑水这块土上最大的官了。”

她也有点感慨地说。

“他的那个参字很不好写,电脑字库里都没有,字典上也没有。”

他很随意地说。

“不是草字头加一个参加的参吗?”

看来她也熟悉他的名字。

“但参字还是一个繁体。”

他进一步说。

“但我看报纸上有这个字呀。”

她似乎对他的说法有点疑问。

“我想报纸上也是拼出来的。就象朱熔基的熔,字库里是没有这个字的,所以第一次这个名字上人民日报都写错了,是后来改过来的。”

“那可得注意了,他是这次活动的一号人物,千万不能把人家的名字搞错了哎呀。”

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因为他举了一个很好的例子,叫她不能不相信。

“我们不是把关吗?到时候注点意就行了。”

他象是向她保证,他不想叫她为这件事担心。

“这次活动报纸要出彩版,采用铜板纸印刷,要增加印量,赠送给嘉宾,所以这期报纸的质量非常关键,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她象为他下了战斗动员,因为她只相信他一个人,所以必须把情况和他说清楚。

“那我做什么?”

他请示道。

“报纸和电视台的把关。”

她非常郑重地说。

“我把吃奶劲使出来行吗?”

他笑了,他在向她表决心。

“咱俩一起吃。”

她也笑了,她理解他的心情。

“那不是抢奶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让给你,我不吃了。”

她憋了他一眼。

田川正和章楚涵唠着,章楚涵的手机响了,章楚涵接电话。

“我得回家一趟,我妈的胸脯子又不好受了。”

章楚涵露出痛苦和焦急的表情。

“用我去吗?”

田川赶紧说。

“不用,是经常的事了,也没大事。我走了,回来和你说。”

章楚涵起身往外走。

“有事打电话。”

田川站起身来,目送章楚涵走出了办公室。

屋里剩田川一个人了,他的脑海里还停留着章楚涵那紧张的神情,胸脯子不好受,她从来没提起过她妈的胸脯子问题,她还说是经常的事了,看来他母亲的身体不太好,而不太好的主要特征是胸脯子不好受,胸脯子不好受应该是一个什么病呢?他想上网查一查,给章楚涵提供一个可以参考的资料,到了这个年龄,父母的身体就是儿女的最大负担,章楚涵是独女,父母由她一个人照料,她的工作又很忙,田川真的想帮她一把,他不愿意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他愿意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愿意她生活得幸福,生活得快乐。

但有时心长力短,鞭长莫及,章楚涵有她自己的丈夫,他也只能以朋友的面目出现,即使是朋友,他也非常注意自己出现的尺寸,不能叫赵送林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不能叫周围的人们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如果不是考虑这些他刚才就不用犹豫了,他干脆就和章楚涵一起到她家了,他总觉得自己的能力要超过赵松林,章楚涵也夸奖他比赵松林强,但不能因为有了这样的夸奖他就可以越过锅台上炕,赵松林再无能也是章楚涵的丈夫,他再有能力也是章楚涵的朋友,朋友无论如何是不能代替丈夫的,这叫萝卜不济长埂上了,谁叫她当年没有大胆示爱,而叫赵松林做了章楚涵的丈夫了呢?

但他还是想尽量地帮助章楚涵,进到一个做朋友的责任,也是回报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他打开电脑上网查阅有关胸脯子疼的有关问题,网上关于这方面的文章也不少,他就一条一条的往下看,并根据自己所产生的疑问不断地搜索,不断的查阅,慢慢地他有点理出关于胸脯子疼的有关知识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章楚涵回来了。

“大姨的身体怎么样?”

他朝章楚涵的妈妈叫大姨,虽然这是一个简单的称呼,但也是一个特别的称呼,因为在他这个年龄是不轻易叫别人的母亲为大姨的,尤其对于男性来说,中老年男性称呼别人的母亲就说老太太就行了,就是一个比较尊敬的称呼,不仅是称别人的母亲,就是称自己的母亲,很多人也是叫老太太,但田川觉得叫章楚涵的母亲为老太太不太得体,他应该叫大姨,因为这样更亲切一些,另外,章楚涵在叫田川的母亲的时候也是叫大姨,他怎么能叫章楚涵的母亲为老太太呢?

“没什么大事,我妈有点血淋,不像我爸,有事闷着。”

章楚涵平静地说。

“大姨到底是什么病啊?”

他又问。

“大夫说是心绞痛。”

“什么时候的事啊?”

“好几个月了。几个月之前我妈就念叨胸脯子不好受,我和松林就带她到医院检查。”

“哪家医院。”

“邑水医院。”

“都检查什么了?”

“做了心电图,超声波检查,还做了ct检查,还做了动态心率检查。”

“结果是什么?”

“心电图检查的结果是心脏没什么问题,说是五十岁人的心脏,超声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动态心电图检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ct检查大夫说冠状动脉有点狭窄,是属于轻微的心绞痛,建议住院打几天针,结果我们就办住院了,打滴流再加口服药,住了半个月的院,我妈并没有感觉有太大的好转,但也不是很厉害,由于在医院太闷,我妈就不想住了,大夫也说出院也行,结果我们就出院了。出院了以后,胸脯子有时还疼,疼的时候就吃硝酸甘油,但是效果不明显,我想不行搁两天再到医院查一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业余医生

0541细节问题

“什么问题。”

工人有点震惊地说。

“有一个字没印上。”

他重重的语气。

“什么字?”

章楚涵赶紧问。

“王参的参。”

田川重重地说。

章楚涵接过报纸一看,王参的参字是一个方框。

“怎么会这样呢?”

她非常不解的样子。

“我打电话。”

他说。

他立即给邑水县印刷厂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邑水县印刷厂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参字在定版的时候明明是打上的,所以版样上也有,但在做版的时候需要进行文档转换,定版的文档不能直接做版,可能是在文档转换的时候参字没有转换过去,就变成了一个方块,因为做版是在邑州做的,所以邑水也没法检查。

田川把印刷厂的解释向章楚涵学了一遍。

“那现在怎么办?”

她焦急地问。

“重新做版,这回叫他们注意一下,反正咱俩也在。”

他泰然地说。

邑州印刷厂马上重新做版,约半个多小时,新版做好了,上机开印,这回参字印上了。

“多亏你了。”

她低声说,因为身边有人,她的激动不好表露,如果身边没有人,她此时一定是趴在他的怀里了。

“我们回去吧。”

他轻轻地说,他知道他很激动,他想叫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俩开车往回走,车开得很慢,好象章楚涵有很多心思。

“真是细节决定成败啊。”

她喃喃地说,眼睛看着前方。

“有时一个细节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我早就知道陈赓救过蒋介石的命,但后来离开了蒋介石,但为什么离开呢?没有确切的答案,前些日子上网,找到答案了。”

田川也注视着前方,娓娓地说。

“什么答案?”

更像是低吟的虫鸣。

“原来蒋介石在指挥战斗的间隙打开了收音机,在收听上海的股市,这个细节叫陈赓看到了,陈赓觉得蒋介石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对革命不忠诚,所以他想离开他,于是他向蒋介石请假,说母亲病重,回家照顾母亲,蒋介石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干了,但也没勉强,就批准他离开了。”

“是谁这么说的?”

“2005年有一个国民党老军人回大陆,和陈赓的家里人说的,陈赓是他的班长,他说就因为这点事,没什么大事。”

“于是蒋介石就失去了一位军事家。”

“不光是失去呀,后来陈赓从苏联学习回来就到上海,跟着周总理干,为共产党增添了力量,再后来,再后来,国民党就被打败了。”

“看来细节真是非常重要。”

“一九二七年南昌起义,两万多主力在撤退的时候全军覆没,只有朱德领导的负责殿后的三千人还剩两千多人,这两千人走到江西安远天心圩还剩八百人,而这八百人也成一哄而散之势,因为部队没有给养,到了十月份士兵们还是短衣短裤。这时朱德站在稻田的土坎子上说里几句话,他说,一九零五年俄国革命失败了,但一九零七年他们成功了,我们今天就是俄国人的一九零五,总有一天我们会迎来属于我们的一九零七,就这一句话,给了士兵们以信心,他们跟着朱德上了井冈山,创立了中国工农红军。谭震林后来有回忆,如果没有朱德的八百人,光凭秋收暴动的人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因为秋收暴动的人多是工人和学生,没有战斗力,而南昌起义的人多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而几十年以后共产党终于得了天下,所以往小点说是朱德当年的那几句话成就了中国共产党的事业。”

田川继续说。

“这也可以说是一个细节。”

章楚涵说。

“这个不是典型的细节,它的主要意义还在于宣传鼓动工作有时可以起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不能忽视了宣传鼓动工作。”

“共产党真是太伟大了。”

“但共产党确实不容易,中国共产党一九二一年成立,出席第一次代表大会的是十三个人,但到了1922年陈公博就脱党,1923年李达脱党,1924年李汉俊脱党,1924年周佛海脱党,1927年包惠僧脱党;1930年刘仁静被党开除,1938年张国焘被党开除。13个代表,自己走掉的、被党开除的有7个,其中陈公博、周佛海当了大汉奸,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判处死刑。这13个人中,王尽美,1925年牺牲;邓恩铭,1931年牺牲;何叔衡,1935年牺牲;陈潭秋,1943年牺牲。13个代表,除去自己走掉的,被党开除的,当特务的,当汉奸的,牺牲的之后,从头走到尾的只有两个,*和董必武。”

“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有的时候喜欢看点历史,看历史挺有意思的。”

田川有点自我解嘲,他是怕自己在章楚涵面前说话说多了,他很讨厌在女人面前话话扯扯的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怕自己成为这种人。

“现在像你这样喜欢学习的人很少了,到了酒桌上就是几个黄段子,一点内涵都没有。”

“我比较孤僻。不太合群。”

“你不是不太合群,是没有适合你的群。”

“也对,所以就看点书。”

“我看你喜欢看历史。”

“是,尤其是党史,我总觉得共产党的成功总叫人玩味无穷,其实共产党成立的时候中国有二百多个政党和组织,但多数都自消自灭了,只有共产党成功了,究其根本原因我觉得有三点。”

“哪三点?”

“一个是信仰,一个是人格,一个是才能。”

“具体说。”

“有些困难和考验是没法克服和战胜的,那些视死如归的人只能靠信仰,被砍头的,被活埋的,被沉江的,能够在刑场上慷慨就义,能用微笑面对死亡,只能靠信仰;人格的作用主要是影响和带动别人,没有人格的作用,没人会跟你走,共产党不会发展壮大,一个是才能,共产党是泥腿子闹革命,但领导者都不是泥腿子,都是有大智慧的人。”

“对于共产党来说是这样,如果是一个单位呢?”

0542力挽狂澜

“对于一个单位来说可以变成两点。”

“一个是人格,一个是才能。”

“对。”

“有你在,宣传部是有人格有才能的,你走了,宣传部就剩人格了。”

“也不是,你是有才能的。”

“但今天这事没你我处理不了。”

“象这样的事一百年也没有一回,如果不是放在中央委员身上,放在别人身上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设备问题,不是技术问题,更不是才能问题。”他轻松地说。

“但类似的事天天都在发生,宣传部的工作你看哪天没问题。”

她的语气有点低沉。

“但你都解决地很好。”

他宽慰她说。

“但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关键是没有你我们也发现不了这些问题,有时发现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

她用非常强调的语气说。

“但有时也眼不见为净。”

他倒是非常轻松的语气。

“我们眼不见不行啊,刘书记看见了啊。”

她还是强调地说。

“我回去以后报纸的事还可以为你留心的。我在部里时间太长了也不好。”

他只能这样说了。

“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就这样叫你回去,叫我心里很难受。”

她又歉疚地说。

“不能叫付出,我失去了什么吗?没有。这一段时间我很充实,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很高兴。”他纠正她说。

什么是以苦为乐,这就是以苦为乐,田川为章楚涵付出了那么多,但他觉得是非常幸福的,也只有在她身旁,他才能找到这种幸福。

“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得找你,你不要嫌麻烦。”

她毫不客气地说,她以为她没有必要和他客气了,从田川的角度说,头都磕了,还差一个揖吗?

“不麻烦。有什么事你就吱声。”

他平静地说。

“对我就没什么嘱咐了吗?”。

她有点哽咽地说。

“我有点想法其实不说也行,也好象没到说的时候,也可能是没有必要说,但因为我要回去了嘛,所以就说出来省着自己心里惦记。”

他有点迟疑。

“看你,和我还这样。”

她有点责怪的语气,也许,不是为了开车,她会用眼睛狠狠地瞪他一下,但现在是开车,她必须目视前方。他也就无福消受她那多情的眼神了。

“一个是报纸的问题,去年两会期间我发现报纸有点问题,当时我也没说,因为当时你的事也太多了,没想给你添乱,去年人大的会议是在十二月十日开的,十二日结束,政协的会是在九日开的,十一日结束,而报纸呢,是在十三日出版的,报的是开幕消息,也就是说,它报开幕消息的时候两会都已经闭幕了,这明显是迟到的新闻,而在十六日呢,又出了一期报,报的是两会闭幕,按理说,报纸在报开幕的时候,两会应该是在进行当中,两会已经闭幕了报纸就不应该报开幕,但报纸不报开幕也是问题,因为两会是县里的大事,报纸怎能不报开幕呢,而报了开幕也必须得报闭幕,但因为咱的报纸不是日报,是周二周五出版,所以就造成了两会在开幕的时候,不是出报的日期,而等出报的日期来了两会也闭幕了,所以就造成了在两会闭幕以后,报纸即报开幕又报闭幕的现象,但这种现象很不好,叫人看了很不得劲,明明是两会都闭幕了,报纸还怎么能报开幕呢,我想这个问题可以这样解决,就是在报纸的出版日期上解决,报纸在平时要遵守二五出版的原则,但在两会期间不应该拘泥于二五出版,需要哪天出版就哪天出版,这样,在两会开幕的第二天就应该出一张报,报两会开幕的消息,赶上哪天是哪天,不一定是周二周五,报完了开幕也是根据需要报闭幕,也是赶上哪天是哪天,等两会开完了,报纸再恢复正常的出版时间,这样就可以解决闭幕以后报开幕的问题。”

他象写了发言稿一样,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看来,对这些事他都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而不是随意地说说。

“你说的有道理,报纸出版的事咱也不太明白,那天李部长说了这个问题,但是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就只能这样了,今年再开两会,要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按照你的想法,看看报社有什么意见,其实二五出版也不是法定的,特殊情况是可以变的,为什么一定要二五出版啊。”

她肯定了他的意见。

“还有,两会期间报纸搞了两个两会花絮,就是在四版上登一些两会的照片,其中有县委书记看望两会代表委员的照片,县委书记看望代表委员是大会的政治内容,可不是两会的花絮啊,所以以后也应该注意。”

他继续说。

“对。书记县长看望代表委员不是花絮,那是大会的一项内容,是写在议程表上的,怎么能叫花絮呢?”

她又肯定了她的意见。

“在职称的问题上我也有一点想法。”

他迟疑了一下,他是等待她的允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那么多,如果说太多了,是不是证明以前的工作都没有做好。

“什么想法?”

她允许了。

“项大哥这个人太老实,职称收费咱是执行市里的标准,市里说收多少咱就收多少,其实这么收不太合理,咱收的钱原封不动地都给市里了,那咱们呢?白捞忙了,项大哥到市职称办办事部里还得给他报汽车票,在职称工作中咱不仅没捞钱还搭钱了,所以我觉得咱的收费标准应该比市里高一些,咱也是一级职称办,不是给市里代办,就是给市里代办他也应该给一点代办费,更何况咱本身就是一级职称办呢,咱也要开评委会,也是要发生费用的,这个费用不应该由部里承担,而应该由职称办自己承担,职称办也不是宣传部的职称办,它是县职称工作评审委员会的职称办,市里给咱的收费标准,是咱县的职称办交给市里的钱,不是申报人员应该交给咱的钱,所以我想在收费问题,咱们应该研究研究。”

他非常留有余地地说。

0543临别建议

“这个问题我还没多想,我想项大哥这样的人办事是不用操心的,他是最底实的一个人,没想到底实过劲了,我明天就和他谈,确定咱自己的收费标准,除了给市里的我们多少还能剩点,起码我们不能搭钱。”

她又肯定了他的意见。

“还有吗?”

她看他有点迟疑,就继续问道。

“今年的文化广场可能还得搞,去年我们也走了一定的弯路,报名的单位多,但节目水平不够,今年要有针对性的进行审查,同时对有能力的单位可以给一些指导意见,提高表演的水平。”

他又说。

“好。我记住了。”

她点着头,声音很低。

他有点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看她有点激动,他不想叫她更激动,因为她还开着车。他此时真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开车,如果自己会开车,他应该坐在正驾驶的位置,而叫她轻松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想来这么多年,他应该会的基本都会了,就是没有学开车,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学开车,但从今天看来,他还是有必要的,因以为一样本事并一定天天用的上,但在一生当中有一次用上了可能就不白学。但他又想了,就是他考了一个驾驶证,他也不可能买车,他也不可能是一个娴熟的驾驶员,既然不是娴熟的驾驶员,今天就是他体谅她,他也不敢为她开车。想到这里,他的歉疚还少了一点。

“还有吗?”

她又低声问了一句。

“没了。我说的不一定对,只是给你一个参考。”

他也低声地说。

“哥。”

她有点哽咽的声音。

“恩。”

这是他第一次回答她哥的称谓,回答得是那么自然,以往,当章楚涵叫他哥的时候,他总是有点不好意思,也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但他今天回答了,他回答完以后,才发现自己是第一次的回答。

“我有一个预感。”

她有点艰难地说。

“什么预感。”

他也目视前方,不敢看她,他怕他看她了她也看他,那样就影响了开车。

“我怕有一天我还要请你回来。”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如果有用得着我的你就吱声,我在档案局也是可以为宣传部工作的。”

他没敢直接回答她,说心里话,他不想再回来了,因为他和她走得太近了,他怕别人说闲话。

“如果是写点材料还行,如果是文化广场这样的事,恐怕就不行了,但现在我也不能再留你了,我已经多次失言了。”

她无奈地说。

他不想和她再说了,他有点回到十六年前的感觉,这一年多的时间和她交往太多了,有事没事心里都装着她,他自己也不能说这都是为了工作,还是她太吸引他了,尽管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和她基本没打生活上的唠,但每一天的上班,他都觉得她是一个新的面孔,都会给他留下绵长的回忆,这样久了,知道哪一天他会有冲动,会说出不得体的话来,会做出不得体的事来,那样,怎么能对得起她对自己的尊重和信赖,怎么能对得起她对自己的一片友善,怎么能对得起那亲切的哥的称谓。还有,他如果在宣传部呆久了,会不会影响她的形象,老黄大哥的那句话是不是还会有人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自己还是赶紧跳出此山吧,等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就晚了。

车子慢慢地行进,他俩谁也不说话了,听车轮转动的声音从耳边流过,象回忆他和她的所有过去。

本来第二天她就想把田川送回档案局了,可是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赵松林说他的屁股疼,是痔疮犯了,他想做手术把痔疮拉去,要不然这样也是零受罪,章楚涵说你要拉就赶紧拉吧,这两天我不太忙,等我忙了也没人陪你。他俩就商量去哪个医院。

一个晚上也没商量太好,第二天上班,章楚涵又把田川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先把一个问题解决了,然后你再走吧。”

她非常正经的样子,这回田川可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问题呀?”

他乐了,心想,我和你是荣辱与共了,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可以承担。

“松林的痔疮犯了,他想做手术,我想这几天咱俩都有时间就把他做了吧,做了也去掉我一块心病。”

她恢复了正常的语气说。

“看你说的,什么叫咱俩把他做了呀?”

田川紧锁着眉头,抽动着嘴角,说。

“呵呵。”她乐了,乐得前仰后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无意的。”她澄清似的说。

田川心想,我又不是西门庆,你又不是潘金莲,怎么能把赵松林做了呢?

大概章楚涵也是想到了这两个人,所以她也乐了。

“上哪家医院去做呀,肯定不是在邑水。”

他脸上的笑纹还没有收回。

“昨天我们俩商量了老半天也没商量好,一个是邑州肛肠医院,听说治痔疮挺有拿手的,一个是附属医院,肛肠医院的院长我认识,我们在一起学习过,但我也不想找她,这点小病用找人吗?”

章楚涵犹豫地说。

“我看还是上附属医院吧,肛肠医院其实就是白塔区医院的肛肠科,又多挂了一块牌子,老在报纸电视上做广告,越是做广告的医院我越不敢信它,好医院不用做广告,所以我还是主张去附属医院,附属医院过去叫省立医院,在邑州地区还是最有实力的。”

他慢慢地说。

“为什么叫省立医院呢?”

她不解地说,她也听说过这个说法,但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过去没有滨江省,是滨东省和滨西省,附属医院是滨东省的省立医院,后来成立滨江省同时成立邑州医学院,就把滨东省立医院划归医学院做附属医院了,另成立邑州市医院,所以附属医院是邑州地区最有实力的医院。”

田川慢慢地给她解释。

“那咱就上附属医院吧。”

章楚涵决定似地说。

0544最后任务

“正好我有一个同学在附属医院做护士,可以找她给联系一下,找一个好的主刀医生。”

“找你同学方便吗?”

她看着他,生怕给他添麻烦,其实她现在根本不拿他当外人了,真就象自己的亲哥哥,否则这个事她不会同他商量,她不仅是同他商量,她还想叫他到医院陪护赵松林,因为她自己心里没底,别人她又信不着,她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他,无论是脑力活还是体力活。

但是他说要找他的同学,她还是迟疑了一下,她怕他有为难的地方,他自己为她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她也不客气了,但要是麻烦别人,她应该考虑考虑。

“没事。同学之间,这点事不算麻烦,到那再看,如果不需要找她就不找她,现在办事和过去不一样,关键是使唤钱,你要挂专家就多花几十就行了,用钱能解决的都不找人。”

他接着说。

“我看也是,找人多麻烦,我也是万事不求人那伙的,但你除外啊?”

她笑呵呵地说。

“我不是外人,但是人啊。”

他笑着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喊着,用拳头打了他两下。

“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一切都可以用钱去调节,住院多花点钱就住一个单间,家人照顾也方便,当然有的时候钱也起不了作用,那就还得找人。前几年我买了一个双桶洗衣机,是在邑水商场买的,邑水商场的那个经理我认识,就是那个赵海波经理,他不是主管业务的副经理吗,检查文明单位的时候他不是接待过咱嘛,听会说的,我寻思从他买肯定不会骗咱,我也不想省钱,但我还是长了一个心眼,我从街里走了三四个五金商店,看的都是同一款的洗衣机,我和他们讲的最低价是七百四,最后我就到了邑水商场,我也没找赵经理,我就寻思商场离我家近,但赵经理是承包了五金柜台,还有一个女的,他俩从那卖货,我就说要买那个双桶洗衣机,他俩就给我试一个,最后到谈价钱的时候了,我说多少钱啊,赵经理寻思了老半天,最后把嘴一歪,说,七百四,我心里想,还不错,他没有宰我,我看了四家商店都是七百四,但别人也没歪嘴呀,我还得领他一个歪嘴的情,这时那个女的还和赵经理急了,说,这么便宜就叫你卖了,很真的一样,给我整的挺不好意思,我就说,该着多少钱就多少钱,可千万别陪上,赵经理就坚持说,就七百四了,不变了,那个女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我想她是庆幸把这台洗衣机卖出去了。当时我就想,如果你朝我多要五块钱我就不买了,我到别的地方去买,但他没多要,我也就不换地方了,但我也不愧疚,我也不领他的情,因为他没叫我省钱,我也理解他,现在都是个人的买卖,你省了了他就少挣了,咱为什么要省啊,这件事给我一个启发,就是能不找人的事就不找人,实在不行了才找人。”

田川慢慢地讲着。

“我和你一样,我说我认识肛肠医院的院长,松林就说那就找他一下吧,我说我还不想找她,不想给她舔麻烦,都没有什么深交,你找她了他表面可能很客气,她也可能给你找一个大夫,但她找的大夫就一定是那个医院最好的,咱也是啊,童局长的那个孩子上咱这来实习,我叫诸主任带她,童局长还很高兴,其实诸主任会啥呀,能教孩子啥呀,他把孩子列在宣传部的名册里了,有用吗?”

章楚涵十分认真地说。

“所以咱也不挑人家,咱就是改变思维方式,不干那种费力不得益的事。”

“松林住院,我想叫你和我一起陪他,我一个人心里没底,别人我也信不着,我和松林说也不告诉别人,包括他的两个姐姐和他爸妈,你一告诉他们,他们还得来看,给人家舔麻烦,我也嫌乱套。”

她继续说。

“那没问题,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了,就我陪他就行了,还用你陪啥呀,你就忙部里的事吧。”

他爽快地说,一点迟疑都没有。

“那你怎么和我王姐说呀,你晚上得从那住啊。”

她多少还是有点为难。

“我就说到省里学习一个星期,你看行不行。”

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

“那学什么呀,我王姐要是细问怎么办啊?”

她心里还是没底。

“就说是新闻写作,咱俩口径一致就行了,也不涉及别人,其实明说也没问题,你王姐也不会有意见,但明说了她就问这问那,我就是烦她磨叽,所以还不如扯个白,其实这个白露了也没事,我是伺候松林,又不是伺候你,就算是伺候你了,也没关系,咱俩的关系她还不知道吗?”

他解释说。

“等你老了,我伺候你。”

她动情地看着他。

“那还远呢。”

“那我们什么时间去呀?”

他又问道。

“明天,你看明天行吗?”

她总是征求他的意见。

“行,那我就做好准备。”

“那明天早晨你从家等着吧,就别到单位了,我开车去接你。”她又说。

“我在门口等着吧,车就别进院了,你说几点,还是早一点吧,七点咋样。”

他看着她,他就喜欢这种感觉,要是不和她说话,他也不好意思总是看着她,但在内心里,他是想永远地看着她,一刻也不间断。

“那早饭怎么吃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早叫人家出发。

“从家里吃,正常情况下,我们家七点也吃完饭了。”

他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其实为了她,他是可以不吃饭的。

“那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她的意思是他需要什么准备。

“我没什么可准备的,松林准备好就行了。”

他轻松地说。

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个人就坐车来到了邑水附属医院,其实正式的名称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章楚涵自己开车,她没告诉部里的人她干什么去了,其实这种情况也经常有,有时她的活动不便于公开,她就不告诉部里的人,别人也不问,因为她是县委常委,她的多数活动都是常委的活动,而不是部里的活动,常委的活动也没必要向部里的人说,部里的人当然也没必要问,如果有人问章楚涵今天干什么去了,那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个副部长或者是一个干事怎么能问常委的活动呢?

0545巧遇同学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快八点了,找了停车位,他们下了车,慢慢的往门诊大楼移动,赵松林屁股疼,也不能走得太快,等他们到肛肠科门诊的时候,虽然时间还没到八点,但排号的人已经很多了,有十多位。

看着前面那十多个人,他们三个人的心里都很闹腾,这十多个人要是都诊断完了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一个多小时可怎么等啊。

看病的人多不是一个人,正常的也是一个陪一个,走廊里的椅子也都坐满了人,他们三个也没办法,就从排尾站着,可医生还没有来。

过了几分钟,医生来了,四五十岁的摸样,戴个眼睛,穿着白大挂,戴着白帽,一脸和蔼富态的神情,看着有这么多的人排队,他慢声说:“都别着急啊,很快。”

他开了门,坐在了诊桌前的椅子上,第一个患者就走了进去。

田川他们三个就紧紧地盯着那个门,老半天那个患者也没出来,如果以这个速度计算,这十来个人就得半天的时间,赵松林站在那里可能也受不了。

田川板不住就到前面去看,这时那个患者出来了,趁着患者开门的时机,他看了看那个医生,那个医生很悠闲的样子,看来他此时的心情和患者的心情是不一样的,患者着急,但他不着急。

田川听人讲过,医生看病是不能着急的,医生一着急就看不好病了,所以专家门诊有很多都是开半天,可能开一天医生就累了,累了也就看不好病了。所以对于这位医生的悠闲他也能理解。

第二位患者又进去了,门被关上了。田川来到了走廊边,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就是他附属医院的同学,叫陈丽欣。

对方按了接听键,他马上说:“我是田川。我能找你一下吗,我就在你们医院。”

“你在哪?我去找你。”

陈丽欣痛快地说。

“我在肛肠科门诊。”

过了一会,田川就看见走廊的那一头走过来一位飘飘欲仙的女子,那就是陈丽欣,念高中的时候陈丽欣就是班级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男生为她夜不能寐,但她一心考大学,也没答应任何一个男生的明里和暗里的求爱,但她最终的成绩不太好,她考了一个卫校,毕业的时候分到了邑水医院,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邑州市银行的一个职员,她婚后几年就调到了邑州市,在附属医院当护士,现在是内科护士长,很多同学到附属医院看病都找她,因为她为人热情,在医院的交际也很广,她和哪个大夫说点事几乎没有不行的,可能大家也都是看她长得漂亮,男人都愿意为漂亮的女人效劳,有时仅仅是为了那嫣然一笑。

“你有时间吗?”

来到跟前,他就问她,他没有客套,这就是他的风格,他历来讲究先说事,后客套。

“有时间。到底是什么事?”

她也没有客套而是直接地问。

“我一个哥们想做痔疮手术,我陪他两口子来了,但我看人太多呀,这得什么时候能看上啊。”

他有点焦急地说。

“看过没看过啊,还是看了就是想做手术啊。”

她问。

“在邑水医院都看过几次了,医生叫他做手术,但他不想从邑水做,就到附属来了。”

“那你找对地方了,老唐现在是肛肠科的主任,他的手术做得最好。”

陈丽欣跳着脚说。美丽的女人动作多,动作起来更美丽,如果不是着忙给赵松林看病,他真想调侃她几句,好让她再做几个动作。

“哪个老唐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田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象是按摩能促进回忆。

“唐朝海,唐大明白,不记得了吗?”

她说出了他的外号。

“他不是在邑州二院吗?怎么到附属来了。”

他似乎想起了这个人。

“调来十来年了,技术过硬,当好几年主任了。我看看今天是谁出诊吧,说不定——”

她还摸样说完就向诊室走去,田川也跟她走了过来。

她轻轻地推开了门,探头向里,一看正是唐大明白给人看病呢。

“正好是他,等一会我进去和他说。”

她缩回头来,把门给关上了,说。

他俩就从门口等着,过了一会,一个患者出来了,她就顺势走了进去。并对门口的患者说:“稍等一会。”

陈丽欣也是穿着白大褂,在患者看来穿白大褂的都是大夫,再一看她长得是眉清目秀,婀娜多姿,觉得她也肯定是一位不一般的大夫,既然大夫了说了要等一会,那就等一会吧。那位患者就在门口等着。

“田川来了,想见你。”她简直说。

“田川?什么事?”

他在心里也打了一个问号,自从毕业以后他从来没见过田川,但田川的鼎鼎大名他是不能忘的,至于长相嘛,也许还是从前的样子。

“一个朋友做痔疮手术”

她简短地说。

“你给他安排一个地方休息,不行就先开一个高级病房,手续后办,先休息,中午我你安排一个饭店,我下班咱先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我给他看病,你看行吗?”

他慢声慢语地说。

“行。那我去办了。”

说着她走出了诊室,并对门口的人说,“可以进去了。”

陈丽欣来到了田川的身边,说:“你哥们在哪呢?”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他就往赵松林和章楚涵的身边走,他俩看他过来了,也向前走了两步。

“这位就是我的同学叫陈丽欣,你们俩叫陈姐。”他对章楚涵和赵松林说。

“陈姐好。”

她俩几乎是同声说。

“这位男的叫赵松林,在邑水建行工作,这位是他对象,叫章楚涵,在邑水宣传部工作。”

他介绍着。

“你们好。”

陈丽欣一边说着一边和他俩轻轻地握了握手。

“走吧,我先给你们安排房间。”

章楚涵和赵松林什么也不说,就跟着陈丽欣的后面走。

“老弟你要是不能走我就给你借一个轮椅。”

她对赵松林说。

0546特别款待

赵松林笑着说。

“不忙。我们上午没什么事,就是休息,中午唐主任请你们吃饭,吃完饭他给你看病。”

她也笑着说。

“谁是唐主任啊?”

章楚涵小声地问。

“就是今天出诊的那位医生,他也是我们同学,叫唐朝海,是肛肠科的主任,医学院的教授,如果需要手术就是他给做。”

陈丽欣说。

“我不知道老唐在这,所以就找了你陈姐,这到了中午老唐还得埋汰我呢。”

田川也插话说。

“哥,中午的饭咱请吧,别叫人家请。”

章楚涵说。这个时候,赵松林是不敢轻易讲话的。他在章楚涵面前总是退避三舍,何况还有田川及他的同学。

“叫老唐请行,他有钱。”

陈丽欣说。

“还是我们请吧。”

章楚涵又说了一句。

“谁请都行,有饭吃就行。”

田川笑着说。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住院部,进了电梯,来到了十二楼,走到医生办公室的门前,陈丽欣叫他们等一会,她就进了办公室,不一会她就出来了,把他们带进了一个高级病房。

“先从这住下吧,老唐说手续后办。”

陈丽欣说。

田川一看,这个病房很高级,有两张床,还有三张沙发,有电视,有厕所。他想,如果是在这里伺候赵松林那就方便多了,也不枯燥,至于钱嘛,章楚涵也不差这几个钱。

“你赶紧去忙吧,我们自己呆着就行了。”

田川赶紧对陈丽欣说。

“是啊,陈姐你赶紧去忙吧,我们自己呆着就行了。”

章楚涵也赶紧说。

“那我先出去一会,吃饭的时候我来找您。”

陈丽欣说着,一步一步地向门口退去。

他们三个人都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样?能坚持吗?”

田川问赵松林。

“能。”

赵松林点着头。

“中午饭还是咱请吧。”

章楚涵对田川说。

“应该是他请,咱也不用客气。”

他们三个人唠着,不觉不由地就到了中午,陈丽欣和唐朝海进来了。

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唐朝海就说:“我先给老弟看看,来,咱到卫生间。”

唐朝海就和赵松林来到了卫生间。

赵松林脱了裤子,叫唐朝海从后面看了看,他俩就出来了。

“做吧,没什么问题,不做是零受罪,不过今天得晚一点,我下午有两个手术,把你排到第三个。五点左右吧,你们看行不行。”

唐朝海看着他们几位。

“我看没问题吧。”

田川看着章楚涵和赵松林。

“没问题。”

章楚涵说。

“那我们就去吃饭吧。你们怎么来的?”

唐朝海说。

“开车。”

田川说。

“车放哪了?”

“就在门诊楼的前面。”

“你们从那等我,我去开车。”

说着,他们下了楼。田川和陈丽欣他们几个都朝停车场走去,唐朝海去了另一个方向。

不一会,唐朝海的车开过来了,他下车注意了了一下田川他们的车,好象心里在说着什么,时代超人,车不错啊,还是九号,这样的小号车应该是县里领导的车,是他们把县里领导的车开来了?

“我打头,你们从后面跟着。”

他说着,上了车。

他们来到了一个比较豪华的饭店,走进了一个包厢,落座,点菜,上茶,他们就开始闲聊。

“妹子你在宣传部管哪一摊啊?”

他还是对章楚涵感兴趣,因为她不仅漂亮还是司机,但她肯定不是专职司机吧,如果她是专职司机,那坐她车的男人恐怕要犯错误。

“我正式介绍一下,楚涵是我们邑水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

田川赶紧说。

“哇,太了不起了,这么年轻就当常委了,我说那车怎么是九号吗?小号车都是领导的车。”

他惊讶地说。

“是党的干部政策好。”

章楚涵微笑着说。

“那我就不能叫妹子了,得叫部长。”

唐朝海很正经地说。

“还是叫妹子吧,因为你们是我哥的同学。”

章楚涵说。

这一句话有点把唐朝海说懵了,一般来说,女人朝男人叫哥,如果不是亲哥,都得在哥字前面加上姓氏,什么张哥李哥,不加姓氏,不是亲哥也得是表哥什么的,但章楚涵肯定不是田川的亲妹妹,姓氏不一样啊,另外,那阵陈丽欣说是田川的一个哥们看病,而不是他的妹妹看病,那么这一弟一妹谁是田川真正朋友呢?但这个问题不好明问,只有一点一点的了解了。

“那不好,你哥是你哥,常委是大官,我们不能这么叫。”

唐朝海笑着说。

“叫妹子吧,我这个妹子,朝我叫哥叫了二十多年了,连个前缀都没有,就象是我的亲妹子,现在她虽然当常委了,但还是叫我哥,这恐怕改变不了了,你们也别把她当领导,他是我的妹子也是你们的妹子。”

田川接着说。

章楚涵有点感动,这么多年了,她朝田川叫了无数次的哥,但他一回都没有就此发表过看法,今天他当着同学的面发表看法了,证明他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是没有说。

“那行,那我们就高攀了。”

唐朝海客气地说。

“你不高攀,你不是科主任吗?科主任不是县团级吗?比我妹子还高呢,我妹子是副县。”

田川接着说,因为他不知道唐朝海的话有多少是真诚,有多少是客套,他和章楚涵都不应该感觉良好,如果是感觉良好了,容易让人家在心里笑话。

“我这个先团级是一个名,并且我也不走行政系列,就是走了,学校的县团级也不是地方党委的县团级,党委的县团级才是真正的县团级,我一看妹子那车号就是县团级的,我那车号就不行了,是私人牌照。”

唐朝海笑着说。田川觉得他还是真诚的,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

“那你和我哥是一样,我哥走的也是职称系列。”

章楚涵插了一句话。

“你不是档案局吗?走什么职称啊?”

唐朝海就有点不明白了。

“档案局也有职称,我走的是职称。”

田川轻淡地说。

“那你是什么职称啊?”

“我哥是研究馆员。”

0547唯一选择

章楚涵赶紧接话。

“研究馆员是什么级别,没听说过。”

他又问。

“和你一样,都是教授级。”

章楚涵又说。

“可我不是教授级,我是副教授。”

唐朝海两手一摆,说。

“我这教授还赶不上你这副教授呢?”

田川笑着说。

“怎么赶不上啊?”

唐朝海不懂的样子。

“有人给你送红包,但没人给我送红包。”

田川仰着脸说。

“要说红包嘛,也不能说没有,所以我对患者的态度都特别好,因为我也不记得谁给我送了谁没给我送。”

唐朝海十分认真的样子。

大家都乐了,觉得他说的话很风趣,也很实在,要说患者给医生送红包,那是肯定的,但也不一定都送,但医生没有必要对没送红包的人态度不好,一个你确实记不住谁送谁没送,另外,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热情服务是医生的良心,一部分患者送红包其实也代表了另一部分患者的心,只不过是家庭经济条件不一样罢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得挑你呀。”

笑声过后,唐朝海又对田川说。

“什么事啊?”

田川不解的样子。

“你来医院不找我,找丽欣,这不明显是重色轻友吗?”

唐朝海看着大家说。

“我不知道你在附属啊,我就知道丽欣在附属啊?”

田川解释说。

“但是你看见我了,你是不是趴门了。”

他质问的口气,仍然看着大家。

“我趴门了是趴门了,但我没认出是你呀,你全副武装的也不好认啊。”

田川继续辩解。

“不是不好认,而是印象不深,丽欣再全副武装你也能把她认出来。”

唐朝海揶揄地说。

“对。我就是对美女印象深,对老爷们印象不深。”

田川理直气壮的说。

“你这样说不就得了,我不挑你,到附属来的都找丽欣,不找我,有的人是找了丽欣以后再找我,我理解他们,他们就是想见丽新一面,有的人连得了感冒都找丽欣,我想那人是不是从心里愿意得感冒。”

唐朝海继续说。

“得了,你别拿我开涮了,我一天净给你跑道了,别人都是找你,但还得先找我,你要给我辛苦费。”

陈丽欣笑着说。

大家唠着,服务员开始上菜,大家就抓紧吃饭,因为吃完饭唐朝海和陈丽欣还得上班,他们也没喝酒,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饭吃完了,他们就都回到了医院。

下午五点钟,本来医院都应该下班了,但唐朝海加了一个班,给赵松林做了手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手术就做完了,他们又到那个饭店去吃饭,章楚涵说她不去了,她得陪赵松林,唐朝海说我派一个专人给你看着,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吃饭吧,结果,除了赵松林,他们四个人又都去吃饭了,还是唐朝海结的帐。

吃完饭以后,唐朝海和陈丽欣又回到医院看望了一下赵松林,一切都挺好的,又特意和值班医生和护士都做了交代才回家。

临走的时候,唐朝海特意小声问了一下田川,晚上是谁从这陪护啊,田川说是我,叫楚涵回去,因为她明天还要上班,他这几天就不上班了,就陪赵松林,唐朝海那眼神就有点异样,心想,也不知道是你和赵松林的关系好,还是和章楚涵的关系好。但章楚涵的那声哥就足以叫你神魂颠倒。

唐朝海他们走了,屋里恢复了宁静,赵松林躺在病床上,神情也很安然。章楚涵用热水壶烧了开水,沏了两杯茶,茶叶和杯子都是她从家带来的,是三个杯,明显是他们三个一人一个,还有纸巾、毛巾,毯子什么的,一应具全,好象要从这过日子一样。

她给儿子打了电话,说他爸的手术做得很好,叫他不用惦念,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但不要和家里任何人说爸爸做手术了以免他们惦念。其实这只是一层意思,另一此意识就是他怕别人来医院看赵松林,给别人舔麻烦不说也容易给她和田川舔尴尬,别人会说,为什么是田川从这伺候啊,田川是楚涵的什么人啊。但别人伺候她就是不放心,连她自己都信不着自己,她就信着田川了,所以叫田川伺候是她唯一的选择。

田川以为章楚涵晚上会回去的,因为她第二天还要上班,家里还有孩子,但听她打电话的语气,她是不想回去了,不回去也可以理解,自己的老公住院了她不应该伺候吗?应该。孩子也不是扔不开,但是章楚涵也没叫他回去,那意思是他俩晚上都要从这,但病房只有一张陪护的床啊,沙发是两个单人沙发,也睡不了人啊,这晚上他们两个怎么睡呢?

但也没关系,毕竟还有一张床,不行就他俩换着睡呗,或者就叫楚涵睡,到时候自己再说。

晚饭田川和唐朝海都喝了点酒,手术做完了,大家都轻松了,唐朝海说可以喝点酒了,田川也就没推迟,做手术是人家给做的,还是人家请咱,咱不喝酒显得不识抬举了,所以就喝了一些,楚涵说她一会还要开车回去,所以唐朝海也没叫她喝,哪曾想唐朝海走了以后,章楚涵又给儿子打电话说不回去了呢?

田川喝着茶水,眼睛就有点犯悃,有点千斤眼皮撬不开的感觉,盐水架上的点滴,快滴完了,章楚涵就叫来护士给赵松林拔了针,今天的针就都打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休息了,赵松林也不怎么痛苦,折腾了一天,也有想睡觉的意思。

“悃了就睡吧,今天没什么事了,我和哥都从这看着你,别有负担。”

章楚涵温柔地对赵松林说。

赵松林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哥你也躺下吧,我先坐一会。”

她又对田川说。

“那我先睡一会,我醒了你睡。”

他说,他有中午睡觉的习惯,中午不睡觉下午就不精神,因为今天中午没睡觉,所以他现在确实是有点悃了,所以他也不客气,就躺下睡了,他想,他的觉很轻,一会就会醒的,醒了以后他就做这呆着,叫章楚涵睡,毕竟她明天还得上班。

0548夜间陪护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烧水洗脚。”

他又说。就拿着水壶到卫生间去接水。不一会水就开了,她又拿脸盆到卫生间去接凉水,兑好了热水,用手试了试,就放在沙发的前面,田川就脱了外衣、外裤和袜子,坐在沙发上洗脚,洗了一会,章楚涵又递给他擦脚巾和拖鞋,他都一一的受用着,他好象知道今天晚上她为什么不走了,她好象是要教他晚上的流程和各种用品的使用方法,也许这些都教完了,明天她就走了。

一切准备就绪,田川就上了床,章楚涵把被子给他盖上了,就象伺候自己的老公。田川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就睡着了,因为他确实是悃了,没精力体会章楚涵对他的照顾。

赵松林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两个男人都安稳地睡了,她就自己脱下了外裤,只穿一个保暖内裤,也开始轻轻地烧水,洗脚,洗完脚以后她就从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屋子很净,她也不敢看电视,怕影响了这两个男人的休息,他的眼睛也开始犯悃。

她来到了田川的床上,坐到了床沿上,田川睡得很香,一点都没有感觉。

她轻轻地走到门口处把灯关了,又摸回了田川的床,就又坐到了床沿上,这时田川翻了一个身,从平躺变成了侧卧,一个人只占了半个床的位置,她想,这下可好了,给我誊地方了,我也上床睡觉了,也没什么事,谁能干坐呀,都是合衣而睡,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别人。

想到这里,她也上床了,并且把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拉了拉,她就等于和田川躺在了一个被窝。

她也很快睡着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田川又翻了一个身,由侧卧变成了平躺,这样他的一支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胸前。

田川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睁开了眼睛,屋里漆黑的,他好象明白了,章楚涵也睡觉了,而且是和他睡在了一张床上。

他把胳膊慢慢地拿下来,怕碰醒了她,并且开始往里边挪动身子,但这时章楚涵攥住了他的手,借着从窗户进来的微弱的星光,他看谭小焉的脸,那皓若明月的眼睛睁开了,冲他眨巴着,就是不吱声。他好象明白他的意思了,也不吱声,就安稳地躺下了,这下他再也睡不着了,他就用自己的手去攥章楚涵的手,一会是十指相扣,一会是手心对着手背,这样交缠了好一阵子,他的手就开始往上滑动,抚摩着她的小臂,她一声不吱的承受着,好象她仍然没有醒来。

田川考虑他是不是再加强一点动作,比如去摸她的胸,或者是亲她的嘴,他想她一定不会拒绝的,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觉得他对她的爱应该是哥哥对妹妹的爱,而不应该是男女之爱,哥哥对妹妹是可以摸一摸手的,也可以摸一摸胳膊,但是不能摸胸,不能亲嘴。她敢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说明她是信任自己的,如果自己有了过分的举动,那就辜负了她的信任,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不次于夫妻感情,她可以把她的一切都给他,但是她有丈夫啊,他也有妻子,所以这样的事还是不能发生,不能因为他俩的感情而毁了她的名声和两个完美的家庭,就这样互相的抚摩一下吧,让它传递相互的爱,世间的爱恐怕有千百种,而他和她是一种友情加爱情的爱,尽管这种爱有点叫人藕断丝连,但痛也是一种享受,他也喜欢这种感觉,并且他也不缺少那种暴雨雷霆一样的爱,他和艳枚不还偶尔切磋一下吗,那种爱他到她的身上去寻找。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串话,叫家里有一个做饭的,单位有一个好看的,身边有一个犯贱的,远处有一个想念的,也许有了这四种人,男人的爱也就齐全了,他现在可以说是拥有了这四种人,王影虽然不做饭,但她是家里的,是他的妻子,和他组成完美的家庭,楚涵就算是单位里好看的吧,一天也总是和他耳鬓厮磨的,艳枚就得算身边犯贱的了,那种风情叫他无以抵挡,刘葳蕤本来已经从他的记忆里离去,可她突然带回了一幅字画,这又勾起了他的回忆,也算远处有一个想念的了,现在的人们真能编,这种情况还真符合实际的,其实历史上哪一个真正的男人心里都不是怀着一个女人,美女人人爱,男人怎么会只爱一个女人呢?

天还没有亮,田川就起床了,他小心翼翼地从章楚涵的身体上迈过来,下地穿鞋,他还把章楚涵往里面推一推,轻声地说:“别掉地上。”

这句话也是给赵松林听的,他觉得赵松林此时也未必是真正的睡觉,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躺在了一个床上,而且还是一个被窝,他心里应该是什么感觉呢?所以他要告诉他,这是迫不得已的,不都是为了照顾他吗,另外,他俩在床上不是挨得很紧,而是尽量地保持距离,所以他下床的时候要把她往里推一推。

这一宿章楚涵休息得很好,田川的手攥着她的手和胳膊,她感到无限的温暖。田川起床的时候其实她也醒了,但是她没有跟他一起起来,一个是她确实也没有睡够,还想懒一会,另一个她也是想叫赵松林知道,昨天晚上她是和田哥一个床睡的,这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哥本来就不是外人,对他们老赵家也贡献巨大,没有哥就没有他外女的工作,哥就是他俩婚姻的介绍人,哥是为了照顾他才来医院的,她不可以和哥睡在一个床上吗?就即便是他睡着了,没有看见这一幕,她也要把这个事实告诉他,她不能叫他怀疑,哥和她是怎么过的夜呢?

赵松林真的也醒了,并且也没有装睡,他也小声地说:“哥你再睡一会吧,起来早了也没什么事。”

“我醒了,你昨天晚上怎么样?疼没疼,我可没听见你吱声。”

他坐在了他的床沿上。

0549发现难题

“没疼,我睡得很好的。”

他安然地说。

“那就好了,昨天没疼,今天也不会疼了。”

他还是小声地说,好象怕惊醒了章楚涵。

“哥你再躺一会吧,我往里点。”

章楚涵也吱声了,并且往里挪了挪身子。

“躺不住了,我出去走走,你睡吧。”

他说。

他是想给章楚涵和赵松林一个空间,从昨天到现在都是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有没有私秘的话,现在他要出去走走,有私秘的话可以说了。

田川出去了,章楚涵也坐了起来,问:“昨天晚上疼了吗?”

“没疼。挺好的。”

赵松林说。

“我和哥一个床睡的,也不能和你一个床啊。”

他解释似地说。

“我没意见,哥又不是别人。”

他坦然地说。

“今天晚上我就回家了,给孩子做点饭,就叫哥陪你吧,一直到你出院。”

她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

“回去吧,有哥就没事了。”

章楚涵真感谢他对她的理解,甚至多少有点愧疚,因为她毕竟昨天晚上是攥着田川的手睡的,她觉得她爱田川,但也爱赵松林,但是她不能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尽管不能说出来,但在行动上还是可以表现出来,赵松林能够理解,没有怨言,她就十足了,她觉得她拥有两份爱是她的最大幸福。

呆了一会田川就回来了,因为他知道章楚涵可能要走了,他不回来她就走不出去。

“哥我回去了,松林交给你了。”

她说。

“回去吧,不用惦记,有时间就来一趟,没时间就不用来了,医院有两个同学呢,什么事都好办。”

章楚涵往门外走着,田川把她送到了走廊里,看着她的背影,他心里有一种怅然,他有点心疼她一个人回去,他想陪她一起回去,他想永远呆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爱她。但再有几天,他就要离开她了,也许昨天晚上的同床而眠,就预示着他们要永远离开了,想到这里,他掉下了一滴眼泪。

一个星期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一个星期都是田川陪着赵松林,章楚涵白天来过两次,晚上一次也没来,她还惦记孩子,要给孩子做饭。她对田川是放心的,也许他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因为他们俩所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信任他的聪明,她信任他的品德,她信任他的心灵手巧,她信任他的轻重缓急,她觉得他是最完美的男人,是自己最可依靠的男人。

今天他们出院了,章楚涵用车去接他们。唐朝海和陈丽欣都来送他们,叫他们感动得想哭,章楚涵突然来了一句“说不定哪天我也来做呀。”弄得唐朝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是田川说这样的话,他会很爽快地说,你来吧,还是我给你做,但对章楚涵,他没好意思说,他怎么能给这样的美女做手术呢,而且是痔疮手术,那样,不就看到人家的春光了吗?

回到家里,赵松林说想上厕所,这一个星期他都没有解大便了,一个是也没有大便,另外他也怕屁股疼,但回到了家里,他突然觉得有大便了,可能也是一路的颠簸,肚子里的东西都开始向肛门运动,他觉得肛门处特别的涨,特别的硬,象有一根木棍子在里面。

他自己去了厕所,坐在了坐便上,但就是拉不出来,肛门不敢使劲,一使劲就特别的疼,不拉是一种特别的肿胀,一拉就特别的疼,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他紧张得浑身是汗,一点也没有拉出来。

“你看看松林,是不是拉不出来呀?”

田川和章楚涵说。

章楚涵来到了卫生间,问:“怎么样?”

“特别疼,不敢使劲。”

赵松林十分痛苦地说。

“那怎么办啊,是不是干燥啊,不是吃了药了吗?”

她说。

“吃药也没管事。”

这时,田川也走进了卫生间,说:“老唐说了,干燥是正常现象,有时吃药都不管事,因为病人上火,基本都干燥,不行就得用手扣一下,咱不是带避孕套了,不行你给他扣一下吧。”

“那行,我给你扣。”

章楚涵一点都没迟疑,看来这两口子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章楚涵把避孕套套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叫赵松林把屁股撅过来,赵松林说:“哥你出去吧。”

“好。”

田川走出了卫生间。

他俩从卫生间鼓捣着,就听赵松林一个劲地说“疼,疼。”

章楚涵就说:“那可怎么办啊,这手指头也伸不进去呀。”

田川推门进来了,说:“我看看。”

“你叫哥看看吧,我是整不了。”

章楚涵说。

赵松林也是没办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把屁股撅起来,给田川看。

“慢慢地使一点劲。”

田川说。

赵松林开始使劲,肛门张开了一个小缝,但看不到粪便。

“再使一点劲。”田川说。

赵松林又使一点劲,但好象已经是最大的劲了,就一个劲地说:“疼。疼。”

“稍微坚持一小会,我观察一下。”

他说。

他仔细地看着肛门,就差把眼珠子放进肛门里了,肛门里露出一点点的粪便,但离出来还很远,这种状态下就是用手扣也很难扣,因为手指头也伸不进去,手指头伸进去了他也一定特别疼。

“我想一个办法吧,这是一个慢活了,咱也别在厕所了,就到客厅里吧,厕所太狭小,施展不开。”

他说。

“那就到客厅里吧,把窗帘拉上。”

赵松林就提了裤子,来到了客厅里。

“我制作一个小工具,手指头不行,手指头太粗,也使不上劲。”

他说着,从茶几上踅摸着,他从笔筒里拿出一支油笔,拧开笔帽,拿出了笔芯,笔管的一头,就成了空心管,他比画着说:“就用这个慢慢地往里钻,就象空心钻头似的,粪便就跑到这个笔心里了,一点一点地往外掏,我估计就是最外面的部分最硬,到了里面就软和了,我有过这种经历,但没你严重,你就跪在地上,我坐一个小板凳上,楚涵给我照受电,这样一点一点的就出来了。”

0550无奈选择

“这个方法估计没问题。”

赵松林高兴地说。

田川就找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了一个宽敞的位置,章楚涵也找来了小手电,做好了准备,赵松林就跪在地上撅起了屁股。

“使点劲吧。”

赵松林就使了一点劲。

“再使一点。”

赵松林就勉强再使一点。

田川把油笔筒,对准肛门的中间,一点一点地往里使劲。

“疼吗?”

他问。

“不疼。”

赵松林痛快地说。

“不应该疼,因为笔尖是扎在粪便上而不是扎在肉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里用劲,来回的旋转着,旋转了一会,他把比尖拿了出来,笔芯里就是粪便。

“成功了。”他说。

他又取来笔芯,往笔筒里伸,把粪便都顶出来,倒在了地面上的一张纸上。

如此往复多次,肛门边上的硬粪便就都掏出来了,赵松林就觉得不那么肿胀了。

“到厕所试一试吧,如果还拉不出来,就不拉了,到一定程度还拿笔芯钻。”

他说。

赵松林来到了厕所,还是不敢拉,就提上裤子出来了。

“不拉了,好受多了,等不好受的时候就叫楚涵给我钻。”

赵松林说。

“我可不敢,要是钻到肉上可咋办啊?”

楚涵说。

“还是我来吧,给我打电话。”

田川说。

“这得给多少劳务费啊?”

章楚涵笑着说。

“免费服务。”

田川也乐了。

连续两三天,田川都是这样帮赵松林排便,把章楚涵和赵松林感激得都不知说什么是好,田川还是没有回档案局,他想等赵松林彻底好了他再回档案局,章楚涵当然也是这个意思。

田川照常到宣传部来上班,章楚涵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和他唠嗑,反正他也快走了,章楚涵也不顾别人是不是有议论,有时间她就来到理论学习室,她想最后的多陪陪他。

“你有痔疮吗?”

他问。他想起了那天她在医院说的话。

“我也有,但不严重。”

她说。

“不严重就别做手术了,做手术很遭罪的,等将来技术发展了,说不定做手术也不遭罪了。”

他平静地说。

“我看松林也没遭什么罪呀,我早先还比较害怕,他做完了我还不害怕了。”

她也平淡地说。

“那是有我帮他排便,我要是不帮他,他也会很受罪的。”

他认真的说。

“你能帮他就不能帮我吗?”

她温情地看着他,声音很低。

“你是女的,我怎么帮啊?”

他为难地说。

“女的,都在一个被窝睡过了,还怕你看啊。”

她说着,懒上飞起一抹红晕。

“那如果你需要,我就帮你弄,但松林可不能在身边了。”

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他当然不能在身边了。”

她的脸红了一大片。

章楚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田川的心仍然在腾腾地跳着,他帮章楚涵弄,什么样的人可以为章楚涵做这项工作啊,也只有他,他真的希望有一天他能帮上她这个忙,也许那样他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其实在他帮赵松林弄的时候,他就觉得他已经和这两口子亲密无间了,赵松林跪在那里,他前面的那个东西就那么吊着,而章楚涵却没有害羞的感觉,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当着她的面看着赵松林的那个东西,她也不能一点害羞也没有啊,但在田川面前她就是没有,好象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的丈夫,他怎么能不为这种感情而激动。

又是好几天的时间过去了,赵松林也上班了,田川和章楚涵说我回档案局吧,章楚涵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但她的眼泪还是下来了,她真不愿意他离开她,他是她最喜欢的男人。

他没有叫宣传部送他,没有吃饭,他不知道在那样的场面上应该说点什么,不知道宣传部的人们会对他抱有什么样的心理,他就是想悄悄地回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过自己清净的日子吧,有时好心并不一定办成好事,在宣传部呆久了并不一定对章楚涵有好处,一年多的时间了,他也看出了她的工作能力,她的业务水平,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想和他说其实他留在宣传部也是可以的,刘书记对他的印象不错,将来也是有机会提拔的,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因为他要回宣传部是早就说定了的事,只是因为部里连续发生了许多事,所以到现在他才能回去,刘书记对田川是有了好印象,但也不意味着就能提拔,即便是提拔了也不一定是田川可心的位置,如果把这些话和田川说了,叫田川怎么表态呢,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态度吗,自己能保证田川能提拔到一个满意的位置吗,连从乡下回来的副书记乡镇长都没好位置,他一个田川能有什么好位置呢?还是叫他回去吧,这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0551终被理解

他回到了档案局。

一年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象一场梦,当她回到档案局的时候,那种紧张与繁忙、激越与振奋变成了清闲与平静,他好几天都有点不知所措,他的时间都在回忆中度过,他慢慢地想到了一件事,他想把这一年多的时间写下来,或许再往前延展一下,把一高中那半年,文明办那五年都写下来,他觉得这更有助于回忆,也更有助于记忆,他不想忘却这段历史,他觉得这段历史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

他很庆幸终于回到了档案局,费志华那句话老在他耳边回响,“田川是部长最喜欢的人。”虽然这句话有点走嘴,但它反映了大家对他和章楚涵关系的评价,这和老黄大哥说的“你俩不是好吗”同工异曲,如果他在宣传部呆久了,不知大家还会说出什么,这无论对他还是对章楚涵都是不好的舆论。

他在档案局干了十年了,虽然谈不上越干越沉稳,越干越淡定,但也绝没有浮躁的表现。很多人都在为他着急,但他自己不急,别人都以为他到宣传部就回不来了,搁几年就会得到提拔,但一年半以后他居然回来了,这种借调叫很多人不理解,也是近几十年来县委大院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但发生在他身上了,也有人问他,为什么从宣传部回来了呢?他淡然说,宣传部不那么忙了,所以他就回来了,这种回答显然不能叫人满意,但也没有别的回答,田川有点怪,大家开始有这样的议论,这些年他没有得到提拔可能与他有点怪有关,大家得出这样的结论,但不管别人怎么说,田川还是和从前一样,他依然坐在那里看着电脑,但他的心里也许还在想着宣传部的那些事。他的行为非常单调,既不喝水,也不抽烟,他会很长时间一个姿势坐在那里,只是偶尔用手点一下鼠标,也许是有什么灵感来了,他会双手敲打键盘,他敲打键盘的速度特别快,象在记录他思考的结果。

《邑州方言札记》仍然在邑州日报连载着,这个连载在读者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现在有很多人已经不看报纸了,机关单位的报纸都是一落一落地放着,攒到一定程度就不知道叫谁拿家写书法去了。但自打《邑州方言札记》在日报连载,看报纸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有的人就是为了看《邑州方言札记》才看报纸的,这是多少年来非常少有的现象。在邑州市内,《邑州日报》有零售摊点,很多人花钱买《邑州日报》,就是为了看《邑州方言札记》,《邑州日报》的零售量已经超过了《邑州晚报》和《滨江晚报》,这个结果使邑州日报社大受鼓舞,普通通讯员的稿件一般也就十几块钱的稿费,而田川的每篇稿都在五十元以上,这是苏总编给田川的特别政策,苏总编要激励他继续写下去,而不能满足已经有的六十多篇,另外,现在连载的只是札记中的散记部分,这本书还有三个部分,总字数在三十多万字,等散记部分连载完了,苏总编还准备连载其他部分。

有人说田川就是一个学者,他写的邑州方言札记是建国以来邑州地面上出的最好的书,这些年邑水人也陆续出了很多书,都是自费出版的,一开始还有人拿着自己的书去卖,但也没人买,有点人脉的就往机关单位送,叫单位花钱买,省着自己赔上,后来,也没人推销自己的书了,就一捆一捆的往单位送,不要钱,大家白看,可还是没人看,就都变成废纸了。

田川没有出书,但他的《邑州方言札记》就是一本书,是通过报纸连载的方式发表的。很多机关单位,包括私人单位的办公桌上都经常放着一张报纸,那上面一定登有《邑州方言札记》,或者是报纸的主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或者是看完了也舍不得扔,他们甚至互相交谈,交流读报的感受或者是提起那些有趣的方言,他们觉得田川的书写得太好了,太有生活了,太有亲切感了。

档案局的人都知道田川是一个大知识分子,连工资都比他们多挣一千多,但他写的那些论文,别人也看不太懂,反正就是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了,大家崇拜他是因为他发表了论文,但论文怎么好,谁也说不好。

但他写的方言札记大家看懂了,大家从心里佩服他是一个大知识分子,不仅有才,而且还有毅力,他是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才写成这本书的,而且还没算写完,是为了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征文才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就引起了邑州日报总编的注意,就开始在报纸上连载了,这才叫后积而薄发,以前人们看见他在电脑前头不抬眼不睁的还以为他是在研究档案专业方面的东西呢?没成想他还写了一部专著,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人们似乎找到他得不到提拔的原因了,象他这样把心思都放在学问上的人怎么会热衷于提拔的事呢?人们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人生了,不是一定当多大官,挣多少钱,而是看对社会有没有贡献,象田川写了这本书给大家带来多少欢乐啊,这就是人生的成功,现在一提起田川,如果有人不认识,就会有人说,那不是邑州方言札记的作者吗?于是别人就认识他了,别人看他那眼神比看那些当官的眼神羡慕多了。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本书,别人对他从宣传部回来并没有太多的议论,觉得田川就是一个学问型的人,他不当官,好象大家都能理解。

周局长已经五十七岁了,这一年多来他明显感到精力不济,尤其是眼睛特别容易疲乏,看报纸看一会就开始淌眼泪了,看来市委规定正科副科五十八岁离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而单就眼睛而言,其实五十三四岁就可以离岗了,现在都是电脑办公,而大多数人在五十岁以上眼睛明显不好使或不禁使唤了,看电脑只能看一小会,当然看报纸也是如此,而机关工作尤其是档案文字部门,即使是领导干部也没有多少时间下乡或出差,屁股离不开办公室的椅子,眼睛当然就离不开报纸或电脑了,而眼睛疲乏就造成你坐不住椅子了,你得下地走或到处溜达,而到哪去溜达呀,周局长的溜达之处就是田川的办公室。

0552内部新闻

“你走以后档案局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尽管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还是小心翼翼。

“不知道,什么事啊?”他也小心翼翼。

“杨艳伤财了。”

他有点神秘地说。

“怎么伤财了?”

他也有点神秘地问。

“他给他儿子在美国买了一个楼,但使用的不是他儿子的身份,也不是她自己的身份,是一个美国人的身份,钱虽然是她出的,但房产证不是她的,是那个美国人的,但这套手续是放在他儿子手里,去年他儿子回国,没有把手续带回来,那个美国人把手续偷了出来,把房子卖了,携款潜逃了。”

周局长小声地讲述着。

“那她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身份买楼呢?”

田川不解地问。

“他儿子在美国没有身份,买不了楼。”

周局长带着不屑的语气说。

“买不了就不买,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身份买呢?这样很不安全啊。”

田川笑着说。

“她也不想买,是她儿子非得买,她就用别人的身份买了。”

周局长替别人无奈的样子。

“那她得损失多少钱啊?”

田川有点心疼地说。

“我估计怎么也得二百万,她自己也不说,就说是九十多米,九十多米还不得二百万人民币吗。”

周局长用揣测的口气说。

“杨艳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田川有点自言自语的样子。

“这就是一个谜,虽然损失了这么多钱,但没看她有多么伤心,过两天又是高高兴兴的了。”

周局长表现出十分不解的神情。

“她儿子在美国到底干什么呀?”

他问。虽然杨艳的儿子出国好几年了,田川和杨艳又是一个办公室,但杨艳从来也没和田川说过他儿子出国的事,田川也没正式的问过,就是有时杨艳说他儿子要回国了,她要到北京去接,或儿子出国她到北京去送,但具体出国是干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正式说过。

“说是念书,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学校。”

周局长含着讽刺的意味说。

“她儿子出国有七八年了吧。”

他接着问。

“十年了。”

周局长的记性特别好,田川都不记得是多少年了。

“这十年她得俩钱了。”

田川点着头说。

“我看至少得二百万了。”

周局长也肯定地说。

“念书二百万,房子二百万,这就四百万了,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就不好说了,她自己一年穿衣服还得五万,养车还得五万,买车三十万,手机费一年一万,那年还丢了一块手表十万,又买一块十万,这就多少钱了。”

周局长历数她的开销。

“那年还被旅行社骗走十万呢?”

田川补充周局长的历数。

“这些年她在她家人身上搭有一百万了,大姐买楼十万,二姐买楼十万,侄子结婚二十万,帮他哥还饥荒四十万,她外女做买卖拿了四十万也都赔里了,你说这是多少钱。这是咱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呢。”

周局长有点震撼地说。

“杨艳的钱真是太多了。”

田川点着头说。

和田川唠了一阵子,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田川那平静是心情也有点被打破了,杨艳哪来的那么的钱呢?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关于杨艳的历史,其实还是很清晰的,她过去就是体育局的一个现金员,那年体育局修了一个游泳馆,杨艳就学会了游泳,天天晚上没事就从游泳池里泡着,那时有一个县长姓邱,喜欢游泳,往往在晚上喝完酒以后,就到游泳馆游泳,一来二去的就和杨艳混熟了。有一天邱县长又带来几个人来游泳,杨艳正在里边游着呢,邱县长有点喝多了,对杨艳的动作很亲密,随行的人看出了门道,就都编个理由离开了,其他人也都知道是县长来了,也都悄悄地离开了,最后离开的人是邱县长的秘书,他一看泳池里就剩他们三个人了,而邱县长兴尤未尽,他也编个理由离开了,最后泳池里就剩了邱县长和杨艳,成了鸳鸯戏水了。从那以后,俩人就好上了,不久,杨艳就当了体育局的办公室主任,再后来就到了档案局做了副局长。

有人看见她和邱县长打车到市里去,再后来的事就是大家都知道了,邱县长在市里的一个宾馆里死了,而报案的人就是杨艳,县里低调的处理了这件事。按理说一个县长死了,应该由县政府主办这个丧事,或者是县委,因为县长本身就是县委副书记,是县里的二把手,但丧事不是由县委或县政府主办的,而是由县工会主办的,因为他媳妇在工会上班,他是属于工会职工的家属。

这个丧事本身就说明问题了。听说他媳妇曾要求尸检,但他儿子不同意,因为他儿子听宾馆的人说,他父亲去世的时候,*还在往外流精,他儿子觉得尸检的结果可能更不光彩,事情是明摆着,他父亲是和杨艳出来过夜了,一定是吃了催情的药,导致了心脏病的发作。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杨艳依旧上班,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后来人们就发现,杨艳的花消是越来越大,儿子出国念书不说,她自己也是挥霍无度,不仅衣服都是高档名牌,一天三换,而且还买了车,她老公就是体育局的一个教练,双方的家庭条件也都一般,杨艳姊妹六人,除了她富得流油,别人都是比较困难,都需要她的接济,她是哪来的这么多的钱呢?所以就有人猜想,一定是邱县长把钱放在她那里了,而邱县长死了,突然撒手人寰,一句话也没有留下,钱就都是她的了,至于她有多少钱,谁也不知道。

有人说,邱县长的媳妇曾经找过她,但不知道结果如何。她一天都是朱光宝气的,从走廊里一过,留给一走廊的香气,象一辆喷香车走过。所以只要人们闻到这香气了,就知道是她来了。她刚来档案局的时候,档案局的女厕所坏了,女同志上厕所得上三楼,但她不上三楼,她上男厕所,然后找一个男的给她看门,有的男人喜欢干这个活,所以她身边也有几个男人围她转。

0553特殊女人

她穿衣暴露,上衣和下衣之间总是露一条白肉,夏天的时候*几乎是半露着,而她自己好象全然不觉,有时在办公室一弯腰,整个后背就都露出来了。她一开始的时候还上几天班,后来就不怎么上班了,有一次单位会餐,办公室主任查人,怎么查怎么缺一个,但又不知缺了谁,查了两遍,后来才醒悟了,是杨副局长没来,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档案局有一个借调过来的小孩,叫章天乐,二十出头,借来时间不长就走了,那天有一个电话说要找章天乐,电话是杨艳接的,人家问章天乐是不是在这个单位,她说是,那人就说那就麻烦您给找一下,她就到走廊里喊,章天乐,章天乐,喊了老半天也没人答应,最后别的屋的人出来说,章天乐来了?她说,不是,是电话里有人找章天乐,别屋的人说,章天乐都走了两个多月了,你不知道吗?她说,我不知道啊。

回到办公室,她和田川说,章天乐走了?田川说是,她说那怎么没告诉她一声啊,田川说章天乐走那天是来办公室来的,但你没在屋。杨艳说,我是说周局长,田川说,那有什么可告诉的。

杨艳很不满意,她觉得借调的人走了,周局长也应该告诉她一声,而在田川看来呢,她杨艳根本没有资格挑这个理,你连班都不上,人家都走了两个多月你都不知道,你还挑这个挑那个的,你有什么资格啊,你不尊敬别人,别人为什么要尊敬你呀?

在杨艳身上有一个最经典的传闻,那是有关于她和一个开发商的,这个开发商姓梁,是在邑水能数得上前几名的开发商。前几年这位梁董闹了一个小毛病,是扁桃体发炎,按理说扁桃体发炎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打几天滴流也就好了,可是这位梁总连续打了七十天滴流也没有好,不打吧,炎症不消,打吧,炎症也不消,梁董开始为自己的小毛病发愁了,怕日久天长酿成什么大祸,他到处打听治疗扁桃体的偏方,不知是谁给他出了一个偏方,是吃男人的*,但到哪里去找男人的*啊,那人说别人的吃不到自己的还吃不到吗,于是梁总就研究如何吃自己的*。

杨艳和梁总是朋友,她没事就打电话问梁总在干什么,怎么这么长的时间也没请她吃饭啊,梁总说还吃啥饭啊,打滴流都打饱了,杨艳问他怎么了,梁总就把自己的情况和她说了,杨艳说那我得去看看你呀,就去了梁总的家里。

梁总的房子很大,房间很多,他媳妇出去打麻将去了,就他一个人在家,唠了一会以后,梁总说有一个事相求,杨艳说是什么事啊,梁总就把偏方的事说了,说她能不能帮帮忙,叫他能够吃到自己的*,梁总说一定会有重谢的,杨艳说那怎么弄啊,梁总说,你用自己的嘴把我的*裹出来,再喂到我的嘴里,我不就吃到自己的*了吗?杨艳多少有点为难,梁总说,这是我求你了,如果我的病老是不好,我怕发生什么变化啊,我一定会重谢你的,就这样,杨艳答应了梁总的要求,帮他吃自己的*,一连吃了好几天,梁总的病情真就好转了,也不用打针了,慢慢就好了。后来就一直也没犯。

在一次在朋友的聚会上,有人说他得了扁桃体发炎,梁总就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经历讲了出来,说这个方法还真好使,但他没说是杨艳帮他做的,但他和杨艳过从甚密,人们就猜想出来了,有人借了一点酒劲就问他,是不是杨艳帮他做的,他幸福的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但人们看他那幸福样,就知道了一定是杨艳帮他做的,这个故事也在不小的一个圈子里流传,给杨艳这个神秘女人增加了不少神秘色彩。

有很多人心里不平衡,有的人都五十多岁了,在档案局干了半辈子了,也没弄上一个副局长,可那姓杨的就是因为有一个好脸蛋——其实脸蛋也不算怎么好,县城里比她漂亮的女人多多了,可就是因为她不要廉耻,靠养汉,就弄了一个副局长,这年月上哪说理去。

更关键的就是杨艳基本上就是一个文盲,她是初中毕业,连高中都没考上,在家里混几年就上班了,那天她在办公室里念报纸,她是一个一点也呆不住的人,看报纸不能自己静静地看,还要念出声来,她好象对自己的声音很欣赏。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她把跬念成了蛙,田川听到后也没吱声,走出了办公室。

有一次在酒桌上喝酒,两个男人攀了起来,有一个人说,杨艳你给监督,她就说,好,我做监外执行,男人说你咋还犯罪了呢,也不知道她懂不懂什么叫监外执行。

就是这样一个文盲当了档案局的副局长了,田川觉得和她一个办公室同为档案局的副局长是一个天大的耻辱。

但别人在私下里议论杨艳田川都不置可否,只有周局长和他谈起杨艳的时候,他才勉强逢迎几句,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杨艳能当上副局长自然也有她的原因,没有必要愤愤不平。所以不管别人怎样说,他都坚持自己的本分,一心朴实的上班,一心朴实的工作,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享福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个月还挣两千多块钱,那点工作简直就是在消磨时间,更多的时间是根据自己的爱好,想看点什么就看点什么,想写点什么就写点什么,这样的日子不好吗?跟农民比,跟下岗的人比强多了,就是跟那些当官的比,也有自己好的一面,不是今天这个被抓了,就是明天那个被抓了。好象那些当官的人都在排号被抓,睡觉都不安稳,但自己睡觉是安稳的,没有惊吓,没有噩梦,没有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不好吗?过去念书的时候老是觉得时间不够用,看得了这本书看不了那本书,因为惦记着那本书,所以这本书也看不好,现在好了,有的是时间,现在还不用看书了,上网就行了,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有无数的时间在延续着,有无数的知识在补充着,有什么事情比学习知识的感觉更好呢?别人的事咱管它干什么?

0554心气平和

有时田川也和王影说说杨艳的事,因为在单位里老提她,到了家里也不免提一提,王影就愤愤不平,她说这世道太不公平了,那姓杨的就靠养汉就闹了一个副局长,而好多人干了一辈子了也没当上副局长。田川说这事不能这么看啊,养汉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事啊,不是谁都能养的,其实在县城里比杨艳长得漂亮的女人多得多,为什么别人没当副局长啊,就是别人不愿意养汉啊,所以县领导想找一个养汉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养汉的人也算付出了很多,付出了名声,付出了身体,付出了家庭,付出了青春,所以领导也应该给人一个回报,满足人家一个虚荣。

“没有你这样的人,你看啥都是合理的,应该的,人家有多大的钱,当多大的官你都不眼气。”王影这样说。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眼气是没有用的。自己照自己的盘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自己为自己而生活,为什么要老看人家呢?”田川这样说。

其实田川也是口头这样说,他的心里也不都是这样想的,他只是这样说给王影宽心,但田川比王影看得比较客观,他的原则是认真学习每一天,不虚度每一天,至于能不能当官能不能挣钱,那要看时机和命运,光想是没用的,至于拿钱买官,他觉得不合适,也不值得,也不仗义,当不上宁可不当,但不能干那种奴颜卑膝的事。

田川的坐功很强,就是一天不出屋,他也能坐得住。单位没有电脑的时候他就是看书,手头总有一本书,没事的时候就自己看。单位有了电脑,他就是整天地坐在电脑前,有时是看点东西,有时是写点东西,单位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般的人也不打扰他,因为他是单位的大知识分子,人们知道他有学问,也非常的尊敬他。杨艳不怎么上班,办公室基本就是他一个人,他觉得这样也很好,如果杨艳天天上班,他和她还真是不好呆,因为她的电话太多,她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别人基本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听她打电话。

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和田川的关系都不错,这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其一,他是单位的最忠诚的一个员工,就是连局长都算在内也没他守纪律,别人往往是到单位呆一会,然后就编一个理由出去了,有的甚至也不请假就走了,因为单位没有那么多的业务,有的人在单位就呆不住,局长有时也呆不住,有时也是想一个理由就出去了,但田川一般的情况下不出去,就是坐在电脑前看东西或写东西;其二,他是单位的业务尖子,单位那点活全指望他干呢,只要他干了别人不干也行,但如果要是他不干,别人有的事就干不了;其三,他是单位的多面手,单位的大小材料都是他写,就连局长的述职报告、述廉报告也都是他写,这本来是办公室的业务,但也都归他这个副局长了,他也不计较,领导叫干啥就干啥。单位的电脑也是他修,谁的qq号丢了也是他找。所以,尽管他和人们很少来往,他也不到各屋去串们,也不和人们出去吃饭,但人们对他都非常有好感。周局长有的时候就到他屋坐一会,他就陪周局长唠嗑,周局长把他当近人,局里的事也和他说,周局长有时也表示无奈,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同志,副职十来年了,就是提拔不起来。其实周局长也和组织部说了几次了,但组织部总是说安排不开,周局长也和他说单位的力量是不够的,这事得自己努力,他说他不是当官的料,他也不做那个努力。周局长也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自己退休上了,他想,如果自己离岗了,最好的局长的人选就是田川,到时候他一定帮他好好运做,一定要让田川当上档案局的局长。

从性格上来说田川是很活泼的,在文明办那几年他整天都是有说有笑的,但自打到了档案局,他有点沉默寡言了,他总觉得和周围的同志没什么可说的,不象当年和章楚涵,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他就愿意自己坐在电脑前看点什么或写点什么,哪怕单位的同志一天都没有人搭理他,他都不会有怨言,但自打从宣传部回来,他发现了一个变化,他觉得周局长非常愿意到他屋来串门,而他们的话题主要是杨艳。

九点多钟,杨艳来了,是打着电话来的。

“王哥呀,昨天是人太多你没放开吧,以后找个机会就咱俩,你好放开点。”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办公室。

“我喝你的水儿,吃你的肉。浑身的眼儿都叫你给堵上了。”

田川有点听不下去了,他的视线离开了电脑屏幕,靠在了沙发上,有这样的淫秽语言响在耳边谁还能专心致志地看电脑啊,除非是跳出五行外的和尚。

“啊,你想我了,是哪个器官想我了?是肚脐眼斜上方那个跳动的器官还是肚脐眼正下方那个跳动的器官?”

“啊,你明天来呀,那我今天得洗洗澡,净净身,明天好好接待你。”

田川想,这一定是上床了,这个女人真不要脸,当着别人的面就说洗澡净身,好好接待人家,真是一点都不背人了。

“如果是叫嫂子知道了,就说是我主动和你处的,别说是你主动。”

看来这个女人还挺善解人意,不要脸的女人都有这套把戏,哄的男人不知所措。

“你应该感谢我为你解除了寂寞,我给你带来多少欢乐啊。”

田川佩服这个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女人在调情上还真有两下子,可能高智商的女人都说不出这些话来。

“啊,明天见,我明天还和你贱,你看我今天贱不贱啊?”

田川更佩服她了,还会使用谐音,这种挑逗恐怕一般的男人都受不了,有了这样的挑逗,明天还能不通电话吗?田川真佩服杨艳的天赋,面对男人,她真是游刃有余。

0555特别通话

“吃惊,吃什么惊啊,那个东西好腥啊。”

杨艳的通话结束了,她用水杯到电水壶里去接水,但电水壶的水没有烧,田川没喝水的习惯,所以他也想不起来烧水。

她按动开关,水壶开始烧水,不一会,水开了,她往自己的水杯里放了一点茶叶,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自己的桌前。

她还没有喝一口水,手机响了,她接电话。

“哎,大哥,我都想死你了,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啊,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就不接,肯定是干坏事去了,今天找我,还有劲吗?有劲啊,那我去了。没劲可不行。呵呵呵。”

杨艳撩下电话,拿起拎兜就走了,一杯新沏的茶还没有喝一口,热气从茶杯的上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雾柱。

如果说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说一点下流话也未尝不可,也许只有下流话才能充分地表达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而用文明话是表达不出来的,所以,历史上那些有名的爱情诗其实都是不得以而为之,如果是用下流话表达,可能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劲了,而表达的会更准确、更到位,什么“露滴牡丹开”呀,一般人还看不明白,还不如用粗话直截了当了。

田川就有一位女同学,当然也是王影的同学,他们两口子过年回家,女的就和男的说,我家地方小,咱俩只能委屈住小下屋了,男的说,住哪都行,只要你叫我干就行。

这是那位女同学过后和王影说的,作为同学,私下里说点这样的话不算下流,也许男人说这样的话更能表达对女人的爱,而女人呢,也好像很愿意听这样的话。

其实男人之间很少交流和妻子是如何做鱼水之事的,男人交流的是如何*,倒是女人有时竟向好友透露是如何和自己的老公行云雨之事的。王影有一个女同事,和王影说怀孕的时候反应特别重,王影说反应重就好好休息呗,那女同事说,休息啥呀,你正趴那吐呢,他上来趴你身上了,你还得驮着他,女人真是太不容易了,那女人虽是抱怨的口吻,但也乐滋滋的。王影还有一个女同事,经常和她讲她的丈夫是如何兽性大发的,听得王影都有点不好意思。她和田川说这些也象是在征询,夫妻之间或女伴之间说这些算不算下流呢?

田川觉得这不算下流,只能算是一种私情话,田川觉得夫妻之间没有下流,用最直白和最露骨的语言表达的是最真挚的感情。

但在男女同事之间或一般的朋友之间就不行了,杨艳的行为就是一种挑逗,是出卖风骚,每当田川听到她说这些下流话,浑身就起鸡皮疙瘩,他觉得杨艳是一个非常不要脸的女人。

周局长过来了,说:“又和谁打了一通电话啊,我听连说带笑的。”

周局长的办公室和田川的办公室是挨着,有时周局长也不关门,杨艳打电话的声音又很大,所以周局长是能听到了的。

“不知道。”

田川站起身来,摇着头说。

“也真就是你这性格,要我是受不了。”

周局长也摇了摇头说。

“我是叫她锤炼出来了。”

他看着周局长,微笑着说。

“她和你唠嗑不唠嗑啊?”

周局长扭头看着田川,有点好奇地问。

“从来不唠。”

田川还是摇着头说。

“那你和人家唠不唠啊。”

周局长正面对着他,说。

“也不唠。”

田川还是摇着头。

“那你们俩坐屋都干啥呀。”

周局长把头向前伸了伸。

“我上电脑,她打电话。”

田川一字一板地说。

她总有电话吗?”

周局长还是好奇的语气。

“总有,不是人家找她就是她找人家。”

田川非常确定地回答。

“那都唠什么呀?”

周局长不解的样子。

“第一种内容是对昨天活动的回顾。比如昨天吃饭了,唱歌了,打麻将了,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了,看到什么窍门了,听见谁说了什么话了,今天就可能打电话和谁叨咕叨咕;这个一般在上班的时候进行,八九点钟,更多的时候根本就是打电话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第二种内容是对朋友的访问,县里的也有,市里的也有,外省的也有,先问人家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能聚一聚,邀请人家过来吃饭,或叫别人请她吃饭,这个一般在十来点钟进行;第三种内容管八家子事,保媒拉牵,参与纠纷,通风报信,不是找这个局长就是找那个县长,不是买学历就是造假表,不是请这个吃饭就是给那个送礼,这个就没有时间段了,基本上是这三种情况。”

田川不紧不慢地说。

“其实她就是一个养汉老婆。”

周局长象是对刚才田川的话的总结。

“但她有点能耐,谁都能接触上了。”

田川赞成周局长的评价,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要客气点,因为他和杨艳是平级,他太刻薄了,好像中伤同僚似的。

“有色能使鬼推磨呀,她有两个着法,第一个是请人吃饭,第二个是上床。”

周局长非常确定地说。

“你说她真的和人家上床吗?”

其实田川并不怀疑周局长的话,他只是想叫他详细地说一说。

“她不和人上床,她的副局长是咋来的。”

周局长毫无疑问的样子。

“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呢?”

田川微笑着问,他觉得这样问周局长杨艳的事也不是太应该,但他也不能打消了周局长的兴头,所以就索性问了。

“现在她也狗改不了吃屎。”

周局长狠了狠呆地说。

“我听她和男人打电话太随便了,打完了电话就在电话上亲,关键屋里还有别人啊,还有我呀,她一点都不背着我。”

田川有点不解地说。

“她背着你不行啊,电话她总得打呀,她背着你她上哪去打呀,她也不从走廊里打呀,在走廊里大家都听见了还不如叫你一个人听见了。”

周局长没有解释不了的问题,他更是把杨艳看得死透。

“也许是这个道理。”

田川轻轻地点着头。

0556局长评价

“这个女人没别的能耐,就是不知道磕碜,啥话都敢说。”

周局长又用十分蔑视的口气说。

“我看也是,她也就是拿这个来俘虏男人的。”

田川也顺着说。

“男人就是为了拿她取个乐,但你取乐不能白取啊,所以就得供她吃点饭,洗个澡啥的。”

周局长还是非常不屑的口气。

“她那天自言自语的叨咕,‘现在的事可真难办,还要你的钱,还要你的人,就是不给你办事。’看来有的事她也是办不了。”

田川又慢慢地说道。

“这不就是跟人上床了吗?但也不是上床了就能办事,有人是专门拣她的便宜。”

周局长的话总是饱含哲理。

“你说她哪来的那么多的钱呢?”

田川本来不想打听杨艳的事,他觉得一个男人打听一个女人的事没啥意思,但是为了配合周局长说话,他还是打听了一下。

“这个就是一个谜,看她花钱和流水一样,一件衣服都是好几千,咱全单位的人家搁在一起也没人家的钱多。”

这回周局长也显得没有见解了,看来杨艳还真是一个谜。

“她有这么多的钱那她老公不怀疑吗?”

田川从另一个方面发出了疑问。

“不知道,这也是个谜,人人都知道她养汉,但她两口子的感情特别好,从来也没听说过人家两口子打过架。”

周局长也十分不解地说。

“我想有很多事她还是背着她老公的,她刚来局里的时候,邱县长天天找她,但都是在上班的时候打固定电话,不打手机,因为她也不好好上班啊,所以都是我接电话,一来电话就问杨艳在吗,我说不在,他就说‘那我打她手机吧’,其实他根本就不打手机,我估计那时她是怕被老公发现不敢叫他打手机。其实邱县长也明知道是我在接电话,但从来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好像是怕暴露他的身份,其实我听得出来是他的声音,他这完全是掩耳盗铃。这样的电话足足打有一年,直到他死,可想而知杨艳已经给他拿到什么程度了,一天看不见都不行,这个女人真有能耐,她能把男人拿得骨肉酸麻。”

田川有点感慨地说。

“邱县长也是贱,她有什么迷人的地方啊,斗大的字不识半升,县长要搞女人也应该搞个有点层次的,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

周局长狠狠的口气。

“看来杨艳还是有一个过人的地方啊。”

田川笑着说。

“过啥人,她也就那三斧子,一个是靠她那养汉的声,象黄鼠狼子释放的激素一样能够把男人迷住,另一个就是那不要脸的动作,挺个胸脯子和你说话,恨不一下子就扑你身上,再一个就是和你上床。”

周局长撇着嘴说。

“你说得还真有道理。”

田川笑着说道。

“我看她和你倒是很正经的,是不是你不搭理她呀”

周局长看着他说。

“咱没钱搭理人家干啥。你没看吗,那次下乡吃饭,贾书记都把香肠咬一口了,她非得接着咬,她把咸鸭蛋先吃一口,然后叫贾书记吃,贾书记给她倒酒它不要,她和贾书记喝一个杯,她到贾书记的办公室就往床上一趟,仰面朝天,俩腿一掰,啥男人架住她整了啊,这个是她的本事,看家本事。”

田川也好像是嫉妒了,又说起了杨艳的那些“亮点。”

“你说她啥也不懂吧,但是她爱出头露面,她爱开会。那次在国税局开政工会,本来我是要安排你去,她听说有会,她就说,‘我去开’,我说你去太好了,你还有车,。我寻思她已经说了,就叫她去吧,谁知第二天人家宣传部从会场往咱单位打电话,说你们开会咋没来人啊,我说去了,是杨局长去的,宣传部说是看到杨局长来了,可快到她汇报的时候就发现人没了,不知道上哪去了,我就给杨艳打电话,说你不开会去了吗怎么没在会场啊,她说,她不知道是汇报会,她也不会汇报啊,所以她就跑了。”

周局长也好像意犹未尽,又讲了一个杨艳的故事。

“杨艳的长项不是汇报,是交往。”田川说。

“她那叫啥交往,就是跟人吃饭跳舞打麻将,哪个领导喝多了就开始找她,就是拿她取个乐,而她自己还感觉良好,以为她很有身份,都是和当官的混。”

周局长不屑地说。

“但这样的人也不好找啊。”

田川笑着说。

“那当然,人家谁正经老娘们干这事,论长相咱县城比她漂亮的女人多了,为什么别人没有这么有钱啊,就是人家守妇道,但是人家活得都有尊严,不象她以耻为荣。”

周局长仍然一边踱着步一边说。

“她是有点以耻为荣,那天她和我说,有一个人要带她出国旅游,费用都是那个人掏,但她不去,说的时候满是自豪的感觉,我想人家凭什么要带你出国啊,还不是想吃你点豆腐吗,你有什么可自豪的。”田川接着说。

“对。有时她也说中午从哪吃的饭,是谁给结的帐,也是满自豪的,人家凭什么给你结帐啊,你有什么能耐啊,不就是陪陪人家吗,有什么可自豪的,可她就是自豪,她这个人就是不知什么叫可耻。”

周局长也接着说。

“有些男人也是贱,老请她吃饭干什么呀,有那钱干啥不好啊。”

田川有点愤恨的样子。

“是,有的人就是贱。那天她说她想吃螃蟹了,就找人请她,那个人就答应了,她还说上什么饭店,那个人也答应了,结果她说光请还不行,她还欠那个饭店八百元钱,还得给她还上,那个人也答应了,你说贱不贱?”

周局长也现出愤恨的样子。

“怎么还欠八百元呢?”

田川看着周局长,说。

“是她前几天想吃螃蟹,打电话从饭店要的,八百块钱买了四只螃蟹,人家给她送到了家,可她还不给人家钱,说搁两天给,这就找到苦主了。”

周局长解释说。

0557生财有道

“她可挺会享受啊。”

田川点着头说。

“她能白享受吗?人家就请她一个人,吃完再洗澡,不得收拾她吗?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啊?”

周局长不屑的口气。

“这也算动量守恒了。”

田川点着头。

“她就那点资本,但她利用的比较好,其实她相当的笨,上一次不是开政协会议吗,她不也是政协委员吗,他们那个组张罗有钱的单位出俩钱,给每个人买一千元的商场卡,组里把这个事交给她办了,但是有几个人没交钱,平均每人不够一千元了,她就向组长汇报这钱怎么花,组长说那就平均一下吧,有多少是多少,她这个平均的工作就做不好了,到楼下现买了一个计算器,用计算器一平均,每人八百还剩下六元钱,她就打电话向组长汇报,说把所有钱都平均了每人八百还剩六元,组长问一共是多少钱啊,她就告诉人家是多少钱,组长说那你算错了,每人八百不是剩六元,而是剩六百。”

周局长又讲了一个故事。

“这里有捞钱的嫌疑啊。”田川说。

“是啊,过去我们老讲人生观世界观,人生观世界观,我总以为这是一句套话,大家都生活在一个世界里,人生观会有什么不同啊,从杨艳身上我感觉到了,这人生观真是不同,而象她这样的人对我们来说,总是有不可思意的感觉,说不明白。”

周局长摇着头说。

“我看她总是非常得意的样子,走路总是仰着头。”

田川有点不解的样子。

“是。她总是感觉良好,她以为别人都很羡慕她呢?不知道人们都在心里瞥她。”

周局长有点愤恨地说。

“这就是她没有自知之明。”

田川点着头,像有点自言自语。

“你说她低智商,她整那事整得很溜,她说欢迎不叫欢迎,叫荒淫,一给人打电话,我荒淫你来呀?你说啥男人架住她整了啊?”

田川又接着说。

“是你听错了吧,怎么能是荒淫呢她不咬舌子呀?”

周局长笑着看着他。

“不是。我不是听一回了。她就是故意的,然后对方好像说,你荒淫我吗她就乐呵地和人说,我荒淫,我荒淫。一边说一边笑。”

田川一本正地说。

“那她是故意的,也许在他们之间就是这麽说。”

周局长好像理解了。

“她是千方百计把好话说磕碜了,用这些磕碜话来引诱男人。有一次不给谁打电话,我就听在电话里说,叫人家一定给她设上,那声音就像*一样,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问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叫谁给你射上啊,她说他买了一个闹钟,自己不会设,中午吃饭的时候放在国局长手了,叫国局长一定给设上,我说那是给闹钟设上,不是给你射上,她说是我心眼子长歪了,其实她就是挑逗,故意的,要不为什么总有人请他吃饭啊,就是图她个乐,因为她敢说磕碜话。那天她和我鬼鬼祟祟地说老黄的孙女怎么能叫个淡淡呢?我说叫淡淡咋了,她说那还不如叫穴穴,因为蛋蛋是男孩子的东西,穴穴才是女孩子的东西,我说淡淡也不是那个蛋呀,人家是淡雅的淡,她说那很容易叫人理解为是蛋蛋的蛋。你看她,竟往歪处想,不管啥事,都往女人身上联系。她以说出这样的话为乐趣,不仅没有丝毫的羞涩之感,而且还感到特别的兴奋”

周局长又接着说。

“是啊,她就是靠这个活着。那天她给人打电话,那头接的慢了一点,她就说,干什么去了,才接电话啊,那头可能是说上厕所了,她就说,啊,是拉屎去了,裤子提上了吗?那玩意搁里了吗?你说,这是一个好女人说的话吗?”

田川好像也无所顾忌了,把他知道的事说给周局长。

“太不雅观了。”

周局长语气重重地说。

“你说不雅观,但是她愿意充高雅,她有一天给人打电话,那人说上韶山了,她就叫人家给她买毛主席诗词,那人说没有卖毛主席诗词的,她就说那毛主席的家乡连毛主席的诗词都没有咋地,好象她很爱学习似的,其实她看书吗,她根本不看。她还总自做多情。那天她说她腰有点疼,就按摩去了,那是一个夫妻店,是女的给她按的。按完了她要走,那男的说,别走啊,我还想给你按按呢?她说,我才不叫她按呢,他想摸我,我就是不让他摸,说话的样子非常自豪。”

田川又讲了两个故事。

“其实这个故事她就不要和外人说了,说它干啥呀?”

周局长十分不齿的样子。

“是。她总是把男人对她的兴趣当荣耀,好象她身价有多高。”

田川也顺着说。

“其实这是个耻辱的事,因为男人没把她当正经女人。”

“谁说不是呢,看她那意思,别人要是把她强奸了,她还得到处宣扬一番,说她能吸引男人。”

“那差不多。”

他俩又议论了几句,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其实田川还有很多故事没有讲出来,他觉得讲多了有点背后议论人的嫌疑,两个大男人在背后议论一个女人好像有点不磊落,如果不是周局长主动提起,他是不会和他谈杨艳的事的,但他非常理解周局长,周局长是单位的一把手,面对杨艳这样一个副手,周局长不当面批评她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难道还不允许背后议论议论吗?

不过田川也承认,之所以他俩都对杨艳感兴趣,除了她的行为与单位的形象有关以外,也不能不说是她的色相也在牵动他俩那根男人的神经,面对这样一个花枝招展又娇态百出的女人,他俩作为男人怎么会做到视而不见呢?

所以,当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以后。杨艳的那些撩人的画面还是不住地涌现在田川的脑海里。

有一次田川中午回来的早一点,因为他的中午觉很轻,有时睡二十分钟就够了,再打开电脑也上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他就来到了单位。

0558自作多情

他刚到办公室,杨艳也来了,看来是刚从外面吃了饭,要到办公室来歇一会,田川打开电脑,坐在那里上网,并没有和杨艳说什么,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早来点晚来点都属正常,有什么好说的,田川决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话多的人,尤其是和杨艳这样的女人,他就更觉得无话可说了。

“我好悃,躺这睡一觉。”

她象自言自语,又好像和田川说。

“睡呗。”

田川回头,微笑着说。尽管他不愿意和她说话,但如果是她先开了腔,田川还总是热情地回应,田川觉得这是起码的礼貌,尤其是男人面对女人。

长条沙发是在电脑椅的后面,田川上电脑是背对着沙发,这正好免除他俩的尴尬,如果田川是坐在办公桌前,那沙发就完全在他的视线里,这样杨艳躺那睡觉似乎也有点不雅,也叫田川的目光没有地方放。

田川只回过一次头,不知道杨艳是什么样的睡姿,说心里话,尽管田川在心里瞧不起杨艳,但一个大美人睡在他的身后也多少叫他有点心里不平静,但他决不能回头看她,不能表现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贪婪,但他心里也在想,杨艳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睡姿呢?她决不能是仰卧,如果那样,一旦他回头看她一眼,她那点女性的特征就暴露无遗了。她应该是侧身,那么她应该是头朝里还是应该头朝外呢?应该是头朝外,如果是头朝里,那么屁股就朝外了,女人的屁股是属于性器,朝外是不雅的,因为一米之外就是一个男人。

田川正想着,杨艳的手机响了。杨艳的手机是放在办公桌上,不是拿在手里。响了几声,杨艳也没起来拿手机,看来她真的是睡着了。田川想回头看个究竟,发现杨艳是平躺在那里,她并没有睁眼,而是用左手向外面划拉,好像是在摸手机,田川看她这个动作很好笑,这反映了女人单纯的一面,而并不是在兜售自己的色情,尽管她的胸脯高挺着,而在平整的小腹之下还有那神秘的凹陷。她穿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连衣裙,冷眼看上去就象给一个裸体的女人盖上了一层薄纱,而那白皙圆润的小腿和一部分大腿是裸露的,这样的女人就是她的心灵再肮脏,她的身体也是诱人的。

田川离开电脑椅,把手机拿起来送到她的手里,他觉得他应该这样做,应该表现出一个男人的风度,杨艳接过了手机,眼睛微微地欠开了一条缝,嘴角微微地咧了一下就开始和对方说话,但她仍然是平躺着,仍然没有起身,好像给她送手机的人就是她的老公。

田川回到电脑椅上,心里在想,她这是不拘小节呢?还是故意贩卖,自己是一个正经男人,如果自己不是一个正经男人,可不可以在她睡着了以后静静地看她睡觉的样子呢?或是借送手机之机搞一下肌肤接触呢?难道杨艳就不怕她睡着了以后他会突然趴在她身上吗?也许她和别的男人也是这样的,你要是趴在她身上可能她也不会反对,但她可能会朝你要钱。

杨艳还有一个习惯动作,就是她喜欢把手插在后腰里。她的裤子和裙子基本都是低腰的,一条白肉经常在后面露着,如果把手再插进去,露的就不是腰了,而是屁股。在办公室里她经常做这个动作,有时田川也不免乜斜几下,因为女人的身体毕竟是诱人的,何况是露着的屁股。

杨艳留给田川的猜想太多,他不知道哪个是本质,哪个是表象,所以他也愿意和周局长探讨杨艳的问题,他觉得周局长是有见地的,他也想在他的帮助下搞清这个女人。

有的时候看谍战剧,对女间谍的身份总是摸迷糊,总想判断她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呢?就得看她的所作所为有利于谁,与性格作风和聪明程度基本没什么关系,做间谍的人哪有不聪明的,性格作风也都是随着她所执行的任务了,无论是正面间谍还是反面间谍。

但杨艳就不同了,田川觉得她智商很低,是属于没有文化的人,而这样的人居然成了社会名流了,和党政领导接触密切,登堂入室都是高雅场所,她是怎样融入这个社会的呢?就凭她的有限姿色就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

杨艳还有一个风头可能别人也不知道,就她这个水平居然成了美国德州华人联合会建会十年庆典仪式的主持人,她与其他三位主持人共同站在台上,其服装的雍容华贵不次于中央电视台的场面。也不知道其他三位主持人都是什么背景,但既然是德州华人联合回,肯定都不是一般人,那么杨艳是怎么混进这个圈子里的呢?她出国就是看她儿子,她儿子就是念了一个什么小书,也不是有成就的人,她怎么会和华人联合会接触并当了主持人呢?是不是因为她有钱,别人就把她也当成名流了,但就她那水平,不三句话没说出就露陷吗?可人家居然就做了主持人,穿着袒胸露背的服装,不认识她的人还以为她是一个明星呢?

她在海里的游泳照更是打尺度裸露,就象艳星拍写真一样,看那照片,她真就不是一般人,不是县城里靠出卖肉体当个小官的文盲,而是一个女星或是一个女老板。

田川是在她的空间里发现这些照片的,有一天田川上线,发现好友里杨艳更新了个性签名,他索性打开了她的空间居然看到了一百多张她在美国的照片,她也是在象好友炫耀,证明她不是一般的人。她还居然写日志,都是一些饱含哲理的话,田川觉得凭她的水平是根本写不出来这些话的,她都是从哪抄来的呢?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田川和周局长看不起杨艳,是一个纯牌的草包,但在别人看来,杨艳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那么,是他和周局长对呢?还是别人对呢?

看来这个事还有待时间去证明。

0559特别礼物

杨艳跟周局长请假,说要到秦大年那去一趟,秦大年是谁呀,是邑水的一个比较有名的开发商,杨艳就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这也是周局长瞧不起她的一个原因,一个女人不往女人圈里混净往男人圈里混,那她就不是好女人。

“你愿意上哪去上哪去。”

周局长爱搭不理地说。

“你不问问我上秦大年去干什么吗。”

杨艳好像不知道周局长很瞧不起她,偏偏要把谈话持续下去。

“我不问。”

周局长还是爱搭不理。

“前几天不是去旅游吗,我和秦大年是一个坐,我说我大腿有点麻,他说他会揉筋,就伸手给我揉,你说我咋好意思啊,一个大夏天,我也没穿裤子啊,就露一个大腿,咋叫男的揉啊,我就说不用,可是他不容分说就一定给我揉,我也没法和他急呀,就只能叫他揉,给我整的狠劲不好意思,车上的人都看着,他的手都揉到我的腹股沟了,我也只能挺着。唉,你别说,不好意思是不好意思,他还真会揉,他揉了一会我的腿就不嘛了。我现在啊腿又有点嘛了,我还得找他给我揉揉。”

“那你不不好意思了。”

周局长轻蔑地说。

“那看跟谁比呀,不揉真麻,揉了真不嘛,还顾得上不好意思爱,再说了,在火车上不是有别人看着吗,在他的办公室,也没别人,就我俩,还有啥不好意思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他是想占我点便宜,就叫他占吧,起码我好受了,他受累了,中午他还得请我吃饭,何乐而不为呢,女人,要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不是我和你说大话,没有我拿不下的男人,但是你除外啊,你我是真拿不下,所以我怀疑你是不是有问题。”

杨艳笑着说。

“你才有问题呢。”

周局长没好气的说。

“我有啥问题,不是女人啊,不是女人那孩子哪来的,妈没有假的爹就不一定了。”

杨艳理直气壮地说。

“行了,你是女人,没人怀疑你是女人,赶紧揉腿去吧。”

周局长还是没好气的说。

“要不你给我揉,你给我揉我就不去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杨又笑着说。

“我可不会,你还是找秦大年去吧。”

“那我去了。”

“走吧走吧。”

杨艳做了一个鬼脸,走出了周局长的办公室。

“就这老娘们,啥话都敢说,这又叫秦大年揉腿去了。”

杨艳走后,周局长就来到田川的办公室,把刚才杨艳说的话和田川学了一遍。

“那就他俩揉不能揉块堆去呀。”

田川笑着说。

“其实他俩早就到块堆了,她旅游秦大年给他她出钱,火车上就能给她揉退,那晚上住店还不到一起去压,部到一起,他为什么给她出钱啊,他傻呀。”

周局长咬牙切齿的说,

“杨艳也是叫这帮男人给惯坏了。”

“但这样的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秦大年是不能自拔了,他为什么从党委书记到水利局的副局长啊,不还是有事吗,但他自己控制不住了,我看他早晚载在女人手里。”

“可怜这些男人啊,叫杨艳这样的人饫甘厌肥了。”

田川有点无奈地说,

“杨艳也不一定有什么好下场,我总觉得还是时候没到,时候到了,她就会威风扫地。”

她俩唠着,一直快到吃饭的时候了,周局长回办公室锁门,然后他俩一起走了出来。

星期六上午,田川来到了艳枚的内衣店,房子装修的事已经完了,今天他来是有一个特别的礼物,他要送给艳枚一台笔记本电脑。

之所以要在上午来,是因为晚上艳枚可能关门很早,因为她还要坐公共汽车回邑州,如果是关门晚了就没有汽车了,虽然房子是装修好了,但艳枚也没从这住,因为住了就等于她和王简重归于好了,但现在她还做不了这个决定。

田川在回档案局的时候章楚涵送给了他一台笔记本电脑,田川说这礼物太重了,章楚涵说这也是别人送给她的,田川也没法说不接受,他要是不接受,恐怕章楚涵又要掉下眼泪来,他不想叫她不高兴。

他把电脑拿回了家里,但他没叫王影看见,放在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他藏了一个尖心眼,他想把这台笔记本电脑送给艳枚。

他觉得艳枚很孤单,一天就一个人呆在那么小的一个空间里,偶尔来了一个顾客,说不上几句话就走了,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和那些内衣为伴,如果是有一台电脑,再装一个宽带,她就可以上网消磨时间,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万多元,估计她也舍不得买,一个台式机还四五千,但她的小里间空间太小,放台式机也太拥挤,所以有一个笔记本是最好了。

他也不想叫王影知道章楚涵把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他,不想叫她猜测他俩的关系有多好,另外,如果是说出了这件事,他从宣传部回档案局的事也就叫她知道了,很明显,她不愿意他从宣传部回到档案局,她觉得在宣传部的名声好,也有提拔的机会,她曾经问过田川,如果有人问起田川从哪工作,她是说宣传部呢还是说档案局,田川说,还是说从档案局,宣传部是借调,搁几天就回来了,王影的脸色显然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因为田川早就告诉过她,他是借调,时间不会太长,所以她也一直没彻底高兴起来,所以也就不会彻底失望下去。

田川早就想对艳枚有所表示,因为装修房子买家具不是他自己的表示,是他和王影的共同表示,也不是表示给她一个人的,而是表示给她和王简两个人的,而这个表示不包含他和艳枚的私人感情,他觉得他和艳枚是有私人感情的,无论是他把她压在了床上,还是她摸他的内裤,他都觉得艳枚对他有私人感情,只不过是这个感情不能说出来,尽管没说出来,但田川在内心里也是非常珍惜的,他有点怜香惜玉的感觉,杨艳长得没有艳枚漂亮,也没有艳枚聪明,就是因为她敢于卖弄风骚,敢于出卖肉体,要钱不要脸,所以她过上了吃香喝辣的生活,艳枚如果像她一样不珍惜自己的名节,也傍一个大款什么的,也早就有房有车了,还用看这个小内衣店吗,这样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应该有人心疼才是,所以他想帮她,也想暗示他对她的好感。

0560怜香惜玉

但他也想了,他要和艳枚说清楚,这电脑她只有使用权,最终的归属还是要回到他的手里,不是他小气,而是因为这电脑不是他自己买的,而是一个最要好的朋友送给他的,他不能把朋友的心情送给别人。

还有一个要求是对别人要保密,就说是自己买的,不能说是他送的,尤其是对王影要保密,不能叫王影知道这件事,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他觉得象艳枚这样漂亮的女人是应该有一台漂亮的电脑的,甚至还应该有一台漂亮的摩托,所谓好马配好鞍,他非常羡慕那些漂亮的女子骑一台漂亮的摩托,留着披肩长发,在街上逍遥而过,有一天他看见一个漂亮女人穿一条红色皮裤,带着秀发迷人的魅力从街上穿过,他就想,如果是艳枚穿上红色的皮裤,骑上崭新的摩托一定比这位女子更迷人,因为她比这位女子更漂亮。

他觉得如果艳枚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完成这个心愿,但在王影身上他觉得就不必了,一个普通的女人用不着这样刻意打扮,普通女人刻意打扮容易叫人笑话,就象《小二黑结婚》里的三仙姑,驴粪蛋上下了霜。

但摩托对艳枚不适用,她早晚都要坐公共汽车来往邑州,她也没有时间骑摩托,但电脑对她适用,她坐在店里没事就可以上网,如果她不会上网,他可以教她,这样,她的生活就会变得很充实。

那天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容,突然间意思到了什么叫瓜子脸,他以前一直觉得文人对美女的形容,只是了却了文人自己的感受罢了,其实你形容不形容她都是美丽的,你打的那些比方还不如美女本身,但比方一下就尽到文人的心思了,就好比形容自然景色,古诗有“畏途巉岩不可攀”,谁知道巉岩是啥状态,但有了这两个字,就好象道路崎岖不平了。

上次他去看她,她穿的是一见黑色的无领短衫,前胸和后背都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后背雪白的肌肤上交叉着两道黑色的细带,成年人都知道那是成年女性特有的服饰,在田川的印象里,过去女人穿的裤子都是旁开口的,而现在,女人穿裤子也前开口了,有的还后开口,在后面装了一个拉练,田川就觉得这种裤子很危险,一旦拉练裂开了,那屁股不就叫人看见了,但现在女性穿衣服好象是有意吸引男人,用那种危险去吊男人的胃口,或者是穿衣服的人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图一个时髦,但他们不会想到这一时髦就不知叫多少男人想入非非了,因为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到什么程度呢?女人只是看一眼罢了,顶多评论一句,但男人有可能因此去犯罪。

雪白的肌肤被两条黑色的细带分成了几块,每一块都象是要凸起来要密合那细细的黑带,给人一种十足的弹性感和滑腻感,这时你如果上手去摸一摸,或用嘴去亲一亲,你就会觉得你没白做一回男人。

那圆圆的额头和尖尖的下颌构成了十分完美的瓜子脸,那高挺的鼻梁闪着迷人的亮光象是照耀着左右两颊,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深邃而含蓄,它冲你眨一眨就象是传递千言万语。

那如麝如兰的气息,如莺如燕的声音,都象有一种磁力在包围着他,使他想离开她又不得不走近她。

身边有一个犯贱的,但不是和他犯贱,是和别人犯贱,杨艳的淫声秽语也不能说对田川一点撩拨都没有,每当杨艳说起那些磕碜话时,他也免不了引起对异性的冲动,而这时,艳枚的身影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来到了内衣店,带着平静的神态往里走,其实他一来这里就不平静了,当艳枚那俏丽的身姿一进入他的眼帘,他的血流速度就加快。

“姐夫来了。”

艳枚笑着说,她已经不叫他二姐夫了,而是直接叫姐夫,这么叫也对,那大姐夫有没有都行,总也见不着面,见面的就一个二姐夫。

“哎。”

他答应着,就径直走进小里间。

“手里抱着什么?”

艳枚问。

“是笔记本电脑。”

他平静地说。

“笔记本电脑,抱它干什么?”

艳枚有点不解。

“给你的。”

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沙发上。

“给我的?你哪来的笔记本电脑啊?”

她有点惊诧。

“是一个朋友给我的。”

说着,他自己也坐到了沙发上。

“这得多少钱啊,太贵了吧。”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看来她是准备接受这电脑了。

“这电脑一万四千多,别人我可舍不得给呀?”

他看着她,非常爱惜的目光。

“那谢谢姐夫了。”

她低着头,声音细细的。

“一会我去联系给你装一个宽带,你没事就可以上网了,省着自己寂寞。”

他又说。

“那装宽带得多少钱啊?”

她非常心疼的样子,她知道他是不会叫她出钱的。

“你都不用管了。”

他洒脱地说。

“这下可好了,有了电脑我就可以从网上订货了,我就不用跑批发市场了。”

她非常高兴的样子,声音高了很多。

“那就更好了,我还以为只能玩玩呢。”

他也高兴地说。

“人家大商店都从网上订货了,我也买不起电脑啊,所以还得跑批发市场,这下好了,我也不用受罪了,还省钱。”

她继续说。

“我再给你按一个摄像头,你坐在里面就知道外面是不是来人了,还可以监控,这样谁偷了东西你就看到了。”

他又突然想起似地说。

“那可更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关门从里面呆着,喝水,看见外面来人了,我们再出来都赶趟。”

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个身。

她好象也想坐下,但沙发上放着电脑,田川想把电脑拿起来,也叫她坐下,但又一想,还是别坐了,这空间太小了,坐下以后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这样显得很暧昧,他是从心里关心她,心疼她,但他不想和她暧昧,所以,他没有拿走电脑。

0561形象比喻

田川没呆很长时间就出来了,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他觉得时间太长不好,你不就是给人家一个电脑吗?东西放这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不走呢不走就说明对人家有贪图,是看人家漂亮了,田川并不想给艳枚留下这样的印象,所以他待了一会就走了。

杨艳来档案局也有八年了,但她上班的时间加在一起可能也没有一年,但最近不知为什么她上班的频率增加了,尽管她到班上的事主要是打电话,连报纸都不看,但她也坚持每天到班上打一通电话,或是十分钟二十分钟,或是一个小时,在田川看来这电话完全应该在家里打完了再来上班,从办公室里一直打电话不会影响别人吗,又不是工作电话,但杨艳好象没觉得自己影响别人,她倒觉得田川很影响她,她有时打电话说上两句就得出去,看来田川的存在是影响她了,但田川总不能看到她来就出去吧,他知道她的电话哪些是背人的哪些是不背人的。

九点来钟,杨艳来了,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田川在上电脑,好像没有看到杨艳,他俩这样习惯了,谁也不和谁说话,但有事照样说,杨艳在走的时候仍然会说,我走了,田川会哼一声,或点点头,和一个大美女共处一室,居然这样淡定,恐怕只有田川能够做得到。

周局长过来了,他没事就到田川的办公室来,一天要来几次或十几次,周局长过来,田川就放下电脑,等着周局长说点什么。

“杨艳你知道你的上身像什么吗?”

只要杨艳在,周局长是轻易不说正经事的,但啥也不说也寂寞,所以就在杨艳身上做文章,他还是比较乐意拿杨艳开心的,他觉得杨艳的唯一用途就是能叫他开心。

“像什么?”

杨艳并不拒绝周局长拿她开心,她觉得这也是自己的一个长项,也是自己能够在男人堆里混的资本。

“你看过熟食摊床卖的那个猪肘子吗?”

“看过呀”

杨艳还是乐呵的,因为她也不怕周局长说什么不好听的。

“你的上身就和那猪肘子一样。”

周局长一本正经的说。

周局长不说,田川还真没在意杨艳的上身什么样,他对她有时是视而不见,尽管她一天穿得花枝招展,但她走了你问田川她今天穿什么了,田川根本想不起来,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身上,经周局长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她的上身,她穿的说一件很薄的上衣,而且是半透明的,隔着衣服可以看见雪白的皮肤,衣服是浅红色,里面的吊带是白色,因为她很胖,所以吊带把皮肤嘞得很紧,就像肘子肉的那个白线把肘子嘞得很紧一样,田川觉得周局长的这个比喻真是很恰当。

“从你嘴根本就没有好话。”

杨艳还是笑着说。

“你让田局长看看,像不像啊?”

周局长板不住笑着说。

“没那么夸张。”

田川说。

“啥夸张啊。你就是怕得罪人。”

“田局长才不像你那么嘴损呢。”

杨艳正经的说。

“不过你是应该减肥了,女人胖了不好看,你这么注重美丽的人怎么会容忍这么胖呢。”

周局长也正经地说。

“它也减不下去呀。”

杨艳也很正经的语气。

“你也没有运动啊,天天打麻将能行吗,得运动。”

周局长接着说。

“我有时也走步。”

“走步的运动量小,我看广场上跳舞的人很多,尤其是交谊舞,我看人们跳得可投入了,如入无人之境。”

“那舞我可跳不了。”

“你怎么跳不了啊。”

“我一跳非得跳得乱七八糟的。”

“你那意思和谁跳就和谁搞呗。”。

周局长又有点上劲了。

“就是你不和他搞,他也得和你搞啊。”

杨艳正经的说。

“你那意思,你长得漂亮,大家都愿意和你搞呗。”

“漂亮不漂亮不说,反正惦记我的人很多。”

“那不跳舞不照样有人惦记吗?”

“不跳舞没有接触,惦记也没用啊。”

“接触不一定搞对象啊,你不搞不就完了吗。”

“那一天总搂在一起难免有感情啊。”

“那你是不能跳舞,看搂出感情来。”

“是啊,所以我不跳啊。”

周局长和杨艳一替一句的说着,田川没有插话,他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周局长和杨艳的交谈是属于玩笑型的,而田川和杨艳不开玩笑,所以他没法接话。

杨艳要走了,周局长说你忙啥的,呆屁大功夫,哪有你这么上班的,杨艳说今天有点事,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她说出了是什么事。

杨艳的老公叫刘峰,刘峰有个哥哥叫刘洋,刘洋在粮库当主任,有俩好钱。刘洋有三套房,邑水两套,一个是自己住,一个是给母亲住,邑州一套,是自己和情人住。

刘洋的妻子一年前去世了,刘洋不想住这套房子了,想到邑州和情人一起住,不久就想和情人结婚。

当刘洋想卖这套房子的时候,房产的人说,你丈母娘得到场,你孩子得到场,因为这房子有你丈母娘一份。没有办法,刘洋只得请丈母娘过来,丈母娘来了,说我不要自己的一份,我放弃继承女儿的遗产,这样房子顺利卖了。可是过了几天丈母娘来电话了,说自己还要自己那份,因为几个闺女和儿子都叫她要,她不敢不要,没办法,刘洋给丈母娘拿去了五万元钱。

对这五万元,刘洋拿的挺来气,因为他对丈母娘的贡献最大,丈母娘就是他养活,只不过没从他家住,所以丈母娘才说放弃继承女儿的遗产,可是那些大舅子小姨子,就不够意思了,你们怎么能强迫老太太要钱呢,你们太不知道感恩了

为此,刘洋和大舅子打起来了,说今后再不和他们联系了,这门亲戚就算断了。

去年刘洋的父亲去世了,母亲也不想在原来的楼里住了,说在这个屋子里总是想起老伴,一想起就悲伤。刘洋说不住也可以,我们可以再买一个楼,但是要把这个楼卖了有点麻烦,上一次卖自己住的楼就给老丈母娘分了五万元钱,这次卖这个楼看来还得给老丈母娘分,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为什么要给老丈母娘分啊,老丈母娘自己有退休工资自己根本花不了,给老丈母娘分就是等于给他的四个闺女和一个儿子分,这么多年他们没少借自己的光,可是越是借光越是不满足,仇恨越来越大,自己为什么要分钱给自己的仇人啊,并且上次自己已经表态了,永远不和他们来往了,这门亲戚就算断了,自己还怎么和他们联系,最好的结果是等老丈母娘死人,老丈母死了就不用给她分财产了,自己就可以卖这个楼了。

0562你有啥招

但自从上一次卖房子到现在一年多了,老丈母娘的情况怎么样他不知道,老人过了八十就是有今天没明天,自己的老爸不也说没就没了吗,所以他想探听一下老丈母娘的情况,是死是活,而这个任务他交给了自己的兄弟媳妇杨艳,他觉得杨艳是市面人,消息灵通,交际广泛,她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因为这个故事比较长,所以杨艳花了很长时间给周局长和田川介绍情况,一个是她觉得和周局长和田川多说些话有利于增进感情,她在单位呆的时间太短了,一天也就半个小时,总觉得也不好意思,但呆时间长了确实没事可做,今天正好有这个话题,所以就多说一点,也多呆一会,另一个方面也是她不在办公室呆的一个理由,等于是向周局长请了一个假。

“刘洋的意思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呗。”

杨艳说完这个故事,周局长说。

“这点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杨艳自夸的说。

“老给老太太分钱是有点不甘,刘洋的心情可以理解。”

周局长说。

“所以最好是老太太死了,死了就不用分钱了。”

杨艳说。

“其实死了更麻烦。”

田川接了一句。

“死了怎么麻烦了?”

杨艳说。

“老太太活着,这房子只与老太太有关,当然还有刘洋和刘洋的孩子,如果老太太死了,老太太的那份遗产要由老太太的一个儿子和四个闺女继承,刘洋要卖这个房子得给老太太的一个儿子和四个闺女分钱,并且没有他们的同意,这房子是卖不了的,如果老太太的一个儿子和四个闺女有离婚再搞的就更麻烦,因为离异的一方也涉及这个财产,如果这些人都在县城还好办,如果有外省的或出国的就更麻烦,因为你回来一趟的飞机票恐怕比分到的财产还多,但是你不到场不签字房子就是卖不了,你说是不是死了比活着还麻烦,如果活着,只要她一个人同意就行了,如果她死了,得五六个人甚至更多人,并且刘洋已经表态不和他们联系了,但你不联系是卖不了房子的。”

“还有这么回事,老太太死了,他的子女为什么要继承刘洋的财产啊。”

杨艳说。

“这是继承法规定的,因为是刘洋的媳妇先死了,所以刘洋的丈母娘要继承刘洋媳妇的遗产。而刘洋的老丈母娘死了,属于她的那份遗产子女还要继承,所以不是老太太死了就与这个房子无关了,而是更复杂了。”

田川说。

“看看,还是田局长懂得多,你就知道搞对象,什么也不懂。”

杨艳对周局长说。

“我和你搞对象了。”

周局长怼她。

“你和我搞对象咱俩早上床了。”

杨艳高声说。

“那现在搞也不晚,你还年轻。”

周局长说。

“那等我回来,我得先完成任务。”

杨艳说着,快步走开了。

就是一个二半扯子,把日子过好了,还当了副局长,你有啥招。

周局长对田川说。

“这是杨艳的能耐。”

田川笑着说,其实他也看不起杨艳,但这样的人还混得风生水起,日子过的比谁都好,这年头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中组部向全国的党员干部发出了一个通知,向地震灾区捐款,这次捐款和往次捐款不同,往次捐款都是组织上出一个标准,比如正县多少,副县多少,正科多少,副科多少,科员多少,而这次是不分级别,看大家的觉悟,但捐款的数额和备案的部门却不同,捐一千块钱以上的是中央组织部备案,捐五百块钱是邑州市委组织部备案,捐二百块钱是邑水县委组织部备案,虽然这个备案方法很新鲜,但对大家的捐款数额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一般的还是按照过去的习惯,因为是地震捐款,灾情比较严重,所以县级领导都是一千,科级的一般是五百,副科的是三百,科员是二百,档案局的人也基本是按照这个标准捐的,周局长捐了五百,田川捐了三百,按理说杨艳也应该捐三百,虽然她很有钱,但她以前也没多捐过,谁知杨艳却捐了一千,这引起了人们的议论纷纷。

有人说杨艳捐了一千就是为了到中央组织部备案,为自己提拔做铺垫,有人说杨艳早就觊觎局长的位置了,因为周局长很快就要离岗了,有人说杨局长是钱大,这回也动了恻隐之心,有人说她有钱也不是好来,应该多捐点,有人说她平时连班都不上,就靠捐款就能当上局长吗,有人说上级领导是不看上班不上班的,捐款是最能说明问题的,田川本来不关心杨艳的事,但这回也加入了思考,她为什么要捐一千元呢?说她有觉悟那是笑话,她连班都不上有什么觉悟啊,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为了出名,为了叫中组部知道她,为自己的提拔做铺垫,但这样想是不是也太天真了,捐一千块钱就能得到提拔吗?

“我没想到杨艳会有这个举动啊,看来她是真想当局长了。”

周局长来到田川的办公室,和田川说。

“杨艳会有这个想法吗?”

田川微笑着问。

“田川啊,象你这样本分的人现在没有了,你是什么条件都具备,就是自己磨不开说,而有些人真是什么条件都没有,但是什么事都敢想,你觉得杨艳没有想法吗?她有,她已经向我暗示多少次了,她想当局长,你说她天真不天真,凭她的水平能当局长吗?”

周局长撇了撇嘴,用不屑的口气说。

“也不好说呀,副局长不也当了。”

田川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

“副局长和正局长那就不一样了,副局长是多一个少一个都行,正局长要是不称职,那单位不就乱套了吗?”

周局长又有点激动了,仰着头说。

“这人真是不好看啊,按理说杨艳不应该有这个想法。”

田川用叹息的口吻说。

“气人就气在这,你说你水平低也行,水平低你就从这呆着呗,还总想亮,那亮是你想的吗?这都几点了,也没见个人影,还想当局长,那局长就这么好当吗?人家到点都上班你为啥不上班啊?说什么上班没有事,没有事县里设这个职位干什么?没有事你还当这个副局长干什么,一点机关素质也没有,连板凳都坐不住,还想当官,还想管事,要管事你得上班啊,你不上班咋管事啊,说什么我有事不和她商量,你不上班我和你商量什么?”

0563上级考察

周局长高声地说,象和杨艳打起来一样。

“杨艳生活没有规律,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都没有一个准点,没准早晨又趴被窝子了。”

田川轻描淡写的说。其实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他的心里和周局长一样愤慨,但他不能象周局长那样表露出来,毕竟他和杨艳是平级,又面临周局长离岗,他不想说杨艳的坏话,那样显得自己太没有男子汉的风度了。

“你趴被窝子不行啊,你不是家庭妇女啊,你是有单位的人啊,一点纪律约束都没有能行吗?”

周局长象面对杨艳似的,怒气不减。

“杨艳是习惯了。”

田川还是以平静的口吻说。

“什么习惯了,就是方木楞子没从那圆眼钻过,你说我要是劈头盖脸的说她一顿吧,我还怕她受不了,连哭带嚎的,好象我把她咋地了似的,你说我不说她吧,她这个人就是一点自觉也没有,一点廉耻都没有。”

周局长还是非常愤恨的样子。

“但杨艳有上进心”

田川觉得还得继续说下去,不说下去周局长的火就没法发,但他又不好意思贬损杨艳,只能说一些中性的话或带有一点褒扬。

“那叫啥上进心,她是无知而无畏,她以为一把手就是拿笔签条子,什么都说了算,没考虑到领导能力。”

没想到田川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成为周局长贬损杨艳的靶子,看来杨艳在周局长心里就是一无是处。

周局长觉得杨艳是做了一件蠢事,捐了一千块钱叫大家说来说去,野心暴露,到头来她也当不上局长,只能给大家提供一个笑料,谁知道事态的发展对杨艳越来越有利,说不定杨艳还真能接上这个局长。

为了应对金融危机,中央出台了一个四万亿的刺激计划,这其中就包括改造各级档案馆,邑水县档案局有幸被列入了计划,那天省发改委、省档案局来邑水县调研,正赶上这一天杨艳也上班了,自打捐款以后,杨艳上班的时间好象多了一点,周局长觉得不叫她参加会议也不好,所以也就叫她参加了,谁知中午吃完了饭,市档案局的人说得上歌厅唱唱歌,于是就都上了歌厅,由于女同志就杨艳一个,所以大家都很恭维她,而杨艳的歌确实也唱得很好,所以她就成了这场活动的中心人物了,省里的领导拉她跳舞她毫无腼腆地和人家跳了起来,跳得是既亲切又潇洒,这一跳可不要紧,那省里的领导就离不开她了,那种亲密劲别人就不敢看了。

第一次考察取得了初步结果,邑水县可获得二百万到三百万的拨款,这样可把邑水县的领导乐坏了,但这事还不算定下来,过些日子省发改委和省档案局还要来。

时间不长,他们果然来了,主管档案工作的马副县长和周局长说,这次来主要是沟通感情了,田局长就用不着作陪了,但杨局长必须得来呀,这事没她不行啊。周局长一听这话就火了。

“杨艳算什么东西?为什么必须得他作陪呀,她一年一年的不上班,在这个时候不叫田局长出面而叫她出面是什么意思?这会给职工造成一个什么影响啊,您县领导都是这么当的吗,田局长不出面我也就别出面了,就叫杨艳一个人去吧,反正我也该退休了,就叫杨艳接局长吧。”

周局长的一通话把马副县长弄得很下不来台。

“没有别的意思,你没看我都是多余之物吗,现在的关键是把三百万弄到手,你没看到上次跳舞吗?”马副县长说。

“那就差田局长一个人吗?为什么不叫田局长去呀?”

周局长还是不能理解,他觉得在这样的时刻叫杨艳出面对田川是相当不利的,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岗了,他必须叫田川接他的位置。

“不是差他一个人,发改委的人都不参加了,人是越少越好,人多了领导不方便,你老大哥怎么这都不懂呢?”

马县长倒是一点也没发脾气,他在周局长面前也没法发脾气,他比周局长小十多岁呢,刚进机关那时候他天天围着周局长转,他朝周局长叫师傅,因为他跟周局长学乒乓球,但学到最后他也打不过周局长,但他的官比周局长升的快,看来他没把心思都用在乒乓球上,但他在周局长面前不敢以副县长自居,官场叫局长,私下还是叫师傅,所以周局长和他说话也一点不用客气。

“那行,这事就交给杨艳了,我看你这美人计咋样。”

周局长也不得不妥协了,因为他也看出来马县长也不是为了抬举杨艳,他一个副县长抬举杨艳也没什么用,他就是想使用美人计把那三百万弄到手。

拨款的事情终于办妥了,不知杨艳在这里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档案局是一分钱也捞不着,钱是打在财政局的帐户上,档案大楼什么时候盖起来,怎么盖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杨艳这些日子是越来越活跃了,天天八点多钟还来上班,这给田川也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咱别和人争了,咱争不过人家,人家杨艳拿个三十万二十万的就象买一件衣服似的,咱拿三十万二十万的象倾家荡产似的,咱和人争啥呀。其实一个档案局长也没什么可争的,啥象水利局、城建局,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呀,但咽不下也得咽啊,谁叫咱碰到杨艳了。你说我在局里干了这么多年了,一直管业务,是没有多大的贡献,但总比一个不上班的人强吧,她杨艳凭什么和我争这个局长啊,他懂业务吗,她能服众吗?但现在领导谁还看能力了,都看钱,咱没钱,所以咱只能认了。”田川和周局长说。

“我想她也不一定是和你争的意思,这不这几天正赶上谈项目吗,你说这事也不知道咋整的,谈项目都得她出面吗?连我都不出面,她就直接和省里谈了,这县长是怎么考虑地呢,这年头的事咱真的说不好了,一年一年的都不上班,县领导好象就不知道这件事,还叫她出面陪省里的人,好象她是单位的骨干似的。”

0564另眼相看

周局长有点安慰田川的意思,但他也表露了自己的不解。

“这年头靠实干不行啊,有能力也不行啊,能力不如脸蛋,好在我对这个事看得不是很重,其实我是无所谓当这个局长,我主要是觉得如果杨艳当了局长了,我没当上多少是有点磕碜了,人家说我田川还是不行,是,有人可以说我没送钱,但当不上总不能说比当上还光彩吧,我是憋这个气”

田川继续说。

“她未必想当这个局长,凭她的能力她领导不了这个局,她对业务也一窍不通,这一点她自己应该清楚。”

周局长非常认真地说。

“正因为她对业务一窍不通,所以她不知道干业务的难处,我们干这点业务是也没累着,但那是因为我们会干,咱俩干一天的活她杨艳一个月都干不完,一年都干不完,因为她不会干,这就象学生算题似的,会算的几分钟完事了,不会算的一天也算不上,甚至一辈子也算不上,但是因为她没算过,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不行。”

田川在发表自己的看法。以前,他不怎么郑重其事的评价杨艳,他也觉得杨艳不会争这个局长,但从最近的一些表现看,杨艳有心争这个局长,所以他不能不对她另眼相看了。

“那就是她干上局长了,也没有人听她的,他能领导这个单位吗?”

周局长一副瞧她不起的腔调。

“那不对呀,留须捧臭的是啥时候都有啊,另外咱单位真正懂业务的也没几个呀,所以多数人他并不拥护咱,起码他们跟着杨艳干,干得舒坦,因为杨艳不懂业务,他们咋说就咋是了,跟咱干咱不得说人家吗,所以现在是有能力的人不受欢迎,而没能力的人数欢迎,再加上那几个好闻香味的,见到杨艳走不动道的,愿意给杨艳把门看厕所的,有事没事和杨艳没话奏话的,人家都愿意杨艳当局长,杨艳再弄点小恩小惠,飞点眉眼什么的,就有人支持她,所以现在有个好脑子真是不如有一个好脸蛋啊,那一乐就把有的人整的魂不守舍,连县长都死在她身上了,还有什么事拿不下啊。”

田川轻易不在周局长面前表达和他相反的观点,他主要是顺着他说,因为是陪领导唠嗑吗,没必要总是和领导唱反调,但他今天没有顺着他说,他是想告诉周局长,杨艳是要当这个局长的。

“但领导考虑一把手要慎重,光有脸蛋是干不了一把手的,如果把单位整的啥也不是,县委也不光彩。比如她当一把手了,你能伺候她吗?你不伺候她别人伺候好了吗,那单位不就散了吗?”

周局长也明白了田川的意思,但他还是不相信杨艳能当这个局长。

“散了咋的,大不了人家再换一个地方,但正科级到手了,县委也不能把她撤职,把她撤了县委打自己的嘴巴,人家再给领导攮上点钱,照样到别的地方当官,现在的事我也看透了,你一点则都没有。”

田川继续说,他今天一点都没有顺着周局长说,完全表达的是自己的观点,周局长也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周局长这些年都没升上去,也没捞到一个好位置,看来还是与自己的思维方式有关,他的聪明用在技术上好使,用在官场上可能不好使。

“还不定咋个事呢,她是自我感觉良好,跟领导吃两顿饭就驾云了,其实领导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我看他是当不上局长的。”

周局长也完全理解了田川的心思,宽慰他说。

“那可未必呀,你没看这几天天天上班啊,这就开始造舆论了,这个人的野心可不小啊。”

田川笑了,他觉得今天和周局长的谈话有点忤逆了,以前他总是顺着他说,但今天他没有顺着他说。

“档案局的人都知道她是咋回事,她表现不表现没有用。”

周局长还是宽慰他。

“她不管是表现给档案局啊,她是表现给领导啊,她一到办公室就给领导打电话,都不叫县长啊,叫大哥呀,咱一看和县长的关系不一般啊。”

田川仍然是笑着说,但语气里掩饰不住他的担心。

“咋不一般啊。”

周局长看着他,说。

“那说话的口气根本就不是和领导,是和铁子。”

田川收敛了笑意,非常认真地说。

“你听到了?”

周局长又问了一句。

“人家也不背着咱啊,就象和咱示威一样啊,那天他给马县长打电话,问马县长在干什么,马县长说正在宾馆呢,她就问人家是不是开房了,马县长说正准备洗澡,问她去不去,她就说我去我去,还说,我都看见你脱衣服了,我看见你光着屁股往浴室里走了。那可是副县长啊,别人谁能这么说啊,她就敢这么说,说完她真的就下楼到宾馆洗澡去了,这不说明了人家和领导的关系了吗,咱现在看见领导都毕恭毕敬的,领导也不和咱开玩笑,人家和领导就是哥们,咱还能争过人家吗?”

田川有点哀戚地说。

“混的熟不等于就提拔她,领导有时就拿她当味素,再说了,一把手都是书记说了算,她和副县长混得再熟也不一定有用。”

周局长还是给他宽心。

“你也不用给我宽心了,我也能想得开,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局长,那样我也就省心了,也不用上班了,心里也不烦了,当局长也就是挡挡脸,其实也很操心,你不也是很操心吗?叫她干去吧,她上任了,我也就不上班了,叫我伺候她那是不可能的。”田川说。

唠了一会,周局长那屋有电话铃响,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有种种迹象表明,杨艳是真的想当局长了,她和周局长说她想学习书法,连周局长一听都有点都懵了,书法是什么人都可以学的吗,这又不是小孩,她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在邑水县城里也有几个爱好书法的,包括几名领导,但还真没有一个是女的。

0565山雨欲来

“学就学呗,这事不用和我请示。”周局长没好气的说。

“那你得教我呀,我也不知怎么学啊?”

这女人谦虚起来就是可爱,连周局长都有点动测忍之心了。

“我可教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但他还是保持了清醒,没有答应她。

“人家都说你是全县书法写的最好的,我还请谁呀?”

这句话说得倒是实在,但被一个文盲夸奖他并不感到荣耀。

“我想知道是谁这么说我了?”

但他还是想问一个究竟。

“马县长啊,那天我们在一起吃饭他说的。”

杨艳也不回避她和马县长的接触,并且她感到很自豪。

“他说的是过去,现在不是了,老了。”

周局长知道了是谁说他也就达到目的了,并没有表现出教杨艳的热情。

“他说现在也没人能超过你,你就别谦虚了。”

杨艳还是非常恳切的样子,也许她小时候如果这样恳切也就不至于连高中都考不上了。

“其实书法不是靠别人教出来的,而是自己练出来的,你要想学就自己练,有什么可教的。”

周局长也觉得不能太冷淡,尤其是听了杨艳那娇羞的声音,如果是换了一个男人,周局长肯定是一口回绝的,但女人的那种媚态和娇声叫他回绝不了,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区别。

“那我怎么练啊,照什么练啊?”

杨艳还是娇声地说。

“自己买本字帖就练呗。”

周局长带搭不理的样子。

“那我练你指导我行不行啊?”

女人的央求就是让男人疼爱,周局长没法回绝她了。

“那就看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这有关系吗?”

她仰起脸,一副求知的样子。

“有关系。一点基础没有的人我是不指导的。”

周局长板着面孔说。

“那我打完了基础你就指导我。”

她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一点基础都没有的人。

“行。”

周局长觉得没法不答应了,毕竟都是班子成员,说得又这样恳切,并且要求也不高。

杨艳叫宋主任给她买来了墨汁、毛笔、字帖,她就开始练起书法来,她把各屋的报纸都拿去了,不管是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看来她是下了决心了。

一开始她是照着字帖写,但她写的字明显比字帖大,一张报纸写完了,她扯过来另一张报纸,这回写的字比上一张还大了。

“这些报纸可什么时候能够写完啊。”她自己说给自己。

第二张报纸写完了,开始写第三张报纸,她明显有点不耐烦了,一张报纸只写了四五个字。

“咱写的怎么就和人家写的不一样呢?”她又自言自语。

也就二十分钟的工夫,她把一落子报纸都写完了,最后那几张,她一张报纸就写一个字。

电话响了,她把一大堆报纸摊在桌子上,墨盒也没有收拾,毛笔也没有涮,拎起兜走了。

周局长过来了,说:“走了?”

“走了。”田川说。

“把一堆纸都霍霍了,也不收拾,就走了,这是他妈的哪家的规矩啊?”

周局长又没好气地说。

“我也不给她收拾,地埋汰了我擦擦,桌子我可不给她收拾。”

田川也好象是在表明自己的观点。

“不给她收拾,谁伺候她呀,她算老几呀?”

周局长也明显是赞成他的观点。

“你说就凭她,突然练起书法来了,她懂得什么叫嗑碜吗?”周局长继续说。

“就即便她练会了,她写什么呀?”

田川揶揄的口吻。

“是啊,她知道什么呀,是知道唐诗啊,还是知道宋词啊。如果你连几个大字都不识,你还写什么书法啊,从本质上来说,书法是作为文人的一种精神上锻炼方式,你是文人吗?你会写文章吗?就即便你会写几个字,也是火葬场的刻字匠,只能是照猫画虎。”

周局长气愤地说。

“你说得对,书法家首先得是文人,毛主席的书法写得好,因为毛主席首先是一个政治家、哲学家、文学家,是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文章的文采飞扬和字体的苍劲有力是结合在一起的,历史上的书法大家颜真卿、王羲之、苏东坡都不是把书法作为专业的。”

田川也感慨地说。

“是啊,书法的核心是在于对文化的把握。文是灵魂,书是形体。文是生命,书是躯壳。文是内容,书是形式。诗、词、歌、赋,是书法艺术的基本的内容,不管是自己写的、别人写的书法,都必须以文为载体。文不同,书亦不同。可以说,是文统领着笔墨,驱使着笔墨,构成一幅幅不同意境的佳作。文主宰着一幅书作的意境。苏轼的《梅花帖》,写到结尾,忽作狂草,那是奔放的诗句所决定的。

杨艳她知道这些吗?她想学书法,她理解书法吗?”

周局长又说。

“是啊,历来有成就的书法家,往往是诗人、文学家、学问家,不仅仅是写几个字,没有深厚的文学修养,没有广博的文化素养,书法是上不去的。”

田川又说。

“书法作为一门艺术当然也需要在技法上反复锤炼。比如笔锋要藏而不露,落笔横行要“无往不复”,竖行要“无垂不缩”,古人称“一波三折”。但练习书法总得有一个渊源,是自己爱好,还是受别人熏染,你杨艳爱好书法吗、你爱好养汉,写书法的人得能耐得住孤独和寂寞,你杨艳耐得住孤独和寂寞吗?你能离开男人嘛能离开饭桌吗?你能离开麻将吗?你在办公室连二十分钟都坐不住,你想学书法,除非你是神人,但你就是一个笨蛋,一个相当大相当大的大笨蛋。”

周局长又气愤地说。

“但杨艳对当官还是比较敏感的,她练书法是想增加点气质。”

田川又自言自语地说。

“她就是不知道嗑碜是多少钱一斤,会写书法就能当领导吗,你平时连钢笔字都不写一个,突然练起书法来了,这不是叫花子穿西服楞充高雅吗,这要是别人进来看到她可说个啥呀,这不象你平时有基础,偶尔练一练别人不能说什么,另外你写的字别人也能有一个鉴别,一看你就是会写书法的人,你看她写这一堆东西,这是书法吗,这是染纸,用墨汁把报纸弄黑了。那宋主任还轱颠轱颠给她去买字帖,一闻到点香味就不知道怎么好了,叫她自己买去呗,你伺候她干啥呀,干工作一样都不行,扯闲的一个顶俩。”

0566音乐玩具

周局长又有点气愤了。

“是啊,我就纳闷,咱有很多人,干工作就象受刑似的,显得特别痛苦,你看扯点闲的,可来劲了。”

田川也有点气愤地说。

“那不是这样嘛,鱼找鱼,虾找虾,宋主任他想给我买字帖,我用他吗?他知道应该买什么样的。我不知道这些人的荣辱观在哪里,他以为他给杨艳买字帖是一个很荣幸的事。”

周局长的语气又平缓下来。

“他可能也是为了捞盒烟钱,杨艳叫人办事都是给点小恩小惠。”

田川也平和地说。

“你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为了一盒烟给老娘们跑道你呵碜不呵碜啊?这家伙看见杨艳就象猪八戒看见蜘蛛精一样。”

周局长又有点气愤。

“可惜象他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啊。”

田川有点叹息地说。

“你放心,不管她怎么写书法她也是当不上局长的,她能当上局长那不是邑水的一大笑话吗?那就得说和刘书记上床了。我看刘书记也不是那样的人。”

周局长又安慰田川道。

“一个能够拿下县长的人就不能拿下县委书记吗?”

田川轻笑着说。

“就即便她拿下了,书记也不会给她一个局长当的,书记不轻易拿一个部门的工作开玩笑,如果这个部门整散了,他书记也呵碜,另外拿下书记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得有接触书记的机会,书记还得赏识你,象他那样的的大白薯一根,谁赏识她呀,冷眼一看,有点姿色,说两句话,全露馅了,穿皮靴子卖草帽子,头上一句脚上一句,书记能喜欢她吗。”

周局长又分析说。

“倒也是。”

田川点了点头。

唠了一会,周局长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杨艳这些日子到单位来得勤了,但她和田川坐对桌也没什么话说,所以她就到别的屋串门子,因为业务股有一个佟大姐是老人,所以她最愿意到业务股。

她在业务股和马大姐唠着,这时来一个送快递的,是马大姐的邮件,打开一看是一个婴儿玩具,是一个布艺小猪。

“给你外孙子买的?”

杨艳问到。

“是老侯买的。”

马大姐说。

老侯是马大姐的离异老公。

“老侯现在在哪呢?”

杨艳问。

“在广州。”

“在广州做什么?”

“说是和朋友做买卖,具体我也不问。”

“他给孩子钱吗?”

“给。”

“应该给。”

说话间,杨艳就摆弄那小玩具。

“这玩具我看也就值五块钱,这是从广州邮来的。”

杨艳说。

“那可不是吗,他在广州啊。”

马大姐说。

“这还不够邮费钱,还不如从咱商贸城买了。”

杨艳继续说。

同屋的人本来个呆个的,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听她俩这么一说就多过来了。

“这东西也就值五块钱。”

一个人说。

“我看五块也不值。”

另一个人说。

“这老侯也太抠了就给孙子买五元钱的礼物。”

又一个人说。

“你离婚是对了,和这样的人怎么能过日子呢,对自己的亲孙子都这么扣。”

杨艳说。

“现在都是电动玩具了,谁还买这种老式的。”

另一个人说。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马大姐就嘤嘤哭了起来,可能是太伤心了,老侯太叫她丢人了。

田川在办公室坐着,觉得这屋有点异样,就过来看了一下。

“咋地了?”

他问。

一个人就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田川拿起了玩具,发现表面平整的玩具有一块补丁似的东西,用手一揭,补丁就揭起来了,原来这块补丁是用粘条粘住开口的,揭开补丁,里面是一个小金属块,金属块上还有一个小塑料条,田川猜想这是绝缘条,田川把绝缘条薅下来,一晃荡,金属块就响起了音乐。

“这是一个音乐玩具,你们没看出来吗?”

田川说。

“没看出来呀。”

大家都说。

“别怪人家老侯太抠,我看这个玩具挺好的,还安全,磕不着碰补着,还有音乐,最适合哄孩子睡觉。”

“行了,你别哭了,是我们有眼无珠,冤枉老侯了,这亏着田局长进来了,要不就成冤案了。”

一个人说。

佟大姐不哭了,大家陆续散去,杨艳回家了,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局长过来了。

“那屋什么事?”

他问。

田川把那屋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有杨艳我不愿意过去,不过这件事对你有好处,杨艳现在是笼络人心,所以到处串门子,通过这件事让大家又一次认识到她的愚蠢,我想了想拥护杨艳的人分四类,一是佟静一类是受过杨艳的小恩小惠,二是被杨艳的美色迷惑的一类,愿意听她的骚味,三是有一些人觉得杨艳有能耐,她当了局长福利会高一些,四是有一些人认为杨艳水平太低,她当了局长大家就随便了。我们不能像杨艳那样无耻拉票,但像这样的场景也会降低杨艳的威信增加咱的威信。”

周局长说。

“我也没想这么多,顺其自言吧。”

“杨艳的最大能耐是把男人的心理摸透了,很多女人不懂男人,男人对她好,她会纳闷,为什么对我好啊,为什么和我说话啊,为什么给我礼物啊,我可怎回报啊,不能叫人家吃亏啊,她没有意识到男人对你好是因为你漂亮,他是心甘情愿的,是不需要回报的。杨艳就不一样了,男人对她好,她会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的美色把男人吸引了,是因为自己漂亮,年轻,所以她会尽量应酬,然后叫你请她吃饭,买衣服,带她旅游,而她一分钱不话,她觉得这是一个无本买卖,而很多女人不会做这个买卖,所以她还自鸣得意,她不考虑别人怎么会在背后议论她,或者也考虑,但和她的既得利益相比,她宁可叫人议论也要占这个便宜。”

周局长说。

“你说的很对,很多女人没有摸透男人的心理,那天练歌回来,在走廊里,,纪委的王晶和李光急了,她说,你为什么老和我开玩笑啊,我没惹着你呀,我路过听到她很不满意的和李光说,我想,你是惹着她了,但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而是你的美貌惹着他了,没有程度的男人抵御不了女人的美貌,所以就没话找话,但这一点恐怕王晶没意识到,所以她不解,还很纳闷。”

田川说。

0567八十大寿

“男人和女人的心理不一样,看到漂亮的女人男人都会动心,但女人漂亮不漂亮,漂亮到什么程度,对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有时女人自己不知道,或把握不准,比如在古代没有镜子的时候,女人知道自己漂亮吗,即使别人告诉你了,说你很漂亮,她会知道自己漂亮到什么程度吗,后来有镜子了,女人可以看到自己漂亮,但这种漂亮对男人的吸引力有多大,她还是判断不准,所以,有很多漂亮的女人可能只认识到自己长得比较端庄,至于她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她还还是掂量不好,所以很多漂亮的女人并不会以自己的漂亮为资本和男人交往,但杨艳好像对自己把握的很好,虽然她不是很漂亮,但她能俘获很多男人心。”

周局长继续说。

唠了一会,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田川陷入沉思,周局长对杨艳的剖析是到位的,对女人的剖析是深刻的。很多女人不知道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位置,那么楚涵呢,她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吗,楚涵是美丽的,她的美丽一半来自美貌,一半来自智慧,如果他不是在集中用脑的时候,可以说楚涵每时每刻都在他的心中,只不过他不能像李光那样有事没事聊闲王晶,他只会在心里爱她,而在距离上,他要回避她,这就是爱的滋味,痛苦并快乐着。

检查股的靳强要给他父亲办八十大寿。在邑水这个地方,各种庆典活动实在是太多了,升学要庆典,出国要庆典,搬家要庆典,订婚要庆典,结婚要庆典,孩子满月要庆典,六十六要庆典,八十要庆典,九十更要庆典,到现在还没有一百庆典的,那也不是不想办,而是没活到一百岁;当兵要庆典,开业要庆典,这都算正常的庆典,还有不正常的庆典——老母猪下羔子,垒院墙,许秃子,留辫子,等等,等等。这些个不正常的庆典有时是被正常的庆典逼出来的,有的人家没什么事,老是参加别人家的庆典,老是随礼,逆差太大,无力支付,所以自己就想法整点事,也叫别人随个礼,县城的人不养猪,没法下羔子,有的人就租一个门市,办一个开业,庆典搞完了,礼收了。门市就关门了。

靳强给老爸办八十自然是属于正常的庆典了,虽然大家的心里都很烦,都很不情愿来随这个礼,但表面上还要装出一番恭贺的样子,靳强和周局长说,他要给他爸办一个八十,有请示的意思也有请客的意思,单位同志有什么事和领导说一声是应该的,不是纪律是礼貌,周局长能说什么呢,办就办呗,其实周局长是最烦这样的事,这些年来他家里只办了一件事,就是他女儿结婚,场面也不大,才二十多桌,仪式也不隆重,也没请专业的主持,但他女儿的婚礼可以说是邑水县城最有档次的婚礼了,因为这一对新人都是博士毕业,都有被人羡慕的工作和可观的收入,不象有的人家,给子女办婚礼办得非常隆重,又是请演员又是请主持的,但一直到婚礼结束了大家也不知道一对新人是什么学校毕业,是做什么工作。田川就参加过这样的婚礼,所以他认为周局长女儿的婚礼是最有档次的婚礼。

靳强说他还想安排一顿饭,叫大家捞捞水桌,因为档案局似乎也有这个习惯了,谁家办事情都要事先捞一下水桌。周局长说还捞什么水桌,二十来个人吃一顿饭又得一千多块钱,有什么意思呀,靳强说那别人有事都捞水桌了,我不捞多不好看啊,周局长说,你就说我说的,从你开始以后大家有什么事就不捞水桌了。周局长说完这话有点后悔了,这又不是工作,他有权说这样的话吗,人家愿意捞就捞呗,但靳强对周局长的话还是非常满意的,他说那就听领导的吧,这年头,人们都学会说话了,他觉得领导说的话对他有利,所以就听领导的了。

周局长已经同意了,靳强就开始下通知,正赶上这一天杨艳也来了,靳强就告诉她要给老爸办八十,哪天哪天,杨艳就说,那得捞水桌啊,大家得先吃一顿啊,靳强就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但他还是反应过来了,说,吃,吃。

他又和周局长请示,他说杨局长叫他捞水桌,他也不能不捞,那还是捞吧,周局长说你捞我也不去,我也不喝酒,最讨厌吃饭了,愿意捞你们去吃,我不去。靳强就多少有点忧郁,这捞水桌一把手不去还有什么意思啊。他又和田川说,说准备捞水桌,请田局长参加,张田川就问周局长去不去,靳强说周局长说不去。田川说周局长不去我也不去,因为我也不愿意喝酒,但要是周局长去了他不去显得不好,既然周局长不去了他也就不去了。

靳强也有心再和杨艳商量一下,既然一二把局长都不去了这水桌捞得还有没有意思,是不是还继续捞,但杨艳已经不在办公室了,他觉得用电话说这个事也不太好,好象他舍不得钱似的,这样他就果断决定,捞水桌,他订了饭店,也向大家发了通知,还特意给杨艳打了电话,就在今天晚上,大家下班后直接去饭店。

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大家都来了,但领导一个也没来。周局长和田川自然就不用等了,因为人家根本就没说来,但杨艳为什么还没到呢?靳强就给杨艳打电话,杨艳说现在在市里呢,叫大家先吃不要等她,靳强说那多不好啊,因为就你一个领导,你不到场咋开饭啊?杨艳说不还有周局长和田局长呢吗?靳强说周局长和田局长坐地就没说来,所以你必须得赶回来,大家等你吃饭呢。杨艳一听,说我马上往回赶。

杨艳回来了,大家开饭。有几个人觉得今天的饭吃得痛快,因为一二把局长都没来,所以他们就可以放开喝酒了,如果是周局长来他们是不敢多喝的,能喝一斤的喝半斤,能喝半斤的喝二两,那有什么意思啊,正好今天一二把局长没来,他们可以喝一个痛快了。

0568难言之隐

酒过三巡,话就开始下山了,一个人说,杨局长,我拥护你当局长,还有几个人也同时站了起来,说,我们拥护你当局长,靳强也站了起来,也说了同样的话。面对此情此景,杨局长还受感动了,她也站起来说,我谢谢大家了,谢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谁也没有向周局长透露吃饭的情景,可能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是应该保密的,因为谁都知道周局长和田川好,看不上杨艳,那么他们怎么会把吃饭的情景和周局长说呢?吃饭的一个主要话题就是大家拥护杨艳当局长。如果周局长知道了这件事肯定要和杨艳急的,而杨艳也要追究是谁告诉了周局长。

但这件事还是叫周局长知道了。那天中午,办公室宋主任从外边喝了点酒,回到办公室也呆不住,就各屋乱串,检查股的小白也不是从食堂吃的,也喝了点酒,也显得有点兴奋,他看到小白就骂小白是王八犊子,小白就不让了,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宋主任拿起水杯向小白的头上砸去,把小白的脑袋打出血了。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小白对周局长说,那天捞水桌,宋主任提出拥护杨艳当局长,就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周局长的火当时就上来了,你早干啥来的,为什么现在才说,看来你脑袋不叫人打出血来,你现在也不能说啊,还拥护杨艳当局长,都谁拥护了,我问问他为什么拥护,一帮替狗吃屎都不中用的东西,二两猫尿下肚就不知说什么好了,你不是愿意喝吗?好,这回我让你喝,全年的福利取消,你挨打了,一切医疗费由他负责,但你也别抱什么委屈,你也不是没有责任,只不过你是次要责任,他喝酒了你躲他点就完事了呗,还伸啥手呀,有必要吗,但因为你是次要责任,还挨打了,所以就不罚你了。

周局长和田川商量对宋主任的处罚,田川没有意见,周局长就把处理意见在会上公布了,宋主任接受了处罚,但他在会后找周局长谈了一次话,表示了他自己的意见,他说他那天喝了点酒,本来对小宋也没什么成见,就是和他逗一个乐子,小宋就急了,他当时也很冲动,就拿起水杯把小宋打了,打人当然是不对,赔偿也行,处罚也行,但这里多少也有点领导的责任,是因为领导没尽责,所以才造成了后来的结果。周局长说领导怎么没尽责啊,宋主任说,当时他和小白打架的时候,田局长就在屋里,但是他没有出来,如果他出来了,拉拉架,他就不至于把小白打出血。

如果真是这样,那田局长是不对,如果明知道两个员工打架了,而不出来拉架,这是不应该的,但事实是不是这个事实呢,田局长也不象是这样的人啊,周局长想和田川唠唠。

“那天宋伟和小白打架的事你知道吗?”周局长说。

“知道。”

“宋伟说你没出去拉架。”

“是没出去。”

“宋伟对这事有点看法。”

“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要是出去拉架了,宋伟就不会把小白的头打出血。”

“他说的也对,但我没出去,一个是我没想到宋伟会把小白的头打出血,我以为打几下就拉倒了,因为我听见他俩吵吵了,就是宋伟喝多了,回来就骂小白是王八犊子,我以为因为这个原因不会打起来,因为他们平时说话也经常骂王八犊子什么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不爱搭理他俩,其实在心里说我很恨他俩,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我都恨不一时拿镐头消他俩一顿,解解我心中的怒气,但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给局长惹事,我也不愿意给自己惹事,但我心中的怒气确实没有得到消化。那天宋伟和小白打架的时候我确实是在办公室里,因为那天我回来的比较早,没事就上电脑,我听到宋伟和小白吵吵起来了,但也没仔细听,再后来就有搏斗的声音,但我也没出去。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才知道小白的头叫宋伟打出血来了,但我也没问,就象没发生这件事一样。我想打就打吧,打了也替我出出气。上次暖气管子爆炸的事我没和你细说,我在单位写东西,突然走廊里的暖气管子爆了,水哗哗地往外流,局里的几个屋子都进水了,我马上给宋主任打电话,说办公室进水了,得赶紧来办公室扫水,宋伟说他在外面呢,回不来,我说你最好还是回来一下,因为办公室进水了,很多电线和插排都在地上呢,进水了很容易失火,宋伟说,他回来也没用,他没有办公室的钥匙,回来也开不开门,我说那是你的办公室啊,你怎么会没有钥匙啊,宋伟说,钥匙前两天丢了,还没配呢。没有办法,我只得给小张打电话,小张来了,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我和她一起扫水。小张还很不高兴,说家里有孩子,离单位还很远,办公室主任作为一个大男人都不来,叫一个女同志来,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其实办公室进水的事本不应该是我管,我是管业务的,进水不应该属于业务,我的电话是应该打给杨艳,但我也觉得这点事还麻烦杨艳干啥,再说杨艳还不定上哪去,还不定来了来不了,所以我也就没找她,我就直接给各屋的人们打电话,各屋的人都来了,就是宋伟没来。说是在外面呢,外面是一个什么概念,我大小也是一个领导吧,领导给你打电话说在外面这本身就是不礼貌的行为,你有什么秘密不可以和别人说吗,作为一个办公室的主任连自己办公室的钥匙都没有,这本身就是失职,即便就是你没有钥匙了,单位发水了你的办公室也进水了,你不应该来吗,就是你的办公室没进水,别的办公室进水了,你不应该来吗?是你没有责任心,还是没瞧起我这个副局长,如果是周局长叫你来你是不是也不来呀?第二天上班,我没和你说这个细节,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你说这个细节你可能还得找宋伟,宋伟还得说是我告的状,我不愿意充当告状这个角色,但我是副局长,我也没权利处理他,所以我只能是把气憋在心里。

0569警告处分

至于小白呢,也把我气得够戗,那天县委办来了一个电话,叫办公室主任去办公室开一个会,宋伟和小张都没在屋,正好我就看着小白了,我就说小白你到办公室开一个会,小白说那是办公室的事,我不去,我说办公室的人没在家,你就替开一下呗,小白说不是他的事他就不去,没办法我自己去了,其实办公室的事也不是我主管,但杨艳也没来,啥主管不主管的,不去开会总是不好,所以我就去了。小白还不是没看起我这个副局长吗?就是凭哥们我叫你开一个会你也不能不去呀?可是人家就是不去,你说我能不来气吗?他俩打起来了,我好解恨,来一次以毒攻毒吧,我根本就没出屋。宋伟还说我没拉架,可怜他对我的要求太高了,我分配的活你不干,我说话你不听,而你打架了呢,还嫌我不拉架,你把领导看成什么了,我是上一辈子欠你的吗?”

田川说出了自己不拉架的原由。

听了田川的叙述,周局长的气也消了,和田川共事这么多年,他和他没生过气,没红过脸,他对他的工作是满意的,今天听了他的述说,他觉得他还有很多委屈,他是为了顾全大局才担当这些委屈的,正是因为有了田川的帮助,档案局的工作才显得太平无事,如果田川要是任着自己的性子,档案局的局面就不是这样了,他这个局长也不能档得这样省心。作为副手虽然没有一把手的担子重,但也有副手的难处,这么多年来田川为他分担了很多,有的是他知道的,有的是他不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宋伟告状,田川还不会把这两个事说出来,人都会有自己的情感,职工想喝酒就喝酒,想打架就打架,打架了还嫌领导不拉,还都是你的了呢。

周局长说对宋主任的处分太轻,光取消福利是不行的,他蔑视领导喝酒打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档案局党支部要建议机关党委给宋主任以党内警告处分,要杀一儆百。

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严肃性,也是想给杨艳敲敲警钟,周局长给杨艳打了电话,说回单位要开会,杨艳就问要开什么会,周局长说你来就知道了,杨艳又说她的车在宾馆门前叫人堵住了,一时来不了,周局长说你来不了以后就不用上班了,我马上就向组织部打报告。

杨艳是不敢不来的,如果她真的不来,周局长是真的可以向组织部反映,她知道周局长的脾气,她不敢和他整,所以她把车扔在了宾馆打三轮回来了。

周局长、田川还有杨艳他们三个人开会,算领导班子会议,不是支部会议,田川是支部书记,周局长和杨艳都不是支部成员,但单位的大事是由班子会议决定而不是由支部会议决定,支部会议也就是讨论个入党啥的,也是在班子会议的基础上。

周局长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但他只说了宋主任和小白喝酒打架的事,没说发水的事,也没说捞水桌的事,他说对宋主任要严肃地处理,要建议党支部报请机关党委给予宋主任党内警告处分,杨艳说,最好还是给一个机会,她这么一说周局长就急了。给机会?档案局给他的机会还少吗?他作为办公室主任晚来早走,已经说过他多少回了,他改了吗?单位规定不许喝酒,几乎是天天讲月月讲,他改了吗?我来档案局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打架能把脑袋打出血,眼看出人命了,还给机会,你说说,你是凭什么说的要给他机会?叫周局长这么一问,杨艳没话了。周局长说以后不管是谁,犯了错误单位决不姑息,别看我快要退休了,我在位一天就当一天的家,我在位一天就要维护一天的纪律,我不怕惹任何人。

会议结束了,决定建议党支部给宋主任党内警告处分,其实这个结果并不一定需要开会来决定,档案局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是周局长和田川一商量就完事了,根本就不告诉杨艳,有时杨艳也挑理,说单位的事都不告诉她,周局长就说,你连班都不上,我有什么事还告诉你干啥呀,另外告诉你有什么用啊,你是懂啥呀,还是有啥好主意啊,周局长对她是毫不留情,叫人抢白一顿以后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周局长开这个会其实就是给杨艳开的,他对捞水桌事件特别不满,但是这个事也不是太好明说,明说了就把问题整复杂了,但是杨艳的嚣张气焰不可涨,所以他要通过这个会敲山振虎,而批评宋主任迟到早退的事其实也是在说她,档案局最不遵守作息时间的人就是她了,难道她自己听不明白吗?还有什么脸面从这开会呀,还有什么脸面从这给人说情啊,杨艳这个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征求她的意见她真就发表意见了,你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吗?结果叫人整了一顿也老实了。

她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你连班都不上有什么脸面参加单位的领导班子会议呀,还是一个处理人的会议,如果是明智的人就会说,我也没有什么资格提出自己的看法,单位的事都是两位大哥操心,两位大哥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如果她这么说,周局长还能说什么呢,还给人家讲情,你有资格讲情吗?还拿出一个领导的架势,你有做领导的水平吗?

凡事都不是孤立地存在的。处理宋主任的事从表面上看就是一个喝酒打架事件,在会上周局长也是这么说的,他把打架的前因后果、危害、影响、损失说了很多,把这个事给解析了,但没说别的事。其实呢,这件事的实质,周局长这一阵子以来,心里就很不痛快,对宋主任就有很大的意见,对杨艳也有很大的意见,打架事件成了*,正好宋主任和杨艳还有牵连,他还支持她当局长,在这样背景下,出现了打架事件,又出现了田川不拉架的情节,周局长一怒,就决定给宋主任一个处分。

0570恬不知耻

机关党委多少年都没处分过党员了,也闲得没什么事干,这下可好,有一个部门主动要求处分自己的党员,他们就忙活起来了,又是调查,又是开会的,整的和文化大革命时候一个样,不几天处分决定就下来了,档案局党支部也宣布了,弄得宋主任很太不起头来,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弄一个处分,但他至今可能都不明白,处分的表面是针对喝酒打架,而实质是对他的整体错误的一个处分。

宋主任作为办公室主任手中多少有点小权利,他管采买,管吃饭结帐,但他的权利用得不是太好,周局长对他意见很大。

比如说稿纸的问题。现在机关办公都基本不用稿纸了,都是电脑写作,在档案局只有周局长一个人不会电脑,其他人多少都会点,最起码还会在电脑上打扑克,周局长连扑克都不会打,他的办公室也没有电脑。但档案局每年的稿纸都得消耗一百多本,都干什么用了呢?都叫宋主任送人了,档案局的职工包括他的亲友都朝他要稿纸给孩子写作业,有一次周局长亲见一个人就从他那拿走了二十多本稿纸,对机关来说纸好象不是什么好东西,哪个机关没有稿纸啊,稿纸是必备的机关用品,但是一次就给人二十多本稿纸是不是太大方了,这不是慷单位之慨交个人人情吗?单位偶尔也会来一个客人,也偶尔留人家吃一顿饭,单位来客人办公室主任作陪也算正常,吃完饭由他结帐也是一般单位的规矩,但是他还是利用这点小权利交人情,吃饭的时候他会招呼别的人一同去吃,因为这个事周局长已经批评过他几次了,单位请人吃饭由谁来陪是领导说了算,你一个办公室主任有什么权利叫别人陪吃饭呢,如果再这样的话下回你也不用来了,不是没有你就吃不了饭,但是他没记性,有时还是在临走的时候招呼人。

在结帐的时候他也总想捞点小便宜,明明是花二百他说花二百五,每吃一顿饭他都想剩几十,对于这些周局长非常不满。

如果他光占点小便宜也就行了,他居然还和杨艳穿一条裤子,还拥护杨艳当局长,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杨艳是一个什么东西,杨艳要是当了局长这世界还有公道了吗?一提起杨艳,周局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周局长在家不慎摔了一交,把腰摔伤了。那天星期日没啥事,他想整理整理吊柜,因为吊柜很高,他就拿了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整理吊柜里的东西,一比小心他把椅子踩翻了,他摔在了地上。周局长不能上班了,大家也纷纷到他家里去看他,杨艳也去了,但他不是和同志们一起去的,而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哎呀,你的命可真大呀。”她一进屋就说。

“你的命咋这么大呢?”到了周局长的床前她又说了一句。

“你的命可真大。”她说了第三句,好像她不会说别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一下子应该摔死呀?”周局长看着她,说。

“人家杨局长说的是好话。”

他老伴觉得周局长的口气有点不对劲,赶紧打圆盘说。

“什么好话啊,摔一个跟头与死有什么关系啊?”

周局长又冲着老伴说。

“他这人就这样,从来都不和我好好说话。”杨艳倒是自己能下台阶,对周局长老伴说。

唠了一些摔跟头的事以后,杨艳就用十分关切的语气对周局长说:“我看你就别上班了,反正你也该退了。”

“你那意思我该交班了?”

周局长尽管知道她的为人,但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要是交给我,我不会叫你白交的?”她诡秘地说。

“不白交还有什么好处吗?”周局长有意试探她。

“我给你的好处不会少于童局长。”

杨艳还当真了,这也难怪,因为真有这样的事。

“童局长,哪个童局长?”

但周局长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所以他想问一下。

“童贵凡啊。”

杨艳娇声说。

“童贵凡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周局长茫然的样子。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杨艳仰着脸,声音变得更娇。

“我真不知道。”

周局长非常正经地说。

“童贵凡是给郭长效写了推荐信,然后自己就退了,但童贵凡也没白写,郭长效给了他十万块钱。”

杨艳有点神秘地说。

“有这事吗?你听谁说的?”

周局长有点不信杨艳说的话。

“郭长效媳妇和我说的。那天我们在一起打麻将,别人就和她说,你还怕输啥,你老公都当局长了。她就说,当局长还能咋的,本钱还没回来呢,于是她就说给童贵凡十万元钱,童贵凡才推荐她老公的。”

杨艳接着说。

童贵凡是劳动局的局长,郭长效是劳动局的副局长,本来童贵凡还有一年才能离岗,不知怎么的,他向县委写了推荐信,推荐郭长效当局长,县委也就批准了他的请求,并任命郭长效当了局长,但关于给钱的事,周局长还真没听说,但这也不象是杨艳编出的瞎话。

“你那意思是叫我也给你写推荐信呗。”

周局长看着杨艳,用试探的口气说。

“你要是给我写了推荐信我不仅也给你那个数,并且档案局你还可以说了算,你还当家。”杨艳认真的说。

“那你图的是什么呀?”

周局长笑着问。

“我就图一个名,闹一个正科级。”

杨艳还是很认真地说。

“你花这么多钱图一个名合适吗?”

周局长接着问。

“我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名。”

杨艳非常坦率的口气。

“我看你别图这个名了,你的名声不小了。不认识我的人都认识你,你是邑水的名人。”

周局长用嘲讽的语气说。

“但那不是在政界。”

杨艳好象没有听出来是讽刺,或者她也顾及不了讽刺了,她要表白自己的态度。

“那是什么界啊?”

0573热情服务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田川的裤子陈旧了王影也不说了,如果要是没有杨艳比衬,可能他的裤子还不旧,但有了杨艳的比衬就旧得多了,所以他也想买一条新的,他不想叫杨艳笑话他。

他本来想叫王影去陪他,因为王影会讲价,他不会讲价,如果是三百块钱的衣服他买和王影买至少要差三十元钱,一开始他觉得到正规商场买衣服都不用讲价了,服务员也说不讲价,有的衣服就是打折扣,但王影去了还是可以讲价,所以田川也懂得了正规商场也不是铁板一块,说不讲价还是骗了心眼实的人。

但王影的时间太紧,麻将局那总是给她打电话,你说叫她陪你买衣服她会说等她下来工的,而她的工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下来,田川是一个急性子,说买就得买,所以他不想叫她陪了,他想自己去。

不也就二三十块钱吗,他觉得也无所谓。

他来到了邑水最大的卖场——邑水商城,这是一个比较正规的和比较高档的商店,田川买衣服如果不是去邑州就是在这了,他不愿意因为买一件衣服去八百个商店,所以别的小商店他基本不看,除非是在邑水商场也没有他相中的,他才去小商店或是邑州的大商场。

他来到了一个卖裤子的精品屋,那个服务员叫他眼前一亮,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服务员,面容娇好,仪态可亲,大约三十几岁的样子。

“大哥要看裤子吗,叫小妹帮你推荐一下吧。”

这个称呼很亲切,有点象前几年他逛茶馆时听到的称呼。

在邑水商场,服务员的服务并不是太热情,因为卖货的和买货的基本都是本地人,有的可能就是住前后院,所以太热情了有点假,所以田川在邑水商场也几乎没受过这样热情地招待。

“大哥是要西裤还是要休闲裤啊。”

服务员继续问。

“就看我身上的裤子吧,我觉得这条裤子还可以,再买一条这样的。”

他对衣服没有什么审美,觉得自己穿的这条还不错,所以还想买一条。

服务员给他挑了一条,拿在了他的面前。

“大哥你看这条怎么样,这是品牌的,比你穿的还好呢。”

田川用手接过来,看手感和颜色都不错。

“多少钱?”

他关心的还是钱,如果是贵了他就不买了。

“打完折一百九十八。”

“没有少了吗?”

他还是怀疑有讲价的空间。

“哥,亲哥,这是最低价了。”

服务员含情脉脉地看着,声音有点叫他浑身发麻。

“听声音你不是本地人啊。”

他抬眼正视了一下服务员。他不知道她的声音就是这样呢还是向他传递柔情。

“哥我不是本地人,哥你是本地人吧。”

她的声音甜甜地,象身体马上就要贴过来。

“我是本地人。”

他微笑着说,看着眼前这位服务员真是漂亮可人。

“在政府机关上班。”

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就算吧。”

他有点谦逊的语气。

“那就更应该穿点有档次的衣服了。”

她顺着说。

“那你得便宜点呀。”

田川觉得买东西是必须要讲价的,不讲肯定是吃亏。

“哥,亲哥,我不是老板,我是老板,妹妹就给你了。”

什么叫妹妹就给你了,看着她那娇好的面容,婀娜的身材,多情而含蓄的眼神,他的浑身象被轻电走了一遍,这样的女人就是多看几眼也值几块呀。

还讲什么价啊,就认了吧,讲下来也就二三十块钱,能够和她多说几句话,多看她几眼也值二三十块钱了。

“那得试试吧。”

他基本就接受了这个价位。

“试试吧,哥你坐这试。”

他坐在了沙发上,脱了鞋,服务员就去接他的裤脚,帮他把裤子脱下来,他穿上了新裤子,站起身来,双手拎着裤腰。

“哥你有点肚子。”

她用那白皙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肚子。

有多少年没有女人拍过他的肚子了,在宣传部的时候,是指前些年,而不是这次借调,经常到邑州歌厅,茶楼,小姐就会拍你的肚子,这时,当然你也可以拍拍小姐,不仅是肚子,任何一个部位都是可以拍的,虽然他没有拍过,但是他看到别人拍过,他也觉得这是男人的一种福分了。

“肥瘦还可以吧。”

他看着她,问。

“正好,不肥不瘦,哥你就买这条吧。”

她象是他的亲妹妹了。

“那好吧。”

他脱了裤子,把自己的裤子又穿上了。

“别弄错了。”

他说。

“我抗在肩上行不,哥。”

她调皮的样子真是可爱。

她把那条裤子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给他开票。

“到哪交钱。”

他问,其实他不问也行,邑水商场经常来,自己也能找到交钱的地方。

“我领你去。”

她说着就在他前面走,臀部一扭一扭的,煞是好看。

交完了钱,她又带他到扦裤脚的地方,交代完了,她才回去。

扦完了裤脚,他拎着包装袋往回走,他真的还想看看那个服务员,但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就离开了商场。

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艳枚的内衣店。

“我买了一条裤子,你看看行不行。”

他来到了小里间,对艳枚说。

“穿上我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拉上了拉门。

他脱了裤子,换上了新裤子,双手拎着裤腰,她帮他往裤子里掖上衣,那温润的手接触到了他的皮肤,他轻轻地痉挛了一下

“还怕我呀”

她看这他,有点害羞的样子

“不怕”

他笑着说

“挺好看的,就穿上吧”

她又说

“也行”

从内衣店出来,他就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内衣店呢?这次并不是要帮艳枚做什么,而就是让她看裤子,买一条裤子还需要用一个离婚的小舅子媳妇看吗?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有点不正常了。离开了章楚涵,他是不是觉得内心有点空虚了呢?

前天晚上到药店给妈买药,碰到后楼的老王站在门口和店员没话揍话呢,老王已经退休了,可能也是生活当中没有什么乐子了,也是时间不好打发了,所以就站在门口和营业员唠,营业员明显不愿搭理他,但可能他也从这里买过药,营业员也不敢惹他,所以就勉强搭理他。他觉得老王很没趣,一个大老爷子和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唠头啊,人家都是你孙子辈了,你还和人家开不正经的玩笑,说点不上串的话,这就是内心空虚的结果。田川想,如果将来自己也退休了,一定找一个好的方式来打发时间,可千万不能像老王似的,站在门口叫小姑娘瞧不起。

0574莫名惊诧

自己还没有退休,但今天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像老王呢,这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今后自己一定要注意,不能因为离开了章楚涵就不知道怎么活了。

周局长刚上班,县文联姜主席就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说县里要召开文代会,县文联想聘十名副主席,其中周局长是其中的一个,问他有没有意见,周局长说有意见,姜主席说,大哥,这是县里领导的意思,你就别推辞了,周局长说,我推辞的就是县领导。周局长的话叫姜主席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是好,就说,那就再说吧。几天之后,文代会召开了,文代会新聘了十名副主席,有教育局局长、体育局局长、报社总编,文化局局长等等。还搞了合影,登在了报纸上。

办公室小张把报纸送到了周局长的办公桌上,还没等小张出屋,周局长就把报纸拧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小张一回头,看到周局长满脸怒气。

“局长,您怎么把报纸扔拉?”她不解的问。

“这样的报纸看他有什么用。”周局长愤愤地说。

“报纸怎么啦?”小张不解。

“你不懂。”

小张出来了,周局长也出来了,他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

“这文联咋这么多的副主席啊。”田川自言自语地说,他看周局长的样子是有话要说,他猜想可能是文联的事。

“你看看文联这些主席副主席谁是搞文艺的,邑水县省级作家也有好几位,市级作家也有十多位,可这些主席副主席却什么作家也不是,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当这个主席副主席呢?”周局长愤愤地说。

“按理说也是,这文联主席应该是一个作家,这样才名正言顺一点。”

田川倒显得平静,他不想为周局长火上浇油。

“现在还讲什么名正言顺啊。谁送礼谁当官,谁会流须谁当官,还聘我当副主席,我能给他当副主席吗?”周局长的火气好象降了一点,声音也低了一些。

周局长之所以拒聘副主席就是因为他没瞧得起那个主席,那个主席叫翟波,四十来岁,也没什么文化,原始学历也是高中毕业,后来念了一个函授本科,就是文化局办公室的一个干事,他能当文联主席是因为他母亲年轻时和后来是县委副书记的那个人搞过对象,虽然没有搞成,但也没有结怨,后来因为儿子的事就经常联系,有一次那个县委副书记出车祸了,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翟波娘俩就轮番伺候,副书记出院不久,翟波就当了文联的副主席,其实对这个文联副主席倒没有多少人羡慕,文联一共就两个人,可以说是邑水县最小的单位了,也根本没什么实权,但他毕竟是一个科级单位,文联副主席也是实职副科级,而对一般的机关干部来说,想闹个实职副科级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有的人要拼搏十几年二十几年,而翟波作为一个文化局的一个小干事,一下子就闹了一个实职副科级,这叫人感到有点不公平,而最叫人感到不公平的是,文联好赖也是一个文化单位,而文化单位的头也应该是一个文化人,而翟波根本就不是什么文化人,他和文化沾边的就是他是文化局的人,以这个理由来叫翟波当这个副主席显然是不能以理服人的,所以,尽管翟波当上了这个文联的副主席,但很多人也是瞧不起他,尤其是很多人知道了他是靠他妈以一个老情人的面子和副书记套近乎为儿子谋到这个官职,就更是瞧不起他了。

然而,不管人们瞧起瞧不起,翟波的工作干得还很来劲,不是今天成立这个协会就是明天成立那个协会,好象还有干不完的工作,而更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干了一年的副主席以后就升了主席了,这是大家根本没有想到的,之所以没想到,不是翟波干不了这个主席,副主席能干主席有什么不能干的,副主席能买来,主席有什么买不来的,而是因为文联这个单位很特殊,在整个县直单位里边,象这样的单位只有两家,一家是文联,一家是党校,这两家单位的一把手都是由县里的领导兼任,但一把手不是法人代表,而二把手是法人代表,实际上二把手是一把手,但从名分上说他是二把手,所以文联和党校这两家单位,从来就没有任命过一把手,而翟波却破天荒地被任命为文联主席,这叫很多瞧不起他的人也莫名惊诧了,你说人家不行,可人家当了主席了,以前那些任副主席的,有的是省级作家,有的是国家级作家,可谁都没当上主席,而翟波什么作家也不是,就干了一年副主席就当了主席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上级的政策有变化了?还是翟波的工作干得好,而这次文代会又突然聘任了十名副主席,好象文联是一个多大的单位似的,别的人一般都是稀里糊涂,不去叫那个真,有的人被聘上了副主席还一脸光荣,而有的人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你聘我我就干,但周局长不行,他看不上的人他绝对不搭理,但他有时也感到很苦恼,为什么很多人胸无点墨是事不懂却当了官了呢,而有的人还是很重要的职位。

田川对这些事虽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不和人交流,在他的内心他知道他和周局长是合拍的,很多问题都能持一致的看法,但是他不能象周局长那样大发牢骚,周局长发牢骚可以理解为对不公现象的抨击,而田川发牢骚就有嫉妒的意思,所以他很多话都是装在心里,如果拿翟波和他相比,那十个翟波也顶不了一个田川,田川是省级作家,而翟波哪一级的也不是,田川在报纸刊物上发表的文章无数,而翟波是什么也没发表过,田川是名牌大学新闻系毕业,而翟波仅是一名高中生,还不是重点高中,那么翟波当了文联主席了,而田川还是一个副局长,上哪说理去,但这些话,田川从来也没有说过,周局长进屋的时候他之所以说了那句话,他是看周局长有话要说,而他想说的一定是文联的事,所以他就起了一个头,他觉得这样做是有礼貌的表现。

0575愤愤不平

“也不知道领导是咋想的,你文联整十个副主席,虽然都是聘任的,但也很不严肃,另外这个副主席也就是开会的时候露了一下脸,估计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这种聘任有什么意义呢?”周局长继续说。

“咱不懂,也许领导有领导的想法。”田川也有点讥讽的口气。

“有啥想法呀,你别把领导都看成多高明似的,其实有的人啥也不是,你听听他讲的话,‘为了保持社会稳定我们把教师的工资也涨了’教师的工资到底是应该涨不应该涨,工资问题是一个政策问题,怎么能为了保持稳定就涨工资呢,教师上访到底是有理还是无理,政府花的是纳税人的钱,政府可以为了稳定而给教师涨工资吗?那可是县长啊,就这样讲话吗”周局长显然又愤怒了。

“这句话听起来是有问题,好象教师无理取闹似的。”田川笑着说。

“所以你别看他们都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一肚子清胎屎,还有咱家这位,还当了音协的副主席,你说你连简谱都不识有什么脸当音协的副主席啊,这两年把翟波美的,还到处封官,不是聘这个当副主席就是聘那个当副主席,你会识谱吗,你会配器吗,你会乐器吗,就能唱两嗓子就当音协的副主席吗,这社会都叫他妈这帮玩意给整坏了。”周局长继续说。

田川没有再说什么,尤其是把话题转到了杨艳身上,田川觉得自己更不应该说长道短。周局长说了一通,好象心里也好受多了,呆了一会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局长以为杨艳挨了一顿吃就偃旗息鼓了呢,没曾想那天他接到了马县长的一个电话,马县长说杨艳这个人不错,应该关照关照,周局长一听就火了,说杨艳是不是和你上床了,马县长说你净放屁呢,她能和我上床吗?周局长说她不和你上床,你为啥替她说话啊,马县长说这是杨艳求他的,周局长说你当一个县长也应该知道个好歹,她求你你就说啊,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马县长说你也不用美,等她哪天和你上床了,不用我说你就关照她了,周局长说我上床也不找杨艳,我一看到她就不烦别人。

周局长的抗上在邑水是有了名的,前几年县里搞了一次扶贫活动,要求县直部门为对口单位解决生产生活方面的困难,县委领导也分片包干,正好是县委书记管档案局这一片,那天开调度会,县委书记把交通局表扬了,说交通局拿出了三十万元,帮助帮扶单位修了村路。这时周局长就站起来了,他说:“崔书记,明天你把我调到交通局当局长,我还能拿出五十万来修村路。”他的讲话弄得全场哑口无言。

周局长为什么敢和领导这样讲话呢?大概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周局长的政策水平和理论水平都非常高,任何一个领导都不是他讲理的对手,所以他抗拒的领导都不敢和他分辨。另一个原因就是周局长无所求,也不怕领导给穿小鞋,他也不指望自己升官了,他就一个孩子,已经在外地参加工作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人非常梗直,心里有话就想说,不说就要憋出病来,所以他是经常抬领导的杠,直领导的罗锅,而对于他的属下他就更不怕了。

周局长是一个头脑聪明、多才多艺之人,到现在他的书法水平在邑水县还没有人能超过,他的乒乓球水平仍然保持在前三名,他的笛子、手风琴、二胡的演奏水平也是一流的。县委刘书记爱好手法,闲暇的时候愿意在办公室里写几幅,他问办公室主任邑水县谁的书法写的好,主任告诉他是档案局的周局长,那天刘书记把周局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请周局长给他写几幅字,正在两个人切磋技艺的时候,组织部的齐部长来了,他看到两个人写的字水平差不多,就说:“你别说,这周局长的模仿能力还真挺强,字写得和刘书记差不多。”刘书记赶忙说:“这哪是他模仿我呀,是我模仿人家呢。”刘书记对周局长的字也赞不绝口。

那年过春节,县委召开联欢会。叫每一个部门出一个节目,田川说,咱就叫杨艳出吧,杨艳的歌还是唱得不错的,她还愿意出头,别人也没什么擅长啊,周局长说,档案局绝不缺杨艳这样的人,档案局宁可不出节目,也不能叫杨艳出,她一年没上一天正经的好班,凭什么叫她出节目啊,她想露脸那不行啊,她出节目了人们还以为她正常上班呢,这对正常上班的人来说是一种辱灭,田川说那她不出别人也出不了节目啊,周局长说,不是没有她档案局就没人了,我出一个,手风琴独奏,草原之夜,你告诉办公室吧。“怎么你还会手风琴咋的”,田川疑惑的问。“我啥不会呀”,周局长理直气壮地说。那次联欢会,周局长的自拉自唱震动全场,很多人都不知道周局长还有这种才能。

这么有才能的人这么大年龄了,怎么没在要害部门当一个局长呢,或者是当一个副县长什么的也顺理成章啊,现在政府的那些副县长哪一个也没他的资格老,给他打电话的那个马副县长,当年在政府做干事的时候,周局长已经是综合股的股长了,整天跟着周局长的屁股后面摇晃,又想跟人家学乒乓球,又想跟人家学吹笛子,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所以虽然他后来当了副县长了,但周局长根本就不勒他,和他说话还和当年一样。人们分析周局长没有上去的原因主要是他的才能得不到赏识,还有就是他的性格很难和领导相处。周局长的学历并不高,他只是初中一年级的文化,后来进修了一个大学专科,这在当今世界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但知跟知底的人都知道,周局长虽然只念了一个初一,但他那个班级可不是一般的班级,他那个班级只有三十人,是全县唯一的一个重点班级,就全县来说,初中的一个年部得有一万人,而在这一万人当中产生的重点班只有三十人,而周局长的学习成绩又是班级的前几名,所以要是拿现在来说,周局长要是有考大学的机会,怎么的也得考一个全国名牌,可他初中只念了一年,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他的一年级就一直延续到一九六八年,全国开始上山下乡,全学校的人统一都毕业了,他在学校呆了三年,但只念了一年书,那二年是参加各种批斗。初中毕业以后他回乡务农,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因为大队的领导知道他学习成绩好,所以后来就叫他到学校当了民办老师,在当民办老师的时候他学会了手风琴、笛子、二胡、乒乓球等技艺,并在全县小有名气。那时在县城有一个水泥厂,是全县最大的国有企业,有职工一千多人,水泥厂要成立文艺队,在全县网罗文艺人才,他有幸被选中,到水泥厂当了一名工人,在水泥厂工作期间,他不仅是文艺队的骨干,而且还频频在报纸杂志上发表文艺作品,使他写作的才华开始显现,当时在水泥厂有三十多个大学生,其中不乏全国名牌大学毕业的,但没有人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作品,他这个初中生成了厂里最有才华的人,所以,领导就把他调到了厂部,后来就做了科长,再后来就做了水泥厂的团委书记,后来县政府办公室缺人,他就被要到了县政府办公室,做了副县长的秘书,可以说在此之前,他的路都是平坦的,一帆风顺的,可自从给副县长当了秘书以后,他就感觉不那么顺了,他的生活充满痛苦。

0576局长故事

他在文字材料上和副县长的抵触很大,他写的材料副县长往往相不中,而副县长写的材料他相不中,两个人经常因为材料的问题小有争论。有一次是周局长给副县长写了一个讲话稿,写完以后副县长在前面加了一句话,叫做“玉兔辞旧岁,金龙迎新年。”周局长看了以后就觉得这句话不对,玉兔本来就是一个时间概念,是兔年的意思,兔年已经过去了,是人类送走了兔年而迎来了龙年,怎么能叫玉兔辞旧岁呢,但是他几次想说都没有说,他觉得他和副县长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他也不想和他说啥了,反正你是领导,是你讲话,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结果副县长讲话以后就有人给他打电话,说副县长的讲话不对,周局长说那是县长自己写的,对不对咱也管不了。周局长和副县长的矛盾越来越深。

有一天晚上,周局长正在加班写材料,机关有几个同志会他打麻将,他说没时间,正写材料呐,一个人说,你打完麻将再写吧,这三缺一,那个人实在找不着了,你就救救场吧。周局长不好意思就答应了,他说,你们都准备好了,把牌码上,我上一趟厕所,那几个人就去码牌了,周局长上厕所回来,来到打麻将的屋,一看牌确实码好了。

调圈吧。

他说。因为打麻将是要掷骰子决定座位的,俗称调圈。

你调吧,你岁数大。

一个人说。这也是打麻将的一个礼数,由岁数大的人调圈。

骰子呢

周局长努力在牌桌上搜索着,他没有看到骰子。

大家也都着忙找骰子,但就是找不到。

叫你们准备好了,准备好了,连骰子都没有叫什么准备好了啊,还玩什么麻将啊。

他一生气,一下子就把桌子给掫了。

麻将没玩成,周局长也因此把那三个人惹了,他是气愤,本来很忙,没有时间玩麻将,可你们非要玩,叫你们把准备工作做好,你们也答应做好了,但连骰子都找不着,就坐那等上了,这叫什么准备好啊。

而那几个人对周局长当然不满意,你又不是领导,又不是长辈,你哪来那么大脾气啊,不就是会写一个材料吗,会写材料有什么了不起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会写材料没什么了不起的,几年以后,那几个人都得到提拔了,而周局长没有得到提拔。

有一次和领导出差,他们所住的旅馆不管早饭,要到附近的一个快餐店去吃,领导说我不出去了,你给我带一碗大米饭回来,我还有咸菜,周局长说如果没有大米饭买什么,领导当时就急了,说,饭店能没有大米饭吗,田川没吱声。

到了早餐店,周局长一看果然没有大米饭,因为在印象中,早餐店是没有大米饭的。他自己吃了油条浆子,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给领导带。

走进房间,他和颜悦色地和领导说,饭店没有大米饭。

那你买什么了。

领导问。

什么也没买。

周局长还是平心静气地说。

没有大米饭就买点别的呗。

领导不满意的说。

你也没说买什么呀。

领导不吱声了,早饭也没吃。

因为上午没什么安排,加上心情也不好,他俩就没出去,一人抱一本书从房间看。

到了中午,他俩一起到饭店吃饭,还是早晨周局长吃的那个饭店,到饭店一看,有大米饭,领导又不高兴了,说,这不是有大米饭吗

周局长说,中午的大米饭能够早晨吃吗

领导没说什么。

周局长的气性非常大,有一次他在家里上厕所,他媳妇说,你快点上,我憋不住了,周局长其实没有上完,正是在使劲的时候,但为了媳妇,他硬是憋回去了,并迅速离开了厕所。他出来以后满以为媳妇会立即走进厕所呢,谁知媳妇照常忙活家务,他问,你不是上厕所吗,媳妇说,等把味散散我再去。周局长的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但怎么发泄呢,他觉得打媳妇一顿过于残忍了,有点防卫过当,于是就到厨房里端来一摞碗,一下子砸在坐便里,媳妇愣了,问他为什么把碗砸在坐便里,他一*句话不说,穿上衣服就走出了家门。

晚上下班回来,媳妇还没明白过来,问早晨为什么把碗砸在坐便里,周局长的气也消了,尤其是他一看媳妇还没明白呢,就觉得也不应该再生气了,不知者不乖吗,媳妇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就给她解释早晨为什么把碗砸在坐便里,周局长说你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从厕所出来的吗,我是在即将拉出又没拉出的状态下出来的,你知道这种状态多难受吗,但是为了你,我还是出来了,可你并没有立即上厕所,还要等臭味散去,说明你不是很着急,你不着急为什么要说着急呢,这不是在说谎吗,这不是欺骗,这是对别人的诚实的亵渎。媳妇说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着急啊,你用得着那样着急吗,周局长说你知道憋尿的后果吗,憋尿是能够憋出肾衰竭的,我怎么能不着急呢,周局长说你这是不尊敬人,人家给你腾地方,你却要等着放味,不用说没有味,就是有味你也得挺着,因为这是对人的尊敬,这是做人的起码道德。

经过一场教育,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周局长讲的都在理,但媳妇还是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为了一个腾位置至于把饭碗都砸在坐便吗,但这就是周局长的性格,他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份了,但当时他就是控制不住,就是火冒三丈,这还是客气的,因为他也觉得媳妇是一个弱女子,如果是其他人,比如说是一个同事,是一个男人,说不定他一个大嘴巴就上去了,他的这种冲动时尔发生,这也是他在机关这些年也没有上去的一个主要因素。

按照资历周局长也该到提拔的时候了,但是他没有得到提拔,而是得到了一个上大学的机会,他被推荐参加了成人高考,他考上了市委党校,他对这次上大学的机会还是很珍惜的,因为上大学是他年轻时的梦想,而他寻思这一辈子都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了呢,谁知都三十好几了,还有一次上大学的机会,所以他的复习也很认真,他的成绩也考得不错,他也想通过念大学来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因为那时正是讲知识讲学历的年代,很多有学历的人都得到了提拔,所以,他也很愿意去念这个大学。

0577一技之长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大学专科毕业了,但是他没有回到县政府办综合股,而是被安排到了县计经委,而此时的计经委和三年前的计经委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因为国家在推行市场经济体制,计经委的业务正在萎缩,而在计经委他还被分到了一个最破的股室,饲料股,是一个一点权利都没有的股室,这时他才醒悟了,组织上推荐他上大学,并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深造的机会,而是为了叫他躲过一次提拔的机会,他毕业回来一看,和他前后一起进机关的人基本都提拔了,而他只是闹了一纸文凭,并且回来以后还离开了要害部门,这时他才感觉到了官场的险恶。到了计经委以后,他就破罐子破摔了,也不怎么上班了,天天就在家来呆着,说是身体不好,其实什么病也没有,如果说有病,那就是心病。

有一天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给他打电话,说白山市派了一个乒乓球队来交流,县领导叫他代表邑水县参加比赛,他说他身体不好,不能参加比赛,就把电话撂了,过了一会,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就坐车来接他来了,说此次比赛没有他不行,他必须参加比赛,主任说这是县长的意思,他考虑再三就跟着办公室主任来上班了,在这次比赛中,他果真拿了冠军。为邑水县争得了荣誉。因为乒乓球的关系他和县领导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当时的县长喜欢书法,听说周局长也喜欢书法,就经常约他在一起写书法,过了几年,他被提拔做了法制办的副主任,再过了几年他被提拔做了档案局的局长,很多人都说他的提拔是靠写书法写上来的,但知情人不这么认为,知情人说周局长的水平在邑水县的科局长里边是一流的,之所以他没有得到重用就是因为他的脾气不好,不能和水平低的领导相处,但是要碰到一个和他水平一样的领导确实不容易,毛主席去世的时候,省文联向邑水县约了一篇稿,邑水县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他写了一首长诗在省报发表了。前几年他写了一首诗在邑州日报上发表了,后来他在很多婚礼场合听主持人的主持讲话都是摘用他的那首诗,所以行内人对他的评价是相当高的,他的缺点就是脾气太暴躁,他自己家的饭桌子都叫他掀了好几回了,他家的饭碗现在都是不锈钢的,因为瓷碗都摔没了。

周局长掌握了那么多的知识一个是来源于他的勤奋好学,一个是来源于他的生活环境,他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看书,一本《林海雪原》他看了十篇,基本上达到了能复述下来的程度,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别看是农村,但在他的身边有好几个大知识分子,一个是下放改造的大学教授,一个是伪警察署的署长,一个是被打成右派的省报的总编,还有一个是走五七道路的市歌舞团的导演,这些不同身份的人在那个年代都成了生产队的社员,周局长喜欢接近有知识的人,所以和他们都来往密切,他们没事的时候就给他讲故事,天文地理人文军事,涉及的方面很广泛,所以周局长虽然是只念到了初一,但在回乡这些年他也确实学到不少的东西,所以在考成人教育的时候他的成绩非常好,他完全可以到省城去念省委党校,但是考虑离家太远,所以就没有去,而是念了一个市委党校,在念市委党校的时候他的成绩也是一流的,老师讲作文的时候都是叫他先写一篇,然后老师再按照他的写作思路来讲,然而就是这样一位高才生,在单位却得不到重用,毕业以后连原来的职位都没有了,他念书这三年,有很多和他同资力的人都提拔了,可他回来以后还不如以前了,这叫他大失信心,脾气也更加暴躁,有一次单位领导叫他抄材料,他把材料拿到手以后撕得粉碎,扬在天上。有一次他出门的时候领导叫他把门带上,他一使劲门上的四块玻璃全都振掉,就象这样的脾气,谁还敢领导他,谁还能提拔他,幸亏他还有一技之长,幸亏现在的领导也是换得频繁,最终他和领导的接触越来越多,领导也不忍心叫他的才能都埋没,所以就赏了他一个小官,也当了一个局长,官至正科级,他也算有点心理安慰。

周局长最瞧不起的人是没有才能而又当官的人,在档案局他最瞧不起的人就是杨艳,他本身是政协委员,但政协的一般活动他都不参加,这和杨艳正好相反,杨艳是不好好在单位上班,但政协有活动她非常积极。有一次政协组织视察,杨艳连续去了三天,和单位也没打个招呼,那天他上班了在办公室和人们大谈她视察工作的感受,显摆她是政协委员,她在屋里说得正起劲呢,周局长从门前路过,听到了她说话的内容,但也没有接茬,他到另一个屋呆着,那个屋也没有关门,也能听到这个屋杨艳说话的声音,这个屋的人就说,看人杨局长多风光,到下边搞视察,当政协委员是好啊,这时周局长就来气了,他大声说:“政协委员还有好王八犊子吗,不是养汉就是搞破鞋。”听到周局长的骂声,那屋的议论停止了,杨艳也没有说什么,她不敢在周局长面前表示不满,她知道自己的嘴说不过周局长,无论是说理还是骂人,他都不是周局长的个。周局长对政协意见很大,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很多政协委员都不是正经人,有的人在单位长年不上班,根本就不是好职工,但却有着政协委员的头衔,不仅堂而煌之的开政协会,而且还要到下面去视察,有的人就是一个个体小老板,对社会根本没有什么贡献,这边欠着银行的贷款不还,那边还偷税漏税,但就是因为手里有俩钱,也当了政协委员,而有的女委员是路人皆知的养汉老婆,也登堂入室,参政议政,周局长看不起这些人,也不愿意于他们为伍,所以政协的活动他一般都不参加,他就是这样一个犟眼子,领导也不敢惹他,他也不怕领导。

0578用人机制

这几天周局长总是不顺气,都是杨艳闹的,人在不顺气的情况下看什么都不顺气,县委办编了一个电话簿,县直各单位的领导的办公电话都印在上面。这天,宋主任把电话簿拿来了,周局长翻开一看,发现档案局和别的部门不一样。

“这他妈的是谁印的电话簿啊,别的部门都叫局长副局长,档案局整个局长办副局长办。”他来到田川的办公室,怒气冲冲地说。

田川接过了电话簿,一看,电话簿是一个列表式的排版,第一栏叫部门,第二栏叫领导,第三栏叫姓名,第四栏叫电话。在领导一栏里,都是写局长副局长,惟独到了档案局,写的是局长办、副局长办,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真的,这是咋整的呢?为什么到了档案局就变成了局长办副局长办呢?是咱提供错了呢?还是办公室印错了?”田川微笑着说,他是想叫周局长的火气降一点。

“就算咱提供错了,他也不应该印错啊,那别的部门都是局长副局长,到咱这就成了局长办副局长办了,这从体例上说也不统一啊?”

周局长的火气没有升,但也没降多少,说话的声音还是很高。

“现在的事真是没法说,其实她这个电话簿连栏目名称都不对,部门这一栏是对的,县委办政府办这都叫部门,领导这一栏就不对了,局长副局长不是领导,是职务。另外他这个排序也不对,部门以后应该是姓名,姓名以后应该是职务,而他把职务搁前边了,姓名搁后边了。”田川说。

“你说就一个县委办,就连一个电话簿都印不好,还能干什么呀,还整天都牛皮哄哄的。”

本来周局长还没发现这么多的问题,听田川这么一说就更来劲了,声音又抬高了很多。

“我看上下都一样啊,前两天网上不说了吗,北京的汽车的驾驶证的英文翻译都是错的,把性别翻译成了男和女,那男和女哪是性别啊,得男或女才是性别啊,那还是北京呢,还是首都呢?应该是不缺人才啊,何况咱一个小县城啊,出点毛病不是太正常了吗?”

田川解嘲地说。

“关键是用人机制不行,有才能的人不能用在关键岗位上,没才能的人反在关键岗位上,你说那还有好吗?”

周局长也平静了一些。

“现在有这个问题,你看咱机关这些年轻人,哪个是靠自己能力上来的,都是爹妈安排的,都是念的一般大学,在外面靠自己找不到工作,所以就回家靠爹妈安排了,现在我发现企业有人才,尤其是私营企业,我看几家大型企业的网站,看人家那职工写的文章,都相当好,不象咱报纸写那文章,都丢三落四的,语言都不通。”

田川接着说。

“私营企业是凭真本事,你没本事人家也不要你呀。咱县有不少有钱人的孩子都安排卓远公司了,都是通过马见利,听说最少的都得三十万,多的可能得五十万,花五十万买一个工作一个月挣多少钱啊,才两千多块钱,那是找工作吗?就是找一个呆着的地方,体面一点,和人家一说,有工作,在大城市,好搞对象,其实都是靠爹妈养活,便宜马建利这些人了,光这钱就老了,还用贪吗。”

周局长有点感慨地说。

马建利是邑水人,现在是上海卓远集团的副总裁,卓远集团是大型国有企业,职工四十多万人,但卓远集团的效益并不怎么好,工资也不是很高,但邑水有很多条件行了的人,因为孩子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都是通过马建利安排到卓远集团,前后可能有二十多人了,每人都得花个三十万五十万的,因为花了这么多钱,所以家长为了面子,都说孩子一个月能挣一万,其实安排在上海的也就三四千块钱,安排在其他城市的也就两三千块钱。

爹妈有能耐的,当书记局长的,都把孩子安排在县城了,多数是大专毕业或三本毕业,如果拿周局长或田川的标准来衡量,这些人在机关其学识水平是根本不合格的,但没听说水被逐出机关,相反,倒不时的听说这个提了那个提了,每当听到这样的消息,周局长和田川都不免感慨一番,都觉得无话可说,就是这个现实,你看不惯也没办法。

“这样也对,其实企业发展了,国家就能发展了,机关是谁都能干,干好干坏也差不多少。就象这电话簿,虽然是没印好,但你也能看明白。”田川笑着说。

“但这涉及到机关形象啊,也涉及到人才培养,领导从哪来,都从机关干部来,象这样的机关干部将来怎样做领导啊。”

周局长还是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

“那没事,一个县不就一个县委书记吗,咋地从三千名机关干部里也能选出一个县委书记来,再说了,那县委书记也不一定是从下面来,都是从上面来的,刘书记不就是从上面来的吗?”

田川好象是在劝周局长,他也为有这样的忠实认真的干部而感到惋惜。

“你说的也对,共产党总是有办法,将来的干部都从上边往下派。”

周局长无奈地笑了一下,好象不那么愤恨了。

“还不用说咱这电话簿,还是一个内部使用的东西,就连那著名风景区的标语不也是找警察很难吗?”

好象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或是减轻一下周局长的气愤,田川又提起了一个笑话。

“啥找警察很难啊?”

周局长不会上网,所以对于网上的新闻他都是比别人慢半拍。

“有一个风景区,立了一个标语牌,上面写着英文:有困难找警察,下边是英文翻译,把这句话翻译成了找警察很难。”

田川给他解释。

“哎,你说现在这事,要这么说咱把电话簿印错了也正常。”

周局长叹息着说。

“所以你不要惊讶,那是太正常了,你看咱街头那些标语,有很多都是错的,睁不开眼睛。”

田川又扭着嘴说。

0579彼此彼此

“那咱也不睁了,但你错别错在咱身上啊,别人都是局长,给咱整个局长办。”

周局长又现出气愤的样子。

“错是必然的,错在咱身上是偶然的。”

田川点着头说,象是在劝慰周局长。

“你说得对,错是必然的,错在咱身上是偶然的。”

周局长也点头说。

这一次的讨论又宣告结束了,每一次周局长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要和田川说一说,好象在整个档案局只有田川能够和他说到一起去,所以他也根本不和别人说,田川也有这种感觉,在档案局只有周局长能够和他说到一起去,如果周局长离岗了,那么他和周局长都会感到孤独,有他俩的互相沟通,他俩还都有自信,觉得他俩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如果没有他俩的互相沟通,好象田川也觉得不会那么自信,那么,他就会生活在一个非常孤单的环境里,如果是他当了局长呢,还好办一些,因为有权利在手,大家都得听他的,如果是他当不上局长或者是杨艳当了局长,那他会觉得非常悲哀,他会生活在痛苦里,那些人每天乐马高望的笑脸,得意洋洋的神情,黑白颠倒的做法会叫他非常痛苦,他只能选择逃避,也许到那时他就会和杨艳现在这样,单位,只是他偶尔光顾的一个场所了,其实他真的不想这样,而这样的可能性还非常大。

周局长派田川到扶贫村给贫困户送点钱,为什么是田川去呢?这里多少有点说道。

半个月前县里开展扶贫帮困活动,周局长、田川、杨艳到扶贫乡搞了一次对接,对接活动是由包片的县领导统一组织的,那天主要是认认门,和乡里的有关领导见见面,和村上的书记主任见见面,和贫困户见见面,了解了解情况,听听村里的意见。

其实那天去,周局长本来也没想带去,杨艳在档案局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她也不好好上班,做任何工作周局长都不和她商量,也不找她,但她可能还没有放弃当局长,所以最近每天都到班上来一会,一般都是在九点来钟,而这个时间段也正是单位安排工作的时间,所以有些事她就赶上了,她这个人不懂得身衬,什么事都打听,生怕把她落下,所以那天就把她也带去了。

档案局本身没有车,是周局长朝县委办要的车,一路上杨艳一直在打电话,不是给这个就是给那个,有一个电话足足打了有五分钟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撂下电话以后,她就打电话问114,问刚才的那个电话户主是谁,114告诉她了那个电话的户主,她又给人打过去,说的都是没用的东西,对于杨艳的这个举动周局长特别反感,一个车里坐着四个人,你一个人老打电话,这对其他三个人来说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如果你真的有事也行,听那谈话的内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事,是属于那种没事联络联络的电话,象这类电话,你本身就不应该打给对方,因为你现在所处的环境不是你一个人,身边还有三个人,你打电话对别人是干扰,也是不礼貌,如果是别人打给你,你要简短截说,尽快结束通话,但杨艳好象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的电话是一直不断,她坐的是副驾驶的位置,其实她老打电话也会影响司机的注意力,所以她那边打着,周局长这边就生着闷气,由于不是本单位的车,司机也不是本单位的人,所以周局长也没有发作,给杨艳留点面子。

到贫困户挨家认了门,一共是三家贫困户,周局长、田川、杨艳各包一家,认门结束以后就快到晌午了,村支书就留他们吃饭,周局长坚决不吃,周局长不吃饭有三个原因,一个是他本身滴酒不沾,无论是啤酒还是白酒,如果要吃饭肯定是要喝点酒,因为和村支书以前不熟悉,村支书一定要叫他喝酒,这个推迟的过程估计得持续十分钟,这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虽然他不喝酒,但他不能叫别人也不喝,一顿酒局下来估计得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是他最难忍受的,如果是受了他的影响别人没喝好就结束了,也叫他有点不好意思,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不愿意看到杨艳在饭桌上出丑,临来的时候她一路打电话,就是到各村走访他也是一路打电话,这对同车的人来说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刚才在一家贫困户她就冒一一堆傻气,这家贫困户没有院墙,她就对村书记说,村上应该帮助把这家的院墙修上,周局长一看她跑偏了,马上说,那你有钱你给赞助点呗,缓解了村书记的尴尬局面,其实他们到村上来是不应该指手画脚的,档案局是一个穷单位,不能给人家村上多大的帮助,你怎么能说叫人家把院墙修上呢,现在村上一般都没有集体经济,村上拿什么给他修院墙啊,所以杨艳的这句话说得很不得体,幸亏周局长马上回应了一句,这句话就变成了一句笑谈,那么你知道她吃饭的时候还冒什么傻气呀,或者是在饭桌上一直打电话,也叫村上的人说县里的干部太没水平,周局长觉得丢不起这个人;第三个就是周局长觉得他们是第一次来,也没给村里带来什么,他们是来扶贫来了,什么也没给人拿,先从人这吃了一顿饭也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个理由田川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杨艳好象不知个中奥妙,她想,下乡哪有不吃饭的,所以她还想吃,在周局长的再三推迟下,他们才没有从村上吃饭,而是回到县里他们自己带司机从一个小饭店吃了一顿饭,对于这顿饭,杨艳还表露吃得太不值,别人请不吃自己吃,哪有这样过日子的。

鉴于上一次的教训,也鉴于杨艳的水平和平素的表现,这次周局长决定就叫田川和办公室的宋主任两个人去就行了,其实这种安排从表面上看是不合理的,田川管业务和政工,不管行政,应该是杨艳管行政,这件事应该是杨艳带队,所以周局长就叫田川带队了,在档案局就是这样,说是有分工,其实是没分工,无论是什么活都是以周局长和田川为主。

0580下乡扶贫

周局长今天不去了就是因为怕今天中午喝酒,上一次就已经和人家表态了,说下次来一定吃饭,那么今天再不吃就有一点说不过去了,更何况他们今天还给人送去一千五百元钱,人家能不留吃饭吗。

派田川去是因为他能喝点酒,能应付那个场面,另外,周局长还觉得今天要从那吃饭,去的人太多也不好,所以他就不去了。

但他得编一个理由。要不然不好向人家解释,怎么上次来了,这次就不来了呢,说好下次一定来的。

“就说县长找我有点事,去不了了,本来是想去来的,临走的时候县长突然找的。”周局长和田川说。

“行。那就这么说。”田川点着头。

“那一千五百块钱不要说一家五百,就是三家一千五,怎么分由村里说了算,咱也不到贫困户家去,都痴涅呆傻的,去不去有啥用啊,村里愿意怎么分就怎么分。”周局长又说。

“对,咱对村里,不对贫困户,他愿意买豆油就买豆油,愿意修房子就修房子。钱由村里花,咱不管。”田川说。

“到办公室要一千五百元钱,九点多钟你们就走。”周局长继续说。

“好了。”

田川点着头。

田川叫办公室宋主任拿了一千五百元钱,刚一出门碰见杨艳了,她刚上楼梯。

“拿钱干啥?”

她问。她是一个没身衬的人,别人有点啥事她都想问问。

“去看贫困户。”他说。

“我也去。”

她也没经过请示就自己决定了。

“去呗。但你得和周局长说一声。”

田川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要不然她俩去了,周局长会怎么想。

杨艳去了周局长的办公室,说也要下乡去看贫困户,周局长也没法说不叫她去,就答应了。

“从哪弄的车呀?”

她问周局长。

“从科委借的。”

周局长带搭不理的说,按理说杨艳自己有车,单位偶尔下一个乡不应该从别的单位借车,哪怕不白用她的车,但她也不好好上班,谁愿意麻烦她呀,所以周局长是宁肯借车,也不用杨艳的车,这也符合田川的性格,杨艳的车买了好几年了,但田川一次也没有坐过,他觉得坐他的车是一种耻辱。

“那我自己也把车开着,万一有事我就自己回来。”

她从来都是为自己着想,既然你自己有车了,为什么还要借别的单位的车啊,这叫司机怎么想啊,可是她不考虑这些,只考虑自己方便。

“随便。”

周局长还是带搭不理的样子。

“那你坐我的车吧。”

但她还想献一点殷勤,她知道周局长是管她的,所以应该对周局长好一点。

“我也不去呀,坐啥你的车呀?”

周局长冷笑道。

“你为啥不去呀?”

她啥事都想打听,也不管是不是领导。

“我不愿意去。”

周局长没好气地说。

“那都谁去呀?”

她想问个究竟。

“就田川和宋书,你要去就三个人。”

周局长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那我也把车开着。”

她请示的口吻。

“随便。”

周局长又是不冷不热的说。

她回到了办公室,田川正在往信封里装钱呢。

“钱你拿着吧,你有兜。”

他说,把信封放在杨艳的桌子上。

田川从来不拎兜,因为拎兜也没什么可装的,很多男人拎兜是装打火机,装烟,装手机,但一般也是领导,普通干事很少拎兜的,田川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干事,不用说他不会抽烟,就是他会抽烟了也不会拎兜的,他觉得那样象装领导,而他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最好还是别摆出领导的派头,因为谁也没瞧起他这个副局长,自己为什么要撑门面呢。

“走吧。”他说。

他做出了一个要走的姿势,他是一个很性急的人,另外借的车还在楼下等着,他也不想叫司机着忙。

她没有起身,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和对方说了起来。说了好半天,终于是说完了,田川以为她该起身了,但她还是没有起身。

田川站在那里等她,心想,我再等你五分钟,如果你再不起身,我就不等你了,反正今天也是我带队。

还没到五分钟呢,她起身了,说:“走吧。”

他们三个人一同下楼了,到了楼下,田川和宋书就直奔了他们借的那台车,杨艳向自己的车走去。

田川和宋书上车了,看到杨艳正在车附近和别人唠嗑呢,田川也没等她,就叫司机开车了。

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扶贫村的村部,支部书记和会计都从屋里迎了出来。

“杨局长是自己开车,她从后面呢。”

田川说,他们进了屋。

“周局长本来也想来,刚出发的时候县长打电话找他,他去县长那了。”田川继续说。

“下次,下次一定要叫周局长来,一定得和他喝点酒。”书记说。

“周局长来了也不能喝酒,他是滴酒不沾。”

说着话,他们都坐在了村部的椅子上,这个村部是一个三间北京平房,书记办公室占了一间,那边还有一间是会计办公室,他们来到的是书记办公室,书记的办公室还是比较整洁的,除了书记的办公桌椅,还有几把铁椅子。

“但今天你们可不能再走了。那天你们走了,乡里夏书记还把我批评一顿。”

落座以后,书记说。

“今天不走了,中午和郜书记,王会计喝点酒。”

田川也乐呵呵地说。

他们唠了有十多分钟,杨艳来了。

“我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开过站了。”

她进屋就说,好象有点不好意思。

“打电话是容易过站的,有一次我也是开车打电话也过站了。”

郜书记也笑着说,象是给她下台阶。

“周局长身体不太好,所以不能来了。”

她很正经地说,好象这是她应该说的话,其实她这是没话奏话。

“这我已经汇报过了。”

田川笑着说,打了一个圆场。

田川心想,你是后来的,也不知前面人家都说了什么,你到这就来了一句周局长身体不好,好象你挺道去儿似的,其实是说穿帮了,我已经说过了,是县长找去了,你又来个身体不好,真是锅台撒尿乱呛汤啊。

0581十股傻气

郜书记当然已经明白了,但他还能较这个真吗,他也觉得杨艳这句话是说得多余了,把友好的气氛都降温了。

“我们拿来一千五百元钱。”

田川的话还没有说完,杨艳接上了,“一家五百,可要分平均啊。”田川想,你又开始呛汤了。

“也不一定是一家五百,你看着给,也可能是这家三百那家八百,也可能是用这个钱给他买点啥。”田川纠正她。

“是。你都给他钱不行,你今天给他五百元,他今天晚上就敢玩十元钱的麻将,用不了两天就输没了,还不如他缺啥给他买点啥。”郜书记说。

唠了一会,快到十一点了,郜书记张罗去吃饭,他们就都起身了,但这时田川还没看到杨艳把钱拿出来。

“你把钱给人家啊,你不能带回去呀?”他和杨艳说。

“你不说我还忘了。”

她把钱交给了郜书记。

田川想,你今天已经冒了三股傻气了。

郜书记问田川吃什么,田川说随便吃点什么都行,但一定要简单。郜书记又问杨艳吃什么,杨艳说最好是吃清真,田川想你已经是冒了四股傻气了,吃什么怎么能由你定呢?郜书记又问到哪里去吃,杨艳说,火车站旁边那家比较好,田川想,你已经是冒了五股傻气了,人家请吃饭饭店要由人家选,更何况你和人家不不是很熟悉,算今天才是第二面,怎么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呢,你是老几呀?

他们上了车,郜书记是自己开自己的车,除了村上的会计,还有一个乡里的包村干部,三十多岁,是乡里的妇联主席。

到了饭店,郜书记他们先下了车,田川和宋书也下了车,杨艳的车是在最后面,前两台车都是按着停车位停的,而杨艳的车是正堵在了饭店门前。

“哎,这位女士请把车停在停车位里,要不然别的车就进不来了。”

饭店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我们都是一起的,就停这吧。”她说。

“你停这别的车就进不来了。”中年女人说。

“没事的,不行我再给她挪。”

“没事,不行我们再给他挪。”郜书记也说。

田川想,你已经是冒了第六股傻气了,连村支部书记一个农村人都知道按停车位停车,你一个城里人怎么能把车正好停在人家饭店门前呢,人们进饭店都得绕道而行。

大家落座,杨艳自然也坐在了里头,大家正伸筷准备吃饭呢。中年女人又来了。

“请那位女士把车挪一下吧,别人的车进不来了。”

杨艳把车钥匙掏了出来,递给了科委的司机,说:“你帮大姐挪一下。”

司机出去了,田川想,这是第七股傻气,这明显地叫人看出来,你是技术不行,只能跑直线,进车位你进不去,所以就横停在人家门前了。

吃饭的时候她对那个妇联主席说:“孩子,你把那餐巾纸递给我。”

这是第八股傻气,人家是乡里的妇联主席,和你是平级干部,你怎么能朝人家叫孩子呢。

有一道菜叫羊楔子,其实就是羊骨头,杨艳说好吃,她就一门吃,别人也不敢吃了,她把一小锅羊楔子都吃了,郜书记叫服务员再上一盘,就放在她跟前了,她把这一小锅羊楔子也吃了,跟前放了一大堆骨头,而在别人的跟前,最多才一块骨头,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羊楔子都叫我吃了,看,一大堆骨头。”

“我是把骨头都咽了。”田川说。

大家都乐,她也跟着乐。这是第九股傻气了,你一个女人,一点矜持都没有,怎么两盘楔子都叫你吃了呢。

饭还没有吃完,她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她说,她得提前走了,就起身告辞了,这是第十股傻气,这是多么没有礼貌的行为,连田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们继续喝吧,杨局长她从屋里呆着的时候很少,她都是在道上呆着,拿过去说是马背干部。”田川笑着说。

田川算是领教了杨艳的水平了,虽然在一个单位工作十来年了,但由于接触甚少,所以也知之甚少,田川就知道她不好好上班,没成想她说话办事的水平是如此低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怎么会开心,他理解了周局长为什么老是愤愤不平的原因了。

田川觉得周局长是一个很有才能很有水平的人,他很佩服他,他觉得周局长没能升上去主要是脾气太爆,不能舔退忍忍,不能容忍水平不如自己的人领导自己,可人的一生哪正好自己的领导一定得比自己水平高啊,把水平低的领导伺候好了不仅是下属的一种职责而且也是下属的一种道德,有的领导水平低,但他资力深,他当领导的时候还没你呢,你到他跟前就想反过来做他的领导,这可能吗?周局长可能就是这个问题没认识好,所以不能和水平低的领导相处,所以也就得不到领导的认可,所以也就提拔不起来。

想想自己,大概是和周局长有相似之处了,自己是名牌大学毕业,但不敢在周局长面前显摆,周局长如果考大学肯定也是一个名牌,即便他没考,他看的那些书也绝不少于自己,他走了那么的单位,当过农民,做过工人,做过机关干部,做过副县长的秘书,这些经历都是非常宝贵的,尤其他这个人特别好学,走到哪都能学到很多新东西,积累了很多知识,而自己和他不同的是什么呢?自己没他那么大的脾气,他们家的饭碗都是不锈钢的,瓷的都摔没了,自己家的饭碗都完好,这么多年都没摔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心态不同,周局长老是不平衡,而自己老是平衡,但象周局长那样满腹经纶,一生没有得到施展也是一种悲哀,让不如自己的人领导了一辈子,他忽然认识到,之所以自己心态是平衡的,就是因为他佩服周局长,由他领导他,他心里服气,如果周局长离岗了,由杨艳接了一把手,他可能也会不平衡,他也不会和杨艳保持友好的关系,他可能也会耍点脾气。

0582智能手机

他又想到了章楚涵,章楚涵的才气赶不上周局长,如果是让周局长伺候章楚涵肯定是伺候不了,因为他特别不能容人,你每一次都得和他保持一致,或者是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说服他,否则,他必须坚持自己的观点,哪怕是在领导的面前。有一次周局长和田川唠嗑,提到他念了三年的党校大专,他有时在人们面前标榜他念了三年党校大专,好象不比别的本科生逊色多少似的,他说,我也是念了三年的全日制啊。田川说你那三年可能不叫全日制,田川说完了就有点后悔了,他说全日制就全日制呗,和他掰着那有啥用啊,但因为和领导处的时间长了,说话也就有点随便了,所以他就随口说出来了,我那咋不叫全日制呢,在学校吃,在学校住,整天上课,我那可不是函授啊,是整帮整底在学校念了三年啊,周局长有点激动了,田川一时也弄不清这全日制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是不是除了函授以外的就都是全日制,但他总感觉自己是全日制,而周局长不是全日制,那自己和周局长念的书有什么区别呢?他想出来了,他说,全日制应该是全国统一高考的,党校不是全国统一高考,因为哪一年全国统一高考也没有党校这个学校,周局长说,我想起来了,我考的是成人教育,不是全国统一高考,所以不能叫全日制,应该叫成人教育。

如果你没有充分的理由来说服他,他不会放弃自己的观点的,哪怕他的观点是错的,但因为他很聪明,所以他极少错,但章楚涵就不一样了,他特别谦虚,总拿别人当老师,所以尽管她没有周局长聪明但却很好与人相处,尤其是在他田川面前,她简直把自己当学生,听她说话的声音,看她看你的那种眼神,你就会生出一种怜爱之心,你想对她不好都不行。都不忍心。

可惜周局长的才气不能充分发挥出来,档案局是一个老气横秋的单位,面对的是那些不会说话的档案,哪象宣传部啊,今天报纸把关,明天文化广场的,有能力的人都会派上用场的,但周局长还好说,因为他毕竟很快就离岗了,就回家了,但他田川不行啊,他还有十多年呢,这十多年的时间他在档案局怎么混啊,这还不象前几年,前几年还奔一个职称,现在职称也到手了。真的感觉没什么奔头了,尤其是在宣传部干了一年多,每天和章楚涵风风火火的,现在一旦沉静下来,真有点不适应了,但那样的快乐时光可能没有了,他必须面对现实,过以前的那种平静的日子,听听周局长和他每天讲讲杨艳的故事。

王影说要换一部智能手机,还能照相还能上网,田川说你换智能手机没有用,很多功能都用不上,再说你哪有时间照相和上网啊王影说我非得换,现在很多人都是智能手机了,田川说你要换就换吧,我也不管,王影说得你去给我买,我没时间,另外我也不会用,你学会了再教我,田川说那也行

田川本来不同意她买智能手机,他自己的也不是智能的,田川就不愿意赶时髦,但王影要买,他也没法阻拦,并且他总觉得在艳枚这个问题上对不起王影,所以王影对他来说是有求必应

田川特意到邑州给王影买了一个智能手机,因为他也没用过,所以,回到家里,他就开始鼓捣,他鼓捣会了好教王影不一会他就鼓捣会了,因为他有良好的电脑基础,他发现智能手机就是一个小电脑,他觉得智能手机真是不错,可以随时上网,这样就等于电脑随身带了,查点东西,看点东西,操作网上银行,交手机费,交电话费,买火车票,都可以通过手机操作了,这样真是太方便了,世界真奇妙,不看不知道,他有点喜欢上智能手机了

但王影说他买的智能手机颜色不好看,叫他换一部,田川说换啥呀,这个归我了,我再给你买一部,王影说行,王影知道田川是很不愿意花钱的,这回居然自己张罗买手机了,她还很高兴

手机买回来了,王影说还得买手机套,田川说没有用,王影非要买,她俩就去了商场。

田川觉得手机装上手机套真是很好,但他觉得服务员的水平有点低,田川问她装手机套有什么用,她说很时尚,很时髦,有一句话是田川最不愿意听的,服务员说现在买手机都装手机套。

回到家里,田川就琢磨这手机套究竟都有什么用,他归纳出了五点用途,过了几天他从网上看到,有人被漏电的手机电死了,他觉得手机套还有绝缘的作用,他的手机都是用手拿着,因为他没有挟包的习惯,尽管他也是一个小官,有的人不是官还挟一个包呢,象多大的领导似的,田川不喜欢这个作派,所以他从来不挟包。

手机放在兜里有沉坠感,所以他也不愿意放在兜里,就是搁手拿着,上侧所的时候怎么办啊,他用嘴叼着,他觉得手机套还有这个功能,如果没有手机套,是不能用嘴叼手机的,因为那样太滑了,也容易把手机咬坏。

手机套的功能最少可以归纳出来六项,可卖手机套的小姑娘说,现在的人们都买手机套,这显然没有说出手机套的用途,这当然也不利于她的推销。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叫艳枚也卖手机套,这也不影响她卖内衣,他觉得卖手机套有潜力可挖,也适合在比较小的店面经营。

他没有和王影商量,在第二天的晚上来到了内衣店,他想和艳梅说说手机壳的事,如果把她的生意搞火了,他不愁艳枚对他不好,要想发家,就得做买卖,靠工资是发不了家的,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底气,不就是因为在文明办的时候卖了二年药吗,那二年的收入是他当时十年的工资收入。

“这几天买卖怎么样啊?”

到了内衣店,他就问艳枚。

“还行,比过去强多了。”

艳枚很高兴地说。

0583临时店员

“我想你是不是可以增加点项目,我觉得单一卖内衣有点浪费这个空间了,也浪费你的时间,因为你不是时时都有顾客,没顾客的时候你干什么,是呆着,呆着是最没意思了,所以应该充分利用你的时间,在不是太累的情况下,手里总得有点活干。”

田川若有所思地说。

“那添什么项目啊,你给我选吧。”

艳枚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看手机帖膜怎么样啊,我前两天新买了一个手机,你二姐非说要帖个膜,我说我也不懂什么是帖膜啊,她就带我去了商城,原来就是在手机屏幕上帖一个膜,防划,还有卖手机壳的,象个小皮夹,很好的,我帖了一个膜,买了一个壳一共花了三十元,我看那买卖挺兴隆的,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你卖的是时尚内衣,买你内衣的人都是时尚的人,时尚的人都玩手机,我觉得这个买卖应该可行。”

田川充满自信地说。

“那我也不懂技术啊。”

艳枚扭着腰说。

看她那可人的样子,田川真想上前去亲她,至少亲她五分钟,但他今天想控制自己,他不想叫艳枚觉得他一来了就和她亲热,至少是应该有间隔的,他要在她面前保持一个男子汉的尊严。

“一个帖膜会有什么技术啊,星期六我到邑州考察考察,如果行我就把东西买回来,咱俩就干,我双休日也帮你干,陪也陪不了多少钱,陪了算我的,我一开始想叫你做美甲来的,但我看美甲得需要很大的地方,美甲的时间也很长,和卖衣服犯冲突,做帖膜基本不犯冲突,因为帖膜的时间很短,具体操作一分钟都不到,我是总考虑要把这个空间用上,如果增加一个项目就等于房租减少一半,收入增加一倍,有活干还不寂寞,一混就是一天。非常充实。”

他又兴致勃勃地说。

“一切都听你的,。”

艳枚用十分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田川是一个很性急的人,当天晚上他就从网上了解手机帖膜的有关问题,包括进货的价格和帖膜的技术,他觉得干这个活成本很低,几百块钱就可以开张营业,他下定决心要帮艳枚开展这个业务,他一定要帮她挣钱。

星期六他就到邑州买来了手机膜,回来后就和艳枚一起学帖膜,用最便宜的帖膜往自己的手机上帖,基本上一次就成功了,他还买回来一些手机套,这个更简单了,基本上谁都会做,他俩就等着顾客上门了。

他俩正研究着,店里进来两位年轻人,看他俩正拿着手机说帖膜的事,就问,“这里可以为手机帖膜吗?”

“可以。”

田川爽快的回答。

“都什么价格啊?”

一个年轻人问。

“从十块钱到五十块钱不等。”

田川还是痛快地答,好象他就是店主。

“那十块钱和五十块钱的区别是什么呀?”

年轻人又问。

田川心里一阵窃喜,他就喜欢别人问他问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他的内行。

“区别主要是在于寿命,便宜的寿命短,好的寿命长,这是根本区别,寿命是由材质决定的,材质决定价格。”

田川流利地说。

“那便宜的能坚持多长时间啊?”

年轻人又问。

“这个不好说,要看你使用手机的频率和使用的手法,有的人一天不用一下手机,有的人一天离不开手机,所以寿命肯定也是不一样的,但最起码能保证半年,半年保证不了我负责重帖。”

田川微笑着说。

“那你说是使用便宜的好呢还是使用贵的好呢?”

年轻人又问。

“那要看你的手机使用多长时间,现在手机更新换代特别快,也许你的手机膜还没坏呢,但手机不用了,所以我不建议你帖太贵的。”

“你说的真有道理。”

年轻人赞叹地说。

“前几年我们使用手机特别在意电池,什么前三次必须充满十二小时,什么必须等手机彻底没电了再充效果好,所以有些人为保持充电效果有时还故意给手机放电,没想到后来电池还没坏呢但手机不用了,买新的了,所以以前的那些担心都没用了,现在给手机充电基本上是想什么时候充就什么时候充,想充多长时间就充多长时间,不怎么考虑电池的寿命,因为也许电池还没坏呢手机又更新了,所以帖膜我觉得也不应该贴太贵的。”

田川接着说。

两位年轻人一看田川太内行了,又劝他们贴便宜的,一定是一个厚道人,所以就决定一人贴了一个膜。

“你贴吧。”

田川和艳枚说。

“还是你贴吧,你贴的比我好。”

艳枚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这是第一单生意,我可不敢做。

“那就我贴。”

说着田川就麻利地给两个手机贴了膜。

贴完膜以后两个年轻人没急着给钱,而是把目光投向墙壁上挂着各种手机套。

“手机套怎么卖呀?”

一个年轻人问。

“也是十块钱到五十块钱不等。”

田川答,

“区别是什么呀?”

年轻人还问。

“也是材质不同,有是纯牛皮的,有的是仿皮的。”

“那用什么样的好呢?是不是也用便宜的呢?”

年轻人又问。

“如果你用手机壳,我建议你用好的,我的这个就是五十元的,好的手机壳手感好,攥在手里不滑,还吸汗,我的手机经常攥在手里,感觉特别好,另外纯皮手机壳外观特别考究,想一个袖珍笔记本似的,放在桌面上不象一个手机而象一个小本子,别人也不知道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偶尔滴上点水,沾上点油,撒上点土都不怕,用抹布一擦就好了,所以我觉得手机套是特别实用的,平板手机基本上都是用手机壳的,它不仅起保护作用,防止屏幕被划,还起美观作用,看起来相当考究,还非常便于携带,装在兜里不容易掉出,拿在手里也不出汗。”

田川的解说叫两位年轻人动心了,他俩又一人买了一个五十元钱的手机套。

0584言传身教

“这回你给装上吧。”

田川又对艳枚说。

艳枚拿过了手机壳,装在两个手机上,那两支晶莹剔透的玉手真是叫人爱不释眼,这两个顾客是女的,如果是男的,他想他们也一定会被艳枚的玉手吸引的,看见了这双手就是贵一点也是值得的。

两个年轻人走了,消费了一百二十元,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俩挣了六十元,这是一个好兆头,如果这样挣下去,他俩就发了。

“看来这个买卖真不错呀。”

艳枚用兴奋的目光看着他,好象是渴望点什么。

“这叫一只羊也赶,两只羊也放,多一个项目就多了一个挣钱的渠道。”

田川也乐孜孜地说。

“与你的推销有关,你太会说了,如果你不会说人家也不一定买。”

艳枚微低着头,抬着眼皮说。

“干啥就得明白啥,不能做外行,不能象卖水龙头似的,我问她热水龙头和凉水龙头是什么区别啊?她说热水龙头按在热水上,凉水龙头按在凉水上,这就不合格了。”

田川很认真地样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给我讲讲。”

艳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好几年了,那时大家一般都使用四五元钱的铸铁水龙头,就是上面是一个横把,里面一个胶皮垫的那种,现在基本没什么人用了。那种水龙头好坏,主要是里面那个胶皮垫好坏,胶皮垫坏了,水龙头就拧不住了,就漏水了,所以我想换一个好一点的水龙头。当时五金商店只有两种水龙头,一个是铸铁的,一个是铸铜的,铜的要比铁的贵,我就想买那个铜水龙头,服务员说铜水龙头是热水龙头,我就问热水龙头和凉水龙头是什么区别,能不能把热水龙头按在凉水管上,服务员说热水龙头是按在热水上的,我问她可不可以按在凉水上,她说不知道,我问她热水龙头和凉水龙头的区别是什么,她说不知道,我说你把热水龙头拿给我看一看,我一看热水龙头的结构和凉水龙头的结构不一样,凉水龙头里面是一个胶皮垫,而热水龙头是一个球阀,球阀的工艺肯定是要比胶皮垫强,热水龙头没法用胶皮垫,因为胶皮垫遇热水会有一种味道,而要用球阀就不能用铸铁,因为铸铁会生锈,一生锈了球阀就漏水了,所以它俩的区别是材质和工艺的区别和原理的区别而绝不是热水和凉水的区别,你作为一个买水龙头的服务员应该懂得这些知识,而不能一问三不知,你一问三不知就没法给顾客当参谋。这会影响商品的销售。”

田川娓娓地说道。

“那我对手机贴膜也是一问三不知啊。”

艳枚有点为难地说。

“那好办,你上网一搜就什么都有了,现在学东西就是方便,这和过去不同了,过去得买书,而有的书还买不到,买到了还不一定用上多少,还浪费钱,现在不用花钱就什么都学到手了。”

田川平淡地说,他没有看艳枚,他怕一看她自己就控制不住。

“那我也不知道学什么呀?也不知道顾客想问什么呀?”

艳枚还是有点为难地说。

“那不怕,我一会给你列一个单子,你照单学就行了。另外,自己要善于琢磨,善于思考,要多想点子,有技术问题可以到网上去查,但点子问题得自己想,网上查不了,比如手机套的问题,我就总结出几个方面来,手机套的作用和手机膜的作用不一样,手机膜可以说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保护手机屏幕,防止手机屏幕被划伤;手机壳的作用可以分成几条,第一条就是有保护手机的作用,手机会经常被放在桌子上,床头桂上,时间长了会产生磨损,把手机的漆皮磨掉,有了手机壳就会保护手机的漆皮;另外,手机在不小心的时候会掉在地上,有了手机壳会缓冲手机与地面的磕碰,避免手机被摔坏;第二条,现在的手机一般都是用手拿着,或放在兜里包里,而不是过去那样有一个腰间兜,把手机放在兜里,手机有了手机套,拿在手里就不那么光滑,也避免汗水浸染手机,防止手机从手中脱落和丢失,放在兜里也防止手机滑出;第三条,手机套是一个很好的装饰,有了手机套,手机就象一个很考究的小笔记本,放在桌面上有一种特别文雅的感觉,也可以避免因为手机档次太低而造成的尴尬,因为有了手机套,别人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档次的手机;第四条,防止尘土、污物对手机的污染,比如你吃饭的时候,尤其是下饭店,有的人习惯把手机放在饭桌上,这样就免不了把菜汤洒在手机上,有了手机套,就便于擦洗也防止手机进水而引起短路;第五条,有了手机套,手机更容易辨认,现在很多手机外型都差不多,放在一起的时候容易弄混,而手机套的颜色差异很大,人们不可能都买一样的手机套,而手机套的新旧程度也不一样,所以每一个人都非常容易认出自己的手机,避免因为弄混拿错而造成的麻烦;第六条,手机壳有手机支架的作用,我们在出差坐火车的时候没事都玩手机,更喜欢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如果没有手机壳手机就是平放,屏幕和视线不是垂直的,看手机的效果不好,如果有了手机壳,手机可以斜放在茶几上,手机屏幕和视线是垂直的的,所以看节目的效果就特别好。总之,手机套的作用很多,如果售货员适时地向顾客介绍这些知识,就会增加他买手机壳的可能性,你就把自己的东西推销出去了。”

田川娓娓地说。

“姐夫,你真会说。”

艳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我也是没啥事瞎捉摸。”

田川有点腼腆地说,面对艳梅的夸奖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我增加了卖手机壳的业务,我就把你说的话做一个宣传板,挂在屋里最醒目的位置,顾客一看到这个宣传板就一定买手机壳。”

艳梅露出非常自信的表情,这表情也是对他的一种称赞。

0585无法忍受

“你这个主意真好,我上医院看到走廊两侧就都是宣传板,什么母乳喂养的好处啊,怎样预防三高啊,大家看了这个宣传板就了解了一些平时不知道的知识。”

田川用赞赏的口气说,他觉得艳梅很有头脑,居然想出来要把他说的话写成宣传板,如果和这样的人合伙做买卖,一定能挣钱。

田川真不忍心离开内衣店,他觉得这内衣店是他的温馨的港湾,他也想如果他真的当不上局长他有可能和艳枚一起做买卖,以他的聪明和勤劳,以艳枚的漂亮和热情,他俩的买买一定能够成功,到那时再叫王简过来做点力气活,他们夫妻和好,他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单位如果有一份不菲的工资,业余时间做买卖再挣点钱,他想王影也会接受这个现实的,钱是一个万能的东西,这些年之所以王影对他老是不满意,一个是他没有当上官,另一个也是他没有把家里的真实经济情况告诉她,如果他告诉她家里有很多钱,也买一台车,比当官的还风光,王影也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但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向这个方向发展。

田川是越来越讨厌杨艳了,以前她不上班他还觉得挺好,单位就等于没有她,他自己呆在屋里也方便,现在她一天就来那么一会,到了屋里就打电话,叫人非常没法忍受。

但其实他对她不上班也是有很大意见的,都是一个单位的副职,凭什么人家上班你不上班啊,这不是一个上班不上班的问题,而是一个人的修养问题,其实档案局没有她啥事也不耽误,有了她有时倒碍事,但她作为一个副局长,不能正点上正常上班,给大家带来的影响相当不好,更关键的是这等于是对单位的蔑视,对领导的蔑视,对职工的蔑视,对自己的那份工作的蔑视,而从办公的区域角度看,这是对他田川的蔑视。两个人同在一个屋办公,人家按点来按点走,你为啥来去自由,别人遵守时间你为啥不遵守时间,你这样做不是对别人的蔑视吗?不是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吗?好象别人都傻,就知道上班,而就她奸,知道上班也没事,但什么叫有事,什么叫没事,国家工职人员,拿着国家的工资,上班坐椅子就是事,看书学习不是事吗,坚守岗位不是事吗?等待领导召唤不是事吗?怎么能说没有事呢?你不上班就是没看起上班的人,从班子角度讲,你没看起其他领导,从办公室的角度讲,你没看起同屋的同事。但她来了还真不如不来,不仅不干工作还影响别人,所以田川对她不上班反倒没意见了。

杨艳好象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有考虑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影响,还觉得自己的做法很高明,每天就来那么一会,用这一会来证明自己是天天上班,免得在考核局长的时候大家不投她的票,不在组织面前说她的好话,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她还是想当这个局长。因为她太相信自己的实力了,她觉得经过她的努力,什么事都可以办成。

当指针指向十点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用手机打电话的声音,田川知道是杨艳来了,但他仍然在看着电脑,杨艳进屋了,从他的身后走过,他没抬头,没吱声,就象没有人来一样。

杨艳坐在了椅子上,拿水杯去倒水。她有一个习惯,就是上班以后首先得倒一杯水,还得沏茶,但很多情况下她只喝了一口甚至一口还没喝就接电话走了,沏上了茶水,还没有喝,她赶紧打电话。

“哎,大哥,你好,我是档案局杨艳,我听到你的声音还是挺亲切的,有这样一个事,咱们组的那个韩雨梦,就是那个小女孩,就是那个韩雨家居的那个,她明天要结婚了,她给我打电话说,杨姨,我明天要结婚了,你看看是不是给咱组的人们打一个招呼啊,我就请示咱的组长,组长说那你就通知大家一下,愿意去的就去,不愿意去的就拉倒,所以我就给下一个通知,明天青年酒楼的二楼,十一点,对。有时间你就去呗,咱也会一会,也花不了多少钱,花个二百三百的,主要是聚一聚,咱都多长时间没聚了。好,那好。”

电话还没有撂下,她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接手机。

“恩,大哥,你好,我给人下通知呢?就是我们组的那个小女孩,她要结婚了,啊,是,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是要两个眼的还是要四个眼的呀?烦人,我是说人,不是砖,啊,不是不是,我是说砖,不是说人。你来得了,我不去了,我一去你就整人家——”

田川本来还想忍一会,听到这里他有点忍不下去了,他抬起了屁股,走出了办公室。

“你这事出得不太对,怎么杨局长一来你就走啊?”

检查股的黄大哥说。

“不走不行啊,那话咱也听不了啊?”

田川摇着脑袋说。

“又说啥了?”

黄大哥叫他吊起了胃口,仰着脸问道。

“打电话,问人家是要几个眼的,还说人家去了你就整人家,这谁听了受得了啊?”

田川一边用手比画着一边说。

“怎么还要几个眼的呢?是啥事啊?”

黄大哥不解地问。

“不给谁卖砖呢,空心砖不是有四个眼的有两个眼的吗,问人家要几个眼的?”

田川给他解释。

“那人家说要几个眼的。”

黄大哥追问。

“咱也没听准啊,就听她说是砖不是人。”

田川锁着眉头说。

“你说她干点啥咋总和身体连上了呢?”

黄大哥纳闷地样子。

“她就是这样的人,都是故意的,但还假装不故意,她就是用这个吸引男人,有一次她和周局长请假,说上医院有点逼事,周局长都没听明白,问她有啥事,她还说,有点逼事,周局长说你到底是咋地了,她说去看看节育环不就是逼事吗?”

0586特殊才能

田川又板不住给黄大哥讲了一个杨艳的故事。

“她还真敢说。”

黄大哥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不管打什么唠,她都故意往身体上连,小赵不是有点怕媳妇吗,那天周局长就说,小赵简直不是一个男的,她就说他不是男的咋有那玩意呢?周局长说他有那玩意你看见了吗,她说,他没那玩意咋有的孩子呢,周局长说,他的孩子一定是他的吗,这回她没词了。”

田川又给他讲了一个杨艳的故事。

“还真得周局长整她,别人谁磨开了啊。”

黄大哥看着田川说。

“是。周局长敢整她。”

田川说,也象解恨一样。

“她和你也都啥都说吗?”

黄大哥又看着田川。

“她和我还差一点,但也不是不说,我屋那个水盆不是放在茶几上面吗?那天她给放在茶几下面了,我说这样也行,省着洗手的时候往墙上迸水,她说个啥,撅那整一下得了呗,我说你这是啥词啊,她说确实是撅那整啊。”

田川又讲了一个故事。

“这杨局长也真有意思,挺幽默的。”

黄大哥抿嘴笑着说。

“那周局长比她还幽默呢。”

田川好象来了兴致,他又想给黄大哥讲故事了。

“周局长怎么幽默了?”

黄大哥也急不可待地问。

“那天她说她干不了啥,也不懂业务,周局长就说,有一个工作最适合你了,她就问是什么工作,周局长说,你没看电视里演过去的那个窑子里的老鸨吗,你正好做那个老鸨,小红,来客人了,窑子姐不够你就上。”

田川一脸严肃地讲着。

“周局长这么说杨局长不急眼吗?”

黄大哥有点惊奇地问。

“没急,她这个人就有这个好处,你说啥她也不急,她好象还很高兴似的,另外她也不敢和周局长急,周局长有八句话等着她呢。”

田川明显是带着蔑视的口气。

“这也是一个人的长处啊。”

黄大哥慢慢地说。

“这就是她的长项,她就是用这个来俘虏男人的。那天土地局的蔡局长来了,说是给杨艳看手机,进屋了只和我说一句话,就和杨艳坐在沙发上摆弄起手机来了,那亲密劲就象两口子,也象旁边根本就没有我一样。你说蔡局长也是一个大局长,就和杨艳从那耳鬓斯磨,没话奏话,他怎么就不知道磕碜呢,你来了也行,给杨艳整手机也行,你得先到周局长那屋啊,你和周局长唠几句嗑,然后再说整手机的事,叫周局长把杨艳叫过去,这也自然一点啊,就直接杵我那屋去了,然后就旁若无人的唠上了,这也太失局长的体面啊,这杨艳呀,把几个人拿的,看见她就象蝇子见血一样,不知她咋有那么大的魅力。”

田川一脸无奈的表情。

“那杨艳叫他看什么手机啊?”

黄大哥有点不解地问。

“我猜那手机就是蔡局长给买的,一开始不会用,所以就给蔡局长打电话,我看蔡局长拿的手机和杨艳是一样的。”

田川的口气说不好是羡慕呢还是愤恨。

“我看杨局长的手机好象经常换。”

黄大哥有点迷惘地说。

“至少有十个了,好手机到她手也没用,连短信都不会发,只会接和转发。那天给周局长转发了一个黄段子,叫男女为何结婚?男人想通了,女人想开了,又为何离婚?男人知道深浅了,女人知道长短了。”

田川一脸不屑的表情。

“都是谁给她发的呢?”

黄大哥疑惑地看着田川。

“男人都是拿她取乐,她自己还乐不滋的,象咱能给女同事、女同学发这样的短信吗?”

田川看着黄大哥说。

“咱不能。”

黄大哥摇着头。

“还有一个乐子呢。”

田川又很有兴致地说。

“啥乐子。”

黄大哥也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那天她接到了一个短信,就给周局长看,周局长一看是‘我要和你中出’周局长说这是啥意思啊,话没说完吧,她说,局长你真老敢,中出都不明白吗?周局长说不明白,她就说,中出就是男人和女人干那事,周局长还是不明白,就问她是听谁说的,她说,听谁说的啥呀,录象上都有啊,周局长说你还看那种录象啊,她说现在谁不看那种录象啊,不用说是看那种录象了,就是真人表演她都看过。”

田川绘声绘色地说。

“这杨局长也太开放了。”

黄大哥乐了。

“是,你看她没念啥书,整这一套整得挺溜,也不知道是怎么发挥的,她朝‘行’不叫‘行’叫‘雄’,打电话的时候总是说‘雄,雄’,就好象她舌头大似的,其实她舌头不大,她是故意把‘行’说成‘雄’,你说你跟一个男人总雄雄的,你不就是挑逗吗?”

田川继续说。

“她在这方面称得上是人才了。”

黄大哥点着头。

“有一天她问周局长,什么叫青出一篮而剩一篮,周局长说,那是卖菜的一句口头话,就是青菜卖出去一篮子还剩一篮子。她说,这好象是一句古话,周局长说,就是古人卖菜的时候说的话。”

田川又给她讲了一个笑话。

“他俩唠得还挺和谐。”

黄大哥还是点着头,好象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样的一个女人,真是叫他们不好评论。

“还有一天她看报纸,大惊小怪地说,还省报呢?省报也是照样出错。我说你看到哪错了?她说这责无旁贷的贷字写错了,这是什么字呀?底下是一个马字,这也不念贷呀?我一想,底下一个马字是不念贷,但一个省级报纸能把责无旁贷写错了吗?我就起身去看,她指给我说,你看,这念贷吗?我一看,确实不念贷,但人家写的不是责无旁贷,是心无旁骛。”

田川绷着脸说。

“她以为她发现新大陆了呢?”

黄大哥倒是板不住乐了。

“是。理直气壮地和我说。”

田川用眼睛看着黄大哥,好象那眼神也代表着一部分语言。

“连四个字都看不全,看什么报纸啊?”

黄大哥有点叹息地说道。

0587贻笑大方

“她哪有心看报纸,那心里不想什么呢。那天她给人打电话,说观光电梯有三种形状,有圆形的,有菱形的,有方形的,问人家要什么形的,也不知道又给谁卖上电梯了,那边就说,要你那形的,她就说我那形是什么形啊,人家就叫她猜,她说是菱形的,那边说你才对了,她就说你到底是买不买呀,那边就说我得看看,她就说你看看啥呀,那边就说我想看看你的形,她就说那你来吧,我叫你看,但你得买,那边说你叫我看了还得叫我用一下,她说只要你买就行,我不怕用。你说这是什么唠。这是卖电梯吗?这不就是卖身吗?”

田川又讲了一个故事,他今天也没想和黄大哥说这么多,但说起来就有点刹不住车了。

“还有一次她说她侄搞对象了,说那个女孩长得可娴熟了,周局长说你哪来的侄啊,她说我姐的儿子不是我侄吗?周局长说你错了,你姐的儿子朝你叫姨,他是你外甥,另外那娴熟也不是评论长相的,是评论动作的,你猜她说个啥,她说,谁叫那个真啊,周局长说如果没人叫真你朝你老公叫大侄得了呗。”

还没等黄大哥接茬,田川又讲了一个故事,杨艳的故事真是太多了,不用想就可以说出来。

“看来也只能是周局长整她了。”

黄大哥顺着说。

“周局长是真敢整她,那几天她是一天一换衣服,看那样子哪件衣服都值千八的,而她每天来都得到周局长的的屋呆一会,好象是显示她上班了,要不就是让周局长看看她的衣服,那天她穿了一件非常裸露的衣服叫周局长看,周局长说,你是不是重操旧业了。她说我有啥旧业呀,周局长说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她也没说什么,也没急,要一般人不就急了吗?有一天她和周局长学在体育局和人打架的事,周局长就说,你骂她养汉,她骂你养汉,是不是啊?她也没说什么,一般人谁能这么说呀。”

田川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周局长是够狠的了。”

黄大哥点着头说。

“其实他就是想通过玩笑来发发怨气,他看不起她,但也没法狠劲批评她,就借玩笑整整她,但她对这类的话都不反感,忍耐力极强。有一次她问周局长贵州是哪个省,周局长就说贵州是贵阳省,过两天她又问周局长,说你说的也不对呀?贵阳不是一个市吗?周局长说你听谁说的,她就不说听谁说的,她肯定是听哪个男的说的,而这个男的她不愿意说出来,她指定是和人家唠嗑了,人家说你说错了,她就来问周局长,你说她连贵州是一个省都不知道,还到处旅游。”

田川又现出他那蔑视的口气。

“真没地方说理去。”

黄大哥也顺着说。

“凭她的年龄,管周局长的老伴怎么也得叫个大嫂子吧。”

田川又接着说。

“对。叫婶也差不多。”

黄大哥点着头。

“但她不叫嫂子,更不叫婶。”

田川象卖关子的样子,看着黄大哥。

“叫什么?”

黄大哥也看着田川。

“叫你家何素芹,一整你家何素琴忙什么呢,好象她就是周局长二奶似的,所以周局长也不拿她当回事,也啥话都敢说。”

田川有点气愤的样子。

“是。我看周局长和别人挺斯文的,但和她什么都敢说。”

黄大哥还是点着头。

“你不说她说呀,你和她来文明的不行,她听不进去,都是荤的,那赵老怪不是有一个傻孩子吗,那天她和我说,你知道那孩子是咋傻的吗?我说不知道,她说,那都是两口子干事的时候吓的,那赵老怪是黑社会,警车一叫他不害怕吗,两口子正干事呢,警车一叫,一哆嗦,*的成分就变了,孩子就傻了。”

田川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这是听谁说的呀,有没有道理啊。”

黄大哥把声音提高了很多。

“咱也不知道啊。那赵老怪吃什么*她都知道,说那种药吃了以后光硬不射。”

田川又压低嗓音说。

“这杨局长可真有意思。”

黄大哥不住地摇头。

“听说有一次,她和一个党委书记喝酒,那个党委书记上厕所撒尿,裤子提不上来了,就招呼她,她到厕所把裤子给提上来了,还总标榜谁谁请她吃饭,那饭是白吃的吗?我看那党委书记就是故意的。女人为了钱,为了名,为了享受,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田川接着说。

“也许真是这样。”

黄大哥应承着。

“有一次她不给谁打电话,人家说在外面踩点呢,她就说你可千万别踩蛋儿啊。还有一次人家说上保定了,她就说可千万要把腚保住啊。”

“她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她基本上是一句话都不离。她总是自我感觉良好,那天她有点不舒服,肚子疼,自己就说,死了得了,死了就谁也别惦着了。其实谁惦着她呀?谁是真心对她好啊,别人都是玩她,并不是真心对她好,而她以为别的男人都是对她好,离不开她。”

“这就叫没有自知之明。”

田川还想说点什么,有人敲门,他俩的谈话不得不终止了。

周局长离岗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档案局的人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都在核计,究竟是谁能接这个局长的位置。是谁还能升任副局长。田川在这个氛围中当然也不能不想,但他觉得想这个事太累了,他觉得操这个心没啥意识,是多么大的一个官啊,局长有什么权利啊,又不是什么大局,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思啊,他想,我就挣我的职称工资了,官的事,顺其自然好了。

尽管杨艳在周局长面前遭到了痛击,但是并没有减少她对周局长的接触,她每天来那么一会,也尽量到周局长的办公室呆一会,说一些表现积极和拉近关系的话,有时还搞点*。

“那三百万块钱其实应该打在咱档案局的帐户上,然后你先买一台车,你也潇洒潇洒。”

0588再献殷勤

这一天她又和周局长没话奏话。

“这个事交给你了,你不是能公关吗?你就攻这个关。”周局长没好气地说。

“现在都晚了,要是当时说还有点门气。”

她好象有点遗憾的语气。

“晚了还说它有什么用啊,早你干啥去了。”

周局长非常不满意的样子。

“其实你应该安排一个孩子。”

杨艳就是有这个好处,你急她不急,这也许是她能够征服男人的法宝,她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孩子用他安排吗?”

周局长非常高傲地说。

“你自己的孩子是不用了,给别人安排一个呗。”

她非常自然的语气,好象这个事是顺理成章的。

“我为啥要给别人安排孩子呀?”

周局长看着她,也有点不解,象他这样聪明的人有时也猜不透杨艳的心思,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不一样。

“给别人安排孩子也不能叫你白安排。”

她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也许她就是用这种眼神来俘虏男人的,连周局长都觉得有点浑身发痒。

“你看我有那个能力吗?”

周局长用十分怀疑的语调说。

“一把手都能安排一个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啊。”

她非常严肃的样子,好象是不怀疑周局长的能力。

“那是安排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安排别人的孩子。”

周局长也用认真的口气说。

“安排别人的孩子也可以,明个我给你介绍一个,弄个十万八万的。”

杨艳又开始用那暧昧的眼神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点着头。

“那你是不是也得弄两万啊。”

周局长准备开始调侃她了,他一看到这样的人就来气。

“我弄点就行。”

她倒是当真了,还很不贪财的样子。

“去找别人吧,我没那个能耐。”

周局长不想和她再谈下去了,他觉得他和她谈这样的问题有失自己的水准。

他俩正说着,电话响了,周局长接电话。

“谁来的电话啊?”

她问。她这个人就是没有身衬,领导来了电话她也要打听打听。

“政府办。”

但周局长也不能不回答她,他觉得那样也太明显了,虽然杨艳脸大,不会觉得尴尬,但他自己也会觉得尴尬,面对这样的人真是没办法,幸亏她还有一点姿色,有时还卖弄一点风情,能够慰籍一下男人的荷尔蒙,否则周局长都不会搭理她。

“啥事啊?”

她还问,这不是一般女人的特点,是没有素质的女人的特点,总想把别人的事打听清楚,也不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打听。

“到西山栽树。”

周局长平静地说,其实栽树正是应该由杨艳来管,但周局长知道她什么事也管不好,所以也没想叫她管,当然,也不想和她多说。

“什么时候?”

但是她还非常感兴趣,好象她也知道这事是应该由她来管的。

“明天。”

周局长不得不回答她。

“看你呆搭不理的。”

她埋怨的口气,但却能表现一种非常亲近的关系。

“载树你能去吗?”

周局长看着她,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眼神。

“现在不都是包出去吗,哪有自己去载的,我和园林说说,包给园林算了。”

这话说得倒挺内行,现在栽树确实没有几家单位亲自去了,都是包出去,因为亲自去比包出的费用要大得多,一个树坑五块钱,每人五个树坑二十五块钱。如果是亲自去,要雇车,中午要吃饭,每人二十五块钱肯定是下不来,弄得大家还很辛苦,回家洗个澡还得十块二十块的,所以,现在义务植树除了几个主要单位去几个人应应景,叫电视台拍个画面以外,多数单位都不去人了,或者去一个人联系一下包给谁。其实这是一个既经济又实惠的好办法。

“你去说吧,这事你是正管。”

因为她说得有一定道理,所以周局长就把这个活交给她了,他觉得她也应该干点活了,她干点活在大家面前也好看,省着人们说局长老包容她,一天天不上班还当领导,好象局长和她有一腿似的,他不愿背上这样的名声。

“我说。”

她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个任务,随即她就用手机打电话,看来,她和外界的联系是比较广泛和频繁的,打电话一点都不迟疑,那电话号码一定是非常熟悉的。

“李处长说了,活交给他们干了,不用掏钱了,请李处长吃一顿饭就行了。”

撂下电话,她很痛快地说。

“那就落你身上了,你请李处长吃饭,吃饭得多少钱啊?”

周局长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问了一下吃饭的钱数,如果吃饭花一千块钱还不如单位自己的人去了。

“吃饭有个二百三百就够了,就一个李处长,也没别人,用多少钱了啊。”

她爽快地说,周局长觉得她说得也很实在,其实有个三四个人,有个二百三百也就够了,如果拿这个钱算,包给环卫处还比自己干强。

“那就这么定了。”

周局长平淡地说。

杨艳出来了,周局长觉得她今天来了还有点用,她要是不来这一次载树得五百元,她来了,省了二百元,他知道她和李处长好,经常在一起吃饭打麻将,看来象杨艳这样的人还是有一点长处的。她的色相都是为自己牺牲了,这次也为单位牺牲一把吧,她一年也上不了几个好班,牺牲点也是应该的。

饭请完了,杨艳拿来一个饭条子,周局长一看,一千二百元。

“怎么花了这么多呀?”他一脸不高兴地说。

“城建局的人都在那呢,合一桌了,所以多花了点。”

周局长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他恨自己为什么要相信杨艳,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为单位考虑过,她是用单位的钱到外边买人情去了。但他也不能说不给签字,他自己告戒自己再也不能上这女人的当了。

转眼间又进入十二月份了,田川没想到在档案局也过得这样快,2009年的档案局有点波澜起伏,一个事连着一个事,时间过得当然就快了。

0589组织考核

一年一度的组织考核又开始了,周局长接到了考核通知,这次考核仍然是组织部和纪检委同时进行,周局长给杨艳打了电话,说明天组织部来考核,杨艳接到电话后非常高兴地说,好,我明天上班。尽管周局长非常看不上杨艳,甚至她来不来上班他都不管,但象这样的事他还是要告诉她,在组织面前他还不想说杨艳的坏话,因为那样会叫组织觉得档案局的领导班子不团结,领导班子不团结首要责任是一把手,所以周局长觉得,他在组织面前说杨艳的坏话,也不能证明自己是多么好,另外,杨艳还是一个女的,人们也都知道她没水平,也都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还用周局长在组织面前说她的坏话吗,尽管她有很多可以说的地方,他也就是在田川面前发泄发泄也就得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比较克制的,包括在职工面前他也是比较克制的,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周局长是非常看不起杨艳的,以为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组织部来考核,当然领导班子都得在场,除非有特殊的情况,但档案局能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啊,领导都几乎没有出差的机会,领导班子都在场也体现了对组织部的尊敬,另外,这事如果要是不告诉杨艳,而杨艳恰好这天又没上班,周局长也不好向组织部解释,既不能说她天天不上班,也不能说她出公差了,也不能说她有病了。另外杨艳如果是不在场,她后来也得知道这件事,组织部考核单位不通知她,是不是主要领导有什么想法啊,是不是在组织面前说她的怀话啊,杨艳这个人是比较多疑的,周局长也不想叫杨艳觉得他会在背后整她。

考核组来了,阵容不是很强大,组织部来了一个干部股的小张,纪检委来了一个检查室的小李,关于阵容问题,可以这么理解,阵容强大的,比如组织部来一个副部长或一个常务副部长,纪检委再来一个副书记,这说明考核组对这个单位是很重视的,重视也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一个是被考核单位可能是一个大单位,涉及的业务范畴比较多,管的事也比较多,所以领导要亲自来掌握一下情况,另一个就是这个单位的领导班子可能有点问题,比如说副职告正职,群众告领导,这样在考核的时候就可能去领导,档案局既不是大单位,也不是新班子,也没出啥问题,还是县委大院,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什么可考核的,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况且去年考核来的都是领导,还从这吃了一顿中饭,也可以显示出领导的重视了,所以今年来了两个年轻人也不不能说领导不重视。

这两个人也是抱着这个心态来的,他俩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了一下程序,首先是把考核表格发下去了,周局长,田川,杨艳三个领导成员是一人三份,还有一个是打分表,单位职工是每人一张,田川和杨艳拿到了表格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田川坐那就填,杨艳坐那就呆着。

“把我这个也填一下吧。”

等田川填完了以后,她走到了田川的身边,用甜甜的气息说道。

“这个还是你自己填好,这个是个人总结,我怎么会写呀。”

田川扭头看着她,和悦地说,他觉得不和悦对不起她那甜甜的气息,这气息确实是有一种磁力的,这气息的柔弱能够克制男人的刚强,起码说要还以礼貌。

“每年不也都是你写的吗,今年还按照去年的写呗。”

她稍稍晃了一下身子,算是给田川一个温柔,她不经常给他这种温柔,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贡献一点,平时,他和别的男人打电话都极尽温柔,象是故意叫田川嫉妒,但和田川说话都是一本正的,好象她本来就是很正经的人,而给别人温柔是迫不得已。

]没办法,田川就拿过了表格,给她填了起来,去年都给填了,今年没有理由不给填,虽然在当局长的问题上两人都暗中较劲,杨艳更是自己闹得满城风雨,但在他俩之间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好象这事根本就不存在,他和杨艳的关系也一如既往。

表格也就能装五六百字,两分钟的工夫田川就写完了。

“写完了,你看看吧。”

他把表格递给她。

杨艳接过了表格仔细地看着,她生怕田川给她写什么不好的东西,对于她的这个动作田川是不满意的,你既然叫我写了,你还信不着我,写完了还仔细地看,有能耐你别叫我写呀,他看着杨艳那个认真的样子,又想起了章楚涵,那年章楚涵函授毕业,叫田川给写论文,田川也说不会写,章楚涵就和他喊,“会写不会写我还不知道吗?”,没办法,田川就给她写了,写完了以后,田川叫她看,她拿过了论文就装在抽屉里了,“我才不看呢,你写的东西我看啥。”

“还是看看吧,万一哪个地方写错了呢。”

“错就错,我不管。”

“那要是论文不合格怎么办?”

“不合格再重新写。”

“那不是丢了你的名声了吗?”

“我说这是你写的,怎么会丢我的名声。”

其实呢,章楚涵背后也不一定就不看他写的论文,但她不当面看,表示了她对他的完全信任,这种信任对田川说是一种温暖,是一份感激,虽然是给人家写了论文,耗费了心血,但心情是快乐的,精神是愉悦的。

但杨艳全不是这样了,她叫别人给她写了,她自己还要检查,并且她检查时候的神态一点都不温柔,象卸磨杀驴的样子,所以,田川也是给她写一回后悔一回,他真不愿意和她闹僵,在一个办公室呆着,闹僵了对谁都不好,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啊。

三位领导的表格都填完了,同志们的划票也划完了,考核进入了谈话程序,首先是找田川谈。

0590做贼心虚

这样的谈话田川谈有十年以上了,一般也都是老生常谈,什么廉洁自律啊,什么班子团结啊,一般都是拣好听的说几句就完了,其实档案局这个班子真没什么好说的,单位小,也没钱,领导想占也没地方去占,哪有贪污腐化行为啊,尤其是周局长,有用的东西是会了不少,你说是写书法,你说是弹乐器,你说是打球,你说是游泳,你说是下棋,可以说是样样都精,但他就是没有不良嗜好,抽烟不会,喝酒不会,会玩麻将还不经常,他最看不上喝酒的人了,朝喝酒的行为叫吹牛逼散,田川也没弄明白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如果单位谁喝酒回来话话扯扯的,他就会说了,“这又是从哪吹的牛逼散啊,”有一天一个人喝酒回来了,看到了周局长有点不好意思了,弄了一句啥,“喝点酒暖和暖和。”周局长没搭理他,什么时候啊,这可是三伏天啊,还暖和暖和,有时周局长也逗他,“没暖和暖和吗?”,由于周局长没有吃喝嗜好,所以单位的开销也比较小,一年也没有一万块钱的饭条子,这样的班子,在邑水县其实是很难找的。

尽管这些都是值得称道的,但也用不着成篇大套,有个十句话八句话也就概括了,一个小单位,一切都从简,搞那么认真干啥,所以每一次组织部考核,田川都不是说得很多,加上寒暄客套,有个三五分钟也就结束了。

但是今年田川想多说两句,那是为什么呢?那是因为今年在周局长的身上发生了一件令田川和全体职工都感动的事。

也就是在两个月前,周局长的老父亲去世了,父亲去世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件大事,按照邑水的风俗,是必须大办一场的,尤其他父亲还是喜丧,享年九十二岁,如果按正常情理,他应该设一个灵棚,支一个帐桌,找几个捞忙的,其实也不用找,档案局不是有十多个人呢吗,保守数字他也能收十万元的礼金,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父亲在医院咽气了,他就直接给殡仪馆打了电话,遗体就直接拉到了殡仪馆,第二天的早晨他照常上班,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和田川说了一声,“我到火葬厂去一趟,我父亲去世了。”田川感到非常突然,说,“那我们也得去呀。”

“不用了,麻烦大家干啥,我自己去就行了,还有亲属。也不用人帮忙。”

“那怎么能行呢,我们不去太说不过去了,这样吧,你先走,我们马上就到。”

周局长去了,田川开始通知大家,他们雇了一辆面包车急忙去了火葬厂,大家商量都得随个礼,把钱都给了田川,田川拉了一个单子,和钱一并交给周局长,周局长说,谁也不要给钱,大家来了我就很感谢了,田川一定要给,周局长就说,我一个人都没告诉,一个人的钱也没有收,连亲友的钱都没有收,我怎么能收大家的钱呢,如果我想收钱,何必不立一个帐桌呢,十万八万的我都没要,我还要大家的钱干什么,大家的日子也不是很宽敞。听周局长这么一说,田川也就没再勉强,把大家给的钱又退给了大家。

田川把这件事和考核组说了,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周局长的廉洁自律,考核组的人也感到很吃惊,父亲去世了,居然一份礼也没收,这在邑水的历史上可能都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有人说周局长是一个怪人。

今天谈话的时间比较长,周局长也感到了,但他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也不能问,因为这是组织考核领导,领导是不能打听谈话的内容的。

下面进行中层谈话,第一个人是检查股的黄股长,黄股长谈的时间比较短,然后是办公室的宋主任,宋主任的谈话时间就比较长了。

“先谈谈你对领导班子的看法吧。”小张说。

“领导班子,说谁呢?”他说。

“说谁都行,说说周局长吧。”

“周局长这个人业务能力是可以,但是在领导方法上还是有点不足。”

他的话提起了考核组的精神,考核组也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田川和黄股长对周局长都满赞同的,尤其是田川讲的那个故事是非常有说服力的,考核组也没想到周局长还有反对的声音,但对考核组来说,反对的声音是最宝贵的,因为轻易地是听不到反对的声音的,之所以组织部派他俩来档案局,也是因为觉得档案局没什么问题,叫他俩来走一下过场,哪曾想还真有问题了,还有反对的声音了,这引起了考核组的重视。

“有什么不足呢,能具体说说吗?”小张说。

“现在档案局的人们工作劲头都不高,工作没有积极性,这主要是领导造成的。”

“工作劲头怎么不高了,能举个例子吗?”

“比如说晚来早走啊,工作不负责啊,闹情绪啊,旷工啊,这种现象很多。”

“那这种现象领导不管吗?”

“他管的方法不对,比如说职工喝酒这件事,他搞罚款制度,这就不应该,你有什么资格罚款啊,你是执法部门吗?罚款都是应该开收据的,你开收据了吗?我们单位有五个人都被他罚过,被罚的人心里能好受吗?能不闹情绪吗,所以,大家就没积极性了。”

“除了罚款的事,还有别的事吗?”

“他处事也不公。”

“可以具体说吗?”

“你比如说评先进的事,这先进年年都是给那一个人,别人根本就捞不着,我干了这么多年了一次先进也没得过,就是轮也该轮到我头上了,我就算与先进告别了,别人也得不着先进,这大家能有积极性吗?先进还带承包的咋的?”

“先进不是大家评的吗?大家评的还有问题吗?”

“我没看见大家评,我也没参加过评选,其实就是领导认定,领导看谁好就给谁。”

“那先进都给谁了?”

0591并不太平

“都给黄垒一个人了,其实我也不想当先进,但是别人不一定不想当,你先进都给一个人了,那别人还有积极性吗?”

“还有别的问题吗,田局长、杨局长都可以说。”

“田局长和周局长一样,都不好联系群众,平时不爱搭理人,就象当官有啥了不起似的,就象谁也不跟他似的,杨局长还是很平易近人的,能够和大家打成一片。”

“还有呢?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说的?”

“先说这些吧,一时也想不起来说啥。”

“那好,你先回去吧。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反映,叫周局长再安排两个人进来。”

宋主任出来了,和周局长说,考核组还要安排两个人谈话,周局长就又安排了两个人。

快到下班的时间了,谈话终于结束了,两位考核人员回到周局长的办公室,面有难色。

“本来我们没想找这么多的人谈话,但有的人对班子提出了很多意见,所以我们为了慎重就又找了两位,请周局长理解。”小张说。

“没问题。我都能理解,如果方便的话请两位有话尽管说,我能承受。”周局长说。

“有人提出了两个很具体的问题,我想和周局长交流一下,你看行吗?”小张说。

“行,你尽管说。”

“有人说档案局有罚款制度,还罚过好几个人,有这回事吗?”

“严格地说不叫罚款,而是叫取消福利,这是写作我们的规章制度上的,当时也是经过大家讨论同意的,但是取消福利这句话很温和,也有点罗嗦,所以我平时把这件事都叫罚款,如果说单位有罚款制度这不一定合理,另外你也不一定能罚来,比如说你罚谁二百块钱,他能上你这交钱来吗,就算有人交钱了,这笔钱怎么处理,给人一个什么手续,所以,所谓的罚款其实质就是取消福利,比如说我罚你二百块钱,那么在单位发福利的时候这二百快钱就不给你了,做表的时候就不给你做,不是上你手要钱去,而是不给你钱,因为福利严格地说不是财政拨款,而是领导化缘化来的,这是单位的行为,本单位的领导是可以做主的,另外这也是经过大家讨论的,这是制度,就是这么回事。”

“啊,这个我明白了,那你能说说都因为什么罚了款吗?”

“主要是喝酒,还有打架,机关喝酒这股风必须杀,喝酒的人没有自制力,喝多了以后谁也管不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有的喝多了揣门,有的喝多了咬电话线,有的骂人,有的吵吵,有的抱女人,有的趟在地上不起来,有的和领导套近乎,有的骑摩托往沟里骑,有的还去*,有的还和领导示威,平时有话不敢说,一喝酒了就敢说了,但是你和一个喝酒的人能说明白吗,一个单位如果有几个人都喝懵了,那单位还有秩序吗,所以我罚过几个喝酒的人,由于这些人的的经济条件都一般,所以罚几个钱他也心疼,这个比批评教育好多了,但我平时也不是不说,也老说,但有的人没脸,咋说他都喝,给我气极了我就罚他二百,五月节之前我们的宋主任就喝酒了,趟在办公桌上睡觉,谁叫都不醒,我就取消了他五月节的福利,我们五月节是每人二百块钱,还有十斤鸡蛋,分鸡蛋那天他找我去了,说已经罚了二百块钱为什么鸡蛋也没他的,我说我当时宣布的是取消你五月节的福利,不是罚你二百块钱,十斤鸡蛋也是五月节的福利,所以也没你的,罚款不仅是叫他少得俩钱,一年的福利能有多少,有个一千两千的,啥象人家大单位,弄个五千七千的,但是他嗑碜人,过年过节的时候他老婆不得问他吗,单位分点啥呀,人家有你为什么没有啊,你说因为喝酒被罚去了,他老婆都得骂他,我要的是这种效应。当然喝酒罚款也惹了一部分人,罚谁谁不满意,但我不管那个,你愿意满意不满意,单位的秩序我必须维护,只要我干一天,就得正规一天,我不干了你咋喝我也不管了,所以现在人们都愿意我下台,但下台不是他们说了算,得县委说了算,以前组织部考核我都没说这个,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天既然提到了,我也说一说,前些日子我们还处分一个人呢,就是办公室的宋主任,他喝酒打架把别人的脑袋打出血了,我们党支部提请机关工委给了他一个党内警告处分,但后来机关工委有点心软了,也可能是宋主任背后托人了,所以处分决定没有下发,但在机关工委是已经备案的,你看我们的单位小,事也不少。”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先进的问题,有人说先进都给一个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呀?”小张说。

“这很简单,谁干得好给谁,黄垒年年干得好,先进就年年给黄垒,别人气也气不了,你气你也好好干啊,你没那个水平,也没那个境界。”

“那你们的先进是不是经过评选啊,还是领导决定啊。”

“领导决定,然后在职工面前通过,有意见的可以提,评选啥呀,那距离差远了,没有可比性,斑鸠配鸽子,不是一路货,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业务能力,在中层以下没人能和黄垒相比,所以我们就给黄垒了,其实在档案局表现最好的是田川,但田川是副局长,田川自己也不要,所以就给黄垒了,所谓领导决定也不是我个人的决定,是我和田川两个人的决定,因为杨艳也不怎么上班,所以有事我们也不和她商量,商量也没用,她也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来,只要我和田川统一意见了,这事就算定了,杨局长反对也没用,处分宋主任她就不同意,不同意也处分,因为我和田川同意了,档案局就是这么一个事,今天我也挑明了说,档案局是以我和田川为核心,以黄垒为骨干,是我们三个人在支撑这个单位,别人都是陪衬,多一个少一个都行,没用的人至少还有五个,白吃饱的,喝散酒的。”

0592不得不说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有人反映你和田局长都不太联系群众,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小张说。

“两个方面。一是受水平和修养的限制,导致我和田局长都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混,我有话都是和田局长说,和黄垒说,无论是谈论时事还是家庭闲嗑,我们说话他们接不上茬,他们说话我们也接不上茬,所以没法对话。另一方面是生活方式和交友方式不同,他们是喝酒,谁和谁喝酒就是朋友,今天打起来了,明天继续喝,明天还是朋友,我和田局长都不喝酒,所以不愿意和喝酒的人在一起混,靳强他爸办八十,杨艳鼓动靳强捞水桌,靳强来请示我,我说我不同意捞水桌,十多个人吃一顿饭得一千多块钱,有什么用啊,不纯牌是浪费吗?你家经济条件还有限,捞什么水桌啊,他又请示田局长,田局长也不同意,但是人家杨局长叫他捞啊,他就磨不开了,吃饭的时候靳强还闹了一句啥话,谢谢杨局长的捧场,闹半天我们还没捧场,我们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说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和他处啊?有一天小费子一天没上班,也没来电话请假,我叫办公室的人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我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我和小张说,我说你早点走,到小费子他家看看,这怎么一天没上班也没一点消息啊,因为他以前喝酒就卧过道,我怕他再因为喝酒整出点什么事来,你说万一要是有点啥事咱单位不也是有责任吗?小张到他家去敲门了,他家也没有人,这时就有人说他爸家是在他的楼上,你不行到他爸家看看吧,小张就敲他爸的门,他爸的门开了,小张说他是档案局小费子的同事,来找小费子来了,这时小费子正从床上趟着呢,他爸说他喝多了,睡了一天了,小张说那就没事了,因为他一天没上班,也没请假,领导怕他有什么事,所以叫他来看看,于是小张也就回家了,到家了给我来一个电话,告诉我了这个情况,我也就放心了,谁知第二天上班,小费子看见小张弄了一句啥话‘就这点事都叫你给我捅出去了,谁对不住谁呀’这好心不又当了驴肝肺了吗?所以说你和这些人怎么处,我们怎么会有群众基础,不过我也想好了,什么是群众,酒蒙子不是群众,只有象黄垒这样的人才是群众,我们依靠的是这样的群众,不是酒蒙子,酒蒙子十个也顶不住一个黄垒。”

“在修养方面能举个例子吗?

“那例子太多了。前两天,有一个人上我那请假去了,你如果是请假,就好好说,是什么事,请几天假,还是请几个小时假,往门框那一站,‘那啥,那谁他爹死了。’我说他爹死了与我有啥关系啊?给我送信来了,叫我随礼呀。‘不是。’我说既然不是,那是啥意思呀,‘啊,我去随个礼’按正理说,你要请假,得和领导郑重其事地说,起码得叫一声局长,然后再说事。往门框那一站,先‘那啥,那谁他爸死了’这是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一点规矩?那天早晨,我在水池子那刷盆,有一个人,我也不说谁了,从厕所出来了,象那个你出来就出来,你不说话也行,都是一个单位的,客套有啥用,如果你要说话也行,你说点正经的,闹个啥话,今天挺勤勤啊,你他妈跟谁说话呢,这句话是你说的吗,这句话是哥们之间说的,或是上级对下级说的,就你一个单位的职员和单位的领导就这么说话咋的。前些日子市局来了一个副局长和一个办公室主任,都是刚到市局的,说到咱县来看看,那中午咱不得管顿饭吗,我寻思人家办公室主任来了咱也出一个办公室主任吧,也叫宋主任去了,他还能喝两口,我也不喝酒,找一个会喝酒的不也表示咱对人家的重视吗,其实这都是礼貌。人家那个副局长比宋主任年轻多了,他端起酒杯闹个啥话,‘到了酒桌上咱都是哥们,你肯定是小老弟,来,大哥敬你一杯。’你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市局的副局长论哥们啊,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副县团,你就是一个小股长,人家还是咱的上级部门,你过去和人家还不认识,到了酒桌上怎么就成哥们了呢?还朝那个女的叫小老妹,连我都叫局长,叫主任,他就朝人家叫老弟老妹,好象挺近乎似的,你有什么资格和人家称兄道弟啊?这些人和我说话也是,一整就大哥,一打电话,大哥呀,好象挺近乎似的,谁是你大哥啊,我来到档案局就做局长,和你们都是同事关系,是上下级的关系,怎么就成大哥了呢?都是那些社会庸俗习气,都是酒话,还好象自己挺圆滑似的,其实是一点内涵都没有,现在县委刘书记比我年轻,我见面能朝人家叫老弟吗?不能,因为人家来到邑水就做咱的领导,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以前并没有共过事,这不象那院的几个副县长,那院的几个副县长我们都在一起做过干事,都曾经以哥们相论来的,后来他当副县长了,还朝我叫大哥,我也答应,但在正规场合我还得朝人叫副县长,在私下里可以叫哥们,但我们这些人不行,不管到哪都是哥们,那哥们是从哪来的,是从家庭来的,不是从单位来的,大家在一个单位工作,年龄相仿的可以叫哥们,但对领导不能,这是一个单位的尊严和单位的风气问题,但是好多人不懂这个,就会说哥们,别的基本不会。那天晚上有一个小年轻人往我们家打电话,是我老伴接的,说找我,我就去接电话,撂下电话我问我老伴,我说刚才那人是怎么和你说的,她说他找周局长,我说他朝你叫什么了,她说什么也没叫,我说那他说没说他是谁呀,我老伴说他也没说自己是谁,只是说他是我的同事,你说这人会不会说话,论年龄,他应该管我叫叔,管我老伴叫婶,我们家就两口人,如果是女的接电话就应该是我老伴,你可不可以说一声‘是婶吧,我是谁,我找周局长有点事。’还说是我的同事,你和我论什么同事啊,在一个单位工作就是同事吗?那同事指的是相互之间的关系,它不能表明一种身份,我是你的领导,你怎么能是我的同事呢?你如果在党中央工作,那*是不是也成你的同事了,如果你在国务院工作那*是不是也成了你的同事了?还以为自己很会说话,其实是什么也不是,要礼貌没礼貌,要文化没文化。前些日子我小舅子出了一本散文集,我小舅子是国家级作家,已经出了一本散文集了,文章写得特别好,经常在人民日报上发表文章。在出书之前他把手稿给我复印了一份,给我邮来了,我一看写得真不错,我就把手稿给田川看了,田川整整看了两天,谈了很多心得,非常佩服我小舅子的才能。那天杨艳上班了,在我办公桌上看到了手稿,问是什么,我说是我小舅子写的书,她说她要看看,我说你看吧,她就拿过去了,没过十分钟,她又回来了,把手稿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什么也没说,走了,说出去有点事。你说她有没有修养,是你要看人家的书,又不是我叫你看的,我知道她也不会看书,但你怎么的也不能十分钟就把书给我送回来呀,是书写的不好还是咋的,就是你不想看,你也不能当时就送回来呀,这是什么问题,这就是没修养,不懂得尊敬别人,因为她没有知识,没有欣赏水平,所以她不知道人家的书写的好,因为她没有修养,不懂得尊敬别人,所以当时就把书送回来了,你说和这样的人我怎么和她处啊?我们单位还有一个同志,给孩子举办升学宴,其实就考了二百多分,现在这大学也好考,答多少分都能上大学,不报考也给发录取通知书,其实你考二百多分办升学宴也没啥意思,不过你想办也行,叫叫来往嘛,你也随别人来的,你不办你也亏,你也亏不起,日子过得紧吧地,进屋和我说,日子定了,星期三的十一点,在青年饭店,先告诉你一声,到时候早点去。我他妈的真想和他急了,你日子定了和谁商量了,星期三的十一点是工作时间不是休息时间,人们要参加你的宴会十点半就得走,他们不得象我请个假吗?他们请假我要是不给怎么办,那天单位不行有点啥事吗?我一定有时间去吗?

0593一吐为快

先告诉我一声是什么意思?是尊让我吗?如果你是尊让我这事你不能这么办,你得说你打算在星期三的十一点举行宴会,你问问我有没有时间,单位的同志们那天有没有要紧的工作,我说我有时间了,单位的同志们那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才可以决定,你都先定下来了,你怎么能是先告诉我一声呢?你这个告诉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和我商量,不是征求我的意见,你有必要先告诉我吗?先告诉我是为了叫我给你捧场吗?你都不尊敬我,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你捧场吗?我说那天县长找我有事,我下乡了,你可怎么办啊?你办事情我都不到场,你那事情还有意思吗?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办事的流程是一样的,你该着订酒店就订酒店,只不过你和说的时候不要说事情定下来了,而是准备这么办,看看领导有什么意见,因为你毕竟涉及大家的工作时间,所以是要征求一下领导的意见的,这也不全是礼节,也有实际的意义,万一那天单位有什么事呢,我就不行那天有点事吗?所以你必须得征求意见,你怎么能先定下来再和我说呢?他还觉得他的事办得很圆满,先和我说了,你先和我说是什么意思呀,叫我第一个随礼呀,吃饭是要花钱的,你请人吃饭不是对别人的尊重,是给别人增加负担,你第一个和我说了是什么意思,第一个给我增加负担吗?这些话我要是和他说了他都答不上来,不仅答不上来还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你和这些人真的是很难相处。后来我想算了,那孩子才答二百多分,他爹能聪明哪去了,你拿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他根本是不行的,但是你说象这样的事你来气不来气呀,你能无动于衷吗?可你生这样的气有用吗?还没有用,他跟没事人似的,把你气够戗。那唠多了,说几天都说不完,就说这些吧。”周局长一口气说了这些。

“那你应该教育教育他们。”

“教育不了,桌底下放风筝,出手就那么高。”

“听你说话真的挺有意思的,我们今天也长见识了。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小张说。

“请说。”

“就是您父亲去世的事,有人说您一份礼也没收。”

“是。一份没收,单位的人都想给俩钱。我没要,别人的我都没收,单位的钱我还要他干啥,大家都不是太宽余。”

“这个事够典型的了,我回去一定和领导好好汇报汇报。”

“这个你还真别汇报,你俩知道就行了,也别给我宣扬,这个也不算先进事迹,你要是给我宣扬了,好象我做秀似的,其实随礼这个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家庭随礼的开销特别大,人们对随礼都深恶痛绝了,有的人连电话都不敢接了,有的人自家办完了事情以后把座机和手机的号都改了,我也有同感,也不愿意随礼,将心比心,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那这样做你就吃亏了,象你这样的办一个事情怎么的也得收个十万八万的。”

“那能,不过我不想要这十万八万,一个是我日子过得去,也不想大富大贵,另一个是我要用自己的行为为自己做主,我在单位对大家要求比较严,经常批评大家,还罚过款,在机关事业单位一般没有罚款的,所以我的行为必须为我的嘴做主,我不能在台上说人家,叫人家在背后议论我,我对职工狠点是狠点,但是我也想着他们,尽量为他们某福利,关键是我自己不占公家的便宜,田局长也不占,我们两家的生活条件都可以,我一个女儿和女婿都在大学教书,工资不少,田局长也就一个女儿,念一高中,田川两口子工资也不少,田局长是教授级职称,工资比县委书记还高呢,我们也用不着占单位那点便宜,啥象大单位,拨款是有数的,你占了也下不了帐,连项目你都列不出来,杨局长有心占点,但我不叫她占,她有时给我拿饭条子叫我报销,我说单位还没你家有钱呢,叫你老公报去吧,我不管那个,你一天天不上班,还上我这报条子来,除非我和你上床,但就你那长相,我还没看上。”

“您真有意思,今天这次考核我们俩没白来呀,学到了很多的知识。”小张说。

“哪家都有难念的经,只不过是人家不说,今天要不是有人给班子提意见,我也不说这些话,但他们说了,我就得说,以前历次考核我都说班子挺好的,配合挺好,工作挺好,团结挺好,其实档案局的班子就是田局长我们俩管事,杨局长基本不上班,她也管不好事,我明年年底就离岗了,明年你再来考核我可能就不在单位了,这一次我郑重地向组织提出,我要推荐田局长做档案局的局长,推荐黄垒做档案局的副局长,主管业务,你把我的意思务必要带给领导,有机会我还要专门和领导说。”

“好的。我们一定把这个意思转达上去。”

下班的时间到了,周局长说到街上吃点饭,他俩都说不吃,周局长也没勉强,送走了考核组的两位,档案局的人们才下班回家。

打架事件和考核风波都过去了,周局长刚想喘一口气,又有人向他汇报了一件小事,但在周局长看来,这件小事比打架事件还难处理。

办公室有一位女同志叫宋伟光,五十来岁,和丈夫离婚了,自己带一个孩子生活,由于结婚很晚,孩子才六七岁,家庭负担很重,大家也多少有点同情,这个人的特点就是非常小气,还非常爱占小便宜,她到机关食堂吃饭不是空手去,而是带一个饭盒子,自己吃完了还得打一份饭给孩子带回去,但她只掏一个人的钱,对于她的这种做法,大家都很不满意,觉得这样做太有失做人的尊严,太给档案局丢脸,但都是背后议论,谁也不好意思当面指出,反正拿的也是食堂的饭,也不损害别人的利益,所以也没人太较这个真,她仍然是每天拿一个饭盒去食堂吃饭,仍然是每天自己吃完了再装上一盒,给她的儿子带回去。

0594又遇难题

但这几天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食堂这几天不知怎么的老吃冻豆腐熬酸菜,而宋伟光在吃酸菜的时候有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把酸菜先盛在碗里,然后用筷子放在碗边,把碗侧过来,把碗里的汤倒回盆里,把冻豆腐和酸菜留在碗里,然后再装进饭盒,留着带回来,这个举动几乎叫大家没法忍受,其实大家喝点汤倒没什么,吃酸菜也主要是喝汤,但是经过宋伟光这么一处理,这汤还谁能喝得下,于是这一盆菜就没人吃了,由于有一盆菜没人吃,显然菜的总量就不够了,大家意见很大,但谁也磨不开说,只是背后议论纷纷。

这个事终于叫周局长知道了,周局长也感到非常为难,凭周局长的性格他不是不敢说这句话,他只是怕说了以后会有严重的后果。

“你说这话我也有点不敢说呀,这万一要是抹不开她再吃点啥,你说可咋整啊,这还有一个孩子啊。”

在田川的办公室,他说。他没事就到田川的办公室呆着,反正杨艳也不怎么来。

“其实这事应该是由杨艳管呀。”田川笑着说。

“她管,她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啊,人家好赖还上班啊,她连班都不上她有什么脸管人家啊。再说了她啥时候替单位管过事啊,她会说话吗?”

一提杨艳周局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好象杨艳就是他的气管子,而他就是那自行车的内胎。

“你说这人,有她那么出事的吗,那天她来了,冷逼冒热气非得要请我吃点饭,我说因为啥吃饭啊,她说好几天没见面了,就要请我吃点饭,我说不吃,她说不给她面子,我说那就到晌午再说吧,我知道她这个人说话是不算数的,她说那好,今天上午我什么也不干了,就等着请领导吃饭了,我还以为她有什么事要求我呢,所以能够用半天的时间来请我,没曾想也就呆了半个小时的工夫,她接了一个电话,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和我说,我出去一会,一会就回来。我也没吱声,一直到十一点半了,她也没回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打,你说还有这样的人吗?这他妈不是耍戏我吗?你说因为这事我和她急吧,好象也不值得,叫人说因为一顿饭就急了,也太好急了,但你说不急,这事气人不气人啊,这养汉老婆,也只有养汉老婆能出这样的事啊?”周局长愤愤地说。

“这事出的是不对,你不请倒没关系,谁愿意吃你那顿饭啊,但是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田川也顺着说。

“你说这样的人都叫咱赶上了,一个是一门养汉,一个是一门占小便宜,你说你有孩子你就回家伺候孩子呗,还得吃食堂,你吃食堂就一个人吃呗,还带一个饭盒子,那是机关食堂也不是社会食堂啊,那也不是五八年大锅饭啊,你凭什么吃一份还往家打一份啊,这还升级了,还往回澄汤,你澄完了那汤别人还能吃吗?都说她找不着对象,这样的人谁娶她呀,要水平没水平,要模样没模样,要性格没性格,要修养没修养,这受罪不都是自己找的吗?但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受罪,为什么没人给她介绍对象,她老说自己是命苦,那是命苦吗,那是没有自知之明,你说你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差一不二的找一个对象就行了呗,谁也不可她的心,就好象她是天仙似的,其实她有什么呀,就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那稳定的工作不是幸福的全部,好多没有稳定工作的人都活得比她开心,她有稳定的工作她好好干工作了,不是晚来就是早走,平均一天一请假,不是她姨来了就是她姑来了,你双休日都干什么了,你不会告诉你姨你姑双休日来呀,非得占公家那点时间啊,这人什么都是好的,占公家点时间也是好的,单位有个破显示器她也要,单位有一把好椅子她也要,说给她儿子坐,你儿子没那把椅子不学电脑了,你给你儿子带来什么影响,什么东西都朝单位要,你总这么整你儿子长大了不和你一样吗?那还能出息人吗?她要是我妹妹我上去就给她一个嘴巴。你说,她在单位就管那点事也管不好,本来到四五号应该交电话费了,她不交,抻个脖子从那唠,也不知道她唠点啥,人家电话局还总来电话,我一接就是催费,我一接就是催费,还是他妈自动语音,我说话她还不接,我真想和对方说,我们管交电话费那人死了,搁几天再去交,但人家是自动语音啊,人家不和你交流啊,这他妈你说气人不气人。”周局长又连珠跑似的来一阵。

“岁数大了。不好改了。”田川说。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味。”

周局长狠了狠呆的样子,象是语言不足以表达对她的蔑视。

“那也得注意点方法,说狠了别再一股火躺下,那样就糟心了。”

田川用很重的语气说。

“我不就怕这个吗,你说这话我不说谁说呀,人家大家都和我说,我不说也不行啊,另外,我不说她天天这么整也磕碜啊。人家说咱档案局一个糊涂别人都糊涂吗?”

周局长很无奈的样子。

“那你也得策略点呀。”

田川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重复一下自己的意思,和领导唠嗑就是和同事唠嗑不一样,不能由着你的兴致来,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都得看领导的兴致,不能有怠慢领导的表现,其实周局长有些话也没必要和田川说,也不是和田川商量,就是他一个人在屋里坐不住。所以过来和田川唠嗑来打发时间,唠嗑唠什么呢,就是单位的那点事,他看不惯的人和事,田川早就知道了他唠嗑的本质,所以就尽量地顺着他说,陪他打发时光,其实周局长是一个好领导,如果不是好领导,自己在屋里呆不住,编一个理由,或者根本就不吱声,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喝酒或干点别的什么,别人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这样的一把手很多,自己出去谁也不告诉,别人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其实就是自己逍遥去了,花的都是单位的钱,有的甚至是*去了,找铁子去了,象周局长这样整天闷在屋里的领导很少,所以,田川也特别的尊敬他,尽量地陪还他,只要他过来了,田川马上把手里的事情放下,甚至是离开自己的位置,站到屋子的一个地方,以表示对局长的尊敬,有时周局长过来确实是打断了田川的思路,他很不情愿放下手中的文章,但也没办法,如果他不陪周局长,他觉得周局长很孤独。

0595所见略同

“我寻思了,我不直接和她说,我到食堂吃两顿饭,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看她是怎么澄汤的,如果我去了她不澄了,就证明她有感觉了,这事我就不说了,如果她还继续澄,那我就得说了,这人你不说也不行啊。”

即便是闲唠,也会在唠嗑中打开思路的,毕竟唠的是工作,有时工作是驱散寂寞的最好方法。

“这个方法很好,你总也不从食堂吃饭,突然去吃了,我想她会有所感觉的,在食堂吃饭的人可能没有领导,所以她的胆也就大了,在领导面前我想她不能这么做。”

田川就只有顺着他说了,因为对于他所提出的观点,田川大多都是赞成的,表面上看他总是顺着领导,好象是怕领导,不敢和领导唱反调,其实不是,是因为周局长的主意他都赞成,所以也没必要唱反调,同样,田川说了什么周局长也总是顺着说,从来都不唱反调,只不过是周局长提起话题的时候多,而田川提起话题的时候少,所以就好象田川总是顺着领导说了,其实这也无所谓,因为就是他俩谈话,旁边也没别人。

“试试呗,到哪说哪呗。”

周局长很不在意的样子。

“一定会奏效的。”

田川还是给了赞赏。

周局长走后,田川想,周局长这个人办事还是有韬略的,就是脾气太火暴,一般人也忍受不了,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必须和他水平相当,否则那就天天挨说。

这几天周局长总是好上田川的办公室转转,如果是田川一个人在屋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呆一会,但也没有什么中心的话题,周局长和田川的关系一直不错,但在以前,他们谈话的时候并不是很多,因为田川总是在忙,总是在电脑前看什么或写什么,所以谁都不愿意打扰他,周局长也是如此。

随着时间的流逝,档案局的人事问题慢慢地进入了人们的大脑,因为周局长快要离岗了,那么由谁来接这个局长,大家不能不考虑,如果是田局长接了局长,那么谁还可以升任副局长,如果是杨艳接了局长,那田局长是不是还能在档案局呆,这些都成了人们仨一伙俩一对的谈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天捞水桌的时候怎么会出现拥护杨艳做局长的话题呢,这些都是人们心里想说的话,但平时也觉得不应该说,喝了酒了嘴就没把门了。

周局长来了,田川一般都是离开电脑,在屋里度步,领导进屋了仍然看电脑是不礼貌的行为,但要说话好象也没什么可说的,领导又不是外人,是本单位的领导,一天不知来多少次呢,所以也不用寒暄,起立度步既表示了对领导的迎接,也说明自己没什么要紧的事,领导可以没有顾虑的呆着。另外呢,长时间上电脑对身体也不好,所以他也是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身体。

“听说石瑞清要和他的老伴离婚,你知道这件吗?”

今天他说的不是工作上的事,但对这样的话题田川更感兴趣,因为他和外界的接触也很少,很多消息还是来自周局长,他觉得自己太闭塞了,太闭塞了影响人的聪明。

石瑞清就是过去宣传部的那个石部长,现在到文化局做了局长。

“没听说啊,他为什么要离婚啊,都这么大岁数了。”

田川平静地问道。

“也不是他要离,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个相好,现在要和他结婚,他不和老伴离婚怎么和人家结婚啊。”

周局长替别人操心的样子。

“那相好怎么才想起来要结婚啊,年轻的时候怎么不结婚啊?”

田川顺着问道。

“年轻的时候她是属于被包养,现在人家不想被包养了,想结婚。”

周局长也是用猜测的语气说。

“为什么不想被包养了呢?”

田川也多少有点明知故问,他是为了把谈话继续下去,周局长一个人在屋里呆不住,他要是总也不往下说,周局长就只有回自己的办公室了,人到某一个级别就有某一个级别的身份,如果是一个副局长,那么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唠嗑,也可以在一起静坐,谁都不掉价,但是一个局长没事总是从副局长的屋里呆着,什么也不说,就显得没有礼貌了,所以要想呆就得说点什么,没话了就得回去,即便是他和田川感情很近,关系很好,但他也是要保持自己的身价的,田川明白这一点,所以当他过来的时候,总是尽量陪他多说些话,因为田川有电脑打发寂寞,而周局长不会用电脑,所以就只有他为他打发寂寞了。

“我想是石瑞清做党委书记的时候,手里有俩钱,所以他能包养得起她,现在做局长了,手里没那么多钱了,他就包不起了。”

“包不起就别包了呗,都这么大岁数了,和老伴好好过日子呗。”

“那不行啊,他和人家有孩子啊,他不包人家,人家依靠啥过日子啊。”

“还有孩子啊,这事可不好办了。”

“你知道石瑞清是咋来的宣传部吗?”

“不知道。”

“我听说他是和佟成焕去嫖娼被警察抓住了,然后纪委就给他俩一个处分,石部长就来宣传部了,佟成焕呢就去纪委了,你说现在这事,受了处分的人都上宣传部和纪委了,咱他妈干了这么多年,还赶不上一个受处分的人。”

周局长又有点气愤了。

“这是啥干部制度啊,怎么受了处分的人还到宣传口和纪律口呢?”

田川也有点抱怨地说。

“那处分没公开,就是纪检委备个案,但好多人也都知道。”

“所以这当官有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手里有俩钱就把持不住了,不是嫖娼就是包女人,最后整不好是妻离子散,身败名裂。”

“可不是咋的,过去咱那个程副县长,知道不?”

“程贵呗,不是到邑州去当局长的那位吗?”

“是啊,可惨了,前两天我听说得了脑血栓,小媳妇带着孩子就走了,是他妹妹伺候他呢?”

“他也有小媳妇啊?”

0596鲜廉寡耻

“孩子都五六岁了,和大媳妇早就离婚了,净身出户,房子都给大媳妇了,这回有病了,大媳妇不管了,小媳妇也跑了,多惨啊,哪象当年那么风光。”

“是啊,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当官了,做一个老百姓哪有这些烦恼啊。”

“可不是咋地。”

“但有时也是身不由己啊,既然走进官场了,谁不想闹个一官半职啊,其实有时也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一个脸,你退了,我恐怕就要丢脸了。”

田川很不自主地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

“我看你也不用担心,她当不上。”

周局长摇着头说。

“这话不好说呀,以前我也以为她当不上,谁的心里没一杆秤啊,但是真有人拥护啊,捞水桌的事就说明问题啊。”

田川有点忧心的样子。

“我看那也不是真拥护,就是喝酒凑一个气氛,他们能说出啥来了,杨艳她自己也应该明白,她没那个水平。”

“我以前也这么看,但现在我有点不相信水平了,你没看温州那个副市长吗?卖菜的出身,当了副市长了,搂了好几千万,这可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啊,怎么一个卖菜的大老粗就当了副市长呢,网上说她就是有魄力,她当城建局长的时候搞拆迁,亲自上阵,不带乳罩,这叫啥魄力啊,但这样的人就是当官了,咱这位也不带乳罩啊,所以我现在不相信水平了,有*,没乳罩,就能当官。”

“如果真是那样,咱也没办法,就叫她去当吧,但你不能伺候她了,看她怎么干。”

“我肯定是不能伺候她了,你退了,我也相当于退。有时我也这么想,我倒不是非得当这个一把手,如果来一个资力能力都比咱强的人当一把手,咱一点怨言都没有,咱还得好好干,一直干到退休,但是如果是杨艳当了一把手我还怎么干啊只能不干了,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无奈的选择。”

“其实杨艳本身就没有自信,所以她总想叫我推荐她,凭现在杨艳的经济实力,拿个二十万三十万的是一点都不成问题,如果有人答应她,她拿个二十万三十万的就给她一个局长做,我想他会毫不忧郁的拿出来的,因为她有钱,她许诺给我十万元钱,叫我推荐她,表面上看这个事十分露骨,这个事不能以谈判的形式提出,应该先把钱拿出来,先给我,然后再说当局长的事,但是她为什么不这样做呢?是她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不是。是她没有这个自信,就即便我答应她了,她给了我十万元块钱,我也推荐她了,她也不一定能当上这个局长。她是想当,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她就想法游说我,她是想用嘴来办这个事,而不是用钱,其实她这个人最相信钱的力量了,但她也知道钱不是万能的,她为了不做赔本的买卖,所以她总是用嘴和我说,而一分钱也没拿出来,这不是她没有自信吗?”

周局长这些话其实也是话赶话赶出来的,并不是事先就想好的,但听起来确实有道理。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但你分析得有道理,她好象也没有自信,如果有自信他就不用和你说了,直接拿钱给县委书记就行了,她是舍不出钱来,所以总想叫你推荐她。”

田川点头说。

“对。她是想空手套白狼,但我明确表态不推荐她,她还舍不出钱来,你说她能当上这个局长吗?”

“恩,你分析得也有道理。看来事情真是很复杂啊,我以前也没想这么多。”

“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咱俩唠出来的。不过这次我已经明确和组织部表态了,这次组织部来考核,我明确和组织部的人说,推荐你当局长,黄垒做副局长,主管业务。”

“那就看领导有没有公德心了。”

“我想章楚涵也会为你说话的,你应该找找她。”

“别给她添麻烦了,她这个常委谁都知道管不了这个事。”

“那也不好说。”

和周局长唠了一会,田川的心里还敞亮一些了,其实一开始田川也没想谈提干的问题,是谈来谈去就谈到了这个问题,和聪明人相处就是这样,不象和杨艳,说话只能说一句,说第二句的时候保证离题,所以他从来也不和她说话。两个人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但形同陌路。

经过了这几个事,杨艳的士气明显小多了,上班的时间就更少了,但也不是不来,来了以后还要到周局长的办公室和周局长唠几句,她这个人就是有这个长处,在表面上永远和你是朋友,永远和你说近便话,但这个长处也许只是针对周局长一个人,她知道,她还惹不起周局长。

今天她又来了,是在九点多钟。把兜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就去倒自己的茶杯,她有一个习惯,就是进屋了以后必须沏一杯茶水,但多数情况下喝不了几口就走了,有时是一两天以后才能回来,但田川不给她倒掉茶水,他觉得他没有必要伺候她,她进屋的时候他俩也不打招呼,她如入无人之境,他一如既往。

倒完了茶水她就拿起了电话,“哎,大哥,说话方便吗?啊不方便啊,那呆会再说吧。”

“哎,黄哥,说话方便吗?啊,开会呢?那呆会再说吧。”

“李哥,在办公室呢吗?没在啊,说话方便吗?啊有事啊,那行了。”

“蔡哥,忙吗,啊不忙啊,好几天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听起来真亲切,今天中午聚一聚呗,我请你,找一个小地方,小地方不背静吗?你不是愿意和我一个人吃吗?吃完了,吃完了唱歌呗,搂一搂,抱一抱,人家都胖了,浑身都是肉。啊,没时间啊,那啥时候有时间啊,那好,那好。”

田川有点听不下去了,他觉得今天的杨艳和每天有点不同了,或者是早就不同了。他觉得以前杨艳在他面前说那些磕碜话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因为她不可能把所有的电话都拿到走廊里打,就即便是到了走廊里也不一定不被人听见,也许会被更多的人听见,与其叫更多的人听见还不如叫他一个人听见,但是他那些磕碜话是不能不说的,因为她没有正经话,都是磕碜话,而他又不能不上班,她还想当局长呢,所以她只能在他面前打那种淫秽电话了。但看今天的口气,她不象是不得已,而象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这就象有了外遇的女人故意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和别人*一样,这是一种示威,那么这示威的含义是什么呢?无非是说,你不是瞧不起我这样的人吗?但是有人喜欢我,我就是要和别人搂,和别人抱,你能怎么样?并且,我马上就当局长了,当今社会我这样的人就能吃得开,就能升官,你有水平吗?但你当不上局长,叫你的水平见鬼去吧。

0597脸皮太厚

他有点听不下去了,他想离开,但这时杨艳自己离开了,她扬着头,旋风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田川确认,她真是向自己示威了,这个女人以前还好像很孱弱,尽管她天天都在打淫秽电话,但今天看起来很凶狠,她的表象是整天取悦男人,当然,是她用的着的男人,但她的骨子里是想当官,她的官欲超过了一般的男人。

她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说:

“带孩子去了一趟医院,他说一摁肚子睾丸就疼,男人那事咱也不懂啊。”她很斯文地说。

“大夫咋说的?”周局长问。

“大夫给摸了摸,说也没有什么不正常,他说回去观察观察吧,我们就回来了。”

“那也许是偶尔的。”

“你说男人要是没有那玩意是不是就不能干事了。”她小声地说。

“回家问问你老公吧,我可不懂啊。”周局长知道她又开始扯没用的了。

“前两天我看到王大奎了,我说王哥咋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你呀?他把我拉到了一边小声说,王哥不好意思说呀,王哥卵子没了。”

“咋地?啥没了?”周局长问。

“卵子没了,他上北京做了一个睾丸手术,把一个睾丸摘除了,我说那玩意没了还能干事吗?他说想找一个人试试呢?我说找了吗?他说还没找呢?”

“那他想找谁呀?”周局长问。

“那不太方便了,他的铁子好几个呢,找年轻的呗。”

“过两天你再问问他试没试。”

“我想问他可是没看见他呀。”

周局长靠在椅子上显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眯缝着眼睛,而杨艳却显出非常认真的样子,看周局长没说话,她又说:

“你说我昨天晚上打麻将赢了多少钱啊?”

“多少?”

“五千。”

“还真不少。”

“那我还是和孙德力抱着打的呢,要不然就赢一万了。”

“怎么还抱着打呢?谁抱谁呀?”

“他抱着我。”

“他抱着你还怎么打麻将啊,看着牌了吗?”

“傻样,抱就是绑在一起,输赢两人平分,不是两个人抱上。”

“啊,我还以为你是坐在他怀里打麻将呢?”

“那俩人绑在一起打麻将你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但抱着打没听说过。”

“现在都叫抱着,我刚坐那,孙德力就来了,他说杨艳咱俩抱上吧,我说抱呗,我俩就抱上了,昨天的牌还真挺好,但孙德力在我后面捣乱,他不捣乱还能多赢。”

周局长没说什么,他纳闷杨艳说话为什么都这么荤,明明是绑上了,非得说抱上,就差说上床了。

“搁两天我想上台湾去一趟。”

“随便,但你去台湾要和组织部请假,不要和我请假。”

“我才不和他请呢,我就和你请。”

“我和你说过了,你不上班不用请假,就相当于我给假了,我有事找你,但你要出境,得和组织部说,这是组织部的规定。”

“那你不问问我上台湾干什么呀?”

“不问。”

“我那么关心你,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关心你的人太多,用不着我关心了。”

“你猜我上台湾干啥去?”

“我不猜。”

“人家说台湾的美容可好了,我想去看看。”

“看呗。”

“看你,带搭不理的,我听人说呀,前几年在国内做的那个隆胸都不行了,那个硅胶都掉下来了,按还按不上,拿还拿不出来,可受罪了。”

“你那意思你也隆胸呗。”

“我不用隆,你说我的*不够大吗?”

“没看过。”

“得了吧,其实男人最爱看女人的*了。”

“那都是和你好的那些男人。”

“那咱俩不好吗?”

“不好。”

“那是你不和我好,但我一直是和你好的。”

“没看出来。”

“你在大伙面前一顿一顿的整我,我说啥了吗?”

“那是因为你没理。”

“其实我就不是那样的人,我要是那样的人早就给你拿下了。”

“你说得不对,你是那样的人,你拿下的人也不少,但你在我这不好使。”

“那可不一定,哪天试试。”

“试呗。”

“我听说跳舞能把*跳上去,哪天我也学学跳舞。”

“听谁说的?”

“周丽娜。那天我看到她,我说天天忙什么呢?也看不到你,她说,天天跳舞呢,她说跳舞可好了,*都上去了。”

“你不会跳舞吗?还用学吗?”

“不会。”

“我不信。”

“真不会。”

“你天天上歌厅不会跳舞?”

“我是会唱歌不会跳舞,会吃饭不会喝酒,会开房不会上床。”

“你还不会上床?”

“那你说我和谁上床了?”

“我哪知道。”

“不和你说了。我得走了。”

杨艳出去了,可能是觉得周局长的话说得太刻薄了,她觉得有点没法接受,其实周局长刚才说“你拿下的人不少”是有所指的,她也应该听出来了。

周局长以为杨艳这几天不会上他办公室来了呢?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确实叫杨艳不好接受,因为杨艳是一个脸皮厚的人,如果是一个脸皮薄的人他根本就不敢说,因为那几句话太伤人的自尊心,谁知第二天杨艳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昨天的场面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昨天吃了一顿饭,你给我报了呗。”

她歪着脑袋说,声音嗲嗲的。

“你吃饭我为什么要给你报啊?”

周局长严肃的样子。

“和你呆了这么多年了,这点感情没有嘛?”

杨艳倒是不急不恼,只是有点委屈的意思。

“也行。不过你得回答上来一个问题。”

周局长脑子一转,想出一个问题来,他觉得不给她报也是有点太无情,她是副局长,是班子成员,连一顿饭的便宜都占不了吗有点说不过去,并且人家老和你说磕碜话,也确实给你解了闷,也应该有所回报,但是就是因为说了几句磕碜话就闹一顿饭吃显然是太便宜了,所以他想难为难为她。

“什么问题,你说?”

杨艳痛快的说。

“人体伸缩性最大的器官是什么?你能回答上来,我就给你报了。”

0598生存之道

周局长脱口说。

“哈哈哈,这还不简单,是男人那玩意。”

杨艳笑着说。

“不对。”

田川板着脸说。

“是女人那玩意。”

“也不对。”

“那是啥呀?”

杨艳不笑了,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轻狂了,考虑问题不严肃,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你去问田川,如果田川也回答不上来,我就给你报了,如果田川回答上来,我就不给你报,这我已经是让一步了,因为你没回答上来,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

周局长还是严肃地说。

“那你俩是商量好了。”

杨艳又笑着说。

“我再让一步,不管田川回答上来回答不上来,我都给你报,但你要问一下。”

“行。”

杨艳说着跑出了周局长的办公室。

“田局长,我给你出一个题。”

她严肃地对田川说。

“什么题?”

田川面无表情地说。

“人体伸缩性最大的器官是什么?”

“是瞳孔啊。”

田川不假思索地说。

“怎么会是瞳孔呢?”

她有点愕然。

“这是它的机能啊。”

田川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

“还是你厉害,你是大知识分子,什么都知道,怪不得周局长那样欣赏你。”

杨艳称赞道。

田川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杨艳就跑出了办公室。

“还是田局长厉害,他说是瞳孔。”

她向周局长说。

“瞳孔可以放大到八毫米,是人体伸缩性最大的器官,不是男人那玩意,也不是女人那玩意,你的思维老是离不开那两种玩意是不行的。”

周局长正色说。

“行。我知道了,把条子给我签了吧。”

她迫不及待地说。

“以后再签条子必须回答正确,否则不给签。”

周局长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你就难为我吧,你和田局长就是把我当文盲,但我也给你们带来不少欢乐,你们也得感谢我。”

杨艳还是笑着说。

周局长想,这样的女人真是不好找,你说啥她也不急,只要占便宜就行,这也许就是她的生存之道。

邑水刚撤县设市的时候,市局的一位处长来邑水档案局检查工作,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互相敬酒,处长说欢迎兄弟市的领导到邑州做客,这时杨艳就接茬说,你放心,肯定去,因为我们就是哥们。到田川说话了,田川说,虽然我们也叫市了,但我们的市比你们小一辈,是县级市,我们不能和你们攀哥们,这时周局长说,她就愿意整那*的玩意。杨艳说,我就愿意*,怎么的,你问问处长,愿意不愿意和我*,处长就说,愿意愿意。

哪里有了杨艳,哪里的空气就活跃了,就活跃空气来说,杨艳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一般女人起不到她这个作用,档案局是一个小单位,没有什么社会交往,周局长的一身才气也得不到施展的机会,单位也显得死气沉沉,有杨艳这样的一个人偶尔冒点傻气,也确实调节了空气,所以,杨艳如果是没有特别出格的行为,周局长并不像严格要求她,她有点小小的要求,周局长也尽量满足她。

周局长也以为杨艳会退出局长竞争了,这样对田川大有好处,所以她说要报一个条子,他没法不答应,给她出一个问题就是为了取个乐,他知道她是回答不上来的,而且一定是往歪处想,叫她去问田川就是想叫她明白,田川是有学问的,是应该当档案局的局长的,你不应该和田川争,但这一层意思杨艳未必感觉到,但起码她应该知道田川是比她有学问的。

周局长和田川都以为杨艳会退出竞争的,但杨艳的一个大举动还是叫周局长和田川震惊了,田川也基本在杨艳的面前认输了,他觉得这次局长之争,他恐怕要输给杨艳了,他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和艳枚一起做买卖,也让杨艳感受一下一个副局长总也不上班的感觉,另一个呢?就是到邑州师范学院当老师。

两年前从北京参加同学聚会回来,他萌生了到邑州师范学院当老师的想法,但还没付诸行动,章楚涵就借他上宣传部了,上师范学院的想法就撂下了。从宣传部回来,他想捡起这个想法,但周局长马上离岗了,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想争取一下,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竞争不过杨艳,所以他还想到师范学院当老师。

他的同学在师范学院当系主任了,并且和他说邑州师范学院要升格邑州大学,增加一个档案专业,但这方面的师资比较缺乏,尤其是缺乏高级职称的老师,所以这个同学问田川愿意不愿意去,田川说考虑考虑,其实就是再观察杨艳的动静,档案局是一个小局,外面没人竞争这个局长,起码现在还没听说外面有谁竞争,所以竞争是在他和杨艳之间进行,而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竞争不过杨艳,所以他考虑到邑州师范学院去。

田川觉得官场太险恶了,也不适合他干,他应该是做学问的人,即便他在这场争斗中胜利了,他也不过是一个档案局的局长,一个连车都没有的被谁都看不起的档案局的局长,这个局长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可能还赶不上一个大学老师,目前他完全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当,杨艳就想当,如果杨艳当上了而他没当上,他觉得一是自己太窝囊了,另一个是他今后也没法在杨艳底下干,人们也会瞧不起他,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没争过一个养汉老婆,所以他完全是为了争一口气,而不是争一个官,那么这个争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有一个好的去处,何必要和杨艳争呢,两个副职为了争一个正职争得帽子掉,其实给社会带来的舆论也不好,对他俩的声誉也不好,如果能到邑州师范学院当老师,既成全了杨艳,也成全了自己,应该是两全其美的事。

七年之前他曾为局长这个位置努力了一把,那时杨艳还没有和他争,因为杨艳来的时间太短,好像没有争的理由,因为是找了一个同学说话,领导也答应了,田川觉得这事没问题了,谁知最后领导没研究就调走了,田川也有被骗上当的感觉,他觉得官场太险恶,但苦于没有别的出路,所以他还想等,等周局长离岗这么一个机会,因为对于他来说最好的机会就是周局长离岗,他由副局长变正局长顺理成章,如果不是周局长离岗,他想谋求一个好的局长位置就是找人了也不太现实,因为好的位置一般都是给党委书记的,就是党委书记听说也得花个五十万,上百万的,他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想做教育局交通局,城建局这样的局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不做这方面的努力,他只想做档案局的局长,谁知还碰上了杨艳这样强劲的竞争对手,他也必须使出浑身解数了,他也准备到邑州,到滨州去找他的有权有势的同学,但这个计划还没有实施就有了邑州师范学院的同学主动和他说当老师的事,所以他觉得这个选择还是很靠谱的。

0599无法无天

杨艳有什么能耐呢?这个能耐叫他和周局长对她都刮目相看了,以她这样的能耐要和田川竞争档案局长还是非常有胜算的。

前杨镇有一个党委书记叫崔岩宏,这个人和杨艳打得火热,三天两头在一起吃饭、唱歌、打麻将,不仅是这些平常交往,而且在很多重大事项上看出两个人的关系明显不一般。

杨艳的儿子在巴西学习踢足球,已经出国十来年了,现在孩子已经十八九了,但踢球也没踢出什么名堂,哪个俱乐部也没参加上,前一阵子听说省队在昆明训练,他专程带儿子到昆明,想投靠省足球队,但人家没有录用他,他儿子已经十八九了,但档案年龄是十四五,她把她儿子的档案年龄改小了整整四岁,凭他儿子的年龄应该在青年队踢球,但他儿子是在少年队,即便是在少年队,成绩也不是怎么好,所以她也感觉她儿子的明星梦做不成了,她想给她儿子改辙,改什么辙呢?回国念大学。

他儿子连小学文化都没有,从八九岁就开始踢球,开始踢球就是在巴西,既没有初中毕业证书,也没有高中毕业证书,中文说不太好,巴西话也说不太好,凭她儿子的水平能够回国考大学吗?杨艳说能。初中毕业证书是找人搞,高中毕业证书也是找人搞,还必须有一个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杨艳说也是找人搞,杨艳在周局长和田川面前并不忌讳她要为儿子办的这些事,周局长和田川都觉得她的事不靠谱,即便那三个毕业证书你都搞到手了,你可以报名了,但是那张卷子你怎么答呀,你儿子是一点文化都没有啊,这毕竟也是考大学啊,国家的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吗?但杨艳说能考,杨艳还说考上大学以后也不用念,还在巴西踢球,到时候拿毕业证书就完了,有了这个毕业证书,她儿子就可以回国找工作了。

时间不长,杨艳的三个证书都拿到手了,她还拿给周局长展示,周局长说现在的假证书可是不好搞啊,杨艳非常自豪地说,现在没有我不能办到的事,那蔑视一切的神情像是在向周局长挑战。

周局长告诉田川,说杨艳的假证书还真搞到手了,田川就说不能不佩服杨艳是有能耐的,听说现在要搞到一个假毕业证书是很难的,大学的好搞,可以到电线杆子上去买,有个几百元到几千元就能买一个,但高中和初中的就不好搞,因为电线杆子上不卖高中和初中的毕业证书,至于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他还第一次听说过,不知道好搞不好搞,但杨艳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搞到三个价毕业证书,说明还是大有神通的,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周局长说她搞到了证书也没用,那张卷子他可咋答呀,她儿子是一点文化都没有啊,田川说也许是咱的脑筋都旧了,既然杨艳这样胸有成竹地搞到了证书说明她是能够答卷子的。

时间不长,果然有消息了,杨艳告诉周局长,她儿子被录取了,周局长还有点不信,杨艳说网上已经公布了不信你看,周局长就和杨艳一起来到了田川和杨艳的办公室,打开了杨艳的电脑,搜索2009年高考录取页面,点击邑州师范学院,果然有她儿子的名字,是邑州师范学院体育系。

“这下可挺好,上了大学以后就可以找工作了。”

田川觉得应该恭维一下,但也不知道怎么恭维,因为这也不是正常的考大学,一起都是假的,也没法恭维孩子多么聪明,所以也就只能根据杨艳的话音恭维了,因为杨艳说过孩子大学毕业以后就从国内找工作,既然大学都这么轻松的考上了看来以后找工作也是不在话下的。

“我说过,我没有办不成的事。”

杨艳在周局长和田川面前又重复了这句话。

“你真有能耐,不佩服不行。”

周局长也不得不佩服地说。

“事就看想办不想办,想办就一定能办成,其实母家谷雨去年就应该当局长,但他说他资历浅应该让给刘守成,我说当官那事还是让的吗?我说凭我的能力和社会关系一定叫你当上局长,守成说还是让给谷雨吧,谷雨的资历比我老,我就没动用关系,要不然母家守成去年就当上局长了,还有谷雨的份吗?”

杨艳完全是一种示威的口气。

“那是不应该让,该着谁当就谁当。”

周局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知道杨艳已经在向他和田川示威了,但现在他有点相信杨艳的实力了,所以他没敢把话挑明,他怕他和田川都整不过杨艳,这个女人真是太有能耐了,一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儿子说考上大学就考上大学了。

杨艳说还要到市里办点事,她表现很忙,这么有能耐的人当然要忙了,所以也没问周局长允许不允许,拿起车钥匙就走了,转身之间屋内弥漫一种香气,那时从她身上散发的,以前周局长和田川一闻到这股香气就表现出一种鄙夷的神色,心想你整那么香有什么用啊,就是为了和男人上床吗?但今天看来,这香气也不是白整的,一个白痴儿子说上大学就上大学了,这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吗?

“这是在向我们示威了。”

杨艳走后,周局长有气无力地说。

“咱别和人争了,咱争不过人家,不相信杨艳的实力是不行的。”

田川也颓丧地说。

“杂种操的,如果杨艳要是当了局长我就到组织部告她,我把她儿子考大学的事给她抖露出来,我看她这么办?”

周局长突然暴跳如雷地说。

“别告人家了就叫她当吧,顶天我不当就是了,跟她生那个气没有意思。”

田川平静地说。

“不行,我非得告她不可,这养汉老婆也太嚣张了,还不是让的,你老公有那两下子吗?两家子二十多口人没一个上大学的,都笨到啥程度了,根上就笨,笨一窝子,还想当局长,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无法无天了,我非得告她,我不能叫这个养汉老婆嚣张到底。”

周局长坚定地说。

0600不得不信

这是周局长统计过的,说杨艳和她老公家两代人二十多口,没有一个人上大学,以此来证明杨艳是非常笨的。

但当今社会已经不比二十多年前了,现在只要有了钱有了色相就能办事,这是一个否认不了的事实。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杨艳又来上班了,她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就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说:“邑州师范学院招生处来电话了,叫我去一趟。”

“什么事啊?”

周局长表面还是很关心的样子。

“还能有什么事,我估计是取录取通知书呗。”

杨艳趾高气扬的样子。

“录取通知书不都是邮寄吗?还用自己取吗?”

周局长有点不解。

“我也没细问,去就去一趟呗,不就是一脚油的事吗?回来请你和田局长吃饭。”

她的自豪神情溢于言表。

杨艳走了,周局长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说:“杨艳取通知书去了,还说回来请咱俩吃饭。”

“就是真请了,这饭咱俩可咋吃呀?”

田川笑着说。

“请就吃,不吃好像不祝贺似的,等她当上局长那天再告她,但也不一定她就当上,咱也不能放弃努力。”

周局长在地上踱着步,说。

“到哪说哪吧,如果真的请了还真得吃,不吃好像咱嫉妒人家了。”

田川仍然平静地说。

呆了一会,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俩都好像没什么好说了,杨艳的举动好像打乱了他俩的正常思维,往下应该说点什么好像要等杨艳回来再说,但今天杨艳没有回来,看来要想祝贺她也要等到明天了。

第二天杨艳又来了,她没有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直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

“通知书取回来了吗?”

周局长问。

“取啥呀,叫人给告下来了。”

杨艳不隐晦地说。

“告下来了,这么会呢谁告的?”

“考生告的,有的考生没考上就告到了省高教局,有五个人都被告下来了,省高教局都通报了。”

“那这么办啊?”

“有啥办法啊,以后再说呗。”

杨艳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走了。周局长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把杨艳说的话向田川学了一边。

“告下来也对,这社会都这么了,这么连小学都没念过的人就直接考大学了呢?居然还考上了。”

田川说。

“那就省着我告了,其实我告她也一告一个准,她儿子出国十来年了,他根本就没从国内念过初中和高中,他哪来的毕业证书。”

周局长底气十足地说。

“不过这对咱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啊,他儿子没考上,咱也告不了人家了,人家就更有力量和咱竞争了。”

田川笑着说。

“到也是,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别怕,这也证明社会还是有正义力量存在的,咱也找找人,也不一定就整不过她,我帮你努力,一定要当上这个局长,你不接上这个局长,我心不干,我不能把经营了十几年的单位交给一个养汉老婆。”

*局长

465

这几天杨艳都没有好好上班,来了也是呆一会就走,今天来了,在办公室也没呆上十分钟就走了。

杨艳走了,周局长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

“又走了?”周局长说。

“走了。”田川从电脑桌前离开,站在那里伸腰,坐时间久了,浑身就觉得僵硬,领导来了,她就不能再上网了。

“你说连椅子都坐不住,还想当局长,她也没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水平。”周局长又是气愤的样子。

“问题现在不都是看水平啊。”

田川微笑着说。

“那也不是一点不看,怎么的也得挨点边,你说她连边都不挨,怎么就敢当局长呢?那天又和我说,你不兴早退两个天啊,非得干到时候啊,我说我早退晚退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你能当上这个局长吗,如果你保证能当上,我现在就退。”

周局长狠狠地说。

“那也不一定啊,这年头钱是决定因素,有钱能使鬼推磨,水平是什么,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这句话我也差点信了,你说他儿子考大学的事,都是假的,初中毕业证书是假的,高中毕业证书是假的,二级运动员证书是假的,都是花钱买的,我想这大学他一定考不上,就算这些假证书能过关,那张卷子可怎么答呀,他儿子从小就出国了,中文没会多少,英文估计也不会学得咋样,他怎么来答这张卷子,哎,人家录取了,上网了,我对这个社会完全失去信心了,可最后怎么地,叫人家告了,黄了,拉倒了,白扯了,十多万元打水漂了,所以说现在啊还得有点真能耐,光靠钱还是不行的。”

周局长显然是在为田川宽心,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但她儿子的事是败在最后,毕竟那么多的毕业证书都是花钱买来的或是上床换来的,这就说明钱和色都是好使的,但田川也不想深入探讨这件事了,好象自己对这个局长很在心似的,其实他真的是无所谓,他就是看不了杨艳当局长,当然也看不了水平不如自己的人当局长,如果来一个新局长,资历和水平都象周局长似的,那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还是乐马高望的上班。

“这叫老娘们当家瞎胡闹,你说他老公怎么不管管她呢?”

田川很随意地往下说,并没有深究钱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

“她老公敢管她吗,钱都是她整来的,她虎,她老公比她还虎呢,比如说当局长的事你也不是不可以说,你也是这的副局长嘛,局长退了副局长想当局长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话分咋说,明明这有一个资历比你老,水平比你高,威信比你高,年龄比你大的副局长从这摆着呢,你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即便是这样你也可以和我说,你说我退了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想当这个局长,外边也有人想进来,竞争的也不是我和田局长,是好多人竞争,就是我杨艳不当局长,田局长也不是一定能当上这个局长,如果田局长一定能当上,那我就不和田局长争了,因为我也没有资格和田局长争,我之所以要争一下,是和别人争,就象赛跑一样,咱档案局是出两个人和他们比,而不是出一个人,这样胜算的概率就大一些,因为这毕竟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万一田局长也当不上,我又没争,是不是有点可惜了,外来的人就一定就比我强吗,毕竟我从档案局还干了这么多年了。如果她这么说,我也不能说啥,我也能好好答对她。不管她有没有实力,但她这么说也在理,也能叫人接受,对于你的事她只字不提,就好象没你一样,一整就叫我推荐她,我凭什么推荐你呀,我是和你上床了还是花着你的钱了,我推荐你我还有良心吗,我不是崔岩宏,你和我上床我也不上,我看你的档次太低,我没你钱大,但我也不缺钱,我为了你的十万八万的抛弃了哥们我良心下不去,那天上班来和我说啥,说她奔丧去了,我说谁死了你奔丧啊,她说是一个同学的父亲,我说人家的父亲死了你奔啥丧啊,奔丧得是自己的亲人,啥词都敢用,就她那水平把我拿下?十个她也拿不下啊,她是啥水平啊,她是一个小姐的水平,她还不如一个好小姐,你看跟他混的那些人哪个是有文化的,崔岩宏有文化吗,就是一个车豁子,跟她混跟逛窑子差不多,那些男人都他妈瞎了眼了,把钱都堆她那窟窿里了,然后她再去败霍,她那一个儿子就是一个无底洞,一个演员跟他搞对象,语言都不通,扯淡吗,就是套他钱呢。”

周局长又气愤地说。

0601修养问题

“她真是啥也不懂,那天她说李来波是肆业,我说啥事业啊,她说没毕业不就是肆业吗?我说那叫肄业不是肆业。”

田川笑着说。

和田川唠了一会,周局长又来到了检查股,他在单位基本上是两个去处,一个是田川的办公室,一个是黄垒的办公室,他觉得只有和田川和黄垒唠嗑才有意思,才能把他的思想表达出来,至于和杨艳,他就是拿她开心,反正她也不会唠正经嗑,你和她说正经的她也听不明白,就只能整点*卵子啥的,就当看黄色小说了。

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周局长也不想和杨艳有大的过不去,但杨艳总是有怨气。总是发牢骚,一整就问单位的事为什么没和她商量,你连班都不上和你商量什么呀,你不上班也就算了,别人也不管你,也不看你,但你还老拿自己当领导,还老装着一个上班的样,一早从家睡够了,九点来钟来到了单位,打了一顿电话就走了,你是来上班来了还是打电话来了,既浪费了单位的电话费,又耽误了别人办公,你自己不觉得吗?

周局长越看杨艳越来气,他想整整她,要叫她知道,别看她在外面挺风光的,其实她在单位狗屁不是,要教育她好好做人,知道怎么做人。

档案局有一个星期一例会制度,就是在星期一的下午两点,大家都到周局长的办公室开一个短会,讲一讲一周的工作安排和注意事项,一般情况下,这个会也就十几分钟,在以前,杨艳有时参加,有时不参加,她不参加的时候都是给周局长来一个电话,说她有什么事了,来不了了。这样的情况发生多了,周局长就说,你以后有事不用请假了,就相当于我给假了,有事的时候我找你,杨艳也知道周局长这是一句气话,但是她不请假还是不好意思,所以还是要经常给周局长打电话。

有一次周局长在会上就说了:“其实打电话请假是一个最没礼貌的行为,如果是有重要的事,你可以不请假,直接去办事,然后再补假,如果是没重要的事最好是事前请假,并且是当面请假,电话是可以随便打的吗?别人是可以随便打扰的吗?你给别人打电话是不是给别人添麻烦,你知道你在打电话的时候别人正在干什么,如果是在单位,领导也可能在接待客人,也有可能在研究问题,也有可能在开会,你突然打进一个电话来,不管别人接不接,电话铃声是不是影响了别人,你打电话肯定是在你方便的时候,你吃饭的时候不能给别人打电话吧,你上厕所的时候不能给别人打电话吧,那么你方便了你知道别人也方便吗?打电话请假是一种下级对上级的行为,下级对上级不得有点礼貌吗?我女儿在外地工作,我一个星期要给女儿打一次电话,都是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我从来没有在工作时间给女儿打过电话,一个职工在工作时间接私人电话是一种不敬业的行为,我们的同志可到好,三天两头来一个电话,农村的亲友来了,要接待一下,你农村的亲友不知道你在上班吗?不给你假好象我不尽人情,给你假其实是叫你拿了一个抹不开,你们大家都想拿我抹不开,这是对我的最大的不尊敬,你们不尊敬我,我为什么要尊敬你呀,所以以后咱们是公事公办,没有特殊事,不是突发事件是不允许电话请假的,你请了我也不给,有些人总是拿我磨不开,这回我抹开了,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礼貌问题,是一个修养问题,其次才是一纪律问题,你不尊敬我,我也不尊敬你,起码我的年龄还比你大一点吧,好赖还是你的领导吧,你为什么不尊敬啊。”

这些话是说给杨艳的,同时也是说给大家的,因为大家都存在这个问题,但杨艳是最厉害,打这以后大家改了很多,电话请假的人明显减少了,而杨艳呢基本就不请假了,但是该着不来还是不来,周局长也不想和她生那个气了,也不打她那个唠了,单位有他就顶没她,她来了不是打电话,就是招人来,弄得张局长在屋里还没法呆,所以周局长和张局长都不愿意她来上班,她不来挺好的,她一来就弄一肚子气。

可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这几个星期杨艳基本上是不上班,也不请假,可每次的例会她都来,而且基本上是掐点来,她的高跟鞋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好象就是会议的序曲,会散了,她马上就走,那咔咔的声音又由近及远,而就是这几分钟的时间她也不消停,有时还要接一个到两个电话,每当她接电话的时候周局长就特别来气,但也不好发作,她是一个女的,有时还掉眼泪,很劲说她吧好象欺负她似的,所以就忍着。

又过了两个星期周局长有点忍不住了,就和田川说:“你说杨艳是什么意思呢?平时不上班,就开会来那么一会,开会又没有她的事,她也不会说啥,她也没啥可说的,你一个副局长天天不上班你还有啥可说的呀,但你开那几分钟的会有意义吗?你来那几分钟就相当于你天天上班了吗?是想叫大家看看你吗?”

“我也没弄明白她是啥意思,按说既然你不上班了,开会来那一会也就没意思了,也没人说你一个星期就开一会会就顶你一个星期都上班了。我想她是不是想了解点单位的情况,因为在会上有时你会说点单位的事,她想知道这些事,所以她就来开会。”

田川用猜测的语气说。

“她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用啊,她还关心这些干什么?”

周局长又来气了,声音很高。

“也有可能她觉得她是一个领导,开会的时候不参加不太好,她这个人很好面子的。”

田川又说。

“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都不上班,开会来那么一会就证明你是一个领导了?谁把她当领导啊?”

周局长还是气愤地说。

0602略施小计

“要不然就是怕你在会上批评她,有一次她没参加会议,你在会上点了她几句,我猜想这个事有人向她通风报信了,她怕她不来你还在会上批评她,所以她就来开会,防备你批评她。”

田川又想出了一个理由。

“这个分析还有点门,她虚荣心强,不愿意叫别人批评她,所以她就来开会,不过她这个行为有蔑视单位的嫌疑,别人一个星期上五天班,她一个星期上五分钟的班,还想表明她是上班了,尽职尽责了,她是不是想的太美了,是不是拿别人当阿斗了?既没文凭,也没水平,既没资力,也没能力,既没德行,也没悟性,还想耍小聪明,还要面子,还想当官,说什么局长是正科级,她也想当正科级,你没问问你自己能干得了吗?你有那个能力和德行吗?还叫我推荐她,说什么她当局长了我还当家,还都是我说了算,她好好伺候我,无耻,又把养汉那一套拿出来了,你那一套在别人那好使,在我这不好使,我找女人也不找你这样的,我要是推荐了她我的一世英明都化为乌有,还给我十万块钱,我爹死我都没收钱,我还缺你那十万元钱,跟他妈谁学的,都是肮脏龌龊那一套,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还想当局长,还想装好人,那好人是你能装出来的吗?”周局长又是火冒三丈。

发了一顿火,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好象每天都应该发两次这样的火,发了火以后他也好象舒服了很多,田川都在想,如果是没有杨艳这样一个人,周局长的日子可怎么过,他一天不发两次火他还干什么,因为有了杨艳,他和周局长一天就有说不完的话,如果没了杨艳是不是他俩也没那么多可说的,生活也会变得枯燥无味,也许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其实十全十美不是生活,错综复杂才是生活,平平淡淡也不是生活,艰苦卓绝才是生活,如果没了蒋介石,那*的伟大就不足以体现。

今天又是星期一,当然下午两点还是要开会的,一点五十,周局长到各屋看了一下,人们都来了,他和办公室主任说,现在就都到我屋开会吧,人们就都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约十分钟的时间,把事情讲完了,这时杨艳推门进来了,她刚坐到沙发上,周局长就说,散会,人们就都站起身来,好象是杨艳坐在了跷跷板的这一头,而把别人坐的那一头都给抬起来了,杨艳没那么的威力,所以她也老抹不开了,也抬起身出去了。

“今天的会咋提前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对田川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也没提前多少,是你的时间掐的太准了。”

田川笑着说,他想尽量减轻一点她的不高兴,他觉得周局长这一招也够狠的,而杨艳是一个很好虚荣的人,除了在男女的问题上不太计较以外,别的方面还是很计较的。

她没有说什么,觉得自己马上就走也不太好,就坐在那里看报纸,看有半个小时的报纸,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就拎起皮兜走了,她每次走都要和田川打一个招呼,说,我走了,显得她很有礼貌,其实田川也最讨厌这句话,别人都在上班,你为什么要走啊。

又过了一个星期,星期一的上午杨艳还是没有来,周局长告诉办公室,今天下午的例会取消了。下午一点五十还没到,杨艳来了,到了两点,他就走进了周局长的办公室,她发现有点不对头,就问周局长,“人咋都没来呀”,

周局长说:“来干啥呀?”

她说:“下午不有例会吗?”

周局长说:“取消了。”

“为什么要取消啊?”她不解地问。

“你不觉得你管事有点管多了吗?为什么取消我需要向你解释吗?你有资格问这个问题吗?”周局长严厉地说。

“那算我没说。”杨艳脸涨红,退出了周局长的办公室。

这两次例会的变化有些人并没有感觉出来,早点晚点也好象是很正常的事,在周局长看来,档案局的多数人都是麻木的,自己有毛病自己感觉不到,领导批评他也必须直来直去,你稍微拐一点弯他都会觉得与自己无关,说他自己就象说别人一样,正因为如此,周局长批评人也多是直来直去的,但对杨艳他还有点区别,一个是她是班子成员,所以批评她需多少留点情面,另一个就是他也不爱批评她了,他觉得批评她太没意思了,所以他换了一个方式,换了一个方式也不是为了批评她,而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他觉得杨艳太气人了,档案局的所有人都不应该被她的小聪明所戏弄,她没有资格在档案局的人们面前表现她的聪明,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但这个变化叫黄垒感觉出来了,田川来他屋里,他和田川提起这个事,田川说出了事情的原委,黄垒很赞同周局长的做法。杨艳不好好上班是属于蔑视领导,蔑视同志,蔑视工作,但她自己可能不这么想,她就觉得上班没事可做,所以根本就呆不住,看书看报她看不下去,她也没有文化,发现不了书里的黄金屋,上电脑她不会打字,也不会搜索什么,也不知道网络的奥秘,和同志们打唠,她没有话题,教育孩子抚养老人的事她都不关心,她就关心谁和谁上床了,谁和谁开房了,谁吃的是什么催情的药,谁有没有戴避孕套,而这些个话单位的同志们还不和她唠,所以她和谁也没有沟通,她的唯一的沟通渠道就是打电话,一天电话不断,这种做派叫周局长发烦,叫田川发烦,也叫黄垒发烦。

周局长所讲的问题田川都是赞同的,比如请假的问题,田川是尽量不用电话的方式,如果能够事前请,他尽量事前请,如果不能事前请,他事后补,反正一年他也请不了几回假,他要是不来了,一定是有事了,并且是突发的事。周局长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在上班以后,要到各个办公室巡视一下,这个时机就是每一个人向领导请示工作或说明情况的时机,如果他没有巡视,就证明他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有事,或者是接一电话,或者是看一份材料,或者是和谁研究什么问题,如果这个时候你打电话向他请假就打扰了他的工作了,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不用领导说大家也应该悟得出来,但很多人就是悟不出来,甚至在领导说了几次以后,仍然记不住,偏偏在领导忙的时候给领导打电话请假,而象杨艳这样的人就更没身衬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方便就显出她的修养来了,给你打一个电话,说有什么事不能上班了,而这样的电话是天天有,这不纯粹是给领导添乱吗?所以周局长就说了,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就算我给你假了。

0603特别忠告

之所以周局长对她网开一面,不象要求别人那样要求她,也是有原因的,如果和她的关系弄得太僵,会给人造成班子不合的印象,档案局是一个小单位,班子成员之间没有什么大的利益之争,如果班子成员再不团结,会叫外界说三道四,熟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是和杨艳闹得太僵会叫人说周局长没带领,一个大老头子和一个小媳妇还闹矛盾,有谁会给你评判是谁对谁错啊,外人谁知道杨艳是这样的人啊,外人都以为她还不错呢,一说一笑的,大哥大姐的,谁知道她是绣花枕头,草包肚子,一脑子的养汉心啊?所以周局长就只有迁就她了,但她出的那些气人事,有时也叫周局长义愤难平,所以有时也想一个小招来治治她。

机关党委要求机关党支部换届选举,这天档案局党支部开会落实换届选举的事,选举采取无记名投票差额选举的方式。记票的时候,记票员发现了一张废票。本来是四个候选人,但只能选三位,那一个是差额,也就是说,你不能都同意,只能是三个划圈,一个划叉。可是有一张票四个都划了圈。

“这张票是谁划的?”

周局长有点不满意了。

“我划的。”

杨艳说。

“你为什么都划圈啊?”

周局长严肃地问。

“我都没意见啊。”

杨艳还理直气壮。

“你都没意见不行啊,这是差额选举啊,必须得有划叉的否则选票作废。”

“那我重新划。”

“你重新划不行啊,你的选票已经作废了,你没有重新划的权力,你的票虽然是作废了,但选举是成功的,按理说我也不应该问这个事,因为是无记名投票,作废一张不影响选举,但咱是小单位,选举只是走过场,所以我才问这张票是谁划的,这说明了一个人的素质,你本身还是领导,二十四张选票只有你一人划错,别人都不错,你觉得应该吗。我马上就退休了,新的档案局的局长从内部产生的可能性也很大,我估计你也有当局长的想法,但连一张选票你都划不好,你有信心当这个局长吗?档案局要是由你领导那得出多少笑话啊,我今天是以一个普通党员的身份来说这句话的,我也不组织今天的会议,但你作为一个领导应该为局里的工作增添光彩,而不是摸黑,档案局的副局长不会划选票,赶不上普通职工,这说去让人笑话,所以我奉劝你以后还是要加强学习,提高素质,古语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人的气质是由知识决定的不是由穿戴决定的,这是我一个要退休的党员给你这个年轻党员的一个忠告。”

周局长严肃地说。

会场鸦雀无声,杨艳也不再辩解,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田川的心里好畅快,他知道周局长说这番话完全是为了打击杨艳的嚣张气焰,为自己当局长扫清道路。但不知这样的打击能不能动摇杨艳的决心,以杨艳的实力叫她退出竞争看来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田川的一篇关于邑州方言的论文在邑州师范学院的学报上发表了,这还是前些日子的事情。他的文章在邑州日报连载以后,邑州师范学院的一个研究会的会长就给他打电话,这个研究会就是邑州方言研究会,田川还真不知道师范学院还有一个邑州方言研究会,但一想这个研究会也应该,因为邑州方言是应该有一伙人去研究。

会长姓钱,钱会长是想向他约一篇论文,在研究会的年会上交流,田川说我的论文是现成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研究会的胃口,他就把论文通过电子邮箱发给了钱会长。钱会长收到论文以后觉得写得非常好,就想给他往学报上推荐,田川也同意了,不久,学报就发表了他的这篇论文。

他当然很高兴,但是他和谁也没有说,学报还不象报纸,一般人看不到师范学院的学报,所以这件事也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田川也不是第一次发表论文,尽管在学报上是第一次,所以他也没感到怎么荣耀。这件是就算过去了。

没成想他今天收到了北方大学的学报的赠阅本,他还纳闷北方大学的学报为什么会给他邮赠阅本,他打开学报一看,原来是自己在邑州师范学院学报发表的那篇论文被北方大学的学报转载了。

难道这篇文章这么重要吗?怎么北方大学的学报还要转载啊,北方大学是部属大学,是全国一流大学,在这样大学的学报上发一篇文章是不容易的,花钱都买不到,而它居然转载了自己的文章,是自己的研究有成就了,自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成就啊。他看看目录的那些文章,署名都是这个教授,那个教授,只有他的署名是邑水县档案局田川,别人还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呢?其实他也是教授,但田川总觉得在大学里的教授才是教授,他一个县级档案局的研究馆员,说是教授,自己都会发笑的,但事实上他真是教授,是经过了严格的考试和论文答辩才获得的职称。

这下他有点激动了,他觉得自己有所成就了,一般人在在滨江大学的学报上是发不了文章的,这足以证明他的文章的质量,他有点兴奋了,自己在屋里来回转着,他想把自己的喜悦告诉自己最知心的人,可自己最知心的人是谁?

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章楚涵吗?可以是可以,可是告诉的结果是什么呢?她一定很高兴,象自己一样高兴,甚至比自己还高兴,但她有可能请自己吃饭,或是到一起唠一唠,这样是不是又给她添了麻烦,或者是拒绝了她的请她是不是会不高兴。

他和她的接触够多的了,外边也肯定有闲话,自己好不容易从宣传部回来了,就是为了回避她,给她一个清澈透明的环境,可因为一篇论文又要见面,别人谁知道你是因为论文见面啊,如果是把他和她见面的理由做一个民意测验,恐怕有一百个人参加测验,得有一百零一个人说是他想她了,不会有一个人说是因为论文,现在人们想的都是钱,都是权,还有情,谁会想到论文啊,所以不能把这个幸福告诉她,不能再去创造他和她见面的机会,尽管这是一个十分充分的理由,但也不能见她。

0604学报转载

那就告诉王影吧,毕竟她是自己的妻子,她应该为自己的成就而感到高兴,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邑州方言札记》在《邑州日报》连载,谁都对他表示祝贺,只有王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写一篇能给多少钱啊?”那时田川还不知道他的稿件一篇能值五十元,他觉得也就十来块钱,就说,“也就十来块钱吧。”王影撇了撇嘴,就再也没说什么,他还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吗?不能。

那不就告诉艳枚吧,他想,他真的是很高兴。很想和别人说,他觉得艳枚也是他的朋友,也应该分享他的幸福,但艳枚会对这个事感兴趣吗?她懂得什么是论文吗?懂得什么是专业吗?和一个卖内裤的人说学报的事是不是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了,自己是不是实在没有地方贩卖了。

他从屋里来回走着,象心里有一座火山不知道从哪喷发。

手机响了,真是时候,可以分散一下他的精力,他拿起手机一看,是艳枚的号,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姐夫,你忙吗?”

她总是那样客气,比一般机关的人都有礼貌,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另一个原因。

“我不忙,你有什么事吗?”

他温厚地说,语气中带有一种怜爱。

“电脑不好使了,你有时间就给我看看。”

她仍然是那样客气,好象和她说话的人是一个一般的同志。

“好吧。我马上去。”

在档案局上班就有这个好处,想出去就出去,也不用和谁打招呼,另外他也不是经常出去的人,一打招呼还显得太死板了,现在不象过去了,人人都有手机,有事打电话就行了,也没有必要事先告知。

他好象一下子就把论文的事忘了,见艳枚的兴奋完全代替了发论文的兴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兴奋,他有一个月没有见艳枚了,他觉得经常和她见面不好,可能会引起闲话,但今天是她找他,是因为电脑有了毛病,所以今天是可以见面的。

“电脑怎么了?”

他进了门就问。

“太慢了,基本看不了,连关机都关不上了。”

她无可奈何地说。

他来到了小里间,她也跟了进来。

“电脑慢一个是中毒,一个是垃圾太多,你经常浏览网页,可能是垃圾太多,我给你清理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小沙发上,她也坐到了他的身边,因为沙发很小,坐下,他俩就是挨着的,这让他想到了鲁迅的一篇文章,好象是说过去的那个黄包车,座位很小,如果是一男一女坐在里面,不想亲近也得亲近。

他把电脑病毒进行了清理,电脑马上就好使了。

“好了。”

他看着她,笑着说。

“是垃圾的问题吗?”

她问。

“是。”

“我也清理了,怎么没好使呢”

她细声细气地说。

“你的选项不对,你得把所有的选项都选上,才能彻底清理,来,我告诉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清理页面,叫他看,她明白了。

“你真聪明,没有你不会的东西。”

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她。

“我是电脑专家。”

他自豪地说。

“你真是专家。”

她非常佩服的口气。

“我不仅是电脑专家,我还是——”。

他想起了自己的论文。

“还是什么?”

她好奇地看着他。那目光象深潭反射的太阳光。

“我从电脑上搜一下啊。”

说着,他在电脑的搜索栏里敲进了“邑州方言的起源与演变”几个字,点击搜索按扭,电脑进入了链接页面,果然,这篇文章就出现在了链接的第一条。

“看,这是我写的文章,发表在了北方大学的学报上,这是北方大学学报的电子版。”

他高兴地说。

“啊,你这么厉害啊,我看看。”

她喊着,拿过了鼠标,自己看了起来。

“这样一篇文章能给多少钱啊?”

她兴奋地说。

“给不了多少钱,我在邑州日报的连载是每篇五十元,不过这是特例,一般的文章一篇也就十几块钱。”

他故做平静地说。

“怎么你在邑州日报还有连载啊,我能看到吗?”

她更加兴奋了。

“可以啊,你看邑州日报的电子版就能看见了,我给你搜一下啊。”

他又打开了邑州日报电子版的地址,搜了几下就搜到了他的文章。

她看着,两支胳膊就拄在他的腿上,整个上身就在他的怀里,由于身体向前够着,上身穿的短衫就遮掩不住那白皙的腰肌,裙子虽然也是紧身的,但裙腰却不能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因为她的腰部有一个小小的凹陷,他发现漂亮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所以,裙腰越是紧,就越是和皮肤留有一定的间隙,这间隙留给了男人太多想象的空间,田川觉得此时艳枚的神情是专注的,不会想到他正在看她那雪白的肌肤,所以也想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他真是太愿意看她的身体了,更何况还是一块裸露的身体。

“一篇文章就五十,我卖一天货也就五十。”

她坐起身来,有点感慨地说。

“你是天天卖,我不是天天发呀。”

他倒是感到很满足。

“自从网上订货以后,我的营业额增加了,现在一天能挣五六十,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干下去了,不然我都想不干了,可不干又不知道干啥?”

她喃喃地说。

他正想说什么,外面有人进来了,她赶紧起身去打理生意。

他坐在那里看电脑,顾客是看不到他的,如果顾客想试衣服,他可以走出去,这也不算什么尴尬,因为顾客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顾客没有试衣服,却买了两件内裤走了,内裤都是有弹力的,按尺寸买基本就用不着试了,这和买外衣不一样,外衣都不是贴身穿的,一般也没有弹力,所以即便尺寸相当了也得试一下。

顾客走了,艳枚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今天又够五十了。”

她高兴地说,又坐在了他的身边。

“如果你觉得买卖不错,我们可以考虑买一个门市,作为你的终生职业。”

他平淡地说。

0605双倍无知

“买门市?哪有钱啊?”

她看着他,就象妻子看着自己的老公。

“我手有俩钱,你二姐一直想买一个门市,是我没同意,如果你和王简复婚了,我可以买一个门市叫你用,挣着了你就给我俩房租钱,挣不着,就不用给了,买一个大一点的,最好是上下楼的,或有前后屋的,可以从这过日子,有卫生间,有厨房,有卧室,那多好啊,早晨自己起来了,商店也就开板了,晚上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关板,没有时间限制,没有纪律约束,不比上班强吗,上班挣几个钱啊,人家开小卖点的都买轿车了,上班的有几个买轿车的。”

他兴致勃勃地说。

“那可太好了,那我感谢你一辈子。”

她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腿上。

他真想把她搂在怀里,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他喜欢这个女人吗?他说不好,他喜欢章楚涵,但章楚涵已经和她分开了,以后也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有时他确实很孤寂,有些话没地方说,高兴地事没地方说,不高兴的事也没地方说,而艳梅是能听他说话的人。所以他愿意来她这里。

杨艳对周局长的意见是越来越大了,她有一次在外边吃饭(她中午和晚上都是在外边混饭),同桌有一个人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副部长也觉得她是经常在外边混,也不怎么好好上班,就问了一句,你在单位分管啥呀,她说,我什么也不管,副部长说那领导不得有分工吗?她说周局长什么也不让她管,所以她也不好好上班。

这一次周局长和副部长在县委门口碰上了,副部长就把这个意思说了一下,他觉得作为组织部的副部长,有必要提醒一下周局长,当然说的是非常客观和自然,一点也没有打官腔,周局长是什么人啊,他一说周局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笑着说,有时间我和你细唠,谢谢部长的关心。临别的时候副部长突然说,搁两天部里要组织一个知识竞赛,你看看档案局是不是可以出一个队,周局长说,还是别出了,有实力的局那么多,叫档案局遭那个罪干啥,副部长说不出就不出吧,两人就走开了。

来到单位,周局长越想越来气,尽管他看不上杨艳,但他还没有和外人说过杨艳的不是,他觉得那是家丑,可杨艳怎么能说单位不叫她管事呢,并且还是和组织部的领导,好,我叫你管事,我看你这回管不管。

“杨艳你到单位来一趟。”他给杨艳打电话。

“有事吗?”她问。

“你说的是费话,没事我叫你干什么?”他没好气的说。

“领导怎么想起我来了。”她觉得找到了一个发牢骚的时机。

“你就说你来不来,少说费话。”

周局长的口气非常强硬。

“领导叫我敢不来吗?”

杨艳很无奈的答应了。

不一会她就来到了单位。

“县里要组织知识竞赛,叫档案局出一个队,要求是一名领导,两名干部,领导就得你带队了,两名干部你自己挑。”周局长一本正经地说。

“我带队?为什么不叫田局长带队啊?”

她这个时候想到了田川,其实她平时是看不起田川的,因为田川没有钱,田川是一个穷秀才,她觉得这年头穷秀才没什么用,有了钱是什么事都可以办的。

“你最年轻,你不带队谁带队啊?另外这也不是田局长分管的。”

周局长严肃地说。

“那咱不出不行吗?”

她有点胆怯地说。

“组织给的任务咱能违抗吗?”

周局长还是那么严肃。

“我和组织部说。”

她还来了精神,她觉得凭她的关系这点事是能说成的。

“我都答应组织部了,你还去说什么?”

周局长的脸色阴沉下来。

“说说试试呗。”

她的声音低了很多,她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在理了,一把手决定的事她有什么资格和组织部说呀。

“你那意思我答应的就无效了。”周局长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也不是那个意思。”

她觉得有点理亏了,声音很低。

“那你是什么意思?”

周局长倒是穷追不舍。

“问题是谁愿意去呀。”

她摆出非常为难的样子。

“两名干部我来安排,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这是任务,组织安排的任务谁敢说不去呀。”

周局长的话明显是给杨艳听的。

“那我也去不了。”

她用坚决地语气说。

“你为什么去不了。”

周局长紧问一句。

“我没那个水平。”

她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没水平,但和谁也没有说过,她总觉得自己有钱,有钱要超过没水平,所以她总是在有水平的人面前趾高气扬,但今天她有点不趾高气扬了,因为她碰到了具体问题,而这个具体问题恐怕是用钱解决不了的,她去考试,别人可以为她替考,她去发言,别人可以为她写发言稿,可周局长叫她带队参加知识竞赛,她怎么能用钱来解决这个问题呢,其实这个问题能解决,就是换田川带队就行了,可是周局长就是不用田川,就是用她,因为她是分管这方面工作的,这叫她毫无办法。

“你没那个水平你当什么副局长。”

周局长简直就是用训斥的口吻在说话。

“那副局长也不是就这一个活。”

她也想狡辩一下,她觉得周局长太盛气凌人了,这就是在欺负她。

“那你说你能干什么,你干过什么,你连班都不上你还能干什么,你连椅子都做不住你还能干什么,你还当别人说我不让你管事,你会管事吗?你有那个水平吗?知识竞赛,如果你敢带队,就算我说错你了,你敢带吗?”

周局长的怒气有涨无消。

杨艳哭了。

“那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水平啊。”

她第一次说了这样服软的话。

“你无知,你知道吗?”

周局长狠狠地说。

“我知道。”

杨艳低头说,再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你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无知是双倍的无知,你听过这句话吗?”

周局长继续喝道。

0606毫不隐晦

“没听过。”

杨艳象瘪了气的皮球。

“你的知识差远了。杨艳我告诉你,竞赛的事我已经推掉了,我就是想考验考验你,我看你能不能经得住考验,能不能给单位担担子,事实证明你不能,你还对单位有意见,对我有意见,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和田局长都天天上班,你为什么不上班,你还满腹牢骚,说我不叫你管事,这回我叫你管了,你敢管吗?”

周局长继续数落她。

“大哥,你别说了,是我不对。”杨艳号啕大哭。

“咱们几个人搭班子好几年了,我对你的工作是不满意的,但无论是组织考核还是平时和别人唠嗑,我都没说过你的不是,为什么?不是你没缺点,也不是我不敢说你,凭我的脾气,我谁不敢说呀,县长我都骂过,我还怕你吗?但我觉得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是班子内部的事,没有和别人说的必要,可你怎么能和组织部的领导说我不叫你管事呢?你在班子里的分工是管行政和后勤,行政都包括什么,劳动纪律的管理是不是行政,可是你本身就不上班,还谈得上去管理别人吗?办公设施的管理是不是行政,可是暖气管子爆了你知道吗,办公室经常召开行政领导的会,你参加几次,我看你也真坐不住板凳,我也不想叫你坐了,也就等于给你开了绿灯了,可你自己为什么还不满足呢,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搬弄是非呢?如果你要这样的话,我可以和组织部去说,把你调出去,你看怎么样?”

周局长怒气未消。

杨艳还是嘤嘤地哭,不说话。

这一次杨艳是彻底没电了,自打到了档案局,周局长还是第一次这样的批评她,以前虽然也批评过,但没有这次这么严肃,这么正规,以前有时是半玩笑的,总觉得太严肃了不好,好象自己多大官似的,所以她也没把她的批评当回事,有一回她刚上班就想走,周局长就厉声说,你别走了,刚来就走啊,并且堵住门不叫她走,她就从周局长的腋下钻过去了。还有一次是周局长批评了她,她嬉皮笑脸的承认错误,然后给周局长翻出来一个短信,念道,孩子问妈妈,妈妈,心肝有腿吗?妈妈说心肝拿有腿啊,孩子说,那昨天晚上我咋听爸爸小声说,心肝,把腿捭开。周局长也承认,他对她的宽容,与她是一个女的有关,也与她是一个比较风骚的女的有关,但宽容毕竟是有限度的,这一次她的所作所为叫周局长没法容忍。

周局长以为杨艳会很嫉恨他,会很长时间不和自己说话,谁知第二天一上班,杨艳就敲响了他的门。

“楼房爆炸的事你知道吗?”

她进屋就说。

“哪爆炸了,不知道啊。”

周局长不紧不慢地说。他还保留着昨天的心情。

“河畔逸景,把人都崩出去了,男的穿裤衩,女的穿睡衣。”

“那肯定是死了。”

周局长说。

“死了,有的说死六个,有的说死两个。”

“那看来不是一家啊,啥时的事啊?”

“昨天晚上九点五十,有直播啊,你没看吗?”

“哪直播啊,电视台啊”?

“手机,你也不用智能手机啊,当然也看不了,从一楼到十楼,玻璃全碎了,爆炸的是七楼,把楼板都崩塌了,损失大了,西边那单元玻璃也全碎了。”

“那是怎么爆炸的呢?”

“听说是一个老太太伺候一个学生,一个高中生,学生从学校回来说要洗澡,就爆炸了。”

“那是液化气呗,也不能是电啊。”

“现在谁也说不准。”

“住楼可得加小心。”

“是,我和我家老刘说,以后睡觉穿点啥吧,这真要崩出去多磕碜啊。”

“你家老刘睡觉不穿衣服啊?”

“他不穿我也不穿,我俩都是上下一根蜡。”

“啊都是一级睡眠。”

“我该走了。”

杨艳很着忙的样子

“你来这么一会就走了。”

“我不是向你报告来了吗,报告完了就走了,没我报告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知道不知道有啥关系啊”

“我得上计生局。”

“上计生局啥事,要指标啊。”

“不是。是给别人要避孕套。”

“别人为什么不自己要啊。”

“别人不认识,要不来,都是下岗的,揽点私活,不得用避孕套吗。”

“你都交些啥人啊?”

“啥人,都是自食其力的人,不用水,不用电,自己设备自己干,任你打任你锤,就是不说他是谁。怎么样,给你介绍一个,肯定优惠。”“行了行了,你走吧”。

周局长摆手说。

杨艳走了,今天他就等于出勤了,怎么说呢,没有杨艳告诉,周局长确实不知道爆炸的事,但就这的一个人就当了档案局的副局长,是社会写照呢,还是个别现象,周局长真弄不明白,而杨艳好像不需要明白这些,他一天活得很快乐,倒是周局长显得忧心忡忡。

杨艳好几天没来了,周局长也不找她,就等于档案局没有这个人,也省着和田川竞争局长,可这一天杨艳突然给周局长打了一个电话,说她妈住院了,要求周局长去医院看她妈,给她壮一个脸,你说她不知廉耻,但她有虚荣,叫周局长批评得狗血喷头,还有脸给人家打电话看自己的妈,就是这样一个脸皮厚的人真是叫周局长也没办法。

但不去也不行啊,档案局其他人家属住院领导班子也是要看的,况且是杨艳她妈呀,但问题是谁家属住院也没主动要求领导去看,只要你亲家说照顾家属不就等于发出通知了吗,而她是不请假,直接说,显得一点都不外道。

周局长和田川代表档案局到医院看杨艳她妈,她妈精神状态很好,就和周局长唠嗑。她妈说她知道杨艳很忙,所以就尽量少麻烦杨艳,周局长说,杨艳是很忙,他一天都很难见她一面,她妈说,你们在一个单位上班,怎么会看不到呢,周局长说,你可别以为她是上班去了,她基本不上班。她妈说那她不上班干什么去呀,周局长说他不好意思打听,你自己问问你闺女吧。

0607无限惬意

杨艳在旁边脸一紫一红的,说周局长没正经的,周局长说我和你没正经的可以,但我不能和老太太没正经的,事实就是如此。

过两天杨艳上班和周局长说你这个人太损了,和我妈说这话,周局长说,你应该知道我说啥为啥还叫我看你妈。

后来周局长和田川说,档案局的钱是好花的吗,叫我看你妈,能白看吗,我要叫你妈知道你是什么人,别以为自己闺女不错呢,混的有模有样的,其实就是一个养汉老婆。你妈临死前应该知道这一点。

田川觉得周局长对杨艳也是够无情的,但一想到杨艳的所作所为,周局长还真不过分,如果是他田川可能就叫杨艳拿了磨不开,但周局长吃这个眼前亏,他花了钱也得过过嘴瘾,不能叫杨艳捡便宜,田川觉得周局长做得对,怎么能叫杨艳捡便宜呢,自己妈住院就住呗,还给领导打电话,叫领导去看,如果这样厚颜无耻的人都捡了便宜,那社会还有公道吗,田川佩服周局长的才学,也佩服周局长的处事能力,这个人就是太倔了,否则他早就发展了,何必在档案局有人职无权的局长。

周局长和杨艳发生的这一切田川几乎都知道,不用打听,也不用传闻,周局长没事就过来和田川唠嗑,而唠嗑的主要内容就是他怎样对付杨艳的,周局长之所以要说这些话,一个是他说出来心里会痛快些,另一个也是想和田川求一个认同,他有时要对自己的做法或观点论证一番,而田川有时也帮助他论证,经过了他们两个人的论证,他会对自己的做法充满自信。有一次他俩在一起分析杨艳为什么把孩子早早送出了国,大家普遍以为杨艳为了培养孩子,但以周局长的观察,她不是为了培养孩子,而是为了自己行动的自由,杨艳中午和晚上几乎都不从家里吃饭,中午也从来不吃食堂,她不是单位的一把手,就算是一把手,象档案局这样的单位,领导并没有那么多的应酬,不至于天天中午都下饭店,但杨艳能做到天天中午下饭店,天天晚上也下饭店,一个中午不回家和晚上也不回家的人她怎么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呢?所以她为了自己的行动自由,早早就把孩子送出国了,说是学习英语,但也不知道学得怎么样,就是娘俩来回地飞,这回又叫孩子考大学,居然连一个初中毕业证书和一个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这几年从国外是学什么来的。田川说周局长分析得有道理,杨艳本身就不学无术,她是靠出卖身体生活的,有了孩子在身边她就不方便和别人鬼混了,她也就弄不到钱了,至于她老公,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日子都是靠她过的,他也就不限制她的自由了。

杨艳很会利用自己的资本,她把自己的相片贴在了自己的qq头像上,她如果想到外地出门,就先在qq上找那个地方的网友,然后就和人家视频,人家看长得很漂亮也愿意和她交往,这时她就会说我有事要到你那个地方出差,希望能见上一面,因为她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人家了,人家对她也很相信,所以就答应接待她,给她管饭,给她买车票,她也会客气地说要给人钱,但男人在女人面前好装大方,所以一般人家也不要钱,她就占了人家的便宜,但也不是白占,她回来以后还会给人家打电话,说一些非常肉麻的话,叫对方感到她是一个非常开放的女性,愿意和她交往,田川就听过这样的交流,她刚去了一次外地,是从网上事先认识一个朋友,回来的时候还给人打电话,邀请人家来邑水,说如果对方来邑水她会单独接待她,叫她一定玩得尽兴,这样的诱惑一般的男人受不了,她以同样的方法和很多有钱和有权的男人交往,有吃不完的饭,唱不完的歌,洗不完的澡和打不完的麻将,如果她身边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她还能有这些应酬吗?所以他把孩子送到了国外,名声还好听,是在国外念书,但她现在也感到了压力,因为孩子不能老念书,到就业的时候得就业,但她的孩子什么学历也没有,她觉得没学历不好就业,所以不听谁说的,邑州师范学院体育系有一个自主招生,她就叫孩子考,但她的孩子什么也不会,各个环节都是拿钱买,居然还被录取了,哪成想天公犯怒,有人把他告了,她才第一次感到并不是什么事都是可以拿钱办的,人还应该有点真本事,但她觉得她就是有本事的人,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所以她对周局长这样有真本事的人还有点不屑一顾,有时还在周局长面前耀武扬威。

田川总是能和周局长说到一起去,他俩唠嗑总是有一个主题,围绕一个主题深入阐述,最后总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俩都觉得这样的唠嗑很有意义,虽然谈的是杨艳的问题,但也涉及到社会很多问题,透过杨艳这个窗口,可以看到整个大社会,因为杨艳交往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象崔岩宏,不就是一个党委书记吗?通过杨艳可以看到邑水的官场,看到社会万象。

田川觉得周局长是一个非常有水平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他更感谢他能够在组织部考核的时候推荐他当局长,他觉得他这个人太正派了,太仗义了,如果是换一个人,换一个品位低,水平低的人,恐怕早就被杨艳拿下了,还能推荐他当局长吗?还能保持档案局的正派风气吗?

杨艳两个月没上班了,周局长也不找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周局长以为杨艳不上班对田川有利,他真希望在杨艳不上班的时候县委就把干部研究了,但不知为什么,县委就是不研究干部,他已经超期服役一年多了,他早就做好了退居二线的准备,但就是退不了,如果县委再不研究干部,他打算和组织部说,如果能让田川接局长,他马上就退,不等县委批量研究。

0608野心太大

但这一天杨艳来了,趾高气扬的样子,和大家有说有笑,就像她从来都没有旷工一样,大家也都对她亲切,不知道是因为长得漂亮呢,还是因为人缘好。

但她在办公室是呆不了多长时间,从自己的办公室呆有五分钟就到别的办公室串门子,最后到周局长的办公室呆了一会就走了,好像是好长时间没来了,所以到处都看看。

她走后,周局长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

“你发没发现杨艳有什么变化。”

他说。

“有什么变化,我没发现。”

田川说。

“杨艳的屁股好看了,以前她是从来不穿牛仔裤的,但今天她穿了牛仔裤,而且效果非常好。”

“她进屋的时候我看她了,她出屋的时候我没看,我还真没注意她穿的是什么裤子。”

田川笑着说。

“我也没故意看,但她再我面前扭了扭,我才注意,她还在我屋里走了两圈,分明是叫我看她的屁股。”

“有什么说道吗?”

“她两个多月没上班了,为什么耽误这么长的时间,我分析她是整容去了。”

“这么大岁数了整容有必要吗?”

“这个女人野心大,她是想整得漂亮点好接近领导,你没发现吗,其实杨艳的脸盘还可以,就是屁股不好看,穿什么裤子都不好看,所以她很少穿裤子,都是穿裙子,但今天她来穿裤子也是挺好看的,因为屁股好看了。”

“其实女人的漂亮在内心花瓶式的漂亮没有用。”

“那看干啥呀,搞对象谈恋爱看内心,养汉还看啥内心啊,有个外表就行啊,并且杨艳在这方面整的是挺溜的,就差一个屁股不好看,如果屁股好看了,那她拿下的男人就更多了。”

“你说的有道理。”

“你不要小瞧这个女人啊,我一直以为研究干部快了,但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没研究,杨艳敢耽误两个月去整容,回来干部还是没有研究,你说她是不是知道研究干部的具体时间啊。”

“也许。”

“我瞧不起的是她的学问,但社会那一套,恐怕咱俩都不行。”

“是啊,这个女人想通过整容当局长,野心太大了,赌注也太大了。”

“你能断定她是整容了吗?”

“肯定没错。不整容她穿裤子怎么的也穿不出这个结果,她穿啥裤子都不好看,所以她极少穿裤子,但今天的裤子穿得漂亮,特别有性感,这不是裤子的问题,这是屁股的问题。”

周局长肯定的说。

“那她就是为了当局长才整的容。”

“肯定与当局长有关系,她在我面前漏过话口,说她不够漂亮,如果漂亮,什么事都办了,我说不漂亮可以花钱啊,她说花钱有时没有色相好使,有的男人不缺钱,所以只能用色。”

“她够开放的。”

“在这方面她不忌讳。”

“谁都知道某县长是死在她床上,按理说这个事她应该回避,但是她公然到某县长墓上去献花,你和某县长非亲非故,又不是一个单位,你给他献什么花,这不就是承认你和他的关系吗”

“看来杨艳还是有点良心的。”

“也对,但主要是她对这个事不忌讳,她的养汉基本是半公开的。”

“如果真是这样,咱就更不能和人家争了,咱争不过人家,人家又有钱,又有色,又新整了屁股。”

“但我不甘心,我会密切观察,我这个人和你不一样,我这个人好斗,越是强手,我越愿意和他斗,认可失败了,我输得心悦诚服,但我不甘心败给杨艳,除了脸蛋和屁股她就是一滩屎。”

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田川回味着杨艳的装束,他确实没注意她穿的是什么裤子,因为他太不屑她的装束了,他以为她穿什么都无法改变她无知的本质。

但杨艳确实拿花钱不当刀,有一次机关工委组织一次知识竞赛,请档案局出一个人做评委,周局长说叫杨艳去吧,工委书记有点迟疑,那意思我是冲田川来的,你怎么能叫杨艳去呢?周局长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找一个行家,但你忘记了场面,你请的几个人都是大老爷们,色彩太单调,杨艳去了能给你配配色,另外,评委需要不同层次,你不能都找高手。

工委书记说那听你的,结果杨艳就成了评委,开会那天,杨艳穿了一件她从来都没有穿过的衣服,特别艳丽,成了会场的一道风景,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回来后周局长问她,你这身衣服是新买的吧,杨艳说,这不都是因为你吗,花了三千多元,周局长说你买衣服与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也不是你老公,杨艳说,你叫我做评委,我不得穿得好一点吗?

但以后,杨艳就再也没有穿过这衣服,确实她是为了这场比赛买的。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杨艳为了当局长整容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佩服周局长的观察力和想象力,他说她整容与竞争局长有关,自己还真没认识到这一点,一个小小的局长至于动这么大的干戈吗。

周局长说自己好斗,他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乒乓球能拿全县第一,可能就与好斗有关,周局长是个不服输的人,那么在眼下的这场斗争中也会胜利吗。

据别人说,周局长也找过小姐,其实机关干部*是非常平常的事,只不过是在人面上不愿意承认罢了,但周局长*传出一个美谈,小姐要给他戴安全套,他说,我们花这么多钱就让我们整皮子吗,连小姐都乐了,还头一回听说这叫整皮子的,小姐说都是这样,他说皮子我不整,小姐说不戴套不行,他说那我就不干了,小姐也没办法,只能停止服务,事后他和人说,他就是没看上那小姐,也不是自己坐怀不乱。

田川觉得周局长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也是一个非常不好伺候的人,杨艳虽然不漂亮,但也说得过去,关键是她能卖弄风骚,也拿下不少男人,可就是拿不下周局长,周局长死活也不让她接自己的班,。从这一点上说,他感谢周局长,哪怕他局长当不成,也感谢周局长,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正直有公德心的好领导。

0609彻底没电

有一次周局长的小外女住在他家,早晨老伴给小外女穿衣服,因为是冬天,老伴要把衣服放在点暖气上烤一烤,可早晨点暖气并没有开,老伴打开点暖气就把衣服放在了点暖气上,并说,这暖气热得太慢。

周局长一听这话就来气了,他把衣服拿起就走进了厨房,把衣服放在打火上,然后就把打火灶打着了,当衣服快要起火的时候,周局长把衣服拿下来,递给了老伴,说,这样快,你穿吧。

老伴懵了,问他,你为什么把衣服放在炉子上烧啊,那不把衣服烧怀了吗

周局长说,这样比电暖气快。老伴还是有点不明白,她可能忘记自己刚才说什么了。

老伴说那不把衣服烧坏了吗,哪有你这样的呀。

周局长说我是想告诉你,电暖气加热是要有一个过程的,不是一打开就热,再好的电暖气也是要有一个过程的,如果你事先不打开电暖气,想把衣服搁上就热是办不到的,不是我家条件不行,是你要求太高,如果你非要一搁上就热,就把衣服放在打火灶上去烧,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老伴还是不明白。

周局长说你刚才放衣服的时候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老伴说我说什么了,

周局长说你说这电暖气太慢,所以我就把衣服放在

炉子上去烧,我是想告诉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不要抱怨,你的要求太高,没有一样电暖气一打开就热的,都得搁一会。

老伴还是似懂非懂,对他的怪异行为不能理解,但老伴知道

他就是一个怪人,所以也不想明白了,只能心疼的把衣服扔掉,再找别的衣服给孩子穿,老伴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而他也觉得不过瘾,最终也没能把老伴说明白,但他解气了,心里平静了很多,他感觉和一个智商低的人相处是在是太难了。

尽管周局长脾气火爆,但十几年来,没有和田川发过一次脾气,没有红过一次脸,没有过一次不满意,他和田川说话都是非常客气的,都是商量的口吻,对于这一点,田川非常感激,觉得周局长是非常瞧得起他的人,像周局长这样待他的人,只有两位,一个是周局长,一个就是章楚涵

他从心里崇拜周局长,信任周局长,感谢周局长,他觉得在档案局工作也是很有意义的,象周局长,虽然单位的业务不是很多,但他的心可是没少操,如果没他的管理,这二十几个人的单位真的就成了一片散沙了,而在业务上他给了周局长强大的支持,不仅是业务,单位的一切事务也都是他在帮着周局长,不叫他操一点心,就拿组织部考核来说,这么多的材料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没用办公室帮一点忙,去年的考核,他还在宣传部呢,他知道考核的材料多,主动给周局长打了电话,问考核材料用不用他整,周局长说,怕你忙也没敢吱声啊,他说,再忙他也要帮他整,因为他知道别人干活他信不着,结果,比较了解的人都给档案局打电话,问材料是怎么整的,都想学一下,有好几个单位的人是把档案局的材料拿去模仿了,他在周局长手下感到心悦诚服,感到开心快乐。

那天档案局开会研究新党员的事,大家都对新党员说几句,田川说了一句“欢迎你加入我们同志的行列。”话音未落,杨艳就哈哈大笑,说“不入党就不是同志了咋地。”好象她拣到了田川的一个笑话,这时周局长正颜说“不入党是不能成为同志的。党内互称同志,这是*说的,你不知道吗?”“那我们平时不也都叫同志吗?”杨艳在辩解。“平时叫同志那是一种称谓,而不是人和人的关系,党内同志不仅是一种称谓,更是一种人和人的关系,这二者是有区别的,你入党这么多年了,连这个都不明白吗?”“我不明白,你总是有理。”“不是我有理,是田川讲的在理,入了党了我们才是同志,这句话讲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你有什么可笑的,就凭你能拣到田川的笑话吗?”杨艳没电了,一脸的光芒顿时暗然失色。

他感谢周局长为他做的辩解,他很愤怒杨艳拣他的笑话,尽管是因为她的无知,但是他也很愤怒,因为在她大笑的同时,也有好几个人在小笑。好象他真的是说错了,但凭他的性格,他自己不会做辩解的,他认可叫别人笑话他。

周局长为他出了气,他真的很感谢他,他觉得象周局长这样有水平又有正义感的人在全县城不超过五个了,而能叫他摊上一个也是很幸运的事,如果这个单位没有了周局长,恐怕大家还得围着杨艳转呢?那将是怎样的一个世界,那可真是要艰于呼吸和视听了。

他也佩服周局长对杨艳的评价,统观杨艳的种种表现,他最终没能给杨艳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但那天周局长和他说,他觉得是非常有道理的。周局长说,杨艳这个人其实如果不是在一个单位工作,就是平时的一个社会接触,她给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第一,这个人比较大方,说深说浅都能接受,好意思了啥话都敢说,啥人都敢求,不好意思了自己能下台阶,轻易不和谁闹僵化;田川同意这种说法。第二,这人长得有点姿色,说话嘴甜,容易亲近男人,没有小脸子,没有小脾气,你有时给她话听她都听不出来,你急了她笑,打个麻将喝个酒,不在钱上犯计较,这在女人当中是挺不好找的。田川也同意他的说法。第三,这个人心还很慈,不管谁死了到火葬厂都掉眼泪,谁家有事她也帮忙,谁用她的车她也给出,谁朝她借钱她也借,不给她也不硬要,这在女人里是不多见的,这一点田川也同意。但在一个单位就不行了,首先是她什么也不懂,干不了工作,这样和她一起干工作的人就瞧不起她了,因为她干不了工作,所以也坐不住椅子,不能坚持正常上班,这样领导就不满意她了,但她不知道自己无知,所以她也无畏,所以她还想当局长,她觉得局长比副局长好,这就显得这个人非常浅薄。她的这些缺点都暴露在本单位的人面前,她的所谓的长处都是暴露在外人面前,所以说,如果不和杨艳在一个单位,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至于养汉的问题,并不影响她平素和人的交往,有些男人还愿意和养汉的女人来往,很多女人也都羡慕她的钱财而不诟病她的作风,这就是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能在时下吃香的原因。

0610真心崇拜

从周局长的身上他发现做一个领导真是不容易,象档案局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周局长还真领导不了。如果周局长退了,由他来接任这个局长,恐怕还没有周局长这个魄力,但是,他是不是能接上这个局长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象周局长一样治理好这个单位的,并且他一定还要有所发扬,要把一个别人看不起的单位,变成人人都羡慕的单位。

他有点自笑了,自己当上当不上局长还不一定呢,怎么就想起了如何治理的事了呢,这么一激动好象把宣传部都忘了,把章楚涵都忘了,好长时间没和章楚涵联系了,她还好吗?

他又想起了在宣传部的美好时光。那一次县委开展树立海洋意识大讨论活动,人大主任有一个讨论发言,他说树立海洋意识是一个形象的说法,其实海洋意识是一种开放意识,报社的记者把这句话原文写在报纸上了,他就和章楚涵商量,报纸不能这样写,海洋意识就是海洋意识,就是向海洋要效益,而绝不是一个形象的说法,人大领导这样解读县委的精神是不对的,章楚涵说那怎么办啊,田川说,这句话要改一改,改成:树立海洋意识不仅是要向海洋要效益,还要有大海一样的胸怀,海洋意识也是一种开放意识。章楚涵觉得这句话改得很好,就用小拳头打了他一下,他幸福极了,她可是县委常委啊,和他还动手,象一个小女人。还有一次办公室向下边各单位发了一个调查表,要求各单位报电子版和纸版各一份,但是文件里并没写上邮箱,他就和章楚涵说,文件里没写邮箱,人家怎么给你报电子版啊,章楚涵就叫办公室把邮箱写上了。还有一次文明办在报纸上发了一个通知,落款日期是即日,要求刊登五期,他就和章楚涵说,这五期都写即日,那么这文件究竟是哪天发出的,章楚涵又叫文明办写了具体日期。

有一次中央文明委召开了一次电视会议,邑水的人们是从常委会议室收看的,窦大姐坐在了章楚涵的身边,文明办主任吗,她觉得应该挨着常委坐着,主持会议的人介绍参加会议的有关领导,其中有一位领导的职务有点特别,是中央文明委的专职副主任,有一个人就问窦大姐,这个专职副主任是什么意思呢?窦大姐就回答不上来了,最后勉强说,专职副主任是起强调作用。章楚涵在旁边听着,心里也纳闷,什么叫专职副主任呢?她也是老文明办了,但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职务。

回来的时候章楚涵就问他,什么是文明委的专职副主任呢,他说,这个概念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在文明办干了好几年,也到省里开了几次会,都没有听说过专职副主任的说法,但以他的考虑专职副主任应该是这样一回事,文明委和文明办不一样,文明委只是一套机构,而不是一个机关,文明委没有办公处所,文明委的人员都是兼职干部,既都有别的职务而挂一个文明委的职务,平时是以别的职务为主,偶尔开一个会什么的就算履行了文明委的职能了,所以文明委并没有专职领导,那么中央文明委为什么会有一个专职的副主任呢?可能就是这个副主任没有别的职务,他就是文明委的副主任,主持文明委的日常工作,这样说来,中央文明委就算有机关了,有一个办公处所。你看咱县里文明委就没有机关,而文明办有机关,所以很多人把文明委和文明办混为一谈,你记得咱俩在文明办的时候,你发现组织部给宫主任开的调令是文明委主任,这就证明连组织部的人都弄不明白文明委和文明办的关系,文明委主任是县委副书记,组织部是没有权利给文明委主任开调令的。但这也是我的猜想,也不一定正确。不过2006年以后,中央有一个文件,各省党委班子实行一正两副,其中一名副职就是政府的一把手,另一名副职叫专职副书记,不知道这个专职副书记和专职副主任有没有联系,不过从专职副书记的职责上看,专职副主任就应该是专门负责文明办的事,就像专职副书记不管组宣纪一样。

章楚涵听他说的挺有道理,就又打了他一下,说:“你真聪明。”

一晃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真的是有点想她,但又尽量避免和她见面,甚至连电话都不打,有些话都是通过qq进行交流,因为他怕和她接触多了会引起闲话,因为现在女干部往往都和绯闻伴生,没有绯闻的女领导几乎没有。他和章楚涵是曾经有过绯闻的,并且是在二十年前就有了,连杨艳都能当面和他说他和章楚涵好,这难道还不是绯闻吗,他自己也承认是从心里喜欢章楚涵的,所以他也在某种程度上庆幸这种绯闻,但是从理智上说他还是不愿意有这种绯闻,那么如果说他和章楚涵二十年前的绯闻他还能够容忍的话,那么他现在是绝对不愿他和章楚涵出现绯闻的,因为现在章楚涵是领导了,女领导有绯闻就是败笔,就意味着没有成功,他愿意看到章楚涵成功,而不愿意看到她的败笔,而对于他自己当然也不愿意出现绯闻,都四十多岁了,官没当上倒闹出绯闻来了,对谁都不好交代。

到目前为止,在邑水县的女领导当中,如果说没有绯闻的话,可能就章楚涵一个,别的女领导都或多或少的有点绯闻,而有的就根本不是绯闻的问题了,象杨艳,那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二年前邑水有一个副书记是女的,人长得漂亮,讲话也有水平,她是从邑州市来的,听说和当时的市委书记关系不错,但这位女副书记的表现叫邑水人感觉她完全是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来当这个副书记的,所以一时间她也成了邑水的女中豪杰,从上到下都非常佩服她的领导才能。而那时就有人评论,说这位副书记是邑水县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没有绯闻的县级女领导,但她到邑水时间不长,市委书记就调到省里去了,而这位女副书记也仅在邑水呆了二年就回到了市里,回到市里不到半年也调到了省里,最近传出了一个可靠消息,说她和原来的那个市委书记结婚了,这真叫人叹息,她为什么要和那个老头子结婚呢,难道她的提升真的就是靠老头子提拔的吗?这么说来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一个女强人的形象刹那灰飞烟灭了,这不是人生的一种悲哀吗,田川不想叫章楚涵也出现这种悲哀。

0611美好回忆

但凭他和她的交往,他俩早就应该有绯闻了,自从章楚涵回了大院,当了常委,他俩的接触并不少,之所以人们还没说什么,一是因为他田川的地位太不起眼了,一个常委怎么会和一个小干事有绯闻呢,最起码绯闻的对象应该是比她大的领导或是大老板,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俩纯是工作上的联系,而没有非工作的接触,但拿阿q的话来说男人和女人接触一定没有好事,所以田川是非常注意他俩的接触频率,能够不见面的尽量不见面,能够不打电话的尽量不打电话,这种想聚而又不能聚的感觉有时也叫他心里很难受。

大概章楚涵也是怀着和田川一样的想法,所以她没有事也是不和田川联络的,尽管是有一些事她想和田川商量也尽量克制了,但这种克制叫她很痛苦,她每一天都想看到他,都想把工作上的事和生活上的事和他说一说,但又怕引来谣言,但今天她实在不想克制了,因为她觉得不见到他,心里就没底。

市文联要举办一个摄影展,姜主席就来找章楚涵汇报工作,听了姜主席的汇报,章楚涵说你的想法很好,宣传部也会大力支持,姜主席以为这就完事了就准备告别回去,并对领导的支持表示感谢,姜主席的那套谦卑样叫章楚涵觉得有点恶心,她最看不上那种须头巴脑又牛逼哄哄的人,他好像是做了一个大动作,是为宣传部添了彩,所以在虚头巴脑汇报的时候隐藏不住牛逼哄哄的神情。

章楚涵虽然嘴上是说着挺好挺好,大力支持,但内心里还是对他的工作不拖底,说心里话,除了田川,他不信任几个人。

“你最好在方便的时候,把材料带过来叫我看一看。”

在送姜主席的时候章楚涵客气地说。

“那好,那好,我一会就给你送过来。”

姜主席连忙说,他好象意思到了自己的过错,向领导汇报工作为什么不把材料带过来呢,他似乎觉得材料没有叫领导看的必要,他来请示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谁知领导还会看材料呢,但看就看,难道材料会有什么问题吗?再说,你章部长是不是懂得摄影啊,但既然领导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答应,毕竟章楚涵是常委部长,表面上他还是要尊敬她的。

“一会我要出去,你把材料交给办公室的人就行了。”

她补充说。

“行。”

姜主席走了,章楚涵也出去开了个会。

下午上班,办公室把姜主席送的材料拿了过来,包括一份前言的文字稿,还有很多照片及说明,章楚涵看了一会,拿起电话。

“哥你有时间吗?”

她直接给他打了手机。

“有。他简洁地回答。”

很长时间没有和她通话了,他有点激动。

“那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她低声地说。

“好。”

他不问什么事,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只要是她找他,他从来不问是什么事,他只想早一点看见她。

“文联要搞一个摄影展,上午姜主席来过一趟,简单地说了一说,我说办摄影展是好事,但我想看一下基础材料,他上午就给我送过来了,我上午开会去了,刚才看了看材料,觉得有点拿不准,你看一看吧。”

进屋以后,她说。

田川就站在桌子旁看了起来,他先看那个纸稿,然后又看那些照片,看了大概有五分钟,他直起了腰,说:“你先说我先说。”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他知道她已经看完了,并且也形成了自己的观点,而每当这时他往往都会请示一下,他觉得这是他对她的尊敬。

“你先说。”

她笑着说。

“我觉得有三个问题,一个是文不对题,第二个是照片说明不准,第三个是书名号使用得不对。”

他停住了,看了看章楚涵。

“继续说。”

她也看着他点点头。

“摄影展的标题是邑水金秋摄影展,这个标题规定了两个范围,一个是地域范围,是邑水,而不是别的地方,第二个就是金秋而不是别的季节,但从照片的情况看,范围并不限于邑水,而是哪个地方都有,有长城,有颐和园,而从时令上看也不仅是秋天,而是一年四季都有,而所谓金秋,应该是指丰收的景象,但实际呢?啥景象都有,还有受灾的景象,既然受灾了哪还有金秋啊,所以总的看来是文不对题;第二个问题是照片说明不准,作者介绍应该介绍他的实际工作单位,是什么职务,不写职务可以光写工作单位,但这些照片的身份介绍都是写摄影家协会,有的是主席,有的是副主席,有的是秘书长,没有一个是具体的工作单位,给人感觉是摄影家协会的领导是太多了,有好几十,而具体是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个介绍不太准确。书名号的使用也不对,书名号是给书名加的符号,而不是给文章标题加的符号,文章标题可以用逗号,顿号,感叹号,引号,隔点,但就是不能用书名号,因为在整部作品出现的时候标题当然就是书名,用不着用符号去强调,而这次展览的所有作品的名称都是用了书名号,这是不对的,书名号只能是在行文的时候用,因为书名在行文的时候不加书名号,容易和别的文字混淆,而在标题上加书名号就多此一举了,也不好看。”

田川停住了,他还想说这只是我个人的不成熟的想法,说得不对请领导指正,但这句话他好久都没有说过了,因为章楚涵不叫他说。

“我只是注意了前两个问题,书名号的问题我还没注意,还是你看得全面。”

她用平静地语气说,田川高她一筹已经是很正常的事了,所以她也不觉得惊讶。

“我说得也不一定对。”

但还是补充了一句。

“少给我来这套。”

她用眼睛剜着他。

他只是笑了笑,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多少遍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0612三个问题

“那我就和姜主席这么说了,他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给他提出意见。”

她有点得意的样子。

“我想是。”

他到是很淡然的表情。

“你说如果要是按原样展出去那得多磕碜。”

她有点庆幸的样子。

“但有好多人是看不出来的,他们也会觉得很好。”

他仍然平静地说。

“这就是悲哀,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其实什么也不是。”

她不平的样子。

“这回你也教训教训他,没有什么可趾高气扬的。”

他也很解气地说。

“这回我趾高气扬。”

她举起了右手,象欢呼一样。

“你应该趾高气扬。”

他欣慰地看着她。

“我们都应该趾高气扬。”

她的语气沉重了很多。

“有你一个就够了。”

他的声音很低。

“你总是给我鼓励而不给我压力,我感谢你。”

她又有点激动地说。

“不说这个了,我永远都不会变。”

他看着她,微笑着。

田川回去了,章楚涵沉思良久,田川不仅是她工作上的帮手,也是她感情上的依赖,她真的愿意和他呆在一起,说什么不说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看着他就行,就是一种安慰,就是一种幸福,就是一种快乐,但和他见面总是要有理由的,没事的时候见他显得太缠绵了,今天这个理由很充分,也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可下一次见面的理由是什么呢?她期待着。

没过两天,新的理由真的就出现了,张磊找她来了,说了一些建厂的问题,她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必须向田川汇报。

“张垒把项目报告已经送到发改委了,但两次都被发改委退回来了,说报告写的不行,我和发改委的朱主任说一次了,但也没好使,张垒说不行就给人送俩钱,这事他经得多了,给了钱了就合格了。我说你先别送,你回家乡办厂是给家乡做贡献来了,还用给他们送钱吗?你看这事咋办,要不就宣传部给送俩钱吧,叫人家张垒出钱,咱也太没面子了。”

她又一次地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低沉地说。

“绝对不能叫张垒送钱,宣传部也不给他送钱,这事我看咱来硬的,不来软的。”

说话的时候田川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咱还有硬的吗?”

章楚涵有点迷茫地看着他。

“有。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有报,我写一篇评论在报纸上发了,就说有的机关吃拿卡要,破坏招商引资大环境,说的狠一点,叫大家都知道这是发改委干的事。”

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因为他知道,报纸上从来也没发过这样的文章,这需要她常委的勇气,没有她常委说话,报纸也不敢发这样的文章

“行。报纸是咱说了算,刘书记也几次说报纸要敢于暴光,但咱一次也没暴过,这次咱也暴一把,看看有没有效果。”

章楚涵重重地点了点头。因为这主意是田川出的,如果是别人出的,她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田川出的主意,她不用考虑了,她信任他超过信任自己。

“肯定有效果。以前不敢暴光是报社不敢得罪人,宣传部也不轻易得罪人,这回不得罪不行了,不得罪对不起张垒,文章我来写,指示你来下。你看行吗?”

他的情绪有点激动,因为他觉得是张垒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张垒的项目是他和章楚涵具体张办的,他不能对不住他的同学。

“那报社如果问我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文章呢?我怎么回答。”

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她要朝他要一个主意。

“你就说这个投资商是我田川的同学,是我同学和我说的这个事,然后我就写文章直接给宣传部了,你就批给报社发表了,不行吗?”

他看着她,目光凝滞。

“行。我想林总编也不能不发表。”

她点着头。坚定地语气。

“你说话他不敢不听,这可是政治啊,宣传部是报社的上级单位,你是部长又是县委常委,是主管意识形态领域的县委领导,你说话他不听还了得,他不听有丢官的危险。”

田川重重地说。

“那行。你什么时候写?”

她也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信任与期待。

“我马上回去写,一个小时就写完,然后你看,然后就和报社说。你看行吗?”

“行。你写吧。”她坚定地说。

一个小时以后,田川回来了,他在章楚涵的电脑上调出了刚才写的文章,叫章楚涵看。

“太好了,有力有节,尤其是这句话:‘一个小小的项目报告送了两次都不能获得审批,政府的服务功能体现在哪里?招商引资的软环境怎么创造?邑水的发展速度还怎么提高?’这三个反问就把事情说明白了,人们也知道是说谁了。文章发在一版,加框,用楷体,署名本报评论员。你看行吗”

她看着他,因为她觉得在报纸的问题上他比她还要内行。

“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对她的肯定。

她给林总编打了电话,说有事找他商量商量,田川觉得林总编来了,自己在场不好,就回档案局了。

文章见报了,在邑水县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都来报社要报纸,看看文章是怎么写的,奇怪的是并没有人问报纸为什么敢发这样的文章,大家都以为这篇文章一定是有来头的,有可能就是刘书记亲自授意的,不然,报社怎么敢发这样的文章呢?而发改委看了这篇文章更是炸了锅,主任把他的办事员狠狠地批了一顿,当天上午就通知张垒计划书通过了。

刘书记给章楚涵打电话,叫她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报纸是怎么回事啊?”他笑呵呵地说。

“您是说评论员文章吗?”她还是有点忐忑,因为报纸的事她没有和刘书记商量,而报纸还是第一次发这样的文章。

“是啊,这篇文章写的不错,看来报社还真有人才啊,这篇文章是谁写的,你知道吗?”

刘书记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

0613大胆举动

“我知道,这篇文章不是报社的人写的。”

她有点滞涩地说。

“不是报社的人写的,那是谁写的?”

刘书记有点惊奇,目光也由慈祥变得疑惑。

“是田川写的。”

她低下了头,在刘书记的面前她有点不好意思提起田川。

“田川?就是提供照片的那个人吗?”

幸亏刘书记还记得田川,否则她会很尴尬。

“是。”

她还是点着头,声音很低。

“他的文章真是写的不错啊?”

刘书记感叹道。

“他不管是文章写的不错。”

她大胆地说,她想借这个机会在刘书记的面前再一次地提起田川。

“还有什么?”

刘书记感兴趣地问道。

“其实车辆公司这个项目严格点说是田川招来的,而不是我招来的。”

她的语调有点吞吞吐吐。

“田川招来的,楚涵,你把我说糊涂了,车辆公司这个项目怎么是他招来的呢?不是你招来的吗?”

刘书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不是我,我只是做了点联络工作,而说服张垒来邑水投资的人是田川。”

她一字一板地说。

“楚涵啊,我是越听越糊涂啊,你好好给我说说吧,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刘书记笑了,这让章楚涵感到很宽松。

“你没老,是我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如果您愿意听,我今天就仔细给您说一说。”

她大胆地说,她早就想把田川的事和刘书记说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她觉得是一个机会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你说吧,我愿意听。”

刘书记把身体往靠背上仰了一下,做了一个仔细听的姿势。

“我和田川相识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们俩是同一年毕业,同一年到一高中教书,他在语文组,我在外语组,当时语文组和外语组是在一个办公室办公,所以在工作上多少有点了解,在参加工作不久,学校举行公开课,田川被语文组推举讲公开课,他讲是一篇作文,叫《谈嫉妒》,但他的观点和所有老师的观点都不同,语文组要求他按照组里给他的观点讲,而不是讲他自己的观点,他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答应了组里的要求,语文组讨论公开课的事我都知道,晚上,他来学校备课,我也来了,我就是想说我同意他的观点,并且为他提供了两个论据,他听了我的观点以后非常高兴,但他仍然表示要按照组里的意见讲,我也理解他的做法,谁知真的到了讲公开课那天,他被学生的气氛感染了,他一激动把自己的观点讲出来了。在评议这堂课的时候,组里给他的结论是公开课失败,他非常懊恼,情绪低落,当时,中国青年报正在搞一个谈嫉妒的征文,我就动员他写一篇文章发到中国青年报去,他就写了一篇《嫉妒也有积极性》的短文,署的是我俩的名字,发给了中国青年报,没几天报纸就把这篇文章登出来了,文章见报以后,老师们对我俩的意见更大了,平时都没人和我俩说话了,我俩都感到很苦恼。于是田川就有了跳槽的想法,他念大学的时候,来过一次宣传部,当时宣传部有一位副部长姓唐,是他同学的舅舅,他就和唐部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唐部长就问他有没有作品,他就说和别人一起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唐部长看了这篇文章非常高兴,就答应向常委部长汇报,不久常委部长就和学校的领导谈了,田川就这样来到宣传部,但因为当时宣传部没有编,所以他就去了文明办。田川出来以后,知道文明办还缺人,就鼓动我也出来,田川在文明办主任面前推举了我,我就和校长说,校长不仅同意我出来而且还和教育局的领导为我说了情,后来我知道,那年正好教育局有一个文件,中专学历不能在高中任教,而我到一高中是高校长给我要去的,因为我中考的时候成绩很好,在全县排第十,所以高校长觉得我在高中不好呆了,就和教育局说放我出口了,我是这样来到了文明办,我和田川又成了同事,我讲的是不是有点絮叨了,你还能听下去吗?”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讲多少,她是第一次一口气在刘书记面前说了这么多话,所以她赶紧打住,看刘书记的态度。

“不絮叨,不絮叨,我认真地听呢,你继续说。”刘书记说。

“田川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他当年考大学是全县第三名,那年邑水的高考成绩在整个滨江省是排名第一,走了三个清华,两个北大,以他的成绩是可以考北大清华的,但志愿没填好,他填了一个江南,他也没想到他能考得那么好。毕业的时候他也是完全可以留在大城市的,但因为他母亲那年有病,所以他就回到了邑水,他是独子,他要照顾母亲。到了文明办以后,他的才华也得到了发挥,很快就在省级刊物上发了好几篇论文,连市文明办都相中他了,想调他到市里去,但他不想去,他不想离开母亲,宣传部也马上就给他调过去了,但这时县里搞机构改革,文明办被撤消,人员等待分流,所以他宣传部也没去成,分流的时间太长了,足足等了二年,这时县委办,宣传部,组织部都要他,但他哪也没去,而是去了档案局,我问他为什么要去档案局呢?他说档案局工作清闲,有时间照顾妈妈,就这样,他去了档案局。到档案局以后他就到了县志办编写县志去了,因为编写县志的人员不够,主任叫他推荐人,他就推荐了我,这样我们又到一起工作了,我到县志办不到半年,县里提拔了一批女干部,我就到河东镇做了副镇长。又过了半年,宣传部还要他,这时他母亲的病也好了,他就去了宣传部,主管宣传部的一份报纸,叫《致富指南》,到宣传部的第四个年头上,他写了一篇文章,叫《村级集体经济现状调查》,发在了省委内参上,省委书记有一个批示,说这篇文章所反映的问题是全省的一个普遍现象,田川就出名了,当时的县委书记就点名要他,他就到县委办做了综合员,其实就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干了半年的秘书,有一次他住院了,是因为喝酒太多,胰腺发炎,大夫和他说以后不能喝酒了,他考虑不喝酒跟书记很不方便,有时场合非常尴尬,就决定不做秘书了,想找一个不喝酒的工作,书记说,档案局不喝酒,给你一个副局长吧,这样他就到档案局做了副局长,一做就是十年。怎么样,你还听吗?”

0614娓娓叙说

她看着刘书记,准备随时结束自己的介绍,因为她不知道刘书记会不会对这个事感兴趣。

“听,继续说。”

刘书记非常肯定地说,一点也没有发烦的意思。

“这些年来田川虽然没有得到提拔,但他在业务上的成就不小,他的职称是研究馆员,是档案界的最高职称,是和教授平级的,在整个滨江省七十多个县市区当中,田川是唯一的一个研究馆员,也是全省最年轻的研究馆员,他是省档案专业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的委员,答辩组的组长,但这些,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来宣传部之前也不知道。自从我当了常委部长以后,得到了他太多的帮助,那次你和我说报纸的事,把我说得是一头雾水,回到部里,我把田川叫来了,叫他看报纸,问他报纸有什么问题,他的看法和你完全一致,我简直都惊呆了,我问他怎么办,他说没有别的办法,目前只能由宣传部给报纸把关,我说宣传部没有这样的人,这个活只有你能干,就这样我把他借到了宣传部,专为报纸把关,这就是后来报纸没有出现大错的原因,这都是田川的功劳。我是不是有点说多了,刘书记。”

她还是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刘书记。

“不多,不多,你继续说。”

刘书记特意把身体往前倾了倾,表示他很愿意听她讲的故事。

“说心里话,县委给每个常委下招商引资的指标,我真是感到很为难,我不知道怎样去完成这个指标,我知道其他常委也都想法在找挂靠单位,但我还不忍心这样做,我想实打实的去完成这个工作,但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这个事我也没有和田川说过,可突然有一天他和我说,他有一个同学想独立创业,他要把这个项目介绍给我,叫我去完成县委的招商引资的指标,我说这样不好,既然是你的同学,就应该你出面,他给我说了几个理由,说还是我出面好,我知道他是对我好,我也真的需要这个项目,就说,项目是我的,奖金是你的,他说奖金我也不要,其实我带张垒和你见面那天,田川已经和张垒谈完了,张垒已经表态了,不管邑水有没有优惠,他都要在邑水投资,所以这个项目进展得非常顺利,谁知一个小小的计划书,发改委老是不批,我想给人家送俩钱,但田川说不送,他说我们来硬的,写文章,我想,写文章也行,你也说过,报纸要敢于暴光,可是我们谁也没暴过,借这个机会我也想暴一下,这就是这篇评论员文章的由来。”

章楚涵做了一个停顿,她想,总得给刘书记一个插话的机会,尤其是和领导谈话,怎么能总是她一个人说呢。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啊。”

刘书记感慨地说。

“他就象我的亲哥哥。”她非常认真地说。

“他比你大几岁啊?”

刘书记饶有兴致地问。

“大五岁。”

她认真地答。

“那你们既然那么要好,为什么——”

刘书记没有把话说完。

“大概是年龄的差异,在一高中的时候就有人说我们俩是恋人,但其实我们俩谁也没有提起过这句话,到了文明办以后,我们就分别恋爱结婚了。”

她有点遗憾的口气。

“其实差五岁也不是很多,现在男比女大六七岁的都很多。”

刘书记也有点遗憾地说。

“那是现在啊,可当年不行啊。”

章楚涵笑了,好象她也承认了她和田川当年是有爱情的,但这个意思她和谁也没有表露过,她觉得刘书记不仅是她的领导,而且也是她的亲人。她非常的景仰他,所以也把心里话和他说了。

“在当年是差得多一点。那现在田川还在宣传部吗?”

看来刘书记也是关心田川的,这不仅是因为他和章楚涵的特殊关系,而且也因为田川确实为县委做了很多工作。

“不在了,回档案局有半年了。”

她低沉地说。

“为什么叫他回去了呢?”

刘书记似乎有点惋惜,惋惜这一对忠实的朋友不能在一起工作,这也许是县委工作的一个损失。

“我是这样考虑的,凭我的能力提拔不了田川,叫他在宣传部呆久了,怕对他前途有影响,毕竟在档案局他还是副局长,长期在宣传部呆,我怕他丢了群众基础,周局长要退了,田川应该接这个局长,他在局里干,对他提拔有好处。”

他很自然地说到了田川提拔的问题,也回答了刘书记的问题,她觉得今天的谈话恰倒好处。

“那现在的报纸把关是由谁来做的?”

刘书记继续问。

“在田川离开宣传部之前,我们给报社制定了一个业务规程,也是田川起草的,通过这个规程明确了报社每个人的责任,尤其我们强调了责任追究制度,这个规程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这个规程实行了两个星期以后,我就叫田川回档案局了,宣传部对报纸由事前把关变成了事后追究。”

她一字一板地答。

“但事后追究和事前把关相比我觉得还是事前把关来得稳妥。”

刘书记慢慢地说。

“但事前把关毕竟是临时措施,报社是独立法人单位,总编辑对报社的工作负总责,由宣传部给人家把关这其实是越权行为,所以只能是临时的而不能是经常的。”

章楚涵在阐释自己的道理。

“我还真不知道宣传部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对很多问题的处理都是很得体的,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强的能力啊,你的口才很好,在常委里面可以说是一流的,那次党校的讲座也给大家留下很深的印象,你的政策性也很强,报社的问题就处理得很好。”

刘书记有点感慨地说。

“其实那次讲座也是多亏了田川,如果没有他帮助,那天肯定是砸锅了。”

章楚涵借这个机会又提到了田川。

“讲座他帮了什么忙?”

刘书记又感兴趣地问道。

“那个稿子的基础材料都是他给我的,是他的材料好,所以稿子好记,要不然背不下来。”

0615坦率汇报

章楚涵非常庆幸能够说出这个原因。

“他怎么会有这方面的材料啊?”

刘书记有点刨根问底,毕竟他对田川也是感兴趣的。

“他在宣传部的时候管政工职称,经常给进政工职称的人写论文,手头有十几篇三千字的论文,如果没有他的论文我写不出那么好的稿子,我的水平照田川差远了。”

她继续夸奖田川,她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都要和他商量啊?”

刘书记乐了,他看出了章楚涵和田川的不一般的感情。

“如果不是工作秘密,很多事我都求他一个主意。”

章楚涵倒是很认真的样子,她觉得她和田川的关系不仅是感情,确实是工作挚友。

“他还帮过你什么忙啊?”

刘书记也想了解一下田川究竟有多么大的能耐。

“很多,在给报纸把关期间,段书记给报社送过去一篇文章,叫《邑水风云》,是一个长篇,是写邑水县历史的,要在报纸副刊上连载,第一期的报样出来以后,田川和我说,这篇文章有问题,问题是把邑水县和邑州市弄混了,在解放前没有现在的邑水县城,当时的邑水县城是今天的邑州市,可段书记却引经据典,大讲日本人是怎么占领邑水县城的,因为他掌握的材料都是解放前的,解放前把邑州市叫邑水县,所以他就把那段历史都扣在今天的邑水县上了,我看田川说得有道理,就和林总边一起去和段书记商量,段书记很下不来台,就决定不连载这篇文章了,其实这一段史实很多老年人是知道的,林总编也知道,但因为文章还没连载到那,所以林总编也没发现,其实这篇文章他已经在邑水杂志上发表过了,当时田川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和谁也没说,他是为我负责,为宣传部负责,所以才和我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田川不说我也不知道,如果这篇文章发出来,叫明白人看了会笑话我们的,会降低报纸的威信,影响县委的形象。”

章楚涵很庆幸刘书记问她,因为在田川身上确实有讲不完的故事,就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如果刘书记不问,这些故事真是白瞎了。

“田川怎么会知道这一段历史啊?”

刘书记还是继续问。

“邑水县志是他编的,所以他对邑水的历史非常清楚。”

她的回答毫无梗塞。

“田川的知识真是很丰富啊,他还帮过你什么?”

刘书记看着她,看来他今天也是想把她和田川的关系问个透。

“文化广场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当时文化广场把我愁坏了,谁都不愿意搞,怎么办,田川说要把文化广场推向市场,这一招果然灵,我们谁也没求谁,文化广场就轻松办下来了,还受到了市委宣传部的表彰,人才真是生产力啊。”

她有点掩饰不住了对于田川的敬佩。

“田川真是个人才,不仅有文化,还有韬略,如果你需要他,你还可以把他借过来,调过来也行,做个副部长,这样的人才我们早晚要使用的,由他辅佐你,宣传部的工作我就放心了。”

刘书记爱抚地说。

章楚涵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没曾想刘书记会对田川有这么高的评价,并对他的工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对他将来的发展无疑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她以后也不用小心翼翼地使用他了,她相信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谢谢刘书记,我也替田川谢谢你,以后我们一定会很好的工作,为县委争光。”

章楚涵感动地说。

“以前你的工作很好,我很满意,希望你以后再出点新点子,把宣传工作搞活,把意思形态管好,市场经济以后,基层宣传工作被忽略了,死气沉沉,关键是没有新点子,老方法不适应新形势,所以觉得宣传工作不好做,没活干,但其实呢,是宣传工作队伍素质不高,思路没有打开,象这次文化广场,是上级满意,老百姓满意,商家满意,机关满意,一个点子获得了四个满意,说明什么,说明人才,说明素质的重要性,所以以后还要在点子上下工夫,在人才上下工夫,在田川这个问题上你不要有顾虑,要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为我们的工作服务。”

刘书记语重心长。

“是。在田川的问题上我一直很忧郁,他到部里来,职称就作废了,这很可惜。”

章楚涵又及时地提出了职称的问题,她觉得今天真是一个机会,应该把需要说的都说了,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

“那就借调,保留他的职称。”

看来刘书记对职称的问题也不外行,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借调我还怕影响他的提拔。”

章楚涵是在向刘书记暗示,其实她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在田川的问题上她是花费了很多脑筋的,很多问题她不止想了一遍,也许田川本人都没她想的多,这就是情谊,情谊是不需要表白的,情谊是发自内心,情谊是心甘情愿的,情谊是不需要回报的,情谊是在为别人做事而自己心安。

“那没关系,都是我们管的干部,从哪都能提拔,提拔了以后他还可以挣职称工资,这都是县委说了算,把关系给他留在档案局,他还可以做他的高评委,这个资源不能丢。”

真是官高一级,聪明十分,章楚涵没想到这个问题是这么简单,而刘书记对田川是这么宽爱,看来田川的前途已经有亮了,他也许很快就会告别他那个谁也看不起的副局长,他也可以在他的仕途上跨出关键的一步了。她的心里真是高兴。

“谢谢刘书记,这样我就没顾虑了,刘书记,我还有一个想法。”

她觉得在田川的问题上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而她今天也不能直接问刘书记提拔田川做什么,那样太有点得寸进尺了,她相信只要田川好好工作,刘书记就一定不能亏待他,而这个时间也不会太久远,所以她应该说点工作上的事了,她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表达对刘书记的感谢。

0616书记赏识

“什么想法?”

刘书记微笑地看着她。

“我想在报纸上开一个栏目,叫《天南地北邑水人》,专门采写象张垒这样的人,给招商引资创造一个气氛。”

她有点忐忑地说,毕竟这个想法她没有和田川商量,不是不想商量,而是没来得及商量,她今天必须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了才能说明她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报答刘书记的,而今天这个时机是最好。

“好啊,这个点子好,我赞成,这个点子是谁出的,是你还是田川。”

显然刘书记已经把她和田川捆绑在一起了,用杨艳的话说是抱上了,章楚涵很高兴刘书记把她和田川联系在一起说事,她不忌讳把自己和田川的感情暴露给刘书记,但这件是真的没有和田川商量。

“这是我想的,没和田川商量。”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好象是在刘书记面前自夸自己了。

“抓紧操作,我要等着看文章呢。”

刘书记高兴地说。

“好。我回去就落实。”

章楚涵重重地点着头。

“暴光的事我想报纸还得继续坚持,只要看准了就要敢于暴,但看准了是难点,有事可以和田川商量,也可以和我商量。报纸毕竟是县委机关报,要办出县委机关报的威风,不要什么事都是唱颂歌,一点问题都不敢接触,要敢于替老百姓说话,敢于坚持正义,要体现舆论的监督作用,要叫读者明显地看出报纸是为县委说话的,是在传达县委的精神。现在各个经济部门的吃拿卡要现象非常严重,贪腐之风盛行一笔扶贫款从市到县被侵吞40%,从县到乡又被克扣40%;一张小农机具秧盘的国家补贴2毛5分,农技站就克扣1毛8分,站长还要贪3分;一个售价数百元的骨灰盒,民政干部也要拿15元回扣,这怎么能行呢?所以报纸要担负起舆论监督的作用。我看这个本报评论员的做法很好,我的想法,你的想法,县委的想法都可以用本报评论员的形式表达出来,现在有田川这样一个人才,只要我们有好点子了,就能写出好文章,你我只要想好点子就行了,报纸经常发表有分量的文章,报纸就有人看了,这样也会增加报社人员的责任感,总之,我觉得你这个宣传部长的活比组织部要多多了,宣传部更有用武之地,宣传部的工作做好了,要比组织部显现出更大的威力,你有阵地呀,你有报纸和电视台,这是多么重要的阵地呀,说点不好听的,我们要想给哪个领导造点舆论,有针对性的给他写几篇文章就够了,还用在会上批评他吗?所以,我觉得你这个管意识形态的常委作用很大,千万不要低估了自己的能量,有我支持你,你什么都不要怕。”

刘书记又语重心长地说。

“好。我记住了。”

章楚涵几乎是含着眼泪说出这句话的,她真的没想到刘书记对田川,对她,是抱以这么高的期望,能够得到县委书记的高度信任与支持,她完可以用生命去报答。

这次谈话真是太畅快了,笼罩在章楚涵心头的一切忧愁和烦恼都烟消云散了,章楚涵没想到刘书记这样看重田川,给了这么高的评价,这也叫他自己有了自信,她以后更可以大胆地依靠他了,等时机成熟了,她就推荐他,叫县委提拔他,叫他发挥更大的作用。

从刘书记那出来,章楚涵就给李总编打了电话,叫他过来商量点事,李总编来了,章楚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我担心报社的人写不出这样的稿子来,你看这样行不行,稿件由报社和宣传部共同提供。”李总编说。

“也行。稿件由我们两家共同提供,回去和人们说,行动要快,一个星期以后栏目要开起来。”

章楚涵没想到李总编会提出这个主张,常委给他分配了一项任务,他竟然给踢回来一半,但看他那说话的表情也不象纯心给她出难题,她也知道报社的情况,记者的水平的确有限,分一半就分一半吧,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计较,计较了也显得宣传部没水平了。

“行。”

她痛快地答应了,因为这个事很急,也容不得她过多的考虑,刘书记还等着看文章呢。

李总编回去了,章楚涵马上召集股长以上干部开会,研究专栏的事,说大家都要为专栏写稿,宣传部和报社一定要把这个专栏办好。为招商引资鼓与呼。会上谁也没提出什么意见。

此时,她真想飞到田川的身旁,向他诉说刚才的情景,告诉他刘书记对他的评价,然而理智又告诉她,即便田川就在她的身边,她也是不能说这些话的,这才是组织机密,世事难测,毕竟现在还没有提拔田川,一切好的评价,只能说是一个前提,是一个基础,过早地叫他知道这些信息,虽然对他是一种鼓励,但也是一种包袱,一旦将来兑现不了,将给他带来打击,所以,现在还不能对他说这些,就叫自己先替他享受这种激动和幸福吧。

她没想到这种变化会来得这么快,她早就有心向刘书记举荐田川,但她觉得自己的资格还不够,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做到四脚落地,也不知道刘书记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评价,因为毕竟刘书记和她的第一次谈话就是因为报纸的事而批评了她,并且还是比较严厉地批评,她不知道以后自己做多少工作才能挽回这次批评的影响,甚至她都没有信心来做这个常委了,幸亏有田川帮她,报纸再没有受到批评,她的心才安稳了一些,尽管她特别佩服田川,但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怎么敢在刘书记的面前举荐田川呢,甚至,她都不敢把他留在宣传部,他怕自己提拔不了他,而给他置于难堪的境地。从现在看,这些担心和忧虑都是多余的了,刘书记对田川的评价甚高,而且也渗透出对他的安排意见,照样提拔,职称不扔,这真是两全其美呀,如果田川知道了这个信息他将是多么的高兴啊,然而,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必须保守这个秘密,这也真是折磨人啊。

0617心潮激荡

她还在为谈话的情景而幸福,其实作为一个县委书记高度评价一个单位的副职这是非常难得的,因为一个县委书记并不认识多少单位副职,在农村,书记乡长肯定是被县委书记认识了,副书记就不一定被县委书记认识,因为副书记接触县委书记的机会并不多,在一个桌上吃饭的机会更少。在县城里,各局的局长肯定是被县委书记认识了,副局长都不一定,而在县委大院,除了县委办综合股的人接触书记多一点以外,别人作为一般干部也基本接触不上县委书记,偶尔和县委书记碰面了,你和打一个招呼,他也热情回应,但他不一定知道你是谁,所以说,象田川这一级的干部要想接触县委书记是很难的,更不用说县委书记对你有一个很高的评价。

虽然从面孔上说,刘书记还不认识田川,但他对他的才华有了比较深的了解,对他的贡献也有了比较深的了解,这是非常难得的,如果有了机会,一定要叫他面见刘书记,既有感性,又有理性,那他的提拔就快了。

章楚涵这样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田川的身影,这个身影是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她的幸福感充溢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尽管她尽量地压抑着,但人们也能觉察得出,她最近一定是有高兴的事在心里。

三天以后,李总编来电话了,问宣传部的稿件写出来没有,章楚涵叫姚部长问问大家,姚部长说项大哥写了一篇,别人一篇也没写出来。章楚涵给林总编去电话,说宣传部只写出了一篇,如果报社写出来了就先发报社的吧,李总编说报社还不如宣传部呢,报社是一篇也没写出来,章楚涵就说那就再等两天吧,一篇也没法发呀。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李总编说报社那边还是一篇没有,看来这个栏目就得依仗宣传部了,章楚涵再次召开股长以上人员会议,让大家汇报“天南地北邑水人”的写作情况,项大哥说他还是一篇,而别人都说一篇没有,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写出来,他们的理由都显得很充分,一个是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没有写作对象,另一个就是虽然有了一点线索,但是和本人根本就联系不上,第三个是有的人虽然联系上了,但是人家不同意写。所以稿件就没有写出来。议论了一会儿以后,大家就开始出主意,有的人说这项工作需要申请专项经费,要派人到外地去出差,如果人不走出去,稿是写不回来的,有的人说这项工作要和县里的招商引资结合起来,县里每年都要派很多人到外地招商引资,如果宣传部的人也跟着去了,就可以见到要采访的人,有的人说这项工作要以县委的名义落到每位领导的身上,因为只有那些领导才认识和联系上那些有了成就的人,宣传部的一个小干事能认识谁呀。章楚涵听着这些发言,心里是憋了一肚子气,如果是写一篇稿件就出一趟远差,那得多少钱啊,整个栏目要发几十篇稿件,以这个名义向财政请经费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吗,县委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宣传部了,难道宣传部还要把他交回县委吗?如果下级部门都这样干工作那么还要这样的下级部门有什么用呢?这些人都是干活不中用,馊主意一大堆。

她问项大哥这样的文章还能写几篇,她想,如果别人指望不上就叫项大哥一个人写吧,可是项大哥也表示很为难,他说眼下手里没有线索了。她也实在想不出一个好招。

散会了,人们各自回到了办公室,章楚涵出去上一趟厕所,当她路过办公室的门前时,听到有人在议论,那是诸主任的声音:“谁有能耐谁写吧,我是写不出来呀。”上厕所回来,她又路过新闻股,屋里也有人说话:“我看这个专栏是办不起来。”她没有停脚,她不能在门外偷听同志们的谈话,但从这两句话也可以判断出来,人们对这件事是不抱希望了,而人们现在的心态是看她怎么收场,而决不是想办法帮她把这个专栏办起来。

回到办公室,她的脑子里一片糨糊,她很后悔当初向县委提出这个建议,她更后悔这个事没有和田川商量,如果要是和田川商量了,也许田川会预料到这些难处,她也就可能不提这个建议了,如果她不提出这个建议,人们也不能说她没干工作,招商引资本来就是经济部门的事,从来都与宣传部不相干,她为什么要多这个嘴呢?这不是自作自受、自找没趣吗?但是已经提出来了,还能怎么办,能说这个专栏不办了吗?那样她怎么向刘书记交代呀,自己以前的那些成绩不都一扫而光了吗?那样田川对自己的那些帮助还有什么意义,自己也对不住田川呀,真是一招不慎全局皆输呀,而自己有可能就栽到这件事上了,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她痛苦极了,把脸扣到了写字台上。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打开qq,在她的好友里,田川的头像亮着。他一般情况下都是隐身上网的,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不隐身了,他是在和谁聊天吗?还是用这种方式向她表示什么,其实,近来所发生的事是需要他俩密切联系的。

“在忙什么?”她没精打采地敲上几个字。

“没事,你在忙什么?”他马上回应。

“很闹心。”

“为什么闹心?”

“你过来一趟吧,当面说。”

“好。”

几分钟的工夫,田川就过来了,章楚涵先把办公室的门打开,省着田川来了还得敲门。章楚涵把办专栏的事和田川说了,她也没指望什么,她就是想当着他的面倾诉一下,她的心里很难受,难受李总编为什么会把任务推给宣传部,难受部里的人为什么这样不争气,写不出文章来,她觉得她也只有和田川倾诉了,别人都是在看她的热闹,她和别人说别人只能是笑话她。

0618小菜一碟

“这事太好办了,我今天晚上就能写出五个来,一千字一个够它发五期了。”听完了章楚涵的诉说以后,田川说。

“你哪来的那么多的素材啊,不用采访吗?”章楚涵惊疑地问。

“采访啥呀,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或者连电话都不用打,聊聊天就行了。”他轻松地说。

“你写的都是什么人啊,你和人家有联系吗?”章楚涵还是不解。

“都是我的同学啊,很多人都在我的qq群里呢,我们经常联系啊。”

“你的同学?你的同学能行吗?”

“有啥不行啊,张垒不就是我的同学吗?有清华的副教授,有直辖市的副市长,有军事科学院的副研究员,有驻外使馆的外交官,还有下海经商的私营企业家,哪个拿不出手啊,三峡电站的变压器就是我同学设计的,有一次变压器爆了,停电了,我同学忙跑去看,是从日本进口的变压器爆了,我同学设计的没有爆,这都是人才啊,都值得我们宣传啊!”田川连珠跑似的说。

“我们写的可都是邑水人啊,你的那些同学是邑水人吗?”

“怎么不是啊,他们都是我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那有成就的人就更多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哥呀,你帮了我的大忙了,我都以为这个专栏办不成了呢,我都开始准备怎样和刘书记说了。”

她用双手捶打着他的大腿,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常委,是一个领导,她在田川面前就是一个小妹妹,她一直都是这么以为。

“这样吧,我把我的邮箱密码给你,我把文章写在邮箱里,你看完了以后给我回信就行了,如果你有改动,就把改完的再往邮箱发一遍,这样很方便,你没有意见了,我就往报社发,你看行不行。”田川说。

“行行行,太好了。咳!你写的东西我还有什么意见啊,我看看就是心里有个数。”章楚涵说。

“那就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去写,然后把密码给你发过来。”

“那密码会不会告诉别人啊?”她调皮地看着他。

“那是我的密码,怎么会告诉别人啊。”

“我嫂子呢?”

“她也不能啊,邮箱是保密的。”

“可你告诉我了。”

“那不是为了工作方便嘛。”他笑着说。

“那我们俩的邮箱只有我们俩看,不许别人看,你要保证。”她继续说。

“那当然,这是领导秘密嘛,不能把县委的精神泄露出去呀。”

“叫你说,叫你说。”她又挥拳打了他两下。

“怎么了?说错了吗?”

“不许叫领导,记住了。记不住就打你。”她小声地说。

“好。记住了。领导。”他笑着说。

“你?”

田川回去了,章楚涵开始处理桌面上放着的一堆文件,该着专阅的专阅,该着传阅的传阅,她都一一签署了意见。文件处理完也该下班了,她准备关电脑,这时,她看到她的好友列表里田川的头象在闪烁,她知道这是田川在和她说话,她点击头象,对话框就出来了,只见田川写到:已经写好了两篇,有时间看看行不行,邮箱:liwei2039@,密码;liwei2039

章楚涵赶紧打开了邮箱,一篇文章的题目赫然进入眼帘——《交通专家张小振》。文章后面还有一个说明,写到:这个张小振是我上两届的学生,是我的一个亲戚,我们小的时候就很好。前一个月,省报有他一个专访,写了整整一版,我也看了整整一天,我很受感动,他很有才,现在有机会把他的情况在家乡的报纸上发一下,我也感到很欣慰,我已经通过邮箱和他联系了,我估计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如你有意见,请写在下面,如没意见请写上“可发。”待本人回复以后,我就可以向报社发稿了。

看完了这段说明文字,章楚涵再回过头来仔细阅读这篇文章,文章写的是滨海大学交通研究所的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跨渤海大桥项目组子课题组的组长,这一系列的头衔就已经叫人很感动了,省报关于他的专访,她也看过,但她不知道文章的主人公竟是邑水人,更不知道他还是田川的亲戚。家乡有这么多优秀的人才,但家乡的人却很少知道,她庆幸自己向县委提出的这个建议,她也相信有田川的帮助,这个栏目一定会办得很好,这将是她任县委常委的又一个杰作。

她仔细阅读了这篇文章,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哪里还能看出什么毛病,她仔细地掂量着怎样给文章写批语,因为没有她的批语,田川就不能把文章发给报社,但是她真的能够写上“可发”二字吗?不能,那是领导的口吻,在田川面前她不是领导,确切地说她只能是一个学生,她怎么敢写上“可发”二字呢,掂量了好长时间,她觉得也没有最简短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在写信栏里写上了这样几句话:感谢你对部里工作的帮助,对我的帮助,如果说这些年来我结识了一个真正的朋友,那就是你,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哥。文章我看过了,没有意见,只有感动,发给报社吧,也叫它感动全县人民。妹妹;楚涵。

她把信又发到了这个邮箱,是属于自己给自己发信,这其实是一种保存,这个功能对于喜欢保存的人来说非常好。而田川的邮箱是和手机绑定的,邮箱来信,手机就会接到短信,可以说是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田川把邮箱的密码给了章楚涵以后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的邮箱里除了所写的文章以外,还有很多私人日记,他有写日记的习惯,自从有了电脑以后他就是在电脑里写日记,一开始是写在博客里,后来发现邮箱有一个记事本功能,他就写在记事本里,这些日记当然是留给自己看的,连王影都不能看,当然也不应该叫章楚涵看,他真切地记得日记里也有关于章楚涵的内容,如果是叫她看到了这些日记,他会非常不好意思,他在日记里表露过,他爱她。

0619共用邮箱

他是通过邮箱写信的方给她发的文章,而不是写在记事本里或博客里,他本来是想写在记事本里,因为那样修改起来方便,但一想,她如果打开了记事本,就会看到记事本里的目录,如果她要是好奇一点就可以看到记事本里的所有内容,那样,他的许多秘密就叫她知道了。

其实秘密的保守有时与感情的亲疏无关,和妻子能说的话有时不能和父母说,和父母能说的话有时不能和子女说,和外人能说的话有时不能和家人说,章楚涵不是别人,是和他感情很近的人,但有些事也是应该对她隐瞒的,比如对她的感情,就是不能说的事。

她是用信箱回复的方式回信的,证明她很会使用信箱,这也证明她还没有打开信箱里的记事本,有些人不会使用记事本功能,不知道她会不会使用,趁她还没有打开记事本,他得赶紧把记事本清理一下,把有关保密的东西尽量删除。

其实记日记真的就是一个习惯,翻开自己记了十多年的日记,很多东西也没有什么保留的价值,他花了整整半宿的时间把那些没用的日记删除了,也包括与章楚涵有关的内容,其实与她有关的内容并不是很多,这样他就不怕她打开他的记事本了。

但他还是不想叫她看他的记事本,所以他是用邮箱写信的方式存储了他写的文章,这样只要她一打开邮箱就能从收件箱的目录里看到文章的标题,他也知道她不会对文章有什么修改,她把意见通过回复的方式再往这个邮箱里发一封信就可以了,这样也很方便,如果以后她对自己的邮箱感兴趣,打开了记事本也没关系,如果她不打开那就更好。

他也考虑自己是不是再申请一个邮箱,那样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了,但又觉得不相宜,他把自己邮箱的密码告诉她了,然后自己再申请一个邮箱,这多少有点欺骗的味道,那还不如申请一个新邮箱他俩共同使用了,那样她也不能说什么,可已经告诉了人家邮箱的密码自己再申请一个,虽然是天知地知我知,但这是对朋友的不磊落,有点象亵渎他俩的感情,所以他决定不再申请邮箱了,他就和她共用一个,这是他和她的独有空间,他喜欢这种感觉,他愿意在邮箱里看到她的文字。

仿佛是两人同住一间屋子,同睡一张床,他有一种满足,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她同睡一张床了,共用邮箱就是他的床。

县委又提拔了一批干部,当然还是没有田川,不知为什么,县委每一次提拔干部,王影都知道,也许她的同事都知道她老公是在县委大院上班,所以每一次提拔干部都有人对她表示关心,殊不知这种关心是对王影的最大伤害,因为每一次王影都不能给人一个荣耀地回答。这样的事发生n次了,王影也不再对田川有所抱怨,她也认命了,只不过她那痛楚的表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最近几天她还有一个新发现,那就是这些日子的晚饭时间明显提前了。前一阵子,她下班到家的时候,晚饭都是没做好呢,为了不耽误她打麻将,田川不仅为她准备了面包,冰箱里还冻了饺子,都是他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包的,就是怕他晚上下班晚,来不及做饭,耽误了她的麻将,那么这些日子为什么提前了呢?

由于忙着打麻将,她这句到嘴边的话一直没说出来,今天晚上她不打麻将了,因为超市两口子回老家了,超市关门了,而新的地点还没建立起来,她也正好想休息一个晚上了,天天晚上打麻将也不是不累的。

“这几天的晚饭怎么这么及时啊?”

她一边吃着黄瓜一边问。这是她的习惯,到了家以后首先得吃点啥。

“我从宣传部回来了,所以下班就早了。”他平静地说。

“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有点惊愕。脸色也一下黑暗起来。

“好几个月了。”

田川的声音多少有点颤抖,他知道王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的,这等于是在她的身上泼了一盆冷水或者说是在她的心里撒了一把盐。

“那为什么没和我说?”

王影完全是质问的口气。

“这有什么好说的,回来就回来呗。”

田川装着平静,心里却非常紧张,他最怕和王影吵架了,好象得了吵架恐惧症,还没吵上呢,他的心里已经有点哆嗦了。

“为什么要回来呀?”

王影还是不依不饶。

“完事了就回来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借调,完事就回来。”

他尽量应承着。

“那,章楚涵就这么叫你回来了?”

她的目光象是要放出一股火来。

“不这么回来咋回来呀?”

他有点不敢正视她。

“那你这些日子在宣传部都干啥了?”

她象审讯一样地看着他。

“先是给报纸把关,后来是写先进性教育材料,再后来是张办文化广场。”

他一一地向她汇报,他尽量地避免战争的升级。

“给报纸把关?报纸不是归报社管吗?怎么还叫你把关呢?”

“那一阵子报纸的问题太多,刘书记批评了楚涵,所以她就叫我帮助她给报纸把关。”

“你把关报纸就不出问题了。”

“基本没问题。”

“那后来怎么又不把了?”

“后来宣传部帮助他们制定了一个制度,就不用宣传部把关了。”

“田川呀,不是我说你呀,你这个事出的很糊涂啊。”

王影现出了非常伤心和痛苦的样子,两道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说话的时候嘴用着很大的力,真是咬牙切齿。

“怎么糊涂了?”

他小声地说,他有点被王影的样子吓怕了。

“你当时就应该和楚涵说明白,要借就借到底,这借了几个月就回来了,叫人大家怎么说呀,叫档案局的人怎么说呀,怪不得那天小宋和我打麻将提到宣传部的事,人家就不吱声了,人家也笑话你呀,你自己没觉得吗?”

0620不求回报

王影还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好象语言根本无法表达她心中的愤懑。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借调回来是正常的,要不为什么叫借调呢?”

田川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有点打颤,他知道这个时候还和王影咬文嚼字就更会激起王影的愤怒,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田川啊田川,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啊,我都不想和你说了,档案局的人没笑话你吗?”

王影投过来一双蔑视的目光,好象是他干了根本就见不得人的事,一个辱没祖宗三代的事,去偷了,去嫖了,去沿街乞讨了。

“没有啊。”

他有点木讷地答。

“那是人家给你留面子,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明白,这是不光彩的事,你咋这么糊涂啊,我可咋出门啊?”

王影歇斯底里的样子,这样子也叫田川很痛心。

“哪有象你说的那么严重啊,借调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完事了就回来了,这也是非常正常的,怎么还有笑话不笑话呢,做人不要有那么多的虚荣,也不要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田川也有点不高兴了,他觉得她太纠缠,怎么因为这点事就发这么大的火呢

“我看你是被章楚涵给迷住了,你是被她利用了,这个女人好阴险啊。”

王影高声地嚷道。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呢,这是正常的工作往来,你怎么能搞人格侮辱呢?”

田川也急了,他最听不了的就是王影对章楚涵的侮辱。

“她就不是一个好女人,她利用人,然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说她了,怎么的?”

王影也十分气愤,声音超过了田川。

“我是为楚涵做了很多工作,但我不求回报,因为楚涵对我有恩,当年在一高中讲公开课,所有老师都反对我的观点,只有楚涵支持我,没有楚涵的提醒,我不会写文章投给中国青年报,没有那篇文章,我上不了县委,其实我那时的心情非常痛苦,无处诉说,是楚涵理解我,使我还能有自信,坚信自己是对的,人的一生有时不在于获得财富多少,而在于自己的主张观点是不是得到认可,这是一个人的生命的动力源泉。我没当上官,我无遗憾,我生活的很快乐,你不快乐,不是因为我没出息,而是你的要求太高,以你的要求你永远都不会快乐,你想想你对你周边的人对谁满意,我父母全心全意为我们照顾孩子,但你对我父母还是有意见,你说你大姐不会过日子,说你弟弟太懒,说你哥太窝囊,说你妈打孩子,你妹妹给你拿点葱,你说我家不缺葱,你没想想你妹妹还有什么,你大姐给你拿两颗白菜,你说我家不缺白菜,你没想想你大姐还有什么,你对家人都不满意,除了家人的自身因素外,主要是你对别人的要求太高了,你妹妹打工,你说工资太低,挣不挣没啥意思,你没想到你妹妹除了年轻还有什么技能,但是你妹妹比你心态好,自己过日子还过得热闹的,还经常包饺子,还给咱送饺子,而你不愁吃不愁穿还整天生气,不是因为自己要求太高了是什么,商品社会,贫富差距大,如果没有平常心,千万富翁都不开心,因为还有亿万富翁,所以关键是摆正位置,而不是一味的攀比。”

田川放着平静的语气说。

“你那意思是我不对了,我和你说,我那么多同学,没有人说我性格不好,我和谁的关系都挺好,不像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就有一个章楚涵,还把你利用了,把你骗了。”

“你的朋友圈子是初中同学,因为你不愿意和高中同学来往,因为你有自卑,你没考上大学,而初中同学的境遇一般不如你,所以羡慕你,恭维你,你就感觉良好了,但你要记住,人生不需要有太多的朋友,真心的朋友有几个就行了,而朋友不是在一起吃喝打麻将,游泳,而是在她的心理时刻有你,甚至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你那意思章楚涵是你的真朋友了,真朋友为什么不帮你,。白白地使用你。”

王颖又太抬高了语调。

“我和你的理解不一样,我不你这么看。”

田川平和地说。

“不是理解不一样,是你的思维有问题。”

“我的思维没有问题,是你的思维有问题,你大姐酸中毒,一个月打三次120,住三次院,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控制血糖,如果血糖控制不住还要住院,还要打120。可你关心的是什么,不是如何控制血糖,而是抓紧给你大姐介绍对象,说你大姐需要照顾,哪个男人愿意照顾一个月住三次院的女人啊,搞对象的目的是互相照顾,而不是叫别人照顾自己,世界上也没有这样的好人,这不是你思维有问题是什么。”

田川气愤的说。

“那不是我要介绍对象,是王明阳主动和我说的,是他主动的。”

王颖说。

“王明阳是不了解情况,如果他知道你大姐一个月住三次院,还能主动和你说吗,他是觉得你大姐比他年轻几岁,可以照顾他,因为他有退休费,可以养活你大姐,这个思路是对的,但如果他知道你大姐已经病成这个样子还会主动和你大姐搞对象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搞了,这说明他的脑子有问题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能够和一个身体有问题的人长久生活吗,眼下你大姐的问题是如何控制血糖,吃药不管事就得打胰岛素,可是胰岛素自己不敢打,谁来给她打,但是这个问题没有得到你们的足够重视,所以血糖控制不住,连续酸中毒,在这种形势下还哪有闲心搞对象啊,你大姐也不同意,你妹妹也不同意,可是你还要劝你大姐,不知道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你还和你妹妹说自己不搞对象不应该干涉别人搞对象,这话说得也够狠的了,所以我说你现在是你们家庭里智商最低的一个人,赶不上你姐,也赶不上你妹妹,也赶不上你弟弟,可是你又是你们家庭里学历最高的人,那不是你的思维出了问题是什么问题呢。

0621歇斯底里

你弟弟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的,也在一起吃过饭,经常聊天,但你弟弟明确表示不会和她处对象,可你却到处打听,问人家的人品怎么样,家庭条件怎么样,这有意义吗。”

田川继续说。

“那搞对象不得问问人品吗 ?”

王颖说。

“怎么是搞对象呢,你弟弟明确说不是搞对象,你为什么说是搞对象呢?”

田川说。

“那在一起吃饭,聊天不就是为了搞对象吗?”

王颖说。

“错。吃饭聊天是为了排除孤独,因为都是单身男女,有性孤独,这和搞对象是两码事。”

“那处好了也可以搞啊。”

“但问题是你弟弟不具备搞对象的条件也没到搞对象的时机。

怎么不具备条件了,人穷就不搞对象了吗?”

“那可不是一般的穷啊,五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固定的收入,一年打点工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一共就一万元的存款,还欠了多年的保险没交,你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搞对象吗?”

“怎么没有房子啊,他现在住的楼不是他的吗?”

“他住的楼是你爸的,他现在可以住,但将来处理这个楼,你们姊妹六人都得签字,财产平均分,咱可以不要这份财产,你能保证别人也不要这份财产吗,这个楼本来就不值钱,再分成无份六份,你弟弟还有多少钱,所以说,从搞对象这个意义上说,他没有楼,那么他还有什么,他什么也没有,他有的是责任和义务,他儿子那么大了,既没工作,也没对象,也没钱,他应该首先为儿子着想,等儿子的问题解决了再解决自己的问题,另外,小霞这么多年也没有搞对象,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证明小霞是有责任心的,但不排除小霞有男性朋友,她的生意伙伴就是男的,但毕竟小霞没嫁给他,连小霞都没搞,你弟弟着什么忙呢,他俩的最好结果是复婚,这样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亲爸亲妈,将来搞对象也好搞,毕竟你弟弟还有楼住,复婚以后他们可以住这个楼,谁也不能不叫住,邑州的楼卖了还可以给孩子买个楼,这样的资产整合可以使这个家庭还是一个比较完美的家庭,你不考虑这个事,为什么要张罗给你弟弟介绍对象呢,这不是思维有问题是什么,你还反对你妹妹信主,说信主没有用,没有用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信,你妹妹没有丈夫,工资收入少,儿子不争气,她是弱势群体,在平常人堆里找不到自信,但是在基督徒堆里可以找到自信,因为信主的人多是弱势群体,有的还不如她,起码她还年轻,身体还不错,所以,她在信主的人堆里还是幸福的,她就是为了寻求这个精神寄托才信主的,你和她的处境不同,所以你不用信主,但是你不能反对别人信主,信主是宗教自由,并不违法,你有什么资格反对呀,想问题要懂得换位思考,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别人,要懂得尊敬别人,理解别人,而不是不随自己的意愿就横加指责,甚至是恶语相向,你说你妹妹不搞对象也不能不叫别人搞对象是非常伤人心的一句话,是你平时对你妹妹多有帮助,所以你妹妹才没说什么,否则她也不会忍让的。你家的事我不想插言,但今天你说话太伤人,所以我也反击几句,其实我的水平要比你高很多,认知能力要比你强很多,家庭过日子也离不开我,我的工资也比你多,但为什么我成了你的出气筒了呢,一天老是连啷带损的,我至于到了这个程度了吗,你以为我是你弟弟吗,我再没能耐,也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啊,工资也是全市最高的,这还不行吗,一定要当官吗,我告诉你,幸福的家庭是普通家庭,富贵的家庭不一定幸福,如果我是千万富翁,你能保证我没有外遇吗,一定和你过到底呢,还一天听你吆五喝六吗,有几个有能耐的男人听媳妇吆五喝六了,所以你不要盼我升官,我们就过平常日子,这样能保证你我的家庭地位是平等的,有钱不一定幸福,有尊严才是幸福,这话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你为什么就听不进去呢?”

田川一口气又说了这些。

“你不要说我家的事,我家的事不用你官,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

“好了,我不跟你吵了,你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我出去走走,你也冷静冷静吧。”

说完,他就穿衣服开门下楼了,他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要想和她说出一个里表来那不可能。

王影没有拦他,大概是她也不愿意跟他吵了,也吵不出个里表来,但在他出门的时候,她还是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有能耐你就别回来。”

田川来到了县委,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回忆着刚才王影说的那些话,究竟是有一点道理呢?还是一点道理也没有。他回想着自己回档案局那天同志们的种种表情,有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呢,好象没有,但也好象有,尤其是那天杨艳到他屋还说了一句话,伴君如伴虎啊,他觉得杨艳是档案局最没水平的人了,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可她却弄出了这句话,这可能就是王影所说的笑话他了,看来王影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那么档案局究竟有多少人会笑话他呢,三分之一,还是一半,还是全部,这一次借调确实和上一次的借调不一样,因为上一次的借调本身就是一个临时任务,并且还不在宣传部办公,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准确地说上一次不叫借调,而是抽调,他和王影说是借调也是在懵王影,所以那次回来也没人说什么,社教结束了嘛,领导小组也解散了,他回来不也是正常吗?但这一次不一样啊,宣传部借他而不是抽他,这两者是有区别的,所以他回来自然要引起议论,所以杨艳才说伴君如伴虎,所以王影才来这么大的气,但是这个事怨章楚涵吗?不怨,是他自己要回来的,他不想给章楚涵添麻烦,他也不想弄个副科级挡脸,他抱定了自己不当官的念头,到宣传部他只是为了帮章楚涵,因为她过去帮过自己,并且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他无法想象他的公开课被孙主任宣布失败的时候,他是一个什么心情,他有撞墙的冲动,有毁灭自己的冲动,而在这时,在语外组二十多个老师当中,只有章楚涵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支持你,有了章楚涵的支持,他没有被击垮,而且绝地反击,他俩共同发表了文章,章楚涵是坏女人吗?不是,她是好女人,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是对自己有恩的好女人。

0622深刻反思

王影说他被章楚涵给迷住了,虽然他立即给予了反驳,但是这句话还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他和章楚涵的感情自然是很深的,但是不是到了迷住的程度,他还真有点说不好了,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是给他迷住了,他总想看着她,哪怕是看她一个衣角,都是一种安慰,他也知道自己被她迷住了,所以很苦恼,幸好这个时候她提拔了,要不然,他可能会被迷昏。

他想起了前几天他遇到的一幕,他和王影坐公共汽车上邑州,看见车上有一个美女,卷曲的秀发,白皙的面庞,眼睛象宝石,象葡萄,她本来是自己安静地坐在那里,谁知半路上上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和这位美女是初中同学,他们攀谈起来,有多年未见的亲切感,美女说,咱们同学是有qq群的,你为什么没进群呢?男子说,我不懂qq,那以后叫你孩子给你申请个号,你也加入q群,咱们有时间好聊一聊。美女的声音特别有磁力,半个车厢的人都在看她说话,男子未置可否,这时美女突然说,你到站了,快停车,男子才慌慌张张地喊停车,车停了,男子转身就想下车,一看没有门,美女说,车门在前边呢,你往前走,男子往前走下车了。田川当时就想,这名男子为什么找不着车门了呢?这纯牌是一个美女效应,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美女,如果不是因为那美女富有磁性的声音,他不会找不到车门的,但问题是那位美女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呢?是不是领悟到是因为自己的美丽而把那位男子“迷”住了呢?美女一脸平静,好像没意思到自己惹的祸,也许她根本就想不到这一点,因为美女对男人的吸引力只有男人知道,而她们若有所知,也不及男人感受的十分之一,所以世人说美女是祸水这实在是冤枉美女了,她们是不自觉地充当祸水的,美貌是老天给的,这叫她们有什么办法。

他又想到了一个视频,是一个司机开车,看到前面有一个美女,他的视线就拿不回来了,所以车就撞树上了,而美女看到这个场面却相当冷静,稳稳地站在那里看前面的车祸,片刻地停留以后,美女又从容地向前走了。镜头是从后面留下的,记者采访了这个司机,司机承认了是看美女走了神,而美女呢?是不是意识到这场车祸正是因为她而发生呢?而毫无疑问,美女是没有丝毫责任的。

即使是叫章楚涵给迷住了也与章楚涵无关,也不能说章楚涵是坏女人,那只能说自己迷恋人家,人家没有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况且他一直以为他还没有到了被她迷住的程度,他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在她面前说话的声音一直很低,也尽量不叫说话的时间过长,也尽量地不挨她太近,不用专注的目光看她,他就是时刻在告诫自己,章楚涵是美女,不要叫美女迷住,要在美女面前保持男人的尊严。

如果是被她迷住,那他就不能回来了,他是主动要求回来的,而且不是要求一次,是她一再地挽留,才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而恰恰王影是愿意他呆在宣传部而不愿意他回来,他当时没用这句话去反驳王影,他觉得他没能很好的证明自己,但也不是什么遗憾,他也不想证明,就象黄大哥说他和章楚涵好一样,他既不愿意听,但也愿意听。

他在办公室呆了好久,把前前后后的问题都想了,他做好了心里准备,准备别人瞧不起他,但对王影,他多少有点愧疚,他觉得她因为自己受委屈了,这要看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如果她实在承受不了,他就把心里的秘密告诉她,叫她得到宽慰,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因为自己而受太多的委屈。

他回家的时候,王影已经睡觉了,北屋的门关得死死的,他没有打扰她,自己到南屋睡觉去了。

业务上的事田川可以说是融会贯通了,不仅是档案局的业务,还有宣传部的业务,还有报社的业务,他都可以说了如执掌,但是官场上的事他还有很多闹不明白,前几年他最费解的就是各乡镇的开支问题,一个乡镇的税收也就三四十万,可一个乡镇的开支一年要一千万,三四十万还不够一个零头,那么那一千万是哪来的呢,听说那都是党委书记张罗来的,一个党委书记一年能张罗一千万,这能耐简直是太大了,那么他没当党委书记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张罗呢,为什么连几十万都张罗不来呢,看来也不是党委书记有多高的水平,而是党委书记这个职位有很大的能量。

他慢慢地知晓一点乡镇的奥秘了,其中有一个方法就是截道,这是章楚涵告诉他的,派几个人,以运输管理站的名义或者以谁的名义在公路上设卡,把所有的过往车辆都拦下,说他们违章、超载,然后对他们进行罚款,工作人员按百分之五十提成。有的乡镇设了六个截道小组,分布在不同的公路上,用截来的钱给机关干部开支;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套取上级拨款,通过开发办,水利局,林业局,农机局等部门,争取上级拨款,然后把拨款挪做它用,比如可以在开发办争取一个土地整理项目,获得资金一千万元,然后用二百万进行土地整理,那八百万给职工开支。如果把这些秘密都公布出来,其实谁都可以做党委书记,就看你的胆量够不够大,因为很多事都是犯法的,但到目前位置,在邑水县还没有一个党委书记因为这个而进去的,所以大家还是争先恐后的来当这个党委书记。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官员的调动和提拔有时他闹不明白,有的党委书记为什么干得好好的就回城了呢,都说党委书记是土皇帝,为什么有土皇帝不当,要回城当大臣呢?

0623官场内幕

周局长过来了,田川离开了电脑做了一个伸腰的动作,其实他也不是很乏,只不过是用这个动作,为他离开电脑做解释,局长来了,他当然不应该继续看电脑,可一下子就离开电脑有专门迎接局长的意思,这样也很不自然,局长经常来,他特意的迎接好象也太客气了,所以就做了一个伸腰的动作。

“还是杨艳消息灵通啊,这次干部变化的情况她基本都知道。”局长说。

“她怎么会知道呢?”

田川也是明知故问,其实他就是为了回应一下周局长,两个人唠嗑总得有来言去语,你不接话,他下句话就不好说了,他还会以为你不愿意搭理人家呢。。

“她总和人家吃饭啊,就什么事都知道了。”

周局长用蔑视的口吻说。

“你说乔本昌从人事局长到统战部长这有意思吗,就算换届的时候给他一个政协副主席,那也没有人事局长的权利大呀。”

这回田川是真实讨教,他对官场的事总是一知半解。

“据杨艳说,乔本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统战部,县委也根本没和他谈,他也根本没提出要求。”

周局长一边从来回走着一边说。

“那他为什么到统战部了呢?”

田川接着问。

“这就是县委的意见了,也许他在人事局呆久了,县委考虑应该给他换换地方了。”

周局长用揣度的口吻说。

“那陈小礼还有一年就离岗了,还到移民局做那个局长干啥,在党委书记这个位置上退不行吗?”

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移民局不如望海乡,但望海乡毕竟是乡镇,工资没有县城有保障,所以他必须在离岗之前调到县城。”

周局长给他解释。

“啊,是这么回事。”

田川点了点头,心想,这官场的说道还挺多。

“那吹驮镇那么穷,好几个月都开不了资,那党委书记和走马灯似的,一年二年就换一个,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去呢?”

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在心里装了很久了,今天是一个机会,他就问了出来。

“这里有几个问题。一个是没当过党委书记的人想通过这个位置过一把党委书记瘾,闹一个乡镇一把手,捞一个政治资本,将来回城也能闹一个不错的位置,毕竟当过党委书记,主持过一方的工作,为县委出过力,另一方面,乡镇再穷穷不着党委书记,吹驮镇都七个月没开资了,去一个新党委书记也可以八个月不开支,也可以九个月,一个乡镇一个月的开支额至少二十万,党委书记只要扣下一个月的工资,装兜里,就够他平时挣好几年了,然后支持不下去了,他就要求掉转,把乱摊子扔给别人,别人来了再想别的办法。比如张步雷,他从吹驮镇就干了一年,他也没什么可卖的了,乡里也没什么收入,现在也不叫截道了,他那点税收都随时花了,吃饭了,烧油了,他去这一年也没给干部开支,但他自己没少得,他乡里有十个教师借调到了县城,听说每个教师他收两万块钱,十个教师就是二十万,乡镇毕竟是一级政权啊,权利很大,不一定从哪就能捞一笔。”

周局长娓娓地说着。

“啊,原来是这回事”

田川又点了点头。他干了二十多年的工作了,但一直在机关,农村的事他还真不知道多少。

“那黄少华统战部长已经当上了,马上政协换届就是副主席,怎么突然到工会做了副主席了呢,工会是正科呀,政协副主席是副县啊。”

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黄少华当党委书记的时候他就是实职副县,其实他当政协副主席不合适,他文化水平太低,你听他讲话还连不上句呢,当政协副主席有时得出场讲话,所以他应该去工会,去工会他也是实职副县,只不过不进班子。”

通过和周局长的交谈,他明白了很多,以前他不太关心领导调动提拔的事,对于很多现象他也不解,但现在他明白了,他以前觉得官场很神秘,听周局长这么一说,他觉得没什么神秘的,以前他还对官场有点好奇,觉得自己也应该进去看一看,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你放了十个教师进城,得了二十万,乡里就缺了十个教师,下一任党委书记就更不好干了,这不是技术,也不是聪明,这是龌龊,这是无耻,这样的党委书记给我都不干,因为这是丧良心。

星期天上街,田川要给妈家的电话交费,妈家的电话不能从网上交费,所以他只能上营业厅。

路上遇到纪委副书记秦中辉,两人边行边谈。

秦中辉也是老机关了,和田川年龄相仿,但好像比田川小两岁,他朝田川叫田哥,表面上是很客气的。

纪委副书记这个职位要比档案局副局长强多了,纪委副书记在人们的心中已经是一个官了,但档案局副局长不是官。

田川觉得只有机关的人才这么看呢,没想到连普通的老百姓也这么看。

那天他在下班的时候看到侧门墙根蹲着两个人,而其中的一个人极像他舅,一个村的很远的亲戚,他就上前打招呼,说舅你在这干什么呢?舅看了看他,好像想起来他是谁了,就说我在这上访呢。一听说上访,田川有点迟疑,上访的人在机关人看来多数是无理取闹,最受重要领导讨厌了,如果他和上访的人唠得亲热,要是叫主要领导看见了,恐怕领导对他印象不好,一个机关干部这么会和上访的人打得火热呢,太没有机关素质了吧。

正当田川犹豫的时候,舅却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我档案局做副局长,档案局副局长也不算什么官,所以我也没找你,知道你也办不了什么事。

听到这田川倒释然了,赶忙说,是,我也不是什么官,就草草作别了。

其实秦中辉也完全是把他当老大哥看的,而在言谈中不免露出居高临下的感觉。

0624人情冷暖

“孩子多大了?”他问。

“二十二了。”

田川虔诚地回答。

“男孩女孩?”

“女孩。”

“女孩还好办点,现在的男孩养不起呀。”

“对,男孩更费钱。”

“念书呢吗?还是工作了?”

“念书呢。”

“现在上学就等于失业啊。”

秦中辉忧国忧民的样子

“是。现在工作不好找。”

“尤其在大城市就业,这房子不好买呀”

“是,现在房价太高。”

“但是现在孩子毕业了不到大城市也找不到工作啊。其实就是打工,什么工作啊,就是名称好听一点。”

“是。就是打工。”

“靠打工能挣多少钱啊,但又不能不买房子,只能是双方父母给一点,孩子自己攒一点,银行贷款贷一点。”

“是。”

秦中辉一路说着,田川一路随应着,好像秦中辉说的都是真理,田川今天是受教育了,秦中辉说话拿着领导的腔调,时不时有哼哈的字眼,而田川像一个小学生,说话的时候还经常点头,以表示对对方的领会。

田川没说自己的女儿念的是清华大学,将来毕业不愁工作的,但这还用说吗?满市委大院的人谁不知道田川的女儿是清华大学啊,邑水已经有五年没人考上清华了,他女儿上清华是当时邑水的最大新闻,而秦书记居然不知道,还替他担忧将来的工作和买房。而对于他的经济条件看来秦书记更是不屑一顾了,你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能有多少钱啊?肯定是赶不上我一个纪委副书记,但田川心里想,你太瞧不起我了,你这个纪委副书记我还没看上,我的日子肯定比你强,你也算孤陋寡闻了,如果是政协的王主席或政府办的吴主任看到我指定不敢说我没钱。因为他俩知道我的股票比他俩多。

但多数人肯定不知道他有钱,因为多数人是拿他的职位来衡量他的经济条件的,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能有什么钱啊。

前几天她走路的时候看见了图书馆的周馆长,周馆长对他特别亲切,因为她的高级政工师是经他手办的,周大姐不知道有高级政工师这一说,是田川告诉她以她的资历可以申请高级政工师,周大姐晋升高级政工师工资一下子涨了好几百,非常感谢田川,非要对田川有所表示,但田川都委婉拒绝了,连一顿饭都没有吃,所以周大姐对田川非常亲近,觉得他是一个大好人。

周大姐说前几天纪委的办公室刘主任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收到了一封有关于她的举报信,正在周大姐紧张不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刘主任赶紧说我把举报信撕了,你不用担心了,正在周大姐想说感谢的时候,刘主任说他前几天来了几个同学,吃饭花了两千多元,问周大姐能不能处理,周大姐就赶忙说能处理,刘主任就给她送了两千多元的饭条子叫她报销了。

周大姐表面上是很够意思,但心里不高兴,你一个纪委的小办公室破主任就敢这样敲诈勒索,现在的官场还哪有好人了。今天看来,秦中辉瞧不起他这个档案局的副局长也是对的,连一个办公室的主任都敢敲诈,一个纪委的副书记油水自然不少了,怎么会把他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放在眼里呢,就是局长也不行啊。

和秦中辉分开了,田川感到一丝悲哀,这年头不当官真是不行,而官的含金量也确实差别太大,更主要的是人们对于官场都已经看透了,谁有权,谁没权,连老百姓都一清二楚,而他居然在这个没职没权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多年,年头的长短似乎也说明了平庸和没钱的程度,人们从心里瞧不起他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田川突然觉得在整个县城里,其实真正从心里瞧得起自己的只有章楚涵一人,连王颖,自己的妻子都瞧不起自己。可惜章楚涵也是一个有职无权的官,如果章楚涵是组织部长,他不担心自己换不了位置,只要挪出档案局,似乎到任何一个单位都比档案局强,而给一个副局长换一个地方,应该是组织部长手到擒来的事。她又何必从档案局出去再回到档案局呢,人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他不想回头也不行啊。这个过程得遭到多少明白人的唾弃啊。

田川的母亲有病了,尿中带血,田川带母亲上医院,并没有告诉王颖,田川不想因为母亲的事麻烦王颖,本来夫妻感情就不太好,三天两头打一架,自己在王颖心目中没有地位,自己母亲的事为什么要麻烦人家啊,那样会更叫人家瞧不起。另外,母亲并不是不能走动,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照顾过来,所以,也没有麻烦王颖的必要。如果真是照顾不过来,那也得麻烦王颖,毕竟她是儿媳妇,如果她敢说不照顾,那以后她家的事他也可以完全不管了。

田川带母亲上医院,和大夫说了病情,大夫要给母亲做检查,检查以后大夫说没啥事,就是一点炎症,上点药就好了,田川和母亲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母亲还以为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表情非常严肃,田川也不敢想太多,一切听大夫的,既然是一点炎症,那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检查以后大夫微笑着说:“老太太没有闺女呀?”

那意思是这事应该由闺女来完成,因为这是妇科检查,儿子有很多不方便之处。

没有闺女。

“田川也微笑着说。”

大夫没有往下说,那意思是说没有闺女就得儿子上阵了,一般的儿媳妇也不愿意伺候老婆婆啊。

田川也没做解释,带着母亲从检查室走出来。

田川的电话响了,是王颖。

“你在哪呢?”

王颖问。

“我在外边。”

“外边是哪。?”

“我在商场溜达呢。”

“不对吧,有人看到你在医院扶着一个老太太。”

“啊,是妈有点小毛病,检查一下。”

“妈怎么了?”

“没啥事,回家和你说。”

“真没事吗?”

0625办理户口

“真没事。”

“不用我去吗?”

“不用,我们往家走呢。”

“那好了,下班说吧。”

听王颖那语气,不像夫妻吵过架,是感情很恩爱的夫妻,田川有点感动,他没想到王颖还这么关心自己的妈妈,从这份情谊上说,他应该对王颖好一点。

晚上回家,田川问王颖你怎么知道我上医院了呢,王颖说是一个同学看到你了,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田川发生什么事了。王颖还埋怨为什么不叫她去,妇科病儿子带检查也不方便啊,田川说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自己的妈有什么不方便的,王颖说你这个人太又路劲了,带妈看妇科也不叫上自己的媳妇,这叫别人看见也不好看啊,虽然王颖是埋怨,但田川一点也没急,因为王颖是好心,田川只说是小事,用不着去俩人。

本来夫妻感情到崩溃的边缘了,通过这件事又融合了很多,田川一直以为王颖看不起他,也不会真正关心他,也不会尽夫妻情谊,但通过这件事,田川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也许王颖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对自己的一切乖张做法都是善意的,只是在表达上不够理智,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以后对王颖的态度也应该好一点,多做有效解释,少发脾气,更不能搞人身攻击。

王影的父亲前些年去世了,王影的母亲是一个人过活,最近这些日子老太太的身体不太好,王影就张罗给老太太换一个楼,现在住的这个楼离王影太远,楼龄也太长了,冬天暖气也不好。王影一共是姊妹五个,她排行老三,上边有两个姐姐,下边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要论日子还就属王影的日子还好一些,那几个人的日子都比较困难,平时对老太太也没什么照顾,经常看老太太的人是王影,但王影也是特别忙,只是在打麻将的闲暇,才去看看他妈,这和田川不一样,田川一个星期至少得看爸妈三次,因为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去他想你,其实去了也没什么事,也就是说几句话呆一会,但这样老人也特别高兴。

王影提出给老妈换楼,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但是要换楼就得添钱,而在添钱这个问题上大家都很为难,都说手里没有钱,王影说她可以把自己的住房基金取出来,但是这楼得以她的名义买,要不然住房基金也取不出来,大家说只要帐是清楚的就行,以她的名义买也没意见,其实王影也看出来了,大家也不是怎么情愿以她的名义买,因为毕竟老太太卖楼的钱都得搁里,房照变成了王影的了,大家多少有点担心,但是谁也没说出来,你还没有钱,你还不同意以别人的名义买,那楼还能换成吗。

由于别人的心情都不是太痛快,所以买楼的事也没人愿意参加意见,王影一个女人对买楼也不是很懂啊,她就叫田川帮她办这件事,其实田川这几天的心情也不好,也不想管她家的事,但他不管谁管啊,毕竟他和王影还是夫妻啊,所以他就和她到处看,最后是在他这个小区的道北相中了一个,楼层也低,离他也近,楼龄也短,面积也相当,于是就把这个楼买下来了。

办完了房照以后卖家就以为完事大吉了,拿了钱就想回家,田川说还没有完事,你还得把户口起出去,卖家说我们要户口也没用,就扔这吧,田川说那不行,你户口起不出去,我们的户口就落不进来,卖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其实在县城里不是太讲究这个,田川在卖老太太那个楼的时候,也没把户口起出来,人家也没提这个要求,但田川想,现在是户口管理不规范,将来一旦规范了,你再叫他起户口,你一定找着他了吗,所以还不如现在彻底点,免得将来有麻烦。卖楼的人说我没啥文化,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个事,也找不着地方,他说叫田川帮他办这个事,田川答应了。

第二天,他就和卖楼的那个人办理户口的事,他俩坐三轮到了公安分局,把户口本拿出来叫民警一看,民警说,你得先到北山街道,由北山街道出个手续,然后再回到分局来。他俩又坐三轮到北山街道,到了北山街道他们说明了来意,街道的人说,你们的户口根本就不在北山街道,这事与北山街道没关系。

没办法他俩又回到了公安分局,把情况和民警说了,民警说既然街道出不了手续,他们也不能办,田川一看不行了,就在公安局找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还算挺给面子,亲自来到了办证大厅,办证民警也答应给户口给迁出去,但在门牌号码的事情上又出现了问题,公安局掌握的门牌号和户口本上写的门牌号不一致,户口本说那是三号楼,公安局说那是四号楼,田川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旁边的一个人搭话了,“咱住的楼现在是四套号码,公安局是一套,民政局是一套,房产是一套,街道是一套,因为每套号码的编号依据不一样,所以编出来的号也不一样,咱比不了大城市,一切都正规,在大城市,你得先迁出户口然后才能卖楼,咱是不迁也卖。”

“那咱门上贴的那个小铁牌是谁编的号啊?”田川问。

“那是民政局贴的,那个小铁牌一个是二十元,没贴半年现在几乎都掉了,和没贴一样,其实就是做牌的人剩俩钱,有关领导剩俩钱,现在的工作不就是这样吗。”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说。

“那那个小铁牌和公安局的号码是不是一样啊。”田川又问。

“不一样,公安局不承认民政局的。”

“这叫啥事啊,哪有一个房子四个号的,但不管咋样你把户口给我们起出去就行,号码是你愿意咋写就咋写,我们也没意见。”田川对那个民警说。

总算把户口起出去了,田川他俩又坐三轮往回来,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亮起了红灯,三轮停了下来,田川往前一看,有一幅横标挂在了十字路口的栅栏上,写道“闯红灯是通向死亡的快捷通道。”

0626县城特色

他连出了两口长气,不知说什么才好,回到了单位,他还是满肚子的怒气,他打开了电脑,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了一篇文章,叫《县城的无奈》。

他有心把这篇文章叫章楚涵看看,他觉得这也与她的工作有关,叫她看看是一种倾诉,他的博客是保密的,别人并看不到,如果再不叫她看看,好像这篇文章也白写了。

写完以后,他又把文章以信件的方式存上了,这样只要她一打开邮箱就能看到这篇文章。

章楚涵一天至少两次打开她和田川的共用邮箱,因为她要看他的《天南地北邑水人》又写了多少了,但今天她有了一个新发现,除了《天南地北邑水人》,还有一篇是《县城的无奈》:

今天到分局办理户口迁移手续,发现一户楼居然有四个编号,公安局一个,民政局一个,房产处一个,街道一个,不知我们的老百姓应该以哪个编号为准了。

回来路过十字路口,发现一条标语更吓人“闯红灯是通向死亡的快捷通道。”不知是警示呢还是诅咒。

由此我想到了前两天县委召开的软环境建设动员大会,什么是软环境?街头标语就是一种软环境,你看一中北墙上挂的那个布标“让传销远离校园。”我觉得这个标语有问题,传销是非法的,非法的东西是不是远离校园就行了呢?那么在机关,在社区,在企业就可以搞传销吗?同样是不可以的。我想这个标语可能就是一中挂的了,它只保护他的学生而不管其他人,这样的标语是不是考虑得不够周全呢?还有交警贴的那个宣传画,贴在了马路栏杆的里侧,我数了数,一共是八幅,有六幅讲的是如何罚款,交警把过往行人都看成什么人了,都是法盲吗?还说什么“车辆行进当中拨打或接听电话罚款五十元”,这是哪家的法律,人家交通法规是说司机在车辆行进当中拨打和接听电话罚款十元到五十元,到咱们交警这就一律五十元了,这是什么素质的警察,还教育别人呢,我看自己好好先教育教育自己吧。一共就八幅宣传画,其中有七幅解释交通法规不准确,还搞什么法规宣传?你再看看他那宣传画贴的那个地方,是在栅栏的里侧,人们得站在栅栏的对面看宣传画吧,那栅栏的对面是什么地方啊,是马路,叫人们站在马路上看宣传画,不危险吗?交警就这样保护行人的安全啊,弄一张画贴那,然后叫你看,然后叫车辆从你的身边通过,这是谁想的主意啊。你再看看那征兵宣传的标语“当兵也是学技术,踏入军营也成才。”这是什么宣传啊,当兵是青年人的义务和责任,是保家卫国,不学技术就不当兵了,这是宣传啊,还是哄骗啊,把一种政治行为已经商业化了。还有什么“凝聚青年热血”那热血要是凝聚了人还能活吗?还说什么当兵也出彩,出彩是什么话,出彩是讽刺用语,这是征兵宣传吗?我看就是征兵现眼。还有前几天开两会,县宾馆门前挂了一幅标语“热烈庆祝我县第五届政治协商会议胜利召开。”那政治协商会议是一个组织,它不是一个会议,一个组织咋胜利召开啊,还有商家做的那个广告,那个彩虹门,“热烈庆祝电器商场开业两周年庆典”,这是什么话呀,语法都不通啊。不仅是户外宣传,室内宣传也是乱七八糟,那天我坐公共汽车,看见车内玻璃上方有一个文明公约,其中有一条是司机耐心解答乘客提出的各种问题,而在司机座位的上方也有一条标语,叫请勿与司机交谈,既然不让交谈了,司机也就不用回答乘客提出的问题了,那天上邑州银行邑水分行,看见墙上贴着一个宣传单,说邑州银行的利率比中国人民银行的基准利率高百分之十,储户如果在邑州银行存款,一万块钱一年多得三百元,这不纯牌是欺骗吗,人民银行的基准利率是给商业银行规定的,人民银行本身没有储蓄业务,其他商业银行也是上浮百分之十,怎么能说是多得三百元呢,这不明显是欺诈吗?

所以我想,现在的街头标语,包括室内宣传,是一个严重的影响城市文明的问题,要想改变这一现状就必须建立一个街头标语和室内宣传的审批制度,各企事业单位包括个人,凡是要悬挂街头标语和室内的必须经过宣传部门的批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街头标语和室内标语的正确性,才能维护城市的文明形象。

看完了这篇文章,章楚涵心情很复杂,他觉得在田川的心里有一种幽怨,虽然他说的问题都对,也很深刻,但这绝不是他清朗畅快的表达,说明他有一种压抑,那么这种压抑是从哪来的呢?

她要参加一个常委会,她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但她想,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

今天常委会的议题是如何迎接省文明城创建活动的检查,除了常委外,有关副市长,城建局长,公安局长、交通局长等也参加了会议。会上城建局提出要从外地购进四十个花钵,摆在邑水大街的两侧,还要买一百个不锈钢的垃圾桶布置在大街小巷,还要买五十个太阳伞放在邑水广场,总计得投资二百万。交通局说要禁止三轮车在主要马路上行驶,因为三轮车影响城市形象,也容易交通肇事。其他常委和副市长也都就创建文明城的问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章楚涵还没有发言,在今天的会议当中,她是年龄最小的,资历最浅的,所以在常委会上她都是先让别的领导说,等别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她再说。今天也是如此,别人都讲得差不多了,刘书记说,楚涵你说几句吧,文明城创建本来就是宣传部主抓,你这个常委得表个态啊。在刘书记点名之后,章楚涵开始发言了。

0627严肃发言

“各位领导都说了不少了,都是很好的意见,我想补充的是,我们在搞好硬件建设的同时不能忽视了软件建设,文明城建设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内容,在必要的硬件建设的基础上,软件建设更是十分重要的。比如,我们当前的街头文化就有很大的问题,我们的大街小巷布满了各个单位写的标语,单不说这些标语张贴的位置如何,是不是符合城市管理的规定,就是说标语的内容也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比方说我们一初中墙外贴的那个标语,叫‘让传销远离校园。’这个标语就不太合适,传销是个非法行为,非法行为远离校园就可以了吗?还有那个征兵标语,‘入伍学技术,当兵也成才。’这个标语也不合适,入伍是学技术去了吗,入伍是保家卫国,是青年人的责任和义务,不学技术你就不当兵了吗?前两天我还看到了咱们的征兵宣传单,宣传单的标题更是露骨,居然说什么当兵的三大好处,可以挣多少钱,比在家务农还合适,这是什么宣传啊,当兵是政治行为,不是出劳务,怎么能讲有多少好处呢?还有那个交警的标语也不合适,‘闯红灯是通向死亡的快捷通道。’这有点诅咒的意思,

还有我们街头树立的那个彩虹门,热烈庆祝什么什么商店开业两周年庆典,是庆祝开业呀还是庆祝庆典,根本就是语法不通,还有我们那个公园帖的那个警示标语‘湖堤危险,切勿靠近,后果自负’。公共场所的提示标语要温馨,要有亲切感温暖感,怎么都象说狠话那种语气呢?还有的机关单位的门前帖个纸条:禁止停放自行车,违者罚款。那罚款是谁都可以罚的吗?这种标语本身就没有法律意识,还有我们那个广场,也是禁止践踏草坪,违者罚款。我们县委的那个十字路口有八张宣传画,其中有六张是罚款,我觉得我们城市的罚款太多了,这不是一个城市的文明的标志,也不是现代城市的文明的标志。前两天我下乡,还看到一幅更可笑的标语,‘小额贷款拒收红包。’这是什么呀?那大额贷款是不是就得给红包啊?我们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的意思表达有问题,容易叫人产生联想,我们不能要求写标语的人都学过逻辑学,都懂得概念的外延与内涵,都懂得范围与限制,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想一个办法,建立一种机制,尽量的克服和避免这些不文明的城市现象,如果我们把这些缺点都克服了,我们的硬件建设也跟上去了,我想我们的文明城创建一定会取得成功的,我就说这些,有不对的地方请各位领导指出来。”

会场鸦雀无声,在历次的常委会上,今天章楚涵的发言是最长的一次,也是最严肃的一次,别人的发言都是唠嗑式的,而章楚涵的发言是演讲式的,这叫人们感到章楚涵这个年轻的常委进步非常快,已经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了,她的讲话也有点威慑力了,不是一味地谦虚和恭敬了,今天的章楚涵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

“楚涵说的很有道理啊,我们不能把眼光都盯在硬件上,都盯在钱上啊,精神文明建设主要的还是精神文明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们的街头标语不够规范,那天我从街上走,看到一个布标就不明白了,‘积极参加行业窗口百日竞赛,’我就想,什么叫行业窗口呢?后来我就问楚涵,我说什么叫行业窗口啊,楚涵说那是写错了,应该是窗口行业,一个单位连一个布标都写不好,说明职工的素质很差,这样的标语挂出去,影响我们的城市文明。还有一次我坐车去市里,道边有一条标语叫我费了一番心思,‘道路两侧三十米之内不许搞任何性建筑,’而这条标语正是帖在一家歌厅的旁边,我就想这个“性”建筑是什么呢?后来明白了,应该是永久性建筑,落了‘永久’俩字,就变成性建筑了。还有一条标语,我看了也挺别扭,‘存款到农行,可靠又吉祥’这个标语可能也不是咱县里写的,我看市里也有,不知道省里有没有,怎么到农行存款就可靠吉祥了,到别的行存款就不可靠不吉祥了,这是经过了算命了是咋地,还一条标语我感觉也不太好,现在的标语不知怎么地都和老百姓干上了,银行说是老百姓的银行,医院说是老百姓的医院,商场说是老百姓的商场,这不纯牌是泡老百姓呢吗?谁真心为老百姓服务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就是写标语的人,文化水平还不高,认识能力还不强,思想水平还很差,你看人家那古桥空调的广告语,就挂在那个大桥的上方,叫‘横跨春夏,直抵冬秋,古桥空调。’这词给你用的,简直是精美绝伦,哪象咱呢,都是老百姓,医院是老百姓的,银行是老百姓的,商场是老百姓的,实在吗?不实在,精美吗?不精美,合理吗?不合理。当然,我们也不能要求每一条广告语都那么规范,前几天我从大街上听到几声吆喝,叫:高价回收,旧空调换钱,旧彩电换钱,旧洗衣机换钱。我就有点乐,你高价回收旧空调,旧彩电,旧洗衣机就行了,为什么还添上一个换钱,一换钱那就是病句子了,但我不来气,一个换破烂的人你能要求他有多高的水平啊,他能维持自己的生计就行了,还指望他语言有多么规范吗?但我们机关单位不行,我们机关单位写的标语代表着我们县城的形象,代表着广大干部职工的素质。所以刚才楚涵说的这些问题,都是很严重的问题,必须加以解决,这个问题解决不好我们买多少花钵,买多少太阳伞都没用,另外我也担心,那太阳伞插在那能挺多久,如果一个月以后,都变成个体户的遮阳伞了,那还不如直接发给个体户了,政府还做好事了,老百姓也不用犯罪了,所以这究竟是遮阳啊,还是考验人心啊,所以,人的素质的提高,语言文明与行为文明程度的提高才是真正的精神文明的提高,这个我们县委县政府要统一认识,要把精力放在抓人的素质上,放在抓科学管理上,放在行为养成上,放在制度建设上,我想这才是精神文明建设的本意”

0628沉默爆发

常委会散了,当人们走出会场的时候,章楚涵发现今天人们看她的目光与往天有明显的不同了,她也好象突然觉得自己强壮了,而这强壮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她看了田川写的《县城的无奈》。

章楚涵之所以在常委会上放了一炮,是因为她心里也有一种压抑,她看了田川的《县城的无奈》心里非常不好受,她觉得田川的心里有很多不痛快,而这不痛快的产生可能与她有关,所以她心里也很不痛快,所以她就把这种压抑在常委会上放出来了。

田川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是不象样的街头标语叫他愤怒了,还是妻子王影又抢白他了,还是他回到了档案局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其实最近一个时期以来,田川帮助宣传部做了大量的工作,精力是满投入的,心情也很畅快,但最近一个时期邑水的干部变化不能说不在田川的心里激起一点涟漪,这次干部变动县委又任命了一个文联主席,原来那个文联主席到人大办公室做主任去了,副主席升任了主席,其实文联主席本不是什么重要职位,除了实职正科级以外可能与一般干部就没什么区别了,但就是样的一个小官,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其实在提干这个问题上田川也不是一点呼声也没有,不过人们也没有把他估计过高,人们也没有想到文联主席会调走,但既然调走了,新的主席就应该是田川,因为田川是省级作家,又是档案局的副局长,也都是文化口人,干了十年的副科升一个正科太应该了,无论从资历上看,从水平上看还是从学历上看,被任命的那个人都应该是田川,但是那个副主席当主席了,而田川没当上。田川是省级作家,整个邑水县省级作家就五位,而大家公认的水平最高的就是田川,田川是以散文作品为主,虽然没有结集,但大家公认他的散文写的是最好的,而那几位主要是以写诗歌为主,有的人出了两本书,也都是自费出版,田川如果愿意出书可以出好几本了,除了散文以外,他的言论写的是最有名的,邑州日报为他开过专栏,他专栏里发过的文章就有一百多篇了,所以,人们也给了他一个定位,说邑水县要选文联主席,田川应该是第一位,可惜文联主席不是选的,而是由组织任命的,而组织任命的结果是他当不上主席,其实文联一共就三个人,主席也没有什么权利,但就是这个小官,你不花钱你也当不上,所以很多人都为田川抱不平,说这个社会没有公平了,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了。

那么田川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章楚涵不得而知,说心里话,在当官这个问题上,章楚涵只和田川唠过一次,就是他们在县委的那次重逢,时间已经有一年多了,而后田川被借调到了宣传部,他俩在宣传部谈话的机会是不少,但都是工作问题,没有个人问题,直到田川离开宣传部,前几天,因为评论员文章的事刘书记问起了田川,也表明了他的观点,章楚涵以为田川的提拔已经看到一点曙光了,她也很兴奋,但是她也没有和田川说,因为,这是属于机密的问题,她不能把刘书记讲的话告诉田川,这是作为一名领导的最起码的常识。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田川的想法有没有变化呢,他还是那样淡定吗,其实就这个问题她应该经常和他沟通,但她没有做到,她满脑子都是工作了,她只知道有了困难就找田川,而忽略了他的内心世界有什么变化。

当常委会讨论干部的时候,尤其是讨论文联主席人选的时候,她才突然意思到,其实田川是最应该当这个文联的主席的,但是她能在常委会上发表这个看法吗,不能。其实干部问题到了常委会上就是走一个形式了,常委会之前已经由组织部考核好了,也经过了书记办公会同意了,干部问题到了常委会上就不会有什么改变了,除非是常委不合,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否则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而在干部问题上,其实核心人物就两个人,一个是书记,一个是组织部长,别的常委基本没有什么发言权,但常委们可以就本单位的干部提拔问题事先和组织部沟通,虽然这不是干部任命的流程,但这也不算走后门,所以有常委的部门干部的提拔就比较快,象县委办、组织部、宣传部、纪检委,而没有常委的部门那就不容易了。那么章楚涵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在常委会上提出要提拔田川的,如果她那样做了,将是爆炸新闻,所以她也只能把话装在心里,举手赞成那些由组织部提供的名单。

还有一点就是章楚涵一直对把田川送回档案局不能释怀,如果按正常思维,田川应该是在宣传部得到提拔,宣传部是什么地方啊,宣传部是县委的主要部门,是有常委的部门,宣传部平均每年都能提拔一位干事做领导,象项大哥,她只是和组织部长唠了一次,介绍了一下情况,项大哥就得到提拔了,宣传部的其他人都会有这样的机会,如果是田川不走,他也会有这样的机会,但她还是同意他回去了,他表面上很高兴的,但内心是不是真的高兴呢,她自己是觉得已经全面的认识了她的田哥了,但她的判断准确吗?所以她决定一定要找他唠一唠。

其实当田川把这篇文章放在信箱里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县城的无奈》明显有放怨气的成分,这样的文章叫章楚涵看见不好,但他又觉得他提出的问题也是应该叫章楚涵知道的,他的文章是比较系统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实章楚涵应该对这些问题有关注,但是他不能提醒她,他觉得他只要能够完成章楚涵交给他的任务就行了,不能在章楚涵面前装明白,不能给章楚涵支着,他最烦那种在领导面前支着的人,但他文章放在信箱里不算支着,这是自己写给自己的放在自己信箱里的文章。只不过是没有对她保密,看不看是她自己的问题。

0629街头偶遇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不妥,他在考虑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前几天晚上散步,他碰见了邢老师,邢老师就是当年一高中的“四大金刚”之一,后来到教育局做了副局长,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他和邢老师在街上见面不是一次了,每次仅仅是打一个招呼,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和邢老师只是一个短暂的师生关系,并无什么话题可说,他回家以后和爸爸提起这件事,说在街上碰到邢老师了,爸爸说,现在邢老师的心态很不好,因为他到教育局当了副局长,所以他没有职称,他的退休工资比高级老师少了好几百块,所以他心里不平衡。田川也觉得邢老师不够开心,每次见面打招呼的时候面容都很暗淡,而就在前几天他又和邢老师在街上见面了,没成想邢老师和他唠了起来,而这一唠就是两个小时。

“你说我现在都不明白了,那总理是管校车的吗,教育得有多少事应该管啊,可他管校车,把学校都撤了,一个乡就那么一个中学,学生上学都得坐校车,农村的路又不好走,它能不出事吗?”

“那年我到一个初中陪省里搞普九检查,你猜那个学校的校长怎么说,我们这个学校的控辍搞的是最好的了,别的学校还不如我们呢,我操他个妈的,他怎么能这么说呢,晚上我们就请检查团的人到邑州去喝酒,这不喝酒也不行啊。”

“那次我到一个小学去检查,我看教室的墙上贴了一幅标语,叫‘人生的最大欲望是知识’,我就和那个学校的领导说,你们这个标语是哪来的,是不是整错了。欲望的后面能用名词吗?”

“你看那外交部,发一个声明,什么我们坚决抗议并强烈反对,你说这话通吗,既然是坚决抗议了还说什么强烈反对,都抗议了能不反对吗,这不是废话吗?”

“我现在根本不看新闻,都是假的,没法看,那天我打开电视机,*正在讲话,我一下子就把电视关了,讲什么呀,县团级以下公示财产,那县团级以上为什么不公示啊。”

“你看现在这小孩们,手拿羊肉串,身背电子琴,这一代能学好吗,从小就学外语,那中国话会不会说呀,那国务院的领导有一次就问外交部的领导,你们那些大学生英语说的都很好,但一写汉字怎么都是错别字啊,还有那个中央电视台,说什么很有造诣(zhi),我操他个妈的。”

“学校搞普九检查,全县二十多个初中,只有三个学校不用开会,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们,因为他能听明白你的电话,其余的都得把他们叫上来,得开会,得掰饽饽说馅,要不根本听不明白。我操他个妈的。”

邢老师连珠炮似的说着,他就哼哈答应,也不发表什么评论,他根本没想到邢老师这样文质彬彬的人在几十分钟的谈话时间内会骂出三句‘我操他个妈的’,一个武汉大学的毕业生,一个曾经的教育局的副局长,这是怎么了,难道就是因为差了几百元钱的退休工资就发这么大的牢骚吗?

田川也承认现在社会上有很多不公道的事,也有很多人对社会不满,但这些人主要是社会底层,是弱势群体,是下岗职工,是无业人员,但即便是下岗职工,是无业人员,很多人也是活得乐马高望,广场上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人跳交谊舞,幽雅的音乐伴着轻盈的舞步,表现出每个人的幸福与快乐,田川不知道跳舞的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有时他也站在旁边看看,但几乎没有认识的,他回家问王影,广场上跳舞的人都是什么人,王影说,没有几个机关干部,有杀猪的,砍肉的,摆摊的,登三轮的,扎纸活的,有很多人都是没有工作的。人家没有工作的人都活得这么高兴,邢老师毕竟还有退休费,为什么活得这么抑郁呢?他有点不理解。

在道边上唠了两个来小时,最后邢老师问:“你身体不挺好吗?”

“啊,挺好。”他答。

他没想到邢老师会问他的身体,邢老师比他得大二十岁,反过来问他身体,他觉得邢老师是不是有点老了。

谈话终于结束了,田川继续到广场去散步,他的脑海里始终是刚才邢老师谈话的身影,他觉得邢老师很危险,他的行为再往下发展一步极有可能就是县委的孙宝纯。

孙宝纯是县委的一个精神病,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但这些日子,他的精神病又犯了,每天都到县委大院来,来了以后就找一个地方发表演说,说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说的是口干舌燥,嘴冒白沫,县委大院的人谁也不搭理他,如果你搭理他了他就和你说个没完,谁愿意和一个精神病唠嗑啊,但孙宝纯的遭遇也多少有点值得同情,他二十几岁大学毕业就到县委工作了,还是在组织部,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精神上有点不正常,所以就一直也没有得到提拔,一直到五十多岁了才给他一个政研室的副主任,后来就在这个位置上离岗了,有人说他是因为精神不好,所以没有得到提拔,有人说他是因为没有得到提拔所以精神不好,究竟哪个是原因,哪个是结果,谁也弄不清楚,县委还送他到精神病院疗养过,可他说自己没有病,是组织陷害他,有没有病还真的很难说,他说的话基本不是疯话,象一个正常人说的话,但一个正常人也不能天天到县委大院发表演说啊,所以他还是有精神病,但这种精神病是怎样产生的呢,究竟是先有病而耽误了提拔,还是没提拔而引发了精神病呢?谁也说不清楚。

田川觉得邢老师的行为有点象孙宝纯,那么他写《县城的无奈》是不是有点象邢老师呢?从心里说他对生活是比较满足的,他没有邢老师那些牢骚,更不象孙宝纯那样歇斯底里,但他为什么就写了一个《县城的无奈》呢,写了也就写了吧,为什么要放在信箱里,为什么要以信件的方式存放,为什么希望章楚涵会看到它呢。

0630正式道歉

其实这都怨王影,是王影给她带来的不痛快,但对街头标语的事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写出来,如果章楚涵看到了也没什么,说不定还对她有所启迪,他当面还不好意思和她说这些,好像自己挺明白似的,如果她问为什么写这些,就说是自己一时气愤,并没有别的意思。

章楚涵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她觉得她对不住田川,她自己暗暗地流泪,她想她一定要找他谈谈,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对他的亏欠,她要叫他高兴起来。

晚上,章楚涵来到了宣传部,她打开电脑,看看田川有没有在线,田川果然在线。

“你在忙什么?”

他敲上了几个字。

“没忙什么,你在家里吗?”

他立刻就回复了,看来他就在电脑旁。

“没有。我在部里,王姐在家吗?”

她又敲了几个字。

“没有。玩麻将去了。有什么事吗?”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是有什么事的,因为她不用qq和他聊天。

“你能到部里来一趟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她的打字速度很快,几乎不用田川等她。

“能啊,我就去。”

他也立刻回复。

“好吧,我等你。”

屏幕上迅速地跳出了这几个字,好象章楚涵那灿烂的笑脸,田川真想多看一会这几个字,但又怕她着急,就赶紧出门了。

田川来到了宣传部,章楚涵一个人在屋。

“有事吗?”

他微笑着说,他感觉她是应该有点事的,要不然她不能在晚上叫他来,但是什么事呢,田川不好猜,他想以这样的微笑创造一种平静的气氛,他最担心是有什么坏事,所以他不想叫章楚涵紧张。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章楚涵的语调有点低沉。

“说什么呢?”田川乐了。

“我总有一种遗憾,就是把你送回档案局,我担心舆论对你不好。我当初考虑的可能不成熟,如果真的对你有什么不好,我会很不安,我一定要想法补救。”

章楚涵的眼睛象要流下泪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个事你千万不要多想,我没有任何想法。我们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有什么想法会和你说的。”田川完全放松了,原来是这事,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但他真的没有想到章楚涵会因为这事找他谈话,因为他从宣传部回到档案局心里是坦然的,他没什么想法,他觉得他应该回来。

“哥,如果我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原谅我呀。”

章楚涵的眼泪还是下来了。

“你看你,你哪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啊。你对我很好。”

田川笑着说,但心里也有点难受,他真是看不了她的眼泪,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把她揽在怀里,安抚她,但他是不能轻易把她揽在怀里的,尽管他十分地心疼她,可她不是自己的妻子啊,她是别人的妻子。

“我对不起你。”

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有点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抚她,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他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也许她知道了这件事她就不会心里不安了。

“楚涵,我让你看一样东西好吗?”

他温存地说。

“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泪珠挂在两腮上。

“在电脑上呢,你来看吧。”

他说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电脑前,章楚涵也跟着走了过来。

电脑开着,田川打开了一个网页,是宏塔公司的企业网站,页面刚打开就跳出来一个红色的公告栏,标题是:关于2008年宏塔公司分红派息的公告。

“这是2008年宏塔公司分红派息的公告。2008年宏塔公司的分红标准是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有一万块钱的股本可以分三千块钱的红利,十万块钱就可以分三万,我是这个公司的股东,你知道我有多少股本吗?”他侧过头来看着她。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她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文化人,他会写文章,但从来没听他说过什么公司股本的事,她对股本的概念也不甚了解,她更不知道他有多少股本。

她摇着头,说:“不知道。”

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茫然,二十年前的她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不是广东音乐吗。”“谁还缺胳膊缺腿呀。”银铃般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耳畔。

“一百万。”他沉稳地说。

“一百万?一百万是什么概念?”她惊讶地问。

“一百万就是说我今年的分红就能分三十万。”

他沉稳地说道。

“分三十万?你哪来的这么的钱啊?”

她有点惊讶了,象看着天外来客看着她,这是她以前熟悉的田哥吗?这是她自以为非常了解的田哥吗?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而他为什么一直也没有说过。

“我慢慢和你说。”

他回到了沙发上,她也回到了沙发上,坐在了他的身边。

“二十年前我们分流的时候,我之所以选择了档案局而没有去宣传部,不是因为我母亲有病,而是因为别的原因,但当时我没有和你说实话,也很早就想向你道歉,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我今天应该正式向你道歉了。请你原谅我。”

田川的话把章楚涵带到了五里雾。

“那是为什么呢?”

她看着他,小声地说。

“分流以后我不是说到邑州看看我的同学吗,我就去了白龙制药厂,我同学在那里做销售,挣了很多钱,他劝我也跟他做销售,我就答应了,我想反正现在也没事做,能挣俩钱不是更好吗?谁知道这一挣就挣了三年多,我也挣了很多钱。

我只干了一年,白龙制药厂就黄了,但还有大量的药品没有卖出去,为了尽量的收拢资金,药厂把药品以相当便宜的价格卖给了推销员,我就是靠这批药发的家。这三年我挣有一万块钱,一万块钱是多少呢,一万块钱可以在县城盖三间北京平。可以买一栋楼房,相当于当年十年的工资。但是这个钱你王姐不知道,我只说能挣个工资钱,她也就信了,我觉得当时我和你王姐的工资收入已经够过日子了,叫她和孩子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钱没什么好处,我也仍然过着简朴的日子,不吸烟,不喝酒,不打麻将,穿衣服也是极普通的衣服。一九九三年,宏塔公司在社会上公开招股,一般人都不敢入,但我入了,我觉得以前的那些企业倒闭了,正因为它是国有的或集体的,而宏塔公司是民营的,我相信民营企业会越办越好。白龙制药之所以黄了,就是因为他是国家的,国家的企业必须是垄断型的,不是垄断型都办不长久。当时宏塔公司共筹集了一百万元,也就是一百万股,我入了一万股,是百分之一,经过了十多年的发展,现在宏塔公司的总股本已经是一个亿了,而我的股票也到了一百万。现在公司总资产已经达到二十亿了,是全国民营五百强企业,这是你知道的,但你不知道我是这个公司的原始股东,公司每年都以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速度增长,股东每年分红都是百分之二十到三十,而我把每年的分红又都配股了,所以我现在的股票已经达到100万了,以公司净资产十个亿计算,我现在的财产已经是一千万了,现在企业的收购价是八元,明后年又准备上市,一旦上市成功,我的资产就可达到千万以上。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我可以说是一个有钱人了。过去有句话叫钱来如丝,钱去如浪,但我现在是钱来如浪,钱去如丝,一年三十万的收入,干啥都够了,想买房买房,想买车买车,但我不想过那种炫富的生活,我只想过手里有钱心不慌的生活。

0631揭开谜底

所以,尽管我没当上官,但我的心里还是平衡的,我不眼气别人当书记当乡长,我也不眼气别人开豪华车,吃豪华餐,我最大的心愿是家人平安,孩子成才,不是有一句老话吗,不看父母过得怎样,就看子女成不成人,我觉得我自己的钱够花就行了,我也有能力来保证我的孩子将来能过上好日子,我父母康健,全家幸福,我还有什么奢望呢?所以,我最大的乐趣是每天能够坐在电脑前,在别人不影响我的情况下,看我想看的东西,写我想写的东西,如果说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尽可能地帮你做点事,看到你工作顺利,生活开心。

“我不埋怨组织,尤其是宣传部,对我是很够意思的,我来文明办才一年,宣传部就说要我,可赶上了机构改革,文明办撤消以后,宣传部又主动要我,但我选择了档案局,到了档案局一年以后,宣传部又要我,我终于来到了宣传部。那年搞社教,我本来是被组织部安排下乡蹲点来的,我把家都安排好了,准备在农村吃一年的苦,给我分配的那个村子是全县最偏远的村子,听说还有狼,还不通公共汽车,还要自己生火做饭,但我都做好准备了,把孩子也安排给我父母了,你王姐说人家带不了,我说带不了那就只有麻烦我父母了,可宣传部一个通知,把我调到了社教办公室,不仅不用下乡了,而且还相当于下乡了,我还是照常的到县委大院上班,没吃着一点辛苦,有的人因为下乡蹲点都和媳妇离婚了,有的人还煤气中毒了,有的人差点没被洪水冲走,可我一点苦也没吃着,我不得感谢宣传部吗?社教结束了,我本来想回档案局,但宣传部还提出让我上宣传部,还说我去了就能给我一个股长,但那时我已经是副高级职称了,工资要比到宣传部多二三百,所以我又一次的拒绝了宣传部。到现在看来,如果我当时要是去了宣传部,现在肯定是提拔了,但也不一定好哪去,我估计也干不上党委书记,就是干上了,也不一定随心愿,我认为我的性格不适合从政,我喜欢看点什么写点什么,我的胆子也小,不敢做非法的事情,我的酒量也不行,没有宁伤身体不伤感情的那种精神,谁不喝谁是我爹,谁不喝我是谁爹,有什么意思啊,我觉得身体是第一位的,又不是打仗,怎么能轻易地就舍弃身体呢,即便是我干上了党委书记我也发不了家,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能象那谁似的,自己是党委书记,自己先把乡里的地皮买下来,然后再卖给乡里盖办公楼,其实这就是贪污,即便不遭法办,也不禁讲究,这都是低智商发财,虽然现在社会上的主要发财手段都是这样,但我不能这样做,有了权利了也不会这样做,所以我当官给我带不来什么大的利益,我就一个孩子,也不指望将来安排在邑水,我要权利有什么用啊,天天胡吃海喝,我的胃可能还受不了,更何况我还不缺钱,也可以说是很有钱,我为什么一定要当官呢?我倒不是说我不想当官,我也不承认我当不了官,但当官毕竟是需要机遇的,我把两次机遇当让过了,现在还怎么能埋怨组织不提拔我呢,所以,我的心里是很平衡的,我觉得我不是那种饿死不做贼,屈死不告状的人,我之所以能保持乐观是因为我有乐观的理由,只不过有些话我没法当你王姐说,使她的心里不平衡,但她早晚会平衡的,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田川娓娓地说道。

“真是没想到啊,哥,你城府太深了,当年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你那么一个要强和上进的人,怎么会对分流那么长的时间无动于衷呢,而你一天还兴高采烈,但我没想到你会下海呀。”

章楚涵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从现在看来是下海了,但当时我也没想到会挣那么多的钱,其实这也得感谢你,那二年我也没怎么上班,就是因为你还上班,如果我们俩都不上班恐怕也不好,文明办是黄了,但县委并没说不让我们上班,而是说等待分流,但也没说是在家里等,单位还照常给我们开支,不上班也说不过去,万一单位有事找我们谁也找不到多不好啊,那时还没有手机,我知道你天天上班,所以我才敢不上班啊。”

田川非常感激地说。

“你狡猾,你不告诉我,是怕我给你走漏了风声。”

章楚涵用眼睛剜着他说。

“有点这个意思,所以我的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乐了,他始终对瞒着她这件事抱有歉疚。

“不过你要是去了宣传部,我就去不成了,我去不了宣传部,下乡就不能去经济条件一流的乡镇,或者说也下比了乡,如果不是因为在文明办这二年受你的影响,也在报纸发了两篇文章,宣传部也不一定要我,如果不是去经济条件好的乡镇,我也就没信心从底下干下去了,有多少人都回来了,保留个实职副科,该着当干事还是当干事,所以我能有今天也是因为你,我应该感谢你。”章楚涵深情地说。

“这个——关系不是很大,或者说没有关系,还是你有这个能力,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在一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般,将来一定会有发展,但我没想到你当官啊,我想你可以考一个重点大学,将来到高校当一个老师,但现在看来,做一个常委也不错,比当一个一般的教授要强,并且,你的官还没有当到头啊。”

他认真地说。

“我当年考大学你是不是不同意呀?”

章楚涵用眼睛乜斜着田川。

“我在一高中感到很孤单,所以不愿意叫你走,我后来也想,我的想法很自私,我先离开一高中了,把孤单留给了你。”

0632心情豁朗

田川有点沉重地说。

“但只有一个多月啊。”

章楚涵倒显得非常轻松。

“我也没想到我俩都会来到文明办。那段时光是我最留恋的时光。”

“我后来才知道一高中当年为什么放我出口了。”

“什么原因?”

“当时教育局有一个文件,中专毕业不可以在高中登讲台,而当时一高中有一个大专生,也是教外语的,学校没有给他安排课,他本来就有意见,有了这个文件,他就更有理由登讲台了,所以高校长很为难,这个时候,文明办说要我了,高校长马上就同意了,如果当时文明办不要我,我会很尴尬,上讲台,那个老师有意见,不上讲台,我干什么,高校长也会为难,所以这个时候文明办要我是最及时的,免了我的尴尬,也免了高校长的为难,关键是我走得很风光,是到了县委大院,是从学校到机关,是从低处到高处,工资还多挣了好几块钱,所以,是你解决了我的职业危机,也是我今天能当上常委的关键一步,柳青说人生的关键时刻只有几步,从一高中出来是最关键的一步,我感谢你,哥。”

章楚涵动情地说。

“这不是功劳,这是命运,命里有时终须有,上帝给你堵上一扇门,一定给你打开一扇窗,这是理所应该的。”

田川淡淡地说。

“当时你以为这很平常,是一种友谊,但对我来说这是恩情。”

“谈不上是恩情,只能算是真情。”

田川还是不以为然的说。

“但这一份真情太可贵了,没有当初,哪有今天。”

“这只是一个选择问题,很多女干部下乡都回来了,升到副县的只有你一位。”

“我是箭在弦上不发不行。”

“还是你有这个能力,他们怎么能和一个中考状元相比呢?”

田川笑着说。

“还是挨着好人了,如果没你帮我,我这个常委都不知道怎么当,谢谢你,哥。”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谁和谁,还总说谢。”

他回避了她的目光,他怕自己也感动,他感动了就有可能冲动,他告戒自己千万不能冲动,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是在这样的一个静谧的晚上,但他和她绝不是老朋友相会,这是一个常委部长在和他谈话,他们的关系是上下级,不是旧友重逢。

“对了,我不用谢你了,并且你今后还得听我的,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王姐。是不是我王姐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她笑着说,又恢复了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

“她还不知道。”

他摇着头说。

“那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她又用那天真地目光看着他。

“在我俩的矛盾不可调解的时候我会告诉她。”

他点着头说,那意思他是不想告诉她的。

“你俩会有不可调解的时候吗?我看你俩挺好的。”

她一脸祝福的样子。

“从现在看没有,但不意味着将来永远没有。”

他微笑说。

“金融危机对宏塔公司没有影响吗?”

她换了一个话题,她觉得在他们的夫妻感情上没什么可说的,她也希望他俩能够永远恩爱下去。

“也有影响,但董事会的意思是要提振股东的信心,所以分红不能减少,其实现在存在公司的股东的红利还有好几亿,只是流动资金很紧张,所以没分那么多,前些日子我和你说到邑州开一个档案会,其实是撒了一个谎,我去参加股东大会去了。”

他又笑了,这笑是对她的抱歉,此时,他真想她能够用什么方式报复他一下,比如狠狠地打他几下,那样,他的心里会舒服些。

“你烦人。你老骗人家。”

她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捶打他的胸前。他轻轻地拢着她的手,她趴在了他的怀里。

“你以后有了什么困难就不怕了,我会帮你的。”

他低声说。

“你对我的帮助已经不小了。”

她也低声说,仍然趴在他的怀里。

“但没有经济上的,宣传部是清水衙门,你又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你的经济情况,有用钱的地方你千万别客气。”

他又说。

“那好了,那我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抬起头来,调皮地说。

“是。什么都不怕。”

他点着头。

“不过你的秘密好象有人知道。”

她有点紧张的神情,好象怕别人知道了他的秘密。

“是不是王主席啊?”

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保密也不是刻意去做的,只要自己不宣扬就行了,至于有几个人知道那也是自然的,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保密的事。

“是啊。”

她还有点惊怪,她想,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是不轻易打听别人的事的,但今天有点例外,章楚涵不是别人,另外他也想知道别人对他的看法。

“那次我到政协开会提起你,他说你可能很有钱,但他也说这是人家的隐私,所以他并没有详细说。”

章楚涵如实地答。

“那你没问他吗?”

他看着她,他是很少和她这样说话的,很少问她什么,更不刨根问底,但今天他刨了一下,他现在已经不把她当领导了,他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从刚才她趴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又恢复了他和她以往的关系,象和在文明办的时候一样。

“我怎么能问人家的隐私呢?”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的,我们在分红的现场碰到过好几回,但都是打一个招呼,我也不知道人家认识不认识我,但他可能觉得我比他的钱多。”

田川有点自豪地说。

“那为什么呢?”

她不解的样子。

“因为有一次分红钱不够了,工作人员说,运钱的车就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所以大家别着急,小份的先领,大份的后领,但他也没有说多少是小份,多少是大份,人们还是站着排依次的向前挪动,等我领钱的时候,人家对我说,同志你先等一会儿吧,叫小份的先来,这时我才知道我被化到大份的范围里了,我就站到了旁边,又有两个人把钱领去了,该是王主席了,我想,王主席也肯定是一个大份了,一个政协的主席,干了多年的党委书记和局长,投资不应该是一个小数,可谁知,工作人员并没有叫他等,他顺利地把钱领去了,领完后他还和我说,你慢慢等吧,那目光是满羡慕的。”

0633回味无穷

他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她欣喜地看着他。

“我很自豪,很开心,回家的时候我把这种心情和我爸妈说了。”

他点着头说。

“没和我王姐说?”

她看他的神情更专注了。

“不能说,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

他摇着脑袋说。

“你可真是财不露白啊,连老婆都不告诉,我看我要是不和你哭,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她有点撒娇地说。

“我看不了你的眼泪。”

他的语调特别温厚。

“那我王姐的眼泪呢?”

她用调皮的眼神看着他。

“她在我面前没流过泪。”

他有点遗憾地说。

“那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流泪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嘴角向上弯着。

“但以前都不是悲伤。”

他十分认真地样子。

“也有悲伤。”

她的声音低了很多。

“但和这次的悲伤不一样。”

他也把声音放低了很多,象是回忆过去的往事。

“怎么不一样了。”

她又抬高了声音,看着他。

“这次是歉疚的悲伤,其实你不应该歉疚。”

他低沉地说。

“那以前的悲伤呢?”

她紧接着问。

“以前是——”

他迟疑了一下。

“是什么?”

她盯着他。

“是幼稚的悲伤。”

他乐了,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不是准确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我才不幼稚呢?”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她是想说,我都是真心的。

“那是什么?”

他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

“是幸福的悲伤。”

她幸福地乐了。

“哪有幸福的悲伤啊?”

他也乐了。

“有。就是有。”

她扭动着身体说。

“那以后就只有幸福没有悲伤。”

他温情地看着她。

“有也不怕,幸福的悲伤会叫人回味无穷。”

她很认真地样子。

田川不知说什么了,这个章楚涵真叫他没办法,这么多年来,她也没说出那个字,但她的心早就敞给他了,其实何止是她,他也不是生活在幸福的悲伤里吗?

“我想问一下,你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可以吗?”

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哪还有秘密了,没有了。”

他憨厚地笑着。

“看你有秘密了怎么办,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王姐。”

她又调皮地说。

“真的没有了。”

他十分坦城的样子。

“怪不得你对钼业生产那么熟悉呢,原来你是股东。”

她换了一个话题。

“对,我每一天都要看宏塔的网站,因为那里有我百分之一的股份。”

他点着头。

“看来,我们俩都应该感谢县委解散了文明办。你抓住了一个机遇,我也没在机关白干一回。”

章楚涵感慨地说。

“是啊,没有解散文明办就没有我卖药,当时我都想过,如果文明办要是办实体,我们就注册一个公司,老主任看家,我和你在外面干活,挣钱的滋味很好啊,不知道累,可惜文明办黄了,我们办不了实体,而办实体的那些单位谁也没办起来,组织部搞装修,可能还没陪钱,宣传部倒动木材,最后还叫人骗了。”

他带着沧桑的语气说。

“如果要是文明办不黄,你也想不起来卖药啊,那我们办实体可能也就不知道办什么了。”

她也带着回忆的语气说。

“是啊,所以我就对万事开头难这句话有自己的理解,所谓开头难并不单指没资金没技术没经验,有的时候是你不知从哪开头,比如说做买卖,你是开饭店啊还是开工厂,你知道做什么会挣钱啊,有的开发商以前他就是一个小木匠或小瓦匠,他在给别人干活的时候琢磨出道理来了,所以他慢慢地自己就当开发商了,我后来才明白,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当开发商并不是很难,只要有了办手续的钱就差不多了,材料全都是赊帐,水泥是赊帐,钢筋是赊帐,红砖是赊帐,木材是赊帐,然后图纸一出来就开始卖钱,开发商不是拿自己的钱盖楼而是拿买房户的钱盖楼,而剩的钱却都是他的了,一来二去他就滚大了。咱大屯乡那个纺织厂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就是有就户农民一开始换破烂,换破烂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破棉花很挣钱,然后他们就不换破烂了,就开始倒动棉花,在倒动棉花的过程中他们就知道了纺纱很挣钱,于是他们就合伙开办了纺纱厂,在开纺纱厂的过程中他们知道了纺织很挣钱于是他们就开办了纺织厂,生产布匹,所以我就在邑州日报写了一篇言论,叫《从十五户棉花坊看农民闯市场》,所以说挣钱应该是从最简单的工作开始干,一开始就想当大老板就是有资金也不知道做什么,所以还是归到你那句话,还得是感谢县委撤消了文明办。但这里边我觉得还有一个因素,这个因素倒是主观的,而不是客观的,拿棉花坊的法则来推,是因为我们有了一台电脑,所以我才能迷上电脑,如果没有电脑我怎么会迷上电脑呢?但电脑是怎么来的,是我们自己挣来的,但挣来电脑的功劳是在你,是你的抢答器按得太准了,其实那几道题谁都会答,就是因为他们按抢答器按不好,没答题的机会。”

他又兴奋地说。

“如果按照棉花坊的法则,我按抢答器的功劳在你。”她看着他说。

“怎么在我了?”

他不解。

“是咱俩在北戴河的时候你教我按相机快门,你说要预按一下,我就掌握了这个规律。”

她又提起那段美好的经历。

“如果要这么说还能往前推。”

他说。

“你推。”

她的眼神更加飘动。

“是因为公开课,如果没有公开课,我不会孤立得只有你一个朋友,北戴河不会咱俩在一起走。”

他提起了另一段美好的经历。

“还能往前推吗?”

她盯着他。

“如果再推的话就是咱俩分到一个屋,但这是客观了。”

他淡淡地说。

“咱俩分到一个屋是缘分,不是客观。”

她纠正他。

“这么说也对”

他点着头。

0634完整表白

“你说文明办黄的也真是时候,叫咱俩跺过了那场大水。”

她又回忆似地说。

“是啊,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我当年要是去了县委办或宣传部,情形会是怎么样,不仅不能挣到这些钱,而且还会吃不少苦。”

田川也感慨地说。

“是。所以我感到我俩都是幸运的。”

她感慨的样子。

“所以我有时就会想,凡事都有正反两个方面,上帝给你掩上一扇门,就会为打开一扇窗,不能只顾追求一面而忘记了另一面。我刚到文明办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不出一年我就会被研究组要去,我当时也不觉得你是恭维,因为我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发表了两篇论文,而且都是省一级的,这一点研究组的人未必能做得到,我发表论文的时候常委部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表示祝贺,这就证明大院的人是不经常发表论文的,可是后来呢,我不仅没到研究组,还遭遇了二年的分流,成了没人管的人,但反过来说,如果我到了研究组,再往好点说,如果我给县委书记当了秘书,那现在可能也没有我了,你说是不是啊?”田川接着说。

“是啊,在农村,我也躲过一次灾难,那一次是乡里组织旅游,雇了一辆大巴车,书记说,家里得搁一个领导看家,我毫不忧郁地说我看家,我是觉得我一个女同志,平时收个税什么的我都出不了多少力,但看家还是可以的,结果书记就同意我看家了,没曾想那次旅游就出事了,翻车了,死了两个人,还有多人受伤,事后我也想,有的时候真是吃亏是福。”

“那件事我也知道,我想给你打个电话来的,后来一想,你又没出事,打电话有什么用啊,所以就没打。”

“说心里话我真盼望你的电话,但这十五年的时间你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不仅是你,我也同样。”章楚涵有点不好意思。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你王姐说我灶坑打井,房顶开门,和谁也不联络,其实我是觉得没什么事,没有必要联络,我们的大学同学有一个qq群,有几个人也经常上线,我怕和他们联络,就不上线了,因为基本情况都了解,没有什么新鲜的话题,我觉得联络是浪费时间,你王姐有时上我的qq,就和我的同学聊几句,但有时也有新的内容,所以我也知道我的性格是一个缺点,你不要挑我呀。”田川也笑着说。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嘛,真正的朋友不需要经常联络但可以打一个电话就到,你是真正的朋友。”

“这句话很适合我。”

“哥。”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

“你当年大学毕业回邑水真的是因为大姨的身体不好吗?”

“是真的。你怎么还怀疑这事呢?”

他也看着她,他怕他的行为给她带来不安。

“我看你挺神秘的,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她又翘起了她的嘴角,笑着。

“没有了。最后一个秘密已经告诉你了。我对我妈有特别深的感情,所以她需要我我必须回来。”

他带着沉重的语气说。

“怎么个特殊法,能讲讲吗?”

她又用那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在我们家进县城之前,我爸和我妈一直是两地生活,我爸一直在西北农村中学教书,做领导,而我和我妈一直生活在河东老家。”

田川把小时候肥猪上炕和和妈妈看茄园的故事给她讲了一遍。

“你可真是一个孝子啊!”她感叹道。

这一次谈话是田川章楚涵相识以来最畅快的一次谈话,是田川对章楚涵的最完整的一次表白,也打消了章楚涵心中的种种顾虑,当然,也再一次地加深了他俩的友谊。时间很晚了,他俩才走出了办公室。

“我开车送你。”她说。

“好吧,”他答。

他理解她的意思,收发室有保安值班,县委大院的门灯也很亮。他坐在后排里边的座位上,就在章楚涵的身后,而此时此刻。他感觉章楚涵真的就不是什么领导,就是他的朋友,是他的最要好的朋友。

早晨田川到楼下去捡豆腐,看见楼体外墙上贴着几张纸,他估计这是物业公司的什么公告,他近前一看,果然是物业公司的公告,是2009年到2010年的收支情况,总的来说,是收上来物业费七万多块钱,开支九万多块钱,亏损两万多块钱,业主欠费八万多块钱,并且有一个欠费名单和欠费数额。当然在这个欠费名单里是没有田川的,因为田川从来也不欠物业费。

田川觉得要对这些欠费户采取措施呢,比如到法院去起诉他们,可是告示的最后却说,物业公司决定停止该小区的物业收费,同时停止一切服务,那就是说,这一轮的物业服务仅坚持了一年又宣布解散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欠费户怎么办,告示上没有说明,这就意味着,不交钱的人都省下了,而交钱的人不能说是白交,因为毕竟是享受到了物业服务,但没交钱的人也享受到了物业服务,一年是五百元钱,其实五百元钱也能办不少小事,看来交钱的人又充了一次大头。

本来这一轮物业开始的时候田川就和站长说了,我不是不想交钱,问题是以前的物业服务都是干一二年就走了,交钱的人守规矩了,但不交钱的人省下了,这样叫交钱的人心里不平衡,站长说,这次不能走,我会永远干下去。

物业站的办公室就在田川的楼梯口对面,田川上下楼经常看到物业站的站长,站长是个女的,三十多岁,长得还算漂亮,见面就和田川说话,田川也实在不好意思不交物业费,另外,物业的收费方式是粘缠战术,你不交,她也不急,但是她老敲你的门,田川最烦有人敲门,所以就把物业费交了。

他向王颖汇报,说交了物业费,王颖又不满意了,她说人家都不交,为什么咱交啊,田川说你不交她老敲门,太兴兴,王颖也没说什么,就是有点不高兴。

0635做人原则

其实田川对物业并不反感,叫俩钱他也认可,有人不交钱他也没什么不平衡的,起码说有了物业管理,楼道里是干净的,进屋就少带尘土,如果楼道里不干净,鞋底带土就多,屋里的卫生就不好搞,他所纠结的是王颖老是对他交钱有意见,而不交钱物业站长又老敲门,所以有的时候他也很为难,物业站长敲门的时候,他总是给她一个时间,不叫她总敲门,但他也不是痛快就把钱给他,不是他没钱,而是这样他会觉得叫物业的人笑话,这个人太老实了,交钱就给,难道他不知道别人都不交钱吗?

其实田川在心里还是比较感激物业的。田川的母亲在田川的南院,就是隔一条道,和他这个小区同属一个物业站管理,但由于南院收费困难,所以南院早就停止物业服务了。去年冬天,母亲的楼上漏水了,水顺着山墙往下流,父亲去找楼上,但楼上锁门,没有人,父亲给田川打电话,田川回来了,但楼上还是没有人。

楼上是一个搬进来时间不长的住户,和田川的父母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两口子都在什么单位上班,没法联系,而这个小区还没有物业管理,找谁能联系上楼上人家呢

田川连续敲了几家的门,都说不知道在哪上班,没办法,田川回到自己的小区,问小区的物业,一个卫生员说,她知道那户人家有一个小门市在出租,可以到门市打听打听,田川就赶紧到那家的小门市,果然租户知道东家的电话,就这样田川找到了楼上的护住,户主赶紧回来,一看是暖气管爆了,赶紧联系供暖公司,公司来人把暖气修好了。

如果没有这个卫生员,田川不知道该怎样联系楼上的人家,发水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所以田川在心里还是比较感激物业服务的。

捡完了豆腐田川回到家里,说:“墙上贴的果然是物业的告示,物业停止服务了。”

其实他不愿意和王颖多说话,因为他知道和王颖总是说不拢,非常容易伤感情,但两口子在一个屋里生活哪有一句话不说的,所以在平静的了一段时间以后田川也就忽略了自己的原则。

“你把钱交了吧。”

王颖不高兴地说。

“交了。”

“你就是太软弱,人家都不交你为啥交啊?”

王颖的声音更不好听了。

“也不是都不交,交上来五万多块钱,欠八万多块钱,亏损两万多块钱,证明还是有少一部分人交钱的。”

田川给她解释,那意思不是我一个人交钱,交钱的人很多。

“你为什么不向多数人学习非得向少数人学习呢?”

显然他的解释没有奏效。

物业黄了

574

“我就是听不了她老敲门,你说过日子老有人敲你的门多烦人啊。”

田川还是耐心地说。

“那敲门有什么受不了了,你就不吱声不就得了吗?”

“你不在家你是不知道,明明是家里有人却不吱声也不好,你说咱过日子还差这俩钱吗?”

“咱过日子是不差这俩钱但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不花。”

“享受物业就得交钱这怎么能说是不该花的呢?”

田川也有点激动了。

“那为什么别人都不叫偏偏你交。”

她一看田川激动了声音就更高了。

“就我一个人交吗?那五万多块钱都是我一个人交的吗?那物业服务是我一个人支撑的吗?”

“那毕竟还有多一半没交啊。”

“做人要有原则,不能只看别人,享受物业了就得交钱,并且也不是我一个人,我一个人能支撑一个物业吗?”

“你就是在家里硬。在外面囔,外人给你多大的气你都能受着,在家里和老婆横算什么能耐啊?”

“在外面谁给我气受了。”

“你从宣传部怎么回来的的,章楚涵给你说法了吗,你给宣传部干了那么多的活,结果叫你回来了,你怎么和档案局的人解释,怎么和宣传部的人解释,怎么和大院的人解释,连我都跟你磕碜啊,田川啊,田川,不要在家里和我横了,在外边长点脸吧,我求你了。”

王颖非常悲苦的样子。

“算我错了,我不应该交物业费,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可能不能给你长脸了,但不该花的钱我绝不花了,我有记性,也能保证。”

田川也悲伤地说。

本来田川是想拿这个告示当乐子讲得,没曾想又惹起了一场夫妻战争,而当提到宣传部的问题,提到章楚涵,他觉得实在没法和王颖说清楚,他只能给王颖认错了,他的结论就是以后不该当王颖说的绝对不说,其实不用说是这几个物业费,就是十万百万的钱他都能自我支配,何必因为几百块钱而闹不愉快呢

王影有一个习惯,就是在打麻将回来的时候喜欢吃点东西,也许是吃点黄瓜,也许是吃点水果,对于这一点田川多少有点担心,因为王影的胃肠不是太好,结婚以来已经闹了好几次肠炎了,所以,在王影回来之前,田川都是把她该吃的东西给她洗好,因为王影干活比较毛糙,洗东西有时洗不静,上一次闹肠炎就怀疑是吃了没洗净的柿子,结果打了一瓶点滴才好的,虽然这事过去好几年了,但田川的记忆很深,因为闹肠炎肚子很疼,田川看她很遭罪,所以田川生怕她再闹肠炎。

但昨天晚上她忙于给章楚涵写点东西,所以就忘了给王影洗吃的东西了,章楚涵叫他写一个关于街头标语的审批意见,这个文件有点不好写,也没有什么遵循,而他又必须要把它写好,而他的工作习惯又是接受任务不过夜,所以他今天就想把文件交给章楚涵,他写了一个晚上,就忘了给王影洗吃的东西了,写完了以后已经十点多钟了,他收拾收拾就睡觉了。

大概是十二点,王影打麻将回来了,他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后来王影都做什么了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并没有大醒。

后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他听到了厕所水箱冲水的声音,一开始他也没在意,但接连又出现了水箱冲水的声音,他想可能是有点情况了。

0636半夜就医

“怎么了,跑肚了吗?”他走进厕所,问她,王影在蹲便上坐着呢。

“没事,你睡觉去吧?”她说。

“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吃药了吗?”

“没吃。”

“那吃点药吧,我给你烧点水。”

“行。”

田川用电水壶给她烧了点水。

“你睡去吧,我没事。”她又说。

“那好。有事招呼我。”

田川睡觉去了,也没有关门,他睡南屋,王影睡北屋,因为他俩睡觉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多数情况下都是两屋分睡,这样谁也不影响谁。

早晨五点多钟,田川起床了,他看王影也醒着,面部有痛苦的表情。

“怎么样?好了吗?”他问。

“没好。”

“吃药了吗?”

“吃了。”

“不行还去打针吧。”

“等一会再说吧。”

“那我做饭去了。”

“去吧。”

田川去做饭,饭好了田川叫她吃饭,她说吃不下,肚子还是疼,田川自己吃饭,吃完了问她怎么样,她说越来越厉害了,有点挺不住了,田川说必须得去打针了。

田川搀着她到大门外的诊所去打针,大夫说这事好办,打上针就不疼了,田川也是这样认为的,一般肠炎就是这样,不打针的时候特别疼,但一打上针就不疼了,但谁知王影的针打上有半个小时了,不仅没有止疼,反而越来越厉害了,王影就说挺不住了,疼得直喊,田川问诊所的大夫为什么会这样呢,大夫就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他说两三点钟就开始了,大夫说为什么不早来,他说以为不用打针了呢。大夫说可能是与打针打晚了有关,呆一会估计就能好。

快到八点了,针还没有打完,田川说你得向单位请个假,王影强忍着痛把单位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田川,田川帮她请了假,给她请完了假以后,田川又给章楚涵打了一个电话,因为他知道今天章楚涵上班以后一定和他联络,因为他昨天答应了她今天早晨要交稿的,章楚涵也是一个性急的人,不可能不和他联系,所以他既然不能上班了,应该和她先说一声而不能叫她给他打电话。

“楚涵,你王姐跑肚了,我带她在诊所打针呢,得晚一会到单位。”他说。

“在哪个诊所,我去看看。”

“你不用来了,就是一个跑肚,打一针就好了,你来干啥。”

“我去,你说在哪个诊所,快点。”

“就在我们小区东门南面的那个诊所,到东门就看到了。”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章楚涵就来了,本来县委离这诊所就近,章楚涵还是开车来的,但即便是这样,她来得也是有点太快了,连大夫都感到惊讶。

“怎么这么快呀?”田川说。

“我接到你的电话就下楼了,等打完电话我就上车了。”她说。

看到章楚涵来了,王影有点感动,说:“没事,还把你折腾来了。”但她是勉强说出这句话的,她的疼痛又加剧了,疼的直摇头。

田川简单地向章楚涵介绍了王影的情况,章楚涵说得上医院,一般的肠炎是打上针就好,但这一瓶子药都快打没了,疼还没有止住,这个情况不太正常,所以必须得上医院,田川说你上班去吧,一会这一针打完了,再不好就到医院看看,章楚涵说她怎么能走呢,她要和他们一起上医院。

针打完了,疼痛依旧。王影满头是汗,他们立刻坐章楚涵的车上医院,章楚涵开车,她没有带司机来。

医生给王影检查,说是阑尾炎,要立即手术,田川说再慎重点吧,万一要不是阑尾炎呢。

“都疼这样了,指定是化脓了,再不做手术就晚了。”医生坚持说。

“没有别的检查手段了。”他问医生。

“可以做一个b超。”医生说。

“那就做一个b超吧,看看什么结果。”谭小镡说。

医生开了单子,田川去交费,他们来到了b超室,正好做b超的是田川的一个同学,同学给王影做了一个彩超。

“是阑尾炎吗?”他问同学。

“不象。”

“有化脓的迹象吗?”

“没有。”

“那你说还做手术吗?”

“我看是没有阑尾炎的迹象,你再和医生商量商量吧。”

田川有点拿不准主意,不做手术吧怕疼痛加剧,耽误了治疗,做手术吧他怕白挨一刀,现在的医生都是以挣提成为目的,做一个手术两千多元,恐怕医生得提几百,然后不是阑尾炎再给你缝上,说手术做完了,搁几天拆药线了,还得说做得很好,你说那样冤不冤啊,其实王影已经冤一回了,就是那次刮产,他不想冤第二回,不想叫一块石头拌两个跟头,他知道王影的胃肠不好,一吃不干净的东西就得肠炎,而昨天晚上是她自己洗的黄瓜,一定是没洗净,所以就又得了肠炎,而这一次之所以一针没打好,可能就是针打晚了,不一定是阑尾炎。

田川在忧郁,章楚涵给院长打了电话,说是她姐姐病了,现在拿不准主意,想叫院长给看一看,不一会院长就来了,询问了一番以后,院长说,那还是先打针看看吧,两下药都用着,即治肠炎,也治阑尾炎,大夫很不情愿地给开了药,他们来到了一个病房打滴流,院长也陪过来了,告诉护士开一个干净的房间,这个房间没有病人,王影就趟在了床上,护士给扎了滴流。

约十分钟左右,王影就不疼了,章楚涵说,院长你回去吧,病人已经稳定了,看来没什么大问题。院长回去了。

田川说楚涵你也回去吧,看来没什么事了,章楚涵说,我也没什么事,什么时候打完针她什么时候回去。

王影睡着了,可能是这半夜的折腾太累了,终于现在不疼了,又有老公和楚涵坐在身旁心里也放松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你也坐这边来吧,我看她平稳了,没什么事了。”田川说。因为章楚涵一直是坐在王影的身边,她真的象一个妹妹,而不象领导。

“看来咱俩的决策是正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阑尾炎,就是肠炎。”他说。

0637正确选择

“那她为什么疼这么长的时间呢?”

“打针打晚了。以前她闹肠炎,是见疼了就打针了,所以打上就不疼了,而这一次她都已经疼了半宿了,才打针所以就止不住了。”

“那这一次为什么不早点打针呢?”

“是她不好意思了,我总告诉她,吃东西要洗净了,但她老也改不了,洗吧洗吧就吃了,昨天晚上我没给她洗黄瓜,她是自己洗的,所以就吃出毛病来了,她知道是自己的过错,所以她不好意思了,她想自己挺过去,不愿到医院来打针,没曾想她挺不过去了。”

“看叫你说的,还不一定是不是黄瓜的事呢?”

“不是黄瓜是什么,别的东西我俩吃的都是一样的,我什么毛病也没有啊。”

“那她为什么吃黄瓜你不吃黄瓜啊?”

“她是不敢吃饭,怕胖,但打麻将回来还饿,所以必须得吃黄瓜。我没有这个习惯。”

“那怎么吃黄瓜还都得你给洗呀,你不洗她不吃呀?”

“不是我不洗她不吃,而是我信不着她,她干活毛糙,洗不干净,她洗黄瓜的时候眼睛不看黄瓜。”

“那她看啥呀?”

“看墙,其实洗净没洗净得用眼睛去检查,但她不用眼睛检查,洗吧洗吧就吃,有一次她洗了一根黄瓜,给我吃,我一看黄瓜上还一个虫子包没洗下去呢,打那以后我再也不用她洗东西了。连她吃东西都是我来洗。”

“你的心真细。”

“我们家那点东西都是她整坏的,我们家的冰箱现在还有一个大坑呢,那还是在老楼住的时候,有一天她心血来潮了,说要擦玻璃,她要把眼亮卸下来,结果没卸好一下子掉冰箱上了,把冰箱砸了一个大坑。我们家的那个茶几是玻璃面的,那天她想擦茶几,你说你想擦就擦呗,她要把那玻璃拿下来,结果往地上一放就把玻璃的角放炸了。”

“那你为什么不干啊,你把黄瓜都洗了这点活也干了呗。”

“我干是干,但得我自己愿意,我不愿意干的时候她指使我干是不行的。”

“看来你也有个性啊,我还寻思你一点个性都没有呢。”

“但还是我干的多,因为她干活我信不着她。我闺女小的时候她给我闺女铰手盖,给我闺女铰得哇哇嚎,我说你是不是给铰肉了,她说没有,我一看我闺女的手指都流血了,打那以后我闺女的手盖都是我铰。”

“怪不你闺女和你好。”

“是啊,我闺女小的时候摔了一交,站起来的时候她首先是检查裤子是不是摔坏了,我不看裤子,我先问腿摔着了没有。”

“其实我王姐也关心孩子,只是关心的角度不同。”

“你说得也对,但总的来说是她这个人心粗,上班的时候都是她先走我后走。

“为什么?”

“如果是她后走,不是忘了关水龙头,就是忘了关灯,要不就是忘了拔电褥子,关电脑不关显示器,我不放心,所以都是她先走,我后走。”

“那你可以告诉她呀,为什么都要自己来做呢?”

“我也说过几次,但她改不了,我也不愿意多说,说多了她不愿意,那天早晨我看电脑的显示器又没关,我就说关电脑的时候得把显示器关了,她就不愿意了,说,一个大老爷们,净管用不着的东西,没关显示器能浪费多少钱啊,过日子得想发研究挣钱,靠省钱能省多少啊。”

“你没和她说你是千万富翁了吗?”章楚涵把嘴送到了田川的耳朵根。

“那还行,那样她就不知道自己怎么的了。”他也小声的说。

“你是标准的丈夫,模范的丈夫。”她还是小声说。

“是平凡丈夫。”

“你们很幸福,尤其是我王姐很有福,找到了你这样的老公。”

“但她不满足。”

“你有事瞒着人家,人家能满足吗?”她又小声地说。

“那也是好心。”

“她说过我什么没有啊?”她又把嘴放在了他的耳朵根。

她说你看见她总是那么热情。”

“还有呢?”

“她说你很有能力,是女强人。”

“我是心强——命也强,要说能力嘛,没什么能力,挨着好人了。”她看着他。

“我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有能力。”

“做没做我还不知道啊,只不过我现在的翅膀还没硬。”

“我看也可以了,你给院长打一个电话,院长就来了,还给我们单独一个房间。”

“这算不了什么,总在一起打交道,这点方便他还是能给的。”

“不仅是方便的问题啊,人家不来咱俩的决心不好下啊,如果真是阑尾炎,不做手术不就耽误了吗,如果人家娘家人来问我,我怎么解释啊?”

“你还怕人家娘家人啊?”

“没理就得怕呀?”

“看来是没事了,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睡得很香,都打呼噜了。”

“昨天后半夜闹了半宿,累了。哎,你可以回去了,部里没有事吗,她已经平稳了。”

“部里没有事,我王姐没借过我什么光,就打这么一回针,我赶上了,还能走嘛,幸亏我叫你写了一个文件,要不你还不能告诉我呢?”

“是啊,我怕你着急,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

“记住了,以后不管有了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当然,秘密的就不用了。”

“没有秘密了。”

“我很荣幸。”

“怎么荣幸了?”

“你把没告诉我王姐的秘密都告诉我了。”她又凑过来,小声地说。

“对你来说,不应该是秘密。”他把秘密两字说得很轻,他是怕王影听见。

“有困难,说。”他也凑过去,说。

“当然,没困难也是可以说的。”他有点大声地说。

“给你女儿留着吧。”她又凑过来。

“用不了。”

王影的手动了一下,章楚涵赶紧过去,扶着她的胳膊,他们的谈话结束了,坐在那里,静静的,其实,自打章楚涵回到了县委大院,他们还真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谈过话,他俩紧挨着坐在一张床上,说话的时候又是交头接耳,她的气息温暖着他,他也觉得这个环境特别好,把平时和谁都不说的话和她说了,他没把她看成是领导,他把她看成了是自己的妹妹。

0638交通肇事

针打完了,王影也醒了,一身轻松,田川的判断是正确的,就是肠炎,当时王影还从心里有点怪罪田川,大夫说是阑尾炎,要手术,但他不同意,他是不是怕花钱啊,但从现在看,田川的判断是正确的,她觉得老公很了不起。

章楚涵用车把他们送到了家,还到屋坐了一会,这是章楚涵第一次到田川家来,她称赞他们家干净整洁,王影说,这都是你田哥收拾的,我什么也不干,临走的时候,章楚涵还特地和王影说,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她打电话,他不打你打,这叫王影非常感动,她很庆幸老公结交了这样一位朋友,看来老公也是有点能耐,章楚涵是谁呀,人家可是县委常委呀,可在她面前一点官架子都没有,一口一个姐,就象她是人家的亲姐姐一样。

王简的日子过得比较艰难,王影家姊妹五人,王简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孩,听王影说,之所以她家养了这么多的孩子,就是为了等王简出生,因为没有男孩,所以父母也始终不甘心,在连生了四个女孩以后还要生,非生出来一个男孩不可,幸亏第五个是男孩,否则还要继续往下生,那么,她们家的日子就更苦了,王简降生以后成了王家的掌上明珠,父母怩爱,四个姐姐也都得关照,吃的可他来,穿得也可他来,仿佛大家都天生应该让着他,由于父母的娇生惯养和姐姐们的包容谦让,使王简养成了一个好吃懒做的性格,上学的时候也不好好学习,初中毕业以后就不念了,那时王影的父亲在农机厂做厂长,王健就到农机厂做了学徒,在农机厂的各个工种中,他什么也不愿意干,就是愿意学开车,没办法王影的父亲就叫王慢学了开车,当了工厂的卡车司机以后,王简的工作干得还很开心,也有一帮朋友经常围着他转,那时县城的大部分企业都倒闭了,王简的那些朋友多数是企业的下岗职工,有的蹬三轮,有的做小买卖,有的在社会上闲逛,他们都围着王健就是因为王健康比较大方,经常请他们吃饭,蹬三轮的还可以朝他要点油,做小买卖的有时也叫他出趟车,由于他爸是厂长,别人也没人敢管他,所以他的这些小人情也都答对了,天天也不怎么回家吃饭,日子过得很滋润。

时间不长农机厂也倒闭了,王简也下岗了,他就给人打工,不是给这个开两天车,就是给那个开两天车,说是一个月挣好几千,但家里也没看到他的钱,其实他没挣多少钱,有的老板工资给的很高,但是不能按月开资,你不干了剩下的工资还不给你了,田川也和王影说过,王健不应该给人开车,因为凭的性格和水平他很难和老板相处,在哪他都干不长,工资不能挣全毛,一年能开半年工资就不错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养一个小三轮,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愿意多出一会就多出一会,愿意少出一会就少出一会,和谁也不发生关系,照顾父母还方便,送孩子上学也方便,把钱也挣了,把家也管了,就是寒碜一点,说下岗了,开三轮了,其实这没有什么关系,靠劳动吃饭根本就不寒碜,王影也同意田川的观点,也和父母说了,说叫王简不要给别人打工了,不如自己养一个小三轮,正好父母还是平房,开一个小铁大门,晚上把车放在父母家,早晨再到父母家取车,连父母也照看了。但王影的妈妈不同意,说那样太磕碜了,王简也不同意,说不如给人开车好。就这样他还继续给人开车。

王简交通肇事了,人到是没咋地,他开的是大翻斗,把一个小轿车给撞了,小轿车的人也没咋地,按理说都没咋地,就个走个地呗,可是他和人家小轿车的司机打起来了,说你们这些当官的小轿车该撞,这就把小轿车的主人惹恼了,一个电话,交警队的警察就把王简带走了,说要拘留他,这下他有点害怕了,原来他撞的车是邑州市公安局局长的车,公安局长叫张雷,他也知道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是他姐姐的同学,也就是王影和田川的同学。

王简就给王影打电话,说他让警察给抓起来了,原因就是他把市公安局局长的车给撞了,局长就在车里坐着呢,王影接到电话以后马上给田川打电话,他俩就一起来到了交警队,一问情况,交警队的人说刚才是处理了一个交通肇事,翻斗车已经扣在交警队了,小轿车开走了,也不知开哪去了。田川和王影又来到了公安局,问市公安局的局长是不是来过了,警察说你们是什么人啊,田川说他们是张雷的同学,听说局长来了,他们想看看局长,警察一看这一男一女都文质彬彬地,也象局长的同学,就告诉他们市局局长根本就没来局里,但听说是和县局的局长下饭店了,但是哪个饭店应不清楚。

田川和王影就又去饭店,能去哪个饭店呢,邑州市公安局的局长来邑水下饭店一定是一个大饭店啊,况且还有邑水县公安局长陪着,于是他们就来到了邑水大厦,到了邑水大厦就比较好打听了,服务员以为他们是和领导一起吃饭的呢,所以很快地就找到了他们吃饭的房间,见到了张雷,张雷感到很惊讶,你们俩咋来了,好多年没有见面了,王影就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张雷说先吃饭吧,还得感谢你弟弟呀,他要是不撞我一下,你俩也不能来看我呀,王影和田川说什么也不吃,说这都是领导,不象同学,他们就不吃了,县局的领导也说叫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他们坚决不吃,张雷就说赶紧给交警队打电话,叫他们把王健放了。田川和王影就回来了。

这个事对王影的触动很深,回家以后她就和田川说,这年头不当官真是不行啊,幸亏他俩还念个一高中,还有许多同学,但遇事总是求人家,也是很不好意思,这件事幸好是发生在张雷身上,张雷还真有点同学的情分,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这事可怎么办,如果是当个书记局长什么的,在社会上不也能办点事,她问田川认识不认识县局的局长,他说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从今天见面的情形看,人家真不认识他,还得张雷给做介绍,而张雷也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人家是看在张雷的面子上对他很客气,但从说话的语气上也能看得出来,人家那真是客气,完全是一种礼貌,也并没有真心留他们吃饭的意思。

0639合理教训

“看来这年头不当官真是不行啊。”

回到家里,她感慨地说。

“如果有一个人专门出去惹祸,当多大的官能解决问题呢?”

他不高兴地说。

“那谁家过日子不兴碰上点事呢?”

她反诘,其实,她是恼羞成怒,她知道是自己的弟弟不对,但在田川面前她不想说自己弟弟的不对,说出来她觉得是一种耻辱。

“碰上事要得出合理的教训,开车把人撞了,这本身就不对,为什么还要骂人家呢?张雷把这个事给咱办了,咱表示感谢,但咱俩很无地自容,咱俩的弟弟就是这个水平吗?你应该很好的教育你弟弟,今后要老实做人,这才是这次事件的教训,而不是我必须当官。怎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得出一个必须当官的结论呢?你是不是对别人的要求太高了。”

田川的声音抬高了很多,在当官的问题上他一直觉得自己理亏,所以也不想和她争辩,但今天他觉得自己占着点理了,所以声音大了很多。

王影觉得田川说得也有道理,撞车也好,换地板砖也好,好象都不是应该发生的事,而以这些事件为理由,要求田川当官是有点说不出口,她不再吱声了,算是对田川的默认。

肇事处理完了,没过几天,老板说眼下没什么活了,叫王简歇几天,但王简歇了十来天也没接到上班的通知,王简也知道这是老板不想用他了,就再来找王影,王影就和田川说,田川说看看张垒那用不用开车的,田川当即就给张垒打了电话,张垒说可以,就让王影的弟弟来哦吧,这样,王简就到张垒的工地上去开车了,待遇还比原先的老板高很多

虽然是解决了王垒的工作问题,但王影还是觉得王简这个弟弟太叫他操心了,叫自己的弟弟到同学的企业去开车实在是不得已的做法,这也给她丢了很大的面子

一个比较震惊的消息传到了王影的办公室,说残联的理事长接到了她女儿的同学从上海打来的长途电话,说她女儿突然遭遇车祸,生命垂危。理事长就马上张罗奔赴上海看望女儿,随从人员有公安局的两位警察,医院的两名大夫,还有一名律师,飞机票都买好了,大家正要起程,她和她女儿的电话打通了,她女儿正上班啊,根本就没有车祸这回事,她女儿问这电话是谁打的,理事长说是她的同学,女儿说,她的同学是嫉恨她,因为她的对象已经和自己相处了。

“看来还得当官啊,要是咱家有点事,上哪去叫警察去。”

王影和她的同事说。一个万古不变的定律又起了作用。

“要不这年头为什么都挠官呢?”

同事附和道。

“不过这晚的孩们也是叫人操心,那肯定是出现三角恋爱了,是不是她把人家的对象给撬来了也说不定。”

同事补充道。

“可不是咋地,现在的孩们都不好管。”

她离开了她的万古不变定律。

“王姐你发现没有,现在越是当官家的孩子越不学好,我邻居有一个孩子,上歌厅唱歌不给人钱,说他爸是工商联的副主席,工商联的副主席是个什么官啊?狗屁不是,可他儿子还满自豪的,唱歌都不给人家钱了。”

同事说。

“我看这个事也怪他爸,准是他爸在儿子面前吹牛了,说他有多大的能耐,要不他儿子怎么能不给钱呢?”

王影也顺着说。

“对,还是大人的责任,我看你和我姐夫真是一对合格的父母,要不你的女儿怎么那么有出息呢?”

同事满羡慕地说。

“我们家孩子都是你姐夫管,我不管。”

王影也流露出自豪的表情。

“那我姐夫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标准的父亲。”

同事由衷地赞赏着。

“他也没别的能耐,不象人家都当个官啥的,也只能做一个父亲了。”

王影也说不好自己是自豪还是遗憾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王姐我和你说,这女人啊,还真别盼望老公当官,这当官的老公有几个着家的,在外边扯三拽俩的,他早就把自己的媳妇忘了。”

同事明显是安慰王影。也许王影早就提起过老公没有当上官。

“咱想叫人忘了也不行啊,他没有地方去呀,只能守着老婆过。”

王影有点叹息地说。

他俩正说着呢,局长急匆匆进来了,说:“王影啊,省局的肖局长来电话,说求你对象办点事,你赶紧给田川打电话,叫他过来商量商量。”

“省局?肖局长?求我对象办事?领导,你听错了吧。”

王影惊愕地说。

“没听错。你对象不是在档案局吗?”

“是啊。”

“档案局有几个田川?”

“就一个啊”

“他是不是高评委委员?”

“什么高评委委员,我不懂啊。”

王影更加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对象是省档案专业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的委员,答辩组的组长,你不知道吗?”

局长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啊。他没说过呀,不可能吧,他怎么会,不可能,还是你听错了,局长。”

“没有错。他是不是每年都到省里去开一次会呀,去好几天。”

“是啊,他最近几年哪年都得到省里开几天会,但他说是业务会呀,没说别的。”。

“那就对了,你给他打电话,叫他立即来,我和他说。”局长着急地说。

王影给田川打电话,说他们局长有事叫他,田川不一会就来了。

“省电业局的肖局长的爱人在省档案局,今年想进高级职称,叫什么?研究馆员?”

局长对田川说。

“对,是研究馆员。”田川点头。

“肖局长爱人的意思是请你给关照一下,所以肖局长特地打电话给我,叫我和你联系,田川啊,这个忙咱一定要帮啊,肖局长是省局的一把手局长啊,这个忙咱要是帮了,那今后咱到省局办事就平趟了。”局长恳切的样子。

“这个人我知道,也见过面,但不是很熟,要直接关照有点困难,第一,她答辩的时候不一定分到我那个组,第二,我今年还是不是组长也不一定,我是评委会里边最年轻的一个评委,也是唯一的一个来自基层的评委,我虽然也当过了几年的组长,但主要是征求另外两个老评委的意见,不主导答辩,如果是直接关照的话,怕影响不好,另外说实话,也怕别人对我有意见,因为我在评委会里面岁数小,所以对自己要求很严。”

0640仗二和尚

田川有点为难地说。

“那怎么办啊,还有别的办法吗?”局长焦急地说。

“其实研究馆员的答辩关键是对论文的理解和阐述,而很多人阐述不好自己的论文,这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就是论文根本就不是自己写的,甚至连论文的内容都不明白,这怎么阐述啊,另一个方面就是说理能力差,表达不好,如果我能看到她的论文帮她归纳归纳,我看就差不多,但离得太远,这不方便啊。”田川说。

“不怕。只要你有办法就行,你和王影去滨江,住电业宾馆,和肖局长的爱人在那里见面,就从那里辅导她,什么时候辅导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费用都是咱局里的,档案局那我给你请假,你看咋样?”局长说。

“行。”田川答应了。

晚上回家,王影对田川说:“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你当了高评委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呢?”

“那有啥可说的,就是开几天会呗。”

田川不以为然地说。

“上次我就问你有什么对我保密的,你说没有了,怎么这又出来一个高评委啊。”

王影也说不好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懊恼。

“高评委和研究管员基本上是一回事。”

田川非常平淡的样子。

“那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王影有点不满意他的回答。

“没有研究馆员就没有高评委。”

田川也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理想。

“那也是两回事啊,不是所有的研究管员都是高评委啊。”

王影的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田川一直就以为她的逻辑思维还是可以的,要不然怎么当的一高中的学习部长呢?想当年,她也很风光过。

“对。是两回事,这回我媳妇说对了。”

田川有点欣慰地笑了。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所以有什么事也不和我说,但我是你媳妇啊,是一家人啊,你说连我都不知道你是高评委,人家肖局长还以为咱两口子咋地了呢?”

今天王影说的话特别入耳,田川也觉得她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我哪敢瞧不起你呀,都是你瞧不起我呀。”

但田川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恨你不上进,我认为你是有水平的,所以我不甘心你就这么平庸,但从现在看你也不一定平庸,高评委可能也不是谁都能当的,研究管员邑州市不就两名吗?那高评委就更少了?”

今天他俩的谈话特别和谐,田川也觉得有一种温暖。

“我媳妇有点聪明了。”

他高兴地说。

“你别挖苦我了,我知道你挺有能耐的,可你也应该告诉我呀,我是你的媳妇啊。”

王影也变得有点温柔了,用这种语气说话,她是很少的。

“我就担心你哪天就不是我媳妇了,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田川佯装严肃地说。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王影看着他。

“哪有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田川憨厚的样子。

“行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有啥话都不对我说,我以后也不说你了,我看咱们也挺好的,当不当官能咋的。”

王影也表现出一种很欣慰的样子。

“但咱俩有一个事还没有办啊?”

田川很严肃地看着她。

“什么事啊?”

王影莫名其妙。

“协议的事啊,我闺女不是上大学了吗?当初咱俩是咋说的来的。”

他提醒她。看来她早把这个事忘了。

“行。我同意,但我有一个要求。”

她也严肃地说。

“什么要求?”

他也莫名其妙了,他还会有什么要求呢?

“咱俩离了你得娶章楚涵,不能娶别人。”

她认真的样子。

“得了得了。你可别瞎说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今天王影是特别的高兴,她的老公能够为省局的局长办事,给她长了威风了,这是他意想不到的,他甚至想,老公还有可能有没告诉他的事,而凭老公的性格,那一定是一些好事,老公真是一个好老公,她开始为自己的婚姻而骄傲了。

第二天上班,田川打开电脑给章楚涵留言:“我明天要和你王姐到滨江去一趟,可能得去个三两天,省电业局局长的爱人要进高级职称,请我帮忙,我去给看看论文,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觉得他应该把这事告诉章楚涵,因为他在家的时候总是上线的,一旦他不上线了章楚涵就有可能找他,无论是从私人感情还是从工作关系上来讲,他都应该告诉她,虽然他回到了档案局,但他的心还是留在了宣传部,他觉得他还是在章楚涵的手下,所以他出门他一定要告诉她的。

“我来了。安心的去吧,知识总是有用的,连省城的人都求到你的头上来了,我王姐也会感到高兴的,怎么去,有车吗?用不用我送你?”

她马上给他回复。

“有车,电业局出车,一切费用都是局里的。”

一行字又马上出现在屏幕上,田川的打字速度是非常快的,用键盘交流就象当面说话一样顺畅。

“祝你和我王姐旅途愉快。”

她也以同样的速度回复他,她和他用键盘交流总有一种打字比赛的意思,她怕自己打慢了影响他的心情,因为他的速度是非常快的,没有同样的速度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在键盘上交流呢。

“那好。回来再谈。”

“再见。”

“再见。”

他俩在键盘上交流是非常客气的,每一次交流结束都要打上再见两字,如果不看到这两个字,他俩谁都不会离开电脑,他们生怕对方在电脑前等着自己。

四点多钟的时候,档案局的人就陆续下班了,周局长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推开田川的门,说:“咱们也走吧。”田川关了电脑,和周局长一起往外走。

出了大门,周局长向南走了,田川向北走。

田川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王影。

“我还以为是谁呢,小声儿这么脆快。”

田川开着玩笑说,这两天他的心情也很好,和王影的关系也很好,在心情好的情况下他也会和王影开玩笑的。

“你还以为是章楚涵呢吧。”

王影用诡秘的眼神看着他。

0641秘密写作

“别瞎说,我怎么会想到是她呢。”

田川用严肃地口气说。

“是也没关系。”

王影笑呵呵地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田川问。

“局长说明天要出门,今天可以早点回来。”

回到家里,田川说:“你刚才在路上说话很冒失,怎么能在大道上公然扯到章楚涵呢,人家是县委常委,叫别人听见多不好啊,另外我和章楚涵根本没有关系,你怎么能想到她呢?”

“没有关系?我看你就是喜欢人家,一提到章楚涵你就眉开眼笑的。”王影笑着说。

“就算我喜欢人家,人家也不喜欢我啊,我不是白喜欢吗?”

田川觉得自己说出了一句非常在理的话,这句话足以叫王影放心。

“我看才不是呢,我看章楚涵也喜欢你。”

王影却非常严肃地说。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人家一个县委常委,怎么会喜欢我呀?”

田川反驳,但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没有底气。

“喜欢你也不怕,如果章楚涵真的喜欢你,我也很高兴,章楚涵年轻漂亮,又是县里的领导,她能看上你说明你还是有魅力的。”

王影非常镇静地说。

王影的话把田川有点说懵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是正语啊,还是反语啊,是讽刺啊,还是叫板啊,他一时都不知怎么回答了。

“行了,你别胡扯了,更不许和别人说这样的话,这涉及到人家章楚涵的名声,这可不是一个小事啊。”停顿片刻,他说。

“那你说你是不是真心地喜欢她呀?”

她看着他。

“我和她都是有家庭的人,还谈得上喜欢和不喜欢吗,就是在一起工作过,相处得很好,不能用喜欢来形容。”

田川也非常镇定地说。

“你不喜欢她为什么给她写东西不告诉我呢?”

王影还只专注地看着他。

“我给她写什么东西了?”

田川有点莫名其妙。

“《论县委宣传部长的担当》,不是你写的吗?”

她用眼睛盯着他。

“这哪是我写的,你怎么能这样认为呢?”

田川不是很坚定地否认着。

“你不用瞒我了,你能给章楚涵写东西我很高兴,证明我老公还有点本事,人有本事就行,有没有作为那是机遇的事,现在我也想通了,咱当不当官都行,现在咱不是很好吗?我觉得我是很幸福的人,家里的事一点都不操心,老公还伺候我,老公还能挣钱,孩子又学习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今天王影象换了一个人,这令田川很惊讶。

“你早就应该知道你是幸福的,人生最大的悲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是幸福?平民生活最幸福,象你,白天上点班,晚上打点麻将,是心不操,多幸福啊,可你总是不十足、不满足,总是和有钱的人比,那还有头啊,现在是商品社会,贫富差距相当大,老是和有钱的人比,比起了吗?”

田川看她很高兴,又趁这个机会开导了她一番。

“你说得对,我现在感觉到自己的幸福了,也不和有钱的人比了,我们的局长有钱,闺女儿子都有车,家有好几幢楼,但他幸福吗?不幸福,他孙子是自闭症,刀山火海都不怕,他妈领着孩子在北京住了一年院了也没效果,有多少钱有啥用啊。昨天早上刘鹃上班,我看她的脸青了一块,我问她怎的了,她说她家的灯坏了,她把两个塑料凳落起来站上去,结果凳子倒了,她摔在了地板上,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过日子真难啊。”

王影有点感慨地说。

“日子没有十全十美的,生活也总有遗憾的地方,但我们尽力了,努力了,我们就不后悔,我们就要珍惜所拥有的一切,享受自己的生活,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那会活得很累,人的一生很短暂,为什么不愉快的生活呢,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呢?”

田川又接着说。

他很长时间没有和王影说这么多的话了,因为他总觉得话不投机,但他觉得今天王影改变了,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了,是一个可以沟通的人了,所以他也很高兴,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王影是供电局办公室主任,大小材料也都是她写,有的时候她不会写了就象田川请教,田川就帮助她写,所以王影写了这么多年的材料,也没有为难过,领导也很满意,由于工作的关系王影和领导的接触多一点,领导有时也和她打点家庭唠,或谈点政治或新闻。今天上午领导拿了一份邑水日报叫王影看,报纸上登了一篇章楚涵的署名文章《论县委宣传部长的担当》。

“这篇文章写的好啊,你看了吗?”

领导问她。

“啊,我没来得及看呢,是谁写的?”

王影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领导递过来的报纸,她一看标题《论县委宣传部长的担当》就立刻想起了那天在自己家电脑上看到的那篇文章,也是这个标题,但由于当时太着忙了,所以也没仔细地看。

那天她和几个人在家里玩麻将,田川在寝室里上电脑,她要去一趟厕所,就招呼田川替她抓牌,她上完了厕所,田川已经打上牌了,她说你打下来吧,她就从跟前站着,站了一会她觉得没啥意思,就去了寝室,电脑正开着,她想看看田川天天在电脑前都做些什么,走近一看,屏幕上显示一篇没有写完的文章,标题正是《论县委宣传部长的担当》,她仔细的看着,想看个究竟,这时田川喊她了,她就马上回来了,事后她想问田川他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是给谁写的,但由于麻将散的时候田川已经睡觉了,所以这个事就岔过去了,没曾想这篇文章居然登上了报纸,而且署名是章楚涵,这就不能不叫她多想了。

章楚涵是田川的老同事,这王影当然知道,田川对章楚涵的印象非常好,这王影也清楚,对于他俩的关系王影唯一感到有点不正常的是每次章楚涵在街上看到自己都表现得非常热情,并且总是上下地打量她,她就觉得田川和章楚涵总象有点秘密,但也看不到什么把柄,所以王影也没太往心里去,而文章登报的事好象叫王影看到了田川和章楚涵的神秘关系,所以她要做一个澄清,所以她总是把话题有意无意地引到章楚涵的身上。

0642善意谎言

“道理我都懂了,你还是说说你和章楚涵的关系吧。”

王影把看报纸的事和她那天看电脑的事都和田川说了,然后她对田川说。

“章楚涵的工作能力很强,理论水平也很好,那天她和我谈起做宣传部长的体会,我觉得有很多话都是非常有哲理的,我就对她说你能不能写一篇文章,把你的体会变成论文,她说她写不好,我说那我给你起个草,然后你修改,这篇文章就是这样产生的。”田川说。

“章楚涵为什么和你说工作上的事啊,你不是回档案局了吗?”王影说。

“我不是会修电脑吗,她的电脑有毛病就找我,有时也随便唠唠嗑。”。

田川很自然地说。

“她的电脑为什么老有毛病啊,她是不是想见你电脑就有毛病啊。”

王影用诡秘的眼神看着他。

“看你说的,人家为什么要老见咱啊,真是电脑中毒,都是老同事了,她找我方便。”

田川很坦然的样子。

“你不要紧张,我知道你俩的关系很好,好就好吧,在文明办的时候我就看过她穿你的大衣和你在街上走,我当时才明白你为什么要张罗买那件大衣,你是怕冻着了她,我还看见过你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她从后面打着伞,她把伞放在了你的头顶上,而她的头发都浇湿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俩好了,后来她下了乡,我再也没看过你俩的接触,但这回她又回来了,虽然她当了官,但好象还没有忘记过去的交情,她每次看到我都非常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并且问这问那,还使劲地打量我,看我穿的是不是漂亮,我觉得这都和你有关,你根本就没有朋友,我也愿意你多交点朋友,只不过章楚涵是个女的,长得还漂亮,还是个领导,还比你年轻,有这样的朋友不好吗,好。我高兴你有这样的朋友,我也相信你俩是真正的朋友而不是男女的胡来,你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对你可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我从你对你闺女的态度上看出了你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只要你对你闺女负责了,你就不会做出令我失望的事,我相信你。”

王影认真地说。

“我媳妇今天变聪明了,也说到了根本上,我可能不会有什么作为,但有一点我能保证,就是我绝对不能做出伤害我闺女的事,你在这一点上把我看准了,看得正确。这样你也就放心了,我对得住我闺女了,也就对得住你了,这是一致的和统一的。”

田川和严肃的说。

“我相信你。”

她有点激动。

“你应该相信我,我有一个故事始终没有对你讲,如果你愿意听,我今天可以对你讲讲。”他讪笑的样子。

“什么故事?”

她茫然地看着他。

“和你打麻将的那个南方人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

王影怎么也不会想到田川会提起和她一起打麻将的那个南方人,因为他从来也没说过。

“她可能没有工作,她是在她姨家呆着,没事就和我们打麻将。”

她有点茫然地回答。

“她和你提到过我吗?”

他用专注的神情看着她。

“你?没提过你呀,她认识你吗?”

她还是茫然的样子。

“她认识我,但她不一定知道咱俩是一家。”

田川点头说。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她也不是咱这的人啊?”

王影有点惊诧。

“我们俩是从邑州认识的。”

田川有点诡秘地说。

“邑州?怎么会在邑州认识啊?”

王影更是莫名其妙。

“她是洗浴中心的小姐,确切地说她是一个卖*。”

田川一字一板地说。

“卖*,你怎么知道?”

王影更惊讶。

“那年我替运管所的所长去考试,考完以后他请我吃饭,吃完饭以后他请我洗澡,洗完澡以后他安排我按摩,走进我房间的按摩女就是她。”

田川讲起以前的故事。

“按摩女,她给你按摩了。”

王影有点吃惊。

“没有。”

“那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干,不对,是说话了,我和她唠了一会嗑。”

“唠什么了?”

“我就问她是哪的,为什么要做按摩女,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丈夫出车祸没了,她生活没着落,就出来当按摩女了。”

“是啊,她和我们也说过,她丈夫出车祸没了。”

“所以说这个人还是真诚的。”

“那你为什么不叫她给你按摩呀?”

“她不会按摩。”

“她不是按摩女吗?怎么不会按摩呢?”

“她是卖淫的。”

“卖淫的?那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干,我说,你把衣服穿上吧,是我朋友请我,他会照样给你钱的?”

“怎么?她脱衣服了?”

“是。她什么也没穿。”

“那她怎么说?”

“她说,这又何必呢?既然你朋友请你了,你就享受一回呗。”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我不是那样的人,她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还来这种地方,我说我没来过这种地方,我也不知道这种地方是干这个的。她说你既然来了,不干别人也以为你干了,你朋友的钱都掏了。我说别人咋说我不管,我有我自己的做人原则。”

“你真没干啊?”

“没干。”

“那你为什么不干呢,一个女人在你面前连衣服都没穿,你挺住了啊。”

“我也没怎么挺,你看她长得漂亮吗?不漂亮,还没你漂亮呢?”

“但那是小姐啊,家花没有野花香啊。”

“正因为她是小姐我才不能干,你说我要是和她干了,倒霉要是得了性病,你说我合适不合适呀,万一要是让警察抓去了,你说我还能活吗?我怎么向我女儿交代,怎么向我父母交代,怎么向单位的同事们交代?”

“啊,你就没想到怎么向我交代?”

“当然也包括你。”

“那人家咋不怕叫警察抓去呢?”

“他们也怕,但是他们架不住诱惑,所以总想闯大运。”

“那你真的没和她干啊?”

“真的。”

0643绝对隐私

“怎么证明啊?”

“没法证明。除非你去问她。”

“那她现在还认识你吗?”

“认识。我们俩见面还说话。”

“是谁和谁先说的?”

“是她和我先说的,那天她和我说话我就记不起来了,第二次见面她还和我说话,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特别,是南方口音,不然我也记不起来了,说心里话在按摩室我也没怎么正眼看她,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你怎么看啊。”

“后来不是穿衣服了吗?”

“那叫啥衣服,就是用毛巾把那地方盖上了,上边还没穿,我想她还是想叫我和她干,她是怕挣不到那一百五十块钱。”

“一回就一百五啊。”

“是。”

“那你的朋友不白搭了一百五十元吗?”

“我不能和他说我没干,那样还能对起人家吗,但我也没说我干,完事就不打那唠了。”

“那她是不是很感激你呀,白捞一百五十元钱。”

“也谈不上感激,但在临走的时候她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我是真男人。”

“那你自己以为你是真男人吗?”

“我算真男人,我对得住父母,对得住女儿。”

“对得住我吗?”

“你要求有点高,恐怕有对不住的地方。”

“你不要说了,你对得住我,你最对得住的就是我,我满足了。”她有点激动。

很长时间田川和王影没有这么愉快的谈话了,田川以为王影的性格是改变不了的,尤其是上一次她对章楚涵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觉得她也不会再对章楚涵有好印象了,没曾想她今天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看来女人还是容易满足的,一个高评委的头衔就叫她感到了生活的幸福,而王影高兴了他也高兴,所以他今天还给她讲了一个和任何人都没有说的自己的故事。

“不过——要是章楚涵和你好,我不会介意的,我看我老公就喜欢一个女人,我不能破坏了我老公的幸福,但是你俩只能好,你也不能离开我。”呆了一会,王影说。

“这咋说说还走板了呢,我和章楚涵不是那种关系。不是说了多少次了吗?”

“不管是不是,反正我已经表态了,结婚这么多年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惟有章楚涵,你可以小小地对不住我,我允许。”

“那我要是和别的女人好呢?”

“别的女人不行。”

“别的女人为什么不行。”

“别的女人我看不上。”

“好了,越说越远了。做饭吧。今天你做。”

“为什么我做呀?”

“你总也不做饭还不应该做一顿吗?”

“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呀,还是你做吧。”

“好。我做。”他做饭去了。王影打开了电视。

这种和谐的场面在他家是不怎么常见的,但也不知这种场面能维持多久。

到省城一共去了三天,田川在给局长的爱人做辅导,王影没事就和司机逛商店,林走的时候局长有交代,此行一切费用都是局里的,除了吃喝住行,局长还给王影特批了五千元的经费,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局长说王影在局里干了这么多年,也给局里做了很大的贡献,但局里也没给过她什么,她也没给局里添过什么麻烦,这么多年了连一个饭条子都没拿过,趁这个机会,好好溜达溜达吧,花俩钱由局里负责。在他们出发前,局长交代现今给王影拿了五千块钱。说别的费用都是司机负责,这五千块钱就是给王影的,王影还想推脱,局长说别推脱了,这俩钱拿局里说不算事。

王影和田川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基本没有穿过什么好衣服,虽然她也很好美,也总想买点好衣服,但田川总是给她打破楔,要是跟田川商量田川总是不同意,她要是不跟田川商量呢,田川也不说什么,但田川就是一脸的不高兴。王影知道田川就是舍不得花钱,总是想给孩子攒钱,因为穿一件新衣服闹得两口子不高兴也没啥意思,所以王影基本没穿过什么高档的衣服,以至于她的姐妹同学门都劝她,叫她买两件好衣服,而她也总是说没有钱或不想买。

这一次领导批了钱了,也有时间,还是在省城,她也着实过了一把服装瘾,买了好几件好衣服,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来回的试,叫田川说好看不好看,田川也没兴趣看她那东西,就说好看,好看。

没曾想这一次省城还提高了王影的胃口,她说自己也得买一件貂皮大衣,因为现在别的衣服都上了档次了,没有貂皮大衣不配套。对于她的想法,田川是坚决反对。

“咱又不是富婆买什么貂皮大衣呀,买一件羽绒服不是很好的吗?”田川说。

“那人家都买了咱为什么不买呀?”

王影总是愿意和别人比,这是她出事的一个出发点。

“做事情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为什么要看人家啊。”

田川有点不高兴地说。

“实际情况就是都在一个单位上班,人家能穿咱也应该穿。”王影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

“实际情况就是凭咱们家的经济情况不应该穿那么高档的衣服。”

田川继续打击她的想法。

“那人家都穿你不穿你不叫人家笑话吗?人家说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人家都穿得起你为什么穿不起?”

她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穿了貂皮大衣就证明你的日子过得好吗?穿衣服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炫富吗?你本来没有那个条件,却穿那么高档的衣服,你不叫人笑话吗?”

田川的声音抬高了很多。

“人家都有条件我们为什么没条件。”

王影也把声音抬高了很多,看来她是非买貂皮大衣不可了。

“是我无能。我们就是没有这个条件。”

田川不喊了,语气非常凝重地说。

“没有条件我也买,反正工资卡里的钱也够了,我还不和你商量了。”

王影坚决地说。

“你实在要买我也不能把你锁在家里,但你买了貂皮大衣,咱俩的情份就算没了”

田川带着哀伤的语气说。

“你别拿情份吓唬我,就是离婚了,我也得买貂皮大衣。”

0644貂皮大衣

王影还是那样坚决。

“不。那样你太亏了,因为一件衣服把老公弄没了,更叫人笑话,我还会和你在一起过,但情份没了。”

田川重重地说。

“情份没了会怎么样呢?”

她看着他。

“情份没了就是你再肚子疼的时候我不会那么及时的送你上医院了。”

田川冷冷地说。

“那你能看着我疼死不管吗?”

王影也冷冷地说。

“管,但行动会慢得多”

田川点头说。

“还有那。”

王影觉得这不算什么,应该还有别的。

“还有就是你们家再有什么事就不要找我了。”

田川的声音低了很多,他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有点失去了一个男子大丈夫的气概。

“你别拿这些吓唬我,这件衣服我一定要买。”

王影觉得他的惩罚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她的决心就更大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别讨论了,买完了再说吧。”

田川无可奈何地说。

王影虽然说得很坚决,但田川判断她是不一定买这件衣服的,因为他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不同意,他不同意的事她是不轻易办的。另外王影也十分心疼钱,很多情况下都是看谁穿了好看的衣服,她也想买,但一旦拿了钱到了商店的时候她又总觉得太贵了,不合适,所以十有八九是买不成的。她穿的衣服都是很便宜的衣服,这和局里的其他女职工相比她是逊色的。前几年,单位的人时兴买摩托,有人劝她也买一台,王影就和田川商量,田川问她:“你到单位就十分钟的路程还用骑摩托吗?你连骑自行车都撞人你骑摩托不会有危险吗?”王影说:“那人家都潇洒我也想潇洒一下。”“有什么可潇洒的,潇洒是在实用的基础上,没有实用那就不是潇洒,而是傻,你一天早晨把摩托从仓房里推出来,再把房门锁上,再给摩托打火,有时还打不着,到了单位还得把摩托放在自行车棚里,还得把摩托锁上,你算一算这得多长的时间,有这个时间你是不是已经走到单位了,一台摩托三五千块,还得烧油,我们有那三五千块干什么不好啊,弄不好自己再摔一个跟头或者是把谁碰了,你说合算不合算啊?”在田川的劝说下,王影终于打消了买摩托的念头。

其实论田川现在的条件不用说买一件貂皮大衣,就是买一台汽车也不在话下了,但田川还是坚持过朴素的日子。田川小的时候很苦,对于现在的日子他已经非常满足了,他看不惯有的人有俩钱了就瞎得瑟,象杨艳,每年买衣服的钱就得花五六万,一条裤子都两三千,跟她好的那个市长就死在她的床上,是在另一个城市的宾馆,这个在县城谁都知道,而她还不红不白的,大把大把的花钱,好象是她自己挣的,其实人们都知道,这都是市长给她的钱,人们更猜疑市长死后有大笔的存款落在她手里了。她好象很风光,走在大街上神采飞扬的,但认识她的人都会给她两个字:“养汉”。田川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一点内涵都没有。他的一个同学,是搞房地产的,是个千万富翁,烟不抽、酒不喝,就穿普通衣服,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但有同学聚会了,他都是抢着买单,他不回避自己有钱,但他从不乱花钱。田川佩服这样的人,他也想做这样的人,所以,他的那点股票除了爸妈以外他谁也没告诉,他怕王影知道了这笔钱以后就不勤俭过日子了,他怕孩子知道了这笔钱以后就不好好学习了。

王影也没有再说什么,好象也有点后悔了,买了五千块钱的衣服都是借了老公的光,难道还要得寸进尺吗,不买就不买吧,因为一件衣服得罪了老公好象也不划算。

王影和田川说她妈家的灯坏了,叫他去给看一看,不行就换一个灯,老太太也不能摸瞎黑呆着啊,田川说行,王影说那你什么时间给看啊,田川说就今天下午吧,王影说那我就给妈打电话了,下午别出去,田川说打吧,王影就给她妈打了电话,说下午田川去给看灯,叫她从家里等着。

田川不太爱管他们老王家的事,因为他家有儿子,田川觉得有儿子的老人应该由儿子伺候,女婿太殷勤了不太好看,就好象愿意给老丈人家干活似的,所以以前王影妈家要是有什么活叫田川干,田川总是和王影推脱,叫王简干吧,老太太养个儿子是干什么的,王影就说王简什么也不会干,你就别分那么清楚了,田川也就委曲宛转地给干了,但这次田川答应得很痛快,一个是王简最近在外面开车,十天半月回来一趟,叫他给老太太按灯实在有点说不过,另一个原因是最主要的,自从他给艳枚说和她和王简复婚,艳枚实际上已经成了他的情人了,王影已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觉得他有点对不起老王家,对不起王影,所以他尽量在别的方面来补救,就不用说是按一个灯,就是比这再大的事他都得答应,他要博得王影的好感,尽量掩盖他和艳枚的私情。

王影打完电话就高高兴兴地上班了,她最近对田川是越来越满意了,艳枚在他的说合下有回归的可能,给老王家留下了一个希望,这是最大的事,甚至比田川当官都重大,田川不当官他们照样过日子,可王简没有媳妇,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王影甚至想,如果田川能把艳枚说回来,她以后就再也不和田川吵架了,他当不当官她都不管了。

因为上午有点事,所以田川答应下午去给按灯,按灯是一个简单的事,灯具商店离家也不远,却什么就买什么,有一两个小时足够了。

下午他还上了一会班,三点多钟的时候他去王影的妈家看灯,敲门进屋,王简在沙发上躺着呢?

“今天没出车吗?”他问。

“车坏了,歇一天。”

王简没有坐起来,还是从那趟着。

“我看看灯怎么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

“坏好几天了,我也不会整啊。”

老太太说。

0645娘家故事

田川心里想,你那不是躺一个大儿子吗,你儿子的保险都是你给交,他就不能给你按下灯吗,他要没时间也就罢了,可他就是从那躺着,还要等姐夫来按灯吗?他似乎找到了艳枚和他离婚的原因了,这样一个懒惰的男人,哪个女人愿意和他过呀。

田川看了看灯,这是一个双管的节能灯,他自己搬过来一把椅子,上了椅子,王简也没说站起身来扶他一下,还是从那躺着,老太太也没说你帮你二姐夫一下,她倒颤颤微微的来扶姑爷。

“不用扶,我自己能行。”

他说着上了椅子,仔细的检查灯管和跳炮,怎么整都不亮。

他下了椅子说,说“我到商店看看,有管就换管,没管就买一个新的,花不了多少钱。”

“我也不明白。”

老太太说。

田川心想,你不明白是行啊,你老了,可你儿子没老啊,比我还年轻啊,就这么一个灯就收拾不了吗?还是一个司机,司机应该是心灵手巧的人啊,即便是你儿子也不明白,可我来了,他怎么的也得站起身吧,不能继续从沙发上躺着吧,这不仅是笨啊,这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啊,你老太太就知道心疼老儿子,把钱都给他了,其实你是把他坑了,他如果不是这样,艳枚怎么会和他离婚啊。

如果不是因为田川对王简早就了解,他还得以为是他和艳枚的事露了呢。是王简向他抗议呢?十多年前,田川也给老丈人家干了一次活,那时老丈人家还住平房,院子里盖了一个小门房,田川就去给轧水泥地面,田川性急,都没进屋就开始干活,他是自己和水泥自己抹地面,老太太说我给你“叨灰”(就是给他运水泥),他说不用,自己来,老太太就非要给他“叨灰”,其实老太太会叨什么灰啊,还不如他自己干,就说你叨不好,我自己来吧,他就一个人干,他以为家里没别人了呢,可是就在他把活干完的时候,王简出来上厕所了。这下他明白了老太太为什么非要给他叨灰了。她觉得儿子不干,她也不干,就让一个姑爷子干不是那么回事,可是他不想叫儿子干活,她怕累着儿子,所以她就要自己干了。

那时王简还没有搞对象,田川想象这样的人将来搞一个什么对象呢?哪个姑娘肯嫁给他呢,谁知后来他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那就是艳枚。

这不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吗?这个婚姻是经别人介绍的,介绍人只说了王简是一个水泥厂的司机,长的也不赖,艳枚就同意了,当司机的时候还行,能把工资挣回来,一天有一帮朋友总喝酒,下岗以后就不行了,给人家开车,老板总是欠工钱,自己挣的钱都养活不了自己,和他说啥他也不听,没事就从家里躺着,啥活也不会干,艳枚实在受不了了,就提出离婚。

田川到商店一看已经没有那样的灯管了,就买了一个比较便宜的吸顶灯,回来给按上了,直到他出门,老太太也没说花多少钱,也没掏钱,而王简呢,也一直没起来。

他心想,艳枚还是晚些回来吧,这个女人很不幸,和这样的男人结过婚,而为了儿子,离婚还要复婚,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说合是不是对,不过有一点,他是不会忘记这个女人的,他要保证她的幸福,想到这里,他又有了见一见她的念头,他真的想她了,想她的温柔,想她给自己带来的快乐。

公务员的工资已经涨了一年多了,但事业单位还没有信,拿同样资历的人来说,事业单位照公务员得少挣三四百到四五百块钱,事业单位的人有的已经开始上访了,但都没什么结果,县人事局的人说得听市人事局的,市人事局的人说得听省人事厅的,省人事厅的人说得听国家人事部的,人事部说正在制定事业单位工资改革的具体方案,什么时候出来还说不准,眼看着公务员的工资比事业单位高了一大块,而事业单位涨工资还没有消息,很多人就坐不住椅子了,整天就议论着涨工资的事,连工作都不好好干了。

在实行公务员制度以后,一开始档案局也是属于公务员系列来的,后来有一次改革就把档案局改成档案馆了,由公务员系列改成了事业系列,再后来档案馆又变成了档案局,但工资没有改过来,这以前涨工资国家机关和事业单位都是一起进行的,工资标准也基本一样,所以也没人在意什么是事业单位什么是公务员,但这次不一样了,公务员先涨了工资,而事业单位迟迟没有动静,人们开始发现公务员比事业单位优越多了。

正在人们焦虑不安的时候,有一个好消息,说事业单位可以参照公务员,而档案局就在可以参照系列,但参照要征求每一个人的意见,并且听说上级还有一个精神,要参照就都得参照,不能一部分人参照一部分人不参照,而关键的问题是有职称的人参照公务员,要降级参照,比如田川,他是研究馆员职称,是教授级待遇,他现在的工资是行政的正县级,也就是说和县委书记县长是一个级别,而参照了公务员以后呢,要把他的工资降下来,变成正科级,那样他就少挣了好几百块钱。

要说把档案局变成事业单位也有一定的道理,档案局有一半的人是挣职称工资的,田川是教授级的,是最高的级别,全地区只有他一个,还有两个人是中级,还有三个人是初级,还有一个人是政工职称,是个副高级。自从有了参照公务员的消息以后,很多人就拿不准主意了,不参照吧,事业单位涨工资没有信,参照了以后就可以涨工资,参照吧,工资就要降下来,一旦将来事业单位也涨工资又可能吃亏,,三个初级职称的愿意参照,两个中级职称的二心不定,一个政工职称的也愿意参照,更关键的问题是这些人还必须统一意见,如果有一个不参照,那别人也就别想参照了,因为上级说了,要参照就得一个单位的人都参照,你说这事难人不难人。

0646职称问题

这一天,单位领导召集会议,讨论是不是参照的问题,叫大家发表自己的意见,本来大家已经酝酿好久了,自己早已拿定了主意,所以开起会来发言就特别激烈。

“我同意参照公务员,现在的事明摆着,公务员涨工资一年多了,事业单位还没有信,如果我们参照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涨工资。”一个人说。

“我也同意参照公务员,参照了公务员我们以后的工资就有保证了,听说事业单位以后就和企业的工资一样了,如果那样我们就惨了,所以我们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们一定要参照。”另一个人说。

“我也同意参照,你还没看出来吗,制定政策的人都是公务员,所以制定政策的人不会给公务员亏吃的,并且公务员的人数少,事业单位的人数多,国家哪有那么多的钱给事业单位的人开资啊,所以现在我们有了这个机会赶紧参照过去,免得以后吃亏。”又一个人说。

“没有职称的人肯定是愿意参照了,关键是有职称的人要好好地考虑考虑。”周局长说。

“有职称的人也得参照,你参照了马上就可以挣到钱了,另外公务员的工资以后肯定要大涨,你有职称的人也肯定吃不了亏。”又一个人说。

“对,公务员还得涨,那天开会县委书记就说了,年底公务员还要涨工资,要撵上市里。”又一个人说。

“我也同意参照,我宁可少挣点,图个稳妥。”

“我也同意参照。”

“我也同意参照。”几个有中级职称的人也说话了。

就剩田川一个人没发言了,大家的目光也都在注视着他,很显然最大的难点就在他身上,因为他的职称高,如果参照了公务员他每月要少挣五六百元,他能够为了大家的利益或者说也是为了他以后的工资安全而同意参照公务员吗?其实那些人在背后已经议论了多少天了,只是没有和田川研究,一个是田川好象不怎么关心这件事,另一个大家也怕田川不同意,田川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谁也抹不开和田川谈这件事。

“我说两句啊,其实这个事没有讨论的必要,工资问题是个政策问题,政策不是我们制定的,是上级制定的,我们只有服从的份。但是这里有一个选择的问题,就是有职称的人你是选择继续挣职称呢,还是参照公务员,这个也完全是自己的选择,没有必要统一意见。有人说要参照就都得参照,要不参照就都不参照,我想这个说法不能成立,一个是这个说法没有政策依据,另一个它也不符合情理。共产党不能制定一个叫群众互相闹矛盾的政策,如果叫我选择,我选择我的职称,因为我的职称挣的多呀,我不担心事业单位不涨工资,这个也没有必要多说,只是自己给自己拿一个主意就行了,如果因为我选择了职称而影响了大家参照公务员,那我可以直接去和组织说,如果我没说成功,那我可以放弃职称,这个请大家放心,不过我对自己更有信心,我对国家的工资政策更有信心。有人说制定政策的人是国家公务员,所以公务员的工资就一定高,我想你看错了,抛开公道不说,我想制定政策的人也不靠这点工资活着,也有人担心咱单位参照了公务员将来职称会作废,我想这个也没有必要,职称是按照国家的相关政策评定的,不是说作废就作废的,过去党政机关也评过职称,后来不评了,但已经有职称的人还是可以继续挣职称的钱的,这就象军队的干部转业一样,团长到地方当个副局长,但级别还是团长的级别,行了,我不说太多了,总之大家放心,我不会因为自己而影响大家”田川说完了,空气好象有了很大的缓和,好几个人紧张了好几天的心好象也松弛下来了。

“那好吧,田川也表态了,这个事情就好办了,我们写申请的时候就这么写,我不参公,因为我本来就是公务员,田川不参公,别的人都参公,看组织部怎么说,如果不行我们再研究。”周局长说。

散会了,大家好象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有好多话田川在会上就没有说出来,说要参就都得参不参就都不参,这句话根本就没道理,现在档案局就两种体制,局长本身是公务员,别人都是事业单位,按照上级的要求,事业单位是不存在公务员的,那么既然有两种体制存在了,为什么还要说要参就都得参呢,但田川也知道局长在事业单位挣公务员的工资是不合理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提起这件事,但他坚信要参就都得参的说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如果真是那样他也可以找县委去理论。

其实中央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下边的情况是太复杂了,比如工资改革,先把公务员的工资涨了,而事业单位接续进行,但事业单位什么时候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有些事业单位的领导是刚从机关出来的,如果不出来就涨工资了,出来了,提干了,反倒不能涨工资了,这能叫他们心里平衡吗,于是他们就找县委,县委没办法了,就把他们的工资也涨了,其实这就违反了政策,因为在事业单位就应该没有公务员了,在事业单位有些挣职称工资的人原来也是公务员,一看公务员涨工资了,要求不挣职称工资了,也要挣公务员工资,县委没办法也答应了,如果工资改革整到这个份上其实就等于没改,就是普遍涨了工资,中央的苦心也就白费了。这不,档案局的几个中级职称一看事业单位涨工资没指望了,他也要求挣公务员工资,虽然每月少挣了二百元钱他也认了,起码他看到现钱了,事业单位涨工资谁知是哪年啊。

国庆节快到了,人们也没想别的,就想着休几天假,可突然人事局召开工资会,说事业单位涨工资,国庆节前发放到位,而涨工资的时间和公务员是一样的,这就意味着事业单位要补一年多的工资,每个人都在盘算着自己补多少,而田川的工资最高,报帐员早就给算出来了,要补两万多元,这时档案局的参公还没有批回来,局长就给组织部打电话,说档案局是按什么标准算啊,组织部说当然是按照事业的标准算,因为参公的申请才递到市里,市里还没往省里送呢,组织部还说现在还提参公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都涨了工资了,参公还有什么意义啊,反正都是财政开支,标准也都是一样的,参不参有什么用啊,就这样参公的问题就不了了之了,折腾了一年多,有不少人闹了一年多的心,可最后还是大锅饭,人们得到的实惠是涨了工资,至于组织上所走的那些程序都是无用功了,无非上级下级的多吃点饭,多写点材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吃饭赞助了饭店,写材料赞助了复印社。

0647未雨绸缪

人们欢呼着,高兴着,但有一个人是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了,这个人是谁呢?是办公室的宋主任。

宋主任挣的是职称工资,但他走的是政工系列,他是政工师。谁也没想到这次涨工资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变故,政工系列的职称不在涨资范畴之内。人事局开会的时候就是这么说,有人问为什么政工职称不涨工资,领导说市里的工资会议就是这么说的,有人就问市人事局,政工职称为什么不涨工资,市领导说,省里的工资会议就是这么说的,有人还想问省人事厅,但省人事厅的电话就打不通了,省里也没有太方便的人。

听说市里已经有人上访了,老常也正在联络政工职称的人上访。田川心里有点着急,为什么?政工职称是归宣传部管的,如果要上访,访谁,第一应该是人事局,但人事局态度很明确,这是市里人事局规定的,他们也办法。那么他们就会到市人事局上吗,这就不一定了,他们会到宣传部来,因为政工职称是宣传部评定的,证书也是宣传部发的,现在不好使了,不涨工资了,他们能不找宣传部吗?而章楚涵将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政工职称不涨工资,人们恐怕要上访,你要有心里准备。”他在qq里写道。

“我在家,过来谈吧。”章楚涵回复。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但这是工资政策,是人事部门的事,所以我想宣传部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田川来了以后,章楚涵说。

“这个问题我想的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觉得是人事部门没麻烦,而恰恰是宣传部有麻烦,因为县人事局是听市人事局的,市人事局是听省人事厅的,省人事厅是听国家人事部的,人家有政策依据,可以一推了之。但宣传部不行,政工职称是宣传部评的,证书是宣传部发的,评审费也交给了宣传部,结果政工职称不好使了,不涨工资了,那人家不得向宣传部讨说法吗?”

“说的也是,那么这次政工职称为什么就不涨工资了呢,以前不都是跟着涨吗?”

“这次和以前可能有所不同,这次工资改革是中央统一部署的,各省市都是在执行国务院的文件,而据我所知,在国务院的文件里,事业单位是不评政工职称的,政工职称只在企业进行,所以涨工资自然就不包括政工职称了。因为涨工资是在事业单位进行而不包括企业。”

“那以前为什么就有政工职称呢?”

“以前不是属于全国性的工资改革,涨工资是在原来工资的基础上,而并没有理顺工资结构,这次理顺工资结构了,自然就不包括政工职称,因为在中央的文件里事业单位根本就没有政工职称。”

“既然中央没有文件,那地方怎么评的政工职称呢?”

“这应该是地方文件,因为后来国有企业纷纷倒闭,尤其是到了县一级,基本就没有国有企业了,私人企业也不认这些东西,所以政工职称就有点开展不下去了,各地就纷纷扩大评审范围,一开始是扩大到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后来又扩大到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但这个也不是很统一,象咱们县是搞得比较好的,而有的贫困县事业单位也没有政工职称。”

“那你说有政工职称的人要是上访有道理吗?”

“有。虽然中央没有文件,但地方有文件,并且已经形成了事实,其他职称涨工资,政工职称也应该涨。”

“那人事局为什么不给涨呢?”

“人事局是听中央的文件,但中央文件里压根就没有政工职称这回事,它怎么能给政工职称涨工资啊。”

“那这些人就得找宣传部了。”

“对。并且宣传部是有责任解决这个问题的。”

“那咱怎么解决呢,怎么回答上访的人呢?”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有人上访到宣传部,宣传部不应该是人事局的态度,不应一推了之,也推不了,这个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宣传部的形象。”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简单,就全省而言,政工职称也是一个很大的群体,这个群体不会不讨说法的,所以如果有人找你讨说法,你就可以说你正在和上级联系,这个问题正在解决当中,大家没有必要上访,现在补发工资还没有发到手,如果真的有一天工资发到手了,政工职称的人没得到工资,再上访也不迟。”

“你对这个事有信心吗?”

“有信心,如果省里有人上访,这个问题马上就会得到解决,根本用不着县市的人上访。”

“那我们眼下做什么?等着接待上访吗?”

“也可以争取主动,比如可以给政工职称的人开一个会,关键是不要越级上访。”

“我也是这么想的,争取主动,先给他们开一个会,把事情说清楚,把态度说明白。”

“可以先给高级政工师开一个会,把问题说清楚,如果他们能稳定下来,就不会有大事。”

“好。就按你说的办。”

章楚涵告诉项大哥召集高级政工师到部里开会,一会的工夫就有二十多人来到了部里,因为这些人都知道了县里工资会议的精神,他们正互相联系准备上访呢,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开会的消息,几乎是放下了手里的一切,赶紧来到了部里,他们想知道工资的事部里是怎么解释的。

“各位都是我县的高级政工师,也是各个部门的领导,大家也都知道了县里工资会议的精神,这次涨工资不包含政工职称。在这里我想向大家解释和说明一下。第一,这次涨工资为什么没有政工职称,大家也许不知道,政工职称的评选工作是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开始的,在中央,也就是在国务院,设有全国企业思想政治工作专业技术职称领导小组,领导小组下面设有企业思想政治工作专业技术职称评审委员会,也出台了企业思想政治工作专业技术职称评选办法,在这个文件出台以后直到今天,全国的企业思想政治工作专业技术职称的评选规则并没有改变,所以,就国务院而言,政工职称是在企业进行的并不包括事业单位,这就是这次涨工资不包括政工职称的原因,这是其一;其二,这个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呢?也不能,因为虽然国务院没有文件,但省里是有文件的,我们的政工职称聘选工作是依据省里的文件依法进行的,只不过是这次涨工资来得突然,省里是昨天下午开的会,市里是今天上午开的会,县里是刚才开的会,所以大家得到的这个消息都很突然,我估计省市都存在这个问题,只不过是消息还没反馈回来,所以请大家不要着急,我已经和市了打了招呼,市里正准备和省里协调,我估计这个事一定能协调好,因为省委宣传部长也是省委常委,和省委书记说话应该是有力度的,省常委会研究这个事,所以请大家放心这个事一定会有一个乐观的结果。第三,就是我希望大家不要急噪,不仅是自己不要急噪,也要告诉你单位的所有政工职称的人也不要急噪,我们大家都是各单位的领导,要做好思想工作,我们都是有高级政工职称的人,这一次也面临着考验,看看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能不能做好,如果哪个单位出现上访了,哪个单位的高级政工师都是有责任的,因为我们已经开了会;说明了情况,表明了态度;第四,宣传部是政工人员的家,有问题和宣传部说,和我说,和我说不是上访,是探讨问题,所以请大家相信宣传部,耐心等待组织的处理结果,安心工作。我讲完了,不知大家还有什么疑问。”章楚涵说。

0648委以重任

“听章部长这么一说,我估计也没什么问题,人家中央在文件里并没有事业单位的政工职称,事业单位的政工职称是各省搞的,所以这事也怨不着中央,只要省委研究了,这个事我看一定是能成的。”一个人说。

“其实过去在机关也评过政工职称,但是后来不评了,但是已经有了政工职称的人还是可以挣职称工资的,我估计这一次也可能是这样的结果,就是已经有了职称的人,是可以挣到职称工资的,因为你的职称是合理合法的,应有的待遇不能取消,但以后事业单位就有可能不评职称了,政工职称恢复原貌,仍在企业进行。”章楚涵说。

“那咱就不管了,反正咱的职称也到头了,再评咱也不能评正高了。”一个人说。

“我还指望评正高呢,听说别的省也有评正高的。”一个人说。

“外省有评正高的,但级别得在正县以上,就是咱省评了,在县级也没几个合格的。”章楚涵说。

“得了还正高呢,副高保住就不错了。”一个人说。

“保住副高我看没问题,这个大家要放心。”章楚涵说。

“保不住副高,章部长你得替我们说话啊。”一个人说。

“没问题。保不住副高我一定替你们说话,请你们放心。”

见面会结束了,章楚涵接到了市委宣传部的电话,叫她马上到市委宣传部开会。她急忙下楼,赶奔市里。

市里已经出现上访的了,由于人事局给的回答太简单,上访人员又涌向了宣传部,宣传部怕事态扩大,赶紧召集各县区的宣传部长开会,汇报情况,提出办法。章楚涵发言,她说她刚刚召集了高级政工师开会了,讲了四点意见,大家情绪很好,不会有上访行为,市领导问她讲了哪四点意见,她就把自己的四点意见和市领导汇报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听了她的汇报以后,立刻表态,邑水县宣传部的意见就是邑州市宣传部的意见,也是邑州市各县区宣传部的意见,各位部长回去以后要立刻开会,传达这次会议精神,一定要做好思想工作坚决避免上访行为。

会议的时间很短,开完会章楚涵就往回赶,她想立刻回到宣传部,因为她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有上访的人,如果政工职称的人上访,宣传部是有责任的,那是政治事件,而不是一般的上访行为。

她回到了部里,部里一片太平,她坐在自己的沙发椅上,象是坐在前沿阵地的碉堡里,她凝视着窗外,象是观察着敌情,看着看着,她的视线退回到脑海里,眼前出现了田川的身影,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了,此时,他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跟前,当时,她为什么要叫他回到档案局。

已经过中午了,她还没有吃饭,她不饿,她就是想来到他的跟前,向他说一声,谢谢。

还是田川判断正确,一个星期以后,人事局接到通知,政工职称和别的职称一样,参加涨工资,与此同时,宣传部也接到通知,从此以后,政工职称的评选只在企业单位和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进行。

刘书记打电话,叫章楚涵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躺。

“楚涵,市委宣传部的邓部长来电话了,说你的四点建议说得好啊,说得及时,全邑州市的宣传口都是按照你的四点建议执行的,其他各市都出现了大量的上访,惟独邑州上访的最少,这是你的功劳啊!”刘书记赞赏地说。

“是市里的会召开得及时。”

她平淡地说,并没有说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觉得和书记谈话不能话语太多,应该尽量叫领导多说,自己主要是聆听,如果是领导多问了,她才可以多说,尤其是在有了成绩的情况下,更不能沾沾自喜,喋喋不休。

“你的会比市里的还及时啊。”

刘书记看着她说,看来,市委宣传部长是把她的情况和刘书记说了。

“我本来想请示您来的,但时间很紧,我就没请示。”

章楚涵笑着说,尽管是刘书记表扬了她,但她也做了一下说明,证明她不是忘了这个过节,其实这是一种礼貌。

“这就对了,不要什么事都请示,要敢于做主,你当常委的时间不是很长,能够把文件精神吃得这么透,很不容易啊,邓部长说,连市委宣传部都没人能把这个事说清楚,三十年前的事了,部里的干部都换了多少茬了,谁也不知道政工职称是怎么起源的,所以对这次事件都没能有很好的解释,你把问题说到根本上去了,这样就对公众有一个交代,同时也增加了我们的信心,你为市委宣传部立了大功,也为咱邑水县增了光啊。”

刘书记感动地说。

“是刘书记您领导的好。”

章楚涵乐了。

章楚涵本来想说这些都是田川告诉她的,她也不知政工职称的起源是怎么回事,但话到嘴边她没有说。刘书记是在表扬她,她应该接受这个表扬,如果她此时说出了田川,就扫了刘书记的兴,但如果刘书记要仔细问这个事,她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她不能贪天之功为己有,那样她也对不起田川,对不起真心帮助她的人。她这样想。

“哎,这不是我领导的,是你自己做得好。”

刘书记轻轻地摇着头。

“我还要继续努力。”

章楚涵非常诚恳的样子。

“哎,楚涵啊,广播局现在有点乱套,那个叫王军的副局长老告邓局长经济有问题,生活不检点,你有时间了解了解。”

刘书记换了一个话题。

“这个,我去合适吗?”

章楚涵怯怯的问道,她觉得这不应该是她的业务范畴,她的联系单位是广播局,但她管业务,不管人事,经济问题和生活问题应该归组织部或纪检委。

“我看你去合适,广播局的节目办得也不怎么样,你从业务入手调查调查,先摸摸底,如果需要纪委进驻,就纪委进驻,你办事我发现是没有雷声有结果,招商引资那么大的项目,县委连一顿饭都没供,就成了,别人招一个项目,酒喝了无数,饭吃了无数,纪念品拿了无数,还不一定招成,别的工作也是如此,雷声大雨点稀,纪委查了那么多的案子,都不了了之,反贪局查了那么多的案子也不了了之,净看他们喝酒了,没看他们干工作,其实现在部门很多,分工很细,但谁都不认真负责,所以问题越来越多,如果有一个部门认真负责了,把工作做好了,就会给其他部门减轻很大的负担,比如这次政工职称的事,如果你不管,也说得出口,因为工资就是人事局的事吗,但是你管了,人事局也省心了,信访办也省心了,各局也都省心了,所以工作就象多米诺骨牌,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造成一连串的反应,只有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好了,才能保证全局工作不出问题。”

刘书记语重心长地说。

0649特殊使命

“那好吧,我去,我一定把工作做好。”

章楚涵重重地点着头。

“以后我要给你更大的舞台,给你更大的权利,叫你把你的才能都发挥出来,我现在最大的困惑是领导干部不作为,都是忙自己的私事,虽然你在常委里面最年轻,但你的工作能力是最强的,你的文化广场也得到了市委宣传部的充分肯定,常部长和我说明年就要推广你的做法。楚涵,你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但你不要怕,有我支持你,我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吧。”

刘书记看着她,目光了充满了期待与信任。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章楚涵非常感动的说。

章楚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在考虑怎样落实刘书记的指示,广播局的事她也多少有点耳闻,但她没想到这事也引起了刘书记的重视,她在考虑怎样去摸这个底,是正面的还是侧面的,派谁去,那两个副部长肯定是不行的,无论是政策水平还是专业水平还是道德水平都不行,要不就叫项大哥去,项大哥的人品是没问题,但过于老实,不够精明,最好的人选应该是田川,田川是无论干什么都叫她他放心,但田川还不是宣传部的人,也不能因为这事再把田川借过来,她当然也不能自己亲自去,而这种摸底的方式又是什么,是派人去还是叫他们来,是从领导入手还是从职工入手,这些问题都需要缜密的考虑。

她还是给田川打了电话,她要和他商量,她也不想叫别人知道这个事,要做到没有雷声有结果。

她把刘书记和她谈话的内容和他说了,她觉得这不是秘密,是完全可以和他说的,也应该和他说,因为这件是最根本的功劳还是他的功劳,只不过她没有和刘书记说,她也想在刘书记面前保守点秘密,因为刘书记夸奖她了,如果这时她说这主意都是田川给她出的,这会扫刘书记的兴,所以她没说。

“我觉得这个事还得由你来办,因为别人也没有这个能力,这个事要从业务入手,那就得找出他们在业务上存在的问题,以前咱也发现它有不少问题,但时间都很长了,现在把它拿出来说事,有点不太自然,所以我想叫你在近期,最好是把时间控制在一个月之内,找出电视台的几点毛病来,如果是大毛病有一个就行,如果是小毛病要多一点,然后我们从这个业务问题入手,找相关的人谈,把广播局的问题搞清楚,向刘书记汇报。”

在简单地介绍了她和刘书记的谈话情况以后,她说。

“那就是要看它的节目了。”

他笑着说,觉得这个任务很简单。

“对。主要是看它的节目,要认真地看,仔细地看,看看他们的编采播都有什么问题,然后把它归纳总结出来。”

章楚涵倒是非常认真的样子,因为这是刘书记给她的任务。

“没问题,你放心吧。”

他笑着说,他是想缓解她心里的压力。

“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她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温柔。

“和我还客气。”

他淡淡地说,躲开了她的目光,他是愿意在她不看他的时候看着她,而她看他的时候他就有点不敢面对她的目光了。

“我王姐最近不挺好吗?总也没看见她。”

她觉得他有点尴尬了,所以她换了一个话题。

“挺好的,还是天天打麻将。”

一说起王影他就自然了很多。

“都和谁玩啊?”

她接着问。

“啥样人都有,还有百清的对象。”

他觉得在王影的麻将圈里也就是姚百清的对象还能算间接地和楚涵认识。

“啊,百清对象也爱玩麻将啊。”

章楚涵稍有一点惊奇的样子。

“比你王姐瘾还大呢。”

他又加重了语气说。

“百清这个人人也不坏,就是能力太一般了,还好喝酒,没有政策水平,没有业务能力,其实广播局的事完全应该由他来办,他是副部长,主抓社会宣传,这个事也应该是他的业务范畴,但我不敢交给他,因为有些话即便是工作,也不能说得太明了,这就象导演和演员似的,演员是听导演的,但演员所演出来的效果是导演根本无法用语言能描述出来的,所以导演也不可能对演员进行百分之百的指导,政治工作也是如此,所以有些事我得依靠你这个客串演员啊。”

章楚涵很不自觉地拿出了一个领导的口吻,是因为她对这个事太重视了。

“我看你这个导演是入戏了,你一定成为一个好导演的。”

田川笑着说,心想,你总说在我面前不是领导,可你刚才那番话完全就是一个领导,这是因为你对工作太认真了,很不自觉地就回到了领导的角色上来。

“但得有你支持。”

她的目光又不象领导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意思到她刚才很象一个领导的。

“好。我一定捧红你这个导演。”

他欣慰的笑着,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为章楚涵的工作出力了。

补发工资结束了,田川把涨的工资都交给了王影,王影也很高兴,现在王影的工资是两千出头,而田川已经是三千多了,有一段时间,电业局的工资高,在田川挣七百的时候王影就挣了一千四,王影也没有想到田川的工资会一点点地超过了她,在他看来供孩子念大学是不成问题了,而田川却说,供孩子念完大学我们并没有完成任务,将来孩子工作了,我们给买完了房子才算是完成任务了,而王影却说,我们一个女孩子买什么房子啊,她搞对象对象家不给买房子吗?田川说,自己的孩子自己负责,为什么要指望人家呢,他告诉王影还是不要乱花钱,要攒钱将来给孩子买房子,王影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也有一丝的不快,她想,跟田川过日子,心里从来就没有宽绰过。

田川要请档案局的人们吃一顿饭,这倒不是因为他补的工资最多,而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个先进,是宣传部表彰的新闻报道先进个人,得了一千块钱的奖金,以往宣传部表奖是没有奖金的,最多是发一个纪念品,自从章楚涵当了部长,宣传部的工作也显得有力度了,田川为宣传部写了很多稿,这个大家也知道,得个先进也在情理之中,而田川是想,自己毕竟是档案局的人,为了宣传部的工作出去了一年多,虽然是领导之间协调的,自己也不欠档案局的,但毕竟也算给档案局添了麻烦,既然得了奖金,请大家吃一顿饭,也算还一个人情,也免得有人说三道四的。通知是田川自己下的,除了田川,档案局还有十五个人,但当人们都来的时候,人们咋查咋缺一个人,但又不知缺的是谁,查了两遍才有人醒悟,是杨局长没有来,大家哈哈大笑,因为杨局长基本不上班,她和人们也不发生什么业务关系,所以在人们的印象里,她就不是这个单位的人。

0650请客吃饭

周局长有点不耐凡了,说不等她了,他就打了一个开场白,“我们开饭吧,今天是田局长要请大家吃一顿饭,田局长得了一个先进,是宣传报道先进个人,宣传部给了一千元钱的奖金,他说要请大家吃一顿,下面就请田局长说两句。”还没等田川讲话,杨艳来了,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里走,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在人们面前她不打电话的时候很少,她有两部手机,有时轮番响铃,有人看过她的话单,一个月的手机费八百多元,而人们常听她说的话就是,“中午忙什么呀?我们聚一下呗”或“晚上有安排吗?”之类的,而对方不是张哥就是李哥,多数是各个部门的领导,也有的是大老板。

“我来晚了,对不起。”她刚结束通话,就和大家说。等她落坐以后,田川说:“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平时和大家聚餐的机会很少,借这次机会和大家聚一聚,大家多吃点多喝点,打打唠,就等于提前过一个周末了。我的酒量不行,陪不好大家,但大家要尽情地喝,这样吧,我先提一杯,开个头,然后大家随意。”

“哎,田局长,这第一杯咋喝呀?是干了呀?还是怎么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

“我干不了,这样吧,我大点口,你们随意。”

“好,我们看你的。”那个人继续说,大家喝下了第一口酒。田川提完酒以后是周局长提杯,周局长提完了以后就应该是杨艳了。但杨艳没有主动提,是别人在提醒她,杨局长,该你提了,这时,她站了起来,说:“感谢田局长为我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田局长也给我们大家开了一个好头,今天是田局长安排,下回是我安排,来,喝。”说着她喝了一大口酒。周局长的讲话她没有听到,所以杨艳也不知道这顿饭是为什么安排的,田川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是自己得奖了,杨艳是胡里糊涂的上了桌,她以为就是田川随便请客呢,所以她才说下一顿是由她安排。“好好好,杨局长要安排一桌,杨局长,你什么时候安排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

“你们说了算,什么时候都行。”

这时服务员上来一道菜,她报菜名的声音很小,谁也没听清,一个人就问另一个人:“她说这叫什么菜?”

“没听清。”另一个人答。

有人拨动转盘,把菜转到了领导面前,就有人问杨艳:“杨局长,你老下饭店,知道这个菜叫什么名字吗?”

“啊,这个呀,生儿育女吗”她顺嘴就答。

“什么?你说它叫什么?”周局长说。

“生儿育女呀,”杨艳一本正的说。

“你可真敢说呀,那叫松仁玉米,还生儿育女。”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她就想着生儿育女呢。”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耳根说。

“绣花枕头。”那个人也小声地说。

他们一边吃着,服务员一边上菜,有一道菜是用一个铜盘子装的,铜盘子上铸有四个字叫“身土不二”,一个人就问,“服务员,这身土不二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那个服务员答。

“去问问别人。你要不知道这道菜的名称我们就不给钱了。”服务员下去了,呆了一会,她回来了,说:“各位先生,实在是对不起,这几个字连我们老板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也没办法。”

既然都不知道了,大家就随便乱猜,有人说那不是身土不二,是身士不二,但身士不二也没有讲啊,这时又有人问杨艳了,“杨局长,你老下饭店一定认识这几个字吧。”

“连老板都不认识我能认识吗?”她说得理直气壮。

“把你们老板叫来,我和他说。”一个人显然是有点喝多了,脸红脖子粗地说。

过了一会,老板来了,“各位,有什么吩咐?”

“我们吃饭得吃个明白,这盘子上的几个字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请老板给解释一下。”

“对不起,这几个字我也说不上来。”老板讷讷地说。

“你是开饭店的,连盘子上的字都不认识怎么象消费着交代啊。”那人高声地说。

“其实我们开饭店的都是粗人,都没什么文化,你们都是机关干部,天天吃饭店,你们不是也不认识吗?”老板低声地说。

“你——”那人就有点急了。

“行了,行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吧。我们吃饭,老板你请回吧。”周局长说。

“不行,高低叫他说,他不说出来这道菜就不给他钱。”那人不依不饶,连领导的话都不听了。

“这样吧,你们要是把这几个字给我说出来,这一桌的钱我都给你们免了,也算我长个见识,但我开饭店卖的是菜,不是字,所以我可以不负责回答”老板软中带硬地说。

“你——”那人还想发作。

“这样吧,我把这几个字的意思说出来,但菜钱我照样掏,你看行不行。”田川慢吞吞地说话了。

“只要你说对了我说话算话,这顿饭我肯定不要钱了。”老板也有些激动。

“你不要钱我就不说了,你还是请回吧。”田川还是慢条斯理地说。

“这样吧,如果我们说对了,这道菜的钱就免了,别的菜我们照付,你看行不行”周局长和老板说。

“那当然行了,我看你是这个桌的领导,就依你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板爽快地说。

“那好,我说了啊,这几个字不是汉字,是韩文,它的发音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它的意思我知道,它是绿色环保的意思。”

“哎,田局长,你怎么知道它是绿色环保的意思呢?”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士说。

“我是在一个电视剧里看的,韩国的街头有这样的宣传标语,我就上网查了一下,就知道了它的意思。”

谁也没想到田川会说出这个答案,大家的心里都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0651突发情况

“好。我们为这个完美的解释干一杯。”周局长说。大家举杯,呼喊着,把杯里的酒都喝了。

田川带着秘密使命天天晚上看邑水新闻,虽然他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但好象这些问题都不足以构成对广播局进行调查的条件,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来确定这些问题。比如前几天电视台播报了一条新闻,是一条专题新闻,题目叫《城市的美容师》,是说环卫工人如何辛苦,打扫县城街道的。咋一看这条新闻没什么毛病,环卫工人确实很辛苦,每天天不亮就得上岗,可谓披星戴月,风里雨里,把他们叫城市的美容师也很恰当,但问题有二,一个是这个标题太老套了,没有新鲜感,城市的美容师几乎是环卫工人的代名词了,这个标题一出现人们就知道是写环卫工人了,老套就等于俗气,所以这个标题并不是太合适;另一个问题多少有点严重,那就是现在的环卫工人和过去的环卫工人地位不一样了,过去的环卫工人可以说是县城的最底层,是一个最无奈的工作,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县城里国有企业的纷纷倒闭,大批工人纷纷下岗,环卫处的地位就逐渐提高了,尤其环卫处从隶属于街道变成了隶属于城建局,变成了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以后,环卫处就成了很多人羡慕的单位了,有很多人都挖空心思由企业调到环卫处,这种情况已经延续十多年了,所以现在的环卫工人和过去的环卫工人也已经不一样了,过去的环卫工人是披星戴月,泥里水里,现在的环卫工人是花钱雇人,自己从家呆着或干点别的,所以,现在人们看到的穿着黄马甲、衣衫蓝缕的拿着扫帚扫大街的人其实并不是环卫工人,真正的环卫工人是他们的顾主。

如此来说,电视台整了一个《城市美容师》,究竟是歌颂环卫工人呢,还是歌颂他们雇来的人,所以田川觉得这个专题片是多少有点问题的,但宣传部能拿这个问题去调查电视台吗?还不能,因为这个问题充其量是一个记者水平问题,它不是政治问题,不够调查的条件。

前两天电视台还播了一条热力公司的新闻,说热力公司做好了设备检修工作,可以保证今年按时供暖,还说热力公司提醒广大居民,不要使用暖气管道里的水。

田川觉得这条新闻也不太好,这几年来县城供暖一直都不太好,老百姓意见很大,那么今年采暖期又到了,电视台采访热力公司是对的,但要采访什么,主要是热力公司有什么措施来保证今年的供暖,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煤,共暖要达到什么标准,老百姓怎样监督和投诉,可是这些都没涉及,就说搞了设备检修,还提醒广大市民不要用暖气里的水,现在老百姓关心的是暖气热不热,而不是暖气水有没有毒,电视台的位置站错了,是站在了热力公司一边来提醒老百姓,而不是站在老百姓一边来监督热力公司。

那么这个问题和上一个问题性质是一样的,也是记者的水平问题,导致新闻稿件的质量差,有些观众能意识到,很多观众还意识不到,拿这个问题和电视台说事,好象也不够充分

田川多少有点着急,因为章楚涵交代最好是在一个月内发现问题,当然,他也发现了,只不过是觉得这些问题还不够严重,他也在整理这些问题,他想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向章楚涵汇报。

时间到了2010年的年初,县里的人大政协两会召开了,这是县里的大事,也是新闻媒体的大事,也成了田川的大事。

七点三十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结束了。有几分钟的广告,然后就是邑水新闻了,由于是在两会期间,所以新闻的主要内容也是有关于两会的。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选举唱票的场面,每个人在选举中得了多少票都公布出来了,田川马上给章楚涵打电话。

“有时间吗?”

他焦急的语气。

“正在吃饭。什么事?”

她感觉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没有什么事,田川是轻易不给她打电话的,并且语气是那么焦急。

“电视上出现了唱票的画面,每个人得多少票都公布出来了——”

他用最直接的语言向她汇报。

“知道了。等我电话。”

她果断地说。

章楚涵正和刘书记在一桌吃饭呢,还有刚当选的政协主席,因为王主席到届退休了,所以这次政协会议又选了一个新的主席,这位新当选的主席姓裴,原来是县委常委、政法委的书记,他当然是县委内定的政协主席的人选,但在选举的时候非常惊险,他只以一票之优当选,之所以刘书记要和几个常委同他一起吃饭,也有给他压惊的意思,很明显,这次选举受到了个别人的操纵,连县委的计划都差点落空,在选常委的时候,裴主席虽然当上了常委,但是得票最少的一个,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在选主席的时候县委又加强了工作,勉强叫裴主席当选了主席。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其中的一个副主席操纵了选举,但是这个话没法明说。

刘书记也是想通过这顿饭,改变一下大会的气氛,毕竟选举圆满结束了,大家还要在一起工作,由书记常委们出面大家一起吃顿饭,唠唠嗑,避免以后主席和副主席在工作上的尴尬。

“电视画面公布了唱票的场面。我去一下。”

章楚涵走到了刘书记的跟前,和他耳语。

“去吧。”

刘书记稍稍一怔,然后低声说。

章楚涵马上来到了广播局,他给姚部长和李部长打电话,立刻来广播局。

广播局除了执机人员外,没有别的人,新闻还在播,但唱票的场面已经过去了。

章楚涵给邓局长打电话,叫他和管业务的副局长立刻来广播局,邓局长说他在外面有点事,能不能只叫王副局长去,章楚涵说不能,你必须立刻来广播局。

0652马上整改

邓局长和王副局长都来了,宣传部的两位副部长也来了。

“叫工作人员把今晚的新闻节目给我重新放一遍。”

她严厉地说。

邓局长叫工作人员把新闻节目重新放一遍。

进行到唱票的场面,她说:“停。”

“新闻节目怎么能把大会唱票的场面播出来呢,每个人得了多少票都公布出来了,这将造成什么样的社会影响,马上重新剪辑,在九点半重播的时候不能有这样的镜头,另外,原片要保存好,等待领导审查。”

她严肃地说,邓局长和王局长还从来也没有看过章楚涵这样严肃的面孔。

邓局长马上命令王副局长,召集工作人员马上上班,重新剪辑片子。

安排完任务,他们来到了会议室。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呢?”

邓局长问王副局长,一脸愤怒的样子。

“如果是派康美灵采访,什么样的问题都可能出现。”

王副局长平静地说,他倒是一点愤怒也没有,相反,他倒是有点庆幸的神情。

“这与采访有什么关系啊,那剪辑是干什么的?”

显然,邓局长对王局长的回答是不满意的,幸亏他还知道一点广播局的工作流程,所以他有足够的理由来反驳王局长。

“剪辑的人没有采访的人名气大呀,康美铃采的东西谁敢给动啊。”

王局长有点阴阳怪气地说。

邓局长没有吱声,他觉得王局长的怨气很大,如果他再吱声说不定王局长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有章楚涵在场,恐怕他邓局长要下不来台。已往王局长对局里的工作并不说什么,包括在会上也没说过什么,可今天他说了,明显是对他邓局长有意见,关键是今天有章部长在场,如果没有章部长,他还可能不说,他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他不敢吱声了。

沉默了片刻,刘书记来了。

“什么情况?”

他进屋就问。

“刚才的新闻节目把唱票场面报出来了,现在正重新剪辑,九点半重播的时候就不会有这个画面了。”

邓局长刚想说话,章楚涵已经说出来了,他只得把想说的话咽回去。

“是谁发现的这个问题?”

刘书记看着章楚涵,问道。

“是田川。”

她有点迟疑地说,在两位副部长面前,她真的不想说出田川,她觉得这样有点叫两位副部长面子过不去,怎么电视台出了问题,宣传部的人没有发现,而是外单位的人发现的呢?另外,她也不想叫两位副部长猜想她和田川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很明显,虽然田川离开了宣传部,但他还是在为章楚涵工作,这里可以看出田川和章楚涵的特殊的感情。但刘书记问了,她也不得不说。

“这事多亏他了。”

刘书记有点感慨地说。

“我看看原来的画面,有吗?”

刘书记继续说。

“有。我叫他们保留了。”

章楚涵点头说。

他们来到了编辑室,刘书记看原来的那个画面。

“这是一个政治问题,是重大事故,明天宣传部要组成调查组进驻广播局,一定要查清此事,该负什么责任负什么责任,调查期间广播局业务由宣传部直管,你们有意见吗?”

刘书记对着邓局长说。

“没意见,我们没意见。”

邓局长连连点头。

“宣传部直管,不是给你们停止工作,你们要一边工作一边接受调查,新闻节目的播放要经过宣传部的审核,听明白了吗?”

刘书记又说。

“明白了?”

邓局长还是点头。

“这也是我的过错,是我的工作没做好。”

章楚涵小声地说。

“那么说,咱都有错,但错的程度就不同了。”

刘书记非常平淡地语气。

“我先回去了,你还呆一会吗?”

刘书记和章楚涵说。

“我等重播完事再回吧。”

章楚涵小声地说。

“那行,你们呆一会吧,我先回去,明天的事按我说的办。”

刘书记看着章楚涵。

“好。”

章楚涵答应。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电视台开始重播晚间新闻,但重播的内容已经没有唱票的画面了。重播结束,章楚涵和两位副部长下楼,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刘书记。

“你和那两位副部长都到我办公室来,还有点事得商量一下。”

刘书记说。

“好吧。”她答应。

“回部里。”她告诉司机。

她们三个来到了刘书记的办公室。

“这个问题可能有复杂的一面,所以明天这个调查要有明确的思路,这次两会开得不是很太平,政协选举更是惊心动魄,你们可能也知道,裴主席仅以一票的优势当选,而在常委选举中他的票数还是最少的,大地集团给政协委员每人500元的礼品,这是好事呢?还是坏事,人人心里都明白这是贿选,但大会还没法拒绝这种做法,而电视台偏偏把唱票的场面播出来了,这是偶然还是有人在操作,报纸和电视都是党的喉舌,如果被社会势力操作了,那后果是什么,所以,今天晚上电视台发生的事决不是一个小事,幸亏你们发现得还算及时,在重播的时候把它改了,我想这个节目的重播的收视率一定要比首播的收视率高得多,但是他们失望了,如果要是不改,那影响就更大了,这是事故,是不能容忍的事故,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吗?”刘书记说。

“明白。明天我们就过去,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章楚涵非常严肃的表态。

从刘书记的办公室出来,他们又回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商量了明天调查的有关事宜,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对两位副部长说:“你俩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章楚涵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了,她觉得自己还有一个事没有做,就是她还没有向田川汇报今晚的情况,他一定惦记这件事,她也和他说要给他打电话的,但一直忙到现在,可现在还可以给他打电话吗,王影是不是又去打麻将去了,即使是去了也该回来了,深更半夜地还给田川打电话,如果要是让王影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再说,田川是不是也该睡了,所以她决定不打电话了,她打开了电脑,看看田川是不是在线,如果他在线可以在线上向他汇报了。

0653把关不严

他还没有睡,当她向他发出信号的时候他马上回应了。

“还没睡呀?”她敲上了几个字。

“没呢。”

他马上回复。

“王姐呢?”

“还没回来。”

“事情解决了,我到电视台,叫他们把片子重新剪了,重播的时候就没有了,刘书记也去了电视台,明天宣传部要派调查组去广播局,调查期间电视台的业务由宣传部直管,这是刘书记当场宣布的,这次又多亏你了,要不然宣传部就被动了。”

这些字马上出现在了田川的电脑屏幕上。

“不是你告诉我要看电视吗?我连电视都不会看还能干什么呀?”

他马上回复,象事先准备好了一样,他们用键盘交流一点都不比语音交流慢。

“打你。”

她连发了五个表情,都是用锤子打脑袋的。

他也发过来一个表情,是落泪的。

“不说了,早点休息吧,不知明天还要给你添什么麻烦。”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吧。”

和田川聊完天,章楚涵就象有一块大石头从心里落了地,她今天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因为这一天的工作是以她和田川聊天作为结束的,这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束,是一个她感觉最满意,足以幸福的结束,这样的结束会叫她这一个晚上或者说这一个夜里都非常塌实。

在邑水县有一个私营企业叫大地集团,是在邑水县仅次于宏塔公司的私营企业,每年可以为邑水县上缴税金几千万元,这个私营企业的老板是个女的,这个女老板的丈夫就是邑水县政协的副主席,就是在这次选举中差点就当上了主席的那位副主席,这个副主席过去就是一个县政府的一个临时工,因为妻子也没有工作,所以家里就做了一个小买卖,后来买卖就越做越大,后来就搞起了房地产开发,再后来这位副主席就被政协录用为正式干部了,因为国家是有政策的,机关人员是不允许从事第二职业的,所以他就把企业交给了他媳妇,他媳妇成了企业的法人代表,但实际上这个企业还是由他经营,人财物也都是由他管,报条子由他签字,但他签的是他媳妇的名,他在企业也有一个职务,叫顾问,大概是国家工职人员可以在企业当顾问的,所以企业开会也都是顾问给开,他媳妇就是一个名。由于背后有一个很大的企业所以这位副主席在政协的官升得也很快,不几年就当上了办主任,再后来就当上了副主席,这一次两会差一点就当上了主席。

会议报到的时候,大地集团就给每位政协委员送了五百元的纪念品,是大摇大摆地推着送货车挨个房间送的,人人有份,说是庆祝两会胜利召开,对政协委员表示慰问。对于这一举动,县委也没说什么,虽然人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法回绝,毕竟这还为大会增添了喜庆的气氛,也深受广大政协委员的欢迎,如果是回绝了就弄得大家都不乐和,谁知在选举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在选常委的时候这位副主席就得票最多,而主席是得票最少,县委发现了这个问题,及时做各位常委的工作,在选主席的时候,裴主席勉强当选,而这位副主席仅差一票。

这位副主席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修养,论他的水平是不能当主席的,但有钱的人往往是什么都想要,即要名又要利,如果是他当了政协的主席了,那无疑会对他的企业有更大的帮助,但这不是上级党委的意思,如果把他选上了,那就是会议的失败,幸亏他没选上,所以刘书记也捏了一把汗,大会闭幕以后还和他们吃了一顿晚饭,表面上是祝贺大会的圆满成功,实际上也是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关系,维护班子的团结。谁知道电视台还出现了这样一件事呢,这是不是这位副主席有意安排的呢,他很气愤,他觉得广播局没有站在县委的立场上,没有听县委的话,所以要对他们进行严肃的处理。

这件事本来也与宣传部有关,因为两会期间,宣传部要为宣传报道把关的,早在两会召开之前县委就召开了两会宣传报道工作会议,报社和广播局都制定了两会宣传报道方案,并在会上做了汇报,会议是由章楚涵主持的,县委副书记做了讲话,明确要求宣传部要全面负责两会期间的宣传报道,重要文章要通过宣传部的审查签字才能发表。

姚部长是宣传报道领导小组的组长,由他负责报纸和电视台的把关,电视台的节目在播出之前是经过姚部长的把关的,但他没有看出问题来,所以严格的说这次事故宣传部是有责任的。

但刘书记没有责备章楚涵,他觉得即便是宣传部把关不严,那也是底下人的错而不是章楚涵的错,章楚涵的敬业精神已经叫他无话可说了,即便是有点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况且前两天的政工职称的事,她就处理得很好,她也和他说过底下的人不是很得力,可以依赖的人很少,在这种情况下,工作出了一点毛病也是很难免的,并且毕竟还是田川发现了这个问题,而田川是为章楚涵工作的,所以这也等于是章楚涵发现的,并得到了及时的纠正,所以章楚涵还是有功的,而不是有错。所以,他相信她,他觉得她没有私心而又精明强干,把工作交给她他是放心的,他觉得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是常委里的中坚,所以他要委派她来处理广播局的事。

经过了三天的调查,广播局的事基本弄清楚了,唱票事件没有什么政治背景,就是编采人员素质低,觉得那个画面也是可以公开的,不过这次调查收获也很大,广播局的种种矛盾基本浮出水面。

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局长和康美灵的关系,现在他俩的关系已经达到半公开的程度了,局长一天看不见康美灵都不行,中午基本上都是在一起吃饭,晚上要在一起打麻将,那天晚上出事的时候他正和康美灵在一起呢,所以章楚涵叫他回局里,他说没时间,他想让副局长代替他到局里,他是一时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康美灵。

0654大牌记者

康美灵长得并不是太漂亮,但性格比较开放,和男人有很多共同语言,她原来就是有线电视台的一个收费员,由于新闻部缺记者,她就找到局长要求做记者,局长就答应了,从那时开始,康美灵和局长的关系就有点不一般。那时康美灵刚刚结婚,丈夫在乡下工作,她家住在广播局办公楼的北楼,有时她早晨不上班,局长就到她家去看她,因为她丈夫已经上班了,所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局长到她家一呆就是老半天,这个举动叫职工们知道了,所以,如果哪一天康美灵没来,职工们就意料局长又该看她去了,所以就都趴在窗户那看,一会就可以看到局长向她家走去了,这时人们就会说“去了。去了。”这时没事的人就会继续从那看,看他什么时候出来,有时是十分钟二十分钟,有时是一个小时。

康美灵不仅和局长打得火热,和很多被采访单位的领导也打得火热,有很多单位请记者都是直接给她打电话,而不是打给新闻部,她到乡下采访一般都是上午采访,中午喝酒下午打麻将,或者是唱歌或者是洗澡,显得格外受人欢迎,她受人欢迎的原因就是她非常开放,长得也算可以,所以男人都喜欢她,有一次她到乡下采访,车辆不够了,需要四个人坐在轿车的后排座上,她就说,我轻,我坐大哥的腿上,她就坐在党委书记的腿上了,党委书记还假装不情愿,说,哎呀,也不轻啊,但他是巴不得地她坐在他腿上呢。到了下车的时候,别人都下车了,党委书记就是不下来,别人问他怎么不下车啊,他说腿麻了,其实人们都想到了,是他的那个东西叫康美灵给坐硬了,不好意思下来了。

有一天,有人在邑州市商场看到康美灵在买衣服,买什么衣服呢?是乳罩。而卖乳罩的那个柜台是没有试衣间的,谁想试衣服就临时拉一个布帘,而给她拉布帘的是一个男人,就是那位党委书记,布帘是遮挡别人的视线的,但拉布帘的人一定是大饱眼福了,想必那乳罩钱一定是党委书记掏了,而买完了乳罩还干什么呢,那党委书记能放过她吗?或者是那事已经办完了,乳罩是一个奖赏。

康美灵的*是比较大,夏天的时候喜欢穿低胸的衣服,*总象要蹦出来,好和她闹的男人看见她,就把眼睛凑到她的胸前,说,叫我看看,她只说一句,边拉去,就完事了。如果是到了一个比较严肃的场合,她就会在男人面前用手提一提领口,好象要遮挡一下自己的*,用以表明自己不是放荡的女人,但这个动作正好提示了男人,她的*是很大的,都禁不住要看一眼。她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吸引男人。

康美灵是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她也不会写稿,她独自采访的时候一般都是求别人给她写稿,一般都是找被采访单位的人,或者是直接叫被采访单位的领导给写,即便是这样很多单位也愿意她一个人去采访,她有时要求带一个文字记者,被采访单位的领导就会说车里没地方,只叫她一个人去,她采访一般都是车接车送,别的记者还很羡慕。

有一次治安大队要抓一个卖淫嫖娼的窝点,就给她打电话叫她去采访,按理象这样的事应该叫一个男记者,但人家偏偏愿意叫她去,到了现场以后,发现是一个独门独院,有很高的院墙,警察需要翻墙才能进去,但是她翻不了墙,队长就抱着她,叫她摄院里的画面,后来警察打开了门,她进去了,一群男女什么也没穿,她就挨个地照,回来的时候队长还夸她真有敬业精神,后来这个队长也经常找她。

她到北京学习了两次,每一次都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在她学习的时候,局长就以各种名义到北京去出差,一个月要去三四次,而每一次都是先天去,第二天才回来,在北京学习的人都是四个人一个屋住宿,而她是单间,一到了晚上他就和司机说他要去看朋友,晚上不回来住了,叫司机一个人住,司机说送他他也说不用送,他要一个人打车,其实司机心里也明白,他是到康美灵那住去了,这个信息也叫他老婆知道了,所以他老婆就经常给局里的人打电话,问局长有没有去北京,有一次她又给局里的人打电话,问局长是不是要去北京,局里的人说已经走了,他老婆连外衣都没穿,下楼打车就往北京方向追,追了一百来里地,把他追上了,硬是把他拉了回来。

她的做派叫很多男人心旌摇曳,有一天在厕所的墙面上出现了一条用黑笔写的标语:“康美灵我爱你。”还有一次她喝水的时候发现水杯里有白色的浑浊液体,喝到嘴里她才知道那是男人的*,是谁把*放到她的水杯里呢,按理说女人受到了这样的骚扰应该很气愤,但是她不仅不气愤反而很高兴,还经常给别人说,证明她自己能吸引男人。

她的做派自然不能得到大多数的人的认同,有几个女记者也跟她是水火不相容。有一次县委采访要两路记者,她和另外一个女记者去了,办公室主任安排康美灵跟随书记那一路,另外那位女记者就急了,“你是不是看她能养汉你就叫她跟书记啊。”立时她俩就在县委大院打起来了,她骂她养汉,她骂她养汉,最后局长来把她俩都叫回去了,另派了两路记者。

由于康美灵业务能力低还被局长重视,有荣誉称号还给她,所以其他编采人员都不好好工作,班子其他成员也不好好工作,他们巴不得广播局出事呢,出事了大伙好看热闹。

康美灵的最大缺点是不知羞耻,自我感觉良好,很多男人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主动要求挨着她,有的甚至上手就摸她的胸,有的干脆就把她搂住,但她认为这是男人喜欢她,她也从来不急。

0655四六不懂

她文化水平极低,把“目的”念成“目的(de)”把“别墅”念成“别墅(野)”,把臧克家念成臧(长)克家,但她脸大不害臊,有一次采访一个日资公司的老板,她还说了一句日本话,竟然也在电视台播出了。

一个康美灵几乎就把广播局搅散了,局长的心思都在康美灵身上呢,也没心工作,就是想法能和康美灵在一起,康美灵一进局长的办公室就老半天也不出来,别人也不进去,有一个莽汉那天一推门,看见康美灵在局长的怀里坐着呢,而局长的办公室还是套间,里边还有一个休息室,还有一个单人床,康美灵也经常在那个床上趟着,有人说局长和康美灵至少一天得造一炮,否则局长就活不了。

局长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那单位还能好吗,再说了别的编采人员素质也不是很高,一线记者十个人一个本科生也没有,初中学历的占百分之五十,其中有三个人原来就是宣传部报刊发行站的发行员,用土话说就是报童,发行站黄了他们就来电视台当记者来了,一天扛个机器到处晃,还牛皮轰轰的,其实是认麻不知四六不懂。

章楚涵把田川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要把广播局的事情大致和他说一遍,自从田川离开宣传部,她还是第一次打电话叫他过来,虽然从内心里她愿意他来,但她也不好意思面对他的身影,借来了又把人退回去了,还有什么脸面叫人过来呢,但这一次她决定叫他来自己的办公室,广播局这么大的事情是人家及时发现的避免了重大的新闻事故,总应该当面向人家表示谢意吧,不然就太不懂人情了,田川是甘心情愿为自己做工作,但自己总不能把人家的功劳挂在脑后吧。

田川过来了,章楚涵向他介绍这几天处理广播局事情的结果,像虔诚的汇报,听得田川有点不好意思。

章楚涵正说着,电话响了,章楚涵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广播局的邓局长,他说中午要请章楚涵吃饭,对章楚涵表示感谢,章楚涵说还有谁,邓局长说没有别人,就请章部长一人,时广播局班子作陪,章楚涵说我带一个人行不行,局长说行,你愿意带谁就带谁。

当然邓局长不好意思问章楚涵带谁,既然领导要带人他们也只好认真接待了,更何况这几天章楚涵都是为他们广播局开屁股了,如果章楚涵不为广播局说点好话,邓局长恐怕要受处分,就像上次报社出问题一样,李总编就受到了处分。

章楚涵不想处分广播局也是抱有一份同情心,是人员素质太差,业务能力不行,不是主观动机问题,另外这次广播局的问题和报社还有不同,报社是明显错误,到哪说都是错误,而广播局只能说是节目编辑有问题,并没有明文规定,唱票的环节不能上电视,所以要给广播局纸面处分有点证据不足。

但是要想处分他也不是不行,县委说你对你就对,县委说你错你就错,不一定要有法律根据,这次事件刘书记很生气,说给广播局长一个处分也是手到擒来的。

但邓局长没受到处分,所以邓局长还是要对章楚涵表示感谢。

田川说我不去吃饭,章楚涵说我已经说了要带一个人,你不去,我带谁呀。没办法田川值得同意去吃饭。

章楚涵要带田川去吃饭是想在饭局上,说明广播局的事就是田川第一个发现告诉她章楚涵的,她要在这种场合说明,一,她对田川表示感谢,二,她要证明,广播局的错误不是不可以避免,是领导的水平问题,为什么田川能够发现这个问题而你邓局长倒不能发现呢,不要把责任都推给下面,领导本身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第三,她想在广播局的班子面前说明,田川是高人,是值得大家尊敬的,只不过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起眼,但高人无论在说明位置都是高人。

田川之所以不愿意去吃饭是因为自己的位置和广播局副局长的位置都没法比,广播局有四个副局长,管业务的副局长是县政协委员,而管业务的副局长还不是二把手,他在档案局是党支部书记,应该是二把手,但他居然不是政协委员,所以他不愿意和广播局的领导们坐在一起。

但既然章楚涵说了,他只好答应了,以他的性格可以拒绝任何人,但不能拒绝章楚涵,何况章楚涵对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害处。

快到中午,按照邓局长说定的时间,田川跟着章楚涵到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饭店,广播局的班子成员已经等候在这里了,大家坐定,吩咐上菜,在动筷的前几分钟,要唠几句闲嗑,其实这几句闲嗑是很不好唠的,有时比正题都不好准备,因为闲嗑的话题太宽泛,又不知领导得意什么,讨厌什么,唠不好,可能降低了自己的水准或惹领导不高兴,县委常委会在说正题之前也有几句闲嗑,县委副书记夫人早逝,娶了一个小媳妇。生了一个孩子,有一次孩子把他挠了一个满脸花,大家就问是谁挠的,是媳妇挠的还是孩子挠的,打那以后常委会之前,人们就过问一下最近孩子挠没挠人,当然章楚涵不开这种玩笑,因为副书记的年龄比她大,她不好开这样的玩笑,章楚涵有这种感觉,其实女人被人瞧不起多是自找,比如男人拿你开心,一定是你首先和他开过什么不正经的玩笑,如果你一直对他保持严肃和尊敬,他是不随便拿你开心的,如果她也和副书记开玩笑,副书记就有可能和她也开玩笑,而在男女之间开玩笑,女人很难占便宜,有时甚至很尴尬,为了不出现这种被动,平时就得非常注意,不能随便和男人开玩笑。

邓局长对章楚涵还是比较尊敬的,轻易不和章楚涵开玩笑,尤其是广播局出了事故以后,他就更不敢和章楚涵开玩笑了,但吃饭之前的闲嗑怎么唠呢,邓局长还真是有点难心。

0656重大问题

“我先打听一个事啊,说县里的工资要和市里拉平,有没有希望啊?”

邓局长看着章楚涵,说。

这个话题还是比较合适的,既是闲嗑,也显示了一种谦顺,还比较贴近生活,有讨教的意思,因为章楚涵是常委吗,消息可能灵通一些,其实在这方面,章楚涵的信息并不灵通,她觉得邓局长还是比较会说话的。

“这应该是一个愿望和目标,短时间恐怕不能实现。”

章楚涵说。

“县里的工资太低,我闺女在邑州,二十多岁,但工资和我差不多。”

邓局长又说。

“财政是越往上越宽松。”

章楚涵说。

“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

邓局长问章楚涵。

“五千二。”

章楚涵答。

“比我多五百。但你还有上升的空间,我没有了。”

邓局长的意思是章楚涵还能升。

“也就这样了,没发展了。”

章楚涵说。

“田局长工资多少?”

大概是邓局长感觉有点冷落了田川,因为他只和章楚涵说话了,所以邓局长问了一句,这完全是一个礼貌性的问话,没有实际意义。

“我也是五千二。”

田川笑着说。

“怎么你和章部长挣一样的工资呢,章部长是副县啊?”

邓局长问。

“不对吧,你怎么是五千二呢?”

还没等田川说话,章楚涵又问。

“这个月是开六千,但我不知道是什么钱,也没问。”

田川说。

他俩的对话把邓局长听迷糊了,他以为是田川说多了,而章楚涵的意思是田川说少了,田川又说是六千,他怎么比章部长还多八百呢?

“那你就是六千,不是五千二。”

章楚涵说。

“昨天开的工资,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六千啊,以为是临时的什么钱。”

“是补贴,从这个月开始给的,你是除了干工作,什么都不关心。”

章楚涵爱怜地说。

“反正该着有的不会少,所以我也不问。”

田川笑着说。

“那你的工资怎么这么高啊?”

邓局长问田川。

“他是教授级职称,工资比县委书记高,他是邑水县体制内工资最高的人。”

章楚涵替他回答。

“怎么档案局还有职称呢?你不是挣副科的工资吗?”

邓局长问田川。

“档案局可以走职称,所以我就走了职称。”

田川说。

“那像你这样的档案局有几个?”邓局长又问。

“在全省四十多个县市区的档案局中,田局长是唯一的一个正教授级职称,也是全省档案系统最年轻的教授级职称,他是省档案系统高评委委员,邑水市拔尖人才,怎么你不知道吗?”

章楚涵说。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档案局藏龙卧虎啊。”

邓局长感慨地说。

“我今天向你透漏个秘密,广播局的这次事故是田局长发现的,上次报社的事故也是田局长发现的,由于田局长发现得早,所以这两次事故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因此这次广播局也没受到任何处分,如果是发现晚了,影响大了,我看这次事故你邓局长肯定是要受处分了,所以你应该感谢田局长。”

章楚涵一字一板的说。

“感谢,感谢。也感谢章部长,所以今天特意请章部长吃饭,而今天我知道了真想,就更应该感谢二位了,所以章部长你今天带田局长来就对了,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今天我们一定多喝一点,章部长不喝酒,田局长一定要多喝一点,把章部长那份带出来。”

邓局长激动地说。

“我可以多喝一点,把章部长那份带出来。”

田川第一次不拒绝喝酒,而且表示可以多喝,因为他心里高兴,他知道章楚涵是位了突出自己才带他来吃饭了,有主动介绍自己的情况,夸奖自己的才能,她可是常委啊,这样夸奖下属不是轻易的,是有良苦用心的。

今天田川确实喝了不少,但是没有过量,田川是有酒量的,只是不能长喝,偶尔一顿是属于大酒量。

章楚涵没有喝酒,离席的时候,她双手搀扶着田川,完全不怕广播局的其他人看见,并且在酒桌上直接朝田川叫哥,并且向别人介绍她和田川的交往历史,这使田川的身价猛增,尤其是在离席的时候,章楚涵双手搀着他,使他感到无上的幸福,在洗浴中心洗澡的时候,离开的时候小姐也是用双手搀扶着他,他感到很惬意,但和今天的感觉相比简直一文不值,章楚涵是常委,是美女,居然能够用双手搀着他,并且是在广播局几位领导的面前,恐怕邑水的正副科级领导只有他一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章楚涵是轻易用手搀扶别人的吗,而且是一个男人。

回到家里。他的这种感受久久不能离去,这也叫他下定了决心,今后还要一如既往的帮助章楚涵,章楚涵的成功就是他的最大快乐。

刘书记把章楚涵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三十五个孩子的事件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

她点头答道。

“你怎么看这个事件?”

刘书记看着她,有一种不好猜测的目光。

“这个事件明显是不合理的,三十五个孩子基本都是领导干部的子女或亲属,考试录用程序基本上都是走过场,都是领导先答应了,然后人事局走一个过场,并不是正规的考试录用。”

章楚涵有点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那这个问题应该怎样处理呢?”

刘书记继续问。

“我觉得应该有一个了结,老这么呆着也不好,但了结这个事确实很困难。”

章楚涵有所保留的回答。

“怎么困难?”

刘书记语气平静,但目光却很凝重。

“如果宣布这些人正式录用,肯定还会有人告状,这事也确实不公平,叫老百姓无法接受,如果取消这次录用,领导的阻力会很大,在常委里面就涉及好几个人,据我所知,段书记就有两名亲属在里面,齐部长也有两名亲属在里面,政府那面的领导也有。”

章楚涵逐层深入地说。

“在常委里面谁不涉及这个事呢?”

刘书记象询问,又象自言自语。

0657举手通过

“我不涉及,你不涉及,人武部曹政委不涉及,好像别人都有所涉及。”

章楚涵稳健地说。

“如果常委会讨论你觉得能通过吗?”

刘书记看着她,目光不同寻常。

“你是说取消这次录用。”

章楚涵明确了一下,她不是没听明白,而是觉得这个事太大了。

“是。”

刘书记重重地点了点头。

“能。”

章楚涵也重重地点了天头。

“为什么?”

刘书记平静地问。

“我和曹政委肯定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估计纪委金书记也能站在你的立场上,别人虽然有切身利益,但在会议上我想他们也不敢坚持自己的观点,因为他们的做法明显是违规的,所以我觉得常委会通过这个问题不是太难,难的是以后,那些利益受损失的人会以各种形式表达他们的不满。”

章楚涵毫无滞涩地说。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也体谅过他们的难处,还有这三十五个人,对他们的打击也很大,我听说有一个孩子都三十了,但还没有结婚,女方的条件是你必须得到正式录用,否则就拉倒,所以我们一旦取消了这次录用,对这三十五个人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没有办法,我觉得必须取消,我听说在这三十五个人当中连一个本科生都没有,还有很多就是初中生,在这个年代初中生是什么呀,还都想到好的单位,到党政机关,他们到机关能干什么呀,财政局前几天还向县政府打报告,说必须得招四到五个大学生,要不然一线工作没人干了,业务没法开展,教育局也打报告,说至少得招十五名高中老师,教育局长说现在学校是缺五百老师多五百老师,缺五百是一线教学缺五百,多五百是后勤二线多五百,现在财政经费这么紧张,我们再违规录用三十五人,三十五个废人,然后还得招聘有用的人,我们没法面对公众,没法向老百姓解释,如果这个事老不解决也不好,这些人没有上班,工资卡也没到手,但财政还往里打钱,这些人老在家里等着工作,一旦将来他们等不着工作,他们反过来还得告县委,是县委给他们的工作机遇耽误了,县委会更加被动,一开始被没工作的人告了一把,最后又让失去工作的人告了一把,这县委也显得太没水平了,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所以我想下这个决心,把那三十五人彻底辞退,我们再招三十五人,充实到各个部门和学校,我们招的都是事业编,但我们可以把他们借调到机关来充实机关队伍,我想有一个大胆的设想,我想这次我们招聘的三十五人全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我们可以放出一些优惠的条件,比如县委统一解决食宿,可以给一定的购房补助。至于说有部分常委会有一定的想法,那也不怕,以后会慢慢的解决,在公正面前谁都都不敢违背县委的意志,关键是我们是不是能做到公正,你说,我的想法咋样啊?”

刘书记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坚决支持你的想法,我会和你保持高度一致。”

章楚涵坚定地说。

“那我谢谢你了。”

刘书记重重地说。

“是我应该做的。”

章楚涵也重重地点着头。

章楚涵的心里特别畅快,刘书记是把她作为常委里的中坚才和她谈话的,她第一次发现了她在常委里的位置,以前她总觉得她这个常委没什么意义,今天她明白了,那是没有碰到重大事项,有了重大事项,她站在谁的立场上也是非常关键的。酝酿大事

595

刘书记主持召开常委会,研究一项历史遗留问题。他说:“广播局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宣传部做了一个全面的调查,虽然没有政治问题,但问题也是相当严重的,编采人员的业务素质太低是构成这次事件的主要原因,电视台一共有十个一线记者,其中原始学历是初中生的就占了五个,初中生是什么,看在什么时期,如果在建国初期,初中生就是知识分子,如果是在*当中,初中生里鱼龙混杂,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初中生就是文盲,我们的电视台有五个文盲做记者和编辑,我们的电视节目还能不出问题吗?不仅是广播局,不仅是电视台,我们的其他单位也是如此,我听说统计局因为没有懂业务的人,得经常把市统计局的人请来帮助处理业务,业务经费有一半是饭条子,还说业务经费不足,还经常往财政局打报告,有一个小女孩往一一零打电话,说小偷进他们家了,正在另一个屋里翻东西,她不敢出去了,已经把自己的屋锁上了,警察就说你最好还是亲自来一趟,这样的人员素质可怎么能行呢,如果年轻人都是这个素质,那么等我们这些到了岁数的人都退了的时候,由谁去做领导,如果叫他们去做领导,去做党委书记,去做局长,那我们党的事业还要不要了,我们的基层政权还要不要了,所以我今天正式提议,我们要引进人才,要引进大学毕业生而且要引进重点大学的毕业生,现在的大学毕业生也是参差不齐了,我念大学的时候全国招生不到三十万,现在都七百多万了,有的考生根本就没填志愿也收到好几个录取通知书,象这样的大学生还有含金量吗,所以我们要招重点大学的,要招二一一工程大学的,有人说我们的财政很困难,养活不了那么多的大学生,那么我给你们想一个办法,就是把我们二年前人事局录用的那三十五名问题人员一律退回,这个决心我一直没有下,因为这是上届领导的遗留问题,也牵涉我们很多的领导干部,牵涉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在我来之前我听说有人为此事跳楼了,就是因为他的子女没安排,其实这已经表明了办事的不公,已经有人在为此而流血,我记得谭嗣同有一句话,叫‘未有人为此事而流血,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我不认识那个跳楼的人,但是他的身影好象总在我的面前,我们共产党人是为人民谋利益的,不是为自己谋利益,我听说有的农民到乡镇上访,党委书记和人家说,你们都是我的子民,错了,还有的乡镇在一楼大厅悬挂烫金大字,爱民如子,错了。同志们啊,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老百姓才是我们的爹娘,还有的乡镇在一楼大厅悬挂天下为公牌匾,同志们啊,也错了,那天下为公是孙中山说的,不是我们说的,我们连一个乡镇都治理不好,谈什么天下为公,就凭你那点才能管不了天下,把一个乡镇管好就不错了,还有的乡镇在一楼大厅写了一副对联,叫江山如此多骄,风景这边独好,也不对,你那边风景为什么独好啊,你领导的好啊,毛主席的诗词都是有他特定的历史含义的,只有你读懂了它的特定的历史含义,我们才能准确地引用它,那天我们有几个老同学聚会,因为是三十二年没见面了,所以就有一个同学说,毛主席说了,三十二年,弹指一挥间,我当时就纠正他了,我说毛主席没说过三十二年弹指一挥间,是三十年弹指一挥间,那三十二年是故园三十二年前,你记混了,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记混了是有情可原的,因为好几十年都没有用这句话了,但用错了不能原谅,因为用错了证明你当初就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现在在我们的机关,有多少人在乱用词语啊,就是因为文化素质低。这样长此以往是不行的。所以,我下决心,我们一定要引进人才,那三十五名拟聘人员工作关系解除,工资卡的钱退回财政,用这一部分资金我们招三十五名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也为我们邑水今后的事业打点基础。”

常委们谁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举手通过了刘书记的意见。

0658爆炸新闻

第二天,一个爆炸性新闻就在县城里传开了。

在刘书记上任之前原来的县委书记在临走的时候安排了三十五个孩子,都是县里有关领导的孩子,或是领导的亲属,这三十五个孩子还没有上班就有人向中纪委进行了举报,中纪委就责成邑州市纪委进行调查,调查结果属实,这三十五个孩子都不是通过正当途径录用的,市纪委把情况向中纪委进行了汇报,中纪委说由市纪委负责处理,市纪委经过反复思考授权邑水县县委处理这件事,在这个事件的处理过程当中,这三十五个孩子的录用关系都已经做完了,工资卡也做完了,财政局已经向工资卡里打工资,但工资卡没有发到个人的手里,这三十五个孩子也没上班,因为上班了就怕有人告。刘书记刚接任县委书记就接了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生杀大权掌握在他的手里,他刚刚就任,市里给的经济指标又非常高,他想一心一意地把指标完成,而完成指标还不是靠这些领导们和党委书记们吗,如果他把这三十五个孩子退回了,就惹了一大批人,包括五名常委,这些人就会在工作上给他出难题或消极怠工,他初来咋到,不了解情况,怕大家不支持他的工作,所以他就没敢处理这三十五个孩子,他们的工资卡里每月照常进工资,只不过工资卡都在财政局放着,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也有人经常探听刘书记的消息,问是不是应该把卡发到个人手里,上不上班倒是小事,刘书记一直没有表态,这件事就这样持续了二年多。广播局事件,章楚涵向他汇报了调查结果,讲了电视台编采人员的知识结构,联系到其他一些部门的工作,刘书记感到现在基层是太缺人才了,已经到了不引进不行的程度了,所以他下决心把那三十五个孩子退回去,把那三十十五个编制让出来,引进三十五名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常委有哪个敢不同意刘书记的意见啊,就都举手同意了。

消息传开,很多人就骂康美灵和邓局长,说都是他们乱搞男女关系,把电视节目整错了,刘书记急了,所以就想引进人才而把那三十五个孩子退回来了,康美灵和邓局长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他们走在街上都灰溜溜的,康美灵也不显得那样感觉良好了。

一初中有一个女教师在暑假的时候自费考察了南方的几个城市,写出了一份三千多字的调查报告,题目是《关于我县农民工的调查》。她是县政协委员,写完了调查以后,她就把这篇文章叫政协裴主席看了,裴主席说写的很好,这位女教师就说能不能在县报上给发表一下,裴主席说行,他就给报社的林总编打了电话,林总编说超过一千字的文章都要经过宣传部的同意,裴政协主席就给章楚涵打电话,章楚涵也说行,叫作者把稿件拿到宣传部来。稿件送来了,章楚涵初步看了看,觉得文章写的很糊涂,她又不好意思多问这位作者,就问她有没有电子稿件,作者说有,章楚涵就说你把电子稿件传到我的邮箱里,于是就告诉了她自己的邮箱地址,那个老师就回去了。

章楚涵觉得这篇文章的观点好象有点问题,但她又有点吃不准,电子稿件过来以后,她又把这篇文章转到了她和田川的共用邮箱,并且写下了下面的话:

哥;这篇文章是一初中的一位女教师写的,她是县政协委员,她也是以一个政协委员的角度来写这个调查的,她要求这篇文章在报上发表,政协的裴主席也打来了电话,说这篇文章写的很好,一个女教师能够利用假期搞这项调查,其精神难能可贵,政协也希望报纸能够给宣传一下,但我看这篇文章好象有点问题,麻烦你看一下,帮我拿个主意。

章楚涵写完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了,她打开qq想看看田川在不在,田川的头象没有亮,但这并不能说明田川就不在办公室,因为他上qq是隐身的,章楚涵想和他打招呼,但一想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就没有打扰他

下午上班,她打开了邮箱,看到了田川的回信:这篇文章的观点不行,不宜在报上发表,农民工进城是大势所趋,不能因为苦和累就不进城了,这篇文章的主要观点是农民工太苦太累,所以劝农民工返乡种地,她考没考虑现在农村有多少地,有的村屯人均不足两亩地,一亩地收入二三百元,农民工回来种地不是干等着受穷吗?羊猪养鸡说得轻巧,本钱哪里来,风险谁来担,一家养十头猪,死一头就赔钱,搞养殖容易吗?搞了一个多月的调查,就出了这么一个结果,这个结果不用调查也知道,农民工有什么需求,工作环境恶劣不恶劣,思想和情感都发生了什么变化,未婚青年的恋爱和婚姻怎么解决,农民工为城市管理带来了什么麻烦,资方有没有违法用工的现象,这些都是应该调查的范围,但是她什么也没调查出来,就说农民工太苦了,苦到什么程度,劳动时间有多长,劳动强度有多大,工作环境有多差,都没说清楚。农民工没有文化,没有技术,没有专长,还想干不苦不累的活可能吗?另外,什么叫苦,拿一个农民工的工作和一个站在讲台上的教师比他能不苦吗,在城市,不仅是农民工苦,搞科研的人不苦吗,运动员不苦吗,干it的不苦吗?干脆都回农村种地得了,那城市还怎么发展,社会还怎么进步,农民工是苦点,但一年能挣一万多块钱,在家种地能挣吗?没有钱怎么发展高效农业,怎么发展养殖业,怎么盖新房子。这位女教师的精神是可嘉的,但观点不行,所以这篇文章不应该在报上发表,这是我的看法,供你参考。

0659巧妙退稿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但没你想得那么全面,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篇文章不给发,怎么向裴主席解释,说这篇文章写的不行,裴主席已经给过评价了,说文章写的很好,我们还怎么说不好,裴主席是新上任的政协主席,也算我的老领导,这个面子也不能轻易拨,我也不能把文章拿给刘书记看啊,那样也是给刘书记出难题啊,也显得咱自己太无能了,连一篇文章都处理不了,还当什么宣传部长啊,如果给发了,裴主席是满意了,但社会舆论我们怎么承担,一旦刘书记看到了这篇文章,说文章不行,责任还不是在我吗?我还想第二次挨骂吗?你看怎么办,请尽快回复。”看完了田川的信,章楚涵这样写到。

“不行就叫她修改吧,改好了再发。”

田川开始用qq和她交谈了。

“修改倒可以,但你看能修改成功吗,就是重写也未必能达到我们的要求,还是你说的那句话,她是观点不行,也说明她的认识能力不行,她没有这个能力怎么能把文章写好啊。”

章楚涵也开始用qq了。

“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我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说。”

“由你先写一组文章,在报上发表,有针对性的提出我们的观点,来反驳这篇调查报告的观点,我想这位老师已经把文章给我了,她就一定非常留意这几天的报纸,如果她看到了你写的文章,她就会同意你的观点,她就会觉得自己写的文章不行,她有可能主动要求拿回她写的文章,不要求在报上发表了,如果她这样做了,裴主席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看行吗?”

“试试吧,我想了四个题目,你看行不行,第一篇《农民工的苦与累》;第二篇《务工与务农》;第三篇《怎样做新型农民工》;第四篇《要关心农民工的感情世界》”

“你来得真快,看来这些东西都在你脑子里了,叫它发挥出来吧,我谢谢你了。”

“写完了叫你看,行了再发。”

“先读为快吧”

“不。你得审查一下”

“打你。”

“好了,我抓紧写了,明天一早就都写完了。再见”

“再见。”

结束了谈话,章楚涵还是坐在那里久久不愿离开,她的脑海里还是回想着田川的那一举一动,有二十多天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了,他还是那个样子吗,还是那么粗壮的身体和憨厚的笑容吗?她真想见他一面,当面向他表示感谢。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田川的文章已经发表两篇了,县报是等米下锅,有人给写文章就乐得没法的,何况文章是田川写的,他们也知道了田川的水平,写了三十篇的天南地北邑水人,他们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动,所以田川的稿件他们就是原文照登了,他们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计划,还有一个目的,就连林总编也觉得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也许是田川写稿写惯了,所以就随便写了几篇。

在第三篇文章还没有发表的时候,那个女老师果真来了,她说她的文章不发表了,章楚涵问她为什么,她说,报纸上这两期有两篇文章写的很好,也是谈农民工的问题,但这两篇文章的观点和自己的不同,她觉得人家说得对,所以自己的文章不想发表了,章楚涵说不发也行,她也觉得这篇文章的观点不太稳妥,所以就没有着忙发,但不是不发的意思,因为政协裴主席打来了电话,老领导的话还是要照办的,但既然你自己不想发了,那老领导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女老师走了,章楚涵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她马上打开了qq,写到:那位女老师把文章拿走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谢你,打你,恨你。

田川也不知道这恨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去多想,不过他知道不管章楚涵说什么,他们的感情都是相当近的,有时他也想这要是和她在一个单位工作有多好啊,象当年在文明办,他们总是有说有笑的,还出成双入成对,那时觉得特别开心,但今非昨比,二十年的时光过去了,章楚涵也当了领导,而他也不可能当上领导了,想和章楚涵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他觉得这样也很好,他也庆幸当年离开了章楚涵,如果他们再在一起工作几年,说不定会坠入爱河,到后来章楚涵就经常地动手打他,而他也觉得一天看不到她心里就缺点什么,他甚至想到要为章楚涵买点什么,这个计划还没有实施,文明办就黄了,他开辟了第二职业,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子,而时间不长章楚涵就下乡了,他们几乎就没了联系。

田川有好多的话要说,但是他没有说,他知道问题解决了,就不应该再多说什么了,章楚涵是常委,可能有很多的工作,他不应该打扰他,而感情的话也没法说,只能是放在自己的心里,于是他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章楚涵也没再说什么,她可能也知道了田川的心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不说的好吧,在他俩之间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下午,常委会讨论政府工作报告,在一片赞扬声中,政府工作报告通过了,散会的时候章楚涵跟在刘书记的后面走,走到刘书记的办公室门前,她说,“刘书记,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有时间吗?”

“有啊,进来吧。”章楚涵走进了刘书记的办公室。

“有什么话,说吧。”刘书记说。

“我觉得政府工作报告的几个提法不准确,在会上我没好意思说,大家都是一片赞扬,我提相反的意见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所以也不敢说,所以我想和你一个人说说,说得不对也省着当众出丑了。”

“你说吧,有什么意见。”刘书记不以为然的说。

“我觉得政府工作报告中为群众办十件好事的提法不妥,修路,载树,引进液化气这当然都是好事,但这是政府应该做的,花的也是人民的钱,如果政府拿人民的钱给人民办事,就说是做好事,那把政府的觉悟说得太低了,难道政府不做好事还做坏事吗?刘书记您考虑这个提法妥当吗?”

0660大胆工作

章楚涵有点胆怯地说。

“这个——是有点不妥,不过现在都这么提,一整就是政府为人民做了多少好事实事,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别扭,这样吧,我一会给邵市长打一个电话,叫他们再斟酌斟酌。还有别的问题吗?”

“还有。桑蚕公司领跑我市桑蚕业的说法也不妥,在我市搞桑蚕的就一家,没有人和他赛跑,他领谁跑啊?”

“哎,这句话我倒没注意,这句话肯定是不行的,现在的研究员写东西是顺嘴胡说呀,就你一家搞桑蚕你和谁跑啊,这个不用我说你直接和政府办说,叫他们把这句话改了。”

“这个我说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管宣传的常委,政府工作报告也是要对外宣传的,你完全可以管,哎,楚涵,我看你最近长进不小啊,宣传工作也管的不错,最近我看报纸也没出什么问题,还有那个街头宣传,我看帖出去的那些标语都很规范了。”刘书记高兴地说。

“标语我们都是有审批的,象上回交警队又送来一条标语,叫‘心存侥幸,必遭不幸’我们就没同意他们张贴,这个标语说得太狠了,象诅咒语,这个不是可以面对公众说的话。”

“现在这个基层单位啊,懂文字的人太少了,考上好大学的人都不回来了,考上破大学的人回来找不到工作也到大城市打工去了,我们所采用的人都是一些干部子女,都是什么也考不上再外面找不到工作的人,县里还行呢,还有几个大学生,到了乡里就更不用看了,很多文件都是文理不通。那天我去靠山镇,看了看他们的宣传橱窗,写党委书记发表重要讲话,一个党委书记是多大的官啊,讲话有多么重要啊,应该说党委书记张文军同志作讲话就行了,还说张书记,好象胡总书记了,胡总书记我们有时还叫*总书记呢,他就叫张书记了,书面语和口头语是不一样的。他们还制作了一个宣传册,满自豪地叫我看,书记镇长的大相片照得可是很亮堂,一看那文字介绍就露馅了,说靠山镇是坐落在风光秀丽的邑水县,这个坐标也太大了这也没办法,所以我下决心要招聘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刘书记说。

“你的决策是英明的。”

“宣传部不是没事可做,关键是看机关干部的素质,也可以说关键是看常委部长的水平,宣传部长能干组织部长,但组织部长未必能干宣传部长,我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但你还要努力,要把宣传部办成我县意思形态领域的领导中心和指挥中心,宣传部工作也要独挡一面。”刘书记继续说。

“请刘书记放心,我一定继续努力的,也感谢刘书记对宣传部工作的支持,对我的支持。以前我有很多工作没做好,叫书记操心了,我应该向您检讨。”

“我不就批评你一次嘛,那也是你刚刚上任,一时把不过嘛来,我也是有点冲动,批评地狠了一点。”刘书记笑着说。

“你看你说的,没有你的批评我怎么知道自己的肩上有多重的担子,我以为当了常委就脱离了那些琐事,会轻松呢?其实不是,当了常委我才感觉到自己的文化底子太薄了,我应该加强学习,所以很多的时候我都是在看书或是在网上学习。”

“你这个习惯很好,你还年轻,发展的空间很大,应该给自己充电,不要象他们似的,整天喝酒”

“谢谢刘书记,我会记住的,那我走了,不打扰您了”

“别您您的,好象我多老似的,弄得我连玩笑都不敢和你说了,以后就叫你,我们都是常委,是平级,你不用那么客气。”

“那可不行,您是书记,我们不能放肆。”

“我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你把工作干好了,是对我的最大支持。”

“我记住了,我一定干好。”

章楚涵走出了刘书记的办公室,心里一阵惬意,她是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走进刘书记的办公室的,没曾想和刘书记谈得这么拢,她很少单独向刘书记汇报工作,她一见到他就多少有点恐惧,她生怕哪项工作没干好刘书记会批评她,今天的谈话拉近了她和刘书记的距离,这将有利于今后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打开了电脑,她要把今天的感受写下来。

田川和杨艳的心里隔阂是越来越大了,以前他觉得杨艳就是一个无知浅薄的人,而现在他觉得杨艳还是一个非常无耻的人。她在私下里四处活动,大造舆论,说她就要接档案局的局长了,她凭什么接档案局的局长啊,她有那个水平吗?难道她没看到她身边有一个比她水平高的人吗?她从来也没有和田川说过她要当局长,倒是别人看到了田川就要问,听说杨艳要接档案局的局长吗?田川只能说是。他觉得和杨艳竞争局长都是耻辱,而杨艳当了局长他更是耻辱,但这种耻辱说不定就要发生了,面对耻辱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面对杨艳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但在表面上他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人家杨艳也没和他说她要当局长,即便是说了也正常,都是副局长,你想接局长人家就不想接局长了吗?田川觉得男人更应该有肚量,不能叫别人看出来田川因为杨艳要接局长就不高兴,也不能叫杨艳看出来不高兴,人家杨艳一天都乐马高望的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但其实,他是不高兴的,这个女人,表面善良,内心歹毒,表面礼貌,内心野蛮。每当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都要说一声,我走了,声音很低,象很温柔,很有礼貌,而背地里四处活动,要当局长。

他真的不想看到她,但不想看也得看,毕竟是在一个办公室,杨艳有时还上班,有时还主动和他说话。

杨艳要念研究生,叫田川给她写一个新生入学典礼的发言,这年头研究生也太好念了,也不用考试,也不管你是什么学历,只要你肯交一万多元钱,你就可以念研究生了,怪不得现在的很多领导都是研究生毕业呢,现在提拔干部都要在报纸上公示,而在学历一栏里很多人都是研究生毕业,可能这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这么念的,领导干部念研究生也不一定是自己花钱,而象杨艳这样的虽然单位不能给她报销学费,但她自己有钱,她也想整一个研究生的学历,所以她就报名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长得年轻啊,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学校竟然安排她在开学典礼上做新生代表发言,可她她哪会写发言稿啊,所以她就来找田川,田川说他也写不好,杨艳说你写不好就没人能写了,谁都知道你能写文章,你怎么会写不好呢,田川觉得也不好太推辞,在一个办公室呆了好几年了,连一个发言稿都不给写,是不是显得鼠肚鸡肠了,是不是看人家要当局长了就不搭理人家了,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她想当局长是真,她求他写发言稿也是真,因为她真的不会写,这一点他是清楚的,所以他答应了。

0661特别宴请

杨艳的发言得到了广大师生的一致好评,有人说她已经具备研究生的水平了,不用念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就和她多聊了几句,谈到了她的发言稿,老师说她的发言稿写的很好,她就哼哈答应,聊来聊去她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说发言稿不是她自己写的,是田局长写的。老师突然说他有一个同学就在邑水县的档案局,叫田川,杨艳说这稿就是田川写的,。

一听说班主任老师和田川是同学,杨艳就说哪天她请客,叫他们同学聚一聚,老师也很高兴,说不用她请,只要她能把田川请来就行,饭由他管,就这样,在第二个星期日,杨艳就和田川说要请他和他的同学吃饭,田川是死活也不答应,没办法杨艳就给她的老师打电话,叫她的老师请田川,这下田川答应了。

田川不接受杨艳的宴请大概有三个因素。第一,杨艳是个女的,并且还是一位名声不太好的女性,他也不愿意和这样的女性单独吃饭;第二,因为要面见市里的同学,他也有点为难,那个同学在念高中的时候成绩根本不如他,后来考的大学也不如他,但现在人家在市委党校当处长了,而自己只是县档案局的一个副局长,杨艳比他年轻八岁,也是副局长,和这样的人同为副局长,他觉得是耻辱;第三,他知道周局长也非常看不上杨艳,他和杨艳去吃饭,如果叫周局长知道了,他也怕周局长不高兴。

但同学来电话了,他就不能不去了。于是就坐着杨艳的车来市里吃饭。

他是第一次坐杨艳的车,多少有点不自然,也多少有点不平衡,一个初中毕业生,当了副局长,自己还买了车,单位什么事也不管,自己还念研究生,活得风光而潇洒。田川的眼睛目视前方,也不和杨艳说话,但他的心跳多少还是有点加速,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鼻孔,在大脑里幻化撩人心动的图象,他有时也会下垂一下眼帘,杨艳的雪白的大腿离他也就有一尺之遥,着实是一种很难抵抗的诱惑。她专注地开着车,也不说什么,象专心致志地为他服务,好象她就是他的司机,这时他想起了深圳市的一个规定,深圳市的党政领导是不允许配女司机的,当然领导多是男性的,年轻漂亮的女司机对领导绝对是一种诱惑,想不犯错误都难啊。他也似乎找出了杨艳能够俘虏那么多男人的答案,她的身材还是有一定魅力的,如果他要进攻哪个男人,那么她得胜的几率特别大。

到了市里,他们来到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田川的同学也来了,他们走进了一个包厢,落座以后开始点菜,等上了四个菜以后,杨艳突然问服务员,小姐,这个台面怎么没有转盘呢,服务员吱吱唔唔就回答不上来了。马上给我换一个屋,没有转盘怎么吃饭啊,服务员就赶紧张罗给换屋,其实这个转盘的问题田川和他的同学谁都没往心里去,以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那么杨艳为什么要提出要转盘呢?这说明她决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对这里的一切是很熟悉的。

他们三个人吃了一顿饭,这顿饭吃得很愉快,杨艳不仅付了帐,还轮番地给老师和田川夹菜,他们喝了白酒,杨艳的脸颊红润,一会叫田局长,一会叫老师,把两个男人叫得浑身直痒痒,田川还从来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服务,喝完了白酒喝啤酒,两个大男人都觉得有点喝不下去了,杨艳就用手心去按摩老师的胸部,然后再按摩田川的胸部,田川虽然是有点喝多了,也觉得不好意思,杨艳就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妹妹的就应该把哥哥服侍好。哪里去找这样的妹妹啊,田川好象明白了,杨艳之所以能俘虏那么多的男人,就是她有这样的一番工夫,他也差点就叫人俘虏了,好在他们是两个男人,不然,他一冲动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杨艳的事情太多,开学一个多月了,研究生班有两个上课日,但她都没有去,都是向老师请了假,老师说你总不听课,将来考试要麻烦,她就找机会请老师吃饭,而每次吃饭都带着田川,田川也推脱说不去,但杨艳总是打着老师的旗号或直接叫老师给他打电话,这样他就没法推脱了,除了第一次到现在又吃了两次了,都是晚上去,杨艳开车,很晚才回来。

田川实在是不愿意和杨艳到邑州去吃饭,虽然是香车美女有酒有肉,但是他也不愿意去,杨艳是什么人啊,老和她搅在一起,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如果是让王影或章楚涵知道了也不太好,深更半夜的和一个女人到市里吃饭,好说不好听。但是他的同学哪知道杨艳的历史啊,他就知道她很有钱,可能是一个富婆,还满带风情的,既然推脱不过那就吃呗,好在还有田川作陪,也吃不出什么问题来,至于学习上的事,那不明摆着,谁是真心学习来了,真心学习又有什么用,就是走一个过场呗,到时候照顾她一下不就完了吗,也等于没白吃她。

田川和杨艳的密切来往档案局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到邑州去吃饭都是晚上下班以后,杨艳在县委门口等田川,她给田川打电话,田川总是想推脱,但在电话里推脱势必造成通话的时间很长,这样就非常容易叫别人知道,他不想叫别人知道杨艳请他吃饭,所以每一次杨艳找他他都是痛快的答应,然后到了车上他再找理由,说他不能去吃饭,但到了车上哪还有他的自由了,杨艳油门一踩车子就往市里开去了,弄得田川也是无可奈何。

他好长时间没有和章楚涵见面了,说来也怪,本来是在一个大院上班,走的是一个大门,但自从上次他和章楚涵商量职称工资的事,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可他一次也没有看到章楚涵,他自己都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要说看不到也正常,除了上班和下班以外,章楚涵出来进去都是坐车,这自然很难和他碰面了,而在上班和下班这一刻,只要有一分钟的误差,他们就失去了见面的机会,哪正好他俩都在同一个时刻都到县委的门口的,还不用说是在一个大院,就是在一个楼道口,田川和他对门的人也是好几个月才看到一次,所以没和章楚涵见面也算正常。

0662接二连三

从感情上说他愿意看到章楚涵,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是那么看一会,他也愿意看,就是看一天,看一年他也看不够,但从理智上说他不愿意看到她,具体地说是不愿意和她接触,因为他怕影响了她,一个女常委老和一个不是一个单位的男人接触,免不了大家会说闲话的,女人的最大利害是名声,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她的名声。

他的qq总是开着的,但总是隐身状态,他知道章楚涵也是经常上qq的,他不隐身,也怕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如果两个人在qq上见了面能不打招呼吗?不打招呼就不礼貌了,可是打了招呼不就影响了人家的工作了吗?所以他的qq都是隐身的,而之所以他的qq老开着,他就是怕章楚涵有事找他。

电话响了,他无精打采地去接。

“喂——”

“哥,我电脑坏了,你过来给我整一下吧。”

是章楚涵。

“好的。”

他关了电脑,来到了宣传部。

“电脑怎么了?”

到了办公室,他问。

“光标一搁在哪哪就被划上,文档使用不了了,信箱也进不去了。我叫诸主任看看,他说是系统坏了,得找人重新安装系统,我说那就按吧,他给电脑部打电话,人家还没时间,我现在没有电脑也是不行啊,你快给我看看吧。”

章楚涵有点焦急的样子。

“啊,有螺丝刀吗?”

“办公室有,我叫诸主任送来。”

说着她就拿起了电话。

“我去拿吧。”

他说。

“不用。我打电话。”她打电话叫诸主任把螺丝刀拿来。

诸主任来了,但没拿螺丝刀,他说:“那是系统坏了,你用螺丝刀干啥呀?”

“不是系统的事,是鼠标的事,你把螺丝刀给我拿来吧。”他说。

“怎么会是鼠标的事呢?那光标不好使了就是电脑中毒了,与鼠标有什么关系呀?你不信咱俩打一个赌怎么样?”

他还来劲了,要和田川赌一把。

“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田川也不示弱,因为他心里是有底的。

“赌一顿饭,谁输了谁请,怎么样?”

诸主任是三句话离不开本行。

“行。没问题。这样吧,我不叫你拿螺丝刀了,你也不愿意给我拿,你把你电脑的鼠标摘过来,插在这台电脑上,你看看是什么效果。”

田川说。

“行。”

“如果你嫌麻烦最好把螺丝刀也带来,要不然你还得跑一趟。”

田川接着说。

“我就拿鼠标,不拿螺丝刀。”

诸主任还挺拧。

“那你就准备再跑一趟吧。”

诸主任把鼠标拿来了,田川把它换在这台电脑上,一用,好使了。

“你试试吧。”

他对诸主任说。

诸主任一试,好使了。

“哎,这怎么是鼠标的事呢?”

他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你任输不任输。”

田川看着他,说。

“我任输,那你说怎么是鼠标的事呢?”

诸主任虽然是任输了,但语气还挺硬,象是赢了一样。

“想学吗?”

田川有点揶揄的口气。

“想学。”

诸主任的语气谦虚了一点。

“花钱。这是技术,不花钱能教你吗?”

田川冷笑着说。

“那就换个鼠标得了,一会我就去买。”

诸主任一看田川不教他就自己下了一个台阶。

“你还是不拿螺丝刀。”

田川看着他,挑战的眼神。

“拿螺丝刀有什么用啊?鼠标坏了就买鼠标呗。”

诸主任用他那一贯的语气说。

“我能修,你信不信?还赌不赌?”

田川紧逼着他说。

“不赌了不赌了,我去给拿螺丝刀。”

诸主任不敢再赌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诸主任把螺丝刀拿来了,田川把鼠标翻过来,用螺丝刀打开了鼠标的底盖,用螺丝刀捅了几下,又把底盖拧上了,再往电脑上一插,好使了。

“田川你真有两下子,我没想到你会修电脑。”

诸主任服气了。

“这是我吃饭的本事。”

田川自豪地说。

诸主任回去了,田川对章楚涵说:“没事我也回去了。”

“你就不能呆一会吗?”

她的声音很低。

“电脑修好了,我还呆什么?”

他乐了,心想,我是想多呆一会呀,可总得有一个理由啊。

“你是修电脑来了,诸主任都看见了,你呆一会怕什么?”

她说出了他的心理。

“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怕影响你工作。”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一天净工作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陪我说一会吧。”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说什么?”

他乐了。

“上一次到滨江培训有一个教授讲了一堂课,叫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有没有剥削,我听了老半天也没听明白,你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到底有没有剥削啊?”

她选择了一个话题。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但首先要弄明白一个概念,就是什么叫剥削,我们以前所讲的剥削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名词和经济学名词,作为一个哲学名词和经济学名词它是对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生产关系和分配关系的描述,按照马克思主义的学说,到了社会主义社会就没有剥削这种现象了,马克思连社会主义社会都没赶上,更没赶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你用他的理论来描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关系,这显然不合适,所以说你说现在有没有剥削,要重新确定一下这个词的基本含义,说有也行,因为老板就是要比工人挣的多,说没有也行,因为老板雇你这本身就是老板的一个劳动,他给你开工资是他的经济付出,他领导你是他的精神付出,说有剩余价值也行,说没有剩余价值也行,因为工人的劳动本身就是老板劳动的一部分,不能说财富都是工人创造的,没有老板搭建的平台,工人就没有地方挣钱去,马克思主义学说它是一个鼓动学说,是一个鼓动工人造反的学说,所以他只强调工人的付出而不强调资本家的付出,当然咱也没从资本主义社会呆过,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是咱经历了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人才招聘会主要是民营企业,百分之九十的大学毕业生都到民营企业工作了,你说他是赞成剥削啊,还是反对剥削啊,地方政府都在招商引资,招进来的企业都是民营企业,你说他是赞成剥削啊还是反对剥削啊,所以要讨论剥削的问题,首先要弄明白什么是剥削,怎么给这个词汇下定义,定义准确了,问题就解决了,现象就是这么一个现象,实质就是这么一个实质,你要是觉得剥削这个词不好听就换一个词,你要是觉得剥削这个词还能用就改变一下它的词性,去掉它的压榨色彩,在定义不清晰的情况下讨论有没有剥削那只能是打嘴仗,打不出来什么结果来,你没看那大学生辩论会吗,唇枪舌剑的整了好几个小时,最会发现讨论的不是一个问题,是一个名词下的两个不同的概念。”

0663低调为人

田川一口气说了这些,象有准备似的。

章楚涵有点瞠目结舌了,怎么这个问题叫田川说得这么透彻啊,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研讨班的人们没有一个是这么说的,谁也没有得出一个大家都信服的结论。

“哥,你太厉害了,研讨班的人谁也赶不上你,我看那大学教授也赶不上你。”

她的话真是从心里说出来的,而不是大脑想出来的。

“其实我一个学期也要给大学上一堂课。”

他有点滞涩地说。

“给大学上课?给哪个大学啊?”

她有点惊讶了,田川是档案局的一个副局长,他还怎么给大学上课啊。

“邑州师范学院。”

他平淡地说。

“你为什么要给邑州师范学院上课啊?”

她专注地看着他。

“我是邑州师范学院的客座教授,每学期有一堂课。”

他还是平淡的样子。

“怎么就一堂啊,为什么不多讲啊?”

她更加好奇了。

“我那堂课不是讲书本知识,主要是现身说法,讲一讲档案工作的实践经验。”

“都有什么实践经验啊?”

“比如说怎样写论文了,怎样把档案工作与经济工作相合结合了。”

“那你是不是写了很多论文啊?”

“我写的论文比他们大学教档案的教授写的都多。”

他现出了了一点自豪的表情。

“都写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向前伸着头,一副讨教的样子。

“象《农村档案工作如何体现“三个代表”》、《档案法宣传应社会化》、《档案工作者的新课题》、《未来档案信息录用的必然选择》等好几十篇了。”

“那都发表在什么刊物上啊?”

“有《中国档案报》、《档案大观》、《山西档案》、《滨江档案》、《兰台世界》等好多种。我光获奖证书就四十多本,除了写论文,我还编写了大型工具书《邑水县档案事业十五年规划》、还有十万字的《邑水县档案馆指南》,我还编写了三十部教材,四十多万字,我在职专做了十年的兼职教师,我有七项成果获得省档案局科技进步一等奖和二等奖,为了学习英语,我默写过一本英语词典,从《英语九百句》到《新概念》从《名人演讲》到《走遍美国》我都有。”

他自豪地说着。

“哥,你太厉害了。”

她情不自禁地用拳头打了他一下。

“也不算什么,就是没事闲的,我和别人都不说这个,也就是和你说一说。”

他又恢复了平淡。

“和我王姐也不说吗?”

她看着他。

“不说。”

“其实你是一个最了不起的人了,不仅有学问还有钱,你应该是最完美的。”

她感慨地说。

“我自己感觉还可以,但很多人瞧不起我,因为我不是官。”

他多少有一点哀伤。

“你是锦衣夜行,别人还没有发现你。关键是现在没有人崇尚文化,都崇尚金钱,而你的金钱又不被别人所知。”

她也有点哀伤的样子。

“也不能说不崇尚文化,是崇尚不了文化,在县城,有文化的人太少,我有一个感觉。”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什么感觉?”

“我教过的那些学生,考上大学的,考上好大学的,和你见面了特别亲切,没考上大学的,和你见面了甚至连话都不说,为什么?就是你当老师的,只有那些好学生才佩服你,认为你有知识,学习不好的他不佩服你,他没考上大学,他说你没教好,他不说自己笨。”

他有点气愤地说。

“你说得真对,我也有这种感觉。”

她乐了,她觉得他说的话都是真理。

“我也是瞎说。和别人我不能这么说,我是没拿你当领导啊。”

他也乐了,自己做了一下解释。

“你不把我当领导就对了,我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领导。”

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

“说说吧,还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他故意回避了她的眼神,非常正规地说。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

“什么不对劲?”

他也开始看着她。

“你上次和我说你没秘密了,这不是秘密吗?你没告诉我你是客座教授啊?”

他埋怨的口气。

“这不算秘密,谁知道都行。”

他笑了,有点歉疚的样子。

“那什么是秘密呢?”

她盯着他。

“不想叫别人知道的事才是秘密啊?”

“那你还有没有不想叫我知道的?”

她不依不饶。

“没有了。”

他憨厚地笑着。

“我看有。”

她抬高了声音。

“是什么?”

“我不说。”

“那就做你的秘密保留吧。”

“我前两天参加了一个婚礼,是唐文沛主持的,你觉得他的主持风格咋样,你听过他的主持吗?”

她又换了一个话题。

“听过。”

“那你说他主持得怎么样?”

“我觉得他的主持很一般,花里呼少的内容太多,实际的内容太少。”

“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是咱邑水的第一流的主持了。”

“没有办法,第一流的主持就是这个水平了。”

“那你说他怎么还能提高一下呢?”

“你怎么想起问起这个?”

他笑了,对自己的发问表示不好意思。

“主持现在是一个行业了,是一个没人管的行业,毕竟这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也是我应该关心的。”

“其实婚礼的主持要根据一对新人的具体情况来设计主持词,而不应该千篇一律,他之所以能够说得那么连贯就是因为他没有个性设计,到哪家都说那一套话,所以他就连贯了,而听众呢,还觉得他的连贯是一种工夫了,还很佩服,这就是听众的悲哀。婚礼主持要力求简洁明了,突出个性,每一家的主持词都应该是不一样的,因为没有完全一样的家庭和爱情,更关键的是婚礼主持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作为婚礼的主持人其实你是婚礼的服务人员,只不过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服务人员,是一个很关键的服务人员,但不管怎么说你是搞服务的,你不是领导者,所以要非常注意说话的口吻,很多婚礼主持人也包括唐文沛,老是拿出一个领导者的派头,说话居高临下,这是不应该的。不知你发现没有。很多主持人都说过这样的话,‘你愿意和他(她)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吗?’然后新郎新娘答‘愿意’,其实你主持人没有资格向一对新人发出这样的问话,一对新人也没有必要向主持人表态,你向主持人表啥态呀,你向父母表态还差不多,因为这不同于教堂婚礼,教堂婚礼是由牧师主持,牧师主持婚礼是代表教堂代表上帝的,因为你新人是教徒,所以牧师可以向一对教徒新人问这样的话,因为他是你的上级。我们普通人举办婚礼,主持人他就是一个服务的,他有什么资格向新人问这问那呀,所以,当婚礼进行到这个程序的时候我就感到非常别扭,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0664畅快叙谈

田川又说了一大堆,好象也有准备似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有感觉了,但现在好象主持人都这么说。”

“但不应该这么说。”

“但现在邑水要说好一点主持也就是唐文沛了,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别人还赶不上他,如果他能够在说话的准确性和知识面上再提高一步就好了。”

“能举一个例子吗?”

“有一次他为我的一个同学主持升学宴,我同学的那个孩子考的是湖南大学,他就说湖南大学是中国历史最早的一个大学,有一千年的办学历史,其实这个说法是错误的,他的来源可能是我同学的介绍,我同学也可能是看了学校的网站或招生简章,湖南大学的前身是湖南大学堂,湖南大学堂是在岳簏书院的基础上建立的,但有专家说,岳簏书院它不是一种学校,他是一个象俱乐部一样的东西,和西方的修道院是一个性质的,它没有教材,没有学制,没有学期,没有考试,没有开学和毕业,就是文人墨客到一起研究研究问题,有的时候可能兴旺一些,有的时候可能多少天甚至多少年都没有活动,所以不能把他说成是湖南大学的前身,湖南大学堂只不过是承接了岳簏书院的场所和房子,并不是把岳簏书院改造成学校,湖南大学自己这么说,是搞了一个模糊概念,是为了宣传自己,这就象咱邑水县的图书馆似的,邑水县图书馆成立于四九年,但图书馆的成立它不是自己盖了一栋房子,而是利用了过去的一个老爷庙,那老爷庙可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能把这段历史加在图书馆上吗?所以说湖南大学有千年历史这是不科学的,并没有得到专家的认可。所以他在升学宴上这么说,外行人就觉得他很有知识,但内行人就觉得他缺少底蕴。”

“但象你这样的内行人不知邑水有几个呀。”

“也不能这么说。邑水河在唐代叫邑水河,我是在唐诗里读到的,我想邑水县不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个事,但是有一家饭店就叫白狼饭店,我想这家饭店的主人一定知道邑水河在唐代叫邑水河。”

“唐诗里是怎么说的?”

“邑水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

“我还真没听过这首诗。”

“你不是这个专业吗。所以我有时就想,从大面上说,我们县城的人们水平是不高,尤其是语言水平,漏洞很多,但一个县城毕竟有十来万的人口,不知道谁就在哪一个方面有独到之处,所以说话办事得力求严谨,不能把大家当白痴。唐文沛就是忽略了这一点,不知道有很多人在挑他的毛病,有些掌声其实是倒掌。”

“哥,如果你要是做主持人,应该是邑水县最好的主持人,你在女儿升学宴上的讲话被人们评价为是邑水县最好的升学讲话。”

她又神采奕奕地说。

“但干什么都是眼高手底,我做主持人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我不能犯那些常识性的错误,不会有那么多的漏洞。”

“还是文化底蕴的区别,他们哪知道那是教堂婚礼的话呀,人家咋说他们他们就咋学了。”

“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前两天我听周局长说,有一伙教师到财政局去找欠的那十个月的工资,你猜财政局长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

“财政局长说,那十个月的工资你们就别找了,我也就不向县长汇报了,如果我向县长汇报说你们总找那十个月的工资,县长一来气,恐怕这次涨工资都不给你们涨了。你说你一个财政局长怎么能这样说呢?欠的工资不给了,还不叫找,说县长来气了连新的工资都不给涨了,这里还有没有点政策啊,一个财政局长都这样,一个主持人还能高到哪去呀?”

田川有点气愤地说。

“崔局长真的不应该这么说。没有钱可以解释,财政局不能给教师开工资本来就理亏,怎么还能吓唬人家呢?”

“但现在这样的领导太多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又用调皮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是这样的领导。”

他很正经地说。

“是真心话吗?”

“是真心话。”

“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我心里还塌实一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行不行?”

“什么故事?”

“是诸主任的故事。”

“讲吧。”

“咱县委办不是雇了一个钟点工吗,就是那个收拾卫生的老王头。”

“是啊,老王头怎么了?”

“老王头啊,人家不想干了,那天找办公室要钱来了,以前是办公室一个月给他一百块钱,可是他要钱那天呢正好是十五号,他本来是找小夏要钱,小夏不是报帐员吗,办公室花钱都是经她手,小夏说你不干了这事得和领导商量,如果领导同意了,领导叫给多少钱她就给多少钱,但你现在才干半个月,就想不干了,现在想要工钱,她不知道怎么给,说着小夏就找佟主任去了,因为佟主任是管财经吗,但是佟主任没在家,小夏就和老王头说主任没在家,叫老头换一个时间来,老头说他明天就想回农村了,这事今天最好是办了,小夏说那样吧,你下午再来一次,如果下午主任再不回来她就给钱,就这样她就送老王头出门,还没走出楼门呢,梁主任回来了,他看小夏送老王头,就问了一句,有事吗?小夏就把老王头不干的事和梁主任说了,小夏还说,那不你就拿一个主意吧,别叫老头下午来了,梁主任把事情问明白了就说,老王头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前是一个月给你一百块钱,现在你是干半个月,如果给你五十块钱你同意的话,我就做主给你五十块钱,你下午也就不用来了,如果你不同意,这事还是等着佟主任解决。说这话的时候诸主任进来了,他听说梁主任要给人五十块钱,他接茬了,他说,那咋地也得给人家一百块钱,老王头一听有人说这话,就不知道怎么表态了。

0665机关轶事

梁主任当时也就不满意了,就问了诸主任一句,你凭什么说应该给一百呢,诸主任说,我们实行的都是月工资,一个月只要上一天班就应该开一个月的工资,一听这话老王头就更不走了,就想要一百块钱,梁主任一听诸主任这么说就更不愿意了,梁主任说,你说的我们不包括办公室,你宣传部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但这不是宣传部的事啊,一听这话诸主任也不满意了,他说都是共产*,执行的都是一个制度,你办公室也应该这么做,一听这话老王头就更不走了,梁主任就有点急了,他对诸主任说,你明白什么是制度,老王头他是国家工职人员吗,他是人事局在编人员吗,他享受国家工作人员的待遇吗,他就是一个钟点工,什么是钟点工,钟点工是按钟点开支的,不是按月开支,怎么能给一个月的工资呢?听梁主任这么一说,诸主任觉得没理了,闹了一句啥话,那不管咋说公家也不能占个人的便宜,喃大的一个办公室和一个老头计较啥呀,一听这话梁主任就更不满意了,那你宣传部大方这钱你宣传部给得了呗,老王头是收拾室外厕所的,你宣传部的人也不是就不到室外厕所拉屎撒尿,你们也有份,诸主任说我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我就给。叽咕了老半天,诸主任叫人家梁主任给整败了,那老头也不惦记那一百块钱了,拿了五十块钱就走了。你说这事气人不气人啊。”

“诸主任就是这个水平,没办法。”

田川叹息地说。

“你说他的素质咋这么低呢?”

“老天赐予的,没办法。”

“事后梁主任还和我倒个话,说那天不应该和诸主任唧咕,人家梁主任是这么考虑的,其实老头都已经不干了,以前干得也不错,不是不可以给一百块钱,但毕竟是人家佟主任管财经,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但是因为这点事叫老头再跑一趟,也不太好,叫人说这是啥县委啊,连这点小事都得跑两趟,人家还等着回家,所以他就决定给五十,因为他只干了半个月,给五十也不算吃亏,人家梁主任这样做是对的,既表现了对工作的负责,又明确了自己的职责,哪象咱那个二百五,到那还给人装明白,说应该给一个月的,说咱都是月工资。”

章楚涵继续说。

“诸主任还有一件事呢,不知道项大哥和你说没说。”田川说。

“项大哥比你还闷呢,他什么也不和我说。什么事啊?”

“他的职称不是交给项大哥了吗,上一次盐业公司有一个人来办职称,就碰上了诸主任了,诸主任说你评审费交了吗。他说交了,说这话的时候项大哥过来了,他就问项大哥,评审费是不是已经送到市里去了,项大哥说已经送去了,诸主任就说,送去了那就没办法了,要不我说一句话,这个评审费能够省下。这时那个进职称的人就拍大腿,说你咋不早说呢,那可是五百块钱啊,哪管咱吃了呢,也不送给他呀。诸主任就说他和市职称办的关系特别好,他说一句话是管用的,但既然送去了也没法往回要。这时那个办职称的就显得非常惋惜并说了一句项大哥非常不愿意听的话。”

“什么话?”

“他说,如果职称还是诸主任管就好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是啊,这叫项大哥多下不来台,但是老实人它有老实人的特点啊,项大哥不慌不忙地说,据我所知,这个评审费是任何人也省不下的,但如果诸主任有面子,这个面子还不能白费,你最好是和市里说一下,尽量把他那五百块钱省下来。诸主任说你既然把钱都交给市里了那就没法说了。项大哥说,我交是交了,但还没有交齐,只是交了一部分,因为还有一部分钱下边也没上来呢,并且他也没叫市里开收据,等着都交齐了一起开呢,所以现在对申报职称的人来说也不能说谁交谁没交,如果你能和市里说,说这个人的钱就不用交了,到时候他少交一份就可以了。”

“那诸主任咋说。”

“他就被逼上梁山了,项大哥说你就和市里人说吧,最好是现在就说,市里的人就在办公室呢,你也知道他的电话,还是特意去一趟啊,他没办法,就给市里的人打电话,市里的人说你不是狗拿耗子吗,哪年省过评审费啊,他撂了电话,和那个人说,就算我白说,就算我放屁了,项大哥说,你以后这样的屁还是少放啊,你这不是装人吗,大家都认识,关系也都不错,你怎么能露这样的花*呢,弄得诸主任脸是一赤一红的。”

“看来项大哥也不让人啊。”

“谁能让啊,他这不明显是踩人吗,但关键不是在这。”

“那在哪。”

“关键是项大哥在交钱的时候已经把据开了,给人家钱不要据能行吗,但是他说没开,这样就给诸主任推到刀尖上去了。”

“那万一诸主任要是把这事说成了呢,大哥不就被动了吗?”

“这个大哥心里有底,市职称办的人最瞧不起诸主任了,他管职称的时候给人带来不少麻烦,他连档案都做不好,得人家帮他做,论文也总往回退,其实职称的事也不是一点余地没有,但是人家说了,项大哥的事好使,他诸主任的事不好使。”

“看来用项大哥是用对了。诸主任真是干啥也不行,哎,还有一个乐子呢,你不知道吧?”

“什么乐子?”

“诸主任丢钱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给你讲讲啊。那天诸主任突然说兜里有一千元钱没了,告诉各屋的人们谁也不能出去,人们就问你的钱是从哪丢的,这得快点找啊,要不我们谁也不能出门啊,他就说他的钱就放在裤子屁兜里了,刚才上厕所之前还有呢,从厕所出来就没了,人们说那你的钱是从厕所丢的你上厕所去找啊,你不能不叫我们出门啊,他说他从厕所找了,没找着,所以每个人都是怀疑对象,所以大家谁也不能走,别人就说你再好好摸摸,他就用手拍屁兜,说,没了,平张的,兜里有钱还拍不出来吗?这时就有一个人帮他摸,解开他的屁兜盖,用手往里伸,却伸不进去,那人就说,你这也不是真兜啊,手都伸不进去咋装钱啊,他说咋不是真兜呢,他就自己往里伸,也身不进去,这下他就纳闷了,这兜怎么伸不进去手了呢,他就使劲往里伸,虽然是没伸进去,但他好象摸到钱了,原来是他上厕所的时候,脱裤子的时候,把那个屁兜呛上来了,等他解完手系裤带的时候就把屁兜系在裤带里了,他再用手去摸屁兜的钱,屁股那就没兜了,是平的,所以他就说钱没了叫大家谁也不能走,你说这都象演戏一样,一天都弄得你是哭笑不得呀。”

0666一声叹息

“没法,碰到这样的人只能是一声叹息。”他说。

“还有呢?”她说。

“还有啥?”

“那天诸主任说发现了一个秘密。”

“啥秘密?”

“他说五角钱的那个硬币是假的。”

“五角钱的硬币不是铜币吗?”

“是啊,他说是假的。”

“他怎么知道是假的呢?”

“他的那个皮夹啊,里面有一块磁铁,有一天他把几个五角钱的硬币放在皮夹里,发现都被磁铁粘上了,他就说五角钱的硬币是假的,因为磁铁是不粘铜的,他就在走廊里喊,大家就都过去看,我以为是什么事呢也出去看了看,果真五角钱的铜币都被磁铁吸住了,他就说这指定是造币厂做假了,里面是铁,外面是铜,他说他要告造币厂,我觉得这个事不太可能,回办公室就到网上查了查,一查才知道铸五角钱硬币那个铜叫九四铜,九四铜里面有百分之二点四的铁,所以磁铁是可以吸五角钱的硬币的。”

“那你没告诉他吗?”

“没告诉。”

“为什么不告诉呢?”

“我不愿和他说话,看他很聪明似的,其实不聪明,连上网都不会,就说五角钱硬币是假的,如果是假的还等你发现,别人早就发现了。”

“他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摇。”

“他是装明白,其实一点也不明白。那天开会,他手拿一张报纸,他说报纸上有两个字错了,别人问他哪两个字错了,他说是参差不齐的参差俩字,别人一看,说那不是参差俩字吗?也没错呀?他说,怎么没错啊,这写的不是cancha吗?也不是cenci啊,别人问他那参差怎么写呀?他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两个字不是参差,别人说那不是报纸印错了,是你错了,那两个字就是念参差(cenci)”

“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是听说过这个成语,但没看过这个成语,所以他把参差念成cancha了。”

“是。但你别吱声啊,你回去查查字典啊。”

“他是装明白等不得。”

“还有故事呢。”

“讲讲。”

“费志华在铁岭包了一片果园,包了好几年了,可能也没挣什么钱,平时果园都是他哥给他管理,他一年就去几次就行了。果园附近有一个尾矿,前些日子尾矿就溃堤了,大水把他们的果园和住房都淹了,发水的时候是在半夜,他哥和他嫂子就从屋里往外跑,他哥跑出来了,但他嫂子没跑出来,但经过了几天的搜寻,也没找到她嫂子的尸体。他哥家的院子里有一个果窖,费志华到果窖里找了两遍也没找到人,搜寻死者是有期限的,过了期限就不能再搜寻了,就进入了赔偿阶段,按照规定,死人是每人赔十五万,失踪是每人赔二十万,因为她嫂子是属于失踪,所以获得了二十万的赔偿。可就在他们拿到二十万的第二天,费志华清理果窖,发现他嫂子在果窖里呢,当然人是早就死了,埋在了淤泥下面。”

“那他也不能是故意的呀?”

“不是故意的,前两次他就是没发现。”

“他是干啥啥不行,一个果窖能有多大了呀,找一个人还找不到吗?”

“他是胆小,在里面也没好好看看就出来了。”

“如果果窖里有淤泥,得把淤泥掀开,人不是最容易埋在淤泥下吗?”

“是,他也没掀开淤泥,四周看看没人就出来了。”

“但多得了五万块钱啊。”

“是啊,乐就乐在这了。这人不中用也有好处啊,多得了五万块钱。”

“真是哭笑不得,宣传部的故事都很经典。”

“是啊,这样的人还把钱挣了,前两天说要买一台车,上班开着。”

“真是没办法,前几天我碰见了一个初中同学,是开着轿车,我问他干啥来了,他说到复印社做两个金字,我说做什么金字啊,他说是杨府两个字,我说日子过大了,连大门上都要镶字了,我说是不是盖独楼了,他说不是,是买了一片山,是把字镶在果园的大门上,我说你果园里有别墅吗?他说不是,就是一片果园,我说那怎么叫杨府啊,他说那是我老杨家的果园,不就是杨府吗?我就没敢往下说,那府是住人的地方,你一个果园怎么能叫府呢?但人家有果园,日子过得比咱好。”

“他要写个陵园还差不多。”

“我看也是。”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覃小利他妈呀,做了一个手术,是从北京做的。”

“什么病?”

“直肠癌。”

“我寻思他妈做手术了,单位也应该去看看,以示关怀,但我是不能去,去一个副部长就行了,我就叫姚部长和文明办小张去了,咋地也得去俩人啊,一个人多单调啊,临走的时候呢,诸主任给姚部长二百块钱,说是带给覃小利他妈,姚部长就把钱装起来了。到北京以后呢,他也把钱给覃小利他妈了。他妈出院回到邑水以后大家都不得表示一下吗,一般都是给二百块钱,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覃小利和项大哥说,大哥啊,这事我和谁有没说啊,我妈有病谁都花钱了,就诸主任没花钱啊,我也不知道我哪惹着诸主任了,你说在一个屋呆着,这是我没呆好啊,这是我的悲哀啊。我可是和谁也没说呀,就和你说说痛快痛快心吧。项大哥说那不能吧,我给你问问,这事一定要整明白,项大哥就问诸主任去了,诸主任说我花钱了,是姚部长给带去的,他就又问覃小利,问姚部长花了多少,覃小利说姚部长是花了四百,到北京去的时候给二百,回来以后又给二百,项大哥说那就对了,诸主任花钱了,北京那二百是人家诸主任的,不是姚部长的,他是没说明白,你说这事,还是一个副部长,就这点事都办不好。”

“对。他当时应该说明白,说这二百块钱就是人家诸主任给的,或者他也可以这样说,说诸主任你这二百块钱等他妈从北京回来大家就一起花吧,或者是当时你也就花二百得了,反正早晚都是一回事,你既然去了,别人都带钱了你不花钱也不好。你怎么能啥也不说就给人二百块钱呢,啥也不说那就是你给的,人家就得这样理解。”

0667心气平和

“所以说这人要是不行呀干什么都不行,家里外头都一样。”

“提起做手术啊,我想起了一个事。”

“什么事?”

“我前几天看到了一篇文章,是写一个叫金星的舞蹈家做变性手术的事。”

“金星?没听说过,男的女的?”

“过去是男的,现在是女的。”

“讲讲吧。”

“金星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舞蹈家,八岁就进了前进歌舞团,九五年他做了变性手术,是在北京的香山医院做的,她的变性手术做得很成功,从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但是,手术中造成了一个事故,就是左腿小腿的神经坏死,导致小腿失去知觉,医生经过会诊说可能恢复不过来了,就是恢复了也是一个瘸子,但是她自己不死心,有一天她在病床上发现自己的小趾头动了一下,就喊来医生,医生经过会诊叫她转院治疗,后来她的小腿恢复了功能,她又可以站在舞台上继续跳舞了,这个医疗事故是怎么造成的呢?是因为护士的疏忽,她的腿是应该固定在手术架上,但是没固定住,护士没有发现,使小腿被压了十六个小时,血液不通,神经坏死。这是一个事。还有一个事,就是金星手术后不能排尿,得下排尿管,一天她的肚子疼排不下尿来,护士就给她按摩小腹,按摩一会排下来一点,按摩一会排下来一点,做后还是一点也排不下来了,肚子疼得厉害,最后她说是不是排尿管下得太深了,顶住膀胱壁了,后来都手术室把导管往外拔了一点,果然尿就下来了。这两个事给我的启示是什么呢?我以前老以为是县城的人们素质低。所以工作中老出错,其实大城市的人们素质也不高,香山医院是有名的医院,金星本来又是国内外著名的舞蹈家,给她做变性手术可以说是拿出了医院的看家本领,主刀大夫是教授,博士生导师,护士也自然要配备最好的护士,可最好的护士为什么连一个小腿都看不住呢,插导尿管应该是一个简单的技术,可为什么连导尿管都插不好呢,金星是自己救了自己,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了小趾头动了一下,就不会有后来的康复治疗,她可能真的就是一个瘫子了。所以我就想,我们给报纸把关那一阵,总是觉得记者的水平太低了,这是一种县城效应,其实也不对,哪都有素质低的人,哪也都有素质高的人,能力强的人应该多担待一点,多点包容。其实金星的那个手术大夫就很包容,她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了,说是自己造成了医疗事故,因为毕竟是她主导的这个手术,她天天给金星送饭,一个劲的道歉。在这场事故中,金星也显得特别包容,朋友叫她起诉医院,她一直犹豫,凭她的条件要是起诉医院得要一千万的赔偿,要是官司打赢了,医院恐怕就陪黄了,她也起诉了,因为这关系到她的后半生,但她发现自己的腿有了点希望以后,她马上撤诉了,我觉得这个人是非常大度的,我一开始对他变性也不理解,好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变性呢?还是一个舞蹈家,但看了她变性的故事以后,我对她真是肃然起敬,她太执着了,也太坚强了,更是太宽宏大量了。”

“这个故事真很感动人。”她浸着泪花说。

“一件事可以改变对世界的看法,这个事对我的触动很大。”

“什么触动?”

“以前我老觉得是县城的人们水平低,从这件事上看也不仅是县城,大城市也是如此,其实无论是上层还是基层都有费志华这样的人,我看过给妇女做手术的那个椅子,两边有放腿的那个凹槽,就是把腿放在那个凹槽里都放不好吗?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事情啊,何必给人造成终身瘫痪的危险呢,所以,我们也别太苛求,你不让费志华去看那个果窖,叫一个精明人去看那个果窖不就完了吗?”

“是啊,有时我也这麽想,其实前年叫诸主任和费志华到市医院值班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是别人去,宋主任不一定死。”

“当时我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宋主任死得冤一点,他俩晚上不应该离岗。”

“那几天我也忙,就没亲自布置这个事,如果是你去,我看宋主任死不了,但这样的事也不能叫你去呀?”

“你是不是觉得大材小用了。”他笑了。

“可不是咋地,你来也不是给宣传部值班来了。”

“但你没想到是人命关天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是自己上楼和我请的假,谁知道第二天能死呢?”

“所以这个事教训也很深刻,我都担心他老伴告医院,但他老伴什么也没说,不知道是包容呢还是没想到。”

“她是没想到,她决不是象金星那样包容。”

“金星真够包容的了,这个人的品格很伟大。”

“那你说我包容不包容啊?”

“你也很包容。”

“有例子吗?”

“你对石部长就很包容。其实做领导的应该包容,听说统战部的副部长和司机打起来了,你知道这件事吗?到底是因为什么呀?”

“这孔部长啊出国去了几天,他这一出国呢,司机就不上班了,单位也看不到车了,这刘部长呢是常务副部长,他就来气了,这平时呢那台车都是孔部长坐,上班下班都坐,这刘部长呢也坐不着车,他寻思这回孔部长出国了,他也可以坐几天车了,就是上下班不做,平时出去也可以坐吧,因为他毕竟是常务副部长吗,部长不在家他就是当家人了,但他就是看不见司机,也看不见车,司机呢也没和他请假,前两天呢,他没吱声,到了第三天他吱声了,他给司机打电话,说要坐车到市里去一趟,司机说他没在家,他去农村随礼去了,还没到呢,能不能等他随礼完了再去,这刘部长就来气了,说我到市里有急事,你必须马上回来,司机说有急事你打车,车费我给你报,刘部长说我单位现成的车我为什么要打车呀,你必须回来,你随礼我不管,车是单位的车不是你家的车,你把车扔单位你愿意干啥就干啥,司机说你说了不算,我就不回去了愿意咋地就咋地,把刘部长气得把茶杯摔地上了。孔部长回来以后,刘部长把这个事和孔部长说了,孔部长叫司机给刘部长道歉,司机还不道,刘部长说我也不用你道了,我不坐你的车行不行,就这样就是单位有事她也不坐单位的车,他打车回来叫孔部长报销,弄得孔部长也很为难。”

0668以身作则

“这事咱也说不好怨谁呀,但我知道很多单位的司机都不太好管,副手根本管不了司机,有的一把手都管不了司机,有的单位明明有司机,但不用,司机干挣钱不上班,单位还得花钱雇临时工,我觉得这事不太正常。”他说。

“一般单位司机的素质都不是很高,都没啥文化,但司机不好管关键的责任还是在一把手,有的一把手把单位的车当做他家里车,把司机当成他家的佣人,全天候伺候他一个人,弄得司机身心疲惫,偶尔会有一个清闲他就想处理处理他自己的事了,这时如果是副手想用一下单位的车,他就会显得非常费劲,有的干脆就不把副手放在眼里,在他以为,我伺候一个人就行了,我不能伺候你一大帮人,伺候一把手他多少能得点好处,伺候别人他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他也不愿意伺候你,另外你副手也不能把他咋地,所以他也不怕你,很多单位都是这样,不管是统战部。”

“但我看你做得很好,你上下班也不坐车,你还是常委,现在局长级的都是上下班坐单位的车,已经天经地义了没谁不好意思。”

“其实别人心里都有想法,就是嘴上不说,有的人说单位不好管理,职工不听话,其实他们没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职工心里都有怨气,他能听话吗?”

“其实当官以身作则很关键呢?如果你自己不是行的正,你敢处理小覃吗?”

“如果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要是管不了司机,那这个一把手就别当了,但管的方式有多种,有的是以利相诱,想法给司机点好处,有的是高压手段,有的是以理服人,我用的是以理服人的方法,我不占公家的便宜,我在你司机手里没短,所以你也别想占公家的便宜,司机的工作很辛苦,比如领导出去开会,你进会场了,他得从外面等你,很枯燥,所以我要是自己到市里开会,我都是自己开车,不麻烦司机,但是如果是拉练什么的就得司机开车了,因为拉练的主要活动是在路上。”

“有的人也是愿意要那个面子,象刘部长,要那个面子干啥,既然司机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就相当于单位没有这台车,既然平时都坐不着,人家开会那两天还坐他干啥,如果真是单位有事,可以打车,犯得着和司机生那个闲气吗?”

“要都象你这么想就好了,其实有些人就是太要面子,其实那面子不是你自己要的,而是别人给的,即使那司机给刘部长出车了,他就有面子了吗,我看没有,司机会在心里瞧不起他,连司机在心里都瞧不起你了,你还哪有面子了,这就是想不开,所以自己也上火,现在的事都非常复杂,如果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关系处好了呢,司机也不至于瞧不起二把手,但一把手和二把手处不好的责任在谁呢,讲官话应该是在一把手,班子不和主要责任应该在一把手,但也不一定百分之百,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单位的事和家务事是大同小异。”

“真是这样。”

“我在计生局的时候也是坐车上下班,因为计生局离家很远,有时候我还穿高跟鞋,得走老半天,所以我也是坐车上下班,这个事也没法和副职明说,说单位就这一台车,我坐你们就别坐了,其实也就是这么个事,那我坐别人还坐什么,但是如果是有特殊情况,那就不能你一个人坐了,谁需要给谁坐,有的时候赶上下班的时候下雨了,我们就拿那台车送人,只要需要送的都送。有一天我到市里去开会,是搭的别人的车,局里的车就在家里放着,下班的时候天下雨了,大家都希望局里的车能送一下大家,但由于我没在家,司机也没说送大家,当时那个副局长,才占臣,也没说叫车送他,但雨下得很大,他以为司机会主动说送他回家,但司机没说,到点司机自己开车回家了,他等雨停了才回的家,第二天上班,才局长没提这个事,但我看他情绪不太好,就问他,今天怎么了,他说没什么,我说是不是昨天下雨凉着了,他说有点,我说昨天下班的时候雨很大呀,你是怎么回的家,他说是雨停了才回的家,我说那司机咋没送你呀,他说他没看见司机,我说是你没找到他吗?他说我根本就没找,我说即便你没找他他也得找你呀,天下雨了他不知道吗?他只说了三个字,无所谓,我的心里很难受,我觉得司机不应该这么做,但因为这个事我也没法批评司机,你批评了他还以为是才局长告了他的状,但我想这个事怎么的也得叫司机明白呀,他不能拿副局长不当干部呀,我连续两天安排才局长下乡,我和司机说这两天你就归才局长管了,我不用车,我也和才局长说,我说早晨叫车到你家去接你,你不用到单位来了,我就是想叫司机明白明白,这车不是给我一个人服务的,是给工作服务的,只能是给我优先,司机不能只听一把手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现在有的单位的司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哪行啊,这样单位的风气就坏了,单位的业务是谁干啊,是机关干部,不是司机,所以一把手决不能把司机供起来,决不能叫司机成为人上人,他是搞服务的,他是为机关工作服务,不是为一把手服务。”

“看来领导也真是很不好当啊,你的思路真清晰,部里的工作也都是井井有条,这些年你锻炼出来了。”

“确切点说是逼出来的。”

“这些日子局里的事也挺乱套。”他说。

“局里怎么了和我说说。”

“这不是周局长要退了吗,杨艳要当局长,也制造了很多故事。”

“都啥故事?”

“第一个故事就是周局长摔了一交,在家休息的时候杨艳也去看了,她叫周局长给她写推荐信,说还不叫他白写,可以给他十万元钱。”

0669心生醋意

“周局长怎么说的。”

“周局长说他不写。”

“周局长这个人是很正的,就是有点抗上,要不然他早就提了。”

“还有一次就是我们单位有一个人给他爸办六十六,捞水桌的时候有人说拥护杨艳当局长,她说她对大家表示感谢。”

“捞水桌周局长没在场吗?”

“周局长和张局长都没有去。”

“你在场吗?”

“我在场,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离席了。”

“你为什么要离席啊?”

“我觉得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觉得和她在一个桌吃饭是一种耻辱。”

“那你离席杨艳肯定是不满意的。”

“她愿意满意不满意,我不管那个。”

“那以后杨艳没给你脸色啊。”

“没有。不仅没给,杨艳对我还挺好呢,请我吃好几顿饭了。”

“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

“她念研究生了,叫我给她写新生代表发言,我寻思不给写也不好,就给她写了,没曾想她的班主任老师是我的高中同学,她就请我和她老师吃饭。”

“就吃饭了,没干别的?”

“她还说要请我们洗澡,我坚决不去。”

“你对杨艳了解不了解啊?”她有点紧张的样子。

“怎么不了解。”

“那你还和她吃饭,我请你吃饭你都不吃?怪不这么长时间都不搭理我了”她的眼角涌出一滴晶莹的泪花。

“看你,我也不愿意和她吃,但是你说不吃吧她就不撂电话,你说我怎么好老和她通电话啊,我就得当面和她解释,可是一上了车她就把车开走了,也不容你说话啊。”

“吃饭的时候多说点什么呀?”

“那说得可多了,你还别说,和她吃饭还真有收获,她知道的那些事啊,你都够戗知道。”

“都什么事啊。”

“我知道杨艳是什么样的人,但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全面,通过和她的接触,我才感觉世界还有另一番天地。我生活在邑水,但对邑水的事情了解得太少了,我每天所面对的人好象都和我的生活差不多,工作、吃饭、睡觉,只不过是工作的内容不同,吃饭的档次不同,睡觉的房子不同,其实我错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和曹忠住在一个小区,我也经常看到他早晨从家里出来走向车库,我知道他是一个大老板,肯定和我的生活不同,但没想到是不同得那样离奇,有一天他在邑水宾馆把他的媳妇揍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以一个陌生人的名义和他媳妇聊天,他约他的媳妇到宾馆约会,他的媳妇真的就去了,结果他就把他的媳妇揍了,他的媳妇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本分的人,没曾想也能干这样的事,但究其原因可能不怨他媳妇,曹忠在外面的女人非常多,有很多我们是非常熟悉的,看起来也是非常正派的,但他们暗地里却上曹忠的床,真是不可思议。前几天乔丙忠请几个党委书记和局长吃了一顿饭,还有组织部长,我不知道有没有你,席间他对大家说,城建局长这个位置大家就都别争了,我是当定了,给几个党委书记和局长弄得都不知道说啥才好了,组织部长说,丙忠年轻,应该给丙忠一个机会。乔丙忠是一个大字不识,就靠手头有俩钱就当了官了,这回还想当城建局长,连杨艳都觉得不公平了,你说杨艳没水平,但杨艳办了很多事,光本科毕业证书就买两个了,县里的部门没有她进不去的,县里的领导没有她搭不上话的。她一次就安排了两个亲属的孩子上事业单位,这个事一般人也办不了,虽然到现在我从心里也瞧不起她,但是我不能不佩服她是有一定能力的。”田川有点感慨地说。

“杨艳的能力就是上床,你不知道吗?这些事都是上床的结果,不是能力。”

“你说得也对。前两天组织部发了一个《党风廉政建设责任承诺卡》,要求每个单位自行复印三份,正好杨艳向周局长请假,说她要早一会,周局长说,你早走一会可以,但要干一个活,把承诺卡到复印部复印三份,明天上班带回来,他说行。周局长就把承诺卡给她了。第二天她也来了,但根本就没提承诺卡的事,呆了一会就走了,又过了几天纪委来电话,问承诺卡填完了没有,她说填完了,纪委说填完了就送纪委去,她就问周局长承诺卡在谁手呢,周局长说那天是你拿去复印的,你根本也没拿回来呀,怎么能说是填完了呢?她就往复印社打电话,问承诺卡是不是落复印社了,复印社说根本就没看过承诺卡,她就问周局长咋整,周局长说那就只能到纪委再要一份了,她也觉得这个事有点怨自己,所以就到纪委由要了一份,到复印社印了三份,回来以后就把承诺卡都给了周局长,说,没事了吧。周局长说咋没事啊,这卡得填啊,填完了局长还得签字,她说谁填啊,周局长说你和田川各一份啊,她说咋填啊,周局长说按照要求填呗,她就拿过了表格,一看上边有姓名,有职务,有责任区,有责任目标,有责任措施几个栏目,她把自己的姓名和职务写上了,责任区就写不上了,责任目标和责任措施就更写不上了,她来找我,叫我给填,我说你还是自己填吧,我也填不了,她又找别的人,别人也说填不了,他不好意思叫周局长给她填,就和我说,填这东西有啥用啊,你填吧,就走了。又过了两天,纪委又来电话,说承诺卡填完了没有,这回杨艳没来,是我接的电话,我说填完了,一会就给你送去,我就和周局长说,这事咋办啊,杨艳那表格也没填啊,咱咋送啊。周局长说,你给她填上吧,咱也不能和纪委说杨艳填不上啊,那样显得班子多不团结啊,结果还是我给她填上了,其实那表格才多少字啊,也就二百字,但就这二百字,她就填不上,你看要说个磕碜话啥的,那一溜一溜的。”

0670殷切嘱咐

“和你说磕碜话了?”

“和我也说。但主要是在电话里说。”

“那她不背着你吗?”

“有时也背着,那是特别磕碜的,一般磕碜的就不背着了,她也背不起呀,她几乎都是磕碜话,也不能总在走廊里说呀,就是在走廊里说也会叫人听见啊,与其叫别人听见还不如就叫我一个人听见了,这是我猜呀。”

“能向我学一个吗?学一个一般的。”

“我想想啊,有一次她给一个人打电话,说要到人家那里洗温泉,但找不到住宿的房间,她叫人家给她订房间,对方就问都谁去,她说是两个家庭,对方说那也没啥意思呀,你老公来了咱俩怎么办事啊,她就说那我就把老公哄着了再出去和你办事呗。”

“无耻。”

“这是最普通的了,高级的就不和你学了。”

“你总和她在一起,看他把你拉下水。”

“我不怎么和她在一起,她也不怎么上班,上班了有时到周局长的办公室呆一会,但和周局长也都是说点磕碜话,周局长也和我学,没事我就周局长说杨艳的事。”

“为什么要唠她的事啊,那么无耻。”

“因为她老气周局长,周局长一来气就得到我屋和我叨咕叨咕,周局长不会电脑,一天到我屋得来几趟,来了也没什么别的话题,就是把杨艳贬损一顿,所以我有时也想,要是档案局没有杨艳这个人,周局长还真没事干了,他的那些损人的才能还没地方表现去了。”

“你觉得周局长很有水平吗?”

“有水平。”

“能够得到你赞许的人不多啊。”

“是,但我是从心里佩服周局长的。”

“佩服他什么?”

“这个人聪明,记忆力好,知识渊博,多才多能,性格耿直。”

“没有缺点吗?”

“有点自负,一般的人他瞧不起,性格太急。”

“我觉得你具备周局长的优点而没有周局长的缺点。”

“我没那么好吧。”

“如果你不被杨艳拉下水你就没缺点了。”

“我怎么会呢,我没权没势,人家不会拉我的。”

“你说那不对,杨艳这个人已经把上床不当什么事了,象握手一样,她和你没握过手吗?”

“人家杨艳现在都讲拥抱了。”

“和你拥抱过吗?”

“拥抱过,那次她旅游回来,和我们都拥抱了。”

“你就抱吧,哪天我告诉我王姐,叫她管你,我看我也管不了你了。”

“大家都拥抱了,也不是我一个人。”

“大家都拥抱也不行,不能和那样的人拥抱,乔丙忠是个什么东西,她和乔丙忠就上床,要不然她哪知道这个事。”

“是真的吗?”

“她的车就是乔丙忠装修的,他俩不是一年了,乔丙忠当包工头子的时候他俩就好,这事谁都知道。她不是跟一个人,至少得有十个,她一次安排了俩亲属我也知道,这事是费常务给她办的,当年费常务当党委书记的时候是她和邱县长说的。”

“啊,原来如此啊。”

“那时谁都知道她和邱县长好,有些人想当官和领导说不上话去就找她,把钱都给她了,她就和邱县长说,要不然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呢,开三十多万的车,这在乡下都不是秘密了。”

“那乔丙忠开会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刘书记都把段部长批评了,说他喝点猫尿顺嘴胡说,那几个人过后都找刘书记谈了,说现在也太不象话了,都摆上鸿门宴了。”

“不谈这些了,这都是组织机密,我不该问。”

“没关系,不当说的我也不说,其实有很多话我是想和你说的,说了我心里也痛快,但是我还是没说,毕竟——”

“我理解。”

“只不过杨艳的事,我还是要说,我不愿意你和她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原因。”

“那行,以后她请我吃饭我就不去了。”

“你要是再去,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王姐。”

“我不去了。”他象一个小孩子在母亲面前承认错误。

“还有故事吗?”

“还有一个故事也是关于杨艳的。”

“是说什么?”

“前两天副科级以上领导不是填一个表吗,就是那个领导信息采集表,在学历一栏里杨艳填了一个研究生,其实她这个研究生刚念上,还没毕业呢,做电子表格的时候是我做的,我也就按照她自己的填写内容都做好了,我知道杨艳不应该填研究生,因为她还没毕业,但我管那事干啥,人家愿意怎么填就怎么填呗,电子表格做好以后我问周局长,是不是他看一下,没问题我就往组织部发了,周局长说我看看,看了以后他说,杨艳的学历不能填研究生,我说那是她自己填的,我也只能原封照搬,周局长说不能填研究生,我说那就把它去了,这是最上边那个格,叫全日制学校,下边还有一个格,叫在职学习,她填了一个市委党校,周局长说,市委党校也给她去了,这样,她的学历的两个栏就都空了,我就按照周局长的指示把这个表格发给组织部了,过了几天以后,杨艳就来找我来了,说组织部的人告诉她,她的学历栏是空的,我说这是按照周局长的指示填的,她就去找周局长去了,她问周局长为什么把她的学历都拿下去了,周局长说,你的研究生学历不是全日制学校,也没毕业所以不能填,你的市委党校的学历是不被承认的所以也不能填,杨艳说你咋知道我的市委党校的学历是不被承认的呢,周局长说,那年你报政工职称不就是因为这个学历不被承认才没报成吗,你怎么还拿这个学历来填表呢?杨艳就问周局长那我的学历是什么,周局长说你的学历就是初中毕业,你自己不清楚吗?”

“周局长也太严厉了。”章楚涵说。

“周局长对她的意见大了,也是借这个事发发火。”

“其实你也很严厉呀。”他接着说。

“我什么时候严厉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那次批评小覃不严厉吗?”

0671家里问题

“那是他把我气的。”

“那次我看到了你做领导的风范。”

“你笑话我。”她又挥过拳来打他。

“松林天天都忙点什么呀?”他觉得他应该关心一下松林,每一次她和章楚涵唠嗑,章楚涵总是要问一问王姐,今天她正好她没问,这给了他一个机会,如果要是她也问了,他再问松林是象客套了,她没问王姐,他问松林反倒真诚了很多。

“他也没什么事,他可懒了,有活也不愿意干。”

“现在过日子也没什么活了,也就是洗洗衣服,做点饭。”

“但有时也有啊,前两天我家热水器就坏了,我叫他修他也不修。”

“哪坏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亮了。”

“用热水器关键是防漏电,我家那个热水器就是插头坏了,想换还换不了,没办法我把原来的那个插头剪下来了,自己换了一个插头,但这样保险系数就降低了,我洗澡的时候都是把插头拿下来。”

“那原来的那个插头为什么不用拿下来呀?”

“原来的那个插头是带漏电保护的,如果漏电了会自动跳闸。”

“那拿下来就彻底安全了,不过有的时候也不是洗澡,就是临时用一点热水,老拔插头也麻烦啊。”

“临时用一点热水就不用拔了,其实从理论上说,如果地线接好了不拔也是没问题的,因为漏电就从地线跑了,关键是你不能保证地线是不是接好了。”

“地线在哪啊,我怎么没看过呢?”

“地线也是在墙里,是和零线火线一起走的,我们的插头不是有三个爪吗,上头那个就是地线。”

“那地线接好接不好不能看啊?”

“也能看,但麻烦,零线火线出了问题你灯就不亮了,就停电了,但地线出了问题,不影响你用电,所以你是感觉不到的,只有出事了,过电了,才知道,但晚了。”

“那有了地线为什么就没事了呢?”

“因为所谓漏电是指你的用电器绝缘层坏了,用电器的表面金属壳都带电了,这时如果人触摸了用电器的外壳就算触电了,但地线就是连在外壳上的,那头是通过配电盘连在整个楼房的地线上的,整个楼房的地线要用一跟大铁桩子埋进地下,因为大地是有电容的,是导电的,所以用电器外壳的电就通过地线走进地下了,当然,人体在触电的时候人体也导电,但因为人体的电阻要比地线的电阻大一千倍,所以电流就都从地线走了,人就没事了。所以,如果能确定地线没问题,人是不轻易过电的。”

“那怎样确定地线有没有问题呢?”

“可以用万用表试。”

“那咱也没万用表啊。”

“那就是土办法了,用一根很长的导线,再用一节电池,再用一个手电筒的电泡,把电闸拉了,把导线的一端插进一个插座的地线孔,再连上电池和电泡,把导线的另一端插进另一个插座的地线插孔,灯泡亮了,就证明地线是好的,不亮就证明地线有问题,地线有问题是很危险的,所以必须检测一次,尤其是年头多的楼房。”

“那你一定是检测过了。”

“我一年都要检测一次。”

“这么麻烦,松林肯定做不了。”

“那有时间我给你检测一次吧,尤其是热水器,插座地线一定要好,过日子安全是大事。”

“那谢谢你了,什么事都离不开你。”她低声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和我还说谢”

他看着她,目光里是无限的爱意

“我们家还有一件事呢”

她的目光又和他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什么事”

他赶紧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老公公这几天不高兴了”

她笑着说

“为什么”

她给他讲起了她老公公的事

赵松林他老爸这两天有点闷闷不乐,赵松林非常担心老爷子会出什么事,所以就和章楚涵叨咕叨咕,也是想叫章楚涵拿一个主意。

老爷子今年八十一了,身体挺好,自己的晚年过得也挺开心,老爷子有自己打发时间的办法,一个是写书法,一个是弹电子琴,一个是吹口琴,一个是上网,一个是到广场散步和老人们聊天最后一个就是作饭,年轻的时候都是老太太伺候老爷子来的,现在轮到老爷子伺候老太太了,因为老太太打麻将,有时没时间作饭,一点一点的做饭的事就让老爷子承包了。

赵松林不操什么心,因为爸妈什么事都能自己管自己,他就是经常看看就行了,这一点和田川的情况差不多,所以赵松林也不怎么在章楚涵面前说他爸妈的事。

但这一次他老爸遇见了一件憋屈事,憋屈的简直有点转不回来了,整天闷在屋里,什么也不干了,一切爱好都停止了,只勉强作点饭,松林他妈也怕老伴憋出病来,所以就打电话把儿子叫了过来,把事情的经过和儿子说了。

在离松林他爸家不远的地方新成立了一个社康中心,也就一间房子的门面,是一个个人开办的,主要业务就是向老年人推销保健药品。为了吸引老年人来买药,中心免费叫老年人从这里吸氧。

为中心打工的一个服务员姓田,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此人前几年也卖过*,后来不干了,现在为这个小老板打工。她卖*的时候,松林他爸买过她一个磁疗被,花了一万多元,觉得也没什么作用,所以对*的印象也不太好。

小田为别人打工,又在街上看见了松林他爸,就让他爸到中心去吸氧,说是免费的,还可以和老年人在一起唠嗑,说的时候,小田还表态不会动员他买*,因为他以前已经买过她的*了,没少花钱,这回她又不是自己干,所以不会动员他买,就是觉得和老爷子关系不错,所以叫老爷子免费去吸氧。

松林他爸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吸氧了,感觉还不错,小田对他也很热情,老人们得知他书法写的不错,就让他把自己写的书法拿到中心来,叫大家欣赏欣赏,老爷子就把自己写的书法拿到中心,挂到了墙上,大家都说写的好,叫老爷子继续写,继续挂,老爷子也就来了兴头,回到家里就积极的写书法,然后拿到中心去展览。

0672心满意足

这下老爷子可找到乐子了,天天过得非常开心,比以前的生活充实多了,还和老太太吹嘘,还是有点能耐好啊,大家都喜欢他的书法,所以他要为大家服务,这就叫老有所为。

一转眼老爷子到中心活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每天还听一会老板做的健康讲座,但因为和小田有言在先,所以他压根就没想买中心的*,只是天天给人家写书法,他觉得这也是对中心的一个贡献了。

这一天他又到中心去吸氧,算他一共是去了五个人,呆了一会小田就开始给大家发红糖,每人二斤,那四个人都得到红糖了,但没发给他,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抹开问,过了一会他说他要回家了,小田也没挽留他,也没说什么。

连续两天他没有到中心去吸氧了,老太太发现有点不对劲,就问他为什么不去吸氧了,他一开始还不说,后来说了,说小田太掩人了,大家都有红糖,就是没有他的,他没法再去吸氧了。

老太太是火暴脾气,带着老爷子就去找小田去了,进屋不由分说就把挂在墙上的书法条幅全扯下来,问小田为什么不给老爷子发红糖,小田说,红糖是给买*的人发的,不买*的人没有,老爷子说你根本就没说这话,你就是直接给别人发了红糖,小天说这话是老板说的,她直管发糖,可能是老板说的时候你没听见。老太太说老板说的也不行,这事出的太掩人了,你不够意思,我们已经买了你一万多块钱的保健被了,已经叫你骗得够戗了,你还舍不得二斤红糖,小田就不敢吱声了,老太太说了几句出气的话就带老爷子回家了。

不能去中心活动去了,老爷子失落了很多,整天闷闷不乐,连琴都不弹了,老太太怕老爷子憋出病来,就把儿子叫来说一说这件事。

赵松林劝了几句老爸,也没多说什么,他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法找中心去理论,红糖是发给买*的人的,你没买*不发你是正常的,有什么理可讲啊。但他也很心疼老爸,他怕老爸因为这件事而上火再引出别的病来。

赵松林回家把这事和章楚涵说了,章楚涵也觉得没什么办法,好好劝劝老爷子吧,也许时间长一点老爷子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章楚涵把这事和田川说了,想看看田川对这事是怎么评价的,因为她也觉得老公公很委屈的,中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呀,一旦老爷子出了什么事,中心是不是得承担点责任啊。

“其实这个事双方都有点责任,小田没有把事说明白,松里他爸也应该问一问,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松林他爸心眼太实了,人家办中心的目的是什么呀,是卖*,免费吸氧只是一个诱饵,人家又不是公益组织,为什么叫你免费吸氧呀,人家不得花钱租房子吗?不得花钱雇人吗,小田不就是挣老板的工资吗?你都去一个多月了,也不买人家的东西,人家能愿意吗,不给你发红糖,一个是因为你不是人家的买客,另一个也是有意思的刺激你一下,包括两层意思,一个是你也应该买点东西了,另一个是你不买东西你就别来了,人家看见你心也发凡,人家花钱租房子是白提供给你展览书法作品的吗?但这一点恐怕松林老爸没看出来,或者看得不够透彻,现在是什么社会,是商品社会,人人都在为钱而奔忙,你人老了,有退休费,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些没工作的呢?没退休费的呢?不得想法挣钱吗?人家开了一个社康中心,就是为了挣钱,你天天去免费吸氧,人家能愿意吗?所以叫松林好好和老人说说,不要生气,要理解人家。老人心眼太实了,谁会喜欢他的书法啊,即使你写的不错,吸氧的人有几个懂书法的或对书法感兴趣啊,人家是顺情说好话,可他当真了,以为自己有用武之地了,老有所为了,其实这是误解,没有看透这个事件的本质,不过经过了这么一件事也很好,可以叫老人反省一下,但是要做好劝解工作,不要叫老人憋屈,不要怨人家,要做到心里平衡,心里平巷对健康有相当好处,尤其是老年人心理生理都是非常脆弱的经不起打击,所以安抚工作非常重要。”

在听了章楚涵的叙述以后,田川娓娓地说。

“松林哪能象你说得这么透彻啊,我想这事要是发生在你家大姨夫身上,你一定把大姨夫说得心理服帖的,不会让老人上火。”

章楚涵用钦佩的语气说。

“我爸我妈我不怎么操心,干点活,看望看望不算操心”

他很满足的样子

“我真羡慕你的家庭”

她用多情的目光看着他

“你也挺好的”

他微笑道

“还行吧,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她好像话里有话

“我都替你满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看这她

“满足,我满足”

她也开心地笑了

杨艳有十来天也没上班了,也没找过田川,这叫他很高兴,在和章楚涵谈话之前,他还没觉得和杨艳吃几顿饭有多么严重,没成想章楚涵对这个事这么反对,章楚涵反对了他就不能再吃了,另外杨艳的名声也实在是太不好了,顶风都臭八十里,深更半夜地和她吃饭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她不要名声了,自己还要名声呢。

今天杨艳来了,到了办公室就和田川说,“我都这些天没上班了,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

她这个人有这个好处,说话的时候总和你有一种亲近感。

“你一定是很好。”

田川笑着说,算是对她的亲近感的回报。

“好啥呀,我都跑肚了,在床上趴了好几天了。”

杨艳委屈的样子,也好象是对她这几天没上班的一个解释,好象她不是无故旷工。

“你说咱这帮人也真是的,我在床上趴了好几天连一个人打电话问问都没有。”

0673激流汹涌

还没等田川回答,她又说了一句,这一句是抱怨的语气。

本来田川还想对她表示慰问,听了她的抱怨也有点来气。他想,你有什么内理由抱怨啊,你不上班是经常的,谁还天天打听你为什么不来呀,那样你更不愿意了,还得说大家监督你,总之都是别人的不对,别人对不起你。可你哪个地方对起别人啊。

“人们都以为你旅游去了呢。没想到你会跑肚。”

田川微笑着说,但那种微笑明显带有揶揄的意思。

“你的同学挺够意思的,上次考试我没参加,但我的成绩还挺高,给我记九十分。”

她似乎感觉到了田川的揶揄,所以她换了一个话题。

“那你为什么不参加考试啊?”

田川平和地说,这种平和带有关切的语气,其实这种语气很不好掌握,人家考不考试与你有什么关系呀,可田川不说这个说什么呀?

“我也没看书啊?咋考啊?”

她做出很单纯的样子,象是向别人讨乖,其实田川非常讨厌她这个样子,单纯不是装出来的,装出来的单纯是一种造作,很惹人讨厌。

“那你为什么不看书?”

田川有点严肃的样子。

“哪有时间啊?”

她一种叫苦的语气。

“那你的时间都干什么呀?”

她笑了,是对刚才严肃的缓解,他想,他为什么要对她严肃啊,有用吗,还是有意思。

“去了乱事,再打点麻将,吃点饭,哪有时间学习啊,再说我也学不进去啊。”

她也笑着说,象是对自己的理由的解嘲。

“搁两天咱还得请人吃饭啊,要不多不好意思啊。”

没等田川接茬,她又说了一句。

“再请你自己去吧,我去多了不好,又不是我判卷。”

田川正经地说。

“那不行,你不去他也不去,我请不来。”

她非常恳求的语气。

“不见得,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你一定能请来。”

田川笑着说。

“其实光吃饭也没什么意思,应该洗洗澡,再按按摩,男人都喜欢这个。”

她又开始使用她的看家本领了,她是怕田川不陪她,如果田川不陪,她真的请不来,因为他的同学还没有到被杨艳俘获的地步,他俩在一起吃饭,没有田川,恐怕就不禁讲究了。

“那就更你自己去了,多一个人会多很多费用。”

田川认真的样子。

“那怕什么呀?还差你一个人啊?”

她无所谓的样子。

“省一点是一点。咱俩谁和谁。”

田川倒是很认真地样子。

“你是不是怕我嫂子知道啊?”

她用诡秘的眼神看着他。

“她知道不知道无所谓。”

田川用无所谓的口气说。

“女人都有嫉妒心。”

她象很懂人心的样子。

“你又没和我好,她嫉妒什么呀?”

田川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再一起就是好,不好能在一起吗?”

杨艳咬着嘴唇说,声音变得娇起来。

“那我更不能去了,我怕和你好上。”

田川故做正经地说。

“好上就好上呗,有什么关系。”

她倒是越说越近了。

“好上了我怕我离不开你。”

田川高声说。

“我没那么好,你能离开我。”

她低声说。

田川不接茬了。杨艳知道田川不想往下说了,所以就说:“到时再说吧。”他们的谈话就算结束了。

这是自打田川和杨艳认识以来第一次长时间的谈话,也就几分钟的工夫,他觉得他再也不能和这样的女人接触了,请人家吃饭,然后就不去考试了,哪有这样办事的,如果他再去陪着吃饭,那他就是同谋,虽然这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但这是非常不道德的,他田川也替人考过试,替人考外语,那是因为大家都找替考,进职称的人有几个会外语的,多数都不会,所以就找人替考,但杨艳这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学习不参加,考试不参加,就一码是请人吃饭,这有点过份了,看来吃饭不解决问题,上床也是可以的,他怎么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混呢?

田川想和周局长说,他准备上邑州示范学院当老师,但这个事没有定下来,他觉得还是不说好,看到周局长为自己的事操心,他有点过意不去,他还想法劝他,他知道周局长的最大希望就是他也能找个人或花俩钱,这年头办事哪有不花钱的,但他已经明确表态,他也不认识谁,找不到人,他也没有钱,所以周局长以后就不提钱和人的事了,而看到杨艳一天一个新动作,他当然就非常着急。

他不是没人可找,他是觉得为一个小官找人太丢他的尊严,念书的时候,他是尖子,谁都羡慕他,如今他为了一个小官,找别人了,他下不来这个身价,因为他要找就是他的同学,他的好几个同学都当大官了,市里有,省里有,中央也有,并且关系也都不错,可以说话,但他就是不想找,所以他也没和周局长说他有这么多当官的同学,周局长一天就看杨艳的能耐了,心里就干着急。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激流汹涌,杨艳仍然是有说有笑,但说笑之间也总能流露出一些反常的东西。

田川一个人在办公室,周局长过来了,田川向周局长汇报工作。

“报社的合订本残缺不全,只能是有多少是多少了。这几年报社搬了好几次家,报纸停了又办,办了又停,合订本也没好好保存。”他和周局长说。

“那就有多少是多少吧,这几年报社业务不稳定,人们也没心思保留合订本了。”周局长说。

“那不行,那得叫他找,没有合订本咋写县志啊?”

杨艳突然进来了。

周局长和田川都有点懵了,杨艳是从来也不过问业务的,今天为什么插话了呢,而且是非常认真的样子。然而,他和田川都没有吱声,就象没听到杨艳说话一样。

“那就这样吧。”田川说。

周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呆了一会杨艳就走了,她的脚步声消失了,周局长又回到了田川的办公室。

“你说刚才杨艳是什么意思呢?”

周局长愁眉不展地问田川。

0674新的情况

“不可轻视啊,这种现象有点反常。”

田川也哀叹的语气。

“她不是说不想当局长了吗?怎么还管上事了呢?”

周局长继续说。

“那可不一定啊,你没看这几天她上班了吗?这应该是一个预兆。”

田川点着头说。

“太反常了,这证明杨艳还是想当局长的?”

周局长也点着头说。

他俩说着,黄垒进来了,他特意把门关好,有点神秘地说:“有一个事我得和你俩说呀。”

“什么事?”

周局长问。

“杨艳请人们吃饭了,已经请了三顿了。”

黄垒的声音很低。

“请吃饭?什么意思?”

周局长也低声问。

“叫大家拥护她当局长。”

黄垒一字一板地说。

“是怎么说的?”

周局长紧问。

“她说她要是当了局长,档案局每人一台电脑,还给大家报手机费,每年旅游一次,中午吃饭免费。”

“那大家是怎么说的。”

“有几个人是明确表示拥护了。”

“都谁明确表示了?”

“老宋,小张,好几个人都明确表示了,我想这个事我得和你俩说呀?”

“都是从哪吃的?”

“青年酒楼,天一芳饭庄,富德饭店。”

“看来杨艳是真想当这个局长了。”

周局长哀伤地说,黄垒的一番话把他这几天的轻松心情一扫而光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也以为她放弃了呢,她也和我说过她不争局长了,谁干她都是那个样,但现在看情况有了变化,这个迹象很明显。”

田川也低沉地说。

“她一定是在上面找到硬人了,否则她不会这么猖狂,这些日子她根本就没和我说过她当局长的事,看来她是想跳过我了,她明知道我也不会推荐她,所以她也不和我说了,就直接从上面找人了,这个女人还是很阴险的。”

周局长语气凝重。

“如果是这样咱就别和人家争了,咱争不过人家。”

田川很释然的样子。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有时间我到组织部问一问,看看是什么情况。”

周局长在给田川宽心。

“前天我上商店,碰见杨艳的大姑姐了,他问我周局长退了谁能接上局长,我说田川差不多,她说那未必吧,她说杨艳已经活动好了,接局长是没问题了。”

黄垒又有点神秘地说。

“看来她是成竹在胸了,要不然怎么能管事了呢?”

田川说。

“她管什么事了?”

黄垒问。

田川就把合订本的事和他说了。

“看来这是真的了,你俩得积极应对啊。”

黄垒非常关切的样子。

“现在还不能退。明天我到组织部问问,看看部长是怎么说的。”周局长说。

“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呀,你问不问都行了,我看杨艳这些日子也有点反常,嘴上不说,眼睛里总有话,原来她是和上边说好了,叫她当吧,你退的日子也是我退的日子,我不上班总可以了吧。”

田川明显不抱希望了,完全没有了努力的意思。

“如果杨艳真的和刘书记说好了,那我们真的没什么办法,如果这个事我要是硬抗,我能把杨艳抗住,这是没有问题的,我把她的表现和组织部一说,我想县委是不敢任命她的,但你也肯定当不上,本来你能当上,我一抗你也当不上了,县委怎么能屈从我的压力任命干部呢,在官场上混就是有这样一个死穴,你看你咋作咋闹都行,领导也不能把你咋地,领导也不能开除你,但领导要是不提拔你,你是一点招都没有,打不了官司告不了状,不过杨艳的事现在还是传言,我们还没到放弃的时候,等我明天问完了再说吧。”

周局长沉重地说,看来他对田川当局长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周局长现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好象他比田川还痛苦,还特别在意这件事,这有点叫田川愧疚,其实田川根本就没把档案局长这个位置当回事,他干了十年的副局长,和周局长配合默契,单位那点事他基本也就全掌握了,尤其是周局长接近离岗,就时不时地和他说起单位的核心机密,就是单位一年能进多少钱,能花多少钱,言外之意,单位的一把手能捞多少钱,他还说如果是田川接了局长,他肯定不能给他拉饥荒,起码他要给他留一个过年钱,不能叫他过年挨憋,要是别人当了局长,他不拉饥荒就不错了,过年钱肯定是不能给他留了。而从现在的情况看周局长还是做着田川当局长的准备,单位并没有突击花钱。对于这一点田川非常感谢,不过话说回来,田川并没有为单位的那点好处所吸引,周局长并不知道他的经济条件,以为他就是工资收入,不知道他还有一百万的原始股票,不知道他每年还有几十万的分红,所以周局长就非得要他当这个局长,他不想把这个便宜让给杨艳,另外他觉得杨艳的水平根本也当不了这个局长,而田川就没法拂逆了周局长的好意了,所以就说也想当这个局长,但如果是花几十万去买这个局长,田川觉得太不值了,所以他就说自己没有钱,不和杨艳争,如果是找人说话,田川也不是没有可找的人,从邑州市,到滨江省,到中央,可以说他都能找到为他说话的人,因为他有很多同学发展得都不错,在官场上的,最大的官已经达到副部了,但是他不想找他们,念书的时候一般人的成绩都赶不上他,他是大家佩服的对象,现在,为了一个小破官去找人家,显得太没出息了,太没骨气了,他觉得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当上官,在别的方面还说得过去,论经济条件一般人赶不上他,只是他也没和别人说过他有多少钱,如果别人要是实在看不起他了,他也可以和别人说,包括王影,如果她实在忍受不了田川的平庸,田川可以告诉她他还有一百万的原始股票,他想王影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就会原谅他不当官了。至于孩子的学习那就更是一般人赶不上了,邑水好几年都没有考上清华的了,而他的女儿考上了清华,这个荣耀是一般人没有的,这些都是他的成功,他的自豪,他为什么一定要当那个档案局的局长呢?如果是教育局,计生局,争一下还值得,一个档案局有什么可争的,而之所以要争,一是不想辜负了周局长的好意,另一个就是不想看到杨艳这个文盲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但如果杨艳一定要和他争,那就叫她争吧,大不了他不上班了,或者换一个单位,或者干脆就离开邑水了,因为还有人推荐他干点别的。

0675无可奈何

也就是在一个月前,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杨艳到邑州刻录了二十张光盘,光盘里录制了她自己唱的十首歌曲,杨艳的歌唱得还是比较好的,也可以说是她的一个特长,据说她曾有心上中央电视台的星光大道,还是别人给她报的名,但后来没有消息了。光盘刻好了以后她就分别送给她的比较要好的朋友,在这些朋友里面就包含邑州市人大的常务副主任郦广元。

郦广元曾经做过邑水县的县委书记,大概是在五六年前调到邑州市人大做副主任,两年前又升任常务副主任。郦广元在邑水做书记的时候,有一次曾传言杨艳要当教育局的副局长,从档案局的副局长到教育局的副局长可是不小的进步,如果从权利上说,教育局的一个股长都比档案局的局长权利大,田川就认识教育局小教股的股长,这位股长的母亲开了一个小卖部,全县的小学都到他家的小卖部买办公用品,听说是挣了不少钱。田川还有一个同学在教材发行股,还不是股长,一年得的好处就四五千,至于局长副局长那就更不用说了。人们说杨艳要是当了教育局的副局长那肯定是和郦书记上床了,如果不上床,郦书记不会给他这个好处,但传言毕竟是传言,任命公布的时候没有杨艳。大家就说这一定是郦书记怕影响不好,所以没敢提她,她当档案局的副局长就是跟邱县长上床上来的,这已经是毫无疑问了,因为邱县长死在了她的床上。那么她要是当了教育局的副局长也只有和郦书记上床了,因为她就是一个小学毕业,就是一个现金员,她有什么资格当教育局的局长呢?

时间过去好几年了,郦书记调走了,杨艳的职务也没什么变化,仍然是档案局的副局长,人们也不知道杨艳和郦书记还有没有联系。

杨艳和郦书记确实没什么联系了,但这次她要联系一下,因为她要争档案局的局长,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周局长要离岗了,她是近水楼台,她不能不争,她也知道田川要比她有优势,无论是学历,任职时间还是其他别的方面,所以要想把田川比下去就必须找到一个硬人给她说话,硬人是谁呢,她觉得就是郦主任,因为毕竟过去他们是有过交往的。

她拿着光盘到市人大去找郦主任,在门卫通报了姓名以后,门卫叫她进去了,郦主任是在五楼,她乘电梯上了五楼。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黑色超短裙,里面是肉色的丝袜,上身是一件红色短袖t恤衫,里面只穿了一件乳罩,因为t恤很薄,里面乳罩的颜色和花纹都可以看到,当然,那雪白的皮肤也是若隐若现。

她叩响了郦主任的房门,里面发出了请进的声音,她微微地把门推开了一个缝,发现郦主任正坐在写字台后面。

“郦主任。”她轻声地说,身体在门缝里若隐若现。

“啊,小杨啊,快请进。”郦主任热情地说。

“打扰郦主任了。”她显得非常礼貌。

“没什么,快进来坐。”郦主任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了郦主任的办公桌的前面,站在那里。

“坐下吧。”

她坐在了那张铁制的接待椅上。

“有什么事吗?”郦主任很客气的问。

“啊,我刻了几张光盘,里面是我唱的几首歌,我想送给郦主任一张,做个纪念。”她说。

“光盘,好啊,你的歌是唱得不错,应该刻个光盘,永久保留。”

“谢谢郦主任了,都好几年没看见郦主任了,很想念的。”她又轻轻地说。

“可不是咋的,都好几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我都老了。”

“你还没老,看上去多年轻啊。”

“还年轻啥了,都快六十的人了。”

“六十也不算老啊,关键是看身体,你的身体多好啊。”

“身体还可以。”

“现在还游泳吗?”

“偶尔还游一游。”

“游泳是最锻炼身体了。”

“你还游吗?”

“我也是偶尔,哪天真想再陪你游泳,我最愿意陪你游泳了。”

“那好啊,哪天我们去游泳,邑州的那个水上乐园是不错的,来过吗?”

“来过,我这个人就好玩,你是知道啊。”

“那好,有机会来玩。”

“郦主任,叫我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可以吗?”

“办公室有什么参观的,不就是这样吗?”郦主任笑着说。

“不全是这样吧,我还没看到里屋呢,能叫我看看里屋吗?”

“看吧,我也没什么保密的。”

“那我过去了啦。”

“过来吧。”

杨艳站了起来,向郦主任的写字台坐椅的后面走去,那是一道门。

“我可以进去吗?”她诡秘地说。

“可以。”

她慢慢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郦主任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啊,这个大床太漂亮了,还是双人的。”她啧啧赞道。

她又往旁边走了走。

“啊,这还有卫生间啊,太方便了,我可以看看吗?”

“卫生间有什么好看的。”郦主任讪笑着说。

“不是有什么秘密吧。”

“会有什么秘密啊。你看吧。”

她走进了卫生间。

“啊,还可以洗澡,条件太好了。”

“还可以。”

“可以洗鸳鸯浴吗?”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他。

“除非是和你。”

他有点放开了,其实自从他接了她的电话,他的的淫欲就开始发作了,毕竟他和她是有过的,只是这几年没了来往,那么今天她来了,是不是可以重温过去的美妙,他心里还没底,因为他不知道杨艳是为什么事来的,在他这里可以停留多少时间,也不知道杨艳还能不能象过去那样孝敬他,因为他毕竟不是生杀予夺的实权人物了,更多的时间只是在豪华的办公室里想入非非,身前身后已不是美女如云了。但看了杨艳的表现,好象还和当年一样,并不是把他当做一个领导,而是把他当做一个哥们,凭她一个县里的档案局的副局长怎么敢要求看市人大常务副主任的房间呢?

0676看家本领

他跟在杨艳的身后,眼神已不那么拘谨了,开始在她的身上打量,她的皮肤还是那样的白皙,从短袖的袖口里可以隐约看见腋下的稀疏的腋毛,还有就是那丰满的*的边缘。她的t恤很短,短得不能和裙子衔接,稍一弯腰就会露出那平滑细腻的蛮腰,黑色短裙把浑圆的屁股包裹住了,象是一个圆面的鼓,此时,如果把手放在她的臀部上,或者干脆就伸到裙子里面去摸她的屁股,那种感觉将是如何呢,那种感觉只能是闭着眼睛去想。

“我去把门关上。”他说。

她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抿出会意的微笑。

他很快回来,杨艳已经坐在了他的大床上,他不仅把办公室的大门关上了,锁死了,而且也把休息室的门关严了,锁死了,看来他是真想和她干那事了。

他来到了她的面前。

“想我了吗?”她低低地问。

“想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今天把自己送来了,一切听你摆布。”她的声音混合在她的语气里。

他慢慢的送上了自己的嘴唇,她闭上了眼睛,两个身躯滚在了一起。

云雨过后,郦主任就当着杨艳的面给刘书记打了电话,“刘书记吗?我是人大老郦。”他客气地说。

“啊,郦主任啊,你好你好。”

“有一个事想和你说一下。”

“请说。”

“你们档案局的那个周局长不是快到站了吗?”

“是,还有几个月吧。”

“那和杨艳副局长有心接周局长的位置,你给关照一下,杨艳做副局长也七八年了,接个局长也顺理成章。”

“好,我一定考虑。”

“他还没直接找我,她和我小姨子关系特别好,是我小胰子和我说的,我岳父岳母都是我小姨子管,我也不好意思推脱,你看要是能行就帮个忙。”

“没问题,我一定帮忙。”

放下电话,他说:“你看这么说行不行啊?”

“行。太行了。”

“我和刘书记关系不错,估计这个事能办成。”

“那我一定重谢你了。”

“怎么谢?”他用锋利的目光看着她。

“我的人都是你的,我就是你小姨子。”

“小姨子?”

“不是说小姨子有姐夫半俩屁股吗?我的整个屁股都是你的。”

“你个小妖精。”

他说着又向她的身体压去,两个人又滚在了床上。

刘书记是一个在官路闯荡了多年的人,尽管他一身正气,但他表面上非常圆滑,谁拖他办什么事他都是一口应承下来,如果能办他就给办,如果不能办,他就找一个十足的理由,他决不在一开始就表现忧郁,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忧郁就有点不够朋友了,现在这事变数特别大,板上订钉的事都有可能改变,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先热情地答应,然后再根据情况编出十足的理由恢复,就会给人一个热情帮忙的感觉,主动权是在自己手里,编的理由也会天衣无缝,叫人无话可说,为什么一定要开始就拒绝呢?光有一身正气当不了官,小官都当不上,不用说大官了,如果他光有一身正气,不会圆滑处事,他可能只能做到科长,当不了县委书记,你的一身正气也没地方释放了。

可惜杨艳是一个狗肚子藏不了二两香油的人,她以为她的事没问题了,所以就缝人便讲,说她可以接档案局的局长了,她不说出来心里不好受,她甚至想说,我都和郦主任睡觉了,我的事没问题了,是郦主任在和我办完事以后在床上和刘书记说的,刘书记已经答应了,怎么地,我就是和郦主任睡觉了,你有能耐你也睡,你没那个能耐,我长得漂亮是老天给的,谁也气不了。就凭这个,我就当局长,气死那些念书的人,有文凭的人,当今就是这个社会,我赶上了,你们有什么法想什么法去,大不了我还和郦主任睡觉,我把郦主任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我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第二天上班,周局长就到组织部打探情况去了,九点多钟,周局长回来了,对田川说:“问题确实很严重,齐部长说档案局的局长和副局长都已经有人选了,杨艳当局长看来是没问题了,据说是市人大郦主任给说的话,郦主任和杨艳过去就好,由郦主任说一个档案局长看来是说下来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就省心里了,咱也别很人家争了。”

田川笑着说,如果说他昨天的笑是苦笑,那么他今天的笑就不是苦笑了,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他没有痛苦了。

“但我心不甘啊,她杨艳有什么资格当局长啊。”

周局长十分气愤的样子。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呀。我们有什么不甘的。”

田川说得很平静。

“你和楚涵说说吧,光凭我的推荐肯定是不行了。”

周局长用无奈的目光看着他,他早就想说这句话了,但一直很忧郁,他知道田川的自尊心是很强的,他是不轻易求人的。尽管他和章楚涵的关系不一般。

“楚涵那个官管不了这个事,别给她添麻烦了。”

田川微笑着说,他也并没有回避他和楚涵的关系,在周局长面前他有什么可回避的呢,有时他都想把他和楚涵的感情说给他听,因为说给他了,会增加他的幸福感。

“我也是这么想,一个宣传部长,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把手都是书记说了算。”

周局长也是无奈的样子。

“不当就不当吧,啥是都不能强求,要顺其自然。”

田川好象是为周局长宽心了。

“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门路,你的那些同学,有没有能说上话了的。”

但周局长还是不死心。

“省委秘书长是我大学同班同学,邑州市委组织部部长也是我大学同班同学,军委总后勤部副部长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关系也都不错,但我不想找他们,没啥意思。”

田川点着头说。

“你有这么多的关系为什么不利用呢?这些关系你利用一个就什么事都办了,其实他们的关系都没你硬,市人大副主任赶不上市委组织部长,就不用说省委秘书长了,省委秘书长要想提拔你那就是一个电话,连来都不用来。”

周局长有点激动地说。

0677另辟蹊径

“我信。但有一句话我一直没和你说,也没和任何人说,我不想在邑水干了,和一个杨艳争来争去没啥意思,我想到邑州市去,邑州师范学院升格邑州大学,缺老师,我一个同学在那做系主任,他叫我到那去做教授,我准备去那,我适合做学问,不适合当官。”

田川有点滞涩地说。

“如果要是能当教授那当然比当一个局长强了,其实我觉得现在最好的职业就是大学老师,我女儿女婿都是大学老师,钱也不少挣,工作也不累。”

周局长并没有显出惊讶,而是提到了自己的女儿。

“是。我现在好几个同学都在大学做教授了。”

田川更加平静了,因为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的职称不也相当于教授吗?”

周局长看着他。

“是。如果没这个职称我也去不了邑州师范学院,正好他们缺一个教档案学的副教授。”

田川很坦然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去呀?”

周局长有点恋恋不舍的目光,好象他就要走了。

“还得等一段时间,正式的招聘计划还没出来。”

“可惜你的那些资源都没用上啊,其实你用上一个局长就是你的了,轮不到杨艳。”

周局长惋惜的样子。

“也用上了,如果没我同学在邑州师范学院举荐我,我也不一定能去上,因为咱得不到这个信息。当然这也不是百分之百,反正对于我来说无所谓。”

田川轻松地说。

“我看你活得太轻松了,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没有怨言,不放浪行为,其实你也停好的,女儿北京大学,媳妇供电局,你是高级职称,拿最高的工资,你没有后顾之忧。”

周局长也好象轻松起来。

“咋没有呢,我不得给我闺女准备楼吗?”

田川笑着说。

“你是闺女,不象儿子,再说了,你闺女将来搞一个对象能是穷光蛋吗,没钱咱也不嫁呀,就凭你闺女自己,也不愁住不上楼啊,我闺女还不是清华呢,我也没给添多少钱,人家大学分楼,掏俩钱也不多,还能贷款,你愁什么呀?”

一提到自己的女儿,周局长也一脸高兴的样子。

“我也没愁,只是有时想想。”

田川微笑着说,其实他真的没有愁,别人有时替他愁,那是因为别人不了解他。

“让杨艳当局长我实在心不甘,她有什么资格当局长啊,她也没那个水平啊,单位到了她手里不两天就得黄了吗,别看现在有人拥护她,那是她没干上呢,她干上了人们就不拥护她了,因为她什么也不懂,她怎么领导这些人啊,你也不能伺候她呀。”

周局长又说到了杨艳,杨艳就是他心中的一个阴影,他总想扫除这片阴影。

“她要是当了局长我肯定是不能伺候她了,我还没有老实到那种程度。”

田川坚定地说。

“如果不叫杨艳当局长我还能办到,就是我到组织部去告她,但我告她了,你也肯定是当不上了,因为我在组织部举荐你了,组织部不会屈从我的。”

周局长很无奈地说。

“你也别告了,就叫她当吧,我没把局长看得那么重。”

田川安慰地说。

杨艳是完全想绕过周局长而走上层路线当局长,但她也知道组织部的考核占很大分量,所以她就请人们吃饭,她想用吃饭来收买人心,到考核的时候叫大家说她的好话,但她的胃口太大了,她想除了周局长和田川以外全部收买,这个算盘打错了,毕竟还是有拥护周局长和田川的人的,所以黄大哥就把这个事和周局长和田川说了。

其实杨艳这个做法是非常愚蠢的,即便你想拉票也不能通过吃饭的方式,即便是吃饭也不能大规模,他想把所有能争取的人都争取过去,这样就有危险了,其实象黄大哥这样的人他不应该争取,而应该放弃,但她好像也是很没自信,怕自己的票数不够,所以就尽量地扩大范围,而范围大了风险也就大了,黄大哥还不是向周局长汇报了吗。

有人漏夜赶科举,有人辞官归故里,田川并不是一个非要当官的人,但周局长咋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不能容忍档案局这个单位叫杨艳搅得乌烟瘴气,只要他一天还是局长,他就要掌控档案局的局面,他就要说了算,他要找吃饭的人谈话。

他首先找的是项春雷,项春雷是档案局最爱喝酒的人。

“上个星期五的晚上你干什么去了?”在自己的办公室,他问项春雷。

“没干什么呀?”

项春雷故做镇静。

“从哪吃的饭?”

周局长没有耐心,他要点破他。

“从家吃的呀。”

项春雷还想装。

“那我怎么看你从青年酒楼走出来了呢?”

周局长进一步点破。

“那——”

项春雷有点回答不上来了。

“那什么,到底从哪吃的饭?”

周局长严肃起来,象逼问一样。

“从青年酒楼。”

项春泪终于承认了。也没几分钟的时间。

“谁请你。”

周局长进一步问。

“没人请,就王新母几个吃的。”

项春雷还是想隐瞒。

“几个人?”

周局长紧问。

“三个。”

“还有谁。”

“还有陈达。”

“就你们三个上青年酒楼,谁请的客。”

“是陈达。”

“陈达为什么请客。”

“就是没啥事就吃一顿。”

“就凭陈达那条件,连买盒烟都抻劲,还请你们俩上青年酒楼,你以为我会信吗?”

周局长高声地说。

“啥事也瞒不了你,是杨局长请客。”

项春雷苦笑着说。

“去了多少人。”

“十个。”

“杨局长为什么请客?”

“也不为什么,我们不离儿就叫她请吃一顿,杨局长有钱,所以大伙就熊她,她请我们吃了好几顿了。”

“吃饭的时候都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

“没说买电脑,报电话费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杨艳这是违纪行为,她为自己当局长请大伙吃饭还许诺买电脑旅游报电话费,你以为她能做到吗?你居然喝得连家都找不着了,走路得用人扶,你怎么就喝得那么畅快呢?你觉得是杨艳恭敬你吗?瞧得起你吗?请你上那么好的饭店,她是在利用你,拉拢你。你喝那么多的酒有价钱吗?我告诉你,项春雷,杨艳当不上局长,我这一关她过不去,她不是请你吃饭吗?不是没请我吗?她不是瞧不起吗?你也可以告诉她,我一个汇报就能让她的局长黄事,工作表现咱不说,都算她好,违法违纪的事她有多少,她孩子考大学是不是违法的,高中毕业证书是不是假的,初中毕业证书是不是假的,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是不是假的,年龄是不是假的,她为什么叫人告下来,连省招生办都发了通报了,我和组织部一反映她不就傻吗?你觉得她能管理这个单位吗?你怎么能拥护她当局长呢?”

0678聚会邀请

周局长高声地说。

“我也不是拥护她当局长,你说她请我们吃饭我们也不能不去呀?”

项春雷有点委屈地说。

“你从心里说,我退了以后档案局谁能当这个局长?”

周局长放缓了语气。

“那还得是田局长。”

“谁能当副局长?”

周局长又问了一句。

“那就是黄垒。”

“你还有点公德心。你记住了杨艳当不上局长,你投她的票也没用,你投谁的票我不能说,因为那是你的自由,但杨艳的做法是违纪的,我做局长是可以管的,所以我找你谈话,我还要找别人谈。我的谈话不是阴谋,我的谈话是可以放在桌面上的,就是杨艳此刻在场,我也敢说这些话。”

周局长是一个气性非常大的人,他有气不撒出来就坐立不安,如果现在杨艳在场他真的敢当面和她说,他要摆一大堆理由说明杨艳是当不了局长的。

靳股长受同学之托撰写一个同学聚会的文件,靳股长感到很荣幸,写完以后他叫大家看,叫大家提意见,大家都说写的很好,靳股长自己也觉得写得很好,就在办公室大声朗读。

周局长听到朗读声走了过来,田川听到周局长的脚步声也走了出来,杨艳也走了出来,她本不是一个能坐住椅子的人,只是因为最近想竞争局长所以才来上班,田川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出来也不算什么过错。

“念什么呢?”

周局长问。

靳股长向周局长解释。

“你写的文章就觉得错了?”

周局长说。

“不是我说不错,大家都说不错,不信你听听。”

靳股长信心十足地说。

这时田川和杨艳也都走了进来。

“你不用念了,你叫田局长看看,他说不错才是真正的不错。”

“行啊,叫田局长看看。”

靳股长把纸稿递给了田川。

田川接过纸稿,心里在想,靳股长写的文章肯定是有问题,因为他的文化修养并不高,只是自己觉得还可以。但发现了问题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

如果不说是给了靳股长的面子,但辜负了周局长的一片好意,现在杨艳正在和他竞争局长,周局长是想尽一切办法在打压杨艳,今天这个场面也是他打压杨艳的一个机会。

还是说吧,最近杨艳很嚣张,打压打压她也是应该的。

田川看了一遍文稿,说:“我给你提点意见啊。”

“提吧。”

靳股长说。

“你的这个文章标题表述不准,其实这是一篇同学聚会的邀请函,但你的标题是二十年后大聚会,这个标题看不出是一个邀请函。给人的感觉是已经聚会完了,但其实还没有聚会,正在发通知。第二,文章写邑水县高中不如写邑水市第一高中,因为学校已经改名了,应该用现名,而不应该用老名,为了表述准确,可以在现名后面加括弧,写上老名,第三,聚会的主题写的不准,大聚会是一个事件,是一个活动,不是一个主题,主题应该是叙同学友谊,创造美好未来之类的话,第四,每人准备一个头像也表述不准,应该叫肖像照,肖像照主要是前脸,但头像也可以是后脑勺,第五,自己创业的同学可以提供赞助也不好,应该是有能力的同学提供赞助,自己创业的人有的人有钱,有的人没钱,不是每一个老板都有钱,有的老板还赶不上挣工资的,所以只要有能力就可以赞助,不分体制内外,这样也不给单干的人增加心里负担。我就说这些,说得不一定对。”

田川说。

“出现了这些问题还说写的不错,还大声朗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我写东西都得叫田局长看,你们写东西不叫田局长看,就说不错了,那能行吗?按照田局长说的改吧,改完了再叫田局长看,别像有的人似的,给档案局摸黑。”

周局长板着脸说。

“好。我重写。”

靳股长说。

大家散去了,也知道刚才周局长的话是给杨艳听的,大家知道周局长欣赏田川,但在杨艳面前这样旁敲侧击,觉得也是有点狠了,大家多少有点不明白,周局长为什么这样欣赏田川呢?杨艳拿下了无数男人,为什么就拿不下周局长呢。

档案局有三大怪,一个是周局长的性格太怪,一个是田局长的才能太怪,一个是杨局长的风流太怪,而现在的情势是两怪斗一怪,究竟谁胜谁负呢?大家都试目以待。

杨艳成了周局长的眼中钉了,也成了章楚涵的眼中钉,周局长是怕杨艳当了局长,章楚涵是怕田川被杨艳拉下水,她可不想看到她心中的男人躺在杨艳的怀抱里。

关于杨艳的故事其实她知道很多,但是她不能在田川面前说,因为那些故事都是龌龊的,在男人面前很难启齿。那次她到省里开会,在宾馆的电梯里碰到了杨艳,和她在一起的正是曹忠,邑水县的最大的开发商,杨艳穿的是低腰裤,肚脐都在外面露着呢,腰带就系在*的位置,甚至都可以看到*的轮廓了,这哪里是档案局的副局长啊,分明就是一个坐台小姐,甚至很多小姐都没有她暴露,她看到章楚涵先是一楞,然后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倒是曹忠来得很连屡,和章楚涵说话,并大大方方地说,我来办点事,她和我来溜达溜达,说得多简单,溜达溜达,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有妇之夫,到省城来溜达来了,穿的还是露肚装,有一半智商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然而,她只是跟曹忠一个人溜达过吗,她跟过的男人有一达以上了,邱县长就死在了她的床上,有的人因为她而丢了官,有的人因为她而降了职,有的人因为她而离了婚,而她最近又和田川打得火热,都是晚上去吃饭,回来得很晚,虽然田川心里也明白,他也不会和她好上的,但只要是男人,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对女色无动于衷的,这种常在河边走的情形是很危险的。

她在考虑如何解决田川的问题,没想到刘书记又交给了她一个任务,一个她根本没想到的任务。

0679大胆请求

“我想这次招聘工作由你负责。”刘书记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对她说。

“招聘?我恐怕没这个能力吧。”

她有点忐忑地说。

“关键是能够做到公正,如果不公正把不应该招的人招来了,我们的钱又白花了,现在有好多事不都是这样吗?政府的心是好心,党的政策是好政策,可结果把事办完了,又往往事与愿违,政府说盖廉租房,表面上看是好事,可盖完了,不是豆腐渣就是被别人冒领,政府说搞医疗保险,结果钱都叫医院整去了,老百姓没减轻多少负担,政府说搞低保,结果低保户都是领导的亲戚,真正的困难户得不到补助,所以我就想,光有一个好的政策是不够的,关键是怎样落实好这个政策。招聘也是如此,弄不好也被人钻空子,我不想被人钻空子,所以我想叫你带队。”

刘书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那我能不能带一个人呢?”

她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是谁?”

“田川。”

她说得有点忐忑。

“可以。”

刘书记痛快地就答应了。

“但他不是宣传部的人啊。”

章楚涵有意这么说,她是想叫刘书记再表一个态。

“你还可以把他借过来,借过来就不要往回送了,这样的人我们也该使用了。”

刘书记温厚地说。

“那谢谢刘书记了。”

她的眼窝马上湿润了,这个变化叫刘书记看见了。

“不用谢,都是为了工作。”

刘书记看着她,心想,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

“那我是不是需要和组织部打一个招呼啊。”

她又说,她是想从刘书记那讨一个底,准备着如何回答邓部长的质问。

“也不用。借一个人打什么招呼,其实别县的宣传部是管宣传口的干部的,咱不管,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现在拿过来好象和组织部争权利似的,也不用拿了,但作为常委,你对宣传口的干部是有优先发言权的,并不都是组织部说的算。档案局虽不是宣传口,但田川这个人特殊,一直和宣传部有联系,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说的,叫他们找我。”

刘书记重重地说。

“我懂了,其实电视台这件事我有责任,我本来是派姚部长为电视台报社把关来的,但他没把住,如果田川在,这事应该是田川去做,但这个事的发现其实还是田川发现的,而不是部里的人,但那天在两位副部长面前我没好意思说,我怕我们那两位副部长下不来台,其实田川真是可以信赖的人。”她有点感慨地说。

“田川发现的,田川怎么会发现?”

“其实田川在离开宣传部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宣传部工作。《天南地北邑水人》这个栏目也是他一个人支撑,如果没有他,这个栏目就开不起来了。”

“是啊,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写呢?”

“报社李总编说他们的人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来,宣传部的人也说写不出来,可田川说这个问题太好办了,他一个人就能把这个栏目办下来。”

“那他为什么就能写呢?”

“一个是他确实认识了一些有才能的人,他的那些高中同学,现在有很多人都混得不错,职位都很高,比如邑州市的副市长、公安局长就是他同班同学,但是他还不想写他,他说他离家乡太近了,够不上天南地北,他还写了一个征稿函,邮寄给我们所有能够联系上的采写对象,我们也收到了很多回信,田川干工作真是有办法,在他面前没有难事。自从你和我说了广播局的事以后,我就把任务落实给他了,他果真就发现了问题,这个人思想水平高,认识能力强,有政治敏感力,文章写的好,性格还非常好——”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楚涵,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

“哪个当初?”

“一高中啊。”

“但我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这么多年了他还能帮助我,至于当初,我也是有点守旧,没敢说出那句话,人生哪有没有遗憾的,刘书记你可不能笑话我呀,我可和谁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

“怎么能笑话呢,我是替你高兴,有这么一个好朋友,有机会,我也见见他,叫他也做我的朋友。”

“那太好了,有机会我一定叫他见你。”

这次谈话叫章楚涵更加兴奋,刘书记居然想见田川,这等于是他的提拔的道路上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章楚涵要立即把田川借过来,她不能再等了,一个是她不愿意看到他和杨艳的接触,另一个也是宣传部的事也马上需要他帮忙。她给田川打电话,说有事和她谈。

田川来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他以为她要和他说杨艳的事呢,但章楚涵根本就没提杨艳的茬,她非常郑重而又有点为难地对他说:“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他看着她。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刚和章楚涵见面的时候他都是把她当领导,所以,他还敢看她,但一旦说话的时间长了,他就觉得她已经不是他的领导了,所以他就有点不敢看她了,他一看她,他就有拥抱她的冲动,他总怕控制不了这种冲动,所以他就尽量不看她。

“有点不好说。”

章楚涵有点扭捏地说。

“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笑了,想给她一个宽松。

“我想再一次地借你到宣传部来。”

她努力地说,尽管刘书记已经向她交了底,但她还是有点为难,因为她已经借他一次了,一个大活人,来回地借,这对人家的形象并不是太好。

“有必要吗?”

他又笑了,他是不能回绝她的,这是一个能叫他为之舍弃生命的女人,更何况只是一个借调,但他还是想问一下,这也不完全是为自己考虑,也是为她考虑。

“有。你走了以后,其实部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我觉得部里离不开你,这是真心话,如果你不走,电视台的事就不会发生,因为我是派姚部长为报纸和电视台把关来的,但是他没把住,电视台还是出事了,这件事宣传部是有责任的,但刘书记没有批评我,这也叫我很内疚,如果你在宣传部,我就叫你把关了,你就会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我感觉部里的工作确实是离不开你,所以我还想把你借过来,你看行吗?”

0680无所顾忌

章楚涵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

田川没有立即表态,按理说对于章楚涵的要求他是没有什么不行的,但叫他再回宣传部,他确实感到有点为难,因为他要面对很多舆论,包括王影,上一次他从部里回到档案局,王影就和他闹了一次很大的不痛快,这一次他再来宣传部,也不知王影会说什么,同志们会说什么,他不想在舆论里生活,象杨艳似的,整天被人讲究,这样对章楚涵也不好。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那就来吧。”

他有点勉强的说。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我要是把你调到宣传部来倒是能办到,但是因为你有特殊情况,所以我也不想调,你也不想来,但宣传部的工作离不开你,所以也只能是借调。”

章楚涵慢慢地说,其实这是一种模糊语言,她是想渗透刘书记的意思,她不能把她和刘书记的谈话内容告诉他,但她也想叫他心里有个底,所以她这样说。

“我有什么特殊情况啊。”

他乐了,刚才的犹豫也好象全消了,但他没对最敏感的问题发问,比如说,假使他到了宣传部会给一个什么职位,是副部长吗?还是文明办的主任,还是副主任,还是理论学习室的主任,还是副主任,宣传部的副科级职位是很多的。

“因为你是省高评委委员,这个差事是一个很重要的差事,也是一个很荣耀的差事。如果你的工作关系掉转了,你就可能当不了这个高评委委员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章楚涵很自然地说,其实这是刘书记的意思。

“你想的很周到,我都没那么想。”

他笑了,他确实没想那么多,他也没想到章楚涵会再一次的借调他,他以为他永远都不能和她在一起工作了,但既然她需要他了,他就责无旁贷了,还什么高评委不高评委的。

“这次我和周局长谈,我想这么谈。”

她咬着嘴唇说,看来要是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心里是很难受的,表达起来也很费劲。

“怎么谈。”

他倒是很轻松的样子。

“我已经借你一次了,结果给送回去了,这回还要借,就不能再提往回送了,也根本不想送了,再送是没瞧起人家档案局,没瞧起周局长,所以这一次应该是长期的,之所以是借而不是调,完全是考虑你的职称和在高评委的职务,你借过来以后,档案局的工作还可以干,上级有什么会议还要参加,其实是以宣传部为主,以档案局为辅,办公地点在宣传部,这是一种特殊的借调关系,我要和周局长说清楚。”

其实,这只不过是把刘书记的意见具体化了一些,但她不能直接说,所以假托了一下周局长,但关于这一点田川是根本没想到的。

“不要考虑得那么复杂,如果周局长有为难的地方就别叫人为难,高评委我可以不做。”

他轻松地说,他心里突然迸出了一句诗,“五花马,千斤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为了他心中的女人,他是什么都舍得的。

“周局长对你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只要对你有利,什么事他都不会反对,这一点我不担心。”

她感激地说,有点“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意思,好象周局长对田川的感情也是波及到她的。

“周局长对我确实不错,我心里知道。”

田川也点头说,他真想把周局长和她谈论他当局长的事都告诉她,以证明周局长对他确实是不错的,但又怕给她增加心理负担,所以只能不说了,但他真想找一个人把周局长对他的好说一下,这样好象心里更痛快一些,但这样的人真是不好找,章楚涵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最好的朋友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其实都有一个人承担的时候。

章楚涵还想说点什么,但总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用眼睛不住地看他,好象好多话都在眼睛里,叫他有点不好意思,也许有很多话她不好说,这他能理解,尽管在她俩之间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但毕竟有些话还是不好说的。

“那就这样吧,没事我回去了。”他说。

“回去吧。”她送他。

他用手做阻挡的姿势,她站住了,眼睛有点潮湿。

她确实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这一次借调,是刘书记提起的,刘书记还说这样的人我们也该使用了,刘书记还想见他,这对他来说都是非常荣幸的。

田川又来到了宣传部,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来他是负责新闻监管,这次来是负责新闻宣传,他在宣传部没有职务,但在档案局有职务,所以他的位置相当于一个副部长的位置,他是直接向章楚涵汇报工作。新闻股张股长上一次提拔到乡里做副书记去了,新闻股没任命新的股长,田川在新闻股办公,但不是股长,新闻股也没有股员,就是田川一个人,所以,他的身份有点特殊,他不是领导,但除了章楚涵,别人也不领导他。

“到我屋来一趟。”章楚涵在用qq和他说话。只要她俩在办公室,qq总是开着,有事不打电话,都是通过qq。还省电话费,还不影响别人,还练习打字,一举三得。

“好。”他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县里的招聘工作开始了,由我带队,我想叫你跟我一起去,你看行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象心里有鬼似的。

“我有资格吗?”他乐了。

“怎么没有资格啊,到了名牌大学,我的腿都有点发软,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又是教授,还是省高评委委员,你最有资格了。”

她兴奋地说,完全没有了羞涩的意思。

“这都应该是领导的事吧。”

他又说了一句,有点提醒她的意思,象是在告诉她,可千万别因为咱俩好就带我去招聘啊,这样人家会说闲话的。

“有领导,人事局的局长也去。”

她痛快地说,她的意思是不只是咱俩,还有别人,所以你不要多心。

0681领导权威

“啊,他也去。”他欲言又止。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她看出了他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没什么想法,还是别叫我去了,人家都是领导。”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但也得有干活的人啊,你和腾局长不熟悉吗?”

她没有猜透他的心思。

“也算熟悉,那年搞社教,我们在一起工作。”他的语言有点迟钝。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县委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派机关干部下乡蹲点,时间是一年,吃在农村,住在农村,自己做饭,这是一个很苦的差事,田川也被列在了蹲点的名单里,他也做好了下乡的准备,但这时宣传部突然来了一个通知,叫他参加下乡工作小组,工作小组是指导蹲点工作的,但小组并不需要吃在农村,住在农村,而是每天照常到宣传部上班,然后就坐车到某一个乡镇,去了解情况指导工作。当然田川是非常愿意到这个领导小组了。

当时领导小组是三个人,一个是宣传部的马部长,是主管社会宣传的一个副部长,一个就是腾局长,他是宣传部社宣股的一个干事,中专毕业,是学农机的。那天,马部长叫田川起草了一个活动文件,田川写完了就交给了马部长,马部长一看,写的挺好,就说,搁我这吧,一会乡领导来了,叫他处理。因为这份文件是等于替乡里写的,是乡里要开展一个活动。这时,腾局长就说,把文件给我看看,马部长就把文件给了腾局长,谁知腾局长把文件拿到手以后,就从那改了起来,改了老半天,然后交给了马部长,说,文件写的不行,我改了一些,这回差不多了。马部长先是一楞,但也没说什么。这件事叫田川很不高兴,虽然你腾局长是宣传部的人,但在指导小组里边你不是领导,田川是在完成马部长交给的任务,马部长已经说挺好了,你腾局长就没有资格再改了,马部长又没叫你改,你装什么高明啊,但田川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不高兴。后来马部长就提拔到乡下当副书记去了,有一次他给田川打电话,说有一个材料叫田川帮忙,电话是晚上打的,说这个材料明天早晨就要,田川说我可没那个水平,写不了。后来是那个乡的党委书记给他打电话,说请他帮这个忙,他也说帮不了,每那个水平。党委书记就再三恳请,他就答应帮这个忙,是党委书记和副书记一起开车来的,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见了面腾局长就说,还是孙书记的面子大呀,我请也请不动啊,田川说,那对了,你官还小,要是宋书记请我,我比现在还痛快呢,当时县委书记姓宋,所以田川才这么说。再后来人家腾局长就升官了,由副书记到乡长,由乡长到党委书记,再后来就到人事局当了局长。他几乎和他见不着面,人家领导出门都是做车,但有一天晚上田川在散步的时候,突然有一两车停在了自己的跟前,腾局长摇下车窗对他说,我捎你一段吧,田川说,不用,他还说,你上车吧。田川说,没有坐车散步的,坐车叫兜风,领导还是自己兜吧。

他有点讨厌他,所以他和章楚涵说,他不想参加招聘小组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让腾局长去了,叫他们去一个副局长。”

在田川简单讲述了他和滕局长的故事以后,章楚涵说。

“别,该着谁去还谁去吧。”

他非常认真地说。

“该着你去,你咋说不去呢。”

她用眼睛斜楞他。

“我是说领导。”

他非常憨厚的语气。

“我是领导,我说了算,我叫谁去就谁去。”

章楚涵笑着说,她有点不好意思说这句话,她从来没摆过领导的架势,但不知为什么,她今天也说了一句大话。

“那人家腾局长该有意见了。”

他还是在替章楚涵着想。

“我也没告诉他叫他去呀。”

章楚涵非常庆幸的样子,她觉得她和田川之间总是有庆幸的事。

“那人家是局长也应该去。”

他还坚持说,生怕章楚涵是为了他而影响了正常安排。

“那可不一定,这次招聘是我带队,我还没想到我能带这个队呢,宣传部又不管人事,但刘书记就是让我带队,你的事我也是跟刘书记请示过的,你不去不是违抗我,是违抗刘书记。”

她有恃无恐的样子。

“怎么还请示了刘书记了呢?”

他低声说。

“其实这次招聘是一个非常安排,我从来也没管过招聘的事,但这次刘书记叫我负责了,我能体会刘书记的用心,他是信不着别人,所以才叫我负责的,因为这个事的起头是从广播局起的头,这次招聘也主要是为了充实报社和广播局,而我是管报社和广播局的,所以叫我负责也说得过去,其实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们也招了不少人,尤其是教育口,几乎年年都到外地去招人,但招来的人有很多用不上,有很多领导借招聘的机会为自己的孩子找对象,授意负责招聘的人,为自己的孩子物色对象,而负责招聘的人为了给领导留须,就暗示应招者,甚至直接和人家谈,有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能不能和他处对象,你答应了就录取了,你不答应就不录取,结果人们发现,招来的老师时间不长就和领导的孩子处对象了,处了两年就改行了,不当老师了,这个现象影响极坏,所以这次刘书记叫我负责,他是相信我的,而我自己没有自信,我连大学都没念过,到重点大学去招聘,我底气不足,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我把我的想法和刘书记说了,刘书记一点考虑都没有就同意了,他对你的印象特别好,所以,我也特别开心。”

章楚涵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但她是有保留的讲述的,并没有把刘书记对他的看法全部告诉他,她觉得这是组织机密,尽管田川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也不能把刘书记和她说的话全盘告诉他。

“谢谢刘书记这样的信任我。”

他有点激动地说。

0682招聘话题

“看你说的,我哪敢违抗你呀。”

“那就不谢我了。”

她用眼睛剜着他。

“也谢谢你。”

他温情地说。

“这还差不多。”

她满足地笑了。

“看你,象个孩子。”

他爱惜地看着她。

“在你面前就是孩子吗,小好几岁呢。”

她歪着脖子,扭着腰,和她说。

他看着她,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此时,他真想伸出双臂把她搂在怀里,他又想起了从前的那些画面,他领着她走在北戴河的松林里;他背着她淌过家乡的小河;他抱着她的胳膊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他搂着她的腰站在运雪的卡车里。而此时,他是多么想再搂她一次呀,但他不能这样做,他必须对她敬而远之。有一种爱叫放手,有一种想念叫避而不见,他觉得他应该牢记这两句话。

“都到什么地方去招聘啊。”

他赶紧说工作上的事。

“我得和你商量啊,我哪懂啊。”

她一脸单纯的样子。

“招聘我也是外行啊。”

他有点为难的样子。

“流程上的事叫人事局拿注意,他们总去招聘,但我觉得流程是一张窗户纸,没什么可神秘的,招聘的关键不取决流程,而是取决于考官的素质和水平。”

她的单纯又变成了一脸的成熟。

“一定是211工程院校吗?”

他问。

“对,刘书记是这么说的。”

她点头说。

“哎,你说到洛阳行不行啊?连看看石窟,看看段书记那个对联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她又突然想起似地说。

“洛阳不行,洛阳没有211工程院校。”

他微微地摇着头。

“那我们上哪呢?”

“哈尔滨有哈尔滨工业大学和哈尔滨工程大学,长春有吉林大学和东北师范大学,沈阳有东北大学和辽宁大学,大连有大连理工大学和大连海事大学。东北的211工程大学就这几个了,然后是关里和南方。”

他如数家珍地说。

“你怎么对大学这么了解啊?”

她用钦敬的眼神看着他。

“我考大学和我女儿考大学都是在重点大学里选志愿,所以对全国的重点大学我都是比较了解的,包括学校的规模,地址,有多少名院士、教授,哪个专业和学科拔尖,我都是比较了解的。”

他有点自豪地说。

“看来我选择你是选对了。”

她又是用那多情的目光来看着他。

“什么选择我呀?”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选择你了,怎么地?”

她知道了他的意思。

“我没意见。”

他憨厚地笑着,他知道她决不是说走嘴了,她也是故意的,他要领她这个情。

“那你说我们到哪个大学去呢?”

她又恢复了工作的表情。

“从分布看是一个城市两个,去哪个城市都行,我们是县城,太优秀的学生人家也不来,我们也给不了太高的工资,只不过近几年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也越来越多,就业也有一定难度,好赖我们是事业单位,比一般的企业要好一点,所以我想我们还是能招来的。”

他非常认真地说。

“是啊,我们是县城,好学生人家也不来啊。”

章楚涵有点悲观的样子。

“其实这也在我们宣传,县城怎么了,县城有县城的优势,起码不象大城市那么拥挤,上一个班也得俩小时,现在县城是享受都市生活和农村的空气阳光,尤其是邑水,是邑州的卫星城,交通便利,有机场、有海港、有高速铁路、有国道,在咱邑水挣两千等于在北京挣五千,如果拿房子算,在咱邑水挣两千等于在北京挣两万,所以县城不是没有优势,当然县城也有县城的缺点,那就是发展空间小,到北京三年兴许干上一个处长,在咱这退休了还没闹个副科级呢,但招聘的时候咱不能这么说了,另外也不是所有的人到北京都能当处长,有的是当了一辈子的房奴,不仅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也是房奴。这是很悲哀的事,与其当房奴还不如到小县城做个白领呢,另外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到县城那是要被高看的,发展的空间也很大,说不定三二年就能当一个副乡长,搁几年就是党委书记了,党委书记是什么呀,是中国权利最大的官,管钱。哪一级党委是党委书记管钱啊,就是乡一级,就是一个人说了算,我是不是有点说跑题了。”

他本来是想给章楚涵鼓劲,但觉得自己有点说多了。

“你没跑题,你说的很好,我想如果你到大学也这么说,我们是一定能招来好学生的。”

章楚涵一脸兴奋的样子,刚才的悲观情绪全没了。

“从理论上说是能的。但不知实际怎么样了。”

田川低声说,因为他知道,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是不轻易到一个小县城来工作的。

“我有信心,只要你努力我们就一定能招来。”

章楚涵倒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田川这一次上宣传部仍然是没有告诉王影,他不想再叫她说东道西,如果她什么时候知道了,也不能算骗她,因为这是正常的工作,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告诉不告诉能咋的。

他晚上还是照常做饭,但他这回下下班的时间晚一点,所以有时他就中午把晚上的饭做出来,比如说熬豆角,他中午就做好了晚上一热就行了,王影也吃不出来是中午做的,她忙三跌四吃完就去打麻将去了,她也吃不多少,有时就是吃点柿子什么的,主食是吃不吃都行,所以田川也很好答对她,主要是应时就行,她一进屋就看厨房,看饭是不是好了,而不太关心吃什么。

她和小宋都是楼下小超市的常客,这一天他们又坐在一起打麻将。小宋给王影点了一个炮,王影说,你又点上了。小宋说,大姐啊,就不用说是点炮,就是上炮现在我也愿意啊,另一个人说了,那为什么呢?

“现在我大姐夫那权利可大了,三人小组成员之一啊。”她血淋淋地说。

“啥三人小组啊?”另一个人问。

“你们不知道吗?咱县要招聘三十五名大学生,招聘小组由三个人组成,大姐夫就是其中之一。”

小宋象万事通一样的神情。

0683三人小组

“啊,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惊讶了,麻将也撂下了。

“还听谁说的,后天人家就起程了,有孩子的赶紧上炮吧。来呀,码牌啊。”

小宋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码牌。

“还码啥牌啊,你赶紧说清楚吧,我家孩子还没工作呢。”

“那你叫我说啥,你得叫大姐说呀?大姐这个嘴呀,这个紧那,比紧箍咒都紧啊。”

“快点,大妹子,是怎么回事,我家孩子还没工作呢。”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啊,”

她又懵了。

“不知道?我姐夫没和你说吗?”小宋说。

“没有啊,不能啊,他也不是领导,怎么能招聘呢,是你听错了。没那回事,没有。”

王影一点都激动,因为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这事好办啊,我姐夫在家没在家啊,问问不就得了吗?”

小宋精明剔透的样子。

“在家呢,那你们问吧。”

王影茫然地说。

“走,上姐家去,问问大姐夫是不是有这回事。”

小宋把手一挥,人们就跟她走了。

噼里啪啦地上了楼,小宋当当敲门,田川来开门。

“是你们啊,请进,请进,怎么不在下边玩了。”

田川客气地说。

“转场了。大姐夫,你说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可够好的了,招聘的事怎么也没和我大姐说一声呢,晚上没在一起睡觉吗?”

小宋扬着脸,高声说。

“我们是两个屋睡的。”

田川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我们就不管了,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她摇着头,质问的口气。

“啥事。”

田川仍然平静。

“招聘的事啊。”

小宋还是扬着脸。

“有。”

田川点头说。

“你是不是三人小组成员。”

小宋紧问。

“是。”

田川还是点头。

“那你们上哪招聘去呀,我孩子还没工作呢,能不能应聘啊。”另一个人焦急地问。

“第一站可能是大连。你孩子在哪上学啊?”

田川关切地问。

“我孩子就是在大连啊。”

女人痛快地答。

“念的是什么学校?”

“大连理工大学。”

“是应届吗?”

“是啊。”

“你孩子想回邑水工作吗?”

“以前是没想,咱也不知道有招聘的事啊。”

“那你孩子不一定愿意回来,念重点大学的一般都不回来,都留在大城市了。”

田川很羡慕的神情。

“大城市有什么好啊,大城市房子那么贵谁买起了啊,如果能在咱街上找一个工作那多好啊?”

女人说。

“哎,你不是闺女吗?还买什么房子啊?”

小宋说。

“闺女咋地了,如果搞一个有钱的人家还行,如果没钱呢,你也不能看着孩子蹲露天地呀。”

看来这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

“如果她愿意回来那她可以报名,这回我们招聘的都是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可以说都是铁饭碗,我看不错的。”

田川热情地说。

“那怎么和你联系啊。”

“我们在校园发招聘启事,开招聘会,学校网站也发通知,到时候谁都知道,不用联系。”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回家就给孩子打电话,叫她参加招聘。”

“明天学校网站就有通知了,你不打电话她也知道。”

“哎我说妹夫,那你不能照顾我家孩子啊?毕竟是你招聘啊。”

女人激动样子。

“那肯定能,我姐夫说了算这事还不好办。”

小宋抢答。

“同等条件下是可以优先考虑家乡的孩子的,这是写在招聘规程上的,也不用照顾。但你的孩子不一定愿意回来。”

田川还是这样说。

“那要是搞对象了,说不定人家就不回来了,哎,大姐,你孩子搞对象没有啊?”

小宋又问。

“还没有呢?我没叫她搞,还没工作呢,搞什么对象啊?”

“这也是一个问题,如果你孩子回来了就属于三高人员了。”

“什么是三高啊?”

女人不解的样子。

“主要是学历高,如果你孩子回来想找一个和她同等学历的人恐怕是困难一点。咱县城没有高学历的人。”

“那怕啥呀。你不是招三十五个呢吗?那里不也得有男生吗?”小宋说。

“那倒是,不过这里是不是有合适的呀?”

“那就喃的,你连招女儿带招女婿,反正都是你说了算,你看见好小伙就把他招来,然后就给咱孩子介绍对象,不就行了吗?”小宋说。

“这我可保证不了,人家女儿还不一定回来不回来呢。”

乱了一阵,人们都走了,王影问田川:“你怎么会进三人小组呢,招聘与档案局有什么关系啊?”

“我借到宣传部了,是楚涵主持招聘,所以她叫我和她一起去。”

田川平静地说,关于工作的问题他不知道已经和王影吵过多少次了,他早对这个问题心静如水了,不管王影说什么,他都会以平静待之。

“你什么时候又借到宣传部了。”

王影也很平静的样子,好象工作的问题是她俩的连体伤疤,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生气了,并且他还是去了宣传部,一个在别人看来比档案局好很多的单位。

“前两天的事。”

田川还是平淡地说。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呀?”

王影有点挑理的语气,但并不是很大的不满意。

“有什么可说的,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田川故意放出这样的口风,他怕王影又对他有什么期望。

“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了,今天宣传部,明天档案局的。”

王影有点埋怨地说。

“也不用管啊。”

田川微笑着,他尽量使这件事能够平静地过去。不要因此爆发夫妻战争。

“不管能行吗?上大连去几个人啊?”

王影有点担心地说。

“就三个。”

田川就是一问一答,他不想把话说得太多,工作上的事他尽量不和她交流,因为交流就意味着争吵,意味着夫妻感情受到伤害。

“你。楚涵。还有谁呀?”

一听是三个人她就更有点紧张了,她知道她和楚涵的感情,她对他不能升官不满意,但对他和楚涵的关系还有点不放心,这是一个矛盾,你说他没能耐,为什么楚涵对他那么好呢?假使她现在和田川离婚了,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得说她的选择是错的,为什么章楚涵能看上的人她反而看不上呢?

0684亦喜亦忧

“还有人事局的一个副局长。”

田川肯定是不多说一句话。

“那你们怎么住啊?”

王影紧接着问。

“咳,怎么住,人家楚涵住一个屋呗,我和副局长住一个屋呗。”

田川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去几天啊?”

她继续问。

“也许三五天,也许十来天,看招聘的进展。”

田川耐心的回答,如果此时就不耐心了,是不是把感情都放在章楚涵身上了,田川也怕王影这么说。

“这十来天你们都在一起,不能出事啊?”

王影很认真的样子。

“净扯淡,能出什么事啊?”

田川把声音抬高了很多。

“半夜你不能到楚涵的房间去呀?”

她还是认真的样子。

“话说没边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田川厉色说。

“那楚涵是那样的人呢?”

她和悦地说,她对楚涵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楚涵也不是那样的人。”

他也很认真的样子。

“那她为什么要带你呀,宣传部还有很多人啊。”

她还是想问出个究竟。

“她相信我,前几天电视台不是出事了吗?”

他想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所以他提到了电视台的事。

“啥事。”

她问。

“新闻节目把两会唱票的场面给报出来了。是我发现的,我告诉了楚涵,楚涵就及时制止了,重播的时候就没有了,这是一个大事,刘书记非常重视,事后对电视台进行了调查,这件事以后县委就决定把前年那三十五个孩子退回去,重新招聘三十五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刘书记叫楚涵主持招聘,楚涵就叫我陪同,就是这么个事。”

田川详细地说,他怕王影有误解。

“啥两会呀?”

她不解地问。

“就是人大政协两会,我看你是什么也不懂啊。”

田川蔑视的口气。

“我还是不懂,怎么叫个两会呢?你给我说说。”

王影请教的口吻。

“人大和政协每年都要召开一次全体会议,一般都是在年末或第二年的年初,总结一年的工作,因为政协委员要列席人大的会议,所以这两个会几乎是同时召开,一般都是差半天的议程或一天的议程,习惯上把这两个会议叫两会,明白了吗?”

他不耐烦的口气。

“那唱票怎么了,不能报啊。”

她又问。

“那唱票怎么能报呢?唱票的过程可以报一下,但结果就不能公布了,谁多少票当选叫老百姓都知道了,这对当选人的舆论不好,新闻不是什么都可以报的。”

田川耐心地说。

“那与你有啥关系啊?”

她又问。

“与我没关系,但与章楚涵有关系,她是管电视台的,电视台出了错误她是有责任的,所以我就及时告诉了她。”

“那有没有规定这个画面就不能报啊。”

看来王影也对这个问题产生兴趣了。

“这个没有硬性规定,全凭编辑记者的政治敏感性,因为电视台的人没有这个政治敏感性,所以刘书记才下决心要招聘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充实到要害的部门。”

田川看她很认真,也就认真地给她讲了起来。

“刘书记认识你吗?”

她突然话锋一转。

“刘书记不认识我。”

他平静地答。

“刘书记认识你就好了,说不定会提拔你。”

她有点遗憾的样子。

“别考虑那么多了,现在一提起提拔的事我就心烦,我不想心烦,所以咱还是别提了,好吗?”

他有点央求地说。

“行,不提了。”

她的态度也很好。

“我看你为了章楚涵什么都能发现。”

她又换了一个话题。

“我在你身上也有发现。”

田川没有好气地说。

“什么发现。”

她不解地看着他。

“有很多缺点。”

他有点解气地说。

“什么缺点。”

她好象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因为田川也不是经常说她,两口子交流太少,优点和缺点都掩盖了。

“太邋遢。”

田川说的只是生活中的小事,他本来想说她的大缺点,但怕她抹不开,两口子因此又会打起来,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说出了她的一个小缺点。

“怎么邋遢了。”

王影果然没有急眼,因为这个缺点不是什么大毛病。

“做衣服的时候把针落在床上,差点把我的屁股穿了,睡觉的时候厕所不关灯,关电脑的时候不关显示器,水龙头总是关不严,造成长流水,吃东西的时候不洗干净造成拉肚子,穿吊带的时候吊带翻个,这都是缺点。”

田川一口气为她说出了这些缺点。

“我承认我有这些缺点,我以后尽量改,楚涵肯定是没有这些缺点了,你是咋看咋好。”

她还是有点不满意地说,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些缺点,这证明田川平时是很包涵她的,所以她也没有急眼,但她还是借用章楚涵来表达了自己的不高兴。

“又不生活在一起怎么能发现人家有这些缺点啊。”

田川也并没有说章楚涵没有这些缺点,这也表示了他对她的原谅和宽容,人毕竟都是要有一定的缺点的。

“那这回生活一下,十来天呢。看看吊带翻个没翻个。”

王影带着揶揄的口气说。

“翻个了也是可以提醒一下嘛,都这么多年了,也都这么大岁数了,怕啥的。”

田川理直气壮地说。

“提醒是可以,最好是帮她再翻过来。”

她还是讽刺的口气。

“翻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次劳动马蜂钻到我背心里,我把背心脱下来,马蜂还是在我身上乱飞,楚涵就用手在我身上划拉,这是同志之间的感情,有什么不可以的。”

田川情不自禁地讲起了这个故事。

“我看才不是同志呢?她是心疼你”

王影没好气地说。

“不要这么理解,楚涵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再说现在楚涵已经是县委常委了,我一个小副局长,楚涵能看上我吗?”

田川用十分诚恳地语气说。

“那可没准,爱情没有高低贵贱。”

王影也不是很认真地说。

“我已经和你有爱情了,和别人就没爱情了。”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

“多少有点也行。”

她抿嘴乐了,她好象愿意他和楚涵有点爱情。

0685去殡仪馆

三十五名重点大学的毕业生都已经到岗工作了,这成为了邑水线的一大风景。县委的西院是邑水县人民武装部,武装部的主楼后院有一栋二层小楼,是民兵集训的时候住宿的地方,有公共厕所公共水房,寝室是两个人一个屋,一共能有二十多个房间。说是民兵训练,其实一年也训练不上一次,民兵都是农民,平时都到大城市打工去了,谁还有时间来训练啊,所以在和平年代,民兵就是一个名册。县委把这一栋小楼都借下来了,给这三十五名大学生做了集体宿舍,然后又把武装部和县委两院中间的墙开了一个门,叫大学生们到县委的食堂来吃饭,一时间县委和武装部的大院就热闹起来,尤其是到了晚上,打羽毛球的,打排球的,占了整整两个大院,还有很多围观的人,真是热闹非凡。

由于这三十五名大学生都是重点大学的,又都是住在了武装部的大院,这些人将来肯定都是邑水县的精英,所以人们给这三十五名大学生起了一个外号,叫“黄埔一期”,邑州日报,滨江省报都来记者做了采访,“黄埔一期”成了邑水县的一个名片。

宣传部分到了两名大学生,一个安排在宣传股,一个安排在新闻股,安排在新闻股这位是女生,也姓黎,叫黎曼。她归田川管,但田川也不是股长,她朝田川叫叔,也真对,都姓黎嘛。

两个新大学生和一个老大学生的到来为宣传部增添了活力,宣传部的各项工作都显得轻松自如,章楚涵根本就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现在,她的主要精力就是抓钱,增加办公经费,增加人员福利,她觉得她当了二年多的宣传部长,只有今天才是最轻松最愉快的。

今天是一个星期天,吃完早饭后,田川在厨房刷碗,王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王影不时地看一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因为麻将的开局时间是八点,而现在是七点过一点,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恨不得站在凳子上把石英钟的指针向前拨动一圈。

焦急中,她的电话响了,她还以为是麻将提前了呢,可一接,是一个丧讯,她的一个同事的母亲去世了,遗体在殡仪馆。

“杨姐她妈去世了,呆会咱俩得去殡仪馆。”

王影来到了厨房,和田川说。

“你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去干什么呀?”

田川有点不耐烦地说,其实他就等着王影去打麻将他好写文章呢,没想到她要拉他到殡仪馆。

“因为杨姐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得咱俩去。”

王影也有点不耐烦地说。

如果真是最好的朋友两个人去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田川对王影的话总是不敢相信。

这个杨姐田川也认识,当然是通过王影认识的,她给田川的感觉,就是很爱说话,很热情,但是不是最好的朋友,田川总是怀疑王影的衡量标准。

去年王影的母亲从邑州医院住了一次院,是因为有点脑供血不足,大夫说最好是住院打几天针,所以就住下了,正好杨姐的公爹也在医院住院,杨姐就在走廊里和王影碰见了。

王影和田川说,看见杨姐了,她公爹也在医院住院,她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花俩钱。

田川说,去不去都行,因为你又不认识她公爹,至于花钱吗,更没必要,因为你妈也在住院,你给人家花钱了,人家给你花不花,花多少。

王影说不去也行,因为她公爹是胰腺癌,已经转移扩散了,医生说也就这几天了,连装死衣裳都买好了,等死了一起去吧。

田川说那就更别去了,都快死了,人家肯定也很忙的,大家心情都不好,你去了也是打扰。

王影没有去,就等着她公爹死了花钱呢,可就在这天的晚上,杨姐来看王影她妈来了,临走的时候还扔了二百元钱。

王影得赶紧回访啊,不然人要是死了,回访就晚了,但人家二百咱不能二百啊,得三百啊。第二天王影就回访了,花了三百元。

第三天杨姐又来了,她说她愿意和王影她妈唠嗑,就坐在床边唠上了,把王影她妈唠的实在挺不住了,就躺床上了。这时她才说大姨好好休息吧,才离开病房。

第四天王影她妈就出院了,第五天王影就接到了通知,说杨姐她公爹死了,王影又去火葬场,又花了三百元。

田川觉得真正的朋友不应该这样办事,如果是在医院碰见了,互相询问一下,看看有不有需要帮忙的就可以了,然后就是各自照顾好各自的老人,来回的访问有说没必要啊,而且几天的工夫就叫别人多花了四百元。

可是田川不想和王影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他和王影一讨论问题就打架,他不想打架,他想有一个平静的心情,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田川一看王影那态度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所以就答应了和她一起去,但他真是想问他,既然你觉得老爷们没什么能耐,也没当上官,也不能给你长什么脸,为什么还要和老爷们一起去呢,自己去不是很好吗?

他俩收拾收拾就出门了,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去,王影说打出租,田川说坐三轮门口就有,为什么要打出租啊,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天气不冷不热的,坐三轮不是很好吗,打出租还得走出去好几十米去找。

王影同意了,他们一出门,正好有一个三轮在门口等客呢,他们坐上三轮就走了。

王影说她要在殡仪馆呆好长时间,要等到烧完千张纸再回来,但是他可以呆一会就回来,虽然这个政策很宽松,但田川还是不同意。

“你也用不到烧完千张纸吧,多呆一会是可以的。”

田川有点怯怯地说。

“你这个人就是又路劲,我和杨姐是最好的朋友,不得多陪一会吗?”

王影没好气地说。

“人家有那么多的子女用你陪什么呀,你从那呆着反而会给人家添乱。”

田川还是想陈述自己的理由。

0686离婚也行

“子女是子女,朋友是朋友,谁家办事不得有朋友啊,都像你房顶开门灶坑打井吗?”

王影训斥地说。

田川不吱声了,心想,你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呆一会就回来。

时间不长就到了殡仪馆了,田川下车给钱,说:“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

田川还没有说完,王影就说:“不用了,待会看谁有车,搭车就回来了。”

田川想和王影解释一下,留个手机号多方便啊,因为殡仪馆这个地方他知道,并没有三轮或出租从这里等客,来的人多数都是专车,打车的人很少,因为他俩要从这里呆很长时间,就是田川也不能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回来,所以也不能叫三轮从这等,而当他回去的时候万一没有三轮或出租,他可以给这个三轮打电话,叫他接一趟。但既然王影说不用了,田川也没坚持,他怕坚持了又和王影打起来,他和王影出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要打架,为了减少这个概率,他不想和她争论,另外在三轮车师傅面前争论起来也不好看,多大个事啊,况且他手机里是有出租车的号码的,回来要是没有车,他可以给出租打电话。

杨姐家的灵堂并没有多少人,田川呆了一个半小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和王影说,你从这多呆一会吧,我回去了。王影一看时间也不短了,也就没有留田川,但她看门前根本就没有车。

“你怎么回去呀,根本就没有车啊。”

她有点后悔来的时候不如叫田川留下那个三轮车夫的号码了。

“走两步也许就有了。”

田川平静地说,径直往前走着。

“怎么没有车呢?”

王影一边说着,一边跟了出来。

田川没有吱声,一直超前走着。

“没有车你怎么回去呀?”

王影还说。

田川还是不吱声,一直朝前走着。

王影还在后面跟着,走到了大道边上,也根本没有车,田川就一直朝前走着。

“你等一会吧,没车怎么回去呀?”

王影从后面喊着。

田川觉得应该回应一句了,就说:“要不也得走步,我就相当于走步了。”

他走远了,王影站那看了一会也回到了殡仪馆。

晚上田川自己做自己的饭,也没给王影带饭,因为王影说不回来吃了,田川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吃剩饭,所以他也没有多做,够自己吃就行了。

快吃饭的时候,王影回来了,问:“有没有饭啊?”

“没有,你不是说不回来吃吗?”

田川没好气地说。

“就是我不回来吃,你不可以多做一点吗?”

王影也明显生气了。

“我自己做我自己的饭用你管做多少吗?”

田川也把声音提高了很多,其实他的气也已经憋半天了,他这一路上都在憋气,倒不是他不可以走回来,他是气王影为什么不叫他留三轮车夫的号码,多么简单的事啊,就是碍于面子,觉得坐三轮不光彩,所以回来认可搭车也不坐三轮,坐三轮有什么不光彩的,这个人的虚荣心怎么这么强呢,一个人总是活在虚荣心里她会快乐吗?

“就你这个性格我看你是永远也当不上官的,哪个领导会提拔你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一点人情大道理都不懂。”

她在生气的时候总是爱贬损田川,并且爱用升不了官来来概括他的前途,她觉得这样说最解气,如果说有比这个还解气的那就是直接骂人了,但她也觉得那样不够文明,而在文明的范围内,这是最解气的。

“我肯定是升不了官了,你也不要抱任何希望,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升官了,我有资本了,我可能会考虑和你离婚。”

田川也咬着牙说。

“只要你能升官,离婚也行,起码你还是我孩子她爸。”

没成想王影会这样回答。

田川乐了,说:“你怎么对升官这么大瘾头啊,认可离婚。”

“你看人家当官的,出门就有车,多方便啊,咱还得打三轮。”

王影终于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即使真的当官了,像这样的事也不用公家的车,打个三轮多方便啊,十块钱,你用人家公家车,还得麻烦司机,谁家过日子没点事啊,给人家添麻烦你好意思吗?”

田川和颜悦色地说。

“那有什么麻烦的,司机不就是给领导开车的吗?”

王影倒是理直气壮。

“车是公车,公车是工作用的,谁坐都可以,谁坐司机就给谁开,怎么能说司机就是给领导开车的呢”

田川觉得应该给王影解释一下。

“也就你这么想,所以你当不上官。”

王影是一直不愿意听田川给她讲道理的。

“我就是三轮命,如果你不选择和我离婚,就只有坐三轮了,如果你要怨,就怨自己嫁错人,不要怨我没能耐,因为我从来没许愿过你我有能耐,我对你的一切都是问心无愧的。”

田川重重地说。

王影看田川有点激动了,不想再惹他生气了,因为田川除了不能当官,在别的地方还是做得不错的,尤其是他讲的那些道理,虽然她不是很愿意听,但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这个道理不被大家所接受,他觉得田川是一个怪人,怪就怪在他总是不能和现实接轨,总是有他自己的理论,用一句贴切的话说,他是书生气,他是一个书呆子,他只配念书不陪工作,不配走向社会,不配娶妻生子,但既然已经嫁给了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他还有一定的有点,他不抽烟,不喝酒,不玩麻将,他会写文章,会教育孩子,会操持家务,他孝敬父母,这样的人如果说离婚,她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一场风波又这么过去了,王影依旧打她的麻将,田川依旧忙他的工作,王影并不知道田川的工作有多么重要,可在章楚涵的眼里,田川正做着伟大的事业,一个叫她感谢万分的事业,一个别人根本就取代不了的工作。

0687黄埔一期

田川在给黎曼分析对上报道的形势。

“过去宣传部的对上报道主要是靠上级报纸的记者来采访,宣传部主要是提供新闻线索和安排饭局,因为宣传部自身的人没有写作能力,不能独立地写新闻,你来了以后由我们俩组成新闻股,要改变这种现状,上级报纸的记者不是能够经常来,一是因为人家面对全市或全省,不能老到你邑水来采访,另外一个就是上级记者来涉及到花钱,省市记者都有下乡补助,市报是三百,省报是八百,一个月。有了下乡补助,他们下乡采访就不给他们报差旅费了,不下乡这个钱也就归他们了,所以他们并不是很愿意下乡来,但是,基层的稿件没有也不行,所以他们也偶尔来一次,但多数是我们请来的,因为市委宣传部和市报社年年都搞稿件数量评比,你自己写不了稿件就得请记者来,不然稿件的数量就少,领导的脸面也无光,但请记者和人家自己来还是两码事,你请人的时候人家往往是说没时间,或有什么困难来不了,这样就得央求人家,来了以后就得好吃好喝伺候,有时临走还得给拿点纪念品,这样就增加上了宣传部的经费压力,总请人家也请不起,不请稿件数量又不够,所以这是一个非常为难的事。那么为难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是宣传部自己不会写稿,底下也没有多少写稿的人,如果宣传部自己会写稿了,这事并不难。所以我们俩在这方面要有所计划。”

他娓娓说。

“那是什么计划呢?”

黎曼睁大眼睛看着他。

“第一,通过写言论增加上稿量。言论是一种新闻体裁,写法上是议论文的写法,写新闻报道的高层次其实是写言论,一般人写不了言论,所以报纸上缺言论文章,如果言论写好了命中率是非常高的,我从去年开始给邑州日报农村版写言论,到现在已经写五十篇了,没有一篇不中的,有时他们急用言论就向我约稿,言论在统计稿件上是一篇顶两篇,所以写言论在数量上是合适的;第二就是抓重大新闻,写有影响的文章,提高邑水的知名度,这个要求我们对县情,对县里的工作都必须有及时而全面的掌握,另外要提高分析力,能够在平常事件中发现大的主题,写出立意新颖的文章来。”

田川兴致勃勃的样子,黎蔓是他亲自考核招来的大学生,他觉得她很聪明,所以他愿意把心里的想法和她说。其实这些想法他早就有了,但他没地方说,楚涵是他的领导,不是干具体工作的,他没法和楚涵说这样的话,别人又不管新闻,也没法和别人说,干新闻的只有他自己,所以只有他自己和自己说了,他自己已经和自己说了无数次了,心里老是在想这个问题,所以当他和黎蔓说起来的时候,就象有准备似的,语流如注。

“叔,你真厉害,我一定向你好好学习,争取写出好文章来。”看到田川这样滔滔不绝,黎曼也很兴奋。

“你们都是我亲手招来的大学生,我希望看到你们能早日成材,县城并不是不能成材,尤其是搞文字工作,机会会有很多,我们现在的人大主任,政协主席都是农村报道员出身,他们的学历就是高中毕业,不也都成材了吗,你们都是重点大学毕业,基础要比他们好,所以成材的空间很大。你们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但你们是邑水的新一代,新一代应该比富二代和官二代有发展。”

田川语重心长的样子。

“叔,你是名牌大学毕业,怎么选择回县城工作了呢?”

黎蔓有点疑惑的样子,其实她们这次来邑水的三十五名大学生都是重点大学毕业,但还算不上是名牌大学,重点大学是有清晰的范围的,基本上就是211工程大学,只不过是每一个时期有每个时期的叫法,重点大学的叫法比较早,211工程大学的叫法比较晚,但名牌大学没有清晰的范围,在人们的印象中也就有十来所大学可以称之为名牌大学,而重点大学要有一百所,当然,田川所念的江南大学是没有争议的名牌大学了,能念上这样的大学,黎蔓都是很羡慕的。

“当时我母亲身体不好,需要我照顾,我就回来了,但我没什么发展。你们不能和我一样。”

田川淡然地说,多少有点羞愧之色。

“你还没发展,都当教授了,还是高评委委员,还是省级作家,章部长说了,在全省七十多个县市区档案局当中,你是唯一的一个教授级的职称,也是全省档案系统最年轻的教授。还是邑水县科技拔尖人才。”

黎蔓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那都算不了什么。”

田川还是清淡地说。

“还算不了什么,我们都非常崇拜你,说心里话,我们这些人原本都不是愿意来县城工作的,工资又不是很高,我们是听了你的讲演才对县城充满希望的,你说,人才成长的途径有很多,而从基层成长是一条很重要的途径,因为基层虽然条件艰苦,但人才奇缺,竞争不是那么激烈,也只有从基层干起,才能掌握本系统本行业的全面情况,才能有驾驭全局的能力,尤其你举你同学的例子,他是清华大学毕业,别人都留在北京上海了,而他去了新疆,去了沙漠,现在,他已经当了军长了,是你们同学中官位最高的人。”

黎蔓兴致勃勃地说。

“那天我说的有点离题了,主要是为了鼓励你们。”

田川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没有离题,你说得很实在,我们非常愿意听,你把我们的心都说动了,所以我们就报名了。”

黎蔓非常满足的样子。

“也说不定将来你们这里就会出省长市长啊。”

田川深情地说。

“省长市长我不想当,有一个安稳的工作,有一个安稳的家不叫爸妈操心就行了。”

黎蔓很欣慰地说。

0688旗开得胜

“有对象了吗?”

田川觉得应该关心一下她的私人问题。

“还没有。”

黎蔓痛快地答。

“你看在这些人里有合适的吗?”

田川故意把范围放在了这三十五个人当中,他觉得除了这三十五人,别人是没资格和她谈对象的,当然这三十五人,只有一半是男的,田川就和章楚涵说,要尽量做到男女平衡,因为他们将来很可能就是在这个范围里搞对象,如果男女不平平衡了,他们的对象就不好找了,男的还可以,可以找一个学历低一点,但人长得漂亮一点家庭好一点的,但女的就不行了,女的如果找一个学历比自己低的,那都是无奈的选择,都是不美满的婚姻,所以,一定要为他们的终身大事着想。而这些应聘的大学生也是看到了此次招聘的人员结构非常适合他们的婚姻选择,男十八,女十七,好象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婚姻大事,所以,报名的人也很踊跃,这是田川出的主意,这也是此次招聘获得圆满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时间还短,都没什么了解。”

黎蔓很实在地说。

“以后我尽量给你创造机会,找到理想中的人。”

田川表态似地说。

“谢谢叔。”

黎蔓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应该谢谢你们,如果你们都不来,我的使命就没法完成了。”

田川笑着说。

他们的谈话很温馨,很默契。

邑州电视台在重播电视剧《圣水湖畔》,黎曼写了一个言论,叫田川看,全文如下:

向“马莲”学习

电视连续剧《圣水湖畔》塑造了一个泼辣、坚强的农村妇女“马莲”的形象,看过五六集以后,笔者就生出了这样的感慨,向“马莲”学习。

马莲不仅勤劳,而且重视科技致富,她引进优良谷种,要在自己的承包地上种,计划年末收入百万元;马莲懂法,一切按法律办事,压引进优良谷种要和人家签合同,老伴将自家的承包田退给村上,是属于无效行为,因为承包合同是她签的,不是她老伴签的,她据理力争决不认可这种做法。马莲泼辣、大胆、不听邪,乡长不给退土地,她就找书记,书记如果不管她就找县里;她敢当面损斥乡长是“装屁”,弄得乡长无言以对;马莲重亲情懂感情,当儿子被抓进派出所时,她立刻到百出所看望,说儿子没有错,是自己的错,要替儿子“进去”,叫儿子“出来”;当老伴向她承认错误的时候,她痛哭流涕;马莲厚道慈善,明知“三懒”是在自己家里防赖,一顿还给做一大碗面条,外加六个荷包蛋;马莲刚烈火性当四轮车往她家地里拉砖的时候,她躺在车轮前阻止,以死相抗;马莲现代意识强,容易接受新事物,当党委书记叫她做好经纪人时,她表示一定做好,她带着客户参观旅游区,做景点介绍,富有开放意识,完全是一个现代女性;马莲幽默、滑稽,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惹人发笑,叫人开心。总之,马莲可亲、可敬、可学。

感谢编剧及演职人员为我们塑造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农村妇女形象,农村妇女如果都象马莲一样,农民的日子就不愁过不好,哪怕有少数人象马莲一样,农村经济也不愁不发展。马莲是艺术的但也是真实的,我们都应该向她学习。

“写的很好,发给邑水日报农村版吧,报眉上有邮箱。”

田川高兴地说,他以为这篇文章真的是写的很好。

“你再改改吧,能行吗?我是第一次写文章啊。”

黎曼有点心里没底的样子。

“不用了,挺好的,发过去吧,什么也不要说,看看报社什么反应,同时发给县报,也看看什么反应。”

田川象一个慈祥的老者,在黎蔓面前,他有一种做父亲的感觉,他太喜欢这个女孩了,象喜欢自己的女儿。

“那好吧。”

黎曼到报架上拿过邑州日报,放在办公桌上,看着报眉,把邮箱的地址嵌入了自己邮箱的地址栏。

手机响了,田川接电话。

“田哥啊,我收到一篇稿件,叫《向马莲学习》,这是不是你写的呀?”

对方是邑州日报农村版的李编辑。

“你怎么觉得是我写的呢?”

田川笑着说。

“我看风格象你呀,但邮箱不是你的邮箱,你是不是换邮箱了。”

“我没有换邮箱,这篇文章是我们部里一个新来的同志写的,你觉得写得怎么样啊?”

他十分客气的语气。

“写得太好了,我还以为是你写的呢,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如果还可以,你就给发了吧。”

“我马上就编上,这篇文章太及时了,这个人是从哪来的,男的女的。”

“这个人是我们从重点大学招来的,是一个女的,她在我们新闻股,有时间你过来认识一下。”

“好好好,我明天就去。”

“那好,我们明天见。”

“那就这样,田哥。”

“好吧。”

对方撂了电话,黎蔓有点惊奇的问:“怎么这么快就来电话了呢?”

“他们的邮箱都是和手机绑定的。有邮件来了手机就响。”

田川非常释然的样子。

“啊,怪不得呢,是看你的面子吧。”

黎蔓天真的样子。

“没看我的面子,一开始他也不知道你是谁,以为是我呢,因为都姓黎,是文章和我的风格差不多。”

田川非常高兴的样子。

“文章写的确实不错,尤其是写得及时,如果不播这个电视剧,或者这个电视剧播完很长时间了,这个言论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说言论是新闻体裁。”

田川又接着说。

“那天你说言论是新闻体裁我还没怎么理解,这回我理解了。”

黎蔓重重地点着头。

“言论是新闻体裁是我下的定义,不是从书本上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定义对不对,所以你不要和别人说。”

田川笑着说。

“你下的定义肯定是没错的。”

黎蔓做出非常相信的样子。

0689终生不忘

“其实有的时候定义是来自自己的感觉,光凭书本也不行。六月份的时候咱县里搞了一个庆祝党的生日歌咏比赛,领诵有一句台词叫‘今天的欢呼就是明天的呐喊’那天我正好有事在章部长的办公室,那个领诵人眉飞色舞的重复这句话,还十分自豪地说,这句话我用了十年了,我说你这句话是从哪得来的,她说这是别人写的一首诗的一句话,她觉得非常好,所以就用上了,因为她是主持人,到处给人主持,所以她就到处说这句话,她走了以后章部长问我,那句话有问题吗?我说不太好,她说怎么不好了,我说欢呼是高兴的表现,但呐喊不一定是高兴,悲伤了也呐喊,鲁迅的小说集叫《呐喊》,《呐喊》都是揭露社会黑暗的,你今天的欢呼就是明天的呐喊是什么意思啊,是欢喜变成悲伤了吗?如果没变,那喊什么呀?继续欢呼不就行了吗,这是属于玩弄辞藻,对词汇本身的意义没透彻的了解,不知道这个词应该用在什么样的语言环境里。章部长听我这么一说,就叫那个领诵人把那句话改了,可是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是我给她添了一句话。县城,尤其是近些年来,有文化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机关公文,街头标语,婚庆礼仪,凡是涉及到文化的地方都会漏洞百出,象刚才说的那位主持人,初中毕业,就是脸大不害臊,就成名主持人了,连县里的主要活动都得她主持,很多婚礼也都是她主持,但她不会写主持提纲,得别人给她写,她背,而给她写的人也并不高明,人家八十大寿,她说人家享年八十,那笑话多了。”

田川又打开了话匣子,在黎蔓面前,他有一种在章楚涵面前的感觉,而且从谈话上说,比在章楚涵面前更轻松,因为她不是领导,所以在她面前说话比较随便。

“叔你真有意思,怪不得章部长什么都听你的。”

黎曼有点狡黠地说。

“可不能这么说呀,这对章部长不好。”

田川认真起来。

“我也就是偷摸和你说说,和别人我不说。”

黎蔓有点害怕的样子。

“章部长是我的老同事,二十多年了,我们是一起参加工作的,都是在一高中教书,章部长对我的帮助很大,我也是以报恩的心情来为章部长工作的。”

田川语气沉重地说。

“报恩?叔可以给我讲讲吗?”

黎蔓乞求又有点可怜的眼神,是田川的那个严肃的面孔叫她有点害怕了,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好吧,我给你讲讲。”

为了改变黎蔓对章楚涵的看法,田川给她讲述了他们在一高中的时候所经历的那些事,一个聪明睿智的姑娘再一次的回到田川的眼前,也呈现在了黎蔓的眼前,通过这个故事,黎蔓不仅看到了田川和章楚涵的感情,也由衷的敬佩章楚涵的才学,她深刻地认识到,章部长是聪明的,而黎叔比章部长还聪明,之所以给她的感觉是章部长听黎叔的,不仅是因为黎叔聪明,而且是他们之间有深厚的感情,而这深厚的感情,是在一高中的时候打下的基础,在一高中的时候,章部长给了黎叔很大的帮助,使黎叔终生不忘。

这段友谊深深的感染了这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她也知道黎叔和章部长的感情是不可以乱说的,因为那是纯正的感情,是保留在他俩心中的秘密,绝不是可以别人随便可以拿来做为谈资的。

田川就是田川,也许是生命的激情和天生的睿智找到了最佳的结合点,他来新闻股还不到一个月,就和黎曼制造了一个大动作,他俩合写了一篇长篇通讯《朱媛艾传奇》,在邑州日报的《大周末》版刊发了,足足写了一万五千字,在报纸上登了一版半,这个篇幅,在邑水县的新闻报道史上前无古人,不仅如此,更叫人震惊的是,邑州市市委书记在报纸上做了批示:朱媛艾的事迹很感人,宣传部门要做好宣传,要鼓励下岗再就业人员向朱媛艾学习,自强不息,有所作为。

市委书记在报纸副刊做出批示,这在邑州日报的历史上也是破天荒。

“宣传部的工作真是风生水起啊,连市委书记都批示了,你看咱们怎么办啊?”

在刘书记的办公室,刘书记高兴地对章楚涵说。

“我想有两个动作。”

章楚涵明显是有准备而来,刘书记找她谈话她怎么会没有准备呢,那次刘书记批评她,叫她终生难忘,她不想有第二次批评,那一次批评就叫她感觉脸上去了一层皮,如果是有了第二次批评那就要去脸上的肉了,去皮就已经很痛苦了,去肉就更痛苦了,她不想有这种痛苦。

“说说。”

刘书记用兴奋的目光看着她。

“第一个是要把这篇长篇通讯在邑水县报的副刊连载,配发编者按,每期载一千字左右,可以载十五期,连载的好处是既活跃了报纸的版面,又吊了读者的胃口,会起到一个很好的宣传作用;第二个就是要组织一场报告会,我听田川说,朱媛艾这个人口才特别好,英语也相当流利,她不是土包子财主,而是一位儒商,她做报告一定很生动,所以报告会一定能成功,在文章连载期间举办报告会,连载就是报告会的海报,而人们听了报告会以后,又会增加对报纸的兴趣,所以这就形成了立体宣传,效果一定好。”

章楚涵用非常自信的口气说。

“你的想法很好,尤其是这个立体宣传,构思很巧,这下朱媛艾就成名人了,田川是怎么发现的这个典型呢?”

他有点不解地问,他总觉得近来宣传部发生的事都有点突兀,好象是在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激起浪花。

“其实朱媛艾在我县商界早就是名人了,她的创业历史大家也略知一二,她是一台缝纫机起家,然后搞个体运输,然后是开服装厂,再然后是多种经营,但她为人很低调,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所以她的心路历程无人知晓。”

0690书记批示

章楚涵先是做了一个铺垫,她想在这个铺垫的基础上再来说田川是怎么写的这篇文章的,可就在她停顿的时候,刘书记又紧接着问了。

“她为什么不接受采访呢?”

“她不愿意生活在舆论当中,她想一心一意的搞她的事业。”

章楚涵只能先简要地回答刘书记的提问,而不能从头讲起。

“那她为什么接受了田川的采访呢?”

“这里面有一个机缘。”

章楚涵先概括了一下,她是想概括完了再仔细的说。

“什么机缘?”

刘书记焦急的问。

“田川在邑州日报上发过一篇散文,叫《我的童年》,在这篇文章里他写了他小时候的一个历险故事,是说他小的时候和同伴上山拾柴,突然遇见了三匹大狼,几个孩子就趴在草棵里避狼,幸亏狼没有发现他们,他们躲过了一劫,在这几个孩子当中,有一个女孩,比田川大两三岁,在他们趴在地上的时候,那个女孩是用胳膊楼着田川,这叫田川感到很安全,他也对这个女孩充满了无限的感激。这件事过去时间不长,田川就搬家了,也没能和这个女孩话别一下,等到长大成人他已不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了,也许当初他就根本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在文章里,他表示了对那女孩的感激与惦念。文章发表后,叫朱媛艾看到了,那个女孩就是她,她也同样没有忘记那次历险,但她也不知道后来那个男孩到哪去了,她把这篇文章的报纸压在了她写字台的玻璃板下。”

“那次田川随拉练组检查企业生产情况,在朱媛艾的写字台上发现了这篇文章,再看朱媛艾本人,也似曾相识,但他当时没有说,也没机会说,但他把朱媛艾的电话号码要来了,事后他给朱媛艾打了电话,问她为什么要保留那篇文章,朱媛艾说那个女孩就是我。”

“就这样,朱媛艾开车把他接到了公司总部,两个人唠起了小时候的事,以及后来的事,田川对朱媛艾的创业历程非常感动,就说要给她写一篇文章,她欣然同意了,谁知田川写来写去就越写越长,到一万五千字的时候还不能收笔,他就和朱媛艾说,这篇文章发表不了,报纸上不能发这么长的文章,他准备整理出一篇一千字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那一万五千字的长文,就当是对儿时朋友的一个记忆了,朱媛艾说没问题,发不发都行,但她自己对自己的创业历程也没好好地总结过,那一万五千字的长文,就算给自己做一个纪念吧,她一看田川的文笔,她非常喜欢这篇文章,她说她想把它留给儿子,叫儿子知道他妈妈在年轻时是怎样创业的,但在田川给报纸投稿的时候,他点错了文件,因为这两篇文章在文档里是挨着的,他一下子把这篇长文给报社发过去了,谁知报社马上有了回应,说文章写得特别好,要全文照发,并且要求增加相片,到这时田川才知道是自己发错了文件。就这样田川又和黎曼又一起给朱媛艾拍了好几张相片,于是这个传奇就在报纸上发表了,没曾想市委书记还做了批示,其实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章楚涵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虽然是无心插柳,但也是偶然存在于必然,聪明人犯错误都是伟大的,田川这个人我看你是用对了。哎,你怎么了解的这么详细啊,是田川专门向你汇报的?”

刘书记又用有点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也谈不上专门汇报,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谈工作。”

章楚涵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知道刘书记对她和田川的关系是比较关心的。

“田川现在在部里吗?我想见见他。”

刘书记关心的还不仅是她和田川的关系,而且还关心田川本人,他想见他,这叫章楚涵很激动。

“他陪省报记者采访去了,要不我给他打电话。”

章楚涵赶忙说。

“不用了,有机会再说吧。”

刘书记也有点遗憾的样子。

他们又唠了很多,章楚涵觉得不能耽误书记太多的时间,所以把主要问题唠完了,章楚涵就提出自己该走了,她离开了刘书记的办公室,而她的嘴角始终洋溢着笑意,刘书记主动说要见田川,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得到的待遇。

章楚涵沉浸在一种自豪和满足当中,朱媛艾先进事迹报告会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年头人们都不愿意参加会议,一切会议可以说都不愿意参加,所以县里的会议也都开得越来越短,连人大政协的会议都三天变两天了,以前人大政协开“两会”都是三天的日程,有开幕式,有闭幕式,现在是只有开幕式,没有闭幕式了,三天变两天。前些日子组织部也组织了一次报告会,是从北京请了一个专家,给机关干部讲经济形势及经济政策,到散会的时候坐席上没几个人了,有人想把会议室的门锁上,不叫开会的人走,但也有人说,那样太不安全了,一旦有个失火地震啥的,人就跑不出去了,所以就没敢锁门,而是派一个人从那看着,走的人需要说明情况,而说明情况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报告人一看也形势不妙就草草结束了报告。

然而,朱媛艾先进事迹报告会可是另一番景象,不仅应该参加会议的人都到场了,就是过道里也站满了人,自始至终没人离去,这是多少年来没有过的景象,由此,宣传部也声名大振,一时间,宣传部在人们的眼里要比组织部强多了,你说章楚涵她能不高兴吗?

章楚涵觉得在以后不会有什么困难了,新闻股有田川和黎蔓,社宣股有项大哥和那个新来的大学生,宣传部的工作就扬帆远航了,至于党教股,文明办,办公室,他们能干点啥就干点啥,不能干点啥就呆着,这年头哪个单位没有白吃饭的,哪有一手齐的,如果都象田川那样,她这个常委就该让贤了。

0691放弃初衷

田川还没吃晚饭呢,王简来了,王简不怎么到田川家来,这一次是专门来汇报他在车辆厂的工作情况的。

“人们都不敢说,就叫我说,我就和老板说了,能不能给我们涨点工资,大家太辛苦了,挣的又少,还没有在海边拉土挣的多呢?”

王简坐在沙发上,晃着脑袋说。

“老板怎么答应的?”

田川绷着脸问。

“老板说涨不了。”

王简不满意的样子。

“老板太扣,生炉子不叫烧大块煤,人们就不敢烧,我不管那个,我专门去搓大块煤,把炉子烧得可旺了,连别屋的人们都到我屋来烤火。”

他又自豪地说。

“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田川平和地问。

“我不管那个,老板都太扣,你胆子再小点就活不了了。”

王简吹五做六的样子。

“那天工地上的柴油桶倒了,油都淌出来了,第二天早晨,我看见老板,我说昨天晚上那个柴油桶倒了,老板一声没吱。”

他又拣便宜似地说。

“那你当天晚上怎么不告诉老板啊。”

田川还是平和的语气。

“我也没看见老板啊。”

王简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把油桶扶起来呀?”

田川微笑着说。

“我才不扶呢?也不是我家的油桶。”

王简很解恨的语气。

“如果你觉得在这工作不满意,你还是到海边拉土去吧,我看你也不太适合在工厂工作,等人老板说出来,还不如自己提出来,本来人车辆厂就不缺你这个司机,是我和人家王垒说的,可你又不满意这个工作,何必呢?”

田川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我还得干,毕竟这稳当啊。”

王简好象也看出了田川的不高兴。

“那你今天来是什么意思啊?”

田川又阴沉着脸问。

“我就是和你说说,也没什么意思。”

王简一看田川有点不高兴,就不再说什么了,呆了一会就走了。

“你对你弟弟咋评价啊?”

王简走后,田川对王影说。

“我看他是虎。”

王影也没好气地说。

“我对王简与艳枚的复婚越来越没信心了,我终于弄明白了艳枚为什么要和王简离婚了,我以前就以为他是懒,心没数,耐喝酒,看来这都是小毛病啊,他是有点心眼不全,你到车辆厂开车我是介绍你去的,因为老板是我的朋友,你到那以后应该和老板站在一个立场上,啥事替老板着想,你有不满意的地方不能表现出来,应该回来和我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回来,你怎么能和老板说要给工人涨工资呢?你应该带头遵守厂子的纪律,你怎么能违背厂子的规定烧大块煤呢?看到厂子的油桶倒了,你应该扶起来,你不扶就等于没看见,还怎么能一早晨告诉老板呢?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哪个好女人能和这样的人一起过日子啊,所以算了,我再不能和艳枚说和王简复婚了,我再鼓励人家复婚是咱居心不良了。”

田川低沉地说。

“那不复婚钱不白花了吗?”

王影有点心疼地说。

“也不白花。王简不还是要住那个房子吗,现在看上去也是一个房子,以前就是一个猪窝。”

王影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的这个弟弟就是不争气,总不能把人家艳枚往火坑里推吧

田川多少有点窃喜,如果艳枚不回来,那么他和她的接触还可以多一些,他也觉得其实他给艳枚的关爱要超过王简回来给艳枚的关爱,也许这样艳枚就是幸福的,他希望她幸福

“黄埔一期”那三十五名同学有两人去了报社。其实对这三十五人的分配也很简单,因为他们是顶着那三十五个孩子来的,原来哪个单位接收孩子了,现在就得给哪个单位分大学生,要不人家单位领导就不干,啊,安排孩子的时候给指标,分大学生就不给指标了,谁干啊。所以基本上就是原先哪个单位接收了几个孩子这回就给几个大学生,招聘的时候就是按照这个需求来招的。

报社这两位大学生干得有点不开心,这天他俩以看同学为由来找田川诉苦来了,因为是田川把他们招来的,他们朝田川叫老师,正好田川还是管新闻的,所以他们找田川诉苦也算对。

他们主要是对李总编不满意,这两位同学还都是见习记者,还没有做编辑,他们所写的稿件要经过编辑的审核和修改,但是他们发现编辑的修改在很多情况下把正确的东西给改错了,叫他们心里很不舒服,而他们又不敢吱声,比如有一次一个同学写了一个会议报道,他把出席会议的县领导都写在文尾了,当然这也是可以的,但编辑在编这篇稿的时候把文章从后面给删去了一段,结果出席会议的县领导的名字就没了,报纸出来以后县领导就给总编打电话,说他们出席会议了为什么没有他们的名字,李总编就批评这个记者,说为什么不把领导的名字写上,记者说写上了,总编说写上了报纸怎么没有呢,还是没写上,记者说稿件都在电脑里呢,可以看,他一看是写上了,就去问编辑,编辑说文章写长了,版面放不下,他把文章的后半部分给删了,既然编辑这么说了,按理说与记者就没关系了,可李总编却说,领导怎么能写在后面呢,文章长了就得从后面删,那一删不就删去了吗?把记者批评一顿,说以后写文章不能把领导写在后面,这叫大学生很上火,也很不服气,但他也不敢吱声。

还有一次是一位大学生拍了一张照片,是一位妇女摘草莓,结果印刷厂给上错了,把摄影记者老汉摘西瓜的照片给上上了,报纸都快开印了,张副总编一看说明是摘草莓,而图片是摘西瓜,就问是怎么搞的,其实这个责任也在编辑,可李总编却说,文字记者以后不要拍照片,李总编对这两位新来的大学生好象有一种天生的排斥力,这叫两位大学生琢磨不透。

0692暗中抵触

田川把这个情况向章楚涵做了汇报,章楚涵说自从他们给报社制定了规章制度以后,他就感觉到李总编对部里一直有不满情绪,他对两位大学生的态度可能也与部里有关,因为他和林总编谈过,要注重发挥这两个大学生的作用,可能不谈还好一些,谈了,更引起他的反感。

虽然宣传部落实给报社的任务报社也都执行了,但章楚涵无时无不刻的都感觉到李总编对宣传部是有抵触情绪的,这种抵触也给章楚涵带来很多不快,但是,她没有和田川提过,她觉得她不应该叫田川再为她分心了,她自己默默地承受着这种不快。

白山市报社的领导班子要到邑水县报社交流学习,因为他们新上任了一个总编,而这个总编和李总编并不认识,所以他叫他们宣传部的邱部长给联系一下,这个邱部长和章楚涵过去就认识,章楚涵说那你也来看看吧,自打你当上了常委部长还没来过邑水呢,白山市是一个县级市,与邑水县同归邑州市管辖,所以章楚涵和邱部长在市里还是经常见面的,由于章楚涵是一个女同志,又不喝酒,所以和其他各县区的常委部长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以外很少互相来往,那么这一次借着工作的机会她邀邱部长来邑水也是理所应当的。

白山县一行先到宣传部呆了一会,李总编也过来了,约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就到报社去了,章楚涵和邱部长也去了报社,唠了小半天工作上的事,快吃中午饭了,李总编问章楚涵到哪去吃,章楚涵就点了一个饭店,吃饭结束了,客人要走了,章楚涵对李总编说,结帐了吗?李总编说没有。章楚涵叫宣传部的司机去结帐,李总编没表示任何意见,这样宣传部就把这顿饭钱结了。送走了客人,章楚涵回到了办公室,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这顿饭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报社结的,因为这是报社和报社之间的交往,章楚涵只是做陪,那么他李总编不结帐显然是太看不起她这个常委了。

李总编是报社的总编,但他同时还兼任宣传部的副部长,那天宣传部叫他来开会,他推托有事他不来,报社和宣传部从名义上来说是隶属关系,在编委那报社是隶属宣传部,但也是正科级,而从县委这边说,报社就是一个独立的部门,总编和副总编都是由县委任命,县委召开正科级领导的会议也给报社下通知,报社也享受正科级的文件,报社在财政局也是独立帐户,所以从实质上说报社是独立的,并不归宣传部管,章楚涵对这种关系也非常清楚,所以她从来也没有把报社当做自己的下属单位,从来也没对报社发号施令过。

但由于这种关系的存在使报社和宣传部有时分不开,前几天上山植树,政府分任务是以编委的名单为准,而在编委的名单里没有报社,报社是含在宣传部里,宣传部是二十个人,报社是十七个人,载树任务是按三十七人的指标下的,而章楚涵通知李总编来载树,他说记者有采访任务,去不了那么多的人,只出七八个人,而中午吃饭的时候宣传部还得给他们带份,对于这一点章楚涵对李总编也非常不满意,论经济实力其实报社要强于宣传部,因为报社除了应有的办公经费以外,他还有广告收入,而宣传部只有财政拨款,按理说宣传部作为报社的上级应该占报社点便宜,但实际上是报社处处占宣传部的便宜。李总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章楚涵心里明白,他就是对宣传部不满,因为宣传部给他们定了规章制度,一是叫他李总编感觉到没面子,另一个方面是加大了业务副总编的权利,好象削弱了他的权威。所以他处处和她找茬,他知道她这个常委也不能把他咋地,更有甚者是那次她让报社的摄影记者给宣传部拍了几张照片,而那位记者却拿了一个二百多元的条子叫她报销,他说李总编说报社经费很紧张,这个费用得由部里出。章楚涵是含着眼泪从条子上签了字,其实这几张照片的成本也就十来块钱,他李总编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吗?但这些话她和谁也没有说,她更不想和田川说,她觉得田川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她不能给他再添麻烦了。

人民医院的张院长来了,多少有点神秘地和章楚涵说了一个事,前两天人民医院下乡搞了一次义诊,给报社打电话说要一个记者,电话是直接打到了一个叫崔洪亮的记者,崔洪亮说和领导请示一下,可请示的结果是崔洪亮另有任务,不能去采访,医院说那能不能来一个别人,崔洪亮说别人也去不了,没办法,医院自己写了一个稿,传给了报社,但这篇稿没有登,医院问为什么没有登,崔洪亮说报纸的版面没地方。张院长认为这里有问题,想叫章楚涵给过问一下,报社归宣传部管,张院长和章楚涵也很熟,张院长的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

这个事叫章楚涵很为难,因为她知道李总编对她很隔阂,自从宣传部给他们颁布了业务规程,李总编就一直耿耿于怀,基本上是处处与她作梗,所以章楚涵实在是不愿意与他有什么沟通,她也知道他不会给她面子,连吃一顿饭他都不肯结帐,连洗几张照片他都叫记者拿宣传部来报销,他还能看在她的面子上为她办事吗?即便是公事,他也会找出各种理由加以推脱,她已经在他面前受过几次冷落了,她还想再受一次冷落吗,所以她觉得张院长说的事很难办。

“好。我了解了解。”她十分客气地说,并没有露出难色。

张院长走了,她把田川叫了过来,把刚才的事和田川说了一遍。

“我不想直接和李总编说,我怕说不出一个好结果来,但这事也得给张院长一个回答。你看这事怎么办?”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0693要花事件

“我可以先了解了解,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需要你出面你再出面。”

田川平静地说。

“怎么了解?”

章楚涵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我可以先问问张总编。”

“张总编和你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

“那你试试吧。”

田川给张总编打了电话,说有点事想问一问,想叫张总编来宣传部一趟,张总编来了。

在新闻股,田川和张总编提起了报社和人民医院的关系,问最近是不是有新的变化,张总编说有,他把大致情况和田川说了一下。

前几天,李总编和崔洪亮到人民医院去了一趟,是想朝人民医院要两盆花,之所以是和崔洪亮去,是因为崔洪亮和人民医院的关系很密切,医院和报社有什么事多是由崔洪亮来联络,医院有什么采访也都是直接给崔洪亮打电话,前几天崔洪亮从报社要了两盆花,给李总编一盆,他自己留一盆,摆在了办公室里,那天李总编来了两位客人,说李总编的那盆花很好,问是从什么地方买的,李总编说不是买的,是记者从人民医院要的,客人说能不能给他也要两盆,李总编说那没问题。客人走了,李总编就和崔洪亮说,还得朝人民医院要两盆花,如果医院为难就花钱买两盆,总之朋友的事不能不办。李总编和崔洪亮坐车来到了人民医院找到了主管行政和宣传的副院长,副院长没在楼里,而是在门前广场上处理点事,是在一辆轿车里和谁商量什么事,李总编和崔洪亮下车了,崔洪亮说,你先从这等一下,我看看周院长在干什么,他就走过去,周院长没有下车,只是打开了车窗在和崔洪亮说话,说了老半天崔洪亮才叫李总编过去,给他介绍周院长,周院长仍然没有下车,由于李总编和周院长不认识,所以没说来要花,而是说要买两盆花,问问得多少钱,周院长就给管花窖的人打了电话,说再拿两盆上次给报社的花,那个人把花盆用推车推来了,周院长就说,这两盆花得三千元啊,问李总编能不能承担,李总编说没问题,就从兜里掏出了三千元给了周院长,回到报社以后,李总编就和崔洪亮说,以后医院的所有采访都拒绝,自己投稿也不给发,崔洪亮问为什么,李总编说医院太不给他面子了,周院长居然都没有下车,李总编也是正科级领导,到哪个单位也没受过冷落,这次到医院受了周院长的冷落,两盆花还要了三千元,明显是没把他李总编放在眼里,所以,以后人民医院的稿就不发了。

“周院长的事出得是不对,崔洪亮能要来两盆花,李总编至少也能要两盆,怎么能收三千元呢,这是叫李总编没面子。”听了田川的介绍,章楚涵说。

“这是根本在崔洪亮身上,他应该事先和周院长商量,如果他能给就给,不能给就向上边汇报,毕竟你上边还有院长,你怎么能做主收三千元呢,崔洪亮没把这个厉害说清楚。”

田川说。

“医院是医疗机构,怎么能卖花呢?你卖花的收入怎么下帐呢?”章楚涵不解的样子。

“所以我怀疑那三千元是不是交公了,还是他自己寐下了。”田川点着头说。

“如果他没有交公,张院长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来问我为什么不给发稿。”

章楚涵知道事情的原因了。

“如果周院长不把钱交公,大概张院长就不知道这件事了。”

田川同意章楚涵的看法。

“其实我分析李总编并不是真心花钱买花,而是去要花去了,但他不认识周院长,所以就叫崔洪亮带他去了,哪成想周院长向他要了三千元呢,所以他就下不来台了,说不买吧显得很穷酸,说买吧,这三千元花得很冤枉,所以他就来气了。”田川进一步分析说。

“周院长怎么能这样办事呢,这好象是故意黑李总编一把,搁谁也不能不来气呀?”

章楚涵也有点同情李总编,尽管她对李总编的印象不好。

“张总编是这样分析的,本来这个花李总编也能要来,但是因为他不认识周院长,所以就叫崔洪亮带他去了,但因为事先崔洪亮已经要过两盆了,所以他和崔洪亮客气了一下,说如果再要费劲可以花钱买,崔洪亮和医院联系密切不但是他经常写医院的稿也因为他经常求医院办事,他父母的身体都不好,他母亲常年卧床,他父亲也是癌症,不是今天借一个氧气袋,就是明天复查,所以他等于是欠医院的情,他以后用医院的时候还很多,所以他想买好医院,也就是买好周院长,但他一个小记者也没什么能耐,办不了什么大事,所以他觉得这次李总编买花是一个机会,其实周院长不一定想朝李总编要钱,要钱的主意应该是崔洪亮出的,他可能说报社怎怎有钱,你不要白不要等等,周院长架不住蛊惑,认为钱也是好的,所以就要钱了,哪成想李总编来气了,就不发他们的稿了,但现在张院长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张院长知道了,肯定会批评周院长,另外这个事如果说出来周院长也不好看,因为这涉及到三千元钱。”

田川进一步介绍说。

“那这个事咱怎么说呀,这个事是医院出得不对,咱也不能叫报社发医院的稿啊,并且李总编对咱的意见也不小,我说了也不一定给我面子啊,李总编给我面子谁给李总编面子啊。”

章楚涵又有点为难了。

“你不能和李总编说,咱也不要他这个面子,其实这是私事,不是工作,私事你不能和李总编说,李总编对咱没那个交情。”

田川阐述自己的观点。

“但张院长那我怎么回复啊,总得给人一个交代啊。我也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呀,如果把真相告诉他了那问题就更复杂了,周院长没法收这个场啊,这样会把事情闹大闹僵。”

0694聪明过度

章楚涵更加为难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

关键的时刻田川总是有点子的。

“怎样?”

章楚涵的眼里又现出了希望的目光。

“我和崔洪亮谈,叫周院长把这个情还回来,给李总编一个台阶。”

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给台阶?”

章楚涵不解。

“叫报社给医院做一个专版,叫医院掏三千元或者是四千元,但这个钱不是医院公家拿,而是周院长个人拿,是以公家的名义拿,报社的钱回来了,李总编的气也就消了,以后该着上稿还上稿,这一页就掀过去。”

田川看着章楚涵,说。

“这倒是一个办法,如果周院长不肯,那我们就可以把实情告诉周院长了,要不然我们没法回复张院长。”

章楚涵点着头说。

“我看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可以保住周院长的名声。”

“那你去和崔洪亮谈吧,看他什么意见。”

“好,我现在就找他。”

田川给崔洪亮打了手机,说找他到部里有点事,崔洪亮答应马上就过来,章楚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田川把事情的原委和崔洪亮说了,说目前只有这种办法能够解决问题,崔洪亮表示要和周院长研究,崔洪亮回去了。

晚上下班之前,崔洪亮来了电话,说周院长同意做专版,田川说,你再和李总编商量,如果李总编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李总编有意见,他再向部领导汇报。

不一会崔洪亮来电话了,说李总编没意见,这事就算这么解决了。

“哥,你的点子可真多,我都没想起来做专版的事。”田川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后,章楚涵说。

“给报社把关这么长的时间,对报社的业务也熟悉了。”

他清淡地说。

“你说这个事怨谁呢?崔洪亮?李总编?还是周院长?”

她想继续和他探讨一下事情的原委,她觉得探讨这个问题很有意义。

“都有责任。崔洪亮不应该见利忘义,他是想借报社的钱来买自己的情,以后到医院好办事,你把周院长交了,但你把李总编惹了,谁重谁轻他分不开了,见到利益就会懵,这是很多人都有的毛病,崔洪亮没能跳出这个怪圈;李总编是属于用人不当,他用了一个出卖自己的人,也是用了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你都能把花要来,你怎么能叫李总编花三千元买花呢,李总编的面子还不如你吗,即使周院长要钱你也不能叫他要啊,你可以说没有这样的花了,即便有,你也可以说早就答应别人了,编个什么理由都可以不给李总编花,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为什么要卖呢,医院也没有这项业务呀,卖的钱怎么下帐呢,这些个问题崔洪亮没考虑清楚,或者是根本就没考虑,这个人属于私心重而头脑简单,从他写的文章完全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不聪明的人,如果把人分三等,他是属于第三等里的,所以李总编用这样的人为自己办事是属于用人不当;周院长也是利益熏心,一见到利益就懵,如果你说了不算你可以请示院长,如果你说了算干脆就给李总编两盆,卖,是绝对不可以的。所以说他门三个人都有责任。”

田川果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对问题总是有自己的独到之见,这就是章楚涵愿意和她探讨的原因。

“那你说咱俩这事处理得怎么样啊?”

她笑着说,很明显,她对这样的处理是非常满意的。

“咱俩这事处理得很好,我觉得很好,你以为呢?”

他看着她。

“我觉得很好,如果这事我和李总编先说了可能就被动了,李总编不会给我面子,我会闹一个大白脸子,我又没法向张院长回复,你这么一说,事情这么解决了,我就可以回复了,我说报社想给你出专版,也不要钱,所以采访的事和登稿的事都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确实是没打开点,这样张院长就能相信了,他两家的疙瘩也就解开了,要不然大家谁都不好,我们从中也很难做工作,咱宣传部没有什么实权,没有什么可制约人家的地方,所以咱做工作必须是以理服人,想压谁是压不住的,人家不怕咱。”

章楚涵有点感慨地说。

“所以我不叫你和李总编说,我不想叫你欠他这个人情。李总编这个人不好接触,私心太重,事业单位没涨工资的时候,他想走行政系列,他担心事业单位以后不涨工资了或者没有公务员的工资高,所以他要求组织部把他的工资改为行政系列,组织部说不能改,因为你是事业单位,他说我还是宣传部的副部长,组织部说你副部长是兼职的,你不是宣传部的人,可他非要改,结果组织部就给他改了,改完以后他的工资也涨了,他就和大家吹牛皮,说他挣公务员工资了,别人都挣不了公务员工资。等事业单位涨工资以后,他又找组织部给他算一笔账,问是事业单位工资高还是公务员工资高,组织部给他算了,说是事业单位工资高,他问为什么事业单位工资高,组织部说,你总编这个职位是正科级职位,你宣传部副部长这个职位是副科级职位,所以当然是总编这个职位的工资高,他问,宣传部副部长怎么能是副科级呢,不都是正科级吗?组织部的人说,宣传部副部长本来就是副科级,之所以有人是正科级是因为人家原来担任过正科级职务,你在兼任副部长之前没担任过正科级职务,所以你不能是正科级,他又问总编比副部长多挣多少钱啊,组织部的人说一个月多挣六十多块钱,他说那我还改回来,组织部的人不能往回改了,因为当初已经说明白了是不能往回改的,结果他又怨组织部的人没告诉他,组织部的人说事业单位没涨工资之前谁知道怎么涨啊,怎么告诉啊?他又问那你可以告诉我副部长不是正科级啊,组织部的人说,你本身是宣传部的副部长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级别吗,还用别人告诉吗这回李总编没词了,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田川娓娓地说。

0695两全其美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啊?”

章楚涵笑着问。

“我是听张总编说的。”

“除了你,部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出这个办法的。”

她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

“也不一定。”

他平淡地说。

“部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早就得出结论了,我也增加了自己的自信,如果不是你帮我,不是你在我的身边,我有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我的想法总是和他们的想法不同,没有一次是相同的,这样怎么样叫我有自信,但有了你,总是和我的想法相同,我才建立了自信,共产党讲民主集中,我看在宣传部只能集中,不能民主,一民主就乱套了。”

“就象崔洪亮这样的人你不能给他民主,他没有一个好注意,不仅是宣传部,报社,档案局都是如此,聪明的人不多,所以你王姐说我孤独,没朋友,象崔洪亮这样的朋友我能交吗?”

他有点气愤的样子。

“我也是这个感觉。你说在宣传部,我和谁能合得来呢?好象没有。你不在的时候我特别孤独,你来了,我的心情就好了。”

“如果你愿意,我就不走了。”

他笑着说。

“我愿意,我愿意是树,如果你是树上的花,我愿是花,如果你是露水,我愿是露水,如果你是阳光。”她看着他,朗诵起了裴多菲的诗,泪水流出了眼眶。

“其实在一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说我和语文组谁能合得来呢?没有。也就咱俩能合得来。”

他也有点感慨。

“然后你把能和得来的人抛下了。”她瞪着他说,埋怨的口气。

“不就两个月吗?”他也看着她。

“两个月的变化还小吗?等我再看见你,你就搞对象了。”

她还是埋怨的口气。

“看你说的,好像我是为了搞对象才出来的。”

他憨笑着。

“就是为了搞对象。”她更猛烈地瞪着他。

“是。是为了搞对象。”他觉得他应该屈服她,不管谁对谁错,只要他屈服了,他就觉得心里好受,在她面前,他愿意永远屈服。

到了下班的时间了,他看看墙上挂着的电子钟,说:“我们回家吧。”

他俩走出了办公室。

邑州市政法委组织了一个政法系统的巡回报告团,报告团成员有一名是邑水县法院的一名庭长,因为这个庭长的事迹很突出,所以她被选进了报告团,但她的发言材料没被市政法委通过,法院的院长带着这名庭长来到了宣传部,他对章楚涵说:

“你给我找一位高手吧,这个材料要是通不过,也就等于我们放弃了这个名额,放弃了这次机会,报告团一共才五名成员,有我们一个我们也觉得很荣幸,所以我们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章楚涵接过了材料,浏览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她说:“二位先坐,我给你找一个人。”

章楚涵来到了新闻股,把田川叫来了。

“这位是法院的张院长,这位是——”

“周诗岩。”那个庭长自己说。

“这是档案局的田局长,借调到我们宣传部,主管新闻宣传,就是长篇通讯《朱媛艾传奇》的作者。”

她满自豪地介绍说。

“大名鼎鼎,市委书记都有批示了。”

院长非常钦佩地说。

“周庭长要参加市里的一个巡回报告团,但报告材料没通过,张院长的意思是叫咱给看看,那就只有你了。”

章楚涵笑着对田川说。

田川接过了材料,上下浏览一遍,说:“市里说这个材料哪不行啊?”

“是高度不够。”院长答。

“这个高度不够很空泛,不太好理解,我想既然是一个报告会它就是一个演讲,演讲的关键是一个情字,没有情就很难抓住人,这个材料情字不够,你这里写三个故事,而这三个故事都不是特别的生动,你的工作也是比较平常的工作,也很难有特别生动的故事,所以按照这个写法是很难写成功的,你这个材料不是演讲稿,是工作汇报,是述职报告,述职报告能有多生动了呀?所以要想把这个材料写好,必须换一个思路,就是不从正面写,而是从侧面写,比如说你办了三个案子,这三个案子要略写,而详写的是什么呢,是由这三个案子给你带来种种魔难、痛苦、矛盾,写你的奉献和牺牲,比如说你一心扑在工作上了,那你的家里呢,丈夫孩子呢,父母呢,亲戚朋友呢,你办案子有没有人给送钱,有没有人给你说情,来自领导的同志的朋友的,你得罪不得罪人,给家庭生活夫妻关系带来什么伤害,你是怎样处理这些问题的,如果你把些东西写出来,你的文章就有情了,就能抓住人。”

田川一字一板地说。

“对。你不能光写工作,你得写工作背后的故事,比如你那次办案子,你的阑尾炎犯了,但是你没有休息,你是忍着疼痛在做调解工作,其实那次调解成功是与你的工作态度分不开的,你的脑门子都冒汗了,当事人受感动了,才接受了你的调解,否则还不一定接受呢。”

院长也突然醒悟似的说。

“那咋整啊。还是你帮她写吧,她是做得出来写不出来呀。”

院长看着田川说。

“这个材料还得由她自己写,或者是了解她的人给她写,我不了解,也写不好,如果你们找不到人,就由她自己写,可以按照成稿的标准写,也可以写片段,把自己的那些感人的事都写出来,然后再由我或别人给你连在一起。”

田川非常诚恳地说。

“行。这个方法也行,那我们就先回去,等写好了再叫你看,这个稿要得非常急,明天就是期限。”

院长很着急的样子。

“好吧。”

田川点头答应。

院长和庭长都走了。

“没事我也回去了。”

田川看着章楚涵,请示的样子。

“忙啥的,回去有事吗?”

章楚涵也看着他,声音很低。

“没事,我是怕影响你的工作。”

田川笑了。

0696能耐不小

“我没工作,我的工作你都给干了。”

她一副感激的神情。

“我干了?”田川有点纳闷。

“刚才不就是工作吗,人家院长找我来了,是瞧得起我,可是没有你,我能改这个稿子吗,那我该怎么办,说改不了,叫人家咋寻思,是会改不给呀还是真不会呀,不管咋寻思对咱都不好,你来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了,咱还交个人请,多好呀,有你帮我你说我得省多大的心啊?”

章楚涵认真地说。

“但这也有风险啊,如果按照咱的思路写了或者咱给写了,市里仍然没有通过,那咱也不太好意思。”

田川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这个我也想过了,一个是这种可能性不大,你办事我心里是有底的,另一个今天我们是当面把问题说明白了,他们也都赞同我们的观点,再不合格,他们也不能埋怨我们,这个我心里没负担。”

章楚涵非常轻松的样子,同时,她也是为了让田川也轻松,她非常心疼他为了自己的工作而担心。

“我看你的胆还越来越大了呢?”他笑着说。

“还不是有你做后盾,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她非常自豪的样子。

“我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就好了。”

他倒是显得非常平淡。

“你的能耐不小了,有时我在想,你说我如果不是做宣传部长,而是做一个副县长,我可能就得不到你这么多的帮助,那我的副县长还能不能当下去呢?”

她充满遐想地样子。

“你能,其实副县长要比宣传部长好当多了,因为它不玩文字,喝酒吃饭送往迎来,谁不会呀,一百个人里头如果有五十个人能当副县长,当宣传部长的可能不超过五个人,换句话说,宣传部长可当副县长,但副县长未必能当宣传部长。”

他非常认真地说。

“那你说我还行了呀?”

她非常单纯的样子。

“中国人民很行。”

他看着她,借用了一句错话,有人把中国人民银行读做中国人民很行。

两道目光对视着,还是田川首先移开了目光,他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这么专注地看一个女人,虽然他知道她并不讨厌他的目光,但他也生怕泄露出他男人的欲望,他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有同事的,有朋友的,有知己的,也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眷念与遐想。

虽然李总编在章楚涵的心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阴影,但相对那些开心事而言,章楚涵还是快乐的,象政法委的事,有了田川,就象庖丁解牛一样,工作简直就是乐趣,每当她从走廊走过,看到田川坐在那里的身影,她就有一种塌实感,有时她真想站在门口多看他一会,看他是怎样专心致志的思考,看他是怎样行云流水地写文章,看他是怎样地用心来帮助自己,但她不能这么做,一个女上司怎么能老站在门口看男下属工作呢,更何况她和他的关系本来就有人感兴趣的,所以,当她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她都是想停留而不停留。而每当有了什么事,她就会亲自过来叫他,或直接就在新闻股说了,她基本上不给他打电话,她觉得打电话是对他的不尊敬,她都必须亲自来,他是她最尊敬的人。

赵松林的大姐夫叫沈家春,是进修学校的教师,但有二十多年的时间没上班了,一直在家里做买卖,前二年买卖不好做了,沈家春的年龄也大了,所以决定回学校上班。

当初不上班的时候和学校领导有一个约定,就是对外说停薪留职,其实没有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工资照开,只不过这工资交给学校了,而学校的报答就是允许他不上班。

这个钱是入了学校的账了还是校长花了,沈家春不知道,他也没问过,不仅如此,他逢年过节还带着礼物看看校长,因为那些年他自己做买卖挣了不少钱。

校长换了好几茬了,但沈家春和学校的这种关系没有改变。

他和现任校长说他想上班,校长同意了,工资照发,只不过他二十多年都没有登讲台了,也不会教课了,所以学校安排他做门卫,他也没有见,因为做门卫干一天休两天,跟不上班差不多。

另一个门卫以为他也是临时工,就问他挣多少钱,他说挣三千多,门卫就楞了,说我才挣一千多,你怎么挣三千多呢?沈家春说,我是正式职工,不是临时工。

沈家春也觉得这样干几年也就退休了,也无所谓面子不面子的,所以和领导也相安无事。

教育局来了文件,说给教师评职称,因为县里财政困难,已经连续五年没给教师评职称了,所以教师不断上访,上访的结果是县里从今年开始为教师评职称。

沈家春和校长说他想申报高级职称,校长不同意,理由就是你二十多年没有上班,不附和申报职称的条件,沈家春自己也觉得不够理直气壮,所以也没和校长深说。

沈家春想到了章楚涵,章楚涵是县委常委,是县里的领导,能不能叫章楚涵给说一句话呢?

沈家春觉得这年头只要有人有钱,没有办不成的事,死人可以变活人,无期可以变有期,有期可以变无罪,何况一个职称,只要有领导说一句话,肯定是能办,关键是自己身边有这样的领导,小舅子媳妇就是县委常委,从业务上说宣传部管教育局,所以沈家春觉得章楚涵可以办这个事。

沈家春把这个事和赵松林说了,赵松林和章楚涵说了,章楚涵感到很为难,你二十多年没上班,在家做买卖挣了不少钱,应该十足了,还想申报高级职称,有点过分,领导不同意是对的,这个话怎么和人家说呢?

但大姐夫对她和松林不错,当年买房子主动借钱给她,她是不想欠人家的情,所以没借,看来当初没借是对了,如果当初借了今天怎么回绝人家。

但章楚涵也不想立即就回绝,亲戚圈里就她一个当官的,亲戚有点事找她也是情理之中,问题是这个事她真的办不了,他不能叫教育局的领导违背原则,另外这个事也明显不合理,提出来就显得领导太不原则,这样的领导以后还怎么当。尤其她是一个没根没派,全凭自己本事提拔起来的干部,如果她自身不够检点,做违背原则的事,如果谁把她告了,她是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那样就可能身败名裂。

0697圆满解决

犹豫了一个晚上,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他想和赵松林说,你回复大姐夫吧,这个事我办不了,但又觉得不太合适,自己当了一个县委常委,亲戚里谁粘过自己的光吗,谁也没粘过,谁也没有给自己添过麻烦,可下有人找自己办事了,自己回绝得那么干脆,那么痛快,是自己太原则了呢,还是自己太无能。

早晨上班他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把这个闹心事和田川说了,她基本上有什么高兴事和闹心事都和田川说,不说这个事就不算结束。

“这个事也不一定办不了,但不是由你去办,而是由他自己去办。”

田川听了章楚涵的叙述以后不紧不慢地说。

“这事是明显不合理的,怎么去办?”

章楚涵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田川。

“县里已经五年没有给教师评职称了,这是县里欠教师的,这次评职称是还账,既然是还账,条件就可能宽松一些,按理教师评职称是有一个聘任的程序的,不聘任,光有资格也挣不着职称的钱,但这次县里表示只要有资格就聘任,这就是还账的表示,因为有的人不仅状告五年没给评职称,而且还要讨回这五年的损失,县里表示那五年不给补偿了,但只要评上就聘,这是双方的一个妥协结果,所以这次评职称与以往意义不同,尤其是很多人岁数大了,是最后一次机会,他怎么能不争取呢?

“我相信这次申报职称的人有很多都是不合格的,不光是大姐夫,进修学校的校长合格吗?他也不合格,但是他不能不申报,因为他也没有机会了,也快退休了,问题是以后并不能保证评上就聘任,所以这次机会非常难得,教师评职称有课时要求,有论文要求,他校长可能有论文,但不可能有课时,因为他校长不上课,那怎么办?就得造假,做假档案,既然允许校长造假了就得允许别人造假,只不过是造假的多少而已,但造假多少没有用,有一点造假都不行,所以就得企盼没人告发,一告发都下来,你就和大姐夫说,叫他和校长说,不叫我申报可以,不附和条件的都不能申报,申报了我就告,一告都下来,到时候看大家是恨你还是恨我,我想校长一定同意他申报,因为校长不想看到大家都被告下来的结果,关键是他自己也要被告下来。”田川还是不紧不慢地说。

“你知道毕校长没有课时吗?”

章楚涵问。

“不用问。,现在校长没有几个上课的,但大多数校长是先进的高级后当校长了,所以不上课不影响什么,但毕校长不是高级,进修本来就没啥学生,他给谁上课啊,上一堂两堂也远不够,都得造假,包括论文,都得造假,职称这点事我清楚的,尤其这几年也不评了,人们都不在意了,附和条件的很少。”

“那我就这么和大姐夫说?”

“你就这么说,如果校长不答应你再给他想办法,不能说不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说不管,因为大姐夫张一回嘴也不容易,不能轻易驳回。”

章楚涵回家和赵松林说了,赵松林和大姐夫说了,大姐夫和校长说了,校长寻思了老半天,说:“那你报吧,不过要是局里不批我可没办法。”

“局里不批我不找你。”

沈家春说。

“我知道你有一个好亲友。”

这个事圆满解决了,章楚涵没有违背原则,但大姐夫的事办了,章楚涵觉得田川真是太聪明了,没有他办不了的事,而他办事的思路和别人又不一样。

章楚涵要酝酿一个大动作,她要叫田川和黎曼有更大的平台,她要叫他俩为宣传部做出更大的贡献,她要叫他的才华有充分地展示。她要树立他在宣传部的形象,在县委的形象,她要把他和黎曼打造成为宣传部的一个品牌,她决定买一台新闻采访车,专供田川和黎曼使用。

她来到了新闻股,站在了门口,亭亭玉立。

“有事吧?”

他站起身来,恭敬地说,他始终没有忘记她是他的领导,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尽管她此时的姿势,就是他的一个同事,一个非常要好的同事。

“到我屋来说吧。”

她说完转身,那动作真象一个神仙下凡。

他起身向外走,跟着她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坐下说吧。”她关上了门,说。

他坐在了沙发上,她往里边走了几步,也坐在了沙发上。

“部里想再买一台车,你看怎么样?”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他迟疑了一会,他没想到她会有这个想法。

“部里多添一台车当然是好,组织部不就两台车吗,显得单位很大气,有点事用起来也方便,但我的担心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

“担心什么?”

她看着他。

“我担心有些人没事坐车乱溜达,到处喝酒,这样不仅增加了宣传部的费用,也于工作无补。其实有一台车下乡就方便了,但有些人你天天叫他下乡他能干什么,只能是喝酒。”

田川有点拘谨的说,其实他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是与两位副部长不利的,因为如果宣传部再买一台车也主要是给两位副部长坐,与别人还没有太大的关系,而在田川看来,两位副部长没车要比有车强,没车他们还能多在办公室里呆一会,有车了,他们就天天下乡了,而他们下乡的结果就是天天喝多了,宣传部买车,耗油,叫他们天天喝酒,田川觉得不值得,他是把章楚涵当做自己的亲人,否则,他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因为这样的话到了别人的嘴里,他就是宣传部的汉奸。

“买车并不是给两位副部长坐的。”

章楚涵当然理解了他的意思和苦衷,所以她明确的表示。

“那是给谁坐呢?”

他小心翼翼地说,他有点摸不清章楚涵的脉搏了。

“买车是作为新闻采访车,专供新闻采访的,一般情况下别不坐这个车。”

章楚涵一字一板地说。

“那别人不会有意见吗?”

他还是很担心的样子。

0698底气十足

“别人不会有意见,不仅是新闻股,宣传部所有的人都可以坐这台车出去采访,但有一条,得从报纸上发表文章,只采访,不能发表文章,就只能采访一次,但新闻股除外,新闻股不发表也可以采访,因为谁都不能保证采一篇发一篇,但新闻股是干这个的,所以这个车是新闻股的专车,别的股室有用车需求,部里也尽量满足,但需请示和批准,新闻股用车不用请示和批准,就你说了算了。”

章楚涵又进一步说。

田川明白他的意思了,这等于是给他配了一台专车,他的待遇要超过两位副部长了,但这也确实是工作需要,如果新闻股有了专车,那就会采写出更多更好的新闻,但如果是给别人配了专车,那就是拿钱砸鸭脑袋了,他想章楚涵也不能干这样的傻事。

“那当然是好,不过部里有钱吗?”

他又开始为她担第二个心了,他不想叫他为了自己而为难,宣传部是一个穷单位,找组织部的经济条件差远了,听说组织部光党费一项就是一个不小的收入,如果组织部朝谁要俩钱那也等于是看上他们一样,说不定都会要一个给俩的,这就是当今的部门差异,同样是当公务员,不同的部门待遇和收入都明显不同,在乡下当公务员有一年不开资的,可在财政局,税务局一年就多挣好几万,拿田川这个副局长说,工资是全县最高的,但他的收入赶不上税务局的一个办事员,宣传部当然也是一个穷单位,所以他也为章楚涵担心,是不是有钱买这个车。

“城建局给那五万块钱我还没有花,我再要几万,买一台低档的车有个十万八万就够了。”

章楚涵平淡地说。

田川要流下泪来,城建局那五万还没有花,她是给他攒着买车呢,五万块钱,其实对于一个常委来说也就是几顿饭的事,要挥霍掉太容易了,可她居然还没有花。

“要钱好要吗?”

他有点心疼她,他不想叫她为了部里的工作而到处要钱,要钱是要和人说小话的,因为宣传部长这个常委和组织部长纪检书记的位置不一样,他更不希望有的人趁给宣传部俩钱的机会,占章楚涵的便宜,比如假装喝醉而搂搂抱抱,或在她面前讲那些难以启齿的黄色笑话。

“问题不大。”

章楚涵很坦然地说,她理解他的意思。

“但一台车有很大的费用啊,不光是买车。”

他又说。

“费用我能解决,但是我要把费用降到最低。”

她看着他说。

“是应该。”

他点头。

“为了降低费用我想了一个招。”

“什么招?”

“这台车不配司机,理由是没有司机,也不想要司机,这台车由你和黎曼自己开,因为是新闻采访车,所以部里给你和小曼这个权利,现在部里没有多余的司机,往里调人也很困难,采用临时工费用更大,所以你俩就兼做司机,这样做的好处是既降低了费用,也防止了别人乱用车。”

“这样我怕别人有意见啊?”

田川有点担心的样子。

“有意见搁心里放着,如果谁能给部里创造五万块钱,我也可以叫他开,如果谁写出了文章也让市委书记批示了我也可以让他开,部里的政策是公平的。”

章楚涵非常郑重地说。

“先买了再说吧,这些政策现在先不要讲。”

他用请求的语气说。

“那当然,不过你和小曼要立即学车,你俩学好了,证到手了,我就开始进车,学车的费用由部里掏。”

章楚涵有点兴奋地说。

“费用不用部里掏,自己学车是自己学技术,不能叫部里掏钱,如果小曼没有钱我可以给她,这才多少钱啊。”

田川洒脱地说。

“那就这样定了,你俩赶紧去报名吧。”

章楚涵也没和他纷争,她觉得这个问题不是问题。

“你准备买什么车啊?”

他笑了,有点不好意思。

“十几万块钱的车很多,到时候再看吧。”

“是轿车还是面包啊。”

“轿车。”

“那我等着。”

回到办公室,田川把买车的事以及部长叫他俩学车的事都和黎曼说了,黎曼高兴地都跳起来了,说:

“部长对咱俩可真好啊!”

“那咱俩报名去?”他说。

“好啊,不过-——”

“怎么?身份证没在手吗?”

“不是。是——”

“是不是手没有钱啊?”

“啊,是卡没在身上。”

“我这有卡,你带个包就行了。”

他俩先来到了一家银行,田川在自动取款机上取了三次钱,一共是七千五百元,他交给了黎曼,说:“给你包里吧,到时候你交钱。”

田川没有带包的习惯,七千五百元搁兜里鼓囊囊的,所以他把钱交给了黎曼。

他俩来到了职业中专,报名学车,正赶上现在是学车优惠,每个人有两千元就够了,他俩办完了手续,拿好了材料又回到了宣传部。

“如果有人问起学车的事,你就说你想学车,因为你年轻嘛,想学车是正常的,我是送你去学车,因为正赶上了优惠,所以我也就把钱交了,我是受你的影响。”他笑着说。

“为什么这样说呀?”

黎蔓忽闪着大眼睛,说。

“因为咱俩一起学车,恐怕别人有议论,考试和练车都需要和姚部长请假,他也许会问,你俩咋一起学车了呢,咱俩就统一口径,撒谎要撒得圆,因为咱们不能说宣传部要买车了,并且是新闻采访车,这个消息得由章部长发出,不能从咱俩这发出。”

“明白了,那将来真的把车买来了,人们不会想咱俩就是为了部里的车而学的开车吗?”

“如果将来真的把车买来了,部里也真的安排咱俩开车了,那是巧合,也不能说是部里事先安排的,人们心里怎么想随他去,但咱俩必须这样说。”

“明白了。”

“学车的费用你不用管了,部长说她管,但同样,如果有人问起,实话实说,每人两千元,是优惠价格,当然是咱自己掏的。”

“真是部长管吗?”

“真是。”

“部长对咱们太好了。”

0699新闻专车

“但你和部长不要说这件事,不要表示感谢,心里有就行了,机关的事很复杂,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摆在桌面上,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说出来,关键是心领神会。”

“明白了。”

“这几天抓点紧,文化考核要一次过,技能考核也争取一次过,我们要尽快拿到驾驶证,其实有很多工作我们就是受了交通条件的限制,宣传部就一台车,我们想干啥也不能轻易向部里要车,如果我们自己有了车,自己开,那可就方便多了,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上哪就上哪,你说那有多好啊。”

“是啊,我都有点等不得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不用着忙。”

他看着她,那种高兴的样子也让他高兴,他很满意这个小搭档,虽然她是宣传部年龄最小的一个人,但是她的聪明程度可以排进前三名,他很高兴有这样一位好搭档,他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田川和黎曼都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在紧张的工作着,他俩每天都是早早地来上班,到了九点多钟他俩出去采访去了,他俩有忙不完的事,有写不完的文章,县报是几乎期期都有他俩的文章,市报也是格三叉五就有一篇,办公室是负责往各个股室分发生报纸,别的股室是只有报纸,而新闻股除了报纸还经常有稿费单,这叫办公室的人很羡慕,一样工作,别人是天天没事干,而新闻股是天天有事,而且还有收入,别人也真佩服这二黎,怎么能写出那么多的文章呢?

前两天他俩到职业中专去报名学车,从银行出来他俩是坐三轮去的,这个三轮车和别的三轮车有点不一样,它象一个微型小轿车,是一种在县城内不多见的三轮。田川就问师傅,说你这个车叫什么名啊?师傅说这个车现在还没有名,我们都叫它全棚三轮,田川说那怎么会没有名呢?师傅说这个车是新产品,还没有正式的名字,田川说你的车连名字都没有,怎么办理营运手续呀,师傅说这个车没有营运手续,田川说没有手续你不是非法营运吗?师傅说那没办法,因为交警队不给办手续,田川说他们为什么不给办手续呀,师傅说就是因为交警队也不知道这种车是应该属于汽车呢还是应该属于三轮车,所以没法办。

第二天他俩就到交警队去采访去了,黎曼写了一个小调查,叫《关于全棚三轮营运情况的调查》,田川写了一个言论叫《全棚三轮要走好》,这两篇文章都在县报上发了,《全棚三轮要走好》在邑州日报上发了,这种状况不仅叫部里的人们都很羡慕他俩,而且也叫田川觉得这黎曼就象当年的章楚涵。

他的整个心思都在为她而工作,他觉得她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他愿意看到她开心,愿意看到她快乐,虽然有些话他不能对她说,但是他是努力地为她做,他想看到她事业的成功,就象看到自己的成功一样。

宣传部的干部休假基本结束了,除了田川章楚涵以外,该休的都休了。工作不满一年的没有假,所以黎蔓也没休。

当初布置休假的时候章楚涵是这样说的,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工作情况向部里提出申请,部里批准后根据自己的工龄按规定休假,除了两个新来的大学生,别人都有休假的权利。

别人都休完了,包括几个副部长,如果再有人休那就是田川了,但田川一直没有提出申请,也许他就不想提出申请了,但做领导的不能视而不见,章楚涵觉得应该和他提一提这件事,尽管她不希望他休假,尽管她觉得宣传部的工作离不开他。宣传部那么多人都休假了,她觉得也没影响宣传部的工作,但只要田川一个人休假,她觉得就会严重影响宣传部的工作,但休假是人家的权利,为什么别人都休了,田川不休啊,这样也很不公平,即便是不休了,领导也应该对人家有一个表示,哪怕是口头的感谢也比一声不吱强,如果下边人的工作连领导的一个口头表示都换不来,那是不是显得做领导的太麻木不仁了。

她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然是通过qq。

“别人的假都休完了,就剩你一个人没休了,你是不是也休几天。”她说。

“我就别休了,眼下的事太多了,也没时间休。”

“那你家里没有事吗?”

“我家里有什么事啊。”

“不和我王姐出去溜达溜达吗?”

“我这个人就是不愿意出门。”

“那我王姐呢,她愿意不愿意出门啊?”

“她到是愿意,她没啥不愿意的,别人干啥她干啥。”

“他都干啥了?”

“这两天跟人学游泳呢。”

“跟谁呀?”

“我们的几个女同学。”

“学学游泳也挺好的锻炼身体。”

“就是混时间呗。”

“她学会了吗?”

“说能漂起来了。”

“你会不会游泳啊?”

“我也是能漂起来,但游的不快。”

“那你有时间教我得了,我也想学游泳。”

“你也不会呀?”

“我哪会呀,也没学过呀。”

“松林不会吗?”

“他会。”

“那就叫松林教你呗。”

“他教我呀,他教我十天我要是能学会了,你教我也就五天。”

“那为什么呀?”

“他哪会教人呢,他笨。”

“叫你说的,游泳我可不能教你,咱俩去游泳,叫别人看见了还了得。”

“多叫几个人不就完事了吗?叫我王姐也去,松林也去,别人还能说什么?”

“啊,咱四个人去,我教你,别人是不说什么了,你王姐咋想啊,松林咋想啊,还用别人说,自己家人就说不过来了。”

“咳,真是没办法,还得考虑这个说那个说,那你不休假我王姐没意见啊。”

“她有什么意见,也不影响她什么。”

“其实我也不愿意你休,你休了我就没主心骨了,但这样做有点不公平啊,别人都休了,就你没休。”

“你不也没休吗,我向领导看齐。”

0700自找麻烦

“总领导领导的,你是拿我当领导了?”

“不是吗?”

“我看才不是呢?”

“那是什么?”

“我不说。你不休我也不能给你什么补偿,要是别人给个三百无百的还行,你说给你补偿——”

“不能给我补偿,你都不是我的领导了还给什么补偿啊,我和别人不一样。”

“其实我当初想说这话来的,不休的人可以适当考虑给点补偿,但又一考虑还是不能说,除了你以外,别人不休能干什么,给他补偿不是白搭钱吗?所以干脆都休吧,机关里还显得清净一些,看他们都在办公室里呆着,我就闹心。昨天下午我看各屋就没啥人人了,我就问姚部长,我说人都干啥去了,他和我说有五个请假的,我说都谁请假了,他说孟远买药去了,佟新到医院看一个病人,姜玉针灸去了,还有两个人他都记不起来了,我就寻思他们都哪来的这么多的事呢?”

“其实在请假的这些人里可能有百分八十都是编的理由,或者是制造的理由,所谓编的理由就是他们可能根本就没事,编了一个事作为借口请假了,所谓制造理由是他们完全可以用别的时间来办这些事,可以用自己的时间,但他们非要用公家的时间,你买药不可以在晚上买吗?不可以在中午买吗?非得在下午买吗,看病人一定是在下午看吗?不可以双休日去看吗?档案局也是这样,人们在办公室里呆不住,就想法编点理由和领导请个假,其实他们都没有那么多的事。有一天靳强和周局长请假,说他舅没了,他得到农村去一天,周局长想他舅没了也是大事,请一天假算什么呀,请两天也给,结果就给他假了。第二天他就没来,周局长真以为他奔丧去了,晚上下班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一个熟人,熟人和他说今天和靳强打了一天的麻将,周局长说不是他舅没了吗?熟人说他舅都没了十来年了。现在人们是是想法调个编理由,就是坐不住椅子,办公室对于他们来说象牢笼似的,其实你想想那些建筑工人,你坐在办公室里喝点水,上上网多享福啊,可是有很多人享不了这个福,非得出去不可。”

“那周局长没处理他呀?”

“周局长也问他来的,说你舅都死了你咋还打麻将呢?他就编不上来了,这些人普遍都脸皮厚,叫人领导说一顿以后就和没说一样,如果象咱叫领导给批评一顿那得多上火啊,可这些人根本没往心里去,跟没说一样。”

“我看咱部里的人也是这样,脸皮厚,你说他他都不往心里去。”

“所以你也就不要生真气了,把你气得够戗人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你那气不是白生吗?”

“是。我也不和他们生真气,有你,有项大哥,有黎蔓,有活都你们干了,也不给他们什么任务,也就没那么多的气了,至于晚来点早走点,那都不是什么大事,愿意说他们就说几句,不愿意说就当没看见。”

“你这样想就对了,就少了很多烦恼,其实周局长有时很多烦恼也是自己创造的,他对职工的要求比较高,比较严,而职工达不到他的要求,所以他就烦恼,这就象咱当老师似的,有的学生就是笨,就是不会,你和他生气有意义吗?客观点说是笨,但笨不是他的毛病,是他父母的毛病,是遗传基因,你对他来气有什么用啊,他自己也不愿意自己笨啊,其实修养和智商也是相连的,智商低的人你叫他有很高的修养也不现实,修养不仅是一种道德,修养更重要的是一种知识。”

“周局长这些年对你的影响是不是很大呀?”

“周局长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尤其佩服周局长的知识,储量太大了,地理、历史、文学、艺术、体育,他什么都懂,其实看一个人有没有知识不是看他自己说什么,而是看他别人说他能不能接上茬,你在他面前说什么几乎没有他接不上茬的,他本身就是智商发达,他考初中的时候是他们那个考区的第一名,当时是两个公社一个考区,所以他考进了县里的尖子班,但他念一年初中就*了,初中毕业就回乡了,其实他大量的知识是他回乡以后参加劳动时学的,所有的五六十年代的能叫上名来的小说他都看过,包括外国小说,所以尽管我读了四年大学,但我读的书没有他多,掌握的知识也没有他多,所以我就想也成为一个象周局长那样知识相当广博的人,所以我也就非常愿意看书,其实我最大的乐趣是看书,你一天不叫我出门我也呆住了,有时我也觉得知识的作用真是无时不在,去年周局长的老伴带着两岁多一点外孙女到公园溜达,看到一个拉手风琴的老头,小孩和老头说,拉《洗衣歌》,拉《洗衣歌》,老头就纳闷了,这么小的一个小孩怎么知道《洗衣歌》呢?老头就问他外孙女,你怎么知道《洗衣歌》呀?小孩说,我姥爷会拉《洗衣歌》。老头说我知道你姥爷是谁了,你姥爷是周成德。其实周局长是邑水县手风琴拉得最好的人,圈里的人都知道,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就知道《洗衣歌》,这对孩子的健康发展无疑是有重要意义的,所以环境也是非常重要的。”

“周局长真是一个才子。”她说。

田川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说多了,他每一次和章楚涵交谈都会有这种感觉,说完了总是要后悔,一个男人为什么总在女人面前表现得那么爱说话呢?这有失男人的风度,也是没有修养的表现,自己还和人家讲修养呢。

“好了。不说了,扯太远了,休假的事你不要多想,我家里也没事,还不如上班呢?”他回到了主题。

“那你在档案局的时候休不休假啊?”她好象还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

“我在档案局休,人家都休我不休,我显积极啊,并且档案局也没什么事,部里不是有事吗?你看我现在很忙呀?”他调侃地说。

0701报纸出事

“都是为了我。”

“为工作,为工作行了吧。”他看她有点激动。

“你就哄我吧,早晚有一天——”

“有一天怎么呀?”

“不说了,让事实说话。”

“《焦点访谈》啊?”

他离开了她的办公室,象浑身都被一种无形的黏液包裹着,他真不愿意离开她,但他必须离开她,必须冲破这黏液,其实什么叫爱呢?他觉得这就是爱,就是愿意聚首而努力地分开。

田川早晨上班走得比较早,因为王影上班要走得早,所以他就得早做饭,吃完了饭以后呢他也没什么事,再开电脑也看不了多长时间了,还不如早点到单位,所以他一般在七点二十就从家里出来了,到了七点三十分就到了县委的门口了,他发现他到县委门口的时间正是报社送报的那个人往县委送报的时间,那个送报人他也认识,也在报社呆了二十来年了。县报在县城是自己发行,由报社的人自己送,而在农村是委托邮局,县城送报的顺序是先送县委然后是其他三个大班子,然后是是县直各单位,这个顺序其实还是他田川规定的,是他给报社写业务规程的时候写进去的,自从他离开了宣传部不给报纸把关以后,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个事,他生怕报社再出什么事,而章楚涵再受领导的批评,所以他周二和周五都是准时在七点半到县委收发室,第一时间看到县报,因为县报是周二周五出版,自从又回到了宣传部,他的这种责任感就更强了,每个周二周五的早晨,他都会在七点二十到县委收发室,他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报纸,他生怕报纸再出什么差错。

今天是周二,他准时来到了收发室。

“田哥来了。”

那个送报的人和田川打招呼,同时,把一落报纸放在收发室的桌子上。

“啊,你也停准时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份报纸,他一眼就看到报纸有问题了。

“老弟你先别走。”

田川赶紧说。

“啊,有事吗?”那人惊愕。

“你等我打一个电话,有点事。”

他焦急的样子。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马上给章楚涵打了手机。

近朱者赤

554

“你快来县委,报纸出事了。”

他焦急地说,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急过。

“我马上到。”她回答。

没过一分钟,章楚涵就到了,因为她已经走在路上了,她每天上班的时间也很早,几乎和田川是同时的,而今天是周二,所以田川更早一些。

“一版照片把‘*大法好’的标语印上了,这是大事。”

章楚涵刚进大门,田川就迎上去说。

“我看看。”

章楚涵从田川手中拿过报纸。

一版有一幅照片,拍的是一个市场的画面,照片的说明是写节日市场如何繁荣的,但在照片的画面里面有一根电线秆子,电线秆子上贴了一幅标语,能够清晰的看见是“*大法好。”

“怎么办?”她焦急的问田川。

“赶紧收回报纸,一份都不能外流。”他坚定地说。

“给李总编打电话,叫他赶紧来。”她说。

“不赶趟了。送报的人就在这,叫他赶紧收回报纸。”

“啊,马哥,赶紧收回报纸,现在报纸送出去多少了?”

她问送报的那个人,她也认识他,都是县委老人了。

“报纸刚送出来,这是第一站,别的家还没送呢。”

送报的人说。

“那邮局的呢?邮局的是不是已经拿走了。”

她问。

“这个时间应该是拿走了。”

那人说。

“马哥,你赶紧到邮局把报纸扣下,送回宣传部,如果是已经发出了,告诉邮局必须立即追回。”她坚定地说。

“好。”那个人答应着,赶紧骑上自行车去了。

“下一步。”章楚涵看着田川,说。

“我安排。”他说。

“赶紧集合五个同学到县委收发室,章部长有任务。”她在给黎曼打电话。

也就一分钟,黎曼就带来了五个同学,他们正准备到食堂吃饭呢,正好是往这个方向来

“报纸出事了,要立即追回,麻烦几个同学帮忙,黎曼带一个同学立即到印刷厂,取回所有报纸,叫他们销毁底版,包括留做合订本的报纸也要取回,另外几名同学去邮局投递班,收回所有报纸。统统将报纸送到宣传部。”他说。

“章部长?。”说完,他看着她。

“马上行动吧,然后到宣传部集合。”

同学们都急步走了,他和章楚涵上楼。

“下一步是通知李总编,处理善后。报纸要马上改版重印,收回来的报纸要经过鉴定才能销毁。”他一边走着一边说。

报纸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但这个事不能轻易了结,因为这涉及到*功,作者为什么要拍这张照片,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编辑为什么要给他编上,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总编是怎么审核的,这些都需要确认,而不能不了了之。

李总编对这个事好象不以为然,说既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那就过去拉倒呗,并且他对宣传部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他而直接处理了这件事也有点意见,好象宣传部有点越俎代庖了,对于李总编的态度,章楚涵没说什么,他把这件事向段书记做了汇报,段书记直接向刘书记做了汇报,刘书记直接召集政法委书记、纪委书记、公安局长,加上组织部、宣传部两个常委部长开会,讲了三点意见。一,立即停止李总编工作,配合有关部门进行调查,调查期间报社工作由宣传部直管,二,政法委、公安局、*要全力做好调查侦察工作,彻底查清事故原因,如果是报社工作人员与*功分子配合搞反动宣传,一定要彻查到底,严肃处理,应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要追究刑事责任。三、组织部、宣传部、纪检委要做好报社相关责任人的处理,绝不手软。要通过这件事教育大家,舆论宣传是政治大事,轻视不得,不要以为舆论宣传就不能出事故,舆论宣传也会出大事故,历次社会大的政治变革都是从舆论开始,*功也曾利用电视台搞反动宣传,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利用报纸在搞反动宣传呢,一定要彻查。

0702制胜法宝

章楚涵来报社宣布了县委的决定,并提出报社的业务工作由宣传部新闻股参与和把关,由田川和黎曼参加谈稿并最后定版。这个安排也叫报社的人们大吃一惊,因为田川只是一个借调人员,虽然他也是一个副局长,但地位远远赶不上宣传部的副部长,有两个副部长不用,叫田川来主持报社的事,这足以证明章部长对他的信任和器重。

经过了三天紧张的工作,调查有了结果,没有任何做案动机,就是摄影记者没注意把*功标语拍进来了,而编辑和总编都没有看出来,说来也巧,那天张总编出去开会,临走的时候跟李总编说,我去开会了,版样你看一下吧。李总编也答应了,所以张总编是一点责任也没有,李总编受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本版责任编辑受警告处分,摄影记者停止工作,掉离新闻单位。这是报社自打五几年成立以来第一次有过处理结果的事故。而当宣布这个处理决定的时候,刘书记对李总编说:“如果没有宣传部的及时发现和处理,你的这个乌纱帽肯定是没了,你应该感谢章楚涵。”李总编在章楚涵面前表示了无限的惭愧,他说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要回报组织对他的爱护,尤其是章部长对他的帮助。

在这次事件当中,章楚涵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那就是安排田川和黎曼参加报社的谈稿会并为报纸定版,在以前,虽然田川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都是在幕后,做的都是具体工作,而这次,她把他推向了台前,按理说报社应该出一名副部长来主持报社的工作,但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叫田川参加谈稿会并定版,其实这等于主持报社工作,刘书记不是说要重用田川吗?她先重用一下,一个是也只有田川能完成这份任务,另一方面她也是想向外打出一个信号,宣传部是重用田川的,她也想试探试探刘书记对她这个做法的态度。

这样做的客观理由是,宣传部的新闻股是主管全县的新闻工作的,在县委宣布停止报社领导班子工作,由宣传部直管的情况下,由新闻股出面参与报社的工作是顺理成章的,虽然报社的领导成员也是正科级副科级,但报社这个单位从编委那看是宣传部的一个股,和新闻股是平级单位,所以宣传部派田川黎曼去参与谈稿和定版从级别上说也是合理的。这样做虽然宣传部的两位副部长也会有想法,但他们都不敢说出来,因为他们的业务水平谁也赶不上田川,他们的敬业精神谁也赶不上田川,否则这个问题为什么是田川发现的而不是他们发现的,上次县里开两会,本来姚部长是负责两会报道的新闻把关,他为什么没把住,最后问题还是田川发现的,如果不是田川及早发现,说不定姚部长那次就该得处分了,还能有现在,所以他是根本不敢提出任何意见的。至于李部长,他也不敢提出意见,上回的那个新闻报道统计表,还不是田川替部里完成的,他的那个统计表根本就没用上,他俩为部里的工作出什么力了,他们两个人的贡献也没田川一个人的贡献大,他们怎么敢和田川相比呢,如果他们俩敢提出来,章楚涵可是有八句话等着他呢,他们不说章楚涵还想说呢。

一方面是水平,一方面是人品,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章楚涵是不可能叫李部长或姚部长去主持工作的,她没有忘记费志华事件,她记住了田川说的话,不管是上层还是下层,都有费志华,所以用人非常关键。因为她也不知道李总编究竟是一个什么结果,万一要是被撤职了呢,由谁去做这个总编,如果是派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去主持工作,那么县委不会同意由他们接任这个总编,如果他们接任不上,那么主持那几天工作还有什么意思,这样不是给县委出难题就是给他们俩增负担,叫田川和黎曼去,这个问题就没有了,更何况那几天工作那么忙,她怎么还能向刘书记请示具体的直管的办法,直管到什么程度,管业务还是管财经,由谁签字。她上滨江开会那几天,姚部长连剪头都要坐部里的车去,就剩上厕所没坐车了,那是楼上有厕所,否则,上厕所也得坐车,要是叫他主持报社几天工作,还不得拿出一把手的派头来,再坐车办点私事,再下几次饭店,那可丢老人了,她一点也信不着他,连试都不敢试。

李部长就更不行了,不仅水平低,思想意思还有点问题。项大哥和她说过,过去在农村有一个报道员,叫陈小红,在上级报纸发了不少稿件,李部长不认识这个陈小红,他以为她是一个女的,有一次他就召集农村报道员开会,他想讲讲如何给上级报纸投稿,刚开上会,他就问谁叫陈小红啊,陈小红就站了起来,他一看他是大老爷们,他就说你坐下吧,给开会的人都整懵了,后来人们反应过来了,他以为陈小红是一个女的,他想在人家面前摆摆领导的派头,一看是一个男的,他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在会上也没讲出什么东西来,人们怀疑他开这次会就是想认识一下陈小红,可惜还是一个男的,这样的人能叫他到报社去主持工作吗?

有了田川就有了一切,有了田川就无往而不胜。章楚涵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真没想到宣传部的工作是这么复杂,别人还以为宣传部就是看书看报呢,其实宣传部也确实有很多人一天就是看书看报,但对于章楚涵来说,对于田川来说可绝非如此。

但也有不看书看报的,也有一看书看报就脑袋疼的,象费志华,章楚涵刚来的时候叫他捡大豆腐没捡来,章楚涵还以为是偶然的,后来他找他嫂子没找来,章楚涵就觉得是必然的了,这个人就是不中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一到桌上满嘴胡话,一到工作一筹莫展,在宣传部,象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李部长发豆油把豆油发丢了,诸主任下乡不带据,文明办写文件把标题写错了,章楚涵还怎么能相信他们,他能依靠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田川,一个是项大哥,一个是黎曼,但项大哥的文章显然赶不上田川,政治敏感性也赶不上田川,黎曼还小,没有机关工作的经验,所以,在关键的时刻,最能冲锋陷阵的就是田川,田川就是她的撒手锏,田川就是她的制胜法宝。

0703燃眉之急

幸亏他没有休假,如果那天她和他说叫他休几天,他要是答应了,就应该是在报纸出事这几天,那可就麻烦大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田川就是她的守护神,她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对他的感激,她要一生一世地来报答他。

一天净忙工作了,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在她的脑海里几乎没有家了,她也觉得赵松林对她的支持很大,有了赵松林她也几乎不管家里的事了,但今天赵松林给她添了一个*烦。

赵松林几乎不来宣传部,宣传部的很多人并不认识他,但他今天急匆匆地来找章楚涵了,有一个问题他自己解决不了了,他想叫章楚涵给他想点办法。

赵松林的二姐叫赵丽梅,是一个企业的下岗职工,现在给县城里的一家医药公司做现金,医药公司是承包经营,员工都是老板雇的,工资都不是很高,装卸工人一个月才六百元钱,赵丽梅的工资也只有一千来元,但赵丽梅干得还挺来劲,因为老板答应她公司的流动资金归她管理,存款的利息归她所有,赵丽梅的手中得有一百多万的流动资金,一开始她都是存活期,就是存活期她一个月的利息也能有三四百元的收入,后来她看公司的流动资金比较稳定,手中总有一百多万元钱,她就试着拿一部分钱存了定期,这下利息就多了很多,一个月就能有一千多元的收入,再后来他发现银行的理财产品比定期储蓄的收入还高,所以她就把一部分资金买了理财产品,收入又增加了很多,这样她一个月下来就有好几千元的收入,利息收入明显超过了工资,但这个事她除了和老公说了,和谁也没说,她觉得这个事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也没和老板说,老公也和她说这么做是有一定风险的,一旦老板什么时候要钱,你要是拿不出来,是没法交代的,

赵丽梅说,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因为企业确实需要这么多的流动资金,无非是在年末分红的时候,老板要拿出去一部分钱,但她手中至少也得有个五六十万,否则就有可能运转不过来。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她手中的资金一直保持在一百来万,她觉得一百来万如果光是存定期也没有买理财产品挣的多,况且她只是一个打工的,也不一定在这个单位能呆多少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挣钱的机会,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多挣一点,因为这也是老板默许的,老板也没说那些钱一定存活期,等他用钱的时候能够给他提出钱来不就行了吗,就这样,她不由不觉的把大部分资金都买了理财产品,为了能够应对老板用钱,她还做了科学的规划,分批分期的买,争取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到期的理财产品,保证手中的流动资金能够满足公司业务的需要,她每天都在电脑上看自己的理财产品,核计着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她有点把风险的事忘了。

天有不测风云,老板得了癌症,要到北京做手术,老板和赵丽梅说给我提出六十万现金,明天我带着上北京,赵丽梅脑袋嗡的一下,因为她知道她根本拿不出来六十万现金,就是三十万也拿不出来,因为理财产品是不能提前支取的。

她家本来就没什么钱,前几年还换了一个大房子,还从赵松林手中拿了十万,到现在还没还呢,她到哪去生这六十万啊。

她赶紧找赵松林,赵松林也没办法,因为这个事来得特别急,不容人想办法,另外这个事也不好和别人说,你和别人借钱总得说干什么吧,你连干什么都不说怎么和别人借钱啊,编一个什么理由能这么短的时间借六十万啊,就是抵押房产从银行贷款也来不这么快呀,况且那边是人命关天呀,赵丽梅都有点崩溃了,赵松林就只有一个念头,找章楚涵,因为她毕竟是县委常委,是县里的领导。

章楚涵紧急来到田川的办公室,说:“哥,需要五十万现金,很急,有办法吗?”她一点解释说明都没有,因为她觉得没时间了。

“急到什么程度。”他也紧张起来。

“今天必须拿到手,明天用。”

“好。你准备车,我们马上办。”

“那我下去吗?”

“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他拿起了办公电话,说:“妈,把那五十万的存折给我准备好,我马上去取。”

“走吧。”撂下电话,他说。

他俩一起下了楼,开车到田川的父母家取了存折,田川的身份证是不离身的,马上到银行把五十万的定期提前支取了,

他们把车开回了宣传部,他俩都没有下车,直接叫赵松林和他姐姐下楼,直接把钱送到了医药公司,锁进了金柜。

一场突发事件就这么平息了,赵松林的姐姐握着田川的手泪如雨下。

章楚涵也勉强控制住泪水,因为这不仅是五十万的问题,关键是田川根本就没问这钱是干什么用的,是还上还是还不上就直接给家里打了电话,叫妈妈准备好存折,她也不想再问什么了,她只有在心里发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不是亲哥胜是亲哥的哥哥,她一定要用全部的身心来报答他。

转眼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赵丽梅的理财产品陆续到期了,她要把钱还给田川并且要弥补他的利息损失。

“你和田川说说,他的利息损失有多少,我们要还给人家。”在章楚涵的家里,她对章楚涵说。

“还是别说了,人家不能要这个钱。”她说。

“这可不是小钱啊,咱不能占这个便宜,因为咱也得到利息了,理应还给人家的利息损失。”

“这个事你就不要考虑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干啊,田川帮我们一回,不能帮我们第二回呀,不是人家不能帮,是我们张不了那个口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我从医药公司干了好几年了,流动资金从来都没有下来过一百万,谁知道他突然得了癌症啊。”

0704特别欣慰

“钱是人家的,人家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你必须保证人家的用钱需要,这是最基本的事实,人家什么时候用钱都是正常的,你怎么能以为这个钱人家就不用了呢,如果人家根本不用,为什么把一百多万放在你手里啊,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利益面前容易懵,你一定要记住这个道理,所以在利益面前一定要慎重考虑,不能有一点的侥幸心理,如果这次没有田川帮忙,这个场你怎么收,你耽误了人家治病,你怎么负这个责任。”

她从来没在大姑姐面前说过这样带教训口吻的话,她觉得她是应该尊敬她的,因为她毕竟是大姑姐,但今天她板不住说了,她觉得大姑姐的问题太严重了,她有必要教育教育她。

“是。我错了。”赵丽梅流下了眼泪。

“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有第二回了,所幸经理并不知道这件事,你在公司该着怎么干还怎么干,但你要明白啊,经理把一百多万放在你手里,一是业务的需要,二也是为了增加你的收入,因为他给你的工资很低,而他又不想给你涨工资,因为涨工资涉及所有职工,别人的工资都那么低,怎么给你涨很高啊,但毕竟你为公司做了很大的贡献,包括你接手的时候把公司两个多月的乱帐都给理清了,你在职期间也没从来没出过错,没差过钱,不象上一任现金,干了一个月就差了四万多元钱,其实那四万多元也不是现金贪污了,她一个小孩刚上班也没那么大的胆,就是她脑袋不够用,大伙也都虎她,所以她就把帐整乱了,但是你也差点出了大事,如果这事不能把钱堵上,那你的错误比四万块钱还严重。”

她说着说着又把话题说回来了。

“是。我懂了。”

大姑姐态度很好,没什么反感。

“当然以后你还可以运作这笔流动资金,如果你把它都存了活期,那太可惜了,也辜负了老板的好意,现在有很多事就是这样,不能把话说到明处,我觉得你的老板是很聪明的,现在你的实际收入要比会计高很多,他要是说明了,人家会计能接受吗,一般都是会计比现金工资高,哪有现金比会计工资高的呀,因为会计是技术活,但你的工作量确实比会计要大很多,工作干的也很不错,所以老板才这么做,但要是说明了,这事就不好操作了,如果老板告诉你可以存理财产品了,到时候用钱拿不出来,那责任是谁的呀,所以这事得你自己掌握,老板是不能交代给你的,而你自己掌握就是你自己能控制这个风险,比如说你家里有二十万元的定期存折,那就可以用公司的钱买二十万元的理财产品,如果公司急用这笔钱,你就可以把家里的二十万定期提前支取,这样就规避了风险,而你的代价是损失定期的利息,其实田哥的定期存款就五十万,再多一点都没有了,所以这个事是相当危险也相当幸运。”

她继续说。

“幸亏田哥有这么多钱,要不就完了,田哥的日子过得真不错,现在一般人家拿不出五十万来。”

赵松林也插话了,一开始他没敢插话,因为他觉得姐姐和楚涵说的事太严肃,他还没有插话的机会,现在他觉得楚涵把该说的都说了,所以他才敢插话。

“我就佩服田哥的思维。我问他为什么正好是存了五十万的定期呢?他说,居家过日子要有风险意思,所以手里必须有钱,而五十万是抵挡家庭突发事件的比较高的额度,一般的事五十万都能摆平,所以他就存了五十万。”

“还是人家有钱,咱想存五十万也没钱存啊。”赵丽梅说。

“那是人家的事了,咱不能打听。”

她说。她觉得自己有点不自然了,田川的底细她是知道的,但她不能和别人说,他连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没有告诉,她能把这个秘密随便地告诉别人吗?不用说还是大姑姐,就是赵松林她也不能告诉啊,但她好象对撒谎不太习惯,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觉得有点不自然。她心里想,为什么事情都这么凑巧呢,她需要五十万,他正好就有五十万,但也许她需要六十万他也能想出办法来,他真是她的依靠,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还是事业上,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松林,好象多少为这个想法感到羞涩,赵松林才是她的丈夫,但他不是她的依靠,她的依靠是田川。

田川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太聪明了,如果当初他把自己卖药的事告诉了王影,或者说他把自己挣了多少钱也告诉了王影,那么这场事还能办得这样顺利吗,把自己家里的五十万元突然借给了别人,尤其是借给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王影她会同意吗?就算王影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也知道他和章楚涵的关系,但以一个女人的性格,她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同意他的做法吗,如果是他们两口子打起来了,叫章楚涵知道了,她还怎么借这个钱,但她不借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不是这样的事,不是这样着急和这样特殊,以章楚涵的职位筹措五十万元还是能办到的,但那只能叫筹措,筹措是需要时间的,立刻能拿出五十万来那就不叫筹措了,所以是他帮了她一个大忙,他觉得心里特别的欣慰,他觉得他欠她的,无以报答,二十年前那句“我同意你的观点”挽救了他几乎崩溃了的心情,没有她的帮助,没有她的支持,他不知道怎么度过那个难关,也许他的整个青春豪气,他的所有的抱负都从那一刻中止了,他将不会有后来的幸福人生;她也不止一次地倒在他的怀抱里,使他感受到了她对他的爱,他作为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对她有所帮助吗?所以他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他当初的决定就本来与她有关,只不过当初是有点下意识的,不是那么明确,因为他当初也不知道会挣多少钱,这些钱都能解决什么问题,他现在可以说是如愿以偿了,他真真正正地帮了她一把,他觉得心里特别高兴。

0705心安理得

他觉得他对王影不是欺骗,而是善意的隐瞒,这种隐瞒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争吵,可以保持夫妻和睦,可以把很多矛盾简化成一种矛盾,如果他把这笔钱告诉王影了,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们不知要吵过多少回了,比如分红的钱怎么处理,是配股还是存定期,存几年的定期,家里有了这么多钱是买房子还是买车,还是买一片山,还是买股票,还是办一个买卖,这个钱由谁掌握,存折放在谁的手里,她的兄弟姐妹都很困难,他们要借钱借不借,借多少,他弟弟就知道喝酒,天天都下饭店,把钱借给这样的人心里好受不好受,这些钱会把他的生活搅得鸡犬不宁,哪能象现在这样太平呢?把五十万借给了别人,就象没有这件事一样,生活显得多么和谐。

他也想过,如果这个事要是露了,王影也不会有太多的抱怨,因为毕竟一下子他们家就发了,这总比不发强,而以前的那些潜在的矛盾发生就发生了,不发生就算过去了,决不是攒那了一起发生,因为这个事也有露的可能,毕竟有的人是知道他有钱的。

但借给章楚涵五十万的事,他事后还是和爸妈做了解释,爸妈对章楚涵还是比较了解的,从一高中的时候就了解了,但后来随着章楚涵的下乡,他在父母面前也不怎么提章楚涵了,而在章楚涵当了常委以后他也没怎么提过,他觉得这事应该和爸妈好好解释一下,毕竟五十万不是个小钱,谁知说了一大堆以后,妈竟说了一句“我儿子还有一个相好的。”看起来老人还很高兴。

“不能说是相好的,只能说是朋友。”他说。

“一般的朋友你能借给她这么多钱吗?”妈说。

“那是不能。”

“这不就得了,这就是相好的。”妈继续说。

“可千万不能和外人这么说呀。”

“妈不傻,能和外人这么说吗?”

田川想起一句话,那是王影说的,“我和你离了你只能娶章楚涵,不能娶别人。”看来章楚涵给家里的人印象还真不错,他不知道这种不错是他和章楚涵真的关系纯真还是有些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和章楚涵的关系究竟用什么词语来表达最好,你说有爱情吧,他俩谁也没说过爱对方,你说没爱情吧,又都互相装在心里,但什么是爱情呢,爱情这个概念究竟包含什么样的感情呢,看来这只有在自己的心里慢慢地体会了,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这种感情。

章楚涵是太感谢田川了,但她用什么来感谢呢?她没有办法,她想把她大姑姐的事和田川详细的说一说,用这种诉说的过程来描述她大姑姐所面临的困难,这样,他的感谢之情也就表露出来了。

“通过这件事松林他姐也受了启发,尤其是这几天还出了一高中的事,她姐也在考虑这么做的风险,她想这个事万一要是叫别人知道了,她怎么和别人解释,或者有人告她,她怎么解释。”

在章楚涵的办公室,她和田川又唠起松林姐姐的事。

“她怎么会想到有人告她呢?”

田川微笑着说。

“她是受了一高中艾校长的启发,艾校长进去以后,检察院不是查他的帐吗,每笔交易银行都是有记录的,她的存款银行不也有记录吗,所以她想编一个理由,万一有人查她,她好自圆其说。”

“她没有这种风险吧,她的存款是老板同意的,公司是私营公司,还是承包经营,公司的钱就是老板的钱,所以她也不属于贪污,也不属于挪用,谁告她呀?”

田川笑着说。

“她是怕万一会计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不平衡,或者有别人故意坏她。”

“那她是怎么编的理由啊?”

“她说如果有人告她,她就说那钱都是自己的,是亲戚朋友的,因为她会买理财产品,所以就都叫她买了,一共一百多万块钱,有个三家五家就能凑合上,别人也没理由不信,这样不比说是公司的钱要好吗,说是公司的钱多少是点毛病,说是自己的钱一点毛病都没有。”

章楚涵也有点赞同的语气说。

“这么说不一定好。”

田川微微地摇着头,说。

“怎么不好了?”

她又用那惊奇的目光看着他,她觉得他说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但她现在还不知道道理在哪里。

“因为这样做需要串通,如果不串通,到时候肯定是露馅,而这个串通还是一个很仔细的串通,不是简单一说就行了,如果你串通好几个家庭就等于把自己的秘密泄露了,与其叫别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为了一个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我觉得有点得不偿失。更关键的还不在这里。”

田川停顿了一下。

“在哪里?”

她紧问。

“如果说买理财的钱都是你自己的的,是亲戚朋友的,那公司的钱呢?公司不是有一百多万在她手里吗?她还能拿出一个一百万的定期存折或活期存折吗?她拿不出来,因为公司的钱叫她买理财了。”

他看着她,说。

“对呀,她不能说是自己的呀,她要说是自己的钱,那公司的钱在哪呢,她交不出来,交不出来这问题就更大了,是贪污了,还是挪用了,还是丢失了,这都是大问题,比买理财的问题都大,因为买理财虽然老板不知道,但老板也没说不许买理财,老板是叫它把钱存在个人名下,存款利息归她所有,买理财只是存款的一个方式,为什么要扯白呢,事还没出呢,就让别人知道了你把公司的钱买理财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章楚涵醒悟似的说。

“对。所以不要编理由,这不是一个犯法的事,这不象公家单位,公家单位的钱是公家的,这是私人单位,私人单位的钱是老板的,老板说给谁就给谁,别人告不了也气不了,他姐只要保证老板用钱,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田川说。

0706破解密码

“那我得赶紧告诉他姐,别和别人串通了,自己掌握好尺度就行了。”

她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她觉得田川又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实在不行还可以找我。”

田川又笑着说。

“不行,可千万别干这样的事了,我一定要叫她自己把握好,不能贪,要适可而止。”

章楚涵非常坚定地说。

本来章楚涵是想和田川闲聊一会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没想到闲聊中,田川又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她觉得跟田川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有收获,她恨不得天天都和他在一起,时时都和他在一起,她觉得把他重新借回宣传部是对的,是她的英明之举。

其实赵丽梅对章楚涵和田川的关系是多少有点成见的,那年章楚涵带着孩子到医院去打针是田川陪着的,他俩的一举一动也确实象两口子,有很多人也把他俩当成了两口子,这一幕其实是叫赵丽梅看到了,那天她也是到医院儿科找个人,正好看到章楚涵和田川带着孩子在一起,就象一家三口,她怕给她俩带来尴尬,没有露面,而是偷偷地看了一会就走了。有一天她把这件事偷偷地和弟弟说了,弟弟说那男人是田川,也是他和楚涵的介绍人,楚涵说过这件事了,那天正好他出差,说以楚涵就打电话把他叫来了,这很正常。

尽管弟弟这么说,但赵丽梅还是心有余悸,她觉得他和楚涵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关系,而这次借款事件其实更加说明了这一点,哪一个男人能够毫不迟疑地将五十万借给一个女人呢,拿时下的话说,那女人除非就是男人的铁子。

但如果没有这五十万,她真的不知后果如何了,如果经理不能及时做手术,这个责任她怎么承担,他怎么承担得了,她此时还是不是医药公司的员工,还是被辞退,还是被起诉,还是被拘留,真的不敢想,所以她还是要感谢田川,至于田川和章楚涵的关系那就只能不想了,毕竟弟弟和楚涵的关系也不错,从来也没生过气打过架,弟弟都不想,她为什么要想呢,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丽梅的心情逐渐平静了,每天照常上班,可这一天她又遇见了一件麻烦事,在走投无路之后她还是来找章楚涵。

医药公司使用一种软件叫花生壳,这种软件的使用是需要付费的,一年是一百九十八块钱,她在医药公司算是有点文化的人,虽然做的是现金,但有些电脑上的事也是叫她做,她也就不分分内分外的做了,去年用这个软件就是经她手办的,在网上交了一百九十八元钱,可她交完钱以后就把这个事忘了,因为这个事本来也不属于现金管,她以为就是临时帮一个小忙,谁知到了昨天全公司包括五家药店的电脑就都上不去网了,影响了单位的业务,经理赶紧找她说赶紧给网站交钱,她也答应了,可是连续几次登陆这个网站就是登陆不上去了,总是提示密码或帐号不正确,再登两次网站还不叫登了,她很着急,也不好意思说她登陆不了网站,她偷摸求了两个人,也没解决了,所以,她就来找章楚涵,她好象觉得章楚涵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章楚涵打开了电脑,找到了花生壳网的网页,输入了帐号和密码,但网页提示输入错误,并提示还能输入四次,章楚涵也不敢再输入了,她赶紧就来找田川。

“哥你过来一下。”

她推门就说,象有什么急事。

田川也没问什么事,就马上跟了过来,她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和田川说了一下。

田川坐在了电脑前,把章楚涵提供的账号和密码输进去,网页还是提示输入错误,并且提示还能输三次。

“这个帐号和密码是谁设的。”

他问。

“这是省药店的一个人帮助设的。”

二姐说。

“那你能不能确认一下这个帐号和密码,如果是帐号或密码错误,咋输都没用。”

他又说。

“我给省药店打过电话了,那个人已经离职了,也联系不上了。”

二姐很无奈的说。

“那这个帐号和密码有什么意义没有,比如是哪句话的字头拼音。”

“没有。不记得了,这事本来也不是我管,所以去年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幸亏我当时还留了这个纸单,把帐号和密码都记下了,不然,连帐号和密码都不知道,可为什么就是错的呢?”

二姐愁眉不展地说。

“那能不能重新注册一个帐号啊,原先那个帐号就不要了。”

“好象不行,重新注册帐号也打不开原来我自己的那个页面啊,得从那个页面里交钱啊。都把我急死了,全公司的电脑都停一天了,经理也非常着急。”

二姐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别着忙,我再想一想办法。”

田川安慰她说。

“那能有什么办法啊。”

二姐似乎有点绝望了。

“那能不能和领导说你整不了,叫别人整,反正这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

章楚涵说。

“这话也没法说呀,去年就是我管的,我整不了谁还能整啊,不象一开始我没管。我当时也没多想,我当时不管就好了。”

二姐哭丧着脸说。

“别着忙,我再想一想。”

田川说。

章楚涵和二姐都不吱声了。

田川拿起那个写着帐号和密码的纸单,仔细地端详着,眉头紧皱。

过了一会,他又轻轻地敲起了键盘,输入帐号和密码,但是他把帐号换了一个字母,一按确认,登陆成功了。

“进去了,他高兴地说。”

“哎,怎么会进去了呢?”

二姐惊讶地说。

“你把帐号的一个密码写错了,这个帐号不是随意设的,后五个字母是邑县大药房的拼音字头,倒数第二个字母应该是y你写成了t,所以就进不去了。”

田川解释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二姐惊讶的问。

“我是慢慢猜出来的,因为帐号的设立一般都是哪句相关的话的拼音字头,把t变成y就是邑县大药房,好了赶紧交钱吧。但这个电脑没有网银恐怕交不了,你还得回公司。”

0707自得其乐

田川轻松地说。

“那我赶紧回公司,经理都急死了,这可太谢谢你了,没你,我真的不知怎么办了。”

二姐激动不已的样子。

“快走吧,解决了就好了。”

二姐急忙走了,连和章楚涵的招呼都没打。

赵丽梅赶紧到单位交了钱,公司和药店的电脑马上就能上网了,一场危机就这样过去了。

事后赵丽梅想,田川这个人怎么这么聪明呢,居然能猜出她的账号错在哪了,这个人可不光是有钱啊,还特别的有才,她以前只知道他是名牌大学毕业,但也没觉得名牌大学毕业有什么特殊,但今天她领教了。

她似乎知道了章楚涵为什么和田川来往密切了,这里也不能排除感情的成分,但也许任何一个女人和这样的男人相处都会产生感情的,即便是她也会产生感情的,但感情也不等于恋情,章楚涵和赵松林的关系不也是很好吗,难道不允许女人有男性的朋友吗田川就是章楚涵男性的朋友,她没什么可怀疑的,不仅不怀疑,她还非常庆幸章楚涵有这样的朋友,如果章楚涵没有这样的朋友,她上一次的劫难是无法躲过的,而这一次还是小事。

党教股有一个股员叫孔不已,他的名字很特别,他的性格也很特别,不爱吱声,不爱交流。这两天孔不已没有上班,也没有请假,章楚涵就和姚部长说,你了解了解,这都两天没上班了,也没吱声,是干什么去了。

姚部长来和章楚涵汇报,说孔不已他家没有坐机,手机还欠费了,联系不上,也没有人知道他家住哪,也没有人认识他媳妇,问章部长怎么办,章楚涵说你再想想办法,怎么的也得联系上。姚部长就回去了。

过有两个小时,姚部长又来汇报来了,他说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联系孔不以。一个是给他的手机交点费,一个是上公安局找他家的地址。章楚涵觉得这两个办法都不是很好,因为孔不已不一定出事,如果是真出事了,这两个办法在事后都可以说得过去,都是一个负责任的办法。如果是没出什么事,这两个办法在事后就不好叫孔不已接受,也容易叫别人说宣传部大惊小怪,为了找一个人还上公安局了。

章楚涵说你先回去吧,姚部长就回去了。

章楚涵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把这个事和田川说了,田川说他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孔不已的家,章楚涵问他什么办法,他说可以到有线电视台去交电视费,顺便问一问孔不已的家庭位置,因为有线电视台对有线用户都是有登记的。

“那好吧,你现在就去,坐车去。”

她焦急地说。

田川喊司机出去一趟,就和司机下了楼。

“去广播局。”

他和司机说。他没说干什么。

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广播局。

“你等我一会。”他和司机说。

田川在门卫打听了有线电视收费在哪屋,收发员告诉他在三楼,有门牌,他就直接去了三楼。

主动到广播局交费的人很少,田川也说是到广播局办事顺便把费交了,省着收费员敲门了,收费员对他很热情,交完了费他对收费员说,你给我查一个人的地址,他是我们宣传部的,叫孔不已,我想到他家去一趟,但手机打不通,又没有固话。一听他说是宣传部的,和广播局是一个系统,收费员很热情,就给他查到了孔不已的家庭住址。

田川回来了,向章楚涵汇报,章楚涵说,我马上叫姚部长去一趟。

姚部长带一个人坐车去孔不已的家,孔不已在家呢,是跑肚了,因为手机欠费所以也没向单位请假,媳妇带孩子回娘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姚部长回来了,向章楚涵汇报,章楚涵说你回去吧,没事就行。

她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她怎么会不来到田川的办公室呢,她都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是田川给她想出了这个办法,如果今天再看不到孔不已那今天晚上的觉都睡不好了,而这个事办得又是这样自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田川真是太聪明了,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工作真是太有依靠感了。

“你怎么会想到到广播局去查孔不已的家庭住址呢?”

她小声地问,象是怕别人听见。

“我老早就对广播局的收费方式有想法,派一帮人,挨家挨户敲门,说是上门服务,其实是扰民,如果设一个收费大厅,大家都到收费大厅去交费,广播局节省了人力,居民也不用被打扰了,居民也不用担心受骗,你说真要是有一个骗子,做两本收据,到各家各户去收费,然后一跑,这损失算谁的,但即便现在没有收费大厅,我想广播局也一定有一个有线电视用户的地址表,所以我就想到了广播局。”

他慢条斯理地说。

“你真聪明,我王姐和你搞对象真是享大福了,你是一个最优秀的男人。”

她十分感慨地说。

“要说优秀也谈不上,比咱优秀的人多多了,但我能自得其乐,我不愿意从外面洗澡,一个是花钱,一个是不随意,破澡堂子埋埋汰汰,好澡堂子花钱又多,洗一次好几十,天头好的时候你不一定需要洗澡,天头不好的时候,你本来洗干净了回家吹你一身土。所以我就是在家里洗,但在家里洗搓澡是一个大问题,你王姐不愿意给我搓澡,她也没时间,天天打麻将,我自己搓,后背总是使不上劲,即使有再好的搓澡巾也达不到叫别人搓的效果,我想来想去自己发明了一个搓背器,我找了一块五十厘米,宽二十厘米的装修木版,都是我装修的时候剩下的,都叫我放在仓房里,这下用上了,然后用一块地板革,把它蒙在木版上,两边用秋皮钉钉死,蒙的时候宽松一点,然后用费布料使劲往地板革里揣,使地板革呈半圆型,然后用一条长搓澡巾再蒙在地板革上,两边用剪子剪出若干个口子,就象胶鞋的鞋带眼一样,然后用两条长鞋带象系鞋带一样把搓澡巾紧紧地系在地板革上,这样一个搓背器就制成了,我把它用四个沾勾固定在了卫生间的一个墙面上,高度正好是后背那么高,搓澡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后背靠在搓澡器上,左右一蹭,泥就下来了,其舒服的程度和叫别人搓澡差不多,其实搓澡就是一个后背,后背解决了搓澡也就解决了。自己在自己家里洗澡,手机就放在卫生间,不影响接电话,我妈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接不着,我妈就着急,这也是我不到浴池洗澡的一个原因,我非常得意我的搓背器,今天和你说一说。”

田川满自豪的样子。

0708一起下乡

“你真是太伟大了,我看完全可以申请发明专利了。”

“那个倒谈不上,人家现在发明的都是机器,什么抹墙机,铺砖机,我发明一个搓澡器,也只能是我自己用了,现在男人谁在家里洗澡啊。”

他笑着说。

“我看他们就是没有搓澡器,在家里洗澡多好啊,还不影响接电话,松林就是因为洗澡接不到他妈的电话,他妈还得给我打,我也不知道他确切是洗澡去了,还得安慰她别惦记,如果我也洗澡去了呢,他妈不就更惦记了吗。”

章楚涵说。

这次谈话给章楚涵的印象很深,田川真是聪明又有孝心,为了不叫妈妈担心,他都不到浴池去洗澡,现在这样的孝子很难找啊,他对父母,对女儿真是没说的,就是对王影好象差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关爱,家里的活都是他干了,他是好丈夫,好儿子,在单位是好领导,好职工,可惜这样的男人叫王影摊上了。

田川和黎曼的驾驶证到手了,宣传部的车也买进来了,是一辆银灰色小轿车,虽然价钱不高,但看着还是很精神的。章楚涵在部里全体干部会上宣布了,这辆车是宣传部买的一辆新闻采访车,资金来源是城建局给的五万,和宣传部自酬的五万,因为现在没有司机,由新闻股的田川和黎曼自己开车,这辆车原则上就归新闻股使用,新闻股用车不用请示,其他人员用车要向姚部长请示。

大家都明白了部长的意思,包括两位副部长也明白了部长的意思,但不管怎么样,宣传部多了一辆车总是好事,起码在形象上赶上组织部了,所以大家也很高兴。

为了尽快地掌握驾驶技术,田川连续两个双休日都是带着黎曼去练车,他自己花钱租了一辆无档车,选择车流比较少的路面,慢速行驶,他开一个小时,黎曼开一个小时,中午的时候也不下饭店,而是吃从家里带来的面包香肠,经过了几天的练习,他俩正常行使都没问题了,所以宣传部的车一到,他俩就可以正式驾驶了。

第一天出行,他们选择了西北三乡镇,因为西北三乡镇都涉及到水库移民,将来那里就是一座大水库了,现在移民工作正在进行,田川早就想到西北三乡镇看看,想趁水库还没有建成,看看那里的自然风光,留点照片,看看有没有需要记述的东西,但是因为没有车,所以这个愿望没能实现,今天有车了,所以他最想看的的就是即将成为历史的西北三乡镇。

他在qq上给章楚涵发了信息:“有事需要请示。”这是他俩的默契,只要他俩在家qq都是开着的。

“过来说。”她回复。

“今天我想和小曼到西北三乡镇看一看,现在移民是县里的中心工作,但报纸上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我看看能不能采点什么,另外西北三乡镇有几个地方我也想看一看,一个是后才村国民党四十九军军长王铁汉的老宅,一个是抗日英雄宋九龄的老宅,这些老宅恐怕将来都成了水库了,我想留点照片,再访问访问村里的人,看看对这些名人,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可说的,一旦移民工作结束了,将来就是想找他们同村的人恐怕都不好找了。”

到了章楚涵的办公室,他说。

“那——,可以带我去吗?”

她用诡秘的眼神看着他。

“领导要去那当然好了。”

“我看你是找挨打了。等到了农村再打你,一会李部长到市里开会,我叫他坐我的车去,咱三个坐新车下乡。”她一本正地说。

“那好。什么时候走?”

“马上。”

“那我和小曼先下去等你。”

“好。”

田川和黎曼来到楼下,站在车旁。

“部长和咱俩一起去,等一会部长。”他说。

“那咱们三个谁开车啊。”她小声地说。

“我开。”

“那我坐哪呀?”她还是小声。

“副驾驶。”

“不用陪部长坐后面啊?”

“不用。”

章楚涵也下来了,她走到了车前,说:“咱们三个谁开呀?”

“我开怎么样?”田川说。

“你行吗?”

“我和小曼都练了多少天了,一点问题都没有,一百迈以下。”

“你们俩一起练的?”

“是啊。”

“那小曼怎么样啊?”

“小曼也行啊。”

“那就叫小曼开吧。”

“我?我行吗?”她说。

“你叔说你行你就行了。”

“那好吧,小曼你开,我坐副驾驶给你把关。”

“你也坐后面吧,说话方便。”

“那行吧,我们上车?”

“上车。”

银灰色的小轿车开出了县委大院

“你刚才说的四十九军军长是怎么回事啊?”章楚涵问。

“你不知道王铁汉吗?”田川问。

“没听说过。”

“那我给你讲讲。王铁汉是咱清山口乡后才村人,一九零五年生人,在家乡读完初小以后,到邑州读县立第二高小及省立第四中学,中学毕业后,考入北京大学预科。攻读两年后,由于家境日衰,父亲无力供养他继续上学,便弃学从军。他一开始是在张学良的部队干,东北易帜后,他就成了国民党军人,到了一九四七年,他就当上了国民党四十九军军长,后来不久就做了国民党辽宁省政府的主席兼辽宁省保安司令,1948年10月,王铁汉随国民党在东北的败退而退出东北。不久即去台湾。最后死在台湾。”

“你怎么对王铁汉这么了解啊?”

“我姥家是前才村人,和后才村隔一条河,听说最早的时候只有前才村,没有后才村,后才村的人是由前才村搬过去的,所以这两个村子有千丝万屡的联系,我姥家和王铁汉家也沾点亲戚,所以在我小的时候我妈就给我讲过王铁汉的故事,故事的起因主要是王铁汉的家人在*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非常残,那时我就觉得王铁汉是一个大人物,所以印象就比较深,据我妈讲,当然她也是听我姥说的,说王铁汉小的时候,是一个非常不着吊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偷自家的高粱米卖了买烧饼吃,他的老丈人就说他,说王铁汉要是出息了天龙都下蛋,就是因为这句话,他非常恨他老丈人,对他大老婆也不好,大概是在四七年的时候他回了一次家,他回家的时候谁都见了,就是没见他大老婆。据说那次回家他是坐火车回来的,那趟列车本来在邑州是不停的,但那一天突然停了,但下来的旅客只有一人,就是王铁汉,王铁汉有一个弟弟叫王作汉。王作汉是赶着大马车给他哥哥拉回家的,马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到了他家的祖坟,王铁汉绕坟走了三圈,最后跪拜磕头,然后才回的家,到家以后他拜望了所有的家人,但没有拜望他的大老婆,他十二岁和他大老婆结婚,十八岁有孩子,据说在四七年的时候他弟弟王作汉在邑州盖了好些房子,是用飞机从沈阳往邑州拉小宝,小宝可能就是银圆,但四八年邑州就解放了,他也就跑到台湾去了,他去台湾是和他的小老婆和孩子,他的大老婆和孩子都留在了后才,但他的弟弟解放后失踪了,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是去了台湾还是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他哥俩给他的家人留下了很大的后患,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都挨整了,整的很残,现在我从资料上看说是在沈阳有他的故居,但其实他真正的故居是在后才,不知史料上为什么没人提及,所以我对后才村的这个故居就很感兴趣,总想来看看,但一直没有太方便的机会,这回有车了,又面临马上搬迁,所以我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后才。我在编写县志的时候,就想找点有关王铁汉的详细资料,但没有找到,王铁汉也没有被列入县志编纂范围,其实王铁汉也有辉煌的一面,据后来的史料说,他是东北军打响抗日第一枪的人,“九一八”事变时,王铁汉是个团长,别的团都执行了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惟独王铁汉抵抗了,还打死了十多个日本兵。”

0709游花逛景

田川做了一个小小地停歇,显然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章楚涵和黎曼都认真地听着,一句话都不敢插。

“你的故事都给我听入神了,我看小曼也入神了,车是越来越慢啊,这样好,我们不怕慢,你还继续讲吧。”章楚涵说。

“愿意听吗?”他问。

“你明知故问。”她用手狠狠地憝了他一下。

“故事基本就这样了,太多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得回家采访我妈,我这次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王铁汉的故居,访问访问故居的主人,看看还能不能挖掘点东西,一二年以后那就是一片汪洋了,想看也看不了,如果能写点东西就更好了,由于王铁汉有了打响抗日第一枪的历史,那么他的故事就可以写出来叫大家看了,那么这个故事的由头就是这次移民,王铁汉的故居拆迁,再配发几幅照片,应该是有噱头的。”他继续说。

“我看这个稿子一定能够写成。那你早为什么没想来呢,是不是因为没有车啊?”章楚涵说。

“有点这个关系,因为这个活不是部里指派的,我没法向部里要车,另外这个稿也不一定能写成,如果写不成就是游花逛景了,我们俩怎么能坐部里的车游花逛景啊,叫别人说不好。”

“以后你就可以尽情地游花逛景了,有机会也带上我。”她说。

“游花逛景可以,但我俩必须得写出东西来,部里能给新闻股配车,这是领导对我们的抬举和器重,我们不能给领导丢脸,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我们写不出东西来,也没脸坐这个车,但我相信我俩会写出东西来的,上次我们俩到职专去报名学开车,就是坐了一回三轮还写了两篇文章呢。”

“那我不如给你俩一人买一台三轮了。”她插嘴说。

“那我和小曼就是一个车队,还可以搞营运。”

“呵呵——”她笑得趴在了田川的腿上。

小曼也笑了,说:“我都不敢笑了,怕影响开车。”

“你的车呀,现在也就六十迈。”田川也笑着说。

“哪呀,才五十,我也不敢快开呀,一开始是听你讲故事,后来你俩又逗我笑。”

“慢点行,游花逛景吗。”她说。

他们来到了后才村,田川把黎曼换下,由他来开,因为他知道那个老宅的大致方位,他们来到了一个院子前,下了车。

“这可能就是王铁汉的故居。我到院里问问,你俩在门口等着。”他说。

“好吧。”章楚涵说,她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田川走近房子,隔着窗户往里面看,然后轻轻地敲着窗户,屋里出来一个老头。

“老人家我问一下,这个院子是当年王铁汉住过的院子吗?”他说。

“是。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县委的,这不是要建水库吗,我们到这来看看。”

他说着,向门口的章楚涵招手示意,她俩也走进了院子,来到了房前。

“啊,那你们到屋里坐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先从这唠几句吧,老人家,这房子是当年王铁汉住过的房子吗?”

“不是。这房子是我自己翻盖的。”

“这房子盖多少年了?”

“四十多年了。”

“那这院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当年的东西呢?”

“什么也没有了,都是我自己后来整的。”

“啊。”

他们三个人都有点失望。

“但这个院子是当年王铁汉住的那个院子,是吗?”

“那是。”

田川仔细地观察着,过了一会他把目光停留在了房檐下的滴水石上。

“老人家。您翻盖房子的时候是怎么把这么大的石头运到这个院子里的。我看这个石头一丈多长啊。”

“啊。这个滴水石是原来老房子的,不是后来运来的。”老人说。

“也就是说,这个滴水石是原来王铁汉住过的那个老房子的滴水石,是吗?”

“是。”

“老人家,我们想给这个滴水石照几张相,你看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的。”

“小曼,摄影开始。”他告诉小曼。

小曼端起照相机,给滴水石拍了好几张相片。

“老人家,我看你们家门口那有一块大石头,那是不是过去的上马石啊?”

“是。那是上马石。”

“那个上马石是这个老院子留下的,还是您后来搬来的。”

“是老院子留下的。”

“那好了,我们不打扰了,一会我们再给上马石拍几张照片,我们就回去了,谢谢老人家,老人家您贵姓啊?”

“我姓才。”

“您请回吧,我们走了,谢谢您。”

他们来到了门口,黎曼给上马石拍了几张照片。田川说:“你看怎么样?”

“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章楚涵说。

“我看可以了,王铁汉的父亲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家,从宅院上看,没有什么神秘的,并且老房子也没了,但滴水石还在,上马石还在,这就有点历史的味道了,这篇文章可以写。”他说。

“你怎么知道那叫滴水石和上马石啊?”她问。

“我不是农村人吗,不象你和小曼都是城里人啊?”

“小曼咱俩打他,他讽刺咱俩。”她说。

“你打吧,我可不敢打。”小曼说。

“你为什么不敢打呀?”她问。

“他是我叔,我敢打吗?”

“对,差一辈,那就我打,以后他对你不好告诉我,我打他。”

“那我叔也高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章楚涵的脸抹过一丝红晕。

回来的时候田川提议走一走滨海大道,因为滨海大道刚刚开通,他还没有走过,章楚涵也没走过滨海大道,因为从邑水县城到任何一个乡镇都不经过滨海大道,走滨海大道的人基本上就是为了观光,以前田川也不具备这个条件,现在有车了,他恨不一时就到滨海大道看一看,但因为到滨海大道不是采访,只是观光,所以他要请示一下,但他的请示章楚涵哪有不批准的,于是他们三人就驱车奔了滨海大道。

滨海大道真是挺漂亮,由于是刚刚竣工,通行的车辆也少,所以路面是非常的干净,黝黑黝黑的路面划上各种黄道和白道,简直就是一幅图画,路面的一尘不染好象掉下一个馒头都可以拣起来放在嘴里。说是滨海大道,但有很多路段都是在海里穿行的,路就是桥,奔驰在蜿蜒的高架桥上,往前看坦途如砥,往两边看,碧波荡漾,天高水阔,真是大自然的一幅美景。

0710大作发表

黎蔓坐在车里贪婪地看着外面的美景,不时地问这问那,田川就自己的所知给她做讲解员,车开得很慢,一是为了观光,二是为了安全,他们在滨海大道上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恋恋不舍地开往邑水县城。

这天晚上,田川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是《一个老院的记忆》,一篇是《走过滨海大道》第二天一上班,他把《一个老院的记忆》发给了邑州日报,把《走过滨海大道》发给了滨江日报。他打电话给邑州日报编辑说,这篇文章如果是要能发表,请事先告知他一声,因为他有可能有所改动。编辑很快给他来了电话,说文章马上就要见报,问他还有什么改动,他说你等一等,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还是在qq上给她发了信息:有事请示。

自打从西北三乡镇回来,他和她说话更随便了,好象他把她已经不当部长了,这“有事请示”在他看来既是正常表达,也是一种诙谐说法,其实就他俩的关系来说,客气就是一种诙谐,尊敬也是一种诙谐,这种关系真很微妙,有时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把握。

“过来打你。”她回复了。这根本就不是领导与被领导之间,这是哥们之间的语言,而男女之间的哥们还有另一番情趣,而对于田川来说这是一种温暖,或者说是一种爱意。

“大周末的编辑说,《一个老院的记忆》能发表,我投稿的时候只署了我和小曼的名字,因为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发表,如果署上了你的名字,恐怕会左右了编辑的思考,一个常委部长写的稿他能不发吗,但我不想叫他受你的影响,我是想看看这篇稿件究竟行不行,如果他说行了,我再把你的名字添上,刚才编辑来电话了,说稿件很快就发,既然这样我就把你的名字署在前头,你看行不行。”过来以后,他说。

“文章又不是我写的,署我的名字干啥,署你和小曼的就行了,怎么写的这么快?”她有点惊讶地说。

“我性急,所以昨天晚上就写了。你是采访小组的组长,当然要署你的名了。”他笑着说。

“我是跟着你俩游花逛景,不要署我的名。”她很正规地说。

“没有你,我写不出来这篇文章,其实你是真正的作者,我是执笔人。”他笑着说。

“看你说的。”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是宣传部长,在报上写点文章对你有好处,另外这次采访你也确实参加了,是你带着我俩去的,文章自然有你的份,所以你应该署名。”

“那就署吧,反正也不是署一次了。”她乐了。

“我先给杨编辑回一个电话,回来我想再说点事。”

“那就从这回吧,还回去干什么?”

“不够礼貌。”他说,想往外走。

“你。”她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样我不高兴。”

“那好吧,我从这回。”他想用自己的手机。

“那不是有电话吗?”她瞪着他。

“我不想叫他知道我在你屋里。”

“心够细的。”

他还是用手机播通了杨编辑的电话。

“喂,杨大哥,我是田川,我投稿的时候啊,《一个老院的记忆》只署了我和小曼的名字,其实这次采访是章部长带我俩去的,也是在章部长的授意下写的,但我怕自己的文章不行,所以就没敢署章部长的名字,既然你同意发表了,应该把章部长的名字署在前头,你看这样做行不行啊。”

“老弟呀你心眼太多了,这样做有什么不行的,署章部长的名字我们也高兴啊,有领导给我们报纸写稿我们能不高兴吗?”对方说。

“那就这样定了,第一作者是章楚涵,这几个字你不知道吗?”

“看你说的,领导的名字我能不知道吗?”

“大哥,那照片能不能发呀。”

“当然能发了,发两张照片,上马石,滴水石吗,现在你想找上马石都不容易了,这是很珍贵的,我还想和文物局联系呢,问问这上马石有没有收藏价值。”

“那你联系吧,这照片是小曼拍的,要署名就署小曼。”

“那这样吧,你看行不行,文:章楚涵田川;摄影:黎曼。”

“行。”

“那就这样了?”

“好,杨大哥再见。”

打完了电话,他说:“其实在领导屋里打电话是非常不礼貌的。”

“那我有的时候还打你呢,我礼貌吗?”

“打是爱护。”

“也算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呀?”

“我想构思一篇文章。”

“什么文章?”

“叫《群众性精神文明建设的载体与机制》。”

“往细说。”

“前两天我看《滨江宣传》,有一篇文章是谈他们如何搞门前三包的,有点感触,门前三包是我们搞过的,咱俩在文明办的时候,咱们县就搞门前三包,老主任还说那是咱们的发明,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三包不太科学,各单位要负责门前的卫生,那卫生队是干什么的;各单位要负责门前的路面硬化,那市政是干什么的,各单位要负责门前的秩序,那城管是干什么的,临街单位也不一定都是国有单位,有的是个体户,你有什么资格要求个体户门前三包啊,如果说二十年前搞门前三包还有情可原,因为那时精神文明建设刚刚抓起,没有经验力求速效,但现在不行了,现在要搞规范化科学化,怎么还能有门前三包呢?这是一个,还有一个,现在文明单位的创建活动比二十年前还乱套了,因为文明单位的称号问题我写过两篇文章,现在又出来一个文明单位标兵,你说文明单位创建有县市省中央四级就行了,怎么还出来一个标兵啊,那县级的标兵是不是就相当于市级啊,如果相当那就叫它市级,如果不相当就叫它县级,在两级中间还夹一个标兵,这档次分得也太密了,有这个必要吗,所以我想写一篇文章,把这些道理说清楚,文明单位创建活动是一种文化行为,文化行为就应该讲究科学,不科学的文化行为是虚假文化,包括门前三包都存在这个问题,都有虚假文化。”他说得慷慨陈词

0711水库移民

“你说得有道理,你说你老了,我看你没老啊,这不和当年一样吗?怎么能说老了呢?”她看着他。

“这不是又和你在一起了吗?”他低着头说

“那你就写吧,我支持你。”她也低下了头。

“不过这篇文章我想给你写,你看行吗?”他没有抬头。

“给我?”她抬起头来。

“是。给你。如果写成了,我想把他投给《滨江宣传》,也作为工作研究发表,这样对你好。”他看着她。

“那行吧。”她又低下了头,声音有点哽咽。

水库移民工作进入攻坚阶段,三个乡镇两千多户农民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搬迁任务,工作压力太大了,县委县政府相关部门都成立了工作组,吃住在乡镇,做移民工作。

“你们移民局要办一个工作简报,迅速及时地把移民工作先进典型宣传给广大移民,动员他们尽快服从政府的安排,保证水库建设的工程工期,现在我们的干部有点招架不住了。很多干部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有的都不能说话了,如果把我们的干部队伍拖跨,那我们的移民工作将无法完成,所以移民局必须立即组织力量办工作简报,要通过加大宣传攻势,解决移民的思想顾虑,保证移民工作的顺利进行。周局长,这个事要马上办,给你三天时间,简报要送到移民手中。有困难吗?”臧县长在移民工作现场会上说。

“臧县长,这办简报我们没有这样的人啊,移民办没有人会搞文字,这个任务我们真的有困难啊。”移民局戴局长站起来,战战兢兢地说。

“你们移民局是负责移民管理工作的,是移民工作的综合部门,你们不办简报谁办简报啊,有困难也得克服,现在移民工作进入紧要关头,就象辽沈战役打锦州一样,林彪说了,我要的是阵地,我要的不是丧亡,你们必须克服困难,把简报办起来,这关系到移民工作的成败。”臧县长坚决地说。

“臧县长,我真的是没有这个能力啊?”戴局长又站了起来,他的两腮在往下流汗,人们也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话。

“戴局长,你坐下。”臧县长慢慢地说。

“不是我逼你呀,移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的心情你应该理解,我们的移民工作现在不比抗洪抢险轻松啊,现在大坝已经合龙,水位在持续上涨,如果搬迁户不能及时搬出,一旦有山洪爆发,就可能造成家没人亡,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如果你实在办不了这个简报我建议你去求人,我听说宣传部有两位高人,他们写的文章连邑州市委书记都批示了,你可以求章部长,我是县长,我管移民局,但我管不了宣传部,我不能给县委下指示,所以只有你去请求支援。你看怎么样?”臧县长继续说。

“行,我去求,我去求。”戴局长象抓到了救命稻草。

散会后,戴局长马上给章楚涵打电话,说有急事找她,章楚涵也正好在部里,说你来吧,我等你。

一个多小时以后,戴局长来到了宣传部,她简要地向章楚涵说明了情况。

“戴局长放心,我们宣传部一定支援你。”章楚涵说。

“那就太感谢了。”戴局长一个劲地点头。

“不过办简报的工作很复杂,这里涉及到采访、编印和送报,面广、线长、路远,两天出一期,印刷五千份,工作量很大,三个乡镇远离县城,文案工作要在县里做,来回往返都需要时间,也需要很多费用。”章楚涵说。

“费用都是移民局的,章部长你尽管说,只要你能出人把简报办下来就行。”戴局长说。

“办简报需要一台专用车辆。”

“我们提供,是要轿车还是要面包?”

“车辆我可以出。”

“你们哪有车啊,还是我出。”

“我最近买了一台车,可以给你们出。”

“那油钱是我的,一切费用都是我的。”

“简报需要两个人,这两个人很辛苦,也不能保证到食堂去吃饭,如果你们资金不是太紧张的话,可以给他们点伙食补助。”

“没问题。”

“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去两个人,一个叫田川,是新闻股的股长,一个叫黎曼,是新闻股的股员,车我们自己带,没有司机,他们俩就是司机,我估计油钱要多花一点,他俩拿票,你们报销,如果你对他们还满意,那就叫他俩从那干,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他俩随时都可以回来。”

“县长亲自点的将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说也是你亲自安排的,这可去了我的一块心病啊,我谢谢你,章部长。”

“也不用谢,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只不过宣传部穷点,所以还得把费用说明白,要是搁有钱单位,还谈费用干什么,不都是县里的工作吗,请戴局长谅解。”

送走了戴局长,章楚涵马上给田川和黎曼开会,说明了基本情况以后,她说:“看看你俩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没有困难,看看小曼。”他说。

“我也没有困难。”

“这个任务很艰巨,工作强度大,还涉及到和移民局的配合,部里有事也不能不管,叫你俩受苦了。”她说。

“也算不了什么,我以为还是游花逛景,老在办公室坐着有什么意思啊,我愿意出去走,那点简报有晚上的时间就行了,我们俩是争取上午采访,下午连写带编,晚上印,第二天早晨取,到那交给移民局,如果小曼顶不住可以休息两天,我一个人也顶一阵子。”田川说。

“在你面前就没有过困难。”她说。

“真的没有。”

“没有就更好了,开车要小心,不要着忙,花钱不要省着,部里会给你们解决的,车里要有吃的喝的,要有雨伞,要有手纸,要有手电和常用的药品,手机要经常检查电池,必须保证通讯畅通,要保护好小曼,农村条件艰苦,有时连厕所都没有,你当叔的要多操心,进院子要先看看有没有狗,开车的时候要注意不要走进死胡同,农村的路啥样的都有,一般人不叫他们搭车。”

0712亲密称呼

章楚涵说着,小曼的眼泪下来了。

“你看你把孩子说的,有我在不就完了吗?还是游花逛景,你不是在城里长大吗?这回看看农村的大好风光,多好啊?高峡出平湖,一般人想看还看不到呢?”田川说。

“对,跟着你田叔,就什么都不怕了,我刚到文明办的时候就是跟着他,他把我我保护得很好。”

“部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好地完成任务的。”小曼说。

“我放心,你俩是我最放心的人,也是我最心疼的人。祝你俩圆满完成任务。”

“那我们做个动作行吗?”小曼问。

“什么动作?”

“我们把手攥在一起。”

“行,来吧。”

他们三个人紧紧地把手攥在了一起。

“还有什么事吗?”他说。

“一会我想和小曼到移民局去一趟,看看有什么基本资料没有,我们应该先学一下,然后我想和小曼到印刷厂去一趟,叫他们做一个报样,明天我拿给戴局长看,并且和他们商量一下印简报的事,我的意思是我和小曼是在现场写稿,小曼不是有笔记本吗,我们带上,然后我们想法往印刷厂传稿,他接到了我们的稿以后就可以印,因为简报不象报纸,它基本没有排版,稿件是我们自己写的,也不用校对,所以也不用我们到场,他就可以印,印完了放在一个适当的地方,保证第二天早晨我们能够拿出来带走就行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这个简报由谁把关,最后由谁签字才能开印,按理说这个简报应该由戴局长签字,但是我们在现场写的是电子稿,没法签字。现场也不一定有那么方便的条件打印出来,就是能够打印出来,我们也不能保证总能找到戴局长,因为我们不一定是总和他在一起行动。”田川说。

“这个事你和戴局长商量,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机会就把简报的主要内容向他汇报一下,稿件他就没有必要看了,由你和小曼做主。”

“行。晚上我们去买点备用品放在车上,明天早晨我想七点过一点我们就出发,食堂是七点开饭吧。”

“是。”小曼说。

“你第一个去吃饭,吃完饭咱就出发,我的意思是明天咱跟一个全程,他们什么时候结束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以后就不一定跟全程了,我也想通过这次机会,采点新闻,其实移民工作也不一定就不能写新闻,关键是找好角度,你写移民上访那肯定是不行了。”

“好。还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了。”

“我也没有。”

“那你们去吧,我到常委会议室开一个会。”

田川和黎曼先到了移民局,后到了印刷厂,晚上他们来到邑水商场购物。

“我推车,你捡东西,爱吃什么捡什么。”他说。

“我爱喝营养快线,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你做主,我听你的。”

“叔,你爱吃什么呀。”

“商场里的东西我基本都不爱吃了,我爱吃的就是大米饭,所以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那我们有没有标准啊?”

“没有标准,需要就是标准。”

“你说移民局是不是很有钱啊?”

“其实很多局的经济情况都超过宣传部,很多局都有上级拨款或收费项目,少的几十万,多的几千万,虽然这些钱都不是随便花的,但只要有钱,总是可以找到变通办法的,所以,他们的开销要比宣传部大得多,一个好的乡镇一年的招待费可以达到三百万,这是什么数字啊,你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怪不得来了记者,你想法给他们带到下边去,你是不是想给宣传部省俩钱啊。”

“有这个意思。在县城采访有的时候很尴尬,情况介绍完了,其实就应该走,想法把话题拉长,有等着吃饭的意思,叫人瞧不起,但是如果真的走出来,就得宣传部管饭,哪顿饭都得二百三百的,宣传部承担不了,所以在宣传部新闻股是最不好干的,没有稿件不行,没有稿件是不作为,开销太大也不行,开销太大部里受不了,所以这次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多在农村跑一跑,把应该写的都写了,反正是烧他们的油,他们的日子比宣传部强多了,移民工作这么重要,他们能没有经费吗?肯定有,而且还很多,移民工作上级是有拨款的,移民补偿都归他们管,他们还可能剩点钱。至于咱这点吃喝吗,是无所谓的事,不用考虑。”

“我看部长真是拿你当哥,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她参加工作的时候才二十岁,我就拿她当个小孩,北戴河旅游的时候我都领着她,没成想她现在做了我的领导,还是大领导。”他乐了。

“但她仍然叫你哥呀。”

“叫田哥。”

“有人的时候叫田哥,没人的时候就叫哥。”她看着他。

“没人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啊。”

“昨天下乡,我听到了。”

“人小鬼大。”他用手指点着她。

“除了今天晚上我们买的,明天我再拿一个薄毯,放在后坐上,凉了可以盖在身上,睡觉可以当枕头,咱们这个小车啊要比部长的舒适,部长给了咱这么好的待遇,咱们不能白瞎了。”

“那最好了。叔。人家都说你这个代股长比副部长都强,还有专车。”

“他两个副部长干不了我一个代股长的活,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给咱俩配车,真是难能可贵,邑州市七个县区,七个党委宣传部,都有新闻股,县级市还叫科,但他们的新闻科也没有车呀,所以我真的是很满足,也感到压力很大。”

“什么压力?”

“稿件压力,一定要多写。”

“我也努力,减轻你的压力。”

“你做得不错,我怎么看你都象当年的章楚涵。”

“我有那么好吗?”

“有,有时间叔要给你介绍对象了,要从我们要的这三十五名大学生里找。其实县城也不是没有发展,楚涵部长还是中专毕业呢,当了县委常委了,你是重点大学,将来会有发展的。”

0713滨海大道

“我跟叔在一起工作就十足了,不过大家都说,叔很快就会得到提拔了,我怕跟叔呆不了多久了。”她有点悲伤。

“听谁说的,我都没想这个问题,我是教授职称,工资是全县最高的,我当不当官没什么用,我当官了工资还得拿下来,所以我不想当官。”

“反正大家都这么说,我真舍不得你走。”

“我走不走取决于部长,如果部长走了,我也可能就回档案局了。如果部长不走,我还能从这干。”

“那部长能走吗?”

“不好说。她来的时间不长,按理说不能走得这么快。”

超市的人不是很多,因为有了谈话,他俩走在一个比价僻静的地方,他们说什么,别人也听不见,谈话告一段落,他俩开始买东西,面包,饼干,纯净水,营养快线,手纸,香肠,装了整整一车,田川叫黎曼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但她只是买了两瓶营养快线,算是有点超标,其他的都是必须品。

“你有休闲鞋吗?”他问。

“有。”

“下乡要穿休闲鞋,皮鞋不得劲。”

“有风衣吗?”

“有。”

“明天带上,回来晚了天气要凉。”

“你比部长还心细。”

“有纱巾吗?”

“也有。”

“也带上,如果到现场可能有尘土。哎,我们忘了买手巾了,再买两条手巾,一瓶洗涤灵,手不洗干净了没法整电脑。还有手电。”

第二天一天,章楚涵都没有看见田川和黎曼,多少有点失落,想当年她是和他出成双入成对来的,现在该着黎曼和他出成双入成对了,她真有点嫉妒。

第三天上班,她还是没有看见田川和黎曼,她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登陆qq,这是她每天上班的第一项工作。

田川的头象闪烁,她调出对话框,里面写道:楚涵,今天去了一天,晚上七点多才回来,回来以后又写了一篇稿子,放在邮箱里面了,你有时间看看,如果能发,麻烦你转给县报邮箱和市报邮箱。

简报上午就编完了,是通过网吧传的稿,戴局长说,简报不用把关,只要把主要内容和他说说就行了,明天一早我就把简报带过去。简报的电子稿已经放在邮箱里面了,有时间你可以看看,看有什么毛病没有,本来是想先叫你看,但时间太紧,我也怕你忙,所以就变事后把关了。

移民工作很热闹,乡政府大院象赶集似的,食堂是流水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饭。明天打算在下班前就回单位,他是要求两天一期,压力不大,之所以要逗留,是想采点新闻,明天下班见。

看到这个留言,她的眼睛又有点湿润了,她觉得这个留言是从前线发回来的,她觉得田川黎曼就是她冲锋陷阵的战士,就是她的生死兄弟。

自从她当了常委,田川就不怎么叫她楚涵了,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她还是希望他叫她楚涵,她觉得楚涵是一种温暖,是一种呵护,是一种道不尽的感情,今天他在留言里郑重其事的写上了楚涵,还是他俩qq交流的第一次,看来这是一次最严肃的交流,也是一次最深情的交流,他知道她惦记他,他同样也惦记她,所以这次留言他写的非常正规,一点诙谐的成分都没有,她看着楚涵两个字,嘴里默默地重复着,好像他正在呼唤她,她感到一种温暖和一种安全。

她打开了邮箱,看到了那篇稿件,《移民局长的一天》,这个标题真好,谁说移民工作不能发新闻,报社去了两次都是无功而返,说人家不接受采访,说移民工作没法报,都是打官司告状的,有的领导是带着吊瓶来工作的,不能报吗?那就看谁报了,工作其实就是一个魔方,不同的人干有不同的结果。

办公室诸主任把报纸送过来了,她首先看邑州日报,《一个老院的记忆》发表了,她仔仔细细地通读了全文,觉得田川的文笔真是很好,那天采访他也没问许多,但文章写出来却是两千多字,并且句句都是有用的话,他把妈妈给他讲的故事和现场打听到的东西还有水库移民工作很好地结合到了一起,叫人读起来既有历史厚重感又有现实意义。

看完了邑州日报,她又看滨江日报,她对滨江日报的态度是浏览,因为滨江日报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滨江日报也不搞县区的评比。看完了重要新闻的标题她就看副刊,副刊的一个标题吸引了她——《走过滨海大道》,前几天他们三个人走了一次滨海大道,不知——,她又一次震惊了,署名居然是田川。

“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象一条锦带,围着大海,划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也为邑州织出一幅更加壮美的锦绣,而邑州城也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由背朝大海到面向大海。那个过了成百上千年黑灰色日子的邑州城,如今才现出了她的真正容颜,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象个新娘。沿滨海大道,驱车向东,路也宽,海也宽,天也宽,一幅幅山青水碧的山海图,一轴轴花艳林茂的田园画,扑入视野,不断变化,让人目不暇接。尤为奇特的是,那种叫碱蓬草的植物,在秋阳的照射下,显出深红色,更给那一片湛蓝添了绚烂的异彩。看吧,一层艳红,一层翠绿,一层淡青,一层湛蓝,把个大海编织成一幅五彩缤纷的锦缎,山河似锦。大海似锦,邑州湾似锦。

突然,听到路边有人鸣放鞭炮,劈啪劈啪,震耳欲聋,很是热闹,有一对新人身着新婚礼服,在一群红男绿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看来这是举行一场婚礼。此刻,我仿佛看到,那宽阔的海滨大道成了娶亲仪式上的彩带,海滩上的碱蓬草,铺开了一块块红地毯,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邑州城则是一位新娘,新郎就是那个相思了很久的深邃辽阔的邑州湾了。”

她反复诵读着这优美的文字,心底里卷起钦敬的波澜,她是和他一起走过了滨海大道,她在激动之余没想过能写点什么,而他没看出怎么激动,却写出了这么优美的文章,他的脑海究竟装有多少智慧,他的心中究竟装有多少情感,他怎么就成了她的挚友,她将怎样报答和感谢他。

0714构思文章

她想在qq里写点什么,但又不知怎样写,她觉得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她的感情,她就是想来到他的身边,她想看着他,她想用她的目光来表达自己,或者干脆她就扑在他的怀里。

新的一期《滨江宣传》来了,这是省委宣传部主办的一种期刊,上边发表的多是工作研究一类的文章,章楚涵打开目录,赫然看见《论群众性精神文明建设的载体与机制》,田川真是神了,弹无虚发。

“过来一下好吗?”她在qq里写道。

“好。”他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看《滨江宣传了》吗?”

“还没有。”

“你写的文章发表了。”

“是你写的。”

“那我惭愧。”

“没什么惭愧的,*的报告不是*写的,那都是秘书写的,不过,得经过*的同意。”

“你总是有理。”

“我就是你的秘书。”

“烦人。”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再构思一篇文章,往人民日报上投一下。”

“什么文章?”

“这些日子下乡采访简报受点冲动,当官的有时也真不容易,我想起来一个标题,叫《农民欢迎这样的干部》,也是一篇评论性文章,我想起三个小标题,一、农民欢迎吃苦耐劳兢兢业业的干部;二、农民欢迎知政懂法以理服人的干部;三、农民欢迎一心为公清正廉洁的干部。采用真实事例来写,我觉得这些素材真是很难得,如果是没有移民这档子事,这些事迹还真表现不出来,就象九八年发大水似的,*都到大堤上看水去了,不感人吗,这次移民也有很多感人的画面,杨镇长本来是一百六十斤的体重,现在剩一百二十斤了,人整个瘦了一圈,由于操心费力,休息不好,他患上了蛇盘疮,前胸后背都是水泡,钻心的疼痛,他不敢穿外衣,因为衣服摩擦水泡会特别的疼,他就穿一件挎栏背心,镇里的上访基本都是他接待的,最多的时候上访的人数有一千多。”他慢慢地说。

“为什么都是他接待呀,郭书记呢?郭书记是一把手啊?”

“郭书记一看见上访的人就跑,连车都不下,他的政策水平照杨镇长差远了,他不敢面对上访者。”

“老百姓都因为什么上访啊?”

“主要是政策不公平,不稳定,一天一个政策,所以老百姓总是觉得吃亏,政策都是市移民局定的,其实这与乡镇没什么关系,但老百姓上访不找移民局,找乡政府,而有很多问题乡政府还解决不了,所以郭书记就不见上访的人。”

“那杨镇长就能解决吗?”

“有时他也解决不了,但他能给老百姓说明白,另外他会灵活使用政策,会安抚老百姓,按照移民政策,一口压水井要补助五百元钱,有的老百姓为了骗钱就做假井,下面放一个水缸,水缸用东西盖上,上面用土埋上,然后装一个井头,勘察的人来了,用水引井,井就能压出水来,其实是水缸里的水,不是地下水,如果是不上访的老百姓,按照政策顺利签约的老百姓,杨镇长就不揭穿他们,让他们多得几百块钱,如果是上访的老百姓,不按政策签约的老百姓,杨镇长就不叫他们占任何便宜,还有挪坟,一个坟也是五百,如果是不上访多报一个两个坟,杨镇长也不吱声,如果是上访,多报一个坟也不行,慢慢地老百姓摸透了杨镇长的脾气,就不怎么上访了,想法编点项目,占个一千两千的他们也就十足了,杨镇长对农村工作有一套,对农村情况也了解,所以县里也主要是抓杨镇长,不抓郭书记,杨镇长不上班就不行,郭书记不上班也行。”

“农村工作也不好干,你看没事的时候喝点酒打点麻将好象挺潇洒似的,有事的时候你真没两下子还真不行,郭书记就是命好,才书记调走了,他接了书记,其实才书记的时候镇里的经济已经不行了,如果行才书记也不能走,所以书记这个位置竞争也不是很激烈,郭书记就接上书记了,谁知接了半年就启动了移民工程,镇里就看到钱了,就能开支了,要凭郭书记他连资都开不下来,移民工作不好做,哎,有一个杨镇长把工作都给他做了,他当了一个太平书记,不过通过移民的事也看出了杨镇长的领导能力,这对他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其实我的写作冲动就是从杨镇长这来的,但是还不能单表杨镇长,还得提郭书记,要不然容易给他俩掰生。”

“你想得对,还得以党委书记为主。”

“写完了你看。”

“我会看什么。”

“我想署你的名,如果你能在人民日报上发一篇议论性文章,可以骄傲五年。”

“那我怎么好意思啊?”

“还不好意思,我是你的秘书。”

“还是以你的名义发吧,那样可能会更有用的。”

“我的文章已经不少了,我就是干这个的,发几篇文章也正常,但你不一样啊,有几篇文章多少增加点资本。再说了,还不定发不发呢?”

“那可得保密呀。”

“是,我和小曼都不能说,包括这篇,我也没和小曼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能发太多的文章,太多了容易假。”

“好。”

“简报还要办多久?”

“估计再有几期就差不多了,移民工作快结束了,没有那么多的事了。”

“移民局打过来两万块钱,说是油钱加补助,你看咋样?”

“油钱连一万都用不了,补助吗,就不要了,或者给小曼点吧,一个女孩子天天下乡也很不容易。”

“这样吧,补助一人五千。”

“太多了。”

“还有学车费呢?”

“学车不是给自己学的吗。”

“是为了工作。”

“那就谢谢了。”

“我应该谢你。”

“我是应该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眼里浸满了泪光。

0715善意谎言

王颖要到银行为单位取20万现金,叫田川给她当保镖,田川答应了,按理说当保镖正好是开个车,人在车里就比在外面安全多了,更何况他手里有车,还是轿车,还他自己说了算,也不用请示别人,即使别人知道了,说是给王颖当保镖,护送二十万块钱,别人也能理解。

但问题是你开车拉媳妇别人非常容易看见,但不能问你为什么拉媳妇,这样留给别人的印象就是田川开车拉媳妇了。

章楚涵买这台车是为了新闻采访,把用车权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怎么能干这种为章楚涵丢人的事呢,所以他决定不开车。

王颖并不知道现在田川有车开了,所以田川和王颖也不提车的事,按照王颖的规定时间田川从宣传部出来,去他指定的银行。

钱取完了,他俩从银行往外走。

迎面从一个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人,和田川年龄相仿,是田川的老邻居,叫李平,是一高中的一位英语老师。

“忙啥呢?”

李平热情地打招呼。

“啊,取俩钱。你忙啥?”

田川也热情回应。

“我也是给孩子取俩钱。”

“那你取吧,我们走了。”

田川说。

“有车吗?”

李平问。

“有。”

田川痛快地答,

“那好,我进去了。”

“好了,我们走了。”

因为银行离供电局很近,所以田川和王颖也没打车,田川拎个大兜子,里面是钱,他俩就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你为什么说你有车啊?”

王颖问。

“你说没车,人家要送你,你不坐,有点外道,你坐,给人家添麻烦,关键是人家是不是真心想送你,所以你最好的回答是有车。”

“但实际上你没有车啊,人家不说你吹牛吗?”

“关键是尽快结束谈话,别耽误人家的事,也别耽误自己的事,至于有没有车是小事,吹牛也是善意的吹牛,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人家也能理解。”

“他开的车是自己的车吗?”

“应该是,他就是一个老师,单位不能给他配车。”

“当老师能挣那么多钱啊?”

“外语老师一般都补课,这些年一般都没少挣。”

“你要是不在一高中出来是不是也比现在挣得多啊?”

“应该是,这几年老师都不少挣,尤其是高中老师,上自习都有补助,办班的挣的就更多了。”

“你后悔改行吗?”

“我不后悔,当老师很辛苦,生不少闲气,在机关心平气和,日子过的舒心。”

“但你没有钱啊。”

“这是命运,有些人当时想改行但改不了,但现在收入不少。”

“但改行的多数都当官了。”

“是,这也是命运,咱没这个命。”

“我看就是你自己不努力。”

田川一听又回到了老话题就不想说下去了。

“这个话题咱不说了。”

幸亏银行离供电局很近,所以他们的谈话也不得不终止了,到了供电局的门前,田川把兜子交给了王颖,她进了门,自己就往单位走。

一路他都在想,王颖什么时候能像章楚涵一样理解自己呢,他和章楚涵谈话总是一拍即合,而他和王颖谈话基本上都是以不愉快告终,这种夫妻其实就是生活上的伴侣,绝不是精神上的伴侣,王颖一有事就找他,而一交流就生气,弄得连夫妻感情都没了,他一天心里想的就是章楚涵,晚上睡觉一闭眼就是章楚涵,他非常担心自己说梦话,一旦他说梦话就可能喊章楚涵的名字或者说出更肉麻的字眼,但好像他还没有说过梦话,起码王颖没有发现他说过梦话,但以后会不会说呢,所以他觉得他和王颖分开住挺好的,如果在一张床上万一说梦话怎么办,如果是在两个屋睡,即使说了她也可能听不见或听不准,他也有一个解释的余地。

王颖睡觉说梦话,说得特别真切,跟醒的时候是一样的,他不止一次听她说梦话,也不止一次把她从梦中叫醒,但王颖说的梦话都是考不上大学之类的,没有感情的问题,从这一点看,田川有点愧对王颖,毕竟王颖心里没有别的男人,而他的心里有章楚涵,所以他有时特意对王颖好一点,好像是对这种愧意的弥补。

下午,田川准备动手写作《农民欢迎这样的干部》,手机响了,他一看是王影的号码。

“有事吗?”

“妈突然迷糊了,你赶紧来。”

“好。”

他把qq下线了,对黎曼说了一句“我开车出去一趟。”就赶紧下楼了。

“啥情况?”到了岳母家,他问王影。

“妈突然迷糊了,抬不起头来,你看咋整呀。”

“上医院吧。走,我背着。”说着他俯下身子背起了岳母。

到了楼下,王影就喊:“神牛,神牛。”邑水人把三轮摩托车叫神牛。

“别喊了,这有车。你扶妈我开车门。”

“那司机呢?司机上哪去了?”王影四处张望。很焦急。

“别找了,司机在这呢?”

“在哪呢?在哪呢?”她更着忙了。

“我就是司机。快扶妈上车。”

“你是司机?”她塄了。

“是,改行了。上车走吧。”

他们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老太太是颈椎血管狭窄,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可以打针缓解,打上了点滴,老太太就精神点了,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你开的是谁的车呀?”这时王影才有闲心问他。

“部里的车。”

“是楚涵坐的车吗?”

“不是。是部里新买的。”

“新买的车怎么你开呀,你也不会开车呀,什么时候学的,我咋不知道啊。”

“这是部里的新闻采访车,没有司机,我和小曼就是司机。”

“那你和小曼开车,给谁开呀,谁坐呀?是副部长吗?”

“不是。是我和小曼自己坐自己开。”

“那不成了你俩的专车了吗?”

“是新闻采访车,新闻股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那你们的副部长有车吗?”

“部里就两台车,副部长没有专车。”

“那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开车啊?”

“一个多月,”

0716夫妻唠嗑

“那这台车是什么时候买的。”

“我和小曼证到手了就买了。”

“那为什么不找司机啊?”

“楚涵不要司机,就是我们自己开。”

“那以后咱家用车就方便了。”

“方便。”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告诉你有什么用啊,小宋没和你说吗,她应该和你说呀?”

“没说。她这一阵子也没怎么和我玩麻将,哎,你说她不和我玩麻将与你开车有没有关系呀?”她的声音变小了。

“不知道,也许有一点吧。”

“怪不上午上银行李平问你有没有车,你说有车,原来你真有车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那天你为什么不开车啊,开车多安全啊?”

“开单位的车拉自己的媳妇影响不好。”

“那拉老丈母娘就好了。”

“有病可以拉。”

“你真是一个怪人。”

王颖不是第一次这样说田川了,但今天她是怀着敬佩的心情说的。

打完了针,田川又把老太太送了回来,也许病情本来就不是很重,也许诊断是正确的,也许是听女婿说用车方便了,老太太恢复得很快,可以自己走路了,到家以后,田川一看也没什么事了,就又上班了,他还着忙写他的文章呢。

晚上仍然是田川做饭,他也不管王影是不是回来吃,他这个人特别讨厌夫妻之间因为吃饭的事来回打电话,到下班的时间,王影回来了。

“老太太怎么样了?”

“没啥事了,明后天再坚持打几针我看就好了。”

“吃饭了吗?”

“没有呀。”

“我还以为你能从你妈那吃呢?”

“我不愿意从那吃饭。”

“那你妈晚上能做饭吗?”

“我给她做好了才回来的。”

“那你就陪你妈吃点呗。”

“我想回来陪你呀?”

“我可不用你陪。那就吃饭吧。”

吃完了饭,田川就坐那看电视,田川吃饭快,王影吃饭慢,等王影吃完了,田川再去刷碗,王影就准备下楼打麻将去了,这是正常的程序。

今天有点特别,王影吃完了没着忙穿衣服,而是刷起了碗。

“今天晚上什么安排啊?”他走过来问。

“今天晚上安排陪我老公唠嗑。”

“什么时候学得会说话了。”他又回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王影刷完了碗,也坐到了沙发上,说:“你说你新闻股有车,那副部长坐行不行啊?”

“谁坐都行,但看什么事,正常情况下,就是新闻采访用,别人不用。”

“那你天天开车采访,别人不气得慌啊。”

“气也不行,叫他们采访,他们会写稿吗?”

“那是不是采访的时候都是你和小曼一起去呀?”

“一般是一起去。”

“过去是楚涵,这又来了一个小曼,你艳福不浅啊。”

“小曼是孩子,什么艳福不艳福的。”

“你还说楚涵是孩子呢?”

“是啊,我和楚涵也怎么地呀。”

“我看她就是对你好,连副部长都没有车,给你俩买了车。”

“这是工作,新闻采访确实需要车。”

“那别的县的新闻股有车吗?”

“都没有,只有邑水。”

“不管怎么说这里有感情的成分。”

“有就有一点吧。”

“你还是承认了。”

“是同志之间的感情。”他乐了。

“那你和小曼总在一个车里,可要注意啊,小曼长得可是挺漂亮啊。”

“我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儿,这说心里话,有的时候我看楚涵真的是把她看成是漂亮的女人,但对小曼,我总是把她看成孩子,没想过漂亮不漂亮,她叫我叔,我是象关心自己的女儿一样关心她。”

“你怎么关心她了?”

“前几天下乡采访,我把咱家的那个薄毯搁车里了,他冷的时候就给她盖上,悃了就从后面睡。”

“怪不得那天我看你的枕头上有一跟长头发,我看不象我的,是小曼的吧。”

“是也没关系,有的时候我也躺在后面,上午一般都是我开车,但中午我有睡觉的习惯,她没有,所以就她开车,我从后面睡一会。”

“你俩天天出去吗?”

“也不是,前几天是下乡为移民局编简报,所以天天都下乡。”

“怎么还为移民局编简报呢?”

“是县长叫移民局办简报。但他们办不了,就求楚涵来了,所以我和小曼就天天下乡。”

“你的事呀我也说不好了,我看楚涵是真心对你好,你也对她好,这在你身边安排了一个小曼也好,要不然你俩中间就没挡应了,小曼是孩子,别人也不能说啥,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坐怀不乱啊,这一点你一定要放心。”

“你的事我也不管了,楚涵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你高兴我没意见,现在你也有车了,有个急事啥的也不用求人了,看你多风光,出门采访还有小姑娘给你开车。”

“风光,我现在是随心所遇,想到哪去就到哪去。”

“那楚涵不管你吗?”

“不管,但我都是为了工作,没有私事。”

“那你出门和谁请示啊,是楚涵还是副部长啊。”

“楚涵,我从来不请示副部长。”

“那副部长管你不管你呀?”

“不管。”

“为什么不管啊?”

“我的活都是楚涵亲自安排的,所以他不管。”

“那她是不是总找你谈话啊?”

“也不是,人家楚涵挺忙的,没时间和我唠嗑。”

“唠不唠我也不管了,你们总不能在办公室——”

“下道了,走板了,我看你还是打麻将去吧。”

“人家都成立上了,没我地方了。”

“所以就拿我下穷来了。”

“我是佩服我老公,小宋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有车呀,她就是嫉妒的,我说她怎么不来玩麻将了。”

“有可能。”

“那你能不能把车开家来呀,一早上上班开车就走了。”

“那不好,又不是自己的车,显摆啥呀,我下乡回来都是在单位下车,车从来不进咱的院。”

“这要是小宋老公啊,就得把车开家来呀”

“他是那样的人,管那么多单位吗?行了,别扯闲的了,挠挠筋骨子。”他把背给了王影,王影用双手给他挠背。

0717心有灵犀

“你说男女之间真的有纯友谊吗?”

王颖又说话了。

“有。”

“那你和楚涵是纯友谊吗?”

“是。”

“我看不是。”

“为什么?”

“男女之间可以有纯友谊,但女人不能漂亮,女人漂亮就一定有爱情在里面,因为男人都爱漂亮的女人,不爱是男人有毛病,我看你没毛病,所以你一定爱章楚涵。”

“怎么又说回来了呢?”

“我替你说说心里话。”

“我心里话是爱你。”

“我也不否认,但爱我并不妨碍你爱章楚涵。”

“行了,别挠了。”

田川大声说。

“只要你爱着我,我不反对你爱章楚涵。”

王颖放手了,但却郑重其事地说。

“我爱,行了吧。”

“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我是说爱你。”

“行。我接受。”

“好好地爱,但别忘了爱章楚涵。”

王颖非常平淡地说。

简报工作结束了,田川和黎曼都轻松了好多,也不天天下乡了。一般情况下,田川上班都是先打开电脑,看看新闻,新闻看完了再从屋里坐一会,看看部里有什么工作,楚涵有没有安排,如果没事他在八点半左右就和小曼出去采访去了,有的时候他是有目标,直接就奔哪个单位去了,有的时候是没目标,从县城里转,小曼的相机总是从身上带着,有的时候他们就抓拍点照片,田川觉得这种采访收获也不小。

“过来说点事好吗?”她的头象又亮了,有时他真的想叫她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头象上,那样,他就可以每时每刻地都看到她了。

“好。”他总是那样简练。

“省里要开一个宣传思想工作研讨会,市里叫我准备一个发言,你说我说点啥呀?”

落座以后,她说。

“这太好说了,突出新闻宣传,打造舆论优势。可以从三个方面讲,一个是加强队伍建设,第二个是加强硬件投入,第三个是领导身体力行,现在你是在省市中央三级报刊上都有文章,并且都是最近的文章,这是领导身体力行的最好体现,我想哪个县的宣传部长都做不到你这点,咱为新闻宣传配备了专门的车辆,有新闻采访车,是新闻股专用,哪个宣传部也做不到这一点,我和小曼都是重点大学毕业,一个是长期借调,一个是名校招聘,别的宣传部也做不到这一点,这三点都是咱邑水的特色,我想你要是把这三点讲出来,别人都望尘莫及。”田川稍加思考,说。

“我昨天晚上写了一个稿,你看看行吗?”

“那怎么不行,在哪呢?”

“在电脑里。”

“那我回去看吧。”

“就坐这看不行吗?”她又瞪他了。

“也行。”他乐了,坐在了章楚涵的椅子上。

“在哪呢?”他把手放在鼠标上。

“我给你找吧。”她也去摸鼠标,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抽回手,叫他点鼠标。

“看吧。”她把那篇文章提了出来。顺势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一看标题,是“突出新闻宣传,打造舆论优势”,再往下看,“第一、加强队伍建设,第二,加强硬件投入,第三、领导身体力行。”

他侧过脸来,看着她,她紧紧地把他的头抱在了怀里。他用他的脸去感受她的胸脯的一起一伏,好半天,他说:“怎么这么巧啊。”

“是我进步了。”她眼含热泪。

“你以前也不落后,我离开你十五年对你没有帮助,你不也当常委了吗?”他用他的手去抚摩她的手,慢慢的脱离她的胸脯。

“那是在基层,当了常委就不一样了,虽然好干赖干都是干,但感觉不一样啊,被人瞧不起也是一种干法,被人表扬也是一种干法。”

“有人表扬你了吗?”

“刘书记表扬我了。”

“前几天,他看到了人民日报的那篇文章,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表扬我了。说文章写的好。”

“是啊,象你发表文章一定要写有分量的,最好是说理性的,什么我县三千干部下基层,我县出现地甲虫,这都不是领导写的东西。”

“哥,你说我有没有进步。”

“我刚才说了,你以前也不落后。”

“我是说写文章。”她又用手怼他。

“你以前写的文章也不错啊。”

“我打你。”她又怼他。

“但这次真的是太巧了,大标题和小标题都完全一致。”

“那你说我有没有进步,你说。”她又怼他。

“有进步,有进步。”

“不打你你就不说。”

“你什么时候去开会呀?”他离开了她的座位。

“下个星期二。”

“去几天啊。”

“三天。”

“我还想跟你说呢,早晨周局长给我来一个电话,说下个星期三叫我到省里开评委会。”

“那好啊,那我们一起走得了。”她高兴地坐在了沙发上,她穿衣服并不是很新潮,从来都没有露过背,但刚才一转身的时候,她的后腰部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他心里想,楚涵啊,你知道你这个动作是多么地叫我心动啊,你说把我的脑袋搂在怀里就搂在怀里了,可我是多么想把你的全身都搂在怀里呀。

“还是分别走吧,巧事不能太多。”

“那你去几天啊?”

“一个星期。”

“当评委有什么好处啊?”

“有几千块钱的评审费。”

“还有呢?”

“有人请吃饭。”

“还有呢?”

“没了。”

“让小曼送你吧,也叫她到省城溜达溜达。”

“还是坐虎跃吧,我又不是领导,还不是宣传部的会,还是我一个人,坐专车不好看。虎跃也很享福的,不象过去的公共汽车。”

“那如果晚上有时间你陪我逛街。”

“行。”

田川和章楚涵都来到了省城,吃完晚饭,她给他打电话:“哥,你有时间吗?”

“有。”

“那你陪我逛街。”

“行。”

“那我去找你。”

“你等着吧,我去找你。”

他打车来到了她的住处,她在门口等他呢,她上了车,他们来到了一家大型商场。

“我跟你走,你愿意看什么就看什么,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一切由我结帐。”他说。

0718深情厚谊

“我傍上大款了。”她把嘴送到了他的耳边,说。同时她挽起了他的胳膊。

“叫人看见。好好走。”他真的象一个哥哥。

“不过我可不用你花钱啊,我自己有钱。”

“你那点钱哪到哪,还是我消费吧。”

“你消费也行,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叫我挽着你。”她看着他。

“那不行,注意影响。”

“那就我消费。”

他俩来到了一款女装前,他相中了一件毛呢大衣,试了好一会觉得很漂亮,问他,“你看漂亮吗?”

“漂亮。”心想,你穿什么不漂亮啊。

“开两件。”

“哎,为什么要买两件啊。”他问。

“给我王姐带一件。”

“你不要给她带了,你穿漂亮她穿不一定漂亮。”

“她的身材和我一样怎么不漂亮呢?”

“她怎么能和你比呀。”

“你不用管了,我说带就带。”

“这好几千块钱她要是穿了不浪费了吗?”

“穿不了可以退货。”服务员说。

“孩子,我们是农村的呀。”他说。

“我看才不是呢,农村有这样漂亮的女士吗?”

“她是城里的我是农村的。”

“我看才不是呢?你们是一起的。”

“这孩子,啥都知道。还是别买了,退货多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一个多小时不就到了吗?”

“还说农村呢,一个多小时哪是农村啊?”服务员说。

“是一个小时经济圈,我们在圈外头呢。”

“开票吧,我定了。”她说。

“票给我吧。”他和服务员说。

“不给他给我。”她说。

“还是我交吧。”

“刚才那个条件你答应了?”她看着他。

“你呀!”

从商场出来,章楚涵说不打车了,要走回去,他俩就沿着路边往回走,路灯很昏暗,行人也不是很多,他俩并排地走着,身体越靠越近,终于他的胳膊和她的胳膊挨在一起了,她纂住了他的手,他没有挣脱,他没法再拒绝她了,他知道她的心思。

快到她的住处了,她说:“叫我趴在你怀里呆一会吧。”

她趴在了他的怀里,他搂着她。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他是多么想永远地这样搂着她呀,但是他不能,这万一要是叫谁看见了,是不得了的,他和她都会身败名裂。

“好了。我们走吧。”他说。

她很不情愿地抬起头来,说:“你回去吧。”

“好。路上小心,衣服一人拿一件吧。”他把衣服给她一件。

“你叫车吧,等你上了车我再走。”

“不,你先走,等你过了马路,到了楼下我再走。”

“那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

章楚涵过了马路,走到宾馆的楼下,有两个保安在门前站着,他看她走进了转门,才叫出租。

田川开会回来了,中午就到了家,下午仍然上班,晚上仍然做饭。

王影下班了,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一件带包装的衣服。

“你买衣服了?”她问在厨房做饭的田川。

“啊。你试试吧,看看好看不好看。”他仍然做饭。

“是给我买的?”她有点惊讶。

“是。”

“不能吧。”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王影打开了包装,一看是一件女式大衣,就穿上试了起来。

“挺好看的,多少钱啊?”

“三千八。”

“不能吧,你能舍得三千八给我买衣服。”

“你看值不值吧。”

“值到是值,不过你不能舍得给我花这些钱给我买衣服啊。”

“你说对了,这是楚涵给你买的不是我给你买的。”

“滨城?她也去滨城了?”

“是。楚涵是到滨城开研讨会。”

“你们一起去的?”

“不是。她比我早去一天。”

“那你怎么没和我说呢?”

“为什么要和你说呀?”

“你俩一起去滨城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是开研讨会,我是开评委会,赶到一起了吗?不还是差一天吗?另外她是三天我是五天。”

“那楚涵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呀?”

“我们俩一起逛商场,她看这件衣服很好,就买了两件她一件你一件。”他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那你就接受了?”

“我不让她买,但她非要买,也就只得接受了。”

“你么俩为什么要一起逛商场啊?”

“她吃完饭没事就说要和我一起逛商场,我说那就去呗,就去了,有问题吗?”

“你俩肯定拉手了。”她看着他。

“拉什么手呀,商场里都是人我们能拉手吗?”

“那有什么关系呀,都不认识呀?”

“认识不认识我们也不能拉手呀,我们又不是夫妻。”

“夫妻就不用拉手了,你们俩那么好,在滨城逛商场能不拉手,我才不信呢?”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们没拉。”

“其实你刚才说走嘴了,你没感觉吗?”

“我怎么走嘴了?”

“你说商场里的人多不能拉手,那你们走路的时候一定拉手了。”

“走路的时候也没拉。”

“那你俩是在一起睡的吗?”

“越说越不象话了,我们俩怎么会在一起睡的呢,在一起开个会就有这么多的事吗?”

“我说是不是一个宾馆?”

“不是一个宾馆,我是在紫光宾馆,她是在黄河宾馆,离挺远呢?”

“行了,我也不问了,拉了就拉了吧,你这一辈子就喜欢一个女人,她也喜欢你,我不计较,上省城去一次也不容易,赶上一起去更不容易,不能留下遗憾。”

“你看你说的,人家楚涵好心好意给你买了一件衣服,你可到好,若出这么多闲话来,这对不住人家楚涵。”

“衣服是给我买的,我承认,但情谊是对你的,他想给你买衣服她不好意思。”

“你这么说也行,毕竟是我俩在一起工作,但这片好心我们应该领,不应该说乱七八糟的。”

“咳,我不就是和你说说吗,人家给咱买了这么贵的衣服我怎么能不领情呢,但穿出去我可不能说是楚涵给我买的,那样人家会问我和楚涵是什么关系呀。”

“这句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0719执着母爱

“你媳妇不是糊涂人,虽然没有楚涵聪明。”

“但你比楚涵有想象力。”

“是不是想象你心里明白呀?”

“得了。饭好了,吃完赶紧打麻将去吧。”

“我说到你心里去了。”她得意地笑了。

“看你那傻笑。”

“楚涵是不是都是莞尔一笑啊?”

“是仰天长啸。”他大声地说。

“没理了吧。”

“我脚正不怕鞋歪,什么理不理的。”

“你说楚涵对你这么好,部里没有议论啊?”她一边吃饭一边说。

“也看不出多好来呀。”

“新闻股配专车不是好吗?”

“这个倒不能说一点议论没有,不过楚涵会处理这件事。”

“怎么处理的?”

“其实编简报这个事,就是我和小曼的事,没想叫别人插手,但在会上楚涵没这么说,她说编简报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大家要轮流参与,我们俩去了两天以后,她就找小佟谈话,说部里想叫他下两天乡,七点钟就得出发,晚上很晚才能回来,小佟说他要送孩子上学,七点钟走就送不了孩子,楚涵说那你想想办法吧,这样艰苦的事不能可新闻股那两个人来呀,小佟说他真没办法,父母不在身边,媳妇是在农村小学,走得比他还早呢,孩子真是没人送,楚涵说,那就先不安排你了,但你要有精神准备。小佟谈完以后,她又找小宋谈,把那艰苦的话都说了一遍,小宋说他晚上回来晚了不行,因为他开了一个写字班,晚上有孩子上课,他回来晚了就没人给孩子上课了,其实楚涵知道他有一个写字班,但是他放过怨气,说新闻股天天出去有吃有喝,他天天在屋里憋着,都快憋出黄子来了,所以楚涵是故意叫他下乡,并且说得很晚才能回来,他就不敢去了。那天宣传部来了一个精神病,说是要参加邑州市的青年农民诗歌大赛,写了一首诗叫宣传部的人们看,诸主任是第一个门啊,他就进了办公室,唠了老半天,诸主任说他的诗歌写的真不错,就把他带到了楚涵的办公室,这个人就给楚涵朗诵他的诗歌,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叫:你那神圣的*啊,还有一句叫:南湖的帆船,楚涵说,我很忙,你还是叫诸主任给你辅导吧,勉强才把他劝出去,事后,楚涵和我说,这诸主任啊,连精神病都看不出来,还给人家做辅导,这下可有装明白的地方了。”

“那神圣的*有什么毛病吗?”

“他是写汶川地震的那个女警察,不是用自己的奶水喂那个扒出来的孩子吗,那只能说她的乳汁是神圣啊,*有什么神圣的,是*生产了乳汁?”

“啊,那南湖的帆船有什么错啊?”

“那南湖上的不是帆船,是游船,你看哪个游船有帆了。我看你和诸主任差不多。”

“那你就和楚涵差不多呗。”

“真差不多,我俩想事都能想到一起去。她干工作干得很巧妙,她也知道她给新闻股买车会遭到议论,有些人不服气,但她会抓住时机叫他们服气,叫他们没有怨言,那个精神病走了以后,楚涵就来到了办公室,谈那首诗,说那首诗根本就不是诗,是东一句西一句,最后给一个结论,那人精神有点不正常。诸主任非常不好意思,他也就不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了。”

“哎呀。我老公真是找到知己了,你就好好帮她吧,我打麻将去了。”

王影走了,田川感到很畅快,能够和她在这样一个友好的气氛中谈工作,可能还是第一次,另外他也觉得不能小看了王影,她咬定他和楚涵在滨城拉手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王影去看她妈妈,王简也在,王简是上妈家吃饭来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天天还得给他做饭,这也没办法,老太太就是喜欢她的老儿子,不管老儿子争气不争气,老儿子自己挣的钱不够自己花,老太太就用自己的为数不多的养老保险给儿子交养老保险。而老儿子过年过节的都不能给老太太俩钱,老太太的平时的零花钱基本上都是王影给的,说心里话,王影给老太太钱心里也是不咋甜,因为老太太自己有保险金,一个月一千多块,完全够自己过日子了,你给她再多的钱,她也是给她老儿子了,而她老儿子连他妈的情都不领,还能领他二姐的情吗?

但她不能看自己的妈可怜,自己一分钱也不舍得花,所以就偶尔的给一点,过年过节的就不用说了,不是五百就是一千,是他们几个姊妹中最多的一个。

王影一看到她的弟弟心里就不好受,总觉得他太不争气了,还给老妈添麻烦,所以也不愿意和他多说话,甚至有的时候她知道弟弟在妈家她就不去了,他不愿意看到他满脸通红,顺嘴胡说的样子,一整就是和朋友喝酒去了,喝了多少多少,象杀了多少敌人那样自豪。

但老太太对老儿子的溺爱叫她没法理解,那天老太太突然对王影说,等王简老了的时候你能你能不能伺候他呀,王影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他老了凭什么叫我伺候啊,他还有自己的孩子啊,另外他也比自己小好几岁啊,到底是谁先老啊,所以王影就说了一句:不能。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一看老太太伤心了,王影就说:我得比他先老,他伺候我才对。

今天王简没有喝酒,没吹五做六,没放大喇叭,他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交给王影说:“再给我买十盒药,就是上回买的那个,我看那个药还很好使,一吃上疙瘩就下去了。”

王简有一个毛病,一喝酒身上就起疙瘩,还奇痒难耐,必须吃一种药才能把疙瘩退下去,他是从电视广告上知道的这种药,但他说他自己没时间买,叫他二姐给他买,王影就给他买了一盒,五十多块钱一盒,王简说给她钱,她说一盒药给什么钱啊,王简也就没给,王影的心里就有点不好受,不是说不给钱就不好受,而是对她弟弟喝酒不好受,花钱喝酒,然后身上起包,然后花钱买药,包退了再喝酒,然后再起包,然后再买药,这叫什么循环呢?不喝酒不行吗?喝酒有什么好啊?

0720不是别人

也许是上次买药没给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所以这次他先给钱了,但给的是三百,叫买十盒药,十盒药应该是五百啊,零头可以不计较,但整数应该弄明白啊,王简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不识数啊,看他出的那些事,不识数也有可能。但这个事怎么能和他说明啊,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啊,而且也没有钱,钱都喝酒了,也许他就是纯心的,他就有三百块钱,而且他想买十盒药,这事如果是挑明了,她怕弟弟下不来台,所以她就什么也没说,就把钱装起来了,她心想,你拿俩钱就拿俩钱吧,一个男子大丈夫,我总不能供你吃药吧,我搭俩就搭俩吧,但总不能都是我搭。

回到家里王影就和田川叨咕,其实她不想把弟弟的事说给田川听,她觉得这个事也是减她的彩,什么弟弟呀,哪象人家的好弟弟,有点光彩的事和别人说,尽是一些减彩的事,但她不说心里也是不好受啊,她也不能和别人说呀,家丑不可外扬啊,所以她就和田川说了,她觉得和田川说了心里也痛快一点。

“凭我的感觉广告的药都是非常贵的,好药用不着做广告,你可以上网查一查,看看网上有没有卖的,网上的东西都比较便宜。”

田川说。

“我也不会查呀,你给我查查吧。”

她有点请求的口吻。

“好吧,我给你查。”

田川按照王影说的药名上网查了一会,他查到了厂家的电话,但是晚上,他估计打电话肯定也是没人接,就说:“我明天给你问吧,晚上人家肯定也不能接电话。”

“那好吧,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得赶紧走了。”

说着她就出门打麻将去了。

第二天上班,田川给厂家打了电话,厂家说他们只能和药品批发商联系,药厂并不零售药品。

正好章楚涵过来说点事,说完了正事,田川有点吞吞吐吐地说:“还有点事你看行不行。”

“什么事啊?”

章楚涵乐了。

田川把王影给她弟弟买药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不给他买吧,是亲弟弟,也说不过去,你说买吧,心也不甜,搭钱不说,事也气人,喝酒起包,买药消包,再喝酒起包,再买药消包,还是别人给他花钱,所以尽量能够便宜点,心里也好受些。”

最后,田川说。

“我给松林他姐打电话,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章楚涵轻松地说。

章楚涵把田川买药的事和松林他姐说了,他姐特别热情,一会就回了电话,说这个事她能办,她和厂家有联系,因为医药公司进药都是她和厂家联系,药是十块钱一盒,她下回可以叫厂家多发十盒,现在她可以从医药公司借药,随时都可以拿药。

“那太好了,我一会就去拿。”

听完了章楚涵的说明,田川高兴地说。

“你别去了,我开车去吧,十盒够了吗?要不多拿几盒吧。”

章楚涵说。

“你去也行。”

田川说着就从兜里往外掏钱。

“你寒碜我是不是?”

她一边用手捂着他的手,一边说。

“不能叫人家搭上啊。”

田川解释。

“一百块钱,不足挂齿,就是一千块钱她也愿意搭呀,她给你搭俩钱她得多高兴啊,我这不是求她办事,我这是叫她高兴,她想给你办事但她求之不得。”

章楚涵一字一板地说。

“那你可得给人钱啊,不能不给钱。”

他又认真地说。

“啊,那你的意思是叫我搭上呗。”

她用眼睛瞪着他。

“你不不是别人吗。”

他乐了。

“还知道我不是别人啊,好乖。”

她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出去了。

下班的时候田川就把药拿家来了,王影一进屋就看见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大包药,高兴地问:“药买来了,多少钱一盒呀。”

田川就把买药的经过和她说了一遍。

“楚涵对你真是没说的,你说她对你为什么那么好呢,就差和你那什么了。”

王影有点嫉妒地说。

“什么呀?”

他笑着问。

“你自己知道,说不定啊,已经都那什么了,你就是不说。”

“你看看,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买药,你还编排人家,做人不能这样啊。”

田川严肃地说。

“这是给我买药吗?这是给你买药。”

王影纠正似地说。

“这你可冤枉人了,不信你自己去找楚涵,她一定给你办的。你信不信。”

田川用挑战的眼神看着她。

“我信,楚涵的人是不错,和我也行,但男女之间,怎样把友谊和爱情分开呀,你分开了吗?”

她也看着他,说。

“我分开了。”

他轻松地说。

“你分不开,但自己都分不开的事别人就更分不开了,我希望你保持友谊,遏制爱情就行了。”

她非常正经地说。

“你别说我媳妇说的话还真有点哲理。”

田川纳闷的样子。

“你媳妇当年也是学习部长。”

王影仰着脸说。

“那是,我承认。”

田川点头。

“所以别把你媳妇当傻子,我是不忍心拆散你和楚涵。”

她用眼睛斜楞他。

“那谢谢媳妇。”

他正经的样子。

“还是承认了吧。”

她得意的神情。

“什么承认啊,我是不愿意和你罗嗦。”

他抬高了嗓门。

一高中校报的编辑给田川来一个电话,让他写一篇文章,是以一个一高中老校友的角度写,他觉得这个事应该和章楚涵商量一下,新闻股写新闻是正常工作,可给一高中校报写稿是另回事,请示一下总比不请示强。

他照样给她发了一个“有事请示。”她照样给他回了一个“过来打你。”

“如果是以一个老校友的角度写,我觉得我资格不够,应该是在哪一方面有一点建树的人或是领导写还差不多。”他说。

“你也不是没有建树啊,写一写也是可以的。”

她并没有表示太大的热情。

“那写什么呢?”

他只是想问一问,其实他并不想写。

“写你的高级职称,评委会委员,专栏作家,拔尖人才,很多呀。”

她张嘴就来。

“我觉得还是不写好,我那点东西没人认可。”

他淡淡地说。

0721主动请缨

“那你是小看自己了,我就非常认可。”

她非常认真地样子。

“你对我是偏爱。”

他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优秀,我能爱你吗?”

她把偏字舍去了。

“看你说的。”

他埋怨的语气,心里却热乎乎的。

“还是写吧,别拨了人家的面子。”

她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一开始她想不同意他写,她觉得一高中的校报,并不能足以体现田川的成就,他是一个有成就而没有地位的人,而校报的读者可能注重地位,他们以为地位就是成就,其实这并不符合田川的实际,田川是那种有成就而没有地位的人。

“那就试试。我写完了你看,不行就不发。”

他本来不想写,可章楚涵叫他写,他又不好意思不写了。

“我具备这个水平了吗?”

她看着他。

“你一直有这个水平。”

他也看着她。

“看我打你。”

她又举起了她的小拳头,但没有落下来。

“哥,你说我儿子的学习可怎么办啊。”

她又说,语气有点凝重。

“成绩还是不太好?。”

他想一定是这个问题了。

“是。”

她低沉的语气。

“我看考大学很难,你说咋办?”

她又说。

“他用功不用功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用功还是挺用功的,就是成绩不见上。”

她很无奈的样子。

“如果是用功了,成绩不见上也不能强求,一根稻草压垮骆驼,如果努力到了极限,你再给他加码,就起反作用。”

她富有经验的样子。

“我想给他请一个老师。”

她嗫嚅着说道。

“我不太赞成请老师,无论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

他明确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因为这不是工作问题,是生活问题,所以他没有那么小心翼翼。

“但现在主观上已经没什么办法了,只能从客观上想办法了。”

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高中生了,主要是自学能力,课堂只不过是学校给创造了一个环境。能把课堂上的东西消化了就可以了,不能负荷太重。”

他细化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他说,老师讲的东西他听不明白,课堂上老师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他解释,他也不好意思总问老师,所以我才想给他请一个老师。”

她也进一般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问题请一般的老师是解决不了的,除非你请的老师就是他的任课老师,因为你请的老师有他自己的一套教学内容,只能说和学校的课程是同步的,但内容不能完全相同,请老师上课他也得备课,你问他在课堂上的难点问题他都不一定回答上来,你想学的他没有,你不想学的他硬教,请老师有什么用啊。”

田川是第一次这样提出和章楚涵完全对立的观点,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都有一种恐惧感,他生怕章楚涵不高兴。

“你说的有道理,但现在孩子听不明白我着急啊,不行就多花俩钱请一个高明的老师呗。”

但她没有不高兴,而是进一步给他解释。

“多花俩钱是多少?”

他还真不知道这里的行情。

“听说一个小时就得一百。”

她低沉地说,好象已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已经流向别人的钱包了。

“太贵了,你承受不了。”

他摇着头说。

“没有办法啊,孩子的事是大事,心疼也不行。”

她无奈地说。

“这样吧,你说一个时间,我去看看,一般的老师还赶不上我,不行你就请我吧。”

他鼓起了勇气,笑着说。

“请你?不行,那太麻烦了,你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叫你教孩子呢?”

她难为情地说。她有点后悔和他说这件事了,她只觉得他是一个内行,她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没想到他会提出为自己的儿子补课呀。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呀?”

她笑着说。

“不相信?我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但毕竟你现在不是老师了,很多东西都忘了,要教孩子还得备课,这样负担太重,我不忍心。”

她诚挚地说。

“这个你不必担心,为了我女儿,整个高中课程我都是备过的,趁现在还没有忘,教你儿子正好。”

他轻松的样子。

“你都备过,是语文?外语?还是所有学科?”

她有点惊讶,她还没听说过谁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把高中课程都备了的,并且,一般人有这个心情也没这个能力。

“是所有学科。”

他满自信的回答。

“怪不得你闺女学习那么好,都是你辅导的?”

她非常惊讶的样子。

“我是准备辅导她,但我闺女没用我的辅导,除了在上幼儿园前我教过我闺女写字算数以外,整个我闺女的学生生涯我都没有辅导过她,也没请过老师,但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我怕我闺女万一用我辅导了而我辅导不上,所以我就根据她的学习进度一直在备课,我们家是两套教材,我闺女的是学校发的,我的是在新华书店买的,并且我的基础很好,为女儿备课并不是很难的事,只不过是把以前学过的东西简单复习一下就可以了。”

田川娓娓地说。

“你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章楚涵非常感动地说。

“也可以做一个伟大的舅舅。”

他笑着看着她。

“那就麻烦你了,哥。”

她感激地说。

“和我还说这个。”

他埋怨的语气。

“那就不说了,哥,你闺女真是太聪明了。”

她用敬慕的眼神看着他。

“我闺女很聪明,也特别听话。”

他一副满足的样子。

“怨不得你那样喜欢,那样爱。”

她的语气和眼神里都充满了羡慕。

“但有一件事我对我闺女特别歉疚。”

他露出了伤感的神情。

“什么事?”

她低声问。

“我闺女初一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旅游,我闺女就想带上我的相机,我对我的相机很珍爱,你王姐动我都不叫她动,我怕我女儿把相机弄丢了就没叫我她带,我女儿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回来的时候我问我闺女玩得怎么样,我闺女说挺好的,但表情不是很高兴,我问班级有几个人带相机,她说有好几个呢,流露出一种遗憾的神情,我明白了,这次旅游我闺女并不是很开心,因为我没叫她带我的相机。我很后悔,这个歉疚在我的心里始终抹不掉。”

0722有所顾忌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这是章楚涵很少见到的。

“你对你女儿太在意了,你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不要为一次小小的过失自责,如果你这样自责,那我就不知道怎么自责了。”

她也哀伤地说。

“你怎么了?”

他问。

“我儿子小的时候不小心把开水瓶弄倒了,开水瓶炸了,正好崩在我儿子的胳膊上,整个小胳膊立刻腾起了大泡,是那种透明的大水泡,看了叫人揪心,这事怨我,我不应该把开水瓶放在孩子身边,但我过后好像就把这件事忘了,你今天说对你女儿有歉疚,我才又想起来,你的心太细了,比女人都细。”

“也许吧,你王姐有一次给孩子铰手指甲,不小心铰到肉了,孩子一下就大哭起来,我问她是不是铰到肉了,她说没有,我一看孩子的指甲出血了,她不得不承认了,打那以后我不允许她给孩子铰指甲,都是我来铰。”

“其实女人也不是都那么心细,你女儿有你这样的爸爸是幸福的。和你比,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你主要是没有精力来照顾孩子,在农村工作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很不容易,起早贪晚的,我替你弥补一下,好好辅导辅导他,叫他的成绩有一个提高。”

“那就太感谢你了,有你辅导,他的成绩肯定会提高的,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但愿我们都没有遗憾。”

“那我不好意思啊,你帮了我还帮我儿子,我怎么谢你呀?”

“你我还说谢吗,在文明办的时候,你为了给我找资料,脑袋撞在柜门子上了,差点没昏过去,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我没发达,但你走上了领导岗位,我是真心愿意你干好工作,真心的想帮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你我毕竟有男女之别,你又是领导,所以我不愿意和你接触过多,以免惹出闲话,但孩子的事我可以帮忙,因为那不是我和你单独接触,还有孩子、还有松林,我想我辅导孩子松林不会有意见的,但你也要试探一下,如果松林有意见,我就不去了,我现在非常注意和你的接触,你也不是一样吗?”

“松林不会有意见的,他对你的感觉特别好,这一点你放心。”

“那就好了,你确定一个时间,我给孩子辅导辅导,我现在还有这点自信,教孩子我胜过一般的老师,我现在是不愿意办班,我要办班肯定有学生。在语文这方面我就不用说了,重点大学的中文系,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多篇,最高的达到中国青年报,还是言论,在外语方面也不用说,前几年人们职称考试,考外语都找我替考,监堂老师都认得我了,说你咋又来了,我说上次没考好所以又来了,数理化方面没什么名,没什么可标榜的,但也不是不行,我念书的时候数理化就是强项。”

他非常自信地说。

“那太麻烦你了。”

章楚涵眼泪汪汪。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吧,你信任我,我知道,也很感激,我从来没有用过‘知己’这个词,但我想我们是知己,你说呢?”

他专注地看着她。

“二十多年了,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也十足了,你是一个自尊心特强的人,不轻易和别人表示友善,即便和我,我也是等了二十多年,我当官没感到多么幸福,而你对我的帮助是我最大的幸福,我真的不愿意放弃这种幸福。”

她眼泪汪汪地说。

“衣服你王姐试了,很好看,他说谢谢你。”

他转移了话题。

“你要善待人家,女人需要呵护,女人依靠男人,我也是这样。你要做一个好男人,因为,有女人需要你。”

她深情地看着他。

“其实男人的动力有时真是来自于他心中的女性,我之所以要学好英语,就是因为二十年前那堂公开课,我觉得自己会一门日语就可以了,但英语的那个单词,叫我发现了英语的重要,而那个单词是你教给我的,而我学会写文章正是在你的提醒之下,为了能赶上自己所崇拜的女人,为了不辜负自己所崇拜的女人,我确实做了很多努力,尽管我不算成功,但也有一点点聊以*的东西,我是省高评委委员,教授级职称、省作协会员、还是律师,我还是邑州大学客座教授,在一个小县城能够混到这么多头衔,我觉得还是不易的。而在这整个的奋斗过程中,我的脑海里始终漂浮着你的身影。”

他激动地说,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样激动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身影会留在你的记忆当中,否则我会向你说出那个字的,人世间总有遗憾的东西,可能这就是生活的另一种美吧,太完美也是不完美,因为那样就没有追求的余地了,让我们都去追求吧,追求我们的幸福。”

她的眼窝里浸满了泪花。

田川觉得他们的谈话越来越缠绵了,虽然都是心里话,但仿佛又回到了文明办解散的时候,他和她的联系真的都是为了工作,但感情的火花好象也越擦越亮,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所以他没有再和她多谈,他说他怕影响了她的工作。

“好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回吧。”她看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晚上章楚涵就安排田川给她的孩子讲课了,她的孩子考的是二高中,学习成绩很一般,以章楚涵的职位,她的儿子念一高中也不是不行,和校长说说也不一定交钱,但是她坚持叫儿子念二高中,并说明了一大堆理由,她的儿子很听话,就念了二高中,但成绩不是很理想。关于她儿子的学习成绩,田川知道一点,她也和田川说过,但田川没发表什么看法,自己的孩子学习好,对别人的孩子说三道四,田川觉得不应该,但田川从心里感觉,其实章楚涵不能把儿子培养好,就是自己再当官了,也不算人生的成功,但这个话他不能说,孩子能不能成材,父母的教育是一个方面,本身的天分更重要,没有天分,谁教育都没用,何必要给章楚涵增加烦恼呢?但章楚涵说要请教师,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袖手旁观了,请教师要花很多钱,并且他也信不着县城里的老师,他觉得请老师是极大的浪费,所以他说要给孩子补课,这样章楚涵当然高兴了,她最信任的人就是田川,无论在哪个方面,所以她第二天就和孩子说晚上不去自习了,要叫田舅给他补课,孩子也很高兴。

0723精彩辅导

章楚涵一家三口都坐在客厅里,好象补课还没有正式开始,田川至少也有十五年没来章楚涵的家了,而过去去过的还不是这个楼,时间过得太快了,对章楚涵的儿子,小时候的印象还很深,因为那时有时章楚涵把他抱到单位去,单位撤消了,没业务,也没人管,但章楚涵觉得不上班也不对,毕竟还有人给开支呢,拿着共产党的钱不给人上班也说不过去,所以她每天都得去一会,有的时候孩子闹,她就抱着孩子上班,单位也没别人,田川也不常呆,所以也不影响谁。

“今天语文课讲的是什么呀?”田川问,这好象还没有正式补课,是属于唠嗑。

“是《纪念刘和珍君》。”孩子答。

“啊,纪念刘和珍君。‘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在段祺瑞执政府前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刘和珍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刘和珍生前就很爱看先生的文章。”’这是文章的第一段,我背得没毛病吧?”田川说。

“啊,舅你太厉害了,我都没背下来。”孩子说。

“你舅是谁呀,现在邑水县教育界所有老师的学历都没有你舅的学历高。”章楚涵说。

“你说得不对,我也就是一个本科,现在本科的人多了,怎么能说我是最高呢?”他笑着说。

“那谁也没你的学校好啊?”她说。

“那是当年,现在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不能再讲出身了。”

“这堂课老师给讲完了吗?”他问孩子。

“讲完了,就是题还没做呢?”

“那我问你,中华民国十五年是哪一年啊?”

“是——一九二六年。”孩子讷讷地答。

“那文章为什么不写一九二六年而写中华民国十五年呢?”

“这个——老师没讲啊。”孩子有点疑惑。

“因为当时使用的是民国纪年法,而不是公元纪年法。”

“什么是民国纪年法啊?”

“民国纪年法是中华民国成立以后所采用的一种以中华民国成立的那一年为元年的纪年法,在中华民国成立之前,我国使用的是皇帝年号纪年法,在汉武帝之前我国使用的是天干地支纪年法,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我国使用的是公历纪年法,也就是以传说的耶稣出生的那一年为第一年,明白了吗?”他笑呵呵地说。

“啊,我有点明白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写上三月二十五日啊,就写一个中华民国十五年不行吗?”他继续问。

“这个,老师也没说。”

“写上月和日表示这个事件的重要,所以重要人物逝世了都要写上几分几秒,是表示重要。”

“啊,我明白了。”

“为什么要写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啊。就写一个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不行吗?他继续问。”

“这个——。”孩子有点支吾。

“这也是表明重要的意识,当时的学校有公立和私立两种,国立就是公立,是国家办的大学,说国立有重要的意识。”

“啊——”。

田川还想提问一些问题,但他怕他还是回答不上来,这样孩子会尴尬,章楚涵和赵松林也怕不好意识,所以他就没有再问而是直接地讲了起来。

“鲁迅的文章是要逐句推敲的,每一句话都有它深刻的含义,刚才我们分析了前两句话,到了第三句,还得分析,为什么叫段祺瑞执政府呢?为什么不叫中华民国政府呢?因为当时的中国政府,虽然名叫中华民国政府,但实际上是北洋军阀政府,是孙中山创建的中华民国政府,被北洋军阀篡权了,而北洋军阀有好多人都当过中华民国的总统,据说在短短的几年中就换了七十多个总统,为了准确,也是为了强调这个暴行是段祺瑞政府干的,所以才叫段祺瑞执政府。”田川的分析把章楚涵一家三口人都有点说呆了。

“我舅讲的太好了,我们老师也没这么讲啊?”孩子说。

“你们的老师能赶上你舅吗?”章楚涵说。

“我这么讲你能记住了吗?”他问。

“能。”

“那好,我给你讲,这篇文章我能背下来,所以也不用拿书,你也不用看书,你就听就行了,我讲完了你再去看书,我想你这次看书的感觉和以前是不一样的,因为你理解了,你也才能认识到鲁迅为什么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为什么是三家一将一英雄,鲁迅逝世的时候,中共中央发了一个唁电,这个唁电只有一句话,中共中央及中华苏维埃政府以及全苏区全体人民,尤为我中华民族失去最伟大的文学家,热忱追求光明的导师,献身于抗日救国的非凡领袖,共产主义运动之亲密战友而同声哀悼。这个唁电真是写绝了,象这样的文章还用背吗。你念几回就记下来了,有的时候你记不住了,你的潜意识会要求你一定要记下来,所以这个时候的记忆它不是痛苦的差事,它是一种很渴望的感觉,象口渴的人要喝水一样。”

他们三个人都听呆了,尽管章楚涵和他相识二十多年了,但是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课,他讲得太好了,如果有他给儿子辅导,那儿子的成绩一定会大有长进的。

谈完了《纪念刘和珍君》,田川问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孩子说物理和数学也都挺糊涂,田川说,不怕,我们再讲物理和数学。

章楚涵和赵松林没想陪着孩子辅导,只是出于礼貌先陪田川呆一会,没曾想这一呆就是两个小时,他俩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了,田川说今天晚上就到此吧,不能一口吃一个馒头,吃了也消化不了,明天他可以还来。

临走的时候章楚涵和赵松林送田川,田川说不用送了,也不是客人,她俩停步了,但她俩一直站在那里,田川走出老远了,她俩才转身回家。

0724大有希望

田川从章楚涵家出来了,没说明天是不是还来,他得第二天上班和章楚涵商量,他不知道赵腾欢迎不欢迎他的辅导,还有松林。如果人家要是不欢迎,那自己就不能张罗再去了,尽管他认为他的辅导是能够起一定作用的,尽管他觉得章楚涵是应该欢迎他的辅导的。

他觉得他应该主动征求一下她的意见,但他觉得在上班的时间谈这个还有点不恰当,也不知道章楚涵手头有什么工作没有,上班就和人家谈这个好象也不太好,所以他第二天上班以后仍然是干自己的工作,并没有主动和章楚涵谈辅导的事。

“过来一下好吗?”她在qq里和他说。

“好的。”他答。

“你的辅导太好了,我儿子非常愿意听,他问我你什么时候还给他辅导。”她说。

“你说呢?”

“一个星期一次行不行,太勤了也给你增加负担,另外我考虑他天天还得上自习,不上自习也不行,不上自习就离开了班级的进度,不能和同学保持同步,那样你辅导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了,下自习回来都九点多钟了,再辅导,你辛苦不说,他也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我想一个星期一次就行,你看呢?”

“行。其实我多去两次倒没关系,我晚上也没啥事,关键是孩子的时间太紧,有点叫别人插不上手,搞疲劳战术也不行。”

“那你说我儿子成绩差的主要原因究竟是笨呢还是用功不够呢?”

“现在还不好说,但要说笨也笨不到哪去,你和松林都不笨,孩子也不会笨,但学习有一个建立兴趣的问题,有一个苦中求乐的问题,只有在学习中找到乐趣,他才能钻研进去,成绩才能提高。”

“我看他昨天晚上有点找到乐趣了,他睡觉前给我背了一段《纪念刘和珍君》的第一段,我说你咋背下来了呢,他说我听了黎舅的讲解以后,也没怎么费劲就背下来了,因为每一句话都有很深的印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大有希望,他现在才高一,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我有点后悔当时没有把他送到一高中去,我也怕将来落下什么埋怨,如果他成绩真的能够有提高,能够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我也就省得落埋怨了。”

“其实你的选择没有错,一高中和二高中在师资力量上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差别,这和前些年不一样了,一高中刚成立的时候是从全县抽调精干教师到一高中任教,后来这些老教师都退了,年轻的教师就不是以水平论英雄了,就毕业学校而言,都是省内的几所师范学校,学校的档次也都差不多,没有一个是部属的,没有一个是二一一工程,有关系的人进了一高中,没关系的人进了二高中或三高中,其实去二高中和三高中的人有的学习成绩还比去一高中的人还强,所以这三所高中就目前来说师资水平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之所以一高中的升学率高那是他的学苗好,并不都是老师教的好,当然因为一高中的学苗好,学习气氛也可能好一些,老师的干劲也可能强一些,但究竟强多少也不好说,一高中也有很多议价生素质是非常差的,我听说有的议价生根本不好好学习,上课搞对象接吻都出声,弄得大家谁也学不下去,不仅是咱一高中,就是邑州中学其实师资水平也没高多少,主体师资力量也是省内的几所师范院校,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在那是骨干教师,也就是邑水师范学院毕业,也不是北师大,也不是东北师大,所以我闺女上高中的时候有人就劝我把闺女送到邑州中学,说邑州中学教学质量高,而我闺女到那去还不用花钱,全地区第一嘛,是免费的,那我也不去,因为我知道它的教学质量究竟高多少,孩子离家远,多少再上点火,路上再多搭点时间,也就和高的那点水平对冲了,在咱一高中念,孩子愿意住宿就住宿,不愿意住可以回家住,回旋余地大,大人好照顾,你到邑州,想回家住能行吗?事实证明我的选择也是对的,我闺女不照样考清华吗?”

“下回辅导你把这话和松林和孩子说说吧,孩子在二高中多少有点自卑,松林也怕二高中的老师教不好,你给他俩讲讲这个道理,叫他俩别有思想负担,我发现你说的话他俩都愿意听,我说什么他们不愿意听。”

“那因为你是家人,我是外人,对外人不得客气点吗,人家能说我说得不对吗?”

“不是这回事,他俩是真听你的,因为你说的有道理。”

“那你说得没道理吗?”

“我说得道理是对,但阐述不好,没有力量,所以不能叫人信服。另外,你说话底气足,你闺女就是你的最好的例证,其实你给孩子辅导,不单是解决知识的问题,还有解决信念的问题,我教育他要向他大姐学习,他总说他学不了,他说他大姐是天才,有时间你在这方面再开导开导他,我觉得信念应该也是很重要的。”

“对。信念很重要,其实任何事都不是偶然的。恢复高考后我们村出了很多大学生,并且有好几位念的都是名牌大学,这些人归根结底都是受了一个人的影响,在六二年困难时期的时候,我们村有一个人考取了大连工学院,他的举动感染了我们村的另一个青年,这个青年家庭贫困,本来都不想上学了,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但看到人家考上了大连工学院,他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考上高中,结果他就考上高中了,但等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开始了,大学不招生了,所以他就回乡务了农,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有孩子,但他硬是考上了同济大学,他的举动直接影响到了我这一代,我们村的几个年轻人都发奋学习,所以也都考取了不错的大学,所以我就想,如果没有那个人在六十年代考取了大连工学院,可能就没有后来的同济大学,也可能就没有后来的清华大学和我,所以,信念,机遇,天分都是成材的必要因素,而最容易丢失的就是信念和机遇。”

0725特别新闻

“你说得太好了,这些话有机会你和我儿子再说一遍吧,你闺女就是我儿子的榜样,你就是我儿子的引路人,哥,给你添麻烦了,不仅要帮助我,还要帮助我儿子。我儿子的天分肯定是赶不上你闺女,但是有你辅导,他能充分发挥出来就行了,我也就没遗憾了,我的目标就是让他考上一个二本就行,不指望考一本,但如果考不上二本,我觉得脸上无光。”她语气有些低沉地说。

“我们共同努力。”他坚定地说。

县里开展了一个联村帮户活动,章楚涵是万顺乡的包片领导,这一天,她要带领六个县直单位的领导到万顺乡搞对接,田川也去了,自从他到新闻股当了代股长,章楚涵有些活动都带着他,新闻稿件也是由他来写,报社就不给采访通知了,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一次章楚涵对报社的一篇报道很不满意。

那也是在田川当代股长之后,县里开过一个会议,章楚涵也参加了,报社去记者进行了采访,文章发出来以后,章楚涵一看把她的名字列在了一个政协副主席的后面,这是明显的错误。县级领导是有排名的,除了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的名字是紧跟书记县长以后,其他人大、政府、政协的副职都是在常委以后。田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就和章楚涵商量,这个问题怎么处理,章楚涵说,就这么地吧,要是别人,她还可以和报社说一说,这是自己,和报社说了不好,好象咱很小气似的。田川提了一个建议,他说报社写的稿件真是一点准都没有,如果以后章楚涵有什么活动最好是由他或黎曼跟着,也不给报社下采访通知,新闻稿件由咱自己写,这样就避免出错了,章楚涵说那也行,理由就是宣传部能自己写的稿件就不麻烦报社了,报社也说不出什么来,就这样,以后章楚涵有了什么活动就尽量带着田川或黎曼。那么这次对接活动是由章楚涵带队,章楚涵是最大的官,带着田川,当然就更方便了。

人都到齐了,集中在二楼的会议室。章楚涵讲话,把今天这次活动的目的意义做法都说明白了,然后,她对万顺乡的党委书记孔向东说:“孔书记,你把你们乡的情况和各村各户的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吧。”

“叫杜书记说一下吧。”他说。杜书记是乡党委副书记。

杜书记拿出一个表格来,按着表格念了一遍,表格的内容就是各帮扶村和帮扶户的基本情况。念完了,章楚涵说:“杜书记,你再讲两句吧。”

“我不讲了。”

“那好,那我们就分头下村吧。”章楚涵的心里很不高兴,但她没表现出来,仍然是面带微笑地说。

章楚涵也下村了,孔书记陪着,由于宣传部的联系村离乡政府比较近,所以他们回来的早一点,就又回到了会议室,田川拿出了几页稿纸,在上面写着什么,章楚涵知道,他可能是在写新闻稿呢。

也有几个单位的人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闲唠,孔书记出去了,大概是去食堂看饭去了,田川也跟了出去。

“孔书记,这次活动的新闻稿我完了,你看一看。”他说。

“新闻稿?我就不看了,你写的东西还有什么问题?”孔书记说。

“你还是看一看吧,因为涉及到咱乡党委,万一写错了不好。”他把稿纸给了孔书记。

“哎,我没作讲话啊,你怎么写了我作讲话了呢?”孔书记看着田川。

“你是没作讲话,但新闻稿不能这么写,常委部长讲话了,你不作讲话不好看,那不是晾常委的台吗?所以我也给你编了几句讲话,你看看编得怎么样?”

“这个讲话编得是挺好,我还真说不出来,但我没讲,你这么写我不好意思啊?”

“只要你心里想说就不算错,大家在现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时间太紧了,还要下村,所以你就不说了,但文章登在报纸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常委都讲了,你一句不说,这显得不好,所以我才给你也编了两句,这也是叫你看的原因,新闻吗,多少得有点加工,不能照搬生活原样,你看你有意见吗?”

“意见倒没有意见,不过你这样写提醒我了,我刚才做的是不是有点欠缺啊,章部长会不会挑我呀?”

“她怎么会挑你呢?我是从新闻的角度考虑,也没考虑别的。”

“不对。我刚才的事做错了,这是一件非常失礼的行为,常委讲话了,我一声没吱,这是失礼。”

“这不是失礼,是没有时间。”田川说。

“不。一会我得向常委道歉。田川啊,我真的是太忙了,一早晨我还跑了一趟地税局,下一个月的工资还一点执性都没有呢,咱开会的时候我是刚刚从地税局回来,这是章部长来了,我必须得陪一下,如果是没有县里领导我就不参加这个会了,这个什么联心帮户我是一点都没过问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工作都是杜书记做了,所以我就叫他汇报了,但现在看来这种安排是错的,常委讲完了应该由我汇报,怎么能叫一个副书记汇报呢,这不是没把常委放在眼里吗?尤其是章部长,还是一个年轻女部长,咱更应该高看一眼了,这事是我的错,是大哥的错,一会吃饭的时候我一定道歉,自罚三杯。”

吃饭的时候孔书记挨着章楚涵坐着,他在起杯的时候就说:“章部长,今天我犯了一个错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说了,大家猜着算猜不着拉倒,总之我对自己的错误要做检讨,我是一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我先喝一杯,然后再和大家共同喝,算我给章部长陪一个不是。”他一饮而进。

大家被喝得莫名其妙,章楚涵赶紧打圆场:“你看你说的,你有什么错误啊,我们是来扶贫,这还一分钱没掏呢,就先从这吃上了,万顺乡党委政府的热情我们都领了,我们一定会把联村帮户活动开展好,来,我们大家敬孔书记一杯。”她举起了酒杯。

0726再上台阶

午宴的气氛很好,孔书记有点喝多了,一再在章楚涵的面前表决心,弄得章楚涵的心里热乎乎的,党委书记是什么呀,党委书记就是土皇上,有人说中国最有权的官就是乡镇的党委书记,人财物大权集于一身,党委书记也是最牛的,但今天孔书记一再给章楚涵道歉,也叫她感到了当常委的自豪。

回到部里,她还在想,孔书记为什么会给他道歉呢?这与田川有没有关系呢?他出去的时候,田川也出去了,是不是田川和他谈什么了。

“哥,有事相求。”她在qq里写道。

“请指示。”他回复。

“要过来。”

“好。”

“你今天是不是和孔书记说什么了?”过来以后她问。

“我把新闻稿叫他看了一下。”

“你当时就写完了?”

“是。”

“那我可以看看吗?”

“在邮箱里。”

章楚涵回到电脑前,打开了邮箱。

“真有你的,你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点他,他明白了,是不是?”她看着他

“他应该明白,他应该知道今天他的做法是很无礼的。我有点气愤。”

“我当时也很不高兴,我一个常委讲完了,他居然一句话没有,看不起谁呀,但我没法表现。”

]“所以我要点他,看他怎么说,看来他不是故意的,是无心的,这件事都是副书记办的,他不掌握,所以就一句话没说,他也是刚从县里回来,张罗工资去了,一点闲心都没有,我看他说的是实情,吃饭的时候他表现了忏悔,都喝多了。”

“但今天如果没有你点他,他就不会忏悔了,那我的心里会不痛快很长一段时间。”

“我要保证你有好心情。”他看着她。

“有你在,我就有好心情。”她那明亮的大眼睛又泛出泪光。

第二天上班他又给她发了qq信息:

“有时间吗?”

“有。”

“那我过去。”

“好吧。”

他觉得他和她见面有点多了,应该减少见面的次数,但这些日子确实是有很多事需要和她研究,总不能顾虑影响就不和她见面吧,况且见面也都是为了工作,只不过这些工作不被别人所了解,就是部里的几个副部长也不知道他们都在研究什么,象昨天酒桌上的事,孔书记道歉了老半天,姚部长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回来以后她也没问章楚涵,章楚涵也没和他说。

“昨天的事我有点感慨,想和你说一说。”他说。

“什么感慨?”

“你看,我们走了三家贫困户,有两家是智障,其中那个王艳红,临走的时候还送我们,还指挥我们倒车,还叫我们慢开,满脸的微笑,很可亲的样子。从表面上看,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智障。还有那个张建,我们见面的时候只是言语少一点,但在表格上他也是写着智障。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乡里印的那个材料,在七个村,二十户贫困户当中,有八户是写着智障,那么这个智的结论是谁给下的呢?是经过医疗机构鉴定的吗?我看不一定。在农村,尤其是在过去,没有几户人家会对所谓的傻子做医疗鉴定,是不是傻,全凭村民的主观判断,如果大家都认为他是傻了,那他就是傻子了,人们背后也可以这样叫他,但当面还不能这样叫,因为这有损人家的尊严,傻子也是有尊严的,你说他有辱他尊严的话他是能听出来的。那么在这次帮扶活动中,乡里的材料上明确写着七个人是智障,这合适吗,是谁鉴定了他们是智障呢?如果根本就没有人鉴定,那么在材料上这样写,是不是有损人家的尊严呢?扶了一回贫,给了人家二百三百块钱,却给人按上了一个智障的标签,我看这不合适,这有损人家的尊严,即便是真的智障了,也不一定这么写,可以换一个写法,面对王艳红的微笑,我觉得给她贴上智障的标签太残忍,人家能和咱交流,怎么能叫智障呢?”他说。

“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怀疑这个智障不是医生鉴定的结果,这是村里给鉴定的,如果是村里给鉴定的,这样说确实不妥,不够人性化,扶贫不是简单地给点东西,要体现人文关怀,要尊重人家的权力,保证人家的尊严,那你看这个事应该怎么办呢?”

“我想简单搞一个调查,首先是要到残联去调查一下,当然不是以调查的名义去,而是以采访的名义去,顺便问点咱关心的问题,看看智障这个词在残联是怎么用的,各乡镇这么用规范不规范,然后再到民政局去调查一下,看看民政局是怎么用的这个词,然后再看一看别的乡镇有没有这种情况,如果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可以写一篇文章,叫做基层工作的文化内涵,或起一个别的题目,我想这里边有文章可做。”

“你的想法不错,你和小曼去做这件事。”

“我想自己去。”

“为什么?”

“如果这个文章可以写,我还是想以你的名义写,其实这是宣传部应该研究的问题,现在基层工作缺少文化内涵,乡镇机关一年不发一个文件,发一个文件也是驴唇不对马嘴,乡镇干部采用的都是喝酒办事法,想找谁办点事先喝酒,小事小喝,大事大喝,不讲法规,不讲政策,党委书记一个人说了算,非常缺少文化内涵。”

“老是以我的名义写,我不好意思,这明明都是你的构思。”

“但也都是和你一起研究的,你是同意的,其实当我想到一个题目的时候,我都非常觉得珍贵,工作论文不是很好写,关键是没有题目,题目必须是在工作实践中产生的,不是凭空能想出来的,而文章对于我来说作用不大,但对于你,我看应该作用很大,你是管意识形态的常委,能够经常写出文章来,说明你在工作了,现在领导干部写作的人不少,有不少人都出了书,有的诗歌,有的是散文,有的是小说,他们出书的意思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证明自己的文化品位,但他们出的书不能证明他们的工作做得多么好,相反他们有游手好闲之嫌,有自我吹嘘之嫌,但是如果你经常发表工作论文,那就不是游手好闲了,这是一种工作能力的体现,在常委班子里,或者说是在县四大班子里,没有背景的领导太少了,政法委书记的爹是老县委书记,纪检书记的舅是老市委书记,只有你,你的父亲是一个小厂长,还早就退休了,你是凭自己的能力干上来的,你还要继续以自己的能力向上发展,能力怎么体现,写文章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也是我们的特长,所以我不想放弃任何一次机会,以后我们发文章都在大报上发,大报的编辑不认识我们,发了就证明文章够水平了,不发,我们什么也不搭,因为这事只是咱俩知道,别人不叫他们知道。包括小曼。”

0727报社谈稿

“那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其实基层文化这事我也想过,但总是写不成文章。我在靠山镇的时候,镇里要发动农民载桑养蚕,但农民不愿意养,党委书记做机关干部的工作,说,咱们镇里什么能出名啊,从现在看只有载桑养蚕才能出名,别的地方什么也出不了名,所以我们必须养蚕。我当时就觉得这句话说得特别不妥,载桑养蚕你可以宣传发动,但你总要以理服人啊,不能说你党委为了出名就发动老百姓养蚕啊,那养蚕也是有风险的,你党委为了出名就不顾老百姓的风险了吗,但我不知道把这个问题归到哪个理论上去。”

“你这个例子很好,如果单就智障这个例子而言,我想主要是谈尊严的问题,当然也涉及到基层干部的素质,如果再加上这个例子,那就纯是基层干部的素质了,也是基层干部的一种文化现象,你再想一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例子,有的时候例子能够引发思路,产生观点,其实很多文章是先有现象才有了观点,而不是先有了观点才去找想象。”

“好。我再想一想。”

“那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好。”

县报社在开谈稿会,每位记者的手都拿着一张报纸,张总编在做文章分析。

“关于县委扶贫帮困的文章我们已经发了三篇了,一篇是人大的,一篇是政协的,一篇是宣传部的,宣传部的那篇文章不是我们自己写的,是宣传部田川写的,我今天想说的是,我想把这三篇文章比较一下,看看我们在写作上还有什么缺欠。人大这一篇文章的标题是《*主任蒋南勤带领六部门开展与联系村对接活动》;政协这篇文章的标题是《县政协主席张孝勇带领四部门到开安镇开展扶贫帮困活动》;宣传部这篇文章的标题是《章楚涵深入万顺乡部署扶贫帮困活动》。这三篇文章写的是一类事,都是县里开展的扶贫帮困活动,那么哪篇文章写的好呢,先从标题看,是宣传部的这篇文章写的好。首先宣传部的文章标题比较简练,一篇五百字的文章,标题要尽量做到简练,宣传部的文章不仅是简练而且还准确,人大的文章标题不准确也不简练,在标题里,没有必要说明领导带了哪些部门,所带的部门可以到文章里面去说,宣传部的文章就是这么处理的,另外,人大的文章说开展对接活动,这是一个非常不准确的说法,整个扶贫帮困可以说是一项活动,包扶单位和被包扶单位领导见面算不了一个活动,它只是一项活动的其中的一个步骤;政协这篇文章里说开展扶贫帮困活动也是错误的,扶贫帮困活动是县委开展的,不是人大开展的也不是政协开展的也不是宣传部开展的,所以政协这篇文章说政协到开安镇开展扶贫帮困活动是不准确的,只有宣传部这篇文章的标题写的是准确的,宣传部是写章楚涵深入万顺乡部署活动,而不是开展活动,它是说深入,而不是到,说的是比较准确的,所以严格点说,人大和政协的文章都是写错了,只有宣传部的文章是写对了,我们记者去采访哪一件新闻,我是不能到场的,所以我对记者的稿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因为我没到现场,不知道现场的情况,今天我们通过这三篇文章的对比,看出我们的记者在写文章上还有很大的欠缺,欠缺到什么程度呢?欠缺到了把文章写错的程度,在宣传部的文章里,是写在见面会上,章楚涵作了讲话,乡里介绍了情况,写得很具体,有现场感有真实感,其他两篇文章呢,就写领导讲话了,在什么地方讲的,是在地头,还是在田间,没有交代,没有真实感,我想是我们的记者确定不了那个讲话的场面叫什么,我们以前采访会议都得看会标,没有会标就不知道什么会,那么这次领导下乡对接,讲话的场合并不会出现会标,所以这个会大家就不知道叫什么会了,所以就不交代领导讲话的场合了,这是记者采访水平低的表现,在宣传部的文章里,明确写到,见面会后,包扶单位领导,乡领导,包村干部,各村党支部书记分别进村入户,开展调查摸底工作,人大和政协的文章里都没有写,是人大政协没有这项内容吗?我看不是吧,是咱们没给写,这是属于报道事件不完整,落东西了,所以我们大家不要小看了这篇报道,有人可能认为这样的文章太好写了,可是写出来怎么样呢?写错了,写少了,写的不完整,你们看看手中的报纸,看看人家宣传部写的文章,你会发现自己的缺点。我好长时间没有批评大家了,我也非常不愿意批评大家,我也知道大家很辛苦,但是报纸是县委机关报,是党报,我们的工作是有责任的,我们的报纸也不是没出过事,教训是深刻的,所以我奉劝大家要多学习,要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其实我么的很多文章都有问题,但是我并没有一一地指出,我想大家不愿意听我的批评,今天可能也是说得重了一点,请大家包含。”

张总编说完了,大家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听明白没听明白,但他心里清楚,那几个没学历的人你咋说他也是听不明白的,而那几个有学历的人你不说他也明白,但他为什么还要说呢?他就是一种发泄,他要让那几个没学历的明白,你们的水平是不行的,所以你们不要天天趾高气扬的,要向有学历的人学习。

自从报社分来了两名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可以说记者队伍得到了改善,张总编也省了很多的心,如果是没有这两位大学生来,他真的不想干这个副总编了,因为没有知心的人可以交流,就有一个人可以交流还是一个女的,怎么交流啊,时间长了还不得叫人说闲话啊,你说在一个单位干工作没有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他得多苦闷啊,那干工作还有什么兴趣啊,尤其是文字工作,你说一个懂文字的和不懂文字的人在一起干,那能干吗?幸亏后来来了两名重点大学的毕业生,他才觉得这工作还有点意思,他努力培养这两名新的大学生,叫他们开辟新的写作领域,他们完成的很好,《记者观察》栏目一直持续着,县报也象市报一样,可以看到自己记者写的文章了,不象过去,除了会议报道就是工作总结,会议报道是抄领导讲话,工作总结是向各单位要电子稿,把报纸办得象传单一样,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几个新人,是他感到了工作的乐趣,他也想把这个报纸办好,否则,他还批评那群废物吗?他愿意咋地就咋地,大不了我不干这个副总统编了。

0728我很满足

张总编给田川来了电话,说他的消息写的好,以后要尽量多写一点,给报社的人们立一个标杆,田川说自己的文章也不一定就是好,张总编还是要严格把关,共同把报纸办好。

关于基层文化的论文写得差不多了,眼下田川要抓紧写另一篇文章,他向章楚涵汇报,他要给包扶村写一个调查报告,当然这篇文章是要他和黎曼共同完成。

离开农村多少年了,对于农村的情况真是不太了解,他想趁扶贫在个机会和村里的领导好好唠一唠,如果没有扶贫这个关系,哪个村领导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他想通过这个调查报告,把农村那点事写的一清如水,富是怎么富起来的,穷是怎么穷下去的,农民都关心什么,农村怎样建设,他想通过一个村来诠释整个农村的发展变化及发展方向。

他的建议章楚涵哪有不同意的,章楚涵说,你和小曼去就代表部里了,我也不去了,其他副部长也不去了,你拿一千五百元钱,给每个贫困户五百,算是对贫困户的第一次表示,以后怎么表示,看情况的发展。

因为带了一千五百元钱,村里对他和小曼特别热情,田川对书记说,这三户贫困户我们也不去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把钱给他们就行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介绍一下村里的情况,我们想写一篇文章,村书记就给他俩介绍情况,他俩也不时地发问,足足地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到了中午,书记热情地留他们吃饭,吃完了饭他们就回来了。

田川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黎曼,他说要尽快写出这个调查报告,黎曼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写完了,田川稍做了修改,一篇三千五百字的调查报告就算完成了。

张总编给田川来了电话,说组织部自己写了一篇新闻稿,要在一版头题发表,是组织部全体党员到包扶村过组织生活的事,写有七百多字。田川说我也有一篇文章,是三千五百字的调查报告,也是写包扶村的,问张总编能不能发,张总编说我就是这个意思,看来组织部要抢先,宣传部要赶紧应对,田川说我要请示部长,然后给你回话。

他撂下电话,马上给章楚涵发qq信息,章楚涵没有回应,这证明她不在办公室,他又给张总编打电话。

“下一期的报纸二版有重要的稿件吗?”他问张总编。

“没有。”张总编答。

“你照常下版,楚涵部长出去了,等回来我再向她请示,如果需要发表,把整个二版一撤就行了,三千五百字正好发一版,也没有划版,在定版之前换上就行,你看咋样。”

“没问题。”张总编说。

快到下班的时间了,章楚涵回来了,她打开了电脑,登陆了qq,发现田川的头像在闪烁。

“有事吗?”她敲上了三个字。

“可以过去吗?”他说。

“当然。”

他关了qq,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组织部要在一版头题发表扶贫帮困的文章,张总编来电话问宣传部有没有应对,我说有应对,有一篇三千五百字的调查报告。”

“看来张总编还是很向着我们的。”

“是。他和咱们的关系很好。”

“这次活动,本来就是组织部发起的,所以它在新闻方面抢个先也是应该的,不过咱也不能落后,县委的活动首先是组宣两部要有反映,要有跟进,组宣两部不捧县委谁捧县委啊,组织部在贫困村过组织生活,这符合它组织工作的特点,宣传部写一篇调查报告这符合宣传部的工作特点,所以你和小馒的工作,不仅是应对了组织部的挑战而且也为全县的扶贫工作造了势,这非常好,我感谢你俩,如果没有这篇调查报告,我们就显得迟钝了,总不能我们也去过组织生活吧,这应景的东西有时也不是那么好整的,也得有点真工夫,我想刘书记看到报纸以后会高兴的,现在咱宣传部的气势一点都不小于组织部,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县里要马上举办梨花节,刘书记的意思这梨花节要由宣传部张办,这是对宣传部的信任,其实梨花节由政府主办也行,但刘书记说要由宣传部主办,我是总指挥,我心里还真没什么底,你和小曼多替我想点事,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梨花节办成功,扶贫帮困的事你和小曼也多想一点,可以通过新闻采访的渠道多了解点情况。扶贫帮困咱不想往前争,因为咱的经济实力不行,咱也不能帮人修路,也不能帮人盖房子,也不能帮人打井,但是咱也不能太落后,保持个中游篇上就行,这个你要把握好,下一步就是梨花节,工作很多,我们要全部动员,坚决打好这一仗,文章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就行了,我还是要感谢你。”她动情地说。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领导不用感谢。”

他用玩笑的语气说。

“你不用领导领导的,有一天我真的领导你了你不听可不行。”她娇嗔样子,这个样子在田川看来非常可爱。

“你现在就是真的领导我。”

他向前伸着头,做出明确的表情。

“现在不是,我希望有一天真是。”

她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很满足。”

他也回归正经地说。

“但我不满足。”

她轻轻地摇着头,语气有点低沉。

“真的可能性其实很渺茫,我多少有点预感,你在宣传部不会呆很长时间的。”

他也有点低沉地说。

“你怎么会有这种预感,我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迷茫的样子。

“你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忽视了对自己的预感。”

他非常平静地说。

“其实我现在很满足,很开心,我真的没想别的。”

她非常诚挚的表情。

“你不想不等于领导不想,我看刘书记对你特别重视,这就预示着你不可能在宣传部呆很久。”

他进一步说。

“我真没想到刘书记这样重视我,这次又把梨花节的事交给了我,上边有刘书记的重视,下边有你的帮助,我没想到我当常委会有这种境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恐怕再不会有这种境遇了。”

0729不出所料

她的语气有点失落。

“也会的,莫愁前路无知己。”

他笑得有点苦涩

“哥。”

她的眼泪下来了,她扑进了他的怀抱。

“你看你,如果你真的调走了,我辞职到你的单位当临时工,给你扫地。”

他安慰她说。

“那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

她呢喃着。

“是。”

他点着头。

“千万富翁给我扫地,我是皇上。”

她乐了,抬起了头。

“是女皇。”

他亲密的样子。

“那我就叫你做我的——”

她狠狠的用她的小拳头打着他的胸。

常委会开会讨论村两委班子换届选举的事,县妇联陈主席作了汇报,她提出要提高妇女的参政比例,并讲了妇联在换届选举中的具体做法,他们要召开乡镇妇联主席会议,并下发文件,以提高妇女在两委班子中的比例,常委们没对妇联主席的发言提出什么意见,组织部和民政局也提出了换届选举的具体办法,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刘书记就宣布散会了。

章楚涵给李总编打了一个电话,说下两期的报纸在付印前要把报样拿给她看看,她说她好长时间没有看报样了,李总编答应得非常痛快,自从报纸出了事以后,他再也不敢怠慢章楚涵了。其实她没有告诉李总编要看版样的真正目的,她预感到下两期的报纸可能会有妇联的内容,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县里有几个单位非常愿意在报纸上上稿,第一个就是妇联,第二个是计划生育局,第三个是交警队,第四个是教育局。他们的特点都是自己写稿,刚才常委会妇联作了汇报,她觉得妇联的想法不太合理,村两委班子换届选举是组织部民政局的事,是依法进行的,妇联可以动员妇女积极参加选举,但是不应该有策动选举的行为,又是开会又是发文件,又是争取指标,这些行为有点过分,妇联的职责是保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但不是为妇女儿童争利益,虽然常委们没有对妇联的汇报提出什么意见,但也没有人表示赞同,妇联主席的工作积极性很高,又是一个女同志,面子又薄,所以一般的情况下领导也不提出什么批评,但是如果这件事上了报纸就不好了,如果造成什么坏的影响也是她宣传部部长的责任。所以,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她要看看这两期的版样,但是这个事她没有和林总编明说,如果是明说了也不好,那不是看不起人家报社吗,章楚涵有这种感觉,有很多人干不好工作,但是很能挑别人的过节,所以每办一件事都要特别的小心。

不出所料。县妇联果真把这件事写到报纸上去了,当报社把版样拿来的时候,章楚涵一眼就看到了那篇文章《县妇联多举措提高妇女参政比例》,是在报耳的位置,很明显。单看这个标题就不太妥,妇女的参政比例不是由妇联决定的,是由县委决定的,另外妇女的参政比例也不是越高越好,所以提高参政比例是突出妇联有贡献呢?还是县委的工作没做好呢?妇联是为了突出自己的工作才给报纸写稿的,而他们的工作是否禁得住推敲,他们考虑不足。章楚涵想把这篇文章撤下,但是自己的考虑是不是合理呢?万一要是撤错了怎么办呢,万一要是林总编或妇联的陈主席和她说撤稿的原因,她怎么向人解释呢?找谁商量,只有找田川,这是历史的经验。

“你看看有问题没有。”她来到新闻股,把报样拿给田川。

“妇联的这篇稿件不行。妇联没有资格提高妇女的参政比例。信访这篇也不行,‘和谐’和‘稳定’是对社会状态的描述,不能描述信访工作本身,说信访工作和谐稳定表述不准,应该是信访工作做好了,社会和谐稳定。二版的这个小栏目也不行,怎样储存玉米是农业知识,不是生活知识,怎能叫‘生活小常识’呢?”田川扫了一下报纸,说。

“我还以为只有一个错误呢,叫你这么一看就变三个了,你不说我也没在意,谁家没事存二百斤玉米在家里放着啊,储存玉米是农民的事,怎么能叫生活小常识呢?信访这篇文章我读起来也觉得不得劲,但我说不好不得劲在哪,所以就没敢否定。看来报纸的问题还是不少啊。”章楚涵说。

“当然,象咱这样叫真的人也不是很多,如果你细读《邑州日报》,文理不通的地方也不少,有的稿件质量也相当低,现在看报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给报纸提意见的人也少了,但作为报纸本身,还是应该坚持质量标准,不能说没人看就不好好办了,但究其根本还是报纸编采人员的水平问题,这就象手艺人干活似的,好手艺人你叫他糊弄他都不干,因为他怕磕碜。”田川说。

“但这样办报是有风险的,象*大法好似的,弄得惊心动魄。”

章楚涵有点担心的样子。

“是。其实我感觉咱县报始终是在风险当中,始终是走在河边上。”

他也有点担心的样子。

“上次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发现的早,问题就严重了,说不定我也要背处分”

章楚涵心有余悸地说。

“自从我们不给报纸把关了,我就非常担心报纸会出错误,所以,每当周二周五的早晨,我都必须在七点半之前赶到县委,我就是想第一时间看到报纸,我怕报纸有事,因为报纸有事了,你就会有麻烦。”

“你把版样处理一下吧,小曼,你到办公室把送版员叫过来。”

章楚涵不想往下说了,她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田川为她所做的真是太多了,有她知道的有她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是好。

“哎。”小曼出去了。

送版员来了,田川一一做了交代,送版员拿着版样回去了。

办公室诸主任来了,向章楚涵汇报工作。

“章部长,报社来了电话,问土地局的那个文件有没有电子版,他们说没有电子版不好弄,因为文件太长,打字打不起,另外有些字也看不清楚,也没法扫描。”

0730不是问题

不知为什么,章楚涵觉得诸主任对于问题的描述总是很全面,好象要把她难倒一样,而对于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总是一点没有,所以,她觉得他总是在给自己舔乱。

“那你就问问土地局呗,这事归你办了。”

她冷冷地说。

诸主任回去了。

“什么文件啊?”

田川问。

“前两天土地局给我拿了一个文件,是土地管理办法,说要在报纸上登一下,他和人家说人家朝他要钱,所以就求我来了,咱不也是向人家要过钱吗?所以我就得给办这个事,这多亏了报社出了一回事呀,要不然我和报社说话也不一定好使啊。”

章楚涵苦笑着说。

“所以有的时候坏事就是好事。”

他笑得很惬意。

“所以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又说了一句。

“说的好。”

她点头称赞。

诸主任又回来了,继续汇报。

“章部长,土地局说了,他们没有电子版,这个文件是他们从别处复印来的,你看咋办啊。”

“那就叫他们打字呗,印刷厂不管打字吗?”

章楚涵有点不满意地说,这回她是对印刷厂不满意,怎么叫你干这点活就这么多说道呢?想方设法出难题,这不还是没把她这个常委放在眼里吗?

“他们说了,是有的字看不清楚,所以打不了。”

诸主任就象是和他们一伙的一样。

“那——你先回去吧,我来办。”

章楚涵觉得没什么办法了,只能叫他先回去。

诸主任回去了。

“这事咋办呢?”

她问田川,她觉得田川也许还有办法。每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总是这样想。

“是什么文件啊?”

田川很不在回事的样子。

“土地法实施细则。”

章楚涵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很轻松的口气。

“小曼在网上搜一下,土地法实施细则。”

他用指派的口气说,虽然他也是一个领导,但他用指派的口气很少,在档案局的时候叫谁干点啥都是商量的语气,连别人都没把他这个副局长放在眼里,自己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装什么样子啊,并且他还觉得,别人总是干不好事,很简单的事对他们来说都很难,所以你指派他他就不愿意,你用商量的口吻说,他做不了,你还可以自己做,这样自己也有一个台阶,官小,权威小,有时就得自己想着台阶,要不双方都不得劲。但自从黎蔓来到他的身边,他觉得黎蔓干啥象啥,不多问一句话,很多事只要意会就行了,所以他有点敢指派她了,因为指派她不会造成双方的感情问题,不会影响了团结和关系的融洽。

小曼敲打着键盘,这要是别人,恐怕还得叫你重复一下文件的名称,或者再提出点问题,但黎蔓不会。

“出来了。”她说。

“我看看。”

田川走到屏幕前,用手拉动鼠标,看了一看,说:“发给报社,说电子版找到了。”

“这工作真是分人干啊,就这么简单的事叫他跑了好几躺了。”章楚涵感慨地说。

“象这样的法规文件网上都是有的,朝谁要啊?”

田川也有点气愤加奚落地说。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叫他干点活吧他说没事干,你叫他干点活,他又干不好。”

章楚涵也用埋怨的口气说。

“那就叫他们象诸主任似的,干点没用的活。”

他撒气地说,刚一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他觉得他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因为他和章楚涵的角度不一样,章楚涵是部里的领导,但他不是,他不应该自己做了一点工作就随便说别人的不是。

电话铃响了,小曼接电话。

“叔,你接一下电话。”小曼说。

“喂,你好,宣传部田川。”

“我们局长说了,我们的危房改造做得挺好的,叫你们给写一篇报道给邑州日报。”那头说。

“好。你说,什么时候去。”

田川觉得对方的口风有点不对,怎么教育局的局长还给他派活了呢,他也不归教育局管啊,但一想自己刚才已经说了一句错话了,自己不能再错了,所以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今天就可以来。”

对方明显是指派的口吻。

“麻烦你和局长说,我们今天没时间,一会要和常委部长下乡,你看明天行不行。”

但田川觉得对方的口气太大了,他不能无限制的顺从,所以他推到了明天,起码这事他得和章楚涵商量一下。

“那我问问局长。”

对方生冷地说。

“那我听你电话。”

放下电话。田川乐了,说:“这个人太有意思了,说他们局长叫我写一个报道,给邑州日报。我是听你们局长指挥吗?”

“那我看你态度挺好啊。”

章楚涵说。

“和她较什么劲,她就是不会说话,其实这样的人很多。”

“但你那软中带硬的话她听不出来?”

章楚涵看着他,语气重重的。

“谁知道啊,她要听不出来其实我也就白说了。我还扯了个白,说和你下乡。”

田川淡淡地说。

电话铃又响了,田川接电话。

“喂,你好,宣传部田川。”

他还是那样客气。

“田川老弟呀,我是教育局你耿大哥,刚才办公室小吴给你打了电话,这个孩子不会说话,我有什么资格叫老弟给我写文章啊,我们是求你。求宣传部,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帮大哥写一篇报道,其实我也不想写,不想宣传,我们也没做什么,但郭县长非得说要写一写,那就只有找你了,但是大哥求你呀,可不是下任务,宣传部对我们帮助不小,哪天我要请你和部长吃饭,如果你今天下乡,那就明天,你看明天怎么样?”耿局长说。

“没问题,耿局长,我们今天确实有事,与那个同志说话没关系,耿局长不要多想。”

“那好,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田川放下了电话。

“耿局长给我道歉了。”

姜还是老的辣,你看耿局长那话说的,就是入耳,放下电话,他说。

“说话可不是一件小事啊。有的时候事没办成,就是差在说话上,但有的人不知道这一点。”

0731文化名人

章楚涵有点感慨地说。

“你不说今天要和我下乡吗?”

停顿片刻,章楚涵又说。

“那我是撒了一个小谎。”

田川憨厚地笑着。

“你也不是撒谎的人,我得保持你的纯洁。”

章楚涵也笑着说。

“那你真地带我们下乡吗?”

他有点小心翼翼地说。

“是你们俩带我,我跟你们走。”

章楚涵拉着长声说。

“那我们上哪?”

他高兴的问。

“听你的。”

她甜甜地答。

“坐哪台车?”

他继续请示。

“坐你们的车。小曼开。”

她这回没说听你的,因为她要看看小蔓的驾驶技术。

“什么时候走?”

他又问。

“现在。”

他们三个人下了楼,上了车。

小曼说:“部长,什么方向?”

“问你叔。”

她不假思索的说。

“到西北看看大棚吧,现在农民除了猫冬的就都在棚里呢,新闻得从棚里出。”

他看着章楚涵,请示的语气。

“行,听你的。”

章楚涵甜美的笑着,好象不是去下乡,而是和自己的心上人去逛街。

他们驶离了县委大院。

文联主席何凯找章楚涵汇报工作,说文联想出一本书,叫《邑水文化名人》,章楚涵说这个动议很好,但她要看一看采写名单,过了几天何凯把名单拿来了,章楚涵一看有五十多人,排在第一位的是邑水老作家,叫孝军,已经去世多年了,是属于三十年代的我国著名作家,往下就没有什么大人物了,就连报社的几个记者都进了名单,当然,这个名单里也有田川,他被排在了第十位。

章楚涵说这个事她要向书记汇报,看看书记是什么意见,因为毕竟这涉及到给邑水的名人定位的问题,究竟什么样的人才算名人呢,如果定位不好恐怕就影响不好。

何凯回去了,章楚涵来到田川的办公室,和他说起文联出书的事,她想听一听田川的意见。

“这充其量是一篇文章,构不成一本书。”

田川说,他现在和章楚涵说话已经没有什么约束了,如果是和别的领导说话,他不会这么说。

“为什么?”

章楚涵也直接地问。

“因为邑水没有那么多的文化名人。”

“可何凯的名单里可是列了五十多人啊。”

章楚涵笑着说。

“五十多人?牵强了吧,有那么多人吗?”

田川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章楚涵。

“报社有好几位记者都在名单里。”

“第一是谁呀?”

“第一是孝军。”

“这不是玩笑吗,报社的几个记者怎么能和孝军相比啊,孝军是我国三十年代著名作家,写有十多部长篇小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著名人物,其地位仅次于巴金老舍鲁迅,报社的几名记者怎么能和孝军同时被称为邑水文化名人呢?这不是对邑水文化名人的玷污吗?他们懂不懂什么叫文化名人,什么叫邑水文化名人,邑水文化名人是出生在邑水,而在国内外有影响的文化人物,不是出生在邑水,在邑水有影响的人物,就算是在邑水有影响,那几个记者有什么影响啊,我看是有坏的影响,不合格的文章都是他们写出来的,不合格的新闻都是他们报出来的,他们还怎么成了邑水的文化名人呢?这和我们写“天南地北邑水人”不一样,我们的定位不是名人,就是出生在邑水,现在工作在外地的有一定成就的邑水人,我们的定位是工作在外地的邑水人,而不是名人,他们把这些人定位为名人,他们有这个资格吗,把几个小报的记者,确切点说把几个非法小报的几个不会写文章的记者和我国的著名作家相并列,写进同一本书,这是对文化名人的亵渎,如果孝军的子女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生气或者是责怪文联的,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慎重。”

田川有点激动地说。

“你也在这个名单之内。”

章楚涵倒是很平静地说。

“我不会参加这本书。”

田川也平静地说,他觉得章楚涵的平静是因为她不会同意这本书的编写,所以他的激动是多余的。

“为什么?”

她看着他,有点挑逗的神情。

“因为我没法和孝军相比。”

“但你是省级作家啊。”

“我是省作协会员,但没法和孝军相比,所以我不能进这本书。”

“你要是不能进那别人就更不能进了。”

“当然。有很多人还没法和我相比呢。”

田川有点不好意思地乐了。

“那这个事应该怎么办呢?”

章楚涵的语气变得正规起来。

“这事到了什么程度了?”

“何凯只是拉了一个名单,还没有开始约稿。”

“我看你就叫他写一篇文章吧,一本书出不了,因为没有那么多人。这事也涉及到宣传部的声誉,所以你不能不管。”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得和你商量一下,我自己决定有点心里没底。”

“我知道你就是讨我的底来了。”

“你说现在的人都什么水平啊,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但如果你不管,这样的人还有了作为,还出了书,还可以到处炫耀。”

“但出书也是自毁形象啊。”

“问题是很难有人认真看这本书,但只要看到书的封面了,就会夸奖文联干了工作。”

“问题是有很多人也不会同意把自己写进这本书啊,就像你。”

“不过以我的经验还是有人会同意,因为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很多,想出名的人也很多,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更多。”

“何凯的这个举动本身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但人家当了文联主席了。”

章楚涵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在她心里邑水最有才能的人就是田川,但田川至今还是档案局的一个副局长,连个正科都没混上,她作为常委应该提携他一把,可她也觉得自己的力量有限,他不想在他面前提提拔的事,因为她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她感激田川毫无条件的来帮助自己的工作,他也想通过这种形式来逐步提高田川在书记心里的分量,但田川的分量现在究竟上升了多少她也不知道,所以他也没法预期田川的前途。

0732打车趣事

很遗憾,最想说的话却不能说,而工作上的事他们早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了,还用多说吗,章楚涵找一个理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田川的女儿平平放寒假回家来了,家里又变得热闹起来,平平不在家的时候,王影是天天晚上出去打麻将,在多数情况下等她回来,田川已经睡觉了,中午田川回来但王影不回来,她吃食堂,晚上田川回来就做饭,等王影回来饭就熟了,她基本上就是脱了外衣洗洗手就吃饭了,吃完饭什么也不管就打麻将去了,所以他俩也没有什么交流。田川也非常习惯这种生活了,他甚至不愿意王影在家,因为他一个人在家思考问题很方便,上网写点什么也方便,如果是王影在家,他做什么她有可能要问一问,他不想叫她问,他也不想叫她知道,因为他所做的很多事情是和章楚涵有关的,他不想叫王影知道他和章楚涵的来往,尽管王影在田川的面前表白过,她不干涉他和她好,但田川知道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情感,如果要是真的好上了,她肯定也是不干的。他倒不是想和她好上,但他们的来往确实是不少,先是在宣传部借调了一年多,可以说是天天见面,打得火热。后来是不借调了,回到了档案局,但又有一个“天南地北邑水人”,也没少了联系,再后来就是又借调了,又是政协委员发表文章,又是两家单位要帐,他一直没有断了和章楚涵的密切接触,再后来是给她的孩子补课,一个星期还得到她家去一趟,但这些个联系王影都是不知道的,她以为田川就是天天的上班下班呢,在班上也没什么工作,回家就是料理家务,王影也习惯这种生活了,当官的事她也不怎么提了,好象她也不指望田川当官了,这样天天的伺候她也很好,孩子念清华了,毕业也不愁找工作,田川的工资也不少,在县里都排上前十名了,她还有什么不十足的呢?家里应该办的事也都办了,所以她对田川也没别的什么要求了,一整天地把她伺候好就行了。所以她和田川是相安无事,顺其自然。

孩子回来了,生活秩序就改变了,孩子白天都是在爷奶家呆着,孩子和爷奶的感情亲,因为是爷奶给她带大的,放假回来她首先得到爷奶家,然后田川和王影也到妈家吃饭,吃完饭一起回家,王影也不打麻将了,晚上陪孩子,三口人有时晚上出去溜达溜达。三个人幸福快乐无比。

今天是个星期天,王影提议三口人要到邑州市溜达,她说要给孩子买几件衣服,孩子念的是名牌大学,但衣服不名牌,孩子自己也不买衣服,象是家里有多穷似的,所以她要给孩子多买两件,她也要给田川买两件裤子,她说田川的那两条裤子都过时了,都没人穿了,太掉价了。田川没提出什么异议,他觉得王影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入冬的时候,王影就说要给他买一件羽绒服,是带帽子的那种,可好看了,田川就坚决不买,他说现在的冬天不冷,要帽子也没用,他的小棉袄挺好的,还花那个钱干啥,王影说不行,必须得买,你要不买,我就不让你出屋,田川一看都到这份上了,就答应了,因为一件衣服打起来真是有点不值得,谁知衣服买回来以后天气就突然变冷了,他穿上了新买的羽绒服,戴上了帽子,相当地暖和,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地感到,有一个媳妇真好。

王影说咱能不能开车去,她告诉女儿,你爸虽然不是官,但是有专车。田川说那不行,私事不能开单位的车,连副部长都没有车用,我开单位的车溜达,影响太不好了,王影一听也是,就没有坚持。

“那咱就坐公汽吧。”她说。

“打车。”

“打车太贵了。”

“你是粗了不算细了算。”

“那叫闺女决定吧。”

“行。”

“我听我爸的。”女儿说。

他们在道边找出租。

“师傅,到邑州多少钱啊?”田川问一个司机。

“三十元。”司机答。

“哪有三十五那价啊?”王影马上从后面跟上来说。把司机弄得是目瞪口呆。

“人家也没说是三十五呀。”田川说。

“那是多少钱啊?”她问。

“三十。”田川说。

“这还差不多。”

“上车吧。”田川说,几个人都在笑,但笑的含义不同。

约半个小时就到了邑州市,他们下车就奔新码特广场。走着走着,王影指着一个商店的招牌说:“晋像行(xing)是什么意思?”田川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认真地说:“你可别啥都说呀?那叫音像行(hang),不是晋像行(xing)。”说完,女儿是哈哈大笑,还一遍一遍的重复“晋像行,晋像行。”他们一边笑着一边向前走着。

到了商场,王影就开始给女儿看衣服,她看的都是高档的衣服,不是几百就是一千,要不就是两千,女儿光顾着拉着爸爸的手唠嗑,也没心看衣服,王影从那看,爷俩就从那唠,王影问女儿这衣服行不行,女儿就说不行,王影问为什么不行,女儿就说不喜欢,王影说你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儿说还没看到喜欢的,终于爷俩溜溜达达地看见了一件衣服,田川说“大闺女你看这件羽绒服怎么样?”

“我看挺好的。”

“那就试试吧”田川说。

“不行不行。这件衣服不能买。”

王影非常坚决地说。

“为什么不能买?”田川问。

“这件衣服档次太低,才一百块钱,不能买这么便宜的,”她说。

“一个小孩穿那么高贵的衣服有什么用啊?”

田川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她还是小孩吗?她都二十二了。”王影据理力争的样子。

“不管咋说也是学生,学生穿那么贵的衣服有什么用?”

田川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不行,今天得听我的,这衣服就是不能买。”

王影非常坚决。

0733广播找人

“要我说听孩子的,她说买就买她说不买就不买,行不行?”

田川做了一下让步。

“对,听孩子的听孩子的。”

平平高声说。

“你爷俩都把我气死了,快走,这件衣服不能买。”

王影还在坚持。

这时平平已经把衣服穿上了,觉得还可以,说:“就买这件了。”

“不行。不能买。”

王影上前就往下脱衣服。

“你看孩子都相中了就买呗。”

田川用请求的口吻说。

“不行。我没相中。”

王影坚定不移。

“我掏钱还不行吗?不用你花钱。”

田川又做了一个让步。

“那也不行。”

王影非常坚决。

“大闺女,你妈不同意那咱就别买了。”

田川和女儿说。

“买。就买这件。”孩子坚持说。

“那好,爸掏钱。开票吧。”

他和服务员说。

“你买那我走了。”

王影扭头就走了。

等田川交钱回来,王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田川说:“咱俩还得找你妈去呀”就领着闺女慢慢的往前溜达。在田川看来,买不买衣服都是其次的,带孩子溜达溜达是真的,他就愿意带孩子溜达,他就愿意体会领着孩子走路的那种感觉,孩子没有上大学的时候,他有时间就带着孩子在县政府门前的那个广场溜达,他和女儿谈天说地,其实女儿也不小了,十七大八的了,一般的家长在这个年龄早就不领着孩子溜达了,但田川不是这样,他觉得只要是自己和女儿走在一起,他一定是领着女儿的手,而女儿也习惯了,只要是和爸爸在一起走,就一定是曳着爸爸的手。王影说这种习惯已经不好看了,因为孩子已经大了,告戒他爷俩出去不要再手拉着手了,叫别人看见笑话,他俩口头答应,但出去了以后还是手拉着手,有时他们三个人出去,也是他们爷俩手拉着手,于是王影就过来把他爷俩分开,她有的时候是一种嫉妒,她总说孩子是跟她爸爸好,而不跟自己好,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合格,为了这件事她有时都气哭了,田川有时也劝孩子,多和她妈呆一呆,孩子也答应了,但实际上她还是愿意和爸爸呆着,她在爸爸面前永远是小孩,永远也长不大。

走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看到王影,田川用手机给王影打电话,王影也不回话。咋办呢?田川出了一个主意,“咱俩利用商场的广播找你妈,看她回来不回来。”

“那多不好啊?”平平说。

“没事,不用真名。”

他看着女儿说。

“找晋像行(xing)”

女儿心领神会。

“还是我大闺女聪明。”

田川说。

他俩来到了商场的广播站,向服务员说明了情况,服务员就在广播里说:“由邑水县来的晋像行同志请到广播室有人找,由邑水县来的晋像行同志请到广播室有人找”

王影听到了广播,真是哭笑不得,这爷俩还给她改了名,她想既然这爷俩都利用广播找她了,她也就别跑了,就回到广播室和那爷俩会合了,田川看到她回来了,就说:“老晋你终于回来了。”

“快走吧,别从这丢人了。”王影笑着说,他们三个人又去溜达去了。

这次两会以后,县委段副书记到人大当了常委会主任,这也是县级干部流动的一个规律,县委副书记到了年龄,没有指望当书记县长了,就可能当一个人大的主任,官至正县级,也算功成名就了。段主任到任时间不长,他主持召开了一次常委会,县政府二十五个局的局长向人大汇报工作,邑水县报也派了记者去采访,段书记在会上说,这次会议很重要,邑水县报不仅要发新闻,还要配发评论员文章,记者回来就和李总编汇报,说人大主任要求写评论员文章,李总编说那要求写就写呗,你去采访了你就写呗,那个记者感到很为难,但也没说什么。

版样出来了,张总编一看那评论员文章根本就不能用,他和李总编说:“这篇文章不能用。”

“咋不能用啊?”李总编问。

“把意思写走了,文章的标题叫《公仆的承诺》,其实不是什么承诺,是政府各局向人大汇报工作,但文章可以用这个标题,关键是文章的内容不行,文章说二十五个局的局长向代表六十万人民的人大发出承诺,三个自然段的开头都是用了这句话,这显然是在推高人大的地位,有点和县委分庭抗礼的意思,无论是主题还是语言都不行,所以这篇文章不能用。”

李总编一听也有点道理,这么说是有和县委分庭抗礼的意思,就说:“那就改改吧。”

文章拿回去修改了,不一会就改完了,张总编一看还是不行。

“还是不行。不能用。”他和李总编说。

“那咋办啊?”李总编问。

“咱报社的人谁也写不出这个评论来,这在我心里放着呢。”他说。

“那以前的评论是怎么写的呢?”李总编说。

“以前的评论都是照县委或政府的工作报告抄的,虽然也算不上是评论,但没有什么政治偏差,这个评论很特别,人大从来也没有开过这样的会,咱也没人写过这样的评论,所以就写不出来了。”

“那咋办啊,段主任叫写咱也不能不写啊?”

李总编很为难的样子。

“那就只有求人。”

“求谁呀?”

“田川。只有田川能写这个评论。”

张总编坚定地说。

“求田川倒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咱们直接求,那样显得咱报社太没面子了,咱把问题汇报给章楚涵,叫她想办法,你看行不行。”李总编说。

“那也行。”

“那咱俩去汇报。”

李总编和张总编来到了宣传部,说明了来意,章楚涵详细询问了会议的情况,说:“这篇文章是不能用,用了就出大问题了,政府各局直接向人大汇报工作这本身就不得体,怎么还能写这么强硬的评论呢,*六十万人民,县委就不代表了,政府各局直接向人大汇报工作,还要政府干什么?”

章楚涵解释说。

0734特别评论

“那你看这事咋办啊,段主任要写评论咱不写也不好啊。”李总编说。

“评论是可以写,但不是这种写法,这样吧,你们俩先回去,我想想办法,评论由宣传部写你看行不行。”

章楚涵商量的口气。

“那太好了。”李总编说。

“什么时间提要?”

“最迟明天三点之前。”

“好,明天三点之前交稿。”

章楚涵胸有成竹的样子。

李总编他们回去了,章楚涵马上来到了新闻股,把写评论的事和田川说了。

“什么时候写?”他问。

“现在,行吗?”

她看着他,目光充满期待和信任,还有一点点的请求。

“行。”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她那炽热的目光的回应。

她回到了她的办公室。他操作起了键盘。

*的承诺

本报评论员

在刚刚结束的我县九届*第十次会议上,县政府二十五个主要部门的负责同志向九届*作了本部门的工作汇报,汇报的中心内容是政府各部门落实我县第九次党代会精神,全面建设小康县的具体目标和做法。

政府部门向*汇报工作,是政府依法行政、旅行职责的需要,是政府接受人大监督的具体体现,是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法制建设的要求。当前,全县人民正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以昂扬的脚步迈进“十一五”,为全面建设小康县而拼搏努力,县政府各部门有责任有义务把本部门的做法和目标向县*汇报,这不仅是政府部门本身在向人大履行职责,而且也是对全县人民的一个承诺,有了这个承诺,就有了政府部门的约束力,有了政府工作的公信力,有了对全县人民的号召力。

全面建设小康县是县委制定的我县经济社会发展的宏伟蓝图,需要通过全县人民的共同努力才能完成。县政府各部门必须把自己的工作告之于民,才能有效接受人民的监督,才能够把本部门的工作作为人民利益的体现,才能不折不扣地把县委的精神落到实处,才能更有效地调动广大干部群众的积极性。政府部门不仅是经济建设的计划者,更是经济建设的服务者,政府部门必须转变作风,甘当公仆,心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才能做好服务工作,而这次二十五个部门向人大汇报工作就是政府部门转变工作作风的具体体现,是政府工作向人民公开,接受人民群众监督的实际行动。

相信,有了县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有了县人大的有效监督,有了全县人民的共同努力,全面建设小康县的目标就一定能实现。

随着键盘的敲动声,一行行字流利地出现在电脑的屏幕上,也就几分钟的工夫,一篇评论就写完了。

黎曼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本来是想离开来的,一看田川写的这么流利就没有离开。

“写完了。”他在qq上说。



这么快呀,”她惊讶。

“你看看吧。”他说。

她过来了,她看着,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钦敬之情,象当年写《谈嫉妒》一样,一篇文章就这样一挥而就了。

“太好了,哥,你是奇才。”她眼里浸满了泪花。

黎曼第一次听部长在她面前朝田川叫哥,叫得那么亲切,那么自然,有点惊讶,上次到西北采访她听见她朝他叫哥,但她不在跟前,而这次她就在身边,她也叫他哥了,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没拿她当外人,不过由此看出他俩的感情真是不一般啊。

文章是以特约评论员的署名发表的,这在邑水县报的历史上是第一次,一个县级报纸,业务不是很正规,也极少发评论员文章,只是每年开两会的时候,或是开党代会的时候才发一个评论员文章,而所谓评论员文章也只不过是把党代会的报告或两会的报告,挑重点的内容说一下,也谈不上评论的逻辑和层次。而这次田川所写的评论员文章让张总编特别赏识,他说在邑水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既然文章不是记者写的,报社也就不要担这个名了,所以应该署特约评论员,另外,人大对这篇文章非常重视,在邑水县报的历史上还没有哪位领导点名要写评论员文章的,所以,署特约评论员也足以表现了报社对此项工作的重视。

报纸印出来以后李总编就接到了段主任的电话,问这个评论员是谁写的,李总编说这个评论员是田川写的,所以也署了特约评论员,段主任说这个评论员写的太好了,他也没想到能写出这个水平来,他问报社为什么想到让田川写这个评论员呢,李总编说这不是报社让田川写的,而是宣传部叫田川写的。

段主任给章楚涵打电话,叫她有时间上人大来一趟,说有些话要和她说一说,人大主任召见,章楚涵怎么能说没有时间呢,虽然人大是管不着县委,但段主任是从县委副书记的职位上去人大当主任的,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应该尊敬他,尽管在以往的工作中,段主任对她章楚涵有意见,但她还是要尊敬他,她接到了电话以后马上就去了人大。

“这篇评论员文章写的太好了,我的顾虑全消了,其实我叫报社写评论员文章有点后悔了,我担心这个评论员文章写不好会影响县委和人大的关系,因为我那天说的话有点极端,如果记者按照我的意思写非常容易把文章写极端了,其实我召开这个汇报会有点过,我只不过是想叫那些局长们知道,不仅是县委要管你们,人大也是管你们的,人大不仅是有任命权,还有罢免权,不要不把人大放在眼里,但我当时有点激动,所以就和报社的记者说要写评论员。”段主任说。

“你的担心是对的,这篇评论员确实不好写,记者写的那个评论员根本就不能用,那篇评论员有两个错误,一个错误是把承诺这个形象的说法当成了事实,事实上并没有承诺,而是汇报,不是签承诺书,所以通篇围绕着承诺写,就把主题写走了,另一个错误就是太突出了人大的地位了,说*六十万邑水人民,说了三遍,那县委就不代表了,所以这篇文章非常容易造成舆论上的混乱,也容易影响人大和县委的关系,报社的把关是对的,不能将这样的文章发表,但报社又写不出来合格的文章,所以他们就找我,是我叫田川写的这篇文章,田川写文章无论是思想性还是艺术性都是很高的,都不用担心,他的文章也是一蹴而就。”章楚涵说。

0735新的诱惑

“这篇文章的尺度把握地非常好,既强调了人大的监督地位,也强调了县委的领导地位,也强调了政府的服务地位,三者的关系非常明晰,我担心把人大的地位写高了,引起县委和政府的不满。”

“田川的能力就在这里,其实我也明白这三者的关系,但是我表述不好,田川嘴上没说,但文章表述恰到好处,证明他心里是特别清晰的。”

“啊,看来田川是真有两下子。我的那篇《邑水风云》是花了很大的心血才写出来的,没曾想把邑水县和邑州市弄混了,在邑水杂志上发表了也没人提出什么意见,但田川看出了问题,我应该感谢田川,要不然就一错再错了,我想把那篇文章修改一下,然后再在报纸上发一下,你看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当时不就叫你修改吗,你说不改了。”

“那时哪有时间啊,现在有时间了,汇报会开完了,我也没什么事了,搁两天分一下组,叫那几个副主任带着视察就行了,我没事就写我的文章。其实我没什么别的的爱好,就是愿意鼓捣鼓捣文字,但写出来的东西要是不发表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想先把《邑水风云》修改一下,然后再写别的。”

“那好啊,其实咱县报的副刊,没有太好的文章,县里在作者群不是很大,有几个作者都七十多岁了,文章写的也很一般,但也都将就着发了,年轻人写文章的特别少,你能写点,也是给咱县报提提气。”

“那好,只要你同意我就写。”

“我哪敢啊,你写文章是支持报社的工作我敢不同意吗?”

“田川这个人我真是很欣赏,你可以和他说,如果他愿意到人大来,他可以来,他来了就是办公室的副主任,管文字。”

段主任一字千钧的样子。

“我替田川谢谢你,这个意思我一定转达。”

章楚涵点头说,她第一次对段主任表示了真心的好感。

这次谈话很愉快,段主任完全改变了对田川的态度,并且还主动提出要田川,这叫章楚涵很高兴,人大办公室副主任这个职位并不是很抢眼,但人大的主任提出来要田川,也证明了田川存在的价值。

赵松林的二姐叫赵立言,赵立言的老公的表妹叫孙立荣,在大地集团做财务总监。大地集团急须一比资金,给财务中心的人都下了任务,每人要集资200万,以解集团燃眉之急,原因是集团的多个楼盘须两千多万的增容款,交了这笔增容款,各个楼盘就可以送电了,集团就可以给买楼的人发钥匙了,发钥匙的同时,集团也可以收上来一大笔钱,所以这次集资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一个月以后立即返还,利息按二分计算,也就是说,你能拿出十万块钱,这个月的利息就是两千,和银行的利息比,当然是很优厚的,把十万块钱存银行,一年的定期利息才三千多,一个月也就三百多,但大地集团是一家私营企业,信誉保证当然不能和银行相比,所以,尽管有高息诱惑,一般人还是不敢参加这个投资的。

好在孙立荣和赵立言是亲戚,孙立荣又是大地集团的财务总监,财务大权是在她的手里,所以,赵立言要做这笔投资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孙立荣知道赵立言是在医药公司做现金,她也知道医药公司有俩钱,所以就给赵立言打电话,问她能不能投俩钱,一是帮她完成任务,二也是趁这个机会多闹点利息,机会是不容错过的,大地集团也是非常有实力的单位,这个事也没什么风险,但是如果不是亲戚关系,你和别人没风险别人也不信,所以她就和赵立言说了。

正好赵立言手中有五十万的闲钱,还没打算好怎么存呢,是存通知,还是买理财,还是存定期,还是存活期,还有两个银行的朋友向她拉存款,还是交个人情,正好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所以赵立言也就动心了。

但是她没敢决定,因为把公司的钱存在大地集团,并且是一个月的定期,一旦老板突然用钱,她可能就筹集不上来了,那样她就露馅了,而且还容易耽误公司的大事,但如果这一个月之内公司不用钱,她又没有存在大地集团,那就等于她无故损失了七八千块钱,七八块钱对于一个一般的家庭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尤其是在一个月之内,而不是很长的时间。

但是因为有了上一次老板突然用钱的事,赵立言也一直不寒而栗,上一次如果没有田川帮忙,她的事就惹大了,事后章楚涵也一再叮嘱,以后办事要千万小心,千万不能干冒险的事,求田川帮忙只能求一次,不能求两次,求两次就属于赖皮脸,就丢了自己的人格,赵立言也信誓旦旦,说再也不能办这样冒险的事了。

但这次的诱惑确实很大,把钱用来买银行的理财产品,年利率也就是百分之五六,而存在大地集团是百分之二十,并且就一个月的时间,机会也稍纵即逝,并且,从她所掌握的情况看,公司近期也不可能一下子用出去五十万,即便公司一下子用出去五十万,她也能拿出钱来,因为她手里有一百多万,她只想存五十万,就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是没有什么风险。

但不能说一点风险都没有,但这一丁点的风险她也不敢担,因为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

如果再出了突发事件,她也没法去找章楚涵了。

但通过上一次的事她知道了田川有五十万元的定期存款,这五十万元正好为她做担保,如果公司急于用钱,就再一次的求田川,把那五十万元取出来,虽然章楚涵说过不能再求田川了,但这样的风险几乎就是零,所以她想叫这五十万元发挥它的潜在作用,甚至是不和田川说这事都行,但得能确认田川现在还有五十万的定期存款。

0736值得依靠

赵立言把准备存款的事和章楚涵说了,她是拿章楚涵当近人,当家人,章楚涵也确实为了她办了很多事,包括为她安排孩子个工作,所以她是信任章楚涵的。

当然赵立言没敢提田川的存款问题,她就是让章楚涵帮她拿主意,章楚涵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月就能剩七八千元,对她的小日子来说不是一件小事,但章楚涵也在考虑风险问题,不是一点风险都没有,把钱借给一个私人公司怎么能说没有风险呢,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章楚涵没有立即给赵立言答复,她说她考虑考虑。

他把田川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了这件事,她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这件事有三个风险存在,一个是他说是一个月还款,但不一定能还上,从理论上说能还上,因为集团交了增容费,楼盘就有电了,买主就可以拿钥匙了,拿钥匙还要交一大笔费用,集团马上就可以收回一笔钱,把这二分钱利息的集资还了,但事情没到结局的时候谁也说不好中间出什么差错,如果有了差错可能就不是设想的结局了,但钱没不了,因为大地集团实力还是很雄厚的,只是一个还款期的问题,如果还晚了就有可能耽误公司用钱;第二个风险是医药公司突然用钱,或医药公司老板个人突然用钱,象上回似的,谁知道他突然就有病了,这样赵立言就可能拿不出钱来;第三个风险是本来公司是不用钱的,但赵立言存款的事叫老板知道了,老板可能要突然提款,以验证她是不是把公司的钱存在大地集团了,如果你把公司的钱存银行,老板不担心,但你把公司的钱存在大地集团老板就担心了,所以老板有可能来验证这件事,如果验证结果是真的,那赵立言就磕碜了,因为集资并不是老板默许的。有些风险的存在是不在常理之中的,这就象打麻将似的,你王姐有时就抱怨把牌出错了,不出错自己就飘上了,我说你不要后悔,你不出这张牌,别人也不出这张牌,别人是跟着你走,所以你没踩雷别人也没踩雷,如果你敢冒险,别人还没等跟你走呢你就点上了,打麻将到后期往往都是跟张,因为哪张牌是炮比较明显了,所以你的感觉是你打啥别人打啥,因为别人也在躲着你,所以给你的感觉是不换张就和了,其实是不换张就点了。如果赵立言不把公司的钱存在大地集团,可能医药公司根本就不用这笔钱,但如果她存了,可能老板就要用这笔钱,所以我觉得第三个风险才是最大的风险,但这个风险也不是钱就没了,而是钱还在,就是赵立言在老板面前磕碜了。”

听了章楚涵的叙述,田川娓娓地说。

“你分析的有道理,尤其是第三条,我还没想到,也许这是最大的风险,所以还是别存了。我和赵立言说。”

章楚涵说。

“当然我们是做最坏的打算,也有可能一点风险都没有,毕竟是一次机会,我不还有五十万的定期存款吗,可以给赵立言做担保,有事的话可以提出来,但五十万有时一下子提不出来,得预约,你和赵立言说,我可以给她担保五十万,别的事你俩做主。”

田川又说。

“如果这样说,我看这个事还是可行的,如果不叫她存她也会感到很可惜,就叫她拣这个便宜吧,她家过日子也不宽绰。”

章楚涵说。

“那行。就这样。”

田川又为章楚涵解决了一件大事,这叫她心里非常高兴。她觉得田川是一个特别值得依靠的人,不轮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她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位优秀的男人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在邑水县东部邑水河的东岸有一个邑水山庄,是一个名叫蒋明华的个体老板修建的,山庄除了有一一个一千多亩的现代化果园以外,还有一个拓展训练基地,县城里的很多单位都到山庄玩过,但宣传部没去过,因为到那玩也不是白玩,每人是200元钱,但如果是章楚涵出面呢,大概也可以白玩一次,县委常委说一句话,蒋老板也许会给个面子,但章楚涵不愿意做这种欠人情的事,也没感觉山庄有什么好玩的,所以她也没动这个心。

有一天蒋老板突然来到了宣传部,和章楚涵说,现在山庄的对外宣传缺少资料,他想仿造大景区的模式编一个宣传小册子,写一些风景介绍和人物传说,但是他不知道谁能干这个活。章楚涵说宣传部有人可以干这个活,但这也不是凭空就能写的,得有基础资料,蒋老板说,关于山庄的建设有一点资料,但风物传说没有资料,但屯子里有一些老人,可以口头讲一些故事,可以对这些人进行采访,章楚涵说既然这样,宣传部可以出两个人帮助山庄写这份材料。

章楚涵把田川叫了过来,认识了蒋老板,蒋老板说山庄可以出车,接待田川到山庄采访几天,包括山庄附近的几个村屯,争取写出一个五万字的宣传小册子,包括山庄有限公司简介,山庄旅游景区简介和山庄的风物传说,田川说可以试一试,但不一定能写成,章楚涵说,你要是写不成,那邑水恐怕没人能写成了,章楚涵简单的向蒋老板介绍了田川,蒋老板说,那你一定能写成,最后决定从明天起,田川和黎曼到山庄去采访,计划采访一个星期。

送走了蒋老板,章楚涵说:“现在宣传部是有忙有闲啊,你和黎曼忙得不可开交,而其他人呢,什么事都没有,整天就坐家呆着,我一看他们就心紧。”

“我看可以叫大家搞搞调研,部里出点题目,每人一个,写好了的就在报纸上发表,写不好的逐步修改。”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担心他们写不了啊。”

0737集体调研

“这事要说容易也容易,调研报告的套路可以到网上去看,内容由我们自己填充,只要他们把材料都拿上来,别人可以给他们修改。”

“那就是你了,哪还有别人。”

“如果你信任我,我也是可以做的。”他笑了。

“我才不信任你呢。”她用眼睛瞪他。

“有这几个题目可以写,你听听怎么样?”

“你说。”

“关于我市农村农民文化广场的调查与思考,关于我市农村农民书屋的调查与思考,关于依托文化阵地开展文化活动的调查与思考,关于文明单位创建活动的调查与思考,关于我市农村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调查与思考,关于加强我市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调查与思考,很多。”

“好啊,看来你是成竹在胸啊。”

“那怎么操作呢?”

她又说。

“由部里确定题目,也可以开会讨论一下再确定,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然后给题目分发给大家,有能力的每人一个,然后由撰写人根据自己的题目写出写作提纲,交领导审定,审定以后他们就可以下去调查了,调查时间在一周到一个月的时间,有的题目也可以时间再长一点,调查完成后就开始写,写好了就在报纸上发,写不好的不断完善,这样大家就都有事可做了,也能从中学到点东西,也宏扬点正气,宣传部的人员应该互相比文笔,不能互相比酒。”

“你说的太好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我这可是闲谈啊,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他有点后悔了。

“这都是我的主意,难道我没有这样的主意吗?”她看着他。

“有。其实你是有的,就是自信差点。”

“你说得对,我是自信不足,如果没有你最后把关和修改,我没有信心把这些文章都写成,更没有胆量叫报社给发表,如果把不合格的文章都发出来,那样就不是树立宣传部的形象,而是损坏宣传部的形象,就会弄巧成拙。”

“文章不会有大的问题,只要他们能把数据要上来,文章总是能写成的。”

“但这又给你增加负担了。”

“没什么,我想在文章发表的时候,在文尾写几个字。”

“什么字?”

“叫县委宣传部调研报告选登,大点字,醒目点。”

“好。这个主意好,我们也宣传宣传自己。”

章楚涵显得非常激动,她的眼前好象飞舞着无数张的报纸,那上面印满了宣传部的调研报告,它向世人证明了,宣传部是一个充满了战斗力的集体。

她的眼睛又潮湿了,不知应该对田川说点什么。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田川黎曼的采风工作结束了,五万字的宣传材料基本写成,蒋老板看了材料非常高兴,和章楚涵说一定要邀请宣传部的全体人员到邑水山庄游览一次,章楚涵最近的心情也挺好,大家的调研报告紧张而顺利,她决定全体人到邑水山庄玩一次,反正也是免费的,叫大家高兴高兴,也算是对最近工作的一个奖赏。

邑水山庄派了一辆大巴车,把宣传部的人都接去了,连章楚涵也没坐轿车,到了训练基地,他们都换上了迷彩服,整体列队准备上训练场,这时有一队人员从山上下来,也是整齐的队列,也是整齐的迷彩服,他们跑步路过训练基地的大门,一阵响亮的口号声突然响起,“山炮,山炮,向我开炮。山炮山炮,向我开炮。”这个口号把宣传部的人都逗乐了,这是什么口号啊,这是什么意思啊,但不管是什么意思,这个口号的娱乐性简直是太大了,而喊口号的人也都相当投入,相当认真,别人乐了,他们不乐,好象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

“多少年没有听到口号声了,我们也喊一个口号吧。”章楚涵说。

“喊什么呀?”姚部长说。

“是呀,喊什么呀?”

“要不然我们也喊山炮吧。”一个人说。

]“但不知人家是什么意思呀。”

“田川,田川,赶紧想一个口号。”李部长说。

“我也不知喊什么好啊,还是李部长想吧。”他说。

“不行,大家最信任你,你想什么就是什么。”李部长说。

“我想喊向邑水山庄学习,向邑水山庄致敬,你看行吗?”他把李部长拉到旁边,小声地说。

“向领导汇报。”李部长一边说,一边把章楚涵也拉过来。

“行。但要保密。由李部长宣布,田哥喊啥咱喊啥。”

“大家注意了,一会我们出发的时候也要喊口号,由田哥领喊,田哥喊啥咱喊啥,听明白了吗?”

“明白!”大家一致回答。

“好。准备出发。目标,山上拓展训练场,跑步,走。”李部长发出命令。

大家开始跑步向前行进,心里都核计着,田川会喊什么口号呢?是不是也是山炮山炮,向我开炮呢?

“喊口号!”李部长发出命令。

“向邑水山庄学习,向邑水山庄致敬!”田川喊道。

“向邑水山庄学习,向邑水山庄致敬。”大家跟着喊。声音洪亮。喊完以后,大家都板不住乐了,这个明显带有*烙印的口号,现在喊起来是这么振奋人心,蒋老板也跟在队伍的后面,他听了这句口号,心里无上地荣耀,自山庄开业以来,还没人喊过这样的口号,他也无偿招待过很多客人,但没有一家是用这种口号的形式向他表示敬意的,看来还是宣传部有创意。

背摔,断桥,攀岩,空中抓杠,走钢丝,射箭,游戏枪真人对抗,大家兴高采烈地进行着每一个项目,尤其是在背摔,空中抓杠项目中,表现出了同志之间的真诚友谊,做保护的同志们是全神贯注的在坚持自己的岗位,生怕做训练的同志出现什么散失,尤其是做背摔训练,大家一致认为章部长做得是最好的,她身体一点都没有打弯,从垂直状态向后面倒下来,当然,她也注意到了,做保护动作的有田川,有田川保护她,她心里有底了,为什么不好好表现表现呢,当她倒下来到时候,正好是田川接住了她的头,她真想躺在田川的臂弯里多呆一会,但她想,时间长了,恐怕大家就知道了她的心思,还是马上站起来吧。

0738村民上访

中午,蒋老板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并亲自陪他们吃饭,大家都非常高兴,讲述着各种话题,而大家都象尊敬长辈一样地关照着章楚涵,年龄小的女同志更是寸步不离,总是用手搀着章楚涵,她也感觉到了这个大家庭的温暖,感觉到以前自己对他们好象有不正确的地方。她从心里下决心把这个团队带好,要让宣传部成为一个真正的业务精,作风正,能力强,能打硬仗的队伍。

从山庄回来已经三点来钟了,章楚涵说大家回家洗洗吧,今天就提前下班了。但她没有走,她要在单位值班,田川看她没走,田川也没走,他觉得把领导一个人扔在单位,太孤单了。

黎曼也没有走,她要把山庄简介再好好地看一遍。

这晚,田川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章楚涵从崖壁上掉了下来,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把她接住,她躺在他的怀里。泪眼婆娑,万千缱绻。他终于凸起他的嘴,去抚摩她的唇,她将温润湿滑的舌伸进了他的嘴里,他吸吮着,他终于亲吻她了,他满足了。

下坎乡下坎村的农民因为修高速铁路补偿款的问题集体上访,县委一时间不能给予满意的答复,五百多村民拥在县委大院,把住办公楼的楼门许进不许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但机关干部都不能下班,县委紧急调动了很多警察,但也都是在大院维持秩序,很多便衣警察进了楼,占据有利位置以防发生意外。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县委仍不能给予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时聚集的人就越来越多,除了上访的农民还有很多看热闹的居民,还有很多社会闲散人员,大院的秩序也开始有点乱。有人趁夜色操起家伙把一楼的玻璃打碎了,事态有点升级,有人发现武警也来了,群众的情绪更不能控制,接连有玻璃被打碎的声音,还有群众的欢呼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好控制。

县委常委会正在举行会议,研究解决群众上访的问题。群众上访是一个有理访,本应该得到的补偿款没有得到,一个土地助理就贪污了三千多万,但这个问题要走法律程序,不是县委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要假以时间,但群众不听解释非得叫县委立即表态,并限期把欠他们的钱还给他们。

其实这次群众上访已经造成了妨害公务,公安局完全可以把带头的抓起来,但一打听这带头的不是一个一般人,不用说是县公安局,就是市公安局也不能轻易抓这个人,而这个人既不是黑社会也不是商业大亨,身上没有任何头衔,就是一个小干巴老头,之所以没人敢动他,是因为他有一个儿子是军队的高级将领,是某军区的司令员,正军级职务,少将军衔。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和这个司令员联系上,以县委的名义和这位领导说话,叫他动员他父亲停止上访,我想这位领导不会不给县委面子,问题的关键是怎么和他联系,谁能和他联系。”常委会上,刘书记说。

“我来邑水三年多了,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个事,我们的其他部门有没有和这位司令员联系的呢?”见没人吱声,刘书记继续说。

“项政委,你们武装部不掌握这个情况吗?”还是没人吱声,刘书记继续说。

“武装部是在编写邑水军人志,但是没听说有这个人,我来邑水的时间也短,不掌握这个情况。”项政委回答。

“哎,宣传部不是搞过天南地北邑水人吗?这么大的官为什么没有写进来呢?”组织部长发言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了章楚涵,这不仅是因为组织部长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到了章楚涵的身上,而且组织部长的语气也有点特别,多少有点埋怨和奚落的意味。

“我说两句。”章楚涵发言了。

“这个情况我了解一点,在写天南地北邑水人的时候,执笔人和我谈起过这个情况,他说他有一个同学现在已经是副军职了,并且很快就能升为少将。我说那就把他写一写吧,这也是我们邑水人的骄傲。他说这个人不能写,因为他所从事的工作是个秘密工作,他不仅是一个军区的副司令员,而且还是一个核物理研究所的所长,光博士研究生就带了二十多个。我想他说得也对,所以就没有把他列入写作计划。情况就是这样。”章楚涵一字一板的说。

“天南地北邑水人不是田川写的吗?”刘书记问。

“是。”

“他和这位司令员有什么联系吗?”刘书记继续问。

“他和这位司令员是一个屯的,从小到大又都是同学。当年考大学的时候,第一名考取了清华,就是这位司令员,第二名考取了北大,第三名就是田川,从这种关系看,他们应该是有联系的。”

“这么说田川可以和这位司令员联系了?”刘书记急切的问。

“应该可以。”

“马上找田川。叫秘书通知田川马上到常委会议室。”

“不用了。我打电话。”章楚涵说。随即她拿起了手机。

“哥,马上到常委会议室,刘书记有事找你。”她说。

人们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章楚涵,这不仅她是此时此刻的主角,而且那一句哥的称谓使人感到她和田川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关系,因为人们都知道她并没有哥,而一般的同志关系是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叫哥的。

也就两分钟的时间,田川就过来了,因为他也没回家,大门还被农民把着呢。

田川没有来过常委会议室,见屋里坐满了领导,他有点不知所措。

“到我这边来吧。”章楚涵向他挥手。

田川走过来,章楚涵也起身向前走去,到了刘书记的跟前,章楚涵站住了。

“刘书记找你有事,这位就是田川。”章楚涵向刘书记介绍。

“认识,认识,就是没对上号。”刘书记笑着说。后排的一名领导马上把椅子给搬过来,准备叫田川坐。

“你坐吧。”刘书记说。田川坐下了。

0739烟消云散

“找你来就是为了今天上访的事,我们之所以很难处理这件事就是因为那个领头的是一位司令员的爸爸,而且这位老头现在也没有犯法,我们也抓不了人家,但是我们和他谈,他不让步,所以我们想请他的儿子出面,做他父亲的工作,怎么样,你能和他儿子联系上吗?”刘书记说。

“能是能,但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都是他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之所以我不给他打电话,是因为我知道他特别忙,并且他从事的是秘密工作。他现在是国家工程院的院士,正领导着一个国防科研的重大项目,我不敢轻易地打扰他,一旦要是影响了他的工作,我怕承担不了责任,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忙,什么时候闲。”田川说。

“但今天不一样了,有可能事态要扩大,一旦扩大了,对谁都不好,到时候恐怕就收不了场了,所以,我们必须和他的儿子联系上,只有他的儿子能说服他。”刘书记说。

“这样吧,我去试试,如果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刘书记。”

“你认识这个老头吗?”刘书记问。

“认识。我们是一个屯的”

“这就有了,既然你能和他谈,我看也不用请司令员出面了,你去就行,你和那个老头谈,你就说他们的上访行为是正确的,县委也在积极解决他们的问题,但是这种行为不能持续时间太长,太长了就恐怕有坏人趁机捣乱,现在已经有人在砸玻璃了,而据我们的便衣观察,砸玻璃的人不是上访的农民,而是社会闲散人员,但是我们现在也不能抓人,一抓人事态又大了。一定要跟老头讲,赶紧把人带回去,一切事情都好办,只要有我刘德贵在,有县委在,农民的问题一定要解决,一定要还农民一个公道。你看行吗?”刘书记恳切地说。

“我试试吧。那我去了。”田川象是在请示。

“去吧。”刘书记说。其实这两个字是非常沉重的,他也是在下命令。

田川向门口走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后。

大约五分钟以后,公安局长报告:“刘书记,观察点报告,上访的人开始撤了。”

“好。田川的劝说奏效了。”刘书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手搭在扶手上,仰面朝天,象一块巨石落地,他感到格外地轻松。

田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到了办公室,一方面他怕章楚涵有话和他说,一方面他也想和甄丹联系一下,甄丹也是他的同学,在中国人民大学做教授,甄丹就是司令员的妻子,他们有一个同学群,有八十多个人,甄丹在群里,但司令员不在群里,他是想和甄丹汇报一下今天发生的事,老爷子给了他那么大的面子,他总不能不和人家的子女说一说吧。

他还没有打开电脑,章楚涵也回来了,她直接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为县委办了一件大事,刘书记非常满意。”她说。

“我和老爷子感情很好,我想他能给我这个面子。但这事这样就算完了吗?”

“只要不上访就好办,县里能够解决。”

“领导们也都撤了吗?”

“撤了,留两个警察在收发室值班,别人都撤了。”

“我还有点事想在办公室呆一会。”

“还有什么事?”

“我得和中林联系一下,把事情汇报一下。”

“是应该,能够联系上吗?”

“和中林不好联系,看看他媳妇是不是在线。”

“是qq联系吗?”

“是,我们都在一个群里,他媳妇经常上线。”

“他媳妇做什么工作?”

“是中国人民大学的教授。”

“啊,都这么厉害。”

“他媳妇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那我可以看你们聊天吗?”

“看吧,也没什么秘密。”

“那你聊吧,我在旁边看着。”

“那好。”他拿过来一把椅子,放了电脑桌的旁边。

“你坐这吧。”他说。

“我不用你伺候啊。”

他登录了qq,打开了同学群,章楚涵看到,群的名字叫邑水县一高中八三级同学群。

群里有十几个人在线。

“她在线吗?”她问。

“在线。”

“那你们说吧。我看着。”

他调出了甄丹的对话框,写道:“今天有点私密事,所以得单独聊。”

“好啊,我就喜欢和你单独聊。”

“叫司令员知道会嫉妒的。”

“他出国了,不会知道的。”

“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小时前,现在在天上呢。”

“去哪了?”

“美国。”

“那就向你汇报吧。”

“你是班长,你说的话是指示,不是汇报。”

“今天这事可严肃了,中凡的父亲带一百多人上县委上访来了,县委大院热闹非凡。”

“有这事,因为什么呀?”

“高铁占地的事,补偿款没有及时发放。”

“那是有理还是没理啊?”

“有理,但破坏了正常的秩序,县委大院都给堵死了,许进不许出。”

“那后果这么样啊?”

“县委书记找到了我,叫我和老爷子说。”

“你说了吗?”

“说了。”

“奏效了吗?”

“奏效了,他带人回去了。”

“和老爷子说,可别牵那个头了,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操那个心吗?”

“是。我和老爷子说了,要保重身体,县委会管你们的事的,老爷子听我的,就带人们回去了。”

“人们听他的吗?”

“听。人们就是推举他做头。”

“我们也不在家,有事你就多操点心吧,老二的话他不听,他听你的。”

“是。我和老爷子感情很好,小的时候我和国昌最要好,老爷子待我也象自己的儿子。”

“中凡太忙,连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家里的事你多操点心吧。”

“今天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不主张老爷子带这个头,年龄太大了,你们也惦记。”

“是,我同意你的意见,你和老爷子说,就说这是中凡的意见,叫他别带这个头。”

“如果老爷子再来,我就和他说。”

“对。这事就交给你了。”

“今天主要是这事,有事随时向你汇报。”

0740同学故事

“你自己有什么事就说,别客气,中凡和滨江省委书记的关系都非常好,有什么事叫他给你说话。”

“官太大了,借不上光。”

“市里有事叫书记和市里说呗。”

“也没什么事,有事我会找你俩的。”

“如果有事你不说我们俩都会生气的。”

“好。有事我一定说,今天就说到这好吗?”

“好。”

“那你回群里吧,我回家了。”

“你没在家里呀?”

“老爷子把大门都堵住了,才放开,回啥家呀”

“这老爷子,快回家吧,王影该着忙了。”

“好的,再见。”

“再见。”

田川下了qq,章楚涵一下子就趴在了他的腿上。

“又怎么了?”他说。

“哥,你太厚道了,有这么硬的关系都不利用,宁可做一个普通人。”

“做一个普通人很好,我的观点是确实有困难了可以找朋友,但没事不要给人添麻烦,更不必借助朋友得到本不应该得到的东西。一切要靠自己努力,靠自己奋斗,那样生活才有意义。”

“你的同学真都是人才啊。”她抬起了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啊,我的同学故事可多了,吃一回饭就整出几个故事来。”

“快讲。”

“市政法委的崔利民是我同学,都是邑水人,他媳妇在市农机研究所,去年想进高级工程师,他媳妇的各项条件都合格,但省职称办主任就是不同意,说她条件不够。崔利民就上省里找去了,说了老半天职称办主任还是说不行,崔利民就急了,他和省职称办的主任说,我也不和你说了,但你要记住两点,第一,我媳妇今年肯定是要进高级工程师了,肯定进,第二,你明年就不是职称办的主任了,记住了,你明年不是了。说完他就带着媳妇走了,他干啥去了,他去了省政府,省政府的秘书长是我们同学,叫谭起胜,和你一个姓,他就和谭起胜说,何娟一定要进高级工程师,他媳妇叫何娟,那个职称办的主任明年一定要下岗,这事就交你办了。当年何娟真的就进了高级工程师,第二年那个职称办的主任就掉走了。”

“省政府的秘书长可不是一个小官啊。”她说。

“关键是人家何娟的各项条件都是合格的,她就是没给省职称办塞钱,她以为条件都合格了还塞什么钱啊,可人家就说她不合格,所以崔利民就急了,他知道谭起胜做秘书长,有困难他找谭起胜,他也不给职称办塞钱。”

“有同学真是好。”

“还有一个故事你听吗?”

“听。”

“王春元不是在农村做副乡长来的吗,我们都是同学,他做副乡长的时候分管教育,正赶上那年清退民办教师,他们那个乡也把民办教师都清回去了。有一天,有一个女的进了乡政府大院就喊,王春元你给我出来,他一看有一个女的喊他,他就出来了,一看这个女的不是别人,是我们高中的同学,他就问,你干啥来了,女的说干啥来了,不就是因为你做了副乡长了吗,我被你给清退了,明天我就上你家去,我和你过,要不我指望什么生活呀?王春元说我也不知道是你呀,你别和我过了,我和书记说说,你还回来吧,这样她就回来了。”

“这女的真够泼辣的了。”她说。

“还有比她泼辣的呢?”

“快说。”

“白山市的常务副市长是我同学,行政审批中心的主任也是我同学,那天这个主人就找副市长批钱去了,行政中心也没啥钱,他就总找副市长要,同学吗,好说话,可能副市长也给过他钱。那天他又去要钱去了,副市长给他批了一个条子,上面写道,请财政局酌情给予解决。他一看就把条子撕了,说,你这不是打官腔吗,酌什么情啊,你就说拨款两万元就得了,重新写。他就把笔和纸给预备那了,没办法,副市长就写了一个,请财政局给行政审批中心拨款两万元。旁边的人都傻了,说这主任也太厉害了,敢和副市长这么说话。副市长说,谁和他整起了啊,你不给他钱。同学聚会的时候你架不住他埋汰你呀。你说有意思吧。”

“有意思。”

“还有故事呢,今天太晚了,有时间我给你讲。”

“有时间你一定给我讲。”她象一个小孩子。

“给你讲。”他真是一个大哥哥。

“回家有饭吗?”

“有。”

“我也不管你了。”

“现在还不用你管。”

“那什么时候管啊,等老了再管吗?”

“那还早呢,都自己管自己吧。”

一场风波平息了,他俩都非常高兴,大院的人都走了,他俩是最后离开大院的人。

艳梅给田川打电话,叫他有时间到店里去一趟,田川也没问是什么事情就答应了。田川的性格是讨厌在电话里说来说去,因为毕竟要去一次,所以问什么事情也是多余。

从心里说田川愿意见艳梅,因为艳梅既漂亮又有温存,哪个男人不愿意和漂亮温柔的女人在一起啊,但他也很矛盾,如果见艳梅见多了怕艳梅有想法,是不是他这个从前的姐夫对她有什么想法啊,如果叫王影知道了他总见艳梅,王影也有可能这样想,这样就颠覆了他田川的形象了,他田川是一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和从前的小舅子媳妇有勾搭的,他见艳梅完全是为了一个使命,是劝艳梅和王简复婚,这个使命是王影交给他的,也不是他自己建立的。

虽然是这样说,但每一次见艳梅他还是有点激动,还没有见面,她的音容笑貌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而当真的见面了他又尽量不用正眼看她,他怕被她发现他很愿意看她,怕她知道他从心里是喜欢她的。一个男人究竟可以喜欢多少女人呢?从理智上说喜欢一个就可以了,而实际上呢,可能会喜欢很多,因为很多女人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喜欢他们不是男人的错,而是女人太惹人喜欢了。

0741一点私事

到了内衣店,艳梅告诉他,遵照他的嘱咐她物色了一个新房子,是楼上楼下两层的,地理位置不错,应该适合她开内衣店兼手机店,开始谈的时候是一年租金三万五,后来讲到三万,艳梅觉得可以接受了,艳梅说她回去还要和家人商量商量,房主以为是她要和老公商量呢,可她说她没老公,她离异了,但她有一个非常信任的人,就是她的前任老公的二姐夫,房主说你二姐夫叫什么名字啊,艳梅就说她二姐夫叫田川,在市档案局工作,房主说得了,租金别三万了,两万吧,其实给不给租金都行了,艳梅问这是什么原因,房主说,我叫王利本,你回去和你二姐夫一说他就知道了。

就这样艳梅就给田川打了一个电话,她想闹一个明白,这个房子究竟怎样租,还是不租,因为她不能不明不白地捡便宜。

田川说他和王利本也算有这个交情,他给艳梅讲了这个交情的来历。

王利本在市磨厂做推销员,挣了很多钱,因为田川有一点时间感到很寂寞,所以也跟王立本卖了几回磨,关系也处的挺好,本来就是高中同学吗?有一种天然的感情,再加上他帮他推销磨,王立本也很感激田川。

王立本除了推销磨以外还推销一种做豆腐的产品叫消泡剂,就是在做豆腐的时候,要把豆浆煮开,但豆浆开锅以后会生出许多泡沫,需往锅里撒消泡剂,泡沫才能消失,否则泡沫溢出,豆浆也就溢出了,因为王立本和消泡剂的厂家经常联系,所以就产生了一个思路,他要自己生产消泡剂,他和厂家的技术人员联系,技术人员答应把生产消泡剂的配方无偿提供给他,这更激发了他办厂的信心。

王立本决心辞职办厂,他把这个心思和田川说了,他说房子已经看好了,谈好是五万元租金,因为需要到省里去办工商执照,又准备了五万元给人送礼,还要招两个工人,每月工资一千元,现在就等着辞职了。

田川说你有把握把厂办好吗?他说有把握,因为朋友已经把生产消泡剂的秘方无偿提供给了他,有了配方就没有什么难题了,关键是自己有一帮客户,应该不愁销路。王立本显得雄心勃勃。

田川说我听说中国进口德国的内燃机车,是六千马力,但是进德国的散件到国内组装就是四千马力,技术这东西有时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就复杂了,你最好是找一个地方先生产一下,你确认你的产品确实达到了市场产品的质量,你再正式生产,否则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你现在的工资很高,因为你是磨厂的创始人之一,如果你辞职了,你再想回来就不一定有那么高的工资了,你不能轻易辞职。

王本利听了田川的话,偷摸找了一个地方生产消泡剂,又把生产出来的产品到豆腐坊去试验,结果达不到市场产品的质量,用别人的产品只用一点泡沫就消失了,而用他的产品需用很多,显然这样的产品是打不开市场的。

他经过了反复的试验,但质量就是上不去,没办法他只能放弃了办厂的念头,他的这一个决定至少叫他避免了二十万元的损失,他非常感谢田川。

“姐夫你真厉害,要是你开买卖一定能挣钱。”

听完了田川的讲述,艳梅无比钦敬地说。

“如果我开买卖就咱俩联合,一定能挣钱。”

田川也充满自信地说。因为他觉得艳梅是一个做买卖的料,人长的漂亮嘴也会说。

“那你做老板,我做老板娘。”

她的后一句声音很低,显然她不是说走嘴了,而是故意说的。

“你是老板,我打工。”

田川更正了一句。

田川说王立本少要一万就少要一万吧,他俩的关系确实不错,如果买卖挣钱了,想什么办法都会还这个人情的。

田川离开了内衣店,但他的心里有点不平静,艳梅要做他的老板娘,虽然是一句笑谈,但也表明了艳梅对他的钦敬,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觉得在单位没有意思了,他真会考虑做一个买卖,那样他到单位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行了,他帮艳梅把买卖做起来,如果挣到钱了,就叫王简也来帮忙,这样他俩复婚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刘书记把章楚涵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要和她谈一点私事。

“我女儿下个月结婚,邑水这块我只请常委班子,别人一律不通知,你也别给我泄露消息,我现在需要你帮个忙。”刘书记慢声慢语地说。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章楚涵诚恳地说。

“这个仪式有五个材料,一个是主持提纲,一个是佳宾讲话,一个是我的讲话,一个是我女儿的讲话,一个是我女婿的讲话,我想把这五个材料交给你。”刘书记还是慢慢地说。

“交给我?”她睁大了眼睛。

“是。有困难吗?”

“没有,但我不想瞒刘书记,这五个材料我要叫别人写,这个人你也知道。”

“是田川?”

“对。非他莫属。”

“但是我不想叫别人知道女儿结婚的事。”

“我尊重你的意见,我也不泄露风声,但田川,还是叫他知道吧,他不会告诉别人,在材料上,邑水没人能超过田川,而且田川也不是外人。”

“那行吧,由你俩完成,别人我也信不着,我现在是眼高手低,会看不会写,也沉不下心来,所以还是想叫你俩帮忙。”

“我想没问题的。”

“仪式是在市内找一个饭店,规模控制在十桌以内,邑水这块就是常委几个人,别人一律不通知,由我自己下通知,等临近了再通知,你也别给我泄露风声,随礼标准我定了,每人五百元,不要多随。”刘书记继续说。

“我看五百元少一点,那不就一千元吧,现在同学之间有很多都是五百了,你一千元也不算高。”章楚涵说。

0742我不想走

“那也行,就一千元,等我下完了通知以后,你再补一个通知,告诉他们随礼标准,就说是我定的,多少都不要有意见。”

“行。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恐怕要多一个人。”

“是田川?”

“你不要拒绝。”

“你不要提醒人家。”

“这还用我提醒吗?他是那么愚钝的人吗?”

“但别和常委一个标准,他二百就行了。”

“常委的标准也不是很高,他也不是跟不上。他的工资比你还高呢。”

“但人家是外人。”

“他是我哥,怎么是外人呢?”

“那请他也去吃饭吧。”

“那就不必了,都是领导。”

“那完事以后我单请他。”

“那也不必。”

“那你替我请他一顿吧。”

“行。”

“每一个讲话都不要写得太长,五百字就可以。”

“是。”

“不要太华丽,要实在。”

“是。”

“但最好还是写出点特点来。”

“是。”

“你觉得应该怎样写呢?”

“我觉得从内容上说是应该符合这个家庭或者说是这桩婚姻的具体情况,也就是说这个讲话就是在这个婚礼上的,就是这家人家的,要朴实无华;从文字上说,要符合每个讲话人的身份,比如你是县委书记,你的讲话即要有大众话,谁都能听得明白,还得显示一点学识来映衬你的身份,还得有一点政治含义,要有一条人们不常听过的但哲理还非常深刻的名言或是古语来提升整个讲话的品位。”

“为什么是一条呢?”

“因为你的讲话很短,以白话文普通话为主,名言引用过多,不利于意思的表达。”

“但这一条名言可是不怎么好选啊。”

“我想田川会办到的,他有时和我说名言我都没听过,需要他向我解释,我相信他的实力。”

“那就有劳你俩了。”

“刘书记别客气。”

刘书记又向章楚涵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情况,以及这桩婚姻的来龙去脉,还有那天酒会的基本情况,章楚涵也觉得采访得差不多了,就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十天以后,一个小规模的新婚答谢酒会在邑州市的一个普通饭店里举行,场面并不是很隆重,只有二十桌。但酒会上的几个讲话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刘书记的讲话和佳宾的讲话几乎叫几个记性好的人背下来了。在主持讲话里有一句经典叫“一桩美丽的婚姻连接着辽西走廊与三江大地。”在佳宾讲话里有一句引用,叫“国有近臣社稷兴,家有近子家业汪。”在刘书记的讲话里有一句古语叫“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这些精美的语言不仅恰当表达了每个讲话人的意思,而且也很好的烘托了酒会的文化氛围,使人感觉,这个酒会虽然规模不大,但品位是相当高的。

对于这五个材料,刘书记是非常满意,他觉得田川真是邑水乃至邑州的第一文字高手。

答谢酒会过后时间不长,刘书记又给章楚涵打电话,叫她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章楚涵立马动身。

刘书记首先对她和田川的辛苦劳动表示中心地感谢,他说没有她和田川的五个材料就没有酒会的圆满成功。

紧接着,刘书记和她谈起了工作的事。

“市里要调整县级班子,你恐怕要离开邑水了。”刘书记有点低沉地说。

“怎么?市里要调我走,你能不能和市里说说,我不想走,我就想在邑水干”章楚涵现出焦急的样子。

“走就走吧,做领导做到了县一级其实就身不由己了,更何况这一次你是属于提拔,是重用,你怎么还不领市委这个情呢”刘书记说。

“提拔?重用?叫我做什么?”

“市委准备叫你做白山市委的副书记,这不是提拔重用吗?”

“白山?”

“是啊,虽然白山是一个县级市,但经济总量要比我们邑水多好几倍,人口规模也比我们多了好几十万,你到那又是做副书记,这不是提拔重用吗?楚涵,我祝贺你。”

“但我舍不得邑水啊,我也不愿意离开你,这几年是你的支持才使我的工作有了点成绩,到了白山,我心里没底啊。”

“要有自信,我相信你是能干好的,当然现在还只是市里的意向,还不是最后决定。”

“但愿市里改变这个意向,我真的不想离开邑水。”

“我理解你,服从组织分配吧,今天我找你来,一个是你自己的事,叫你有一个心里准备,也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另一个呢就是田川,我也想和你谈一谈,田川这个人不错,但和我接触的时间太短,只见过一面,赶上毛主席和白求恩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给田川安排一个什么位置,毕竟你是最了解他的。”

提到田川,章楚涵心里一阵激动,她日夜牵挂的人今天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她无时无刻地把田川的提拔放在心上,但在刘书记面前她一次也没提起过,她觉得由她来提起容易叫刘书记误解,容易叫人说她和田川有私情,如果她提出了,刘书记不给她面子,她会很难堪,以后不好和刘书记相处,也没法面对田川,所以她一直也没有说出这句话。

“前几天人大段主任和我说起过这个事,他说如果田川愿意,他可以去人大,段主任叫他做办公室的副主任。”

“段主任怎么会提起这个事?”

“是因为那篇特约评论员文章,段主任也很赏识田川。”

“你和田川谈了吗?”

“没有。没来得及,另外我也没太看好这个位置。毕竟还是个平调。”

“人大不行,人大是养老的地方,年轻人到那没什么发展。”

“不过我也想了,虽然是副主任,但凭田川的能力,也能干到主任,或秘书长。”

“主任也不行,就是闹一个级别,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我也是这么想,我想田川最好还是在宣传口,宣传部,报社,广播局都行,都能发挥他的才能。”

0743奖金分配

“报社这个单位我不准备把它保留了,中央不叫县级办报,我们老这么办下去,也不太好。虽然各县也都在办,但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共产党要依法执政,任何工作都得禁得住推敲,县委办的报纸却是非法刊物,没有出版许可,这不禁讲究,也影响报纸的威信。所以,我想把报社撤了。”

“撤了?那报纸就不办了吗?”

“办。但要改变一下形式,把报社这个单位撤了,人员合到广播局,由广播局的收入来支撑报纸的出版,这样就体面一些,回旋余地也大,象现在这种情况,一旦有人举报,上边一查,我们的报纸就不敢出了,但人员怎么办,天天呆着吗?合到广播局以后,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报纸不出,人们还可以给电视台写新闻,机构不会变。”

“那既然这样可不可以叫田川做广播局的副局长呢?他管业务是没问题的。”

“当然可以。但我不想叫他做副局长。”

“那做什么?”

“我想叫他做局长。”

“局长?那不是重用吗?”

“你都重用他好几年了,不许我重用一下吗?”

“你考虑地真周到。”章楚涵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夹掠过一抹红晕。

“但这个担子很重,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担得起来,报社合过去以后,广播局的人员又增多了,业务也更会复杂,既播电视又出报纸,还有有线那一块,光人员就一百多。一年要组织收入一千多万。”

“我相信田川是能担起来的,他和周局长合作了这么多年,也应该学会怎样做一把手了,周局长非常地器重他,也多次向组织部门推荐他,周局长看人不会走眼的,周局长是一个非常有水平的领导,不知您听没听说过。”

“听说过,那次我和他一起切磋书法,他也提到了田川,周局长和我哥是初中时的同班同学,过年的时候我问过我哥,我哥说周局长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如果叫他考大学,那就是北大清华的料,但这一代的人命很苦,刚念完初一就赶上文化大革命了。”

“是,田川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他说周局长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治理单位也非常有方法,他还是一位非常正直的人,也是一位非常廉洁的干部,他父亲去世了,一个通知没下,一份礼没收,一辆车没叫,就几个家人到火化厂把父亲安葬了,这个事在咱邑水都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和田川的关系密切,都是在工作上建立的,周局长有啥话都和他说,田川也在周局长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如果这样说,我的心里就更有底了,你有时间和田川谈一谈,看看他的意见,提拔干部也不能突然袭击。但你不要说是局长,说是副局长,以免走漏了风声。”

“明白。谢谢刘书记,我也替田川谢谢刘书记。”她感动得要流下泪来。

“不用谢,田川给县委做出了很大的贡献,独立完成了天南地北邑水人的写作,成功引进了四千万元的大项目,遏止了报社电视台的重大事故,平息了千人围困县委的上访事件,田川不仅是有能力,而且是有功的,对于这样的人才我们不使用,那我们还是共产党的县委吗?埋没人才就是毁灭事业,因为事业是靠人才支撑的,尤其是在县级,人才本来就不多,我们再不使用人才,那我们的事业还有希望吗?也感谢你为县委举荐了田川,你在邑水,他是你的顾问和参谋,你离开邑水了,我想叫他做我的顾问和参谋,我身边需要有真才实学的人啊。”刘书记动情地说。

“刘书记,您别说了,我和田川都会报答您的,报答您的知遇之恩。”章楚涵是哽咽着说出在句话的。

“你走了以后,还对我有什么交代吗?”刘书记换了一个话题。

“也没什么了,但有一个事,我很为难。”

“什么事?”

“招商引资,部里得了二十万元的奖金,这笔钱我一直没有用,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当初我就说过,我说项目是宣传部的,但奖金是田川的,但田川不肯要这个钱,他说他没法要,因为大家都知道宣传部得了二十万元的奖金,他怎么能要这个钱呢?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所以这个钱就从那放着呢,我计划着怎么花这个钱,还没有想出办法来,我走了,把这个钱留给部里,我怕对不住田川啊,田川是为了我才不要这笔钱的,我怎么能慷别人之慨呢?您说这个事该怎么办啊。”她诚恳地说。

“田川对你可真是一片赤诚啊,二十万元对一个家庭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啊,为了你他居然放弃了。”

“是啊,张垒和我说过,张垒之所以毅然地投资邑水,就是为了帮他的哥们田川,他说不管邑水有没有优惠,他都会投资的,既然这样,我怎么能花这二十万元呢?”

“这个事好办,这二十万虽然是打到了宣传部的帐户上,但它不是宣传部的收入,而是宣传部职工的奖金,这笔钱的支配权在你手里,只要你把它分合理就行了。”

“那怎样才算合理呢?”

“你看这样行不行,宣传部职工每人五百,拿出五万来做办公经费,其余的都给田川,你就把话说明了,这个项目就是田川拉来的,但不是以个人的名义拉来的,而是以单位的名义拉来的,项目给单位了,但奖金应该归个人,因为别人没有太多的贡献,所以只能得五百,我看谁也不会有意见。”

“那田川要是不要呢?”

“如果他知道你要离开宣传部了,他也不会同意把这个钱留在部里的,因为这是奖金,是他自己挣来的,留给部里五万已经不少了,至于他说要给你多少,那是您俩的事,与别人无关,但别人得五百就行了,五百也是白得,什么贡献也没有,还不行吗?”

0744三个选择

“我再和田川商量商量。”

“对。反正主动权在你这,这是你们大家的奖金由你来分。而不是部里公款怎么花。”

“我明白了。”

从刘书记的办公室出来,章楚涵回到部里,她直接来到了田川的办公室,向他渗透了刘书记的意思:

“关于你的安排,刘书记的意思是报社和广播局合并以后由你做广播局的业务副局长,工资仍然执行职称工资。你看你能接受吗?”下班以后,章楚涵把田川留下了,她要向他传达刘书记的意见。

“怎么?报社要和广播局合并吗?”

“要合并,因为上级不让县级办报,报社这个单位继续存在有点说不过去。”

“那报纸还出吗?”

“出。刘书记说报纸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但报社的存在不太好,合并到广播局以后,报社的建制还在,但和广播局是合署办公,一套班子,两个牌子,广播局长兼任报社的总编,报社只设副总编。办报经费由电视台的广告收入里出,如果报社独立存在,报社和广播局还争广告,报社登广告还非法,这样不如化零为整,既是守法经营,又减少竞争消耗。”

“刘书记真是高明啊。”

“不仅是高明,刘书记还非常清正,合并一个单位和设立一个单位效果可不一样啊,多封一个官和少封一个官效果也不一样。”

“我懂。但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你在宣传部不会干很久了,所以在你离开宣传部之前我也不想回档案局了,回去了恐怕还会生出很多议论,你王姐也肯定会不满意。另外,这次你离开也许今后我们再没有在一起工作的机会了,所以我也很珍惜。但你走之后,我有三个选择,今天也仔细和你说一说吧。”

田川用低沉的语气说。

“三个选择?哪三个选择?”

章楚涵诧异地看着他。

“第一个选择是我没有准备的,是你今天说的,等报社广播局合并以后我到广播局做主管业务或叫主管新闻的副局长,我也谢谢刘书记对我的安排,广播局的副局长还是比档案局的副局长硬实多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副局长,尤其对我来说,能够把我的专业发挥出来,所以我也很高兴,我知道这里你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对你我就不说谢了;第二个选择我从来没有对你提起,因为还没到时候,我的一个同学现在在邑州师范学院当系主任了,前些日子他在qq里和我说,邑州师范学院要升格为邑州大学,现在正招聘教师,他想请我到师范学院去教书,我看条件还可以,我说你能不能等我几个月,他说可以,因为现在档案专业还没有教授级的人员应聘,如果有人竞争了他会马上通知我。现在我也在密切关注师范学院的情况,如果条件允许,我有可能去当这个老师。第三个选择就是我继续留在档案局做一个副局长,但是我要经营一个副业,开一个小买卖,我小舅子离婚的那个媳妇在我的鼓励下在内衣店里增加了一个手机贴膜装壳的业务,很挣钱,比我的工资收入都多了,我觉得买卖要是做好了,真比上班来钱快,有很多开小门市的人都有轿车了,甚至是开一个小卖店都有轿车了,而真正的机关干部买不起轿车,前几天我的笔记本电脑坏了,跑遍了邑水的电脑店没人会修,最后只能拿到邑州去修,花了二百元修上了,邑水有一个师傅也想给我修一修,说要除除尘,但是打不开电脑后壳,连一个笔记本电脑后壳都打不开的人,也能开电脑店,这也给我一个启发,我想开一个门市,卖电脑或卖手机,叫王简媳妇给我看门市,我做技术服务和进货,因为我对电脑手机还是很精通的,王简媳妇也能说会道,人长的也很漂亮,适合做服务员,并且有多年的经商经验,我想,我不挣钱也不能赔钱,并且我有一份工资垫底,多挣少挣都能接受,白天我照常上班,由王简媳妇看店,晚上我也可以看店,白天如果有激活,我也可以出去,因为单位没什么事,领导同志们我一年可以请他们吃几顿饭或买点纪念品,他们也就什么意见都没有了,因为单位的活我还继续干,并且也不少干,比别人肯定干得多,并且我在机关毕竟还认识一些人,也可以推销我的商品,电脑和手机都是更新换代比较快的商品,永远有新技术出现,也永远有消费需求,我对电子产品比较内行,前两天我爸和我说苍蝇拍不好使了,充不进去电了,是苍蝇拍的质量太差,才用了一年就坏了,我说不是苍蝇拍的质量太差,而是你不懂苍蝇拍如何使用,充电产品的电池是需要经常激活的,即使不用,也要每隔一段时间充一次电,因为电池里的电是慢慢消耗的,你不用他也消耗,如果你老不充电,电池就失去了活力,再充就充不进去了,因为你那苍蝇拍一年用不了几次,所以你老也不充电,所以电池就坏了,不仅是电苍蝇拍,充电电筒,手机电池,手机充电宝,长时间不用都会坏的,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并不是很多,我要是开一个手机店或电脑店,我就会普及这些东西,提高我店面的声誉。前两天我又装了一台电脑,因为笔记本年头太长了,速度太慢了,所以我又装了一个台式,以前我的台式是放在北屋,后来我的台式坏了我就用笔记本,因为北屋比较狭窄,且阳光不好,所以我用笔记本是在客厅里,使用无线路由上网。新的台式装好以后,我还想放在客厅里,使用无线路由上网,因为从北屋到客厅里也没法拉线,所以只能是无线上网,但电脑店的小伙给我装好了电脑以后怎么也上不去网,鼓捣了两个多小时也连不上网,忙的是满头大汗,我说是不是你的上网卡功率不够啊,你有没有好一点的上网卡啊,你回去换一个上网卡试一试吧,他实在没招了,就回去换了一个贵一点的上网卡,结果电脑马上就能上网了,如果我要是开电脑店,给人家装电脑,会这么费劲吗?并且人家的电脑店生意还非常火,一天卖了五台电脑,钱都叫什么人挣去了,都叫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技术,就是敢闯敢试的人挣去了,而我们这些念过书的人,觉得还有一点文化的人还沉湎于安顿的机关生活里,整天被人恭维着旱涝保收,自得于清闲自在,突然有一天会发现,人家都富了,而自己是一个穷光蛋,而发现的时候可能太晚了,自己已经老了,干部不了什么了,所以只能看着别人富裕享福了,幸亏文明办黄了三年,我卖了三年药,积累了一点财富,不然我现在也只能是温饱,所以,你离开了宣传部,我很可能选择去做买卖,当然公职不能丢,只是搞一个副业。”

0745一阵难过

田川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章楚涵沉默良久,不知说什么是好。她原以为她了解田川了,田川已经没有任何瞒着她的地方了,没成想他居然有了做买卖的想法,看来他对机关生活已经厌倦了,他对仕途升迁已经不抱希望了,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也许他早就做买卖了,他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他钟爱的女人。

但怎么和田川说呢刘书记不让说要提拔田川做广播局的局长,只说是副局长,其实说副局长都有点违反组织原则了,这一点章楚涵也理解,但如果要是告诉他县委要提拔他做广播局局长呢?他还会选择到邑州师范学院当老师或自己开一个小买卖吗?

“是不是为了我你才没去开买卖呀?”

章楚涵没有直接规劝田川,而是很低沉地对田川说,话语里充满了感激和不安。

“不是,因为这些想法都不是太成熟,今天是你提起来了,我才说这些,我是对开买卖有感悟,所以多说了一点。”

田川看出了章楚涵的内疚,所以努力平静地说。

章楚涵又是沉吟了老半天,才说:

“你当老师给你的待遇是什么?”

“最起码是副教授职称,七十平米的房子。当然也可以争取当教授。”

“副教授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六千多块钱,但讲课有讲课费,一年能多挣几万。”

“那房子有产权吗?”

“有产权。”

“这个待遇也是不错的。”

“是的。所以我想去。”

“我王姐是什么意见?”

“我还没有和她说。”

“为什么不和她说呢?”

“一和她说了问题就复杂了,就老得和她讨论,不如我一个人想。”

“你觉得当老师和开买卖哪个更好一点呢?”

“那就看买卖开啥样,如果买卖开好了,可能会胜过当老师,因为我并不辞职,我还有较高的工资收入,其实现在机关里的有钱人都是有第二职业的。”

“那你可不可当上老师再开买卖呢?”

“如果我当上老师恐怕就开不了买卖了,大学老师是要做学问的,要写论文,时间会很紧,没时间开买卖。”

“但这两项选择恐怕都比到广播局做一个副局长要强。”

“但我也辜负了刘书记对我的好心。”

“那你可不可到了广播局以后再开买卖呢?”

“如果在广播局当副局长恐怕就没有时间开买卖了,因为广播局的业务很忙,不比在档案局,一个星期也就是两个小时的活,其实不干点啥真是浪费大好光阴了,在档案局,我上班时间也可以出去为用户装电脑,但在广播局不行,如果因为开买卖影响了工作,咱也觉得对不住领导,所以我现在还真的有点怕县委提拔我,我突然觉得在档案局挺好的,文明办黄了三年,大家都为我惋惜,以为影响了我的仕途,其实我很感谢这三年,有了这三年,我积蓄了一生的财富,使我衣食无忧,但在档案局这几年,我没利用好,前几年光注意学本事了,晋升了高级职称,获得了律师资格,我还想写点东西,做点学问,但现在看来,都没有做买卖来得直接,我想在网站上写一部长篇小说,挣点稿费,但一看挣钱的小说都是黄色小说,不黄的小说没人看,而我也写不了黄色小说,所以写小说的念头就放弃了。说来话长,我的做买卖的灵感是来自艳梅,就是王简的离了婚的媳妇,你王姐叫我说和这两个人复婚,我就去说了,虽然一次没有说成,但艳梅也没断然拒绝,我觉得他俩的主要问题是穷,如果有钱了,为了一个唯一的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艳梅能够同意复婚,而在接触中,我觉得艳梅是一个做买卖的料,就是没有启动资金,但我有启动资金,所以我想和她合作,她挣俩钱,我也挣俩钱,不是很好吗?当官也是我的一个志向,尤其是看了那些不如我的人都当官了,吹五做六的,心里也不平衡,但当官实在是太难了,可以说是官好做,没有水平的人也能做官,但官不好当,有水平的人往往当不上,我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有钱了人们照样崇拜我,比当官还要潇洒,所以我想挣点钱。”

听着田川的讲述,章楚涵心里一阵难过,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就是因为在官场不得志,所以要选择经商了,当然经商对于他个人来说可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对于社会来说是一个损失,如果在党委政府里面没有称职合格的干部,那对于国家和社会所造成的损失是无可估量的,而现在的官场不合格的干部很多,有有能无德的,有有德无能的,还有大量无德也无能的,但有钱,他们花钱买官,然后当官捞钱,再花钱买官,再当官捞钱,已经是恶性循环了,真正有能有德清正廉洁的官太少了,她真希望田川能够早一点当上这样的官,没想到他已经灰心丧气了。

“这个还真有点难了,在档案局可以做买卖,到广播局可以发挥专长,到邑州师范学院可以多挣,那你最终还得选一个呀。”

章楚涵苦笑着说。

“还没到下决心的时候,到广播局毕竟还没有任命,到师范学院也有问题,我的父母怎么办,在这和我住惯了,离得近,好照顾,搬家,买楼都是麻烦事,并且师范学院那边也不是说去就去的,可能还有细节,最好办的是做买卖,说租房子就租房子,说办执照就办执照,说装修就装修,但和艳梅合作也得征得你王姐的同意,如果她不同意也合作不了。”

“我担心我王姐不会同意你和艳梅合作,她长得那么漂亮,你和她合作,我王姐会放心吗?”

章楚涵用调皮的眼神看着田川。

“但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田川看着章楚涵,笑了。

“你说这样行不行呢?”

章楚涵商量地口吻。

“你说。”

0746一个想法

“等广播局副局长的任命下来再说吧,这个时间不会很长,估计用不了一个月了。”

“行。我听你的。”

“你的三种选择各有道理。到师范学院当老师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大学教师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业,更何况你去了就是副教授或者是教授,还有七十平米的房子,一个月还多挣两千多块钱,做买卖也是一个很好的设想,我也相信你的买卖能做成,但我还是不愿意你去当老师和做买卖,我觉得你在学术上已经成功了,你是全省最年轻的研究馆员证明你已经成功了,而在经济上你也成功了,你是一个有钱人,只不过很少人知道你有钱,你也不显示你有钱,但在政界你还没有成功,你才刚刚起步,我相信你在政界也一定成功的,文化广场的举办,印刷厂外债的处理,文明单位牌匾款的处理,政工职称人员上访的杜绝,这些事都是你帮我处理的,都处理得很好,都显示了你的政治才能,你思想认识能力强,能一下子看到问题的实质,能够做到防患于未然;你办事果断,雷厉风行,你政策水平高,能够理解和领会上级的精神实质,你业务知识全面,懂机关知识,懂法律知识,懂历史,懂文学,你技术能力强,会修电脑,会处理单位和家庭的所有技术问题,你人脉广泛,有一群在社会上有成就的同学,你群众关系好,大众口碑好,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当官,我觉得不是自己的事业问题,而是社会的事业问题,现在的官场上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刘书记对你特别器重,刘书记说有你做广播局的副局长,广播局的业务他就不用操心了,我判断,你在副局长的位置上不会呆很长时间,也许一年半载你就有可能是局长,并且局长也不是你的最终归宿,因为刘书记非常欣赏你,在我面前他不止一次的称赞你,所以你在邑水走政界应该是一路顺风,你将来的成就感一定会大于一个大学的教授和一个个体户。我特别羡慕那种既当官又有职称的人,什么高级工程师啊,研究生导师啊,这种人给人特别厚重的感觉,显得非常有内涵,非常让人敬重,因为他们不仅能当官,而且还是非常优秀的专业人才,如果不优秀怎么会走到领导岗位呢?但我做不到这一点了,只有羡慕别人,但你可以做到这一点。”

章楚涵娓娓地说。

田川有点感动了,章楚涵还没有这样全面地评价过他,看来她对自己当官是寄予厚望的,看着她那温柔和慈祥的眼神,他没法不遵从她的意愿,为了这个心爱的女人他什么牺牲都可以做出,更何况是叫他当官呢?

“我听你的。”

望着章楚涵那一张俊美的脸,田川微笑着说。

“用不用和我王姐商量商量啊?”

她有点忐忑的语气。

“不用。”

他看着她,那意思是,和你商量就足够了。

“我压力好大,如果你听我的。”

她还是看着他,目光如水。

“也没什么压力,上大学的机会会保留很长时间,我同学做系主任,他会随时向我通风报信的,做买卖和艳梅联合你王姐也不一定同意,如果叫你王姐选择她一定选择到广播局。”

“只要能和我王姐保持一致那我就心有底了。”

她笑得有点腼腆。

“你真的不用和我王姐说啊。”

过了一会,她又说。

“不说。”

“不说好象有点不对。”

“不说也是为她好,她一遇事就激动,一激动了就做不好判断了,别人的话也听不进去。”

“关键是我已经知道了,我有点不忍心。”

“你也是为她好,有什么不忍心的。”

“但将来万一不随心愿,你可别告诉她是咱俩商量的。”

“不告诉。”

“那就这样定吧,哥,你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我王姐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她看着他,眼里浸满了泪花。

一种离别的预感袭击他的心头,他和她确实没有呆够,他确实不想离开她,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和她必定会有离开的日子,或者说他来到宣传部的那一天就已经意味着离别了,因为一个干事可以在一个部门干几年或几十年,而作为一个常委一般都是三五年就调走了,最多才八年,因为组织上有规定,副县级的领导只能在一个岗位上干八年,一般的都是三五年就调走了,那么田川和章楚涵可以在一起工作几年呢?他不奢望他能和她在一起多呆几年,他只奢望在有限的时间里能为她多做点什么?

章楚涵要走了,他心里空落落的,宣传部的工作可以说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这时,他倒有一个想法,他想在章楚涵走之前实现这个想法。

田川的父亲在*的时候躲过一劫,造反派已经给他父亲貼出了大字报,并准备在第二天对他进行专政,父亲回家的时候也和母亲做了交代,说明天自己可能就回不来了,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谁也不好说,叫母亲好好带田川生活,田川的母亲当时就蒙了,眼泪一个劲的流。

当时父亲是县里四中的教导主任,四中坐落在一个叫余积的乡镇,田川的家也在余积这个村子里。

虽然是教导主任,但当时是学校的一把手,因为学校没有校长和副校长,是教导主任主持学校的工作,*开始已经有三个老师被造反派打倒了,整天游街示众,戴高帽,遭批斗,坐土飞机,那罪遭的就不用说了,看着别人挨批斗,田川父母也整天提心吊胆,因为毕竟父亲是学校的领导,是学校的学术权威,极有可能挨批斗,谁知这一天真的就来了。

田川的父母做了最后的打算,把家里仅有的二十块钱也藏了起来,第二天父亲上班的时候,紧紧地搂住田川,泪流不止。

0747同样感觉

但这天晚上,田川的父亲居然回家了,揭发父亲的大字报也被撕了下来,据说这是好字派干的事,当天晚上,为了保护田川的父亲,好字派和糟字派还发生了武斗,有人在武斗中受伤了,但具体情况父亲也不敢打听,因为当时父亲的身份是靠边站,所以也不敢接近哪个派,直到*结束,父亲都安然无恙。

每当父亲讲起这段往事,田川都有寻找恩人的冲动,但念书期间,学习紧张,他也没时间落实这件事,参加工作以后,虽然有了一点时间,但想起这件事的辛苦,他也一直没有成行。寻找恩人要走村串户,没有交通工具,这件事办不了,他总不能步行或骑个自行车办这件事,因为这件事的意义和结果可能不值得他这样做。

现在他有车了,可以到处采访,他可不可借这个机会寻找一下恩人呢,另外,新闻线索的发现往往是歪打正着,你想写什么倒不一定有什么,但只要你深入生活,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这个事实行起来,说不定对新闻宣传也是有帮助的,但这个事的动机绝不是为了工作,他也不能打着工作的旗号干自己的私事,所以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和章楚涵说一说,他知道章楚涵一定会同意并支持的,但他说了也是对章楚涵的尊敬。

章楚涵果然支持他的想法,并且要和黎曼一起去,章楚涵说这是在寻找好人好事,是属于工作内容,所以黎曼也应该参加。

但是从哪里打开缺口呢?二年前,有四个学生来看过爸爸,学生也都已经退休了,其中一个是余积镇的人大主席,姓刘,还有两个是退休教师,有一个是企业工人,他们都是余积镇人,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是爸爸任班主任时的学生。

这四个人还拿来了很多土特产,茄子,青椒,花生,西红柿,还有排骨和鸡肉。

谈话间,田川也在场,但主要是刘老师说了,大概内容是离开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机会见面,很是想念,所以想看看老师,他们停留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多小时,田川想请他们下饭店吃饭,但他们说什么也不吃,说回家还有事。

是刘主席的孙女开车把他们接来并送回去的,田川这时才觉得车的重要,要是自己有车就可以送他们了,省着还麻烦刘主席的孙女。

谈话中,田川发现刘主席的胳膊有点问题,好像不能伸直,他就问了一下,刘主席说是年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治晚了,就落下这个病根。

以时间推算,刘主席他们在校时,正是*最激烈那几年,其实十年*,最激烈也就二三年,天天游行,武斗,以后就平稳了,只不过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不抓生产。

田川想第一站采访刘主席,然后根据刘主席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有了交通工具,什么事都好办了,如果寻找不成,也就死心塌地了,估计有个十天八天这个事应该有一个结果。

但事情的进展相当顺利,他们找到了刘主席,说明来意,刘主席当时就说,当年是他带头贴出了反对糟字派的大字报,胳膊的伤也是当天晚上武斗时造成的。田川问你知道是谁打了你吗,刘主席说,知道,就是王宝中。田川问是开发商王宝中吗,刘主席说是。田川问刘主席,那你有没有和王宝中说起过这件事呢,刘主席说,没有。田川问为什么没有说起呢,刘主席说,当年的政治斗争没有个人恩怨,包括糟字派给你父亲贴大字报也没有个人恩怨,一个是斗争形势所逼,一个是年轻人头脑发热,所以这件事都不应该计较。听了刘主席的话,田川和黎曼都非常感动。刘主席之所以也没有表白是自己保护了田川的父亲并因此受伤,也是因为他觉得这不算什么事,也不值得表白,但他从心里不能忘记了他的老师,所以退休以后还找了几个同学看望他的老师。

黎曼写了一篇《一个老人的胸怀》,发表在了邑州日报上,这篇文章不仅感染了无数人而且也感染了王宝中,王宝中找到了宣传部,要求给刘主席补偿二十万元,这个事整大了,田川马上向章楚涵汇报,章楚涵叫田川联系刘主席来宣传部和王宝中见面,田川把刘主席接到了宣传部,他们不是仇人见面,而是老同学见面,刘主席执意不肯接受补偿,王宝中说你必须接受,最后章楚涵从中调停,说刘主席你先接受下来,如果你不肯花这个钱,可以再把他捐出来,捐给谁你自己做主,刘主席答应了。

章楚涵觉得这个事她也有点主导不了,就向刘书记汇报,刘书记说可以由宣传部主持一个捐赠仪式,新闻媒体广泛宣传。

宣传部主持了捐赠仪式,邑州日报电视台,滨江日报电视台等多加媒体都进行了采访,一时间邑水宣传部又成了人们舆论的焦点。

邑州宣传部领导也参加了捐赠仪式,会后,邑州宣传部领导指示对刘主席进行深入采访,田川黎曼又马不停蹄深入余积镇对刘主席进行采访。

镇领导说对刘主席*当中的事不了解,但刘主席在工作期间的表现是非常好的,他本来是民办教师,后来转正,后来又来到机关,做过宣传干事,宣传委员,在人大主席岗位上退休,刘主席退休以后,机关大院的卫生基本就都他包了,天天来机关打扫卫生,都是义务的,机关大院谁有点啥事,他都热心帮忙,现在机关大院的人都离不开他了,他就是一个活雷锋。

田川和黎曼写采访报告,送到邑州市委宣传部,宣传部决定树立刘主席为学雷锋典型,要举办报告会。

章楚涵又一次向刘书记汇报。

“你和田川在一起总有奇迹发生,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是一种乐趣。”

听完了章楚涵的汇报,刘书记感慨地说。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想等将来我有能力,我把他要到我的身边。”

章楚涵说。

0748上山救火

“怎么?放我身边你不放心吗。”

刘书记笑着说。

“放你身边我当然放心,但你在邑水还能带多久啊。”

章楚涵轻叹着说。

“如果田川翅膀硬了,放谁身边我们都可以放心。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关,两个人很难在一起工作一辈子,我也不愿意你走,但你也得走啊。”

刘书记把话题转到章楚涵身上。

“那你就和组织说别叫我走了。”

“你是往上走,我不能留你。”

“等你调到市里,我也申请到市里工作,我还想在你的手下。”

“那当然好,最好把田川也带着。”

“我和田川都会努力的,我盼望这一天。”

“省委组织部的考核这几天就要来了,你也没什么准备的,一心准备被考核的人,都是平庸之人,你和田川把雷锋典型的事情办好,就用这项活动来迎接考核,这就是最好的表现。”

“这是田川给我创造的机会。”

“所以我说你和他在一起工作总有奇迹发生。”

“是。这几年他帮了我大忙。”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应该十足了。”

刘书记笑着说。

“是。我很知足。”

又唠了一会,章楚涵离开了刘书记的办公室,一路她都在想,这下他可以放心地走了,刘书记非常认可田川,即使她走了,他的决定不会改变,田川很快就会成为广播局的局长了。

看来老天还是很体恤田川的,在章楚涵即将离开宣传部的日子为他提供了一个机会,叫他再好好地伺候章楚涵一把,好象是作为离别的一个纪念。

这一天,当人们刚要下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诸主任突然接到县委办的一个电话:望楼乡北山失火,县委命令各部门火速赶往北山救火。

诸主任马上向章楚涵做了汇报。

北山离县城有一百里地,需马上雇用车辆赶往北山,章楚涵叫司机小覃赶紧到车市场雇了一辆面包车,叫诸主任赶紧到商场买了十把手电筒,还买了一些面包和纯净水,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准备工作就绪,大家装上打扫卫生时用的铁锹,就向北山进发了。

面包车里除了章楚涵以外都是男性,章楚涵没叫女性参加救火,因为救火要上山,也很危险,但她例外,因为她是部长,她不能不参加,她也没坐部里的轿车,而是和大家一同坐面包车,因为这样不仅可以省一台车,也便于和大家的联系,如果是两台车,互相联系也很不方便。

因为是冬天,天黑得特别早,还没到北山天就已经大黑,这天还是一个阴天,外面的东西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进入了望楼乡,开始有车辆在岔道照明指路,路上的车辆多起来,估计是县直的很多单位都接到了通知,于是大车小辆都涌到这条路上来,车灯闪烁,忽明忽暗,大家都是以参加战斗的心情,等待着目的第的到达。

田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护好章楚涵,哪怕是舍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好章楚涵,因为上山救火是十分危险的,前几年另一个乡镇失火,就有七名武警战士牺牲了,他们被大火围在了山里,谁也没有跑出来,今天的火势看来也不小,不然不会把机关干部都调来,其实机关干部来救火基本上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辣,没有专用的扑火工具,体力又不行,只能是望火兴叹,弄不好再牺牲一个两个的,还不如不救,所以机关干部救火主要是站脚助威,如果部队都来参加救火了机关干部一个没动,会叫部队官兵有想法,就不是“军民团结紧紧的,试看天下能怎的。”

面包车终于开到了山脚下,再往前就没有路了,大家都下了车,前面有几个人,章楚涵奔人群走去,田川紧紧地跟在身后。

县委刘书记在这里现场指挥,他看章楚涵来了,很感动,说:“你也来了。”

“我不能不来。”

她坚定地说。

“大火已经扑灭了,部队官兵进入休整状态,机关干部的任务是上山查看火情,看看有没有新的着火点,已经过火的地方有没有复燃的地方,任务都在北面山坡上,你们来得早,你们先上吧,女同志不要上,男同志也要注意安全,遇见火情首先是保证人身安全然后是及时报告,山上信号不好,有的时候手机打不通,所以人与人之间不要距离太远,最好是互相能够听见喊话声,最好是两个人一组,因为山很陡,也没有路,攀爬非常困难,人太多了互相挡路行进困难,自己都看好时间,不管有没有情况两个小时必须回来,如果有人没回来要马上寻找,千万不能出生命危险。”

刘书记对章楚涵说。

“好。那我们就上山了。”

章楚涵说。

“你就别去了,女同志走不动。”

刘书记爱惜地说。

“我尽力而为,刘书记你注意安全,我们出发了。”

她坚持说。

“那好,注意安全,田川,我给你一个任务,你要保护好章部长,这是你今天的最主要的任务。”

刘书记又对田川说。

田川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严格地说他和刘书记只有一面之交,就是那次在常委会议室,今天他是站在章楚涵的身后,天很黑,人们手里都是打着电筒,他没想到刘书记会注意他,他以为刘书记就看到章楚涵了,没成想刘书记和他说话了,还点了他的名,还给他落实了一项重要任务,他本来还犹豫怎么照顾章楚涵,章楚涵是不是能接受他的照顾,因为这毕竟是在大家面前,他搀她他扶她会不会有人说闲话,这下好了,是市委书记下的命令,别人谁也不能说什么了。

“请刘书记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章部长。”他的声音有点哭噎。

“小覃在车里看车,别人随我上山,两个人一组,注意保持联络,现在是七点十分,九点之前必须返回,发现火点,首先注意安全,然后及时报告,出发吧。”

章楚涵宣布。

0749终生无憾

他们向山坡走去。

山上蒿草很密,很高,山坡很陡,走起来特别费力,走了一会他们就互相分开来了,按照两个人一组行进,不时地互相招呼一声,报一下平安。田川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搀着章楚涵,一步一步地艰难行进。

“叫他们走远一点吧,我们近一点,远了你走不动。”

他一边搀着她一边说。

“还是往前走吧,停下更冷了,冷了也受不了。”

她气喘吁吁地说。

由于走得匆忙,谁也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男人一般上班也都是穿羽绒服,而章楚涵没穿羽绒服,她穿的是一件呢子大衣,穿呢子大衣上山救火显然是不适合的,幸亏武装部给她一套作训服,她就放在了办公室的橱柜里,今天晚上她把作训服穿来了,但作训服是秋装,穿在身上还没有呢子大衣暖和,所以她觉得有点冷。

田川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要给章楚涵穿上。

“我不冷,不用。”

她小声地说,她怕别人听见他俩的交谈。

“穿上吧,别拧。”

他也小声地说,象对待自己的妻子。

“那你太冷了。”

她还是忧郁。

“你不穿咱俩都冷。”他举着衣服。

她接过了羽绒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把电筒放在羽绒服的兜里吧,咱俩用一个。”他又小声地说。

她把自己的手电筒关了放在羽绒服的兜里。

“走吧。”

他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曳着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他俩艰难的前行。

“歇一会吧,看看时间。”

走有半个多小时,她气喘吁吁地说。

他把手电筒灯头对着她的碗部,他知道她戴手表,而他是不戴手表的,他平时看点都是看手机,但现在看手机不方便,所以他要看她的手表。

她撸了撸袖子,露出了手表,他认真地看着。

“七点五十了。”

他说。

“喊话,叫大家原地观察,不要再往前走了。”

他抬高嗓门向上边喊话,上边也都有了回声,这证明大家也都是安全的,但距离很远,回话的声音不是很大,再加上树木茂密,蒿草太厚,所以声音也被阻隔了。

“坐下歇一会吧,太累了。”

她非常小声地说,她已经没有大声了。

“好吧。”

他说着,但他俩谁也没有坐下,好象找不到一块平整的地面。

他俩努力地找着,终于找到一个平整的地面,但好象只能坐一个人。

“你坐下吧。我站着。”他说。

“你坐。”

她小声地说。

“我坐你就没地方坐了。”

他解释。

“我坐你身上。”

她很自然地说,一点为难的样子都没有。

“那好吧。”

他说着,坐在了地上。

她把羽绒服脱了下来,示意他穿上。

“你穿吧,我不冷。”

他坚决地说。

“你抱着我。”

她还是很自然地说。

“那好吧。”

他穿上了羽绒服,但没有系扣子。

“坐下吧。”

他说。

她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用羽绒服包着她的身体,双手紧紧地搂着她。

他俩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紧紧的搂着。

“真暖和啊。”

呆了老半天,她说。

“我也暖和。”

他的嘴紧贴着她的脸,说。

“亲我吧。”

她眯着眼睛,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行吗?”

他的声音也很轻,也是在验证刚才她说的话。

“行。”

她还是那样轻声。

他把自己的嘴扣在了她的嘴上,二十多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这一时刻,没成想是在救火的现场,在茂密的山林里完成了这个宿愿。

他足足亲她有五分钟,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说:“有今天晚上,我终生无憾了。”

“我没想到是刘书记安排你保护我,是刘书记给我们的机会。”

她感激地说。

“刘书记对你我太好了。”

他也非常感激地说。

“她对你的好你还不完全知道,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有点神秘。

“这都是因为你。”

章楚涵不再说话了,好像是太累了,她要休息一会,田川也不说话,他好像在想一个很遥远的问题。

过了一会,田川轻轻地吟出了一首诗,他的语气非常轻,但他的双手却紧紧地搂着章楚涵,叫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不敢说出我爱你,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卑微,但我真的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时时刻刻不分离。”

这是他学外语的时候从章楚涵送给他的练习本里发现的英文诗,今天他直接给她翻译过来了。

章楚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扭过头来,面向田川。

“你是这么知道的。”

她哽咽地问。

“在你给我的英文练习本里发现的。”

他有点抽噎地说。

“是我写给你的,你终于看到它了。”

她也同样抽噎。

“十年前我就看到它了。”

他的眼泪下来了。

“你好狠,也不告诉我。”

她的眼泪也下来了。

“告诉也改变不了现实,你我心知就行了。”

他转入了平静,但抱她抱得更紧了。

“是,心知就行。”

她说着,再一次把唇送到了他的唇前。

他猛烈地亲着她,搂着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天气的寒冷,忘记了这是在沟深林密的山上。

约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俩的热唇终于分离了。章楚涵说我们可以下山了,田川点了点头。她从田川的怀里站起来,田川开始招呼别的小组,大家都联络上了,他们开始往山下走。

火势没有复燃,刘书记指示大家可以撤了,他们都上了面包车,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往回走。

到机关已经已经十点多钟了,大家各自回家,因为在现场刘书记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所以也就没人说送章楚涵回家了,这个任务自然还是由田川来完成。

一路上,他都是领着她,因为是深夜了,路上并没有人,他觉得她太劳累了,他不领他心里不塌实,她象一个小鸟依人的情人紧紧地看着他的肩膀,她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时刻不多了。

上楼的时候,他俩的脚步都特别的轻,好象是怕惊扰了熟睡的人们。

0750超期服役

终于到了她的家门口,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示意她可以开门了,可她却站在了门口,并不开门。他做出了要下楼的动作,她的腰身赶紧扭了扭,那意思你不可以这样下楼。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她的热唇又送过来,他猛烈地亲她。

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他抬起了头,含着眼泪说:“我走了。”

周局长已经是超期服役了,他已经过了离岗的时间两个多月了,但市委就是没有研究,机关的人都议论,动干部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因为得够一批才能研究。

杨艳突然和周局长说她要给单位每一个人要一桶豆油,条件是周局长必须说明豆油是杨艳给大家要的,而不是单位分的。

一向反应机敏的周局长此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对于杨艳的司马昭之心他早就知道了,她就是想要当档案局的局长,为此她要拉拢单位的职工,在民主推荐这个环节上投她的票,他已经请多数人吃了三顿饭了,当然不包括他和田川,大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许是她想请第四顿饭,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太露骨了,所以她要给每人要一桶豆油,因为她也知道马上就要研究干部了,她要做最后的冲刺了。当然这豆油一定是包括他和田川的。请吃饭没有他和田川,请他他也不能去,可豆油他是要不要呢?如果不要,显得太生分了,因为这毕竟是杨艳给单位职工谋福利,档案局没什么福利,杨艳给大家要豆油,你局长不要是不是对杨艳给单位职工谋福利你有意见啊,你自己不能给单位职工谋福利,别人给单位职工谋福利你又有意见,这显然是不被大家所理解的。

现在单位的职工已经在推荐局长这个问题上一边倒了,都是杨艳请吃饭请的,档案局的人有奶便是娘,尤其是有几个好喝酒的,谁给他酒喝,他就和谁好,杨艳给她酒喝他们自然居赞成杨艳当局长了。如果杨艳再给大家买豆油,不仅说明了杨杨对大家够意思,而且更重要的是能证明杨艳有工作能力,能够给大家谋福利,单位的职工谁不欢迎这样的领导呢至于业务上的能力,工作的好坏,谁还去想,他妈的,这个社会叫这样会养汉的女人搅的天翻地覆。

“行。”

经过了好一阵的思索,周局长冷漠地说了一声。

杨艳走了,周局长立刻给田川打电话,田川从宣传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周局长把刚才的事和田川说了。

“叫她自己作去吧,我也不想和她争这个局长,并且,在宣传部呆了这么长时间,这本来就给杨艳造成了优势,杨艳当局长的胜算很大,但我在宣传部也呆不了多久了,等楚涵不在宣传部了,我就回来了,等我回来,你退了,杨艳当局长了,我也不用好好上班了,或者是搞点副业,她也不能管我,管也管不了,我也会很潇洒的,并不是一定要当这个局长。”

田川并没有把章楚涵和他说的话告诉周局长,他觉得告诉周局长是对章楚涵和刘书记的不尊重,所以他只能说点泄气的话,来回应周局长。

“但我有两个不甘,一个是叫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当局长我心不甘,一个是你当不上局长我心不甘。”

周局长低沉地说。

“但我们确实没有实力和杨艳竞争,一个是在人脉上赶不上杨艳,杨艳确实有很多朋友,确实比我能办事,另一个是做人的准则和手法不一样,咱总不能要当局长也请大家吃几顿饭或给大家买点啥吧,两个副局长争一个局长轮番请大家吃饭买东西,叫一帮酒蒙子天天有酒喝,这太降低咱的人格了,咱的聪明智商都被都被这些白痴给践踏了,这是一种侮辱,我认可不当官也不能受这种侮辱。”

田川平静地说。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或者是我到组织部去一趟,把杨艳的问题向组织部反映一下,我们总不能看着杨艳就这样胡作非为吧,她也太猖狂了,简直要控制档案局的局势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养汉老婆怎么会这样兴风作浪呢?”

周局长还是不甘。

“也行。我自己去,不用你去,你去明显是替我说话,叫杨艳知道了不好。”

田川觉得此时只能顺着周局长的话说了,如果不顺着周局长会叫周局长觉得他太冷淡了,别人这么关心他,他自己反倒这么冷淡是对别人的不尊敬,况且组织部长是不是知道了刘书记的安排,他也不知道,他到那可以见机行事,以自己不知道内情的面目出现。

“那我倒不考虑,但你去也有你去的好处,你可以好好表达表达你的诉求。”

田川往组织部部长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正好部长在家,田川说我有点事想见见部长,部长说你来吧。

田川到了组织部,把杨艳的事和组织部长说了。

部长说:“民主考核是选拔任用干部的一个重要环节,如果考核不能超过半数是不能提拔的,这是干部任用条例的规定,杨艳请大家吃饭这是同志之间的正常往来,无可厚非,你田川也可以请大家吃饭,大家也可以请你吃饭,这都说明不了什么,至于杨艳给大家要豆油,就更不能反对了,一个单位的副职给大家要豆油这是给单位职工谋福利,有什么可反对的呢,你有能力你也可以要吗,领导班子成员都给大家谋福利,这个单位就会有凝聚力。”

看来组织部长真是不知道刘书记的安排了,否则他是绝不会这样说的,现在明显组织部长是站在杨艳一边。

田川回来了,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把刚才去组织部的情况和周局长说了。

“杨艳早就把组织部长买通了,所以他不会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话,他那意思,你如果群众考核超过不了半数,你一定是当不上局长的,这就给杨艳当局长埋下了伏笔。”

周局长说。

0751应对之策

“不当就不当吧,杨艳都已经上下运作好了,咱争不过人家。”

田川说。

“但问题不这么简单啊,问题是咱们两个男人叫一个女人打败了,两个高智商的男人叫一个低智商的女人打败了,我们现在当的不是官,是争一口气啊。”

周局长语气沉重地说。

“那你说怎么办?”

田川觉得只有按照周局长的意见行事了,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是周局长感到了耻辱。

“我出面,给每人要一百斤大米,但名义上是你要的,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不用遮遮掩掩了,就是你和杨艳争这个局长,杨艳要豆油,你要大米,一百斤大米把她的一壶豆油和三顿饭都包括了,要叫人们看看,你田川也是有实力的,也是有外场的,也是可以为大家办事的,他们拥护你当局长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的。”

周局长拧着眉头说。

“不用。我自己来,一百斤大米还是能办到的。”

田川坚定地说,他觉得自己不能退缩,尽管此时要大米已经和自己当官没关系了,因为自己是广播局的副局长,但既然真相不能说出,就得按照周局长的意思办。

“你不要为难,我的面子还是要比你大一点,我这老脸不怕丢,反正我也快退休了,也不是我自己要,是给单位要。”

周局长坚持说。

“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要,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远,一旦真相叫大家知道了,你我都不好看,更叫杨艳笑话,我们不能叫她笑话。”

田川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那也行,如果你要不来,我再出面,这都是叫杨艳逼的,这才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周局长无奈地说。

“但你要把握一点。”

田川看着周局长说,他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周局长说话。

“哪一点?”

“我要完了大米以后,这件事就结束了,如果杨艳再给大家要东西,不能以单位的名义了,是她个人的名义,她给谁我们不管,但我俩不要她的东西,如果这样反复要下去,太不禁讲究了,但杨艳是一个没有廉耻的人,她不一定没有下一步。”

田川说。

“行。就按你说的办。”

周局长点头。

周局长走后,田川就考虑这大米应该朝谁要。

要大米只能在东南五个乡镇,西北乡镇不产大米,中部乡镇也不产大米。要大米必须是和乡镇党委书记说,和别人说不管事,如果是和别人说也就是一袋两袋,比如和乡长和副书记说,要一两袋大米也可能要来了,但要看谁要了,如果是朋友,会办得很顺利,如果不是朋友,他会用时间拖你,还得你自己去取,你去了,他又不一定在机关,事又办不成,一般的人又没有车,下一次乡也不容易,所以一般人想要大米是很难得,而之所以别人能够答应你给你大米,业不是真心想给你,而是不给觉得自己没面子,好像官白当了,而真要给,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乡镇的权力都在党委书记手呢,别人没有太大的权力,包括乡长。

田川考虑自己这次需要两千斤大米,因为档案局是二十个人,一人一百就是两千斤,以他一个档案局副局长的分量要想从乡镇要两千斤大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是周局长出面还差不多,因为毕竟周局长是一把手,官场办事是讲权力对等的,是互相利用,加上人情面子,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和乡镇党委书记根本不对等,所以人家不会给你办事,因为权力不对等,所以也就没有面子可言,而之所以田川敢答应下来是因为他想最终要不来就自己花钱买,花钱买总是能买到的,买多少都买到了,而以他目前的经济状况,他并不差钱,差的恰恰是面子,花钱给单位的人买大米,单位的人怎么要啊,这个情怎么领啊,这又不是给困难户买大米,自己可以花钱,给单位的人谋福利哪有自己花钱的,所以自己花钱还要想变通手段,名义上还是要,而实际上是花钱,田川觉得这个变通可以办到,只是时间久了,恐怕真相会叫人知道,但那也没办法,先混过眼前再说。

没有人知道田川很有钱,他是属于财不露白,所以他自己花钱如果真相叫大家知道了他会更叫人耻笑,所以自己花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最后的办法。

他把五个乡镇的党委书记在大脑里筛选了一遍,只有一个人他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而且还得特别策略,免得人家不答应自己下不来台。

他是左屯镇的党委书记,叫张士中。他和张士中是什么关系呢?张士中从农行干过,当过农行的办公室主任,田川在文明办的时候检查农行的文明单位就是张士中接待的,当时张士中在备考成人大学,知道田川是名牌大学毕业,提出叫田川给辅导文言文,田川给他讲了几次文言文,也就两三次吧,如果说有交情就是这点交情。

后来张士中真的考上成人大学了,念了二年以后回邑水,继续做办公室主任,时间不长调到政府做研究员,一点一点地就当了党委书记。

自从给张士中辅导文言文以后,田川和张士中没有任何接触,在街上见面的时候也很少,一晃二十来年了,这次和人家说大米的事,田川也觉得只是提起这个事张士中不能不接茬,回绝也会回绝得很婉转,不至于叫自己太掉价,如果是和别的党委书记,他连提都不能提,如果是提了,别人会以为他脑子进水了。

他在斟酌这个电话什么时候打,上午打不太好,因为上午一般都工作挺忙,有的时候会心烦,最好是下午打,在两点钟左右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一般是中午喝完酒了,而下午的活动还没有开始,乡镇的党委书记一般中午都不睡觉,中午喝完酒以后有的是洗澡,有的是唱歌,有的是打麻将,而在这个时候一般就都关机了你想找他很难,所以最好的时间是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

0752进展顺利

中午田川从家里吃完饭没有按点上班,而是等到一点半给张士中打电话,这个电话不能再办公室打,在办公室打如果突然进来人就叫别人知道了,如果是事情办成了别人知道还不怕,如果事情没办成,别人知道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一点半,田川觉得今天中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快到一点半的时候她就心跳加快,他从来没有求人办过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答应,如果人家不答应自己怎么说。

但时间不容错过,到一点半他勇敢地拿起了电话听筒,在键盘上按了张士中的手机号,心跳和听筒里的嘟嘟声都叫他紧张万分。

“喂,是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倒是很平静。

“是张书记吗?我是档案局田川。”

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跳。

“啊,是田川啊,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书记非常客气地说。

“有点事想麻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有时间,你尽管说。”

“我需要两千斤大米,想从你那解决,不知你能不能帮我。”

田川没说买,也没说要,他是给自己留一个余地。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要,我给你送过去。”

“我明后天就想要。”

“那就明天吧,正好我明天有时间。送到什么地方?”

“我最后还要确定一下,下班之前我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可以。”

“那好,先说到这,谢谢你张大哥。”

“这点事不用谢,我们是多年的老哥们了。”

和张士中通完电话田川就上班了,到单位他看杨艳也没来,就直接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

“大米的事我落实了。”

他说。

“从哪落实的?”

周局长有点惊讶地问,他没想到落实得这么快。

“是左屯镇张书记。”

“你和张书记有交情吗?”

“也算不了交情,我在文明办的时候,张书记在农行,通过检查文明单位认识的,那时他正备考成人大学,听说我是大学毕业,就叫我给他补习文言文,我给他讲了几次文言文。”

“他怎么知道你是大学毕业呢?”

“都是宫主任吹的,无论到哪就先向人家介绍,我市名牌大学毕业,还说章楚涵是教高三的老师,章楚涵哪教过高三啊,教高一也只教了半年。”

“看来宫主任是很欣赏你和章楚涵啊。”

“是。他把我和章楚涵看成是宝贝,组织部抽我下乡,他就给组织部打电话,说单位太忙,田川去不了,实在要去他去,把我留在单位,组织部也没办法就没叫我下乡,有一次章楚涵感冒了,我俩送章楚涵上医院,章楚涵不愿吃东西,他就非得叫我喂章楚涵,弄得别人以为我是章楚涵对象呢。”

“宫主任是一个好人就是没什么文化。”

“但他特别喜欢有文化的人。”

“宫主任工作也很有魄力,强行搀扶是他发明的。”

“是。我听说了,计划生育抓大肚子,他发明了一个强行搀扶,把不愿做流产的妇女都做流产了,所以他抓计划生育出了名。”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大米拉来。”

“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事,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数量,我和张书记说是两千斤,如果不够还可以多一点。”

“够了。一人一百正好两千。”

“那就明天吧,张书记说明天他有时间。”

“好。明天分大米。”

“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心啊。”

“什么担心?”

“如果分完大米以后杨艳再给人们要东西怎么办?”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分完大米以后杨艳再给人们要东西,那是她的私人行为,与单位没有关系,不是单位的福利,一壶豆油和一百斤大米是单位的福利,当然也要说明是你和杨艳给大家要的,不是我要的,如果杨艳再要东西不是单位的福利,与单位无关,你和我都不接受她的东西。”

“我是怕杨艳要超过我再要东西,这样会叫大家耻笑啊,如果我不要,恐怕大家又站在杨艳一边,如果我再要,这成什么了,这不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从周局长的办公室出来,田川给张士中打了电话,落实了明天大米的事,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在一壶豆油以后,还有一百斤大米,看来田副局长不仅是有学问,办事能力也是不次于杨艳的。

也许是杨艳觉得在档案局局长这个问题上是争不过田川的,她要了一壶豆油,田川就要了一袋大米,一袋大米的价格可比一壶豆油多多了,而她的竞争优势就是有外场,能办事,在业务上她是一点不懂,所以在分完大米以后她应该甘拜下风了。

她有十来天没上班了,整个档案局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本来就不好好上班,人们把她不上班当正常,把她上班当不正常,周局长和田川都是这个感觉。

其实要大米与田川升官无关,如果田川到广播局任副局长是属于平调,并不需要考核,不需要职工投票,但因为田川不能和周局长说调走的事,所以也值得摆出和杨艳争局长的架势,由档案局副局长到广播局副局长是属于重用,并不是升官,关键是章楚涵不赞成田川到邑州师范学院当老师,他不想违拗章楚涵的好意,所以就准备到广播局做副局长了,谁知道章楚涵根本没有把实情告诉他,刘书记是准备叫他做局长,而不是副局长,这个决定连组织部长都不知道,只有刘书记和章楚涵两个人知道,看来田川没有告诉周局长自己要到广播局做副局长也是对的。

周局长觉得他和田川已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在民主考核这个问题上看来是问题不大了,下一步要争取的是领导认可,周局长准备再找一次组织部,好好地推荐推荐田川。

田川当然是心里有底了,所以也并不焦急,他没事就上网,他打开了滨江省政府网站,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新闻,果然,有一条新闻不是很重要,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0753不可强求

“文化中国之旅”让海外侨胞观摩团成员忆“滨江情”

这是文章的标题,这篇文章有什么重要的呢?因为这篇文章里有杨艳的名字,不是重名,确确实实是档案局的杨艳,文章还配有照片,照片里也确实有杨艳。

文章的大致内容是中国侨办组织了一次海外华侨游祖国活动,而滨江是此次旅游的一个站点,此旅游团在滨江活动了五天,受到了滨江省侨办的热情招待,省委副书记梁斌还和旅游团成员合影留念,而杨艳在照片里是紧挨省委副书记,他用双手紧搂梁斌的胳膊,光彩照人,温柔可爱,如果抛开照片里的其他人不看,她和梁斌就是一对两口子。

看来她和梁斌不是一个简单的合影问题,他们应该是很熟悉,而叫田川纳闷的是杨艳怎么会成了海外华人了呢?

在文章里,杨艳还有一个头衔,是曼哈顿华声艺术团的负责人,这个田川倒有印象,因为他以前就看过杨艳的qq空间,她在曼哈顿主持过华人艺术晚会,因为她儿子再曼哈顿,所以她经常去曼哈顿看她儿子,杨艳会唱歌,临时做个主持人也可以理解,但她怎么就成了了华声艺术团的负责人了呢?即使这个华声艺术团不是什么正牌机构,但这个旅游团是华侨旅游团啊,杨艳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华侨啊?

他特意在网上搜了搜,什么是华侨,网上说应该是在外国居住两年以上,两年内不少于十八个月,但杨艳好像达不到这个时间,更关键的是杨艳她是邑水市档案局的副局长啊,她不是一个商人啊,她怎么会成为华侨呢?

但这个也不重要,现在的事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可以办到,问题是她怎么会紧挨着省委副书记照相呢?并且是搂着副书记的胳膊,如果她真是与梁斌有关系,那么她的后台是很硬的,幸亏自己并没有和她竞争档案局的局长,如果是竞争,以现在杨艳的实力,看来自己是争不过她的。

原来杨艳十来天没上班是到滨江旅游去了,周局长还觉得风平浪静了,其实杨艳并没有偃旗息鼓,她在暗度陈仓,看来杨艳是很能把握时机的,她走了十来天,市委并没有研究干部啊。

她把网上的内容复制到了手机上,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叫周局长看。

“别的都能解释,就是和梁斌挨着照相不好解释,这证明她和梁斌是有关系的,一个省委副书记如果给邑水书记打一个电话,说要提拔杨艳做档案局的局长,那基本上是手到擒来,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杨艳的能量啊。”

周局长泄气地说。

“我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硬的关系,看来咱是争不过人家了。咱也不争了,凭天由命吧,本来我对这个局长的位置并没有多想,只是你说不想输给杨艳,我才想努力一把,看来咱还是争不过杨艳,通过这件事咱也看到了杨艳的实力,人家是和省委副书记有关系的。你看她说的话,她说到了国内,看到了很多朋友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你是华侨啊,你回国观光是回故乡啊,怎么是他乡遇故知啊,这不正好是说反了吗,但人家的发言上了新闻了,旅游团三十多人,被新闻点名的只有三个人,居然有杨艳,这是偶然的吗?”

田川在给周局长泻火。

“操她个妈的,我去告她,她冒充华侨,私自出国,她给儿子办假手续考大学她——”

周局长的气又上来了。

“你还是别告了,你告倒了她我也当不上局长,咱还把人惹了,你不告她我以后或许还有机会,你告她,我以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田川平静地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一告她组织上就说咱有内讧,凡是有内讧的班子都不能提拔。”

周局长也平静了许多。

“其实我也不是一点关系没有,我的最要好的一个同学现在在中央军委,是一个比省委书记还大的官,上一次他父亲带领村民上访,公安局不敢管他父亲,是我找他父亲叫他把人带回去了,当晚我和我同学媳妇通了一个电话,我同学媳妇也是我同学,她说你有什么事就吱声,他们和滨江省委书记的关系都是非常好的,我当时就乐了,我有什么事可以麻烦到滨江省委书记啊,如果我要是竞争一个邑州市的档案局局长说不定还可以和我同学说一声,如果是竞争邑水市的档案局局长就小题大做了,邑州市公安局局长是我同学,有一次我的一个做教师的同学给他打电话,说要给摩托车上一个牌子,叫他帮忙,他说这点小事你找我干啥呀,我的当教师的同学还不满意了,说我也不杀人放火啊,我也没大事啊,这点小事你不帮,那就没有可帮的了,我想他俩说的都有道理,站在各自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结论不同,但要是我,因为一个摩托车的牌子我是不会找公安局长的,我这一辈子都可能求不到他,但求不到不是什么损失,求不到说明我们的生活很太平,是好现象,不要惋惜浪费资源,其实那资源本来不属于自己,自己还是应该靠自己的努力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努力了,达不到也没关系,只要努力过就行,我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局长这个问题上,我俩都尽力了,这就行了,用不着使劲最后一滴血,啥事都有命数跟着,不可强求。”

田川劝慰似的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但如果杨艳真的当了局长,我肯定不能绕她,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把她的老底都揭出来,我看他的局长怎么当。”

周局长还是怒不可遏地说。

“到时候再说吧。”

田川笑着说。

田川也盼市委早一点研究干部,并不是因为他想当广播局的副局长,而是周局长始终被蒙在鼓里,为了田川而煞费苦心,田川既不能说出事情也就不想看到周局长为了自己生气恼怒,一旦周局长在研究干部之前知道了实情,那他田川也有点对不住周局长。

0754怒不可遏

但似乎杨艳当华侨的事也被很多人知道了,而杨艳当局长的传闻也越来越强烈了,别人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当局长,她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就是在办公室里,在田川的身边,她也是这么说,有一种明显示威的架势。那天,她在办公桌上拿笔写了老半天,写完一张纸扯掉,再写一张纸扯掉,最后竟将写完的纸全都拿走,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田川走过去,看桌子上的稿纸本,纸面上有重重的写字的印痕,田川一看,满纸都是“同意”“可报”二字,原来,她是练签字呢,看来她当局长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如果真是这样,其实他到广播局做一个副局长并没有杨艳风光,因为毕竟局长是一把手,正科级,但章楚涵的话他不能不听,哪怕是她说错了,他都想听一次,因为他不想违拗她的好意。

单位有几个和杨艳靠近的人就在杨艳的面前说,单位的电脑有点老了,该换了,她就问一台电脑多少钱,别人说也就两三千块钱吧,她就说,那俩钱算啥呀,不说换就换吗。看来人们已经把她当局长了,有几个人从外面吃了一顿饭,她问人家有没有条子,别人说有没有条子有什么用啊,也没地方去报销,她就说你再从兜装几天吧,那意思我当了局长了就可以给你报了,网通公司的人来联系业务,正好和她碰上了,她就和人家说你搁几天再来吧,人家说几天是多长时间啊,她说也就十天八天吧。看来她当局长是稳操胜券了。

这一切在眼前的和不在眼前的事都叫周局长知道了,而更加严重的是他听了一个传闻,他听别人说,杨艳不止在一个场合说过,其实她没把档案局长这个位置看得多重,如果她想当这个局长她早就当了,叫周局长做一个专职的党支部书记不行咋地?周局长气得当时就把杯子摔了。

“这个养汉老婆太狂妄了,她想赶我下台,赶我下台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她吹什么死牛逼,叫我做党支部书记,有我在她就当不了局长,我就是滚钉板我也要给她告下来。”

他决心找一趟刘书记,他要把自己的心里话和刘书记说一说。

刘书记在办公室接待了他。他说:“现在杨艳已经拿出一个当局长的架势来了,看来她的工作都已经做好了,虽然这是组织机密,但我也想问一问,是不是县委已经答应她当局长了?”

“确实有领导和我提起过杨艳,或者说是推荐吧,但是我并没有答应,我对这个人也不是很了解,怎么能一下子就答应下来呢?就是了解了,我也不能答应,因为干部的问题是要经过考核程序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答应是一种无知和违规的表现。”刘书记说。

“杨艳是档案局水平最低、素质最差、缺点和问题最多的一位职工,如果她能当局长,那说明邑水的官场是黑暗的。所以我要和组织说,杨艳是不能当局长的,我作为将要离岗的局长和县委书记说这话不是阴谋诡计,而是正当的组织程序,我离岗前不可以向组织推荐新的局长吗?我觉得这是我的职责,我不能把自己经营了十年的一个作风正派秩序优良的一个单位交给一个既没水平又没德性的人来领导,我觉得那样是对不住组织,对不起档案局的同志们。杨艳到档案局七年了,但她总共上班时间也没有一年,单位的业务都是我和田局长管,这个人作风不好,当年邱县长就是死在了她的床上,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她也是邱县长提拔的,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人平步青云,所以我诚恳的希望刘书记考虑我的意见,如果县委一定要坚持提拔杨艳做局长,那我就到市里去告状,我愿意和她斗到底。”周局长气愤地说。

“你说杨艳当不了局长,那谁能当这个局长呢?”刘书记说。

“田川,此人是北方大学新闻系毕业,是全省县区里唯一的一个正高级职称,无论是才学还是人品还是威望,都应该是他来当这个局长,田川已经当了十年的副局长了,不可以当局长吗,档案局是一个业务部门,应该由懂业务的人来做这个局长,而不是杨艳或是哪个进城的党委书记。

“看来你对田川印象不错。”

“是。在机关大院,我最瞧得起的人就是田川,当然领导除外,这个人不仅有才学,而且人品还非常好,这么多年了没有得到提拔,但不闹情绪,仍然是勤勤恳恳地工作,如果这样的人不提拔,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县委的工作都是一个损失,所以我今天正式地向刘书记推荐田川做档案局的局长,希望刘书记考虑。”

“田川有什么缺点没有啊?”

“田川没有缺点,但是他和章部长的关系也有人说闲话,这也难免,他俩以前在一高中的时候是一个屋的同事,后来又一起到了文明办,文明办黄了又一起写县志,章部长当了常委以后又把他借到了宣传部,所以关系应该是比较密切的,但我相信他俩是工作上的关系,当然私人感情也不错,私人感情不错是毛病吗?即使是在男女之间,允许不错嘛,人家又没什么出格的行为,人们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但大家也都是说他俩比较好,没说别的,是一种善意地评论。”

“你今天说的情况很重要,我一定会慎重考虑你的意见我不能答应你谁当局长谁当副局长,但我可以叫你放心,你不用告我了,我会叫你满意的。”刘书记笑呵呵地说。

“我今天有点激动,请领导原谅。”

“你是一个非常正直的有责任心的老同志,都快离岗了还和组织反映这么重要的情况,我代表市委感谢你。”

离开了刘书记的办公室,周局长又来到了组织部,他想把自己的话再和秦部长说一遍,今天也巧,秦部长也在家,也许刘书记在家,大多数常委也都是在家的,说不定常委会有什么活动或会议。

0755据理力陈

“我想和部长唠唠档案局班子的事,我快离岗了,我很关心档案局的班子,所以我想和秦部长说一说。”他开门见山地说。

“你有什么意见尽管说。”秦部长说。

“听说杨艳已经做好工作了,要当档案局的局长,我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呀,我想向领导求证一下。”

“杨艳的事只是有人说过,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局长。”

“你不了解杨艳吗?”

“我也了解。”

“那你说她能当局长吗?”

“按理说不能,但就不知道刘书记怎么看了,刘书记来的晚,可能对杨艳不是很了解。”

“那你不可以向刘书记介绍情况吗?”

“也可以,但不知道刘书记是什么想法,如果刘书记同意了,我不好反驳,一把手有一把手的想法,我作为组织部长要和刘书记保持一致,这你也应该理解。”

“杨艳是档案局最没水平和最没德行的人,他怎么会当局长呢?你需要我把她的情况都和你说一遍吗?”

“也不需要,大致的情况我也了解,我不是说了吗,一个单位的正职主要是一把手说了算,我作为组织部长要和一把手保持一致,但现在好象也没确定下来杨艳就是局长,那你说杨艳要是当不了局长,那档案局谁适合做局长呢?”

“田川不行吗?”

“田川是不是太老实了,不怎么出头。”

“田川是主管业务的副局长,他出什么头呀,单位也用不着他出头啊,他要是出头,我干什么去呀?”

“你说的也有道理。”

“人是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是主管业务的,他能把业务办好,能坐住椅子,能看好家,我看就是一个合格的副局长了,用他出什么头呀,如果用他出头那我这个当局长的不就失职了吗?杨艳能出头,一年上不了十天班净出头去了,净和一帮大老板混了,她给单位带来什么好处了吗?没有。她那叫出头吗?不叫,她那叫鬼混,是作风不正派,我当她的面都敢这么说,是谁说田局长不能出头了,是杨艳吗?田局长要是当了一把手一样会出头的,出头不是什么能耐,喝点酒吹点牛逼谁都会,不算什么本事。”

“也不是杨艳说的。我看那个人很老实。”

“老实人难得呀,我们应该用老实人啊,老实人不是没有工作能力,我和田局长一起工作这多年了还不知道他的能力吗?”

“他的群众关系怎么样啊,考核的时候能过半数吗?”

“一定是有人和你说啥了。考核很重要吗,半数起绝对作用吗?什么是半数?档案局一共十五个人,但工作就是五个人干的,这五个人就代表档案局,那十个人都是白吃饭的,他们有发言权吗,常委会把一个局长的命运放在那十个人的手里吗?哪一个局长是群众推荐的,不都是市委定的吗?市委如果让田局长做局长,群众考核有意义吗?杨艳能过半数了,她已经请那十个人吃三顿大餐了,那市委就让杨艳做一把手得了呗,如果市委非得要求过半数那也好办,我也请三顿,我保证把那些人再吃回来,那些人朝酒叫大爷,谁给他酒他就跟谁走,档案局还有俩钱,吃几顿饭还没问题,咱就吃呗,只要你市委不怕磕碜,我也不怕,怎么还能拿半数说事呢?杨艳的气焰太嚣张,现在已经整得天昏地暗了,好象她就是局长了,人们都开始向她请示工作了,一个养汉老婆搞得这么嚣张,是不是显得市委太黑暗了,秦部长我和你说,如果杨艳要是当了局长,不是有七天的公示期吗?我第一天就开始举报,是实名举报,我把她的那些事都说出来,都写出来,我看你市委怎么保她,我混一辈子了,最后再混一把,我也就彻底出名了,比我这个局长的名气还要大,我这一辈子都没顺气,最后顺一把气。”他气呼呼地说。

“你别激动,也不是杨艳说的,是我想到的,你不是来了吗,我就问一问,都是为了工作。”秦部长说。

“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全市都知道,我这些年没当上官不就是脾气操蛋吗?那年在会场那件事你也知道。杨树槐一见面弄了一句啥话,周效臣你咋还没死呀?我说我死啥呀?我也没得癌症,你得癌症都没死,我没得癌症能死吗?全屋的人都傻眼了,没一个人吱声,我他妈的吃那个亏,大过年的你诅咒谁呀?”

“是。你说话真赶工,弄得杨树槐一声没吱。”

“秦部长我和你说,我不是非要推荐田局长做局长,如果真是来一个党委书记做局长我还不说什么,谁叫田局长没在农村干过呢?现在局长不都是党委书记吗?连残联那个小单位都是党委书记了,就剩地震办不是党委书记了,这是历史形成的,咱也不说啥,但杨艳不行,她没那个业务能力。她也没那个人品,如果叫她当局长,那档案局两天就得黄了,你别看那些人拥护她当局长,那是她请人喝酒了,还有几个愿意闻臊味的,她一当上了他们就不拥护她了,她当了局长田局长能伺候她吗?黄垒能伺候她吗?能干活的人不伺候她,喝她酒的人也伺候不了呀,喝酒的人啥也不会呀,那天宋主任到邑州送一个材料,到了人家市档案局办公室了,一掏材料,没带来,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说在桌子上呢?没办法又回来了,送了一次材料我掏两次差旅费,这样的人能干工作吗?他们连喝酒都喝不好,有一次市里来人,我想叫宋主任陪点酒吧,到酒桌上我控制不住了,我都收杯了,他非要和人家再喝一杯,人家说局长都收杯了就别再喝了,他说是他俩的感情,你说我局长都控制不了局面了,我还能带你喝酒吗?打那以后我就一次也没带他喝过酒。那个崔得力,那天杨艳请他们喝酒,把崔得力喝得站不起来了,找不着家了,是别人给送回家的,你说你凭什么喝那么多的酒啊,是杨艳瞧起你了吗?她瞧起你以前为什么不请你喝酒偏偏在这个时候请你喝酒啊,她不是在利用你吗?你被人利用了你不知道吗?

0756如愿以偿

你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被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娘们利用了,你不觉得磕碜吗?但他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都傻到啥程度了,事后我找他们谈话,我说杨艳请你们喝酒都说什么了,没人承认,都说是杨艳没事就请他们喝酒,什么也没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就说杨艳请我们喝酒我们也不能不去,但是推荐谁当局长都心里有数,不是喝了酒就推荐她,这不是两面买人情的事吗?你这样说我也不能说什么呀?实际上也是这样啊?人家请你你可以去,但不能说海外的,怎么还能誓师呢?喊口号说拥护杨艳当局长呢?你拥护有用吗,局长是你们拥护才当上的吗?局长不是县委任命的吗?这帮糊涂虫。这些人都太势力,觉得杨艳有钱,有钱了就什么事都能办,在他们心中没有公正,没有良心,没有正义,这是非常悲哀的,其实他们也很可怜,日子过得都不是太宽余,好几个人的媳妇都没有正式工作,收入微薄,但他们不要强,不勤奋,不刻苦,自己官官当不上,职称职称进不上,家里啥买卖也开不上,就指望那点死工资,总希望单位多给点福利,档案局有多少钱啊,能给你多少福利啊?人家开个小卖点一年都剩个一万两万的,王佩民开小卖点开黄了,媳妇没工作开一个小卖点不是挺好的吗?但他媳妇不守谱,不是烫发去就是买衣服去,没钱进货就朝爹妈借,卖俩钱就随手花了,没钱进货还朝别人借,卖俩钱又随手花了,他能过好日子吗?兜里连一百块钱都没有,总想叫单位发点福利,单位发多少福利能改变你家的面貌啊。我是不是有点说多了,转入正题,我再向组织部正式推荐一次田川当局长,希望组织上给予考虑,如果杨艳要是当了局长,那我肯定是要告状的,县委不怕磕碜我肯定不怕磕碜,好了,不说了,秦部长也知道了我的意思了,我也不重复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气话,希望领导一定考虑,我回去了。”

周局长觉得自己有点说多了,在领导面前有点放肆了,所以就打住了话题。

其实他这次找刘书记和找秦部长还不主要是为田川,田川也表态了他想走,不想在邑水干了,他是看杨艳太嚣张了,如果杨艳当了局长他觉得是他一生的最大耻辱,所以他要和刘书记说,要和组织部说,他决不能让杨艳当局长。

干部的问题还是没有研究,但章楚涵调走了,任白山市委副书记,这在邑水县的官场引起了很大的振动。白山市虽然也是一个县级市,和邑水县同归邑州市管辖,但白山的经济总量和人口规模都要比邑水大得多,财政收入更是邑水的好几倍,而从官职上说,章楚涵在邑水是市委常委的末把手,排第九位,而到了白山,他就成了三把手,书记、市长,然后就是她了。所以章楚涵的这次提拔有三个特点,一个是时间短,她在邑水只干了三年常委,而常委之前她只是一个局长,一个是步子大,从宣传部长一下子就到了副书记,关键的是现在的县级党委都是一正二副,而其中的一个副书记就是政府的一把手,在党委机关副书记就是二把手了,另一个就是地方好了,同样是做官,在富地方和在穷地方那差别可大了。

当然田川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所以她并不感到突然,她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章楚涵来宣传部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好象都在昨天。马上就要分开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二十年前他和章楚涵分离没有这种感觉,因为那次分离的预备期很长,足足是二年的时间,这二年里他天天忙着装网吧,和章楚涵离多聚少,而他又是先到的档案局,所以没有什么离别的感觉,更何况章楚涵下乡也没离开本县,尽管不能经常见面,但还是觉得距离不远。所以对于那次分离他和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但这次不同了,章楚涵到了外市,离家很远,章楚涵也不能天天回家,时间长了,她也有可能就搬家了,而她的官会越当越大,交往的层次也会越来越高,她也不需要他的帮助了,他们还有什么见面的机缘呢。想到这里田川就不免有些伤感,他实在是不愿意离开她,是男女私情吗?有一点,但不全是。更多的还是同志间的友谊,他和她太合拍了。如果她是男的,他俩就是铁哥们,可她是女的,女的是什么呢?是知己吧,她又年轻又漂亮,这就叫红颜知己,他到现在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红颜知己。

章楚涵很忙,交接工作、接待来访,接受宴请,办公室里总是人来人往的,晚上很晚才能回家。直到她今天正式地和县委告别了,准备到白山赴任了,前来送她的人还有好几十人。她首先得到市委组织部,然后再由市委组织部将她送到白山市委,所以她今天是自己开车到市委组织部,她说宣传部的车她再用一天,今天晚上她还要回来,明天才算正式上班,新上任的部长说,啥一天两天的,你什么时候不用了,你再把车送回来,邑水宣传部永远是你的家。这等热情也叫章楚涵感觉到了官场的温暖。

章楚涵独自驾车离开了市委大院。看到车子驶离了大院,田川有一种转换了一个世界的感觉,他从此会变得孤单吗,而他又何尝期望过有这三年的幸福与满足,就将这一页历史掀过去吧,等待她的是光辉灿烂的明天,而自己也将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这个官职虽然他本人并不是很向往,但对于为王影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满足,广播局是一个大局,现有的几个副局长,都是比较有资力的人,一个是农村的党委副书记,一个是部队的团长转业,一个是教育局的副局长,他一个档案局的股长,一下子提拔为广播局的副局长,这力度也是不小的,他感谢章楚涵为他做的努力,也许再有个十天八天,他的提拔就会被公布了,那一天,王影终于可以露出满意的笑容了,他也就对得住自己的妻子了,也没白做一回男人。

0757依依惜别

他在那里沉思,手机响了,是章楚涵。

“我在出口等你,你来送送我吧。”

她很低的声音。

他赶紧下楼,打三轮车到城西出口。

“我想回春风屯去一趟,你陪我吧。”

上车后,她说。她们家从春风屯住过,那里也算是她的故乡。

“有什么事吗?”

他低声问。

“没有。就是看一看,时间还早,到了市里也是给人添麻烦,不如到农村看一看,看看我小时生活过的地方。”

她淡淡地说。

“好吧。”

他答应。

车子拐向了一条通往乡间的小路,路面虽然不宽,但非常平整,也是油漆路,路旁是高大的杨树,树冠相连几乎就把路面都覆盖了,浓浓绿荫下,车子慢速行驶,绿油油的庄稼地里飘来一阵阵清香。

路上车辆稀少,偶尔会出现一个三轮,点缀着清净的马路,这和城里的喧嚣不同,田川突然感觉这才是适合人们居住的环境,面对旷野,面对群山,面对河流,面对庄稼地,会叫人感到心旷神怡,宠辱皆忘。

车子开向了一条堤坝,隔着大片的庄稼,章楚涵指着一个村子说,“这就是我的老家。”

“啊。很好,依山傍水。”

他夸赞道。他知道春风屯是她的老家,但他一次也没有来过,邑水县有四百多个村屯,但他去过的也就几十个,还不包括春风屯。他觉得这是一个遗憾,今天他弥补了这个遗憾,他很高兴。

“我的童年就是从这里度过的。”

她有点忧伤地说。好象童年也受了很多苦。

“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当年的一个小黄毛丫头。”

他微笑着说。

“没想到。”

她声音很低,下关没有从回忆中走出。

“我有今天都是因为遇见了你。”

她继续说,把车子停了下来。

“不能这么说,是你自己很优秀。”

他赞赏的语气。

“如果我不是遇见了你,我就不能来到县委,也不会学着写东西,也不会在报纸上发表文章,领导也不会重视我,下乡的时候也去不上经济条件好的乡镇,也不可能在农村干到正科级的位置,也就没有后来的计生局长和宣传部长;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这个常委也不能干得这么出色,也就没有今天的副书记,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这是叫我受用终生的,我非常地感谢你。”

她接着说。

“我没有那么好,也起不了那么大的作用,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田川淡淡地说。

“我非常珍惜这一切,因为这一切是老天赐给我的,是老天叫你来到我的身旁。我也要继续努力,用我的工作来报答帮助过我的人,来报答你。”

她非常激动的语气。

“看你今天是怎么了,说点别的吧,别老是你呀我呀的。”

他笑了。

“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看着他,满眼泪花。

“什么好消息?”

他有点蒙,除了升官,还有什么好消息呢?

“我儿子进百人榜了。”

他非常高兴地说,好象比她升官还高兴。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他也跟着高兴,因为这和他有直接的关系。

“期中考试,他进了百人榜,足足前进了三百名。”

她非常自豪的样子。

“进了百人榜,考二本就没有问题了,如果再加把劲,有进一本的希望。”

他也兴奋的样子。

“这我就很十足了,半学期前进了三百名,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能考上二本也就基本达到了我的愿望,我没有太大的奢望了。”

她满足的语气。

“那可不一定。我有一个同届同学,考大学的时候连二本都没考上,那时候也没有一本二本的说法,是重点和非重点的区别,但他复读了一年,第二年考了一个重点,现在人家是副省长了,所以我们有时候也开玩笑说,最出息人的是降级包子,所以赵腾也不一定就考不上重点,我有一个二姑,女儿是清华大学毕业,女婿是北京大学毕业,他们有了孩子没人带,就是我二姑给带着,那孩子小学是从咱县念的,成绩一直是打狼,上初中的时候,他父母把他接到了国外,前几天我一打听,那孩子考上清华了,还是生物专业,是最热门的专业,所以我就想,这个遗传基因是非常厉害的,他小的时候学习不好,是因为太摊玩,光书包就丢了好几个,有一天还把院子里的柴禾点着了,他姥姥实在是带不了了,才把他送到父母身边,当时他父母都在日本留学,他姥姥把送上了飞机,他连头都没回,就一个人去了日本。”

田川娓娓地说。

“可我的遗传基因并不好啊。”

章楚涵笑着说。

“你的遗传基因怎么不好呢,你父母都是名牌大学毕业。”

他用非常羡慕的口吻说。

“但我不聪明啊。”

她还是笑着说。

“你怎么不聪明呢,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

他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钦敬。

“还女孩呢,都老太太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一个女孩,才二十岁。”

他看着她,好象是看着二十岁的她。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她感慨道。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觉得古人说的白驹过隙,人生如梦都是夸张呢?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是夸张,很多事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但一想起来就和昨天一样。”

他也感慨地说。

“所以我也觉得时间特别宝贵,不想浪费每一分钟。”

“你没有浪费,你的每一分钟都是有价值的。”

“这回我走了,我们不能天天见面了,我真是好想你。”

“我不是还要去你家辅导孩子吗,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辛苦你了,哥。”

“不说这个了,是我愿意,好吗?”

“不说了,叫我拥抱你一下吧,现在都时兴这个。”

说着,她伸出双手来拥抱田川。

田川以为她拥抱一下就完了,也没有躲闪,谁知她搂住他的脖子就不松手,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0758悲上心头

她的秀发散发着一股特别的幽香,使田川几乎难以自持,但他此时也清醒的意识到,趟在他怀里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位市委副书记,他们的举动如果要是让人看见了,那是不得了的,此时他也才明白了,章楚涵为什么要带他到这个地方来,她就是想要向他倾诉一下,因为这个地方清净,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一个有才华的女人。

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那是一个十四万元的存折,那天发奖金的时候他没有推脱,因为这也是她和他商量过的,他把十四万元领过来,到银行存上了,设了一个密码,是他俩的共用邮箱的密码的前六位,他准备在章楚涵临走的时候把存折给她,免得她再往回送,但好象没有适当的机会,没曾想她叫他送她了。

他伸过手去,象要抚摩她,她接受着,期待着,他把那个小本本放进了她的衣兜,说:“密码是邮箱的前六位。”

她赶紧抬起头来,用手去阻挡他的手:“我不要。”

他的手有力地攥住了她的手,久久不能分开。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她抬起泪眼,久久地凝望着他,她的鼻息越来越强烈地接近他的面庞,他真想猛烈地亲吻她,但他还是控制住了。她看着他,泪水簌簌而下。

“我们回去吧,你还得到市里报到。”他说。

她非常不情愿的发动了车子。

王影继续打她的麻将,田川继续他的电脑,两个人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章楚涵走了一个多月了,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因为每个周六他还要为赵腾补一次课,所以他和章楚涵一周还能见上一面,他有时也会想,等赵腾高中毕业了,他就没有什么理由和章楚涵见面了,也可能几年都见不着一面了,那样,他会非常地想她。他真不知道章楚涵究竟在心里把他放在什么位置,那天他给赵腾补课,章楚涵也坐在旁边,她穿的是一件吊带长裙,赵腾起身要拿一本书,一不小心把他妈的吊带弄下来了,露出了雪白的臂膀,章楚涵笑得前仰后合,说,这要是明星就叫走光啊,他非常自然地把吊带弄上来,一点窘迫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大男人就是她的家人,就是她的亲人,她在他面前怎么那样无拘无束呢?一想到将来他会和她永远分开了,他就会有一种悲戚感袭上心头。

他没有把章楚涵和他说的那些话告诉王影,他觉得王影现在挺好的,也不提当官的事了,告诉了她,也不知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他喜欢平静,喜欢安静,尤其是在夫妻之间,他更喜欢平静,他觉得夫妻吵架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了,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伤心的事,所以他不想因为任何事件而和王影吵架,而避免吵架的的方法就是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因为田川对王影什么也没说,所以王影也不知道章楚涵调走,她这一阵子麻将打得很猛,下班了到家也就停留十几分钟,就得下楼打麻将,如果是饭稍微晚了一点他就不吃了,等打完麻将回来再吃,而她每一次打麻将回来,都得十点钟以后,田川基本上就入睡了,早晨田川六点钟准时起床做饭,王影是六点半起床吃饭,七点十五出门上班,田川一算他和王影一天的共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但他觉得这样很好,这样很平静也很规律。

但这天王影下班说了一个新闻,她说杨宝庆死了,田川也感到很突然,杨宝庆也就四十五六岁,在盐柳镇做镇长,水库移民的时候,田川采访过他,移民后期,他就上不了班了,得了红斑狼疮,医生说这病是累出来的,他的体重从移民前的一百四十斤,掉到了现在的一百斤,看着都有点吓人了,后来,他的身体就一直也没有回复过来,不知他现在是死在什么原因上了。

“孙宝庆是累死的。”

田川低沉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是累死的?”

王影问。

“水库移民的时候我采访过他,他的体重降了四十斤,后来就得病了,一直也没好过来。”

“移民能把他累死吗?”

王影有点不信。他觉得如今当官的都是享福捞钱,有几个真心干工作的。

“不可能都累死,但身体素质差的就有可能累死,但不能说因为身体素质差就是病死的,因为如果要是没有大的工作压力,他也不会得病。”

“那他还是死心眼了,为什么没把别人累死把他累死了。”

王影还是不服气。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当官的一天壶酒盘菜的,好像很潇洒,有的人还捞了很多钱,但关键时刻你要是冲不上去也不行,冲不上去,你这个官也当不了了,还有可能身败名裂,2003年非典,县医院设立了一个发热门诊,谁去发热门诊值班,院里决定由党员去,党员谁去呀,自愿报名,党员都报名了,如果这个时候你不报名,你就是胆小鬼,大家都会看不起你,你没法面对大家,没法在这个集体里工作。有一天真的来了一个发烧病人,象是非典,医生向院里报告,院里向局里报告,局长马上给媳妇打了电话,说我要去发烧门诊了,我要给患者看病,如果我被传染了,组织上会想办法,叫家里不用惦念。其实这就是一个诀别电话,难道他不怕死吗,但没办法,因为他也是医生,此时他不出头谁出头,他出头了就有资格命令其他医生,他不出头他就没资格,所以这时是没法逃避的。六二年邑水河发大水,下庄子乡党委书记组织社员护堤,最后一看大堤保不住了,县里叫护堤人员撤离,这个党委书记叫大家先撤,他后撤,等大家都撤完了,他还从大堤上走了一圈,看有没有剩下的,因为是黑天,是半夜,所以他要检查一下,等他检查完了也想撤的时候,大堤决口了,他随着大堤被冲走了,幸亏被一个旧桥墩拦住了,他薅住桥墩的一根钢筋不撒手,等到天亮的时候,营救人员才发现了他,但他身上一根布条都没有了,浑身上下都是血,你说当官容易吗,其实现在也如此,如果没有事,当官的就享点福,如果有事了,你不冲也不行,因为不仅享乐是人们的追求,名节也是人们的追求,如果没有了名节,那你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在战场上有很多人就自杀了,不是这个意思吗?”

田川娓娓地说。

0759墙壁开关

“那水库移民为什么那么累呀?”

王影不解地问。

“水库移民是先垒坝后移民,堤坝起来以后,水位就越来越高,如果赶上雨季,山洪爆发,水位会突然上涨,这样没有移民的农民家里就会被淹,如果房屋被淹,那损失就大了,所以移民速度要快,但老百姓不满意补偿啊,他要多要钱啊,所以就不签协议,乡里就得做动员,所以乡干部的压力是非常大的,连市长都住在乡里督战,乡长党委书记敢不卖力气吗,都好几个星期回一次家。你以为当官都是喝酒吃饭啊,有时也得卖点真力气,孙宝庆就是那个时候累病的。”

田川又继续说。

“像孙宝庆这样的能有几个啊,多数人都是发财了。”

王颖还是不服地说。

“是有发财的,但也有伤财的。”

田川顺嘴说。

“你看谁伤财了?”

王颖又不服不忿的样子。

“有一个故事不知你听到过没有。”

“什么故事?”

“宋利岩的故事,你知道宋利岩吗?”

“不就是交通局那个宋利岩吗?是副局长吧。”

“是交通局的宋利岩,但现在不是副局长了。”

“是什么?”

“是公路段段长。”

“那不是升了吗?”

“是升了,但那天他跳楼了。”

“为什么跳楼,死了吗?”

“没死,叫人救下来了。”

“他为什么跳楼啊?”

“他不是做了公路段段长吗,于是他就在亲友当中吸收存款,一分五的利息,听说吸收了五百多万,有的亲友是从银行贷款把钱存在公路段的,有人猜想这五百多万,得有一半以上是他个人的,只不过是以他亲友的名义,因为他能当上公路段段长这个官至少也得花五十万元,那么他得把这五十万搂回来呀,而最高明的方法不是贪污,而是高利息吸收存款,别人也不敢存啊,所以就他自己存,因为他掌管着公路段的财经,他心里有底这钱肯定能还上,谁知把存款吸收进来了,还没等还呢,交通局新来了一位局长,局长一看公路段并不缺钱,吸收存款是变相贪污,就决定收回公路段的财经权,一切权利归交通局,并且声明,交通局现在没有钱偿还借款,也不承认借款利息。这一下宋利岩就挺不住了,不几天就住院了,有一天他在医院三楼平台上溜达,突然就把腿跨出了栏杆,准备跳楼,幸亏旁边有一个人及时发现了,把他抱住了,宋利岩到现在也没上班,听说精神抑郁了,都说当官捞钱,是那么好捞的吗?是有很多人捞了钱,但也有人进去了,你看当官的人得病的多多呀,比老百姓多多了,为什么?心里压力大呀,有一部分人是工作上的压力,有一部分人是捞了钱心里恐慌,睡不着觉,所以不要羡慕当官的,真正的生活是老百姓的生活,衣食无忧,身心健康。”

田川娓娓地说。

王影不说什么了,好像对当官也有了新的认识,好像对田川没有当上官也不那么懊恼了。

今天是星期六,章楚涵早晨起来上厕所,厕所的等打不亮了,墙壁开关也没有了往日的卡他声,他叫赵松林起来看看是不是开关坏了,赵松林起来按了几下开关,也是没有卡他声,且感觉行程没有按到底。

“是开关坏了,上午我出去买一个新的换上。”

赵松林说完又回被窝睡觉了。

吃完早饭,赵松林出去买开关,是把家里的开关卸下来,拿着样品去买的,但走了五六个商店都没有买到一样的开关,卖开关的人说,这个开关太老了,已经不生产了,想买同样的根本做不到,只能买类似的。

照着原来的尺寸,赵松林买了一个类似的,回家一看上不上,新开关的螺丝眼和下线盒的螺丝眼对不上,差很多,将就也讲究不上。

赵松林把这个开关退了,又买了一个类似的,回家一按,还是按不上,还是老问题。

“新开关按不上,我下午到邑州看一看,有没有同样的,卖开关的说,这个开关太老了,已经不生产了,想买原样的根本买不到。”

赵松林对章楚涵说。

“买一个开关到邑州,是不是动静太大了,那路费可能比开关还要多。”

章楚涵说。

“那没办法,我上午打车已经花了二十元了,但开关是十五元。”

“没有别的办法吗?”

章楚涵问。

“别的办法就是换下线盒,那得凿墙,动静更大了,还暴土扬场的,自己可能还整不好,要是找人,出场费就是三十,再忙活个个吧小时,没有个五十七十的下不来,还把家里整烂糟的,还不如到邑州买一个新的。”

赵松林说。

“但邑州是不是有新的呀。”

章楚涵说。

“看看呗,不行回来再换下线盒。”

“看来这楼真是老了,怪不那么多人都搬走了,看来走还是有道理的。”

章楚涵说。

“咱也没有钱啊,有钱咱也换。”

赵松林说。

“但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地方,干啥都方便,其实新楼的位置赶不上这个地方,就是有电梯,但咱俩走楼梯还没问题,所以咱不换。”

章楚涵说。

“听你的。”

赵松林说。

“我给哥打一个电话,叫他看看。”

“哥来也是没用,他也得凿墙,只不过哥凿强的技术肯定比我好,哥来了就不用花钱找人了。”

章楚涵给田川打了电话,田川几分钟就来了,一个小区吗,窗户望窗户,也就几分钟的事。

赵松林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个是下午上邑州,看看有没有同样的开关,如果邑州也没有,就得凿墙重新换下线盒,没有别的办法。

“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办法很简单。”

田川说。

“什么办法?”

赵松林问。

章楚涵站在旁边谛听。

“你寝室的开关和厕所的开关是一样的,把寝室的开关卸下来,做厕所的开关,把新买的开关按在寝室不就完了吗?”

田川轻松的说。

“那新买的开关按寝室也是按不上啊。”

赵松林说。

0760蒙在鼓里

“新买的开关可以按寝室,因为寝室的开关不是拧在下线盒上而是拧在装修板上,来,我整。”

说着田川拿起了螺丝刀,先把一个寝室的开关卸下来,按在厕所的开关处,然后把新买的开关按在寝室,几分钟的时间就完事了。

“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赵松林说。

“但这个新开关的质量不一定赶上老开关,厕所开关的利用率比较高,但这个开关还是用了十多年,我想这个新开关用不了十多年。”

“那不怕啊,北屋不还有吗,这个开关坏了就把北屋的挪过来,买新的按北屋。”

“对。就用这个办法,我估计还能对付个十年二十年的。

田川笑着说。

”这个楼是有点老了,你没想换一换啊?”

赵松林说。

“这个楼是比较老了,但位置不错,新楼的位置赶不上这个楼。”

田川自然地说。

但赵松林心里却惊异了一小下,这和章楚涵说得是一样,你们是不是商量过了,谁都不换楼,这楼的位置是不错,但绝对位置是其次,相对位置才是主要的,你们俩住一个小区,见面方便。

章楚涵好像脸上也有了一点轻微的变化,她和田川的观点一致不是一天了,无论对工作还是生活,但观点一致不等于表达也一致,在换楼的问题上他俩如此一致,是有商量过的嫌疑,整天在一起工作,除了工作以外当然也可以谈点别的,自己和田川如此一致难免叫赵松林产生妒意。

“说得也对,楚涵也这么说。”

但赵松林没有表现出妒意,而是很自然的说。

“但你和楚涵最好还是换一个,现在这个楼和当年不一样了,当年是富人区,现在是平民区了,楚涵是常委,应该住一个好楼,我观察了,现在这个小区已经没有科局长,党委书记了,不用说常委。”

“你换了我就换。”

章楚涵接了一句。

看来她也不怕赵产生妒意,当然这句话可以理解为玩笑。

“我不换,我愿意从这住这很方便。”

“那我也不换。”

唠了一会,田川回去了,尽管他愿意和章楚涵呆在一起,但有赵松林在,心情还是不一样,即便没有赵松林在,他也不是很注意和她的接触吗,哪次在一起不是难舍难分。

“哥真是聪明,到了他那里问题都是迎刃而解。”

赵松林说。

“哥不是一般的聪明,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章楚涵感慨地说。

“你作为一个常委真的就不能提拔哥吗?你走了把哥扔在了宣传部,这叫哥咋想啊。”

赵松林早就想说这句话了,但他平时不敢说,因为章楚涵不叫他过问工作上的事。

“提拔的问题很复杂,你就别管了。哥没有官欲,为我工作不求回报。”

她简单地说。

赵松林不再问了。



杨艳来到了周局长的办公室,说:“其实我对当局长不感什么兴趣,我这样不是很好吗?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没事卖点电梯挣俩钱比啥不强啊。”

“你还是当吧,你不当那三顿大餐不是白请了吗?”

周局长没好气地说,他现在对杨艳的态度就是豁出去了,也不想给她什么面子了。

“我不当局长请他们吃两回饭有什么关系啊?”

她很洒脱的样子。

“我看你还是当,不当太可惜了。”

周局长还是那副表情。

“你不支持我,我当不上。”

杨艳看着他,一副真实的表情。

“我肯定是不会支持你的,但你上边有人啊。”

周局长冷着面孔。

“有人也不行啊,这些年我不知道就怎么把你惹了,我一天给你带来多少欢乐啊,但你还是推荐了田川,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你交下的,人家都说你是怪人,这下我可知道了,你真怪,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杨艳也冷着面孔问。

“你对我很好,但你对工作不好,抛开工作咱俩的关系不错,但咱俩是在一个单位,是在一个领导班子里,如果你对工作不好,咱俩私人感情再好也是有限的。”

周局长说得一字一板。

“你总是工作工作的,工作有什么用啊,现在谁还想工作啊。”

杨艳十分不屑的口气。

“这就是咱俩的区别,我是一个把工作作为生活目的的人,你是一个把吃喝玩乐作为生活目的的人。”

周局长也以同样的表情回敬她。

“我吃喝玩乐怎么了,我的朋友遍天下,你有几个朋友,就一个田川。”

杨艳用奚落的口气说。

“我有一个朋友就够了,古语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周局长满自豪地说。

“那你交这样的朋友有什么用啊?”

她还是十分瞧不起的样子。

“我交这样的朋友就是为了在我离岗的时候可以推荐他,如果我离岗的时候推荐不出人来那才是我的悲哀。”

周局长毫不示弱。

“那你得到了什么,他给你好处了吗?”

杨艳十分鄙夷的神情,她想,凭田川的经济条件,他是不能给他什么好处的,另外,田川也不是那样开通的人,他是一个迂腐的人。

“我得到了精神寄托,好处就是我得到了心里满足。”

周局长十分慰籍的样子。

“你真是一个怪人,但你胜了。”

她说着,离开了周局长的办公室。

周局长觉得这是一个好的信号,一定是给她办事的人给她回话了,说事办不成了,而杨艳就是一个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人,有话必须得说出来,前一阵子她觉得事办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到处宣扬,说她快当局长了,她不说出来心难受,还说什么她不太感兴趣,她要是感兴趣早就当上了,叫周局长当专职的党支部书记,她的话人们也都信了,因为她有钱啊,人们都知道钱是好使的,她还有色,这年头色也是好使的,而谁也没想想这事是不是公平,谁也没想为那些埋头苦干的人说两句公道话,这真是一种悲哀。

好象空气中夹带一种信息,动干部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或许已经开始动了。

0761最后时刻

这几天田川都在档案局上班,因为章楚涵走了以后,田川在宣传部就没什么事了,但新来的部长也没叫他回来,章楚涵借来的人他是不能给退回来的,除非是田川主动要求回来,但田川也知道动干部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所以也就没有提出回来的话,但他和部长说局里这几天有点事,所以他要回局里办几天公,部长痛快答应了。

杨艳来了,对田川说:“听说姚百清要当档案局的局长?”

她有点庆幸的样子。

“没听说。姚百清能到咱这地方来吗?”

田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象这事与他无关。

“其实我早就听说了。”

她有点神秘的样子,那意思是你这个局长是不是不保准啊,周局长未必有那么大的力度啊。这年头钱是万能的,如果姚百清花了钱,你这个局长有可能就泡汤了。

“还是你的消息灵通。”

田川还是那个表情,象这个事与他无关。

“你到底是和领导说好没说好啊,你要是不干我还干,我寻思你比较老实,啥事也不会张罗,所以我就决定到外面干了,把局长留给你了,如果你再干不上,叫姚百青当了局长,那咱俩太窝囊了。我的一片好心也白费了。”

她有点着急地说。

“我也没说不干,但当上当不上我不知道,不过我不应该影响你,你要是干还是可以和领导说,别考虑我,不能因为我而影响了你。”

田川非常平静地说。但他的心里还是震惊了一下,他以为杨艳放弃了呢,从今天的话音看,她没有放弃,她还是在偷偷的努力,而杨艳是有钱的,不知这回她把钱花到了谁身上,也不知这钱会不会奏效。

“我寻思咱俩这多年了,把好地方留给你,我找一个不好干的地方,穷一点也不怕,我能要来钱,你能要来钱吗?”

她非常友好的样子。

“我是要不不来钱,所以我对当局长没那么大兴趣,我是无所谓的。”

田川还是非常平静的语气。

杨艳来了一个电话,她接电话,接完了电话,她说:“我说的没错吧,姚百青真的要当档案局的局长了。”

她又流露出了庆幸的神情。

“何以见得。”

他微笑着问,一点都没有紧张,他真的没有把这个局长放在心里。如果不是章楚涵和他说留在政界,他都准备运作到邑州师范学院到老师去了,他没法不听章楚涵的,如果这次他当不上局长,他还是可以运作当老师的,因为当老师的成功性很高,因为他的同学是系主任,而他本身就是教授级职称,他还是客座教授,师范学院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关键是他的牌亮,师范学院的老师没有几个是江南大学这一级别的学校毕业的,他凭这个牌子还能混一阵子。因为到了高校就讲这个,而在机关是口头上讲,实际上不讲,如果谁拿十万块钱一顶,他的这个牌子马上就翻个,和小学毕业没什么区别。

“这都来电话了,他给马局长打电话了,叫马局长推荐他。”

杨艳继续说。

“为什么叫马局长推荐他呀?”

他有点不解地问。

“马局长是党委委员。”

她象很有理由似的。

“什么党委委员啊?”

他又问,因为他知道马局长是经济局的局长,局长本身就是党委书记,怎么是党委委员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党委委员正在开会,正推荐领导干部呢。”

她有点庆幸地说。

“那没办法,干不上拉倒呗。”

其实他还是没听明白,他不知道她说的这个党委是谁,研究干部应该是市委,县一级的党委叫县委或市委(因为有很多县级市),乡一级的党委才叫党委,一个经济局的党委研究不了市里的干部提拔吧,但他也不想问了,好象他挺在意似的,如果他再问,杨艳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就更明显了,他也不想再看到她得意的样子。

杨艳坐立不安地从屋里来回走着,她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姚百青:“姚部长,祝贺你呀,当了档案局的局长,你应该感谢我和田局长,因为我俩谁都没有争,所以把位置让给你了。”

她放下电话,愤愤不平的样子。

“姚百青说什么了?”

田川微笑着问。

“姚百青说谢谢。”

她没好气的答。用鄙夷的目光看着田川。

“那没办法。”

田川仍然微笑着,并不显得有什么激动。

“你要是不当早说话啊,把我也给耽误了。”

她满脸不高兴地说。

“我也没说不想当,但争不过人家有啥办法啊?”

田川认真地说,看到杨艳那气愤的样子,他也有点同情,其实姚百清也不比杨艳强多少,而他居然当了局长了,他也有点气愤。

“我就想和你说,你没钱就办不了事,没钱还想当局长那可能吗?那不是笑话吗?”

杨艳一副教训的口气。

“那你有钱你可以当啊。”

田川回敬她,他有点受不了她的教训。

“我不是因为你才没争吗?”

她非常诚挚的样子。

“那我只好表示抱歉了。”

他低声说,确实有点抱歉地意思。

他俩说着,周局长进来了。

“姚百青当档案局的局长了,你知道不?”

杨艳没好气的问。

“我不知道。”

周局长沉着脸,好象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妙,因为杨艳的消息是灵通的,而她的消息多数是准确的。

“人家党委委员正开会呢,已经开始推荐了。”

她继续说。

“你怎么知道?”

周局长用哀戚的目光看着她。

“姚百青给马局长打电话了,马局长就是党委委员,正开会呢?”

她急速的回答。

“什么党委委员啊?”

田川问周局长。

“什么党委委员,是市委委员,现在开的是市委全委会,推荐局级领导。”

周局长语气低沉地说。

“怎么局级领导还要市委全委会推荐呢?”

田川继续问。

“这是一个程序。”

周局长点头说。

“那姚百青的事是真的了?”

田川又问。

“不一定。”

周局长摇着头说。

0762出人意料

“怎么不一定啊,他都打电话了,不信我打电话问问宣传部。”杨艳说着给宣传部的一个人打了电话。

放下电话,她说:“千真万确,宣传部的人说九点半组织部到宣传部考核。”

她一脸埋怨的神情,好象这个事是叫周局长给搞砸了,推荐田川,但田川没当上,如果是推荐她,说不定就当上了,因为她可以花钱,而田川没有钱。

“是考核姚百青吗?”

周局长也有点半信半疑。

“那还有谁呀?这事就算结束了,局长就是人家姚百青的了。”杨艳垂头丧气地说。

“不过九点半组织部也来咱这考核啊?”

周局长说。

“来咱这考核?啥意思啊?”田川说。

“来咱这考核就是有咱的人啊。”

“你弄准了吗?”

杨艳焦急地说。

“组织部冯部长刚给我打的电话,叫做好准备,九点半考核。”

“那考核谁呀?”杨艳继续问。

“考核谁没说,但既然考核咱了,肯定有咱的人,如果没咱的人考核咱单位干啥呀?”周局长说。

“那宣传部的事咋回事啊?”她问。

“我问问。”

周局长给宣传部打了电话。

“宣传部是考核孙小林进副部长。”

放下电话。他说。

“那姚百青是咋回事啊?”

“姚百清即使是当档案局的局长也不用考核,因为他原来就是正科。”

那屋的电话玲响了,周局长去接电话。

“组织部已经出来了。”

他回来说。

周局长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切玄机都会马上揭晓。

组织部是马副部长带队来档案局考核,没有什么寒暄,马部长到屋就说:

“这次考核是考核田川做广播局的局长。档案局的局长外派,不在档案局产生。”

“广播局局长,怎么会这样。”

周局长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他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这是市委的决定。”

马部长非常*地说。

“好。好。你说怎么考核?”

周局长高兴得想喊出来。

“先是大家投票,然后是个别谈话。”

“那我召集大家开会。”

“是。”

周局长在走廊一喊,大家就都来到了会议室,因为大家都从屋里等着呢,大家也希望早一点知道是谁能当档案局的局长。

“根据市委决定,拟任田川同志为广播电视局局长、党委书记,现在对田川同志进行考核,考核程序很简单,一是划推荐票,二是个别谈话,下面把票发给大家。”

马部长说。

另一个组织部的人把推荐票发了下来,推荐票上印着一个表格,被推荐人是田川,推荐职务是广播局的局长、党委书记,同意划勾,不同意打叉。

大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划了勾,因为你划叉也没用,你大家都不同意田川,杨艳也当不了广播局的局长,因为市委根本就没提名,田川被宣传部抽调了一年多,他的职责就是新闻监管,这次任命他为广播局的局长不是很明显吗?这下人们可看出宣传部长的力度来了,谁说宣传部长没有权利啊,田川的提拔就是章楚涵的推荐,章楚涵走了,田川也提拔了。

杨艳握着笔十分忧郁,她都想好了,如果组织部来考核在她和田川之间推荐一个人当局长,她会毫不忧郁的划自己一票,因为这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而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为了这几张票,她都请人吃三顿大餐了,她本来还想请,但事情败露了,周局长开始找人谈话了,所以她就不敢请了,但今天看来,三顿大餐是白请了,推荐票上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想推荐自己也没地方写啊,只是同意不同意,她想来想去,还是打了叉,她知道她打叉也无济于事,也改变不了田川当局长,但她还是打了叉,她觉得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

谈话进行地非常快,就是问对田川当广播局的局长有没有意见,也不问有什么意见,十多个人一会就谈完了。

考核结束了,组织部的人回去了,杨艳也走了,很明显她是没戏了,她没脸再从办公室呆了,她压根就没瞧起田川,她觉得田川的名牌大学赶不上她的脸蛋好使,但这次她服气了,看来脸蛋还是赶不上名牌大学。

晚上,田川照常做饭,等王影下班来吃,他想,这下可以告诉她了,她的愿望实现了,尽管市委还没有任命,但也差不多了,他反复地回忆他和章楚涵谈话的情景,他总觉得章楚涵有话没说出来,也许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她没有告诉他,这个章楚涵啊,还和他卖了一回关子,他真想上前也打她几下。

王影回来了,风风火火地说,我没时间吃饭了,人都在下面等着我呢,把包往沙发上一搁就出去了。

他的好消息没说出去,但他没什么遗憾,晚上她得回来吧,打完了麻将再听好消息是不是象吃了一口肉然后再喝一口酒。

他自己吃饭,吃完了饭他就考虑怎样给章楚涵打电话,是什么时间打。

他觉得这个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应该吃完饭了,即便是有接待,有应酬也差不多了,因为已经是八点多了,也别太晚,太晚看影响她的休息。

他终于拿起了电话,有点惴惴地说:“楚涵,你在哪呢?”

“我在北京开会呢,哥,你不挺好吗?”

“我挺好的,你是不是很忙啊?”

“啊,很忙。但今天晚上不忙了,我一个人在寝室里呆着呢,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想是应该有点事的了。”

“是不是工作的事?”

“你知道了?什么时候宣布的?”

“今天下午组织考核,我是广播局局长,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广播局长是刘书记早有的意思,但是他没叫我和你说,哥,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这是组织纪律。谢谢你,谢谢刘书记。”他的眼泪下来了

“哥,你有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有啊,你寝室有电脑吗?”

“有。我自己带的,那我们网上见。”

0763石头落地

田川放下了电话,回到寝室,坐在电脑椅上,他打开了视频,章楚涵已经向他呼叫了,他按了接受,视频框里就出现了那娇美俊秀的面庞。

“嫂子没在家吗?”她说,不知为什么,她改变了称呼。

“玩去了。”他答。

“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一进门就出去了,连饭都没吃,我也没机会和她说。”

“这回她一定会高兴的。”

“是。最高兴的应该是她。我看到了你,我的心里才有了底。”

“你看我有变化吗?”

“好像更年轻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女人不禁老的,只不过这几年很省心,掉的头发又都长出来了。”

“你掉头发了?”

“是啊,前几年掉的很快,可到了宣传部又长出来了,额前的头发都是新长出来的。当了副书记比宣传部长好干多了,正象你所说,宣传部是好人不愿干,赖人干不来,但这三年我干的挺满意,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

“不要这么说,没有我你照样做宣传部长,但没有你我肯定当不了局长。”

“这也不一定,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刘书记是个好人,也是一个有才华的领导干部,他有才也爱才,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结果。这里还有很多细节,有时间我和你细说。”

“即便我是金子也得有人刨出来,你是掘金人。”

“不是刨出来的,是你自己冒出来的。”

“我在档案局冒了十年,都快憋死了。”

“那是你厚积薄发,韬光养晦。”

“你把我说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但你知道为了谁。”

“为了谁呀?”

“为了你的心上人啊。”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他的心上人是谁呀,就是她,他百看不厌的那个俊美的面庞。

“你的打字速度真快,好象比以前快多了。”他转移了话题。

“我最近练了,晚上不回家就在办公室里练打字,我要赶上你。”

“领导干部会打字的不多,你这是一技之长。”

“多学点本事,自己用着方便,这也是跟你学的。”

“我没有什么本事。”

“修电脑、写文章、打官司、搞辅导、替考试不都是你的本事吗?”

“非法的就不要提了。”

“我真的想非法一回。”

“你是副书记,不要啥都说。”

“但我不是你的副书记了,我管不着你了,我们俩平等了。”

“你是越来越刁了。”

“这也是和你学的。”

“我什么时候刁了。”

“你把律师都刁没理了,还说不刁。”

“我那是抱不平,前任欠的债为什么叫你来还。”

“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都过去了,不说它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五就回去了,晚上还能和你见面。”

“那好吧,我们周五见,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问嫂子好。”

和章楚涵聊完了天,田川的心里塌实多了,王影还没有回来,他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觉了。

,

等王影打完麻将回来的时候田川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安稳,象每天一样。这是因为她睡前和章楚涵通了话,他的心里才塌实,要不然,他今天晚上是睡不着的。

第二天起来,他到南屋的窗户台上去拿袜子,王影睡得正香,他的腿碰到了床上,王影以为他是去亲近她了,非常不耐烦的说:“我悃得厉害,千万别碰我。”

“我不是碰你来了,我是拿袜子来了。”

如果王影醒了,他也许把昨天的事就告诉她了,但她没醒,悃得厉害,所以他也就没打扰她。

他去做饭,自己刷牙洗脸,擦地,一切都停当了,王影起床了,饭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了,她赶紧刷牙洗脸吃饭,她吃饭有一个特点,就是一开始吃得很慢,但临要结束的时候却显得非常慌张,她总是想在田川放下筷子之前宣布吃完了,然后说:“我吃完了,就你那手把碗唰了吧。”

今天也是如此,她看田川快吃完了,赶紧吃两口,然后放下筷子说:“我吃完了,就你手把碗刷了吧。”

其实田川已经吃完了,就是没有放下筷子,他是怕她着忙。她觉得作为一个家庭主妇,连碗都不唰,有点说不过去,但她实在是不愿意刷,也没时间唰,所以她就经常说这句话。好像“就你那手”是一个非常科学的安排。田川不和她计较,愿意唰的时候就唰了,不愿意唰的时候就放那。有时田川不愿意唰,就把碗都放在着桌子上,这时王影又会说了,“我就烦吃完饭把碗放在桌子上。”这时田川也不和她计较,而是说,“那咱俩的性格是一样的。”但他还是不动地方。这时,如果王影有时间,就会把碗唰了。

“你的口头禅很有特点啊。”

今天田川有点兴奋,所以就回应了一句,要是往日,他会一声不吱的。

“什么口头禅?”

王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头禅。

“就你那手把碗刷了啊。”

田川笑着说。

“总玩这些文字游戏有用吗?”

王颖又不满意了,脸皮里面像突然充了黑血。

“这不是游戏,这确实是你的口头禅。”

田川正色说。

“你的文字能力不错,我承认,但文字能力有用吗?田川,你一定要记住一个事实。”

王颖用鄙夷得目光看着田川。

“什么事实?”

“你的人生是失败的,你的官场是失败的。”

田川正想说点什么,王颖已经拿起拎包出门了。

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像扇了一个田川响亮的耳光,这也许是王颖压抑已久的话了,之所以今天才说出来,是因为田川惹怒了她,不然她还会给田川留一点面子的。

本来田川还想告诉她组织部已经考核他了,提拔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可一个口头禅又闹了一个不愉快,使田川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但今天田川没有生气,因为事实即将打破王颖的定论,事实是最好的语言,这些年之所以田川没有说服王颖,就是因为没有叫王颖信服的事实,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但总也不发光的金子就会叫人说成是石头,田川就差点成了这样的金子。

0764不管不行

上午,市委开了常委会,任命田川为广播局党委书记、局长,兼报社总编,同时兼任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从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一下子变成了一身三职的正科级领导干部,这对田川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飞跃。

同时任命的还有二十多人,姚百清做了档案局的局长,黄垒做了档案局的副局长,杨艳没有变化。但田川成了人们的舆论中心,因为他的变化是最大的。

也有人说,杨艳怎么没当上档案局的局长呢?她自己不是说她就是档案局的局长吗?这时又有人说了,杨艳偷着乐去吧,如果她不是找了人,这次干部变动她就被免职了,她还想当局长,那是她自己在做梦。

不知道这个传说的根据是什么,反正对档案局来说,这几天真是冰火两重天了,大家都以为杨艳是十拿九稳的局长,但事实她还和过去一样,而一直低调的田川却当了广播局的局长,这时又有知情人说了,田川是谁呀田川是北方大学新闻系毕业,他早就应该提拔了,但没有遇上刘书记,刘书记是一个爱才的人,所以田川就得到了提拔,人们说得也对。

也就是在今天的上午,在召开常委会的同时,王颖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又叫一个来客给打乱了,她本来不想再管田川的事,但觉得不管又不行。

王颖正坐在办公室里无聊,建设银行的小刘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王姐忙什么呢”

小刘说。

“没忙什么,来,坐在呆一会。”

小刘在建设银行营业部做出纳,王颖经常跑银行办理业务,所以就熟悉了,小刘比王颖小几岁,所以朝王颖叫姐。

“王姐你是最幸福的人了。”

小刘说。

“我怎么幸福了。”

王颖微笑着,虽然她对这句话没有同感,但还是有点得得意别人的恭维。

“闺女念北京大学,老公当局长,你不幸福谁幸福啊。”

小刘十分羡慕的口吻。

“他那算啥局长啊,就是一个干事,没职没权。”

“那也是局长啊,起码是公务员啊,现在公务员的地位多高啊,听说公务员还要涨工资呢。”

“涨也不是他一个人涨。”

“关键人家智商高啊名牌大学毕业啊。”

“你怎么知道他是名牌大学啊。”

“我听赵松林说的。”

“赵松林为什么要说这个。”

“赵松林的孩子在二高中本来是下等生,百人榜在二百名以外,可是自从你家姐夫给补了课以后,成绩突飞猛进,现在冲到百人榜第一了,老师都感到惊讶,问他是怎么学的,他说是他舅舅给补的课,老师问他舅舅是谁,他说叫田川,老师说,这就不怪了,其实田川是邑水最好的老师,当年在教师节庆祝大会上发过言,也是邑水老师当中唯一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但他只教了半年书,就被县委调走了。老师说,以赵腾现在的成绩考重点大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了小刘的话,王颖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田川給章楚涵的孩子补课,她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有点不会接茬了。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小刘继续说。

“你有什么想法啊,这下王颖会接茬了。“”

“我想叫我姐夫给我儿子补一补。”

“你姐夫都多少年没当老师了,他会补课吗。”

王颖谦虚了一下。

“人家赵腾的老师都说了我姐夫是全市最好的老师,要不然赵腾的成绩为什么提升得那么快,连老师都惊讶了,老师说赵腾考重点大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

“王姐你放心,我不会叫姐夫白补的,我也知道现在补课的行情”

“现在最好的老师是一个小时一百五,我给二百,因为最好的老师也赶不上我姐夫,我姐夫才是最好的老师。”

“你算了吧,他根本就不是老师。”

“当然,我也知道凭你家的条件我姐夫是不能补这个课的你家也不缺钱,赵松林也说了,姐夫给他家孩子补课根本就没要钱,而是主动补的,因为姐夫和赵松林对象是老同事,但我不能叫姐夫白补,因为补课也是不容易的。”

小刘恳切地说。

“我看你姐夫是够呛,他这个人特别死性,他不愿意做的事谁劝都不行。”

王颖敷衍着说。

“就当是我求我姐夫了,我这个儿子要是不补课肯定是考不重点大学的,你说现在不念重点大学上哪找工作去呀,赵松林儿子在二高中都是中游学生,他要是没有姐夫补课重点大学想都别想,所以赵松林特别感谢我姐夫,一说起他儿子的事啊张嘴闭嘴都是我姐夫,所以我也就动心了,现在一高中的老师都是啥老师啊,我儿子的外语老师就是邑州师专毕业,她也教高中,还在家里办班补课,挣学生的钱,但她水平也不行啊,学生不是白花钱吗,所以你一定和我姐夫说说,一定叫他给我儿子补课,钱一个都不能少,一个小时二百,我们先给钱,就是不补了也不退钱。”

小刘十分恳切的样子。

王颖有点动心了,一个是小刘给的钱确实不少,一个小时二百,现在干啥一个小时能挣二百呀,并且是人家主动的又不是我们主动的,并且还像救命一样恳切不答应也不尽情理啊。

“那我回家和你姐夫说说。”

王颖勉强地说。

“那谢谢王姐了,一定和姐夫说,一定说成,一个小时二百,多点也行,只要姐肯帮忙就行。”

唠完了补课的事,小刘又讲起了她的老公,也许是小刘想从王颖这多坐一会,而多坐就得说点啥。

“你说我家董奇气人不气人。”

她老公叫董奇,王颖也知道。

“咋气人了?”

王颖对老公气人比较感兴趣,因为她觉得田川就很气人,不知道别人的老公是怎么气人的。

“昨天晚上我去跳舞,没带钥匙,带钥匙往哪放啊,所以我跳舞都不带钥匙,回家敲门,昨天晚上我回家,门就敲不开了,我也没带手机啊,就从门口等,等了老半天也没回来,我也不能总等啊,就上我妈家去了,早晨我回来又敲门,门开了,我说你上哪去了,他说上邑州喝酒去了,我说你不知道我跳舞没带钥匙吗,他说他以为能回来,谁知道没回来,你说这喝酒的人哪有成,半夜十一点了还不回来,关键是我没带钥匙啊,他知道啊,知道也不回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小刘气呼呼地说。

0765年轻往事

“我跳舞也不带钥匙,没地方放啊,回来也是敲门,有一天我回来,发现门上插一把钥匙,我以为是田川忘了拔钥匙了,但显然这又不是田川平时拿的钥匙,我开了门,进了屋,发现一张纸条,写道:我喝酒去了,晚点回来。他回来我就问他,把钥匙插门上也不安全啊,他说,有什么不安全的,你有啥可偷的,你要是进不来屋不着急吗,我一想也是,现在有啥可偷的,但进不来屋着急啊。”

王颖接着说。

“你看我姐夫想的多周到,临走还给你留了一把钥匙,董奇可哪有那个心眼。”

小刘羡慕地说。

“你姐夫心挺细,就是人太掘。”

王颖有点自豪地说。

“关键是有没有才,有才的人有点脾气是可以理解的,就怕没才还有脾气,但我看是越是没才的人还越有脾气,有多少男人在外面啥也不是,但在家喝酒抽烟打麻将,不是打老婆就是骂孩子。”

小刘继续说。

“是。有的男人是这样。”

王颖承应着。

“我姐夫喝酒吗?”

“他一般情况下不喝,只有有了场合才喝一点。”

“董奇就不一样了,爱喝,有没有场合都想喝一点。”

她俩唠了老半天,快到中午了,小刘说请王颖吃饭,王颖坚决不吃,小刘就回去了。

送走了小刘,王颖就在心里核计上了,田川给章楚涵的孩子补课,怎么也没和自己说,他和章楚涵究竟有多深的交情,田川在宣传部帮忙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本来她还以为章楚涵能够提拔田川,可到现在也没提拔,她本身是常委,难道还提拔不了一个田川吗,归根结底还是田川太老实,被章楚涵的美貌迷住了,只知道给章楚涵干活,而不要求有任何回报了。

关于田川提干的问题她已经不是和田川吵过一次了,她也吵够了,她也认命了,不提就不提吧,窝囊就窝囊吧,啥事都是上天注定的,她也不强求了,就过一个一般日子吧,可谁知道小刘曝出他给章楚涵儿子补课的事,既然田川有这个能耐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毕竟他是名牌大学毕业,毕竟他是有聪明之处的,如果能为人家补课挣俩钱不是很好吗,一个小时二百,来得太容易了,如果找两个学生一天两个小时就是四百,以他田川的实力每天都可以补一个到两个小时,他不怕招不来学生,章楚涵的儿子就是最好的广告,自己的女儿也是最好的广告,说不定田川会因此而发家呢,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也许田川就是一个刚刚被发现的金子。

王颖想到了年轻时候的一件事。

她刚从婆婆家里搬出来的时候,社会上流行用毛衣机打毛衣,一件毛衣的手工费是二十元到三十元,她要买一个毛衣机打毛衣,挣俩钱补贴家用,但田川死活不同意,田川说我们刚刚住进了新楼,好容易有了一个自己的家,要好好享受一下家的感觉,如果你买了一个毛衣机,往家里一放,家里就成了一个车间了,还有家的感觉吗,再说,你一个机关干部在家里打毛衣,就是制度允许你,谁往你手里送活呢,你也不能在窗户上挂一个广告啊,那挂广告也太失一个机关干部的风采啊,就是有几个人让你打毛衣,也肯定都是机关干部,打完了以后你好意思要钱吗,一个毛衣机四百多元,你什么时候收回成本呢,并且打毛衣也是一个技术,你向谁学呢,掏不掏学费呢,如果你再买机器,再掏学费,再送人情,再不挂牌,再不影响工作和带孩子,你还能保证挣到钱妈。

可王颖就是不听,一定要买毛衣机,因为现在人人都想挣俩钱,咱没有别的来钱道,只有打毛衣还可行,所以必须买。

田川扭不过王颖,王颖就花了四百多元买了一个毛衣机。

机器有一米多长需要按在一个大桌子上,但家里没有这样的大桌子,需要买一个,市场上没有卖专门按毛衣机的桌子,只得买一个办公桌,而一米多长的办公桌宽下至少也得六十公分,这样的一个桌子放在哪里呢,寝室是放不下的,只能放客厅,而客厅里放这样一张桌子桌子上再按一个机器,那客厅真就成了车间了,田川是咋想咋别扭,但自己坚持要买桌子,不然机器按不上,田川说我给你做一个吧,自己说怎么做,田川说我到市场买一把锯和一个刨子,再到建材市场买块木板,争取把机器按在寝室的墙上,这样既省钱,又好看,不破坏家里的格局。

王颖说那好,你要能自己做何必要买呢。

田川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机器按在寝室的墙上了,占用的空间很小,不影响家里的美观,尤其不破坏客厅的美观,如果家里来人,把寝室的门关上,人在客厅里是看不到机器呢,王颖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垮田川聪明手巧,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

田川没想到真的有人给王颖送活,而且活还不少,供上手了,而且都非常恳切的给钱,使他和王颖都免去了很多尴尬,既然有钱挣了就加紧干吧,田川就帮助王颖缠毛线,王颖只管打,别的活都叫田川承包了,王颖也算聪明,也没经过师,就靠自己悟,硬是学会了打毛衣,而且是想打什么花样就打什么花样。

但好景不长,打了一年多的毛衣以后,这种毛衣就过时了,没人穿了,没人穿了当然也就没人打了,王颖算了算账,去了给人白打的,一共挣了五百多块钱,就是等于收回了成本,两口子白忙活了一年。

田川说你当初不听我的,白干了一年,王颖也无言以对。

但眼下的情况不一样了,有人请田川讲课,一个小时就二百,没有成本,这是何等好的买卖啊,况且田川对仕途也死心塌地了,章楚涵也不提拔她,他也不用给章楚涵效劳了,他不正是应该给人讲课吗,王颖觉得只要她和田川说了,田川一定同意。

然而,她的想法错了,田川不同意。

0766歇斯底里

晚上下班回家,王颖迫不及待地向田川讲述了小刘找她的事,并立刻阐明了自己的观点,田川要给小刘的孩子补课。

“你把问题想简单了,咱不是高中教师,不熟悉高中的课程,要想给人家辅导是要费很大力气备课的,但就算是费了力气了也很难对得住每小时二百元钱的补课费,到时候如果人家不愿意补了,我们会很难堪,所以咱不能答应。”

田川平心静气的说。

“你总是有各种理由,赵松林都说你行。你就行,不然他儿子能考百人榜第一吗,他儿子本来学习啥也不是。”

王颖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赵松林夸张了,赵腾不是啥也不是,只是基础不好,章楚涵这些年下乡把孩子耽误了。”

“既然是耽误了,不还是你给补课的结果吗,你能给赵腾讲为什么就不能给别的孩子讲呢?”

“那不一样,给赵腾讲是能讲啥样讲啥样,没有负担,也不用备课,给别人讲就得备课,是有负担的,即使备课了也不一定达到人家的愿望,所以咱不能接这个活。”

“那你给赵腾补课是章楚涵叫你补的,还是你主动补的。”

“是我主动的。”

“你为什么要主动给赵腾补课啊。”

“楚涵说要给孩子请老师,我说你别请了,我试试。”

“那你就不怕自己不不了吗,为什么有这个胆量。”

“楚涵不是别人,是多年的同事,如果她觉得我补课没有效果,可以不补,我又不要钱。”

“但事实你补的挺好。”

“还算可以。”

“不要钱补的可以,有人给钱你不补,我是看出来了,给章楚涵干什么你都愿意,并且是主动的,无怨无悔,但给家里挣钱的事你不干,你是不是为了章楚涵什么都可以干啊,而为了这个家你什么都不干。”

王颖又急眼了。

“不能这么说,各有各的情形。”

田川没有急。

“我看你就是叫章楚涵给迷住了,你给章楚涵干了三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有提拔,明天我到宣传部找她,我问问她按的是什么心。”

王颖气愤至极。

“你不用找了,楚涵不在宣传部了。”

田川还是极平静的语气。

“不在宣传部了,那她上哪去了。”

“上黑水当副书记去了。”

“上黑水当副书记去了,什么时候走的。”

“两个多月了。”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和我说没用,那和谁说有用啊?”

“和谁说都没用。”

“那你现在还在宣传部吗?”

“在。”

“章楚涵都走了,你还在宣传部干什么?”

“章楚涵也没叫我回来,所以我就没回来。”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听章楚涵的?”

“也不是。”

“我看是。她提拔了,当了副书记了,把你扔在了宣传部,不管了,有这么当领导的吗,有这样的朋友吗,可你还执迷不悟,到现在仍无怨无悔,我真不知道你在章楚涵身上得到了什么,她和你睡觉了吗,如果她真的和你睡觉了,我也赞成你,毕竟他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还是领导,你把她睡了也算你的能耐。”

王颖歇斯底里的说。

“你今天说话出格了,我们不要再说了。”

田川用央求的口吻说。

“我就是要说,我就是要说,章楚涵不是一个

好女人,她就是一个骗子。”

王颖一边喊着,一边哗哗地流眼泪。

“你平静一会吧,我出去走一走。”

田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是出去走一走。

本来田川是要在今天晚上告诉她,他已经被提拔了,是广播局的局长,而这个提拔完全是章楚涵的功劳,谁知道她突然冒出了一个补课的话题,以至于他的好消息没有说出来。

田川没有吃晚饭,在外面溜达一会他觉得有点饿了,就找了一个小饭馆,要了两个菜,自己吃了起来。虽然是和王颖吵了架,他一时也很生气,但毕竟自己得到提拔了,这种高兴完全可以覆盖和王颖的生气,并且,王颖是不知道真相,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的气也就没了,所以刚才的吵架就等于是一个玩笑,田川怎么会生真气呢。

手机响了,是王霞打来的。

王霞下岗多年,又离婚,日子艰难,现在为为明珠广场做清洁员,早晨四点钟就上班,七点下班。

王霞说她儿子住院了,她陪儿子,明天早晨不能上班了,她想叫她二姐替她去明珠广场扫地,因为旷工要扣工资,但找人替班可以不扣工资,但二姐的电话没人接,可能是打麻将没带手机,所以就打给二姐夫。

田川说,没问题,不用你二姐,我去。就把替工的有关事项问明白了,决定明天早晨去明珠广场去扫地。

田川之所以自己要承担下来,就是不愿意和王颖说话,如果和王颖说这事,王颖肯定会不耐烦,她本来是六点起床,你叫她四点起床,还是去扫地,她能愿意吗?她还不一定说点什么,还要给王霞打电话,来回太麻烦,田川就是不愿意看王颖的啰嗦劲,所以能不和她商量的就不和她商量,况且这事自己去也比王颖去好,王颖水瓢不摸,饭瓢不拿,她能扫好地了吗,如果她扫的不行,领导还不满意。

田川回家的时候王颖还没有回来,果然是打麻将去了,田川睡了,不知道王颖是几点回来的。

第二天四点,田川起床,王颖还没有醒,七点,田川买油条回来,自己吃饭。

“又是油条,不能换换样吗?”

王颖过来,不高兴地说。

“啊,明天换。”

田川一边吃一边说。

王颖刚想吃饭,手机响了,是王霞。

“我二姐夫回来了吗?”

“回来了。”

王颖有点莫名其妙。

“告诉我二姐夫明天不用去了。”

王颖更莫名其妙了。

“不用干啥呀?”

“不用扫地呀?”

“扫地?扫什么地呀?”

“我二姐夫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没说呀?”

“我二姐夫干啥呢?”

“吃饭呢。”

“那让我二姐夫和你说吧,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

王霞把电话撂了。

0767云里雾里

“王霞说扫地,扫什么地呀?”

王颖问田川。

田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你咋不和我说呢?”

“没时间。”

田川一边吃饭一边说。

“一个大老爷们去扫什么地呀,你不嫌磕碜啊?”

“那有什么磕碜的,王霞天天扫,磕碜了吗?”

“你和王霞不一样啊,她下岗,你没下岗啊。”

“我也就是没下岗,除此之外和王霞没有区别。”

“你的人品是真挺好,但这年头光有人品不行啊。”

“人品是第一的,有了人品什么都可以有。”

“但我除了人品什么也没看到。”

“可以有不是一定有。”

由于快上班了,田川没说自己提拔的事,他觉得这是一个长话题,他想今天晚上告诉她。

王颖匆匆吃点饭就上班了,刚到办公室她就收到了局长的祝贺,局长的话差点给王颖说到另一个地球去。

“祝贺你呀。”

局长说。

“祝贺啥呀?”

她瞪大眼睛看着局长。

“祝贺田川当局长啊。”

局长也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么大的事不值得祝贺吗?

“田川当局长?田川什么时候当局长啊?”

她还是没明白局长的话。

“昨天啊,昨天晚上田川没和你说嘛?”

“没说呀,不可能的事。”

“那你们昨天晚上说什么来的?”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和田川打了一架。”

“打架?为什么要打架啊?”

局长有点不解。

王颖只得把昨天晚上的事和局长学了一遍。

“就算昨天晚上打架了,昨天没机会说,那以前呢,以前为什么不说,动干部的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田川早就应该知道自己被提拔,难道他没和你说过。”

“没说过。我还是不相信这件事。局长千万别拿我开心啊。”

王颖还是摇着头。

“拿你开什么心啊,我拿你开过心吗?田川当局长是确凿无误了,我都求证好几个人了,昨天上午开的常委会,问题是这件事他居然没和你说,你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很不正常,一方面可能是开会前确实一点风声没走漏,连田川本人也不知道,这也是可能的,另一方面呢就是田川故意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如果是这样,也算正常。”

局长笑着说。

“嗨,我已经不关心他的事了,不管他的事了,他当不当局长与我都没有多大关系。”

王颖索然无味地说。

“我看你俩之间有过节,你是不是对田川这些年没提拔不满意啊,但是金子不能总埋在土里,这不就提拔了吗,由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到广播局的局长虽然算不了破格但也是破例,这是明显的重用,你知道有多少党委书记想当这个局长都当不上吗?可田川当上了,这个例破的不小,我早就知道田川不是一般人,但他太不外露了,他是省高级职称评选委员会委员,但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得省局的人打电话找我,我再找你,这事是不是有点特别,像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提拔,在现今的社会里实在不容易,一定是有一个人在举荐他,而这个人又不是一般人,这个人不图钱,不图利,一是他和田川有特殊的感情,二是他被田川的才能所打动,你回家问问田川吧,我说的一定没有错。”

局长的话有点把王颖说迷糊了,田川的才华她从来都不怀疑,有学历为证,有日常的观察为证,但田川的性格她有点怀疑,以他的性格他得不到提拔是情理之中,那么是谁举荐了田川呢,要么感情最好,要么被他的才华所打动,这样的人会是谁呢,也许只有章楚涵符合这个条件,可章楚涵已经调走了,难道是她在调走之前就对田川有了安排,还是在调走之后给说的话。

王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局长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说:

“一切今天晚上就都明白了。”

但她是不是能够等到今天晚上呢?

田川上班以后大家又议论了一阵子,大家散去以后,王影给田川来了一个电话,“你出来一趟,我在门口等你呢。”

田川下楼,来到大门口。

“什么事?”田川问。

“有人说你提拔了,是真的吗?”她小声地说,还四面的张望,生怕别人看见。

“谁说的,我不知道啊?”田川很正经地说。

“我们局长说的,说昨天上午又研究了一批干部,你被提拔做了广播局局长。”

“那是重名了,不是我。”

“局长说是你,是档案局的副局长,哪还有第二个田川啊。”

“那也许吧。你回去上班吧。对了,今天晚上我不能给你做饭了,你自己想法吧。”

“为什么?”

“我得请大家吃饭。”

“那是真的了?”

“是真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你哪有时间和我说话啊。行了,快上班吧,叫人看见不好。”

王影上班去了,田川看着她的背影都比以前挺拔了,此时他多少生出一点愧疚感,如果他早一点当上官,那老婆不早就这样挺拔了吗?

晚上田川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八点多钟了,今天有点特别,王影没去打麻将,而是从屋里看电视呢,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连拖鞋都摆得齐楚的。

“哎呀,今天怎么没去打麻将啊?”田川说。

“我老公当官了,我要为我老公高兴,就不打麻将了。”

“对不起,这个高兴来得晚一点”

田川有点伤感地说。

“不晚不晚,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前对你的态度不好。请你不要记恨我。”

“我不会记恨你,老婆盼老公当官是正常的,只不过当官确实需要机遇,不是有才华就能当官。”

“那这一次你是赶上了什么机遇呢?”

王颖认真地看着田川。

“这一次机遇应该有三年的跨度,是自从我到了宣传部,为楚涵帮忙。”

“这么说是楚涵提拔了你。”

“准确地说是楚涵给了我机会。”

“为什么这么说?”

“楚涵也不愿意提拔一个叫大家都不信服的人。另外,凭楚涵的权利她提拔不了我当局长,局长是书记说了算。”

0768走马上任

“那书记为什么提拔你了?”

“因为楚涵给了我机会,我给县委做了大量的工作。”

“你都做了哪些工作?”

“我一个人完成了《天南地北邑水人》的写作,这是邑水县报的一个专栏,一共一百篇文章,我自己写了九十八篇。”

“为什么你一个人写,别人不写。”

“别人写不出来。”

“还有什么工作?”

“我平息了县委的百人上访事件,我平息了政工职称的上访事件,我成功举办了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成果展活动,我化解了宣传部的债务危机,我及时纠正了电视台的严重错误,我促成了三十名重点大学生的招聘工作,我成功举办了宣传部的文化广场活动,还有很多,这些工作奠定了我在市委刘书记心目中的位置,而这些工作都是楚涵给我创造的机遇,楚涵想提拔我,但她不想硬提拔,所以她把我借到宣传部,一方面我帮她解决了许多实际困难,另一方面我也有了展示的机会,所以这次提拔,我应该感谢楚涵。”

田川动情地说。

“那是我以前错怪楚涵了。”

“是。但我不怪你,女人一般都是急功近利型的,你也不例外,而我和楚涵都是内敛实际型的,不会社会那一套,宁可不提拔也不趋炎附势,我和楚涵属于互相帮衬,没有我,楚涵的工作不会那么出色,没有楚涵我这一辈子都别想当官,因为我的个性,不会有人提拔我。”

“我也没想到凭你的性格能当官啊。”

“你知道一个叫花子娶媳妇的故事吗?”

田川突然说。

“不知道,给我讲一讲。”

王颖第一次这样虚心听田川讲故事。

“说是过去有一个叫花子,想到西天问问佛祖自己为什么成不了富人也娶不上媳妇,一路上有很多人叫他给佛祖带话,一个员外叫他带话,自己的女儿十六岁了,为什么不会说话,一个老和尚说,我修行五百年了为什么不能升天,一个乌龟说我修行一千年了,为什么没有变成龙。可是当他见到佛祖的时候,把别人要问的话都问了,而把自己的事忘了。

他回来的时候,向和尚说明了原因,和尚就升天了,向乌龟说明了原因,乌龟就成龙了,当他来到老员外家想汇报他的问话结果时,一个姑娘跑了出来,说,问佛祖话的人回来了,这个姑娘就是员外的哑巴女儿,于是员外把女儿嫁给了叫花子。

这个故事说明什么呢,说明帮助别人的人是有好报的,我为楚涵工作,没想当官,就是帮朋友,但我确实为市委做了大量的工作,所以,市委才提拔我,当然这里的杠杆是楚涵,没有楚涵,市委看不到我。”

“那我以后见了楚涵一定要好好谢谢她了。”

“不用,我和她之间不用谢,好几十年的感情了,不是一般的朋友。”

“我早就知道你和她好,但我不知道她对你也好,我对她有误解,我以为是她的漂亮迷住了你。”

“我没有傻到那个程度,她对我不好,我怎么对她好,感情是互相的。”

“因为楚涵漂亮啊,男人不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嘛。”

“男人喜欢漂亮加聪明的女人。”

“这么说你喜欢楚涵了?”

“你再慢慢偷换概念,我和楚涵是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是基于工作和性格上的朋友,和漂亮有一定关系,但不是因为漂亮。”

“你这样我很满意,我不漂亮,也是你一生的遗憾,楚涵漂亮就叫她做你一生的朋友吧。”

“你不漂亮我不嫌弃,因为你也不丑,年龄大了要的是感情亲情,但你能理解我和楚涵最好,因为毕竟我俩的交往比较多,以前是这样,以后可能还是这样。”

“我能理解,你放心。”

这一次谈话是田川和王颖结婚以来最温馨最友好的一次谈话了,因为田川当了局长,满足了王颖的心愿,所以王颖对田川是一百个满意。

在2011年的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田川到广播局走马上任了,这个陡然的变化有点叫他猝不及防,虽然有了七天的公示期,叫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他也不止一次地和章楚涵在晚上聊天,讨教当局长的有关问题,但当他真的踏进广播局的大楼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忐忑,他成了这座大楼的新主人,从一个简单的办公室的半个主人到一个大楼的主人,从领导十几个人到领导一百多人,这毕竟是一个很大的跨越,他一时还真拿不出一个当领导的派头来,当组织部的部长送他与广播局的领导班子见面的时候,他穿的仍然是那件蓝色的羽绒服,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穿的那种深蓝色的条绒裤子,这一身装扮对广播局所有的人来说都够不成视觉上的冲击,不知这个土里土气的新局长有什么能耐会得到市委的提拔,也不知道他会给广播局带来什么新的变化。

他没有立即召开班子会议,与各位副局长见了面以后,组织部长向大家做了介绍并简单地提了几条希望就回去了,他叫大家各就各位,而他自己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就到王局长的办公室来了,王局长是广播局主管业务的副局长,田川觉得应该首先和他沟通情况,一把手的更迭千万不能影响了电视节目的播出,如果在一把手更迭的时候电视节目出了问题,那就是他这个新任局长的责任。

王局长介绍了这几天新闻播出及采访的情况,没有什么重要新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田川说那咱俩到报社去一趟吧。

报社还没有搬过来,因为广播局这边还没有准备好,田川自己驾车带着王局长回到县委大院,来到报社,他要和张总编商量一下报纸的事。因为报纸新闻和电视台新闻是有连系的,所以他把王局长也带了过来。

报社并没有彻底撤消,而是和广播局合署办公,实行一套人马,两个牌子,报社不设总编,总编由田川兼任,张总编仍然是报社的副总编,主管报社的业务工作。其实田川以前也不是太清楚,广播局的局长同时也是电视台的台长,也是广播电台的台长,也是有线电视台的台长,之所以局长兼了这么多的台长,完全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如果局长不兼台长,那么局长对各台的领导就不那么直接有力,如果电视台有独立的台长,那么台长就是节目播出的最后定稿人,局长就失去了直接指挥业务的权利,所以县委规定,广播局里的各台台长都由局长兼任。

0769素质不行

原广播局邓局长调到县政府督学室做了督学,报社李总编回宣传部做了专职副部长。田川当局长以后手下有三个副局长一个纪检书记和一个副总编,他也兼任宣传部的副部长,顶了这么多的头衔,领导这么多的副职,这对于田川这样一个根本就没做过副职的人来说显然是担子太重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有多少人在为他捏一把汗。

“今年报纸是不是也得登新年贺词啊,如果要登得抓紧准备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寒暄了几句以后,开始进入正题,张总编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和田川的交情也不错,他知道田川来的用意,所以他就赶紧说工作上的事。

“还得登,我马上和市委办联系,新年贺词好写,有去年的底子,加点新东西就行了。”田川说。

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老报人了,对报社那点业务了如指掌,如今看来,他当初到宣传部帮章楚涵的忙,给报纸把关其实就是为今天自己的提拔打基础了,如果没有那段把关的日子,他会对报社的业务这样熟悉吗?而章楚涵呢,还总是千恩万谢的,从今天看来,他的提拔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不是帮了章楚涵的忙,而是章楚涵帮了他的忙,而她还总要感谢他,这种质朴而厚道的感情真是太难得了,此时,他真想当面对她说:我应该谢谢你。

“那就手再发表一个电视讲话得了呗,反正也是一个稿,电视讲话多有力度啊。”

王局长说。在新任局长面前,王局长显然是在显示他的工作积极性。

“电视讲话恐怕不太好搞吧,新年贺词是以市委书记市长两个人的名义发的,电视讲话怎么讲啊,也不能两个人站在那一块讲啊。”田川说。

“那就由书记一个人讲呗。”

王局长象很有办法似的。

“那讲什么呀,和新年贺词是不是一个内容啊?”

田川真是初来咋到,否则他不会对王局长有这么大的耐心了,这是什么主意啊,象一个广播局的副局长说的话吗?

“一个内容也行不一个内容也行啊。”

王局长非常轻松地说。好象他是这一行的老手,什么事都是成竹在胸。

“那不好办,都是新年贺词,报纸的内容和电视的内容应该是一样的,不一样不就是两个贺词了吗,如果一样,电视又不能两个人讲,也不能因为有电视讲话就把报纸的贺词只署一个书记的名啊。”

田川强忍着自己的愤怒说。

田川似乎知道了电视台办不好节目的原因了,一个管业务的副局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癞蛤蟆上大道愣冲小吉普,还说什么电视台有力度,怎么能在张总编面前说电视台有力度呢,难道报纸就没有力度了吗?是不是显示他这个副局长比副总编强啊。

王局长也在报社干过,田川刚到文明办的时候,王局长就在报社做编辑部主任,田川给县报投了一个稿,其中有一个词叫“急人之困”,报纸登出来以后,田川发现这个词变了,叫急人之难,急人之难并不是说不通,问题是急人之困是一句成语,而急人之难不是成语,看来王局长没读过《史记·魏公子列传》:“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他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来历,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一个成语,他觉得急人之困是写错了,所以改成了急人之难,这是王局长给田川的第一印象。

王局长好写诗,也出过诗集,但写的都是朦胧诗,一般人也看不懂,到广播局以后,有一天有一个人把他过去写的诗叫他看,问,王局长,你说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呀,王局长看了老半天,说,这哪是诗啊,这谁能看明白了呀,那人说,这就是你写的诗呀。弄得王局长很不好意思。

他在报社当副总编的时候报纸就经常出错,他也不止一次挨过批评,后来县里成立电视台,他就到广播局当了副局长,主管业务,其实电视台和广播局是重合的关系,电视台的台长就是广播局的局长,广播局主管业务的副局长主要是负责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业务,在他做广播局的副局长期间,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也老出错,局长是党委书记出身,根本就不懂业务,而他这个业务副局长也管不好业务,他也没念过大学,就是一个九年一贯制,就是因为好写诗,就从供销社的一个店员调到报社当记者来了。

他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的一个故事,《三国演义》有一回叫《群英会蒋干中计》,说是曹操手下有一个幕僚叫蒋干,他和曹操吹牛说,他可以不用一兵一卒退东吴十万大军,曹操说你怎么退呀?他说他和周瑜是同学,可以劝降,曹操说那你就去吧,他就去了,结果劝降不成,他带回来一个假情报,说水军都督蔡瑁是奸细,结果曹操就把蔡瑁杀了。蒋干纯粹是装聪明,显积极。装聪明显积极的人往往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人的素质不行,论水平没水平,论人品没人品,论境界没境界。他经常和章楚涵说这样的话,也只有和章楚涵说这样的话,他不轻易藐视别人,但在章楚涵面前他藐视很多人,他觉得他和她的感觉是一样的,她不会说他盛气凌人,也不会说他妄自尊大,这是他愿意和她交流,愿意和她唠嗑的重要原因。

晚上下班之前,田川到编辑室去了一趟,他要看看晚间新闻的样片,电视台这一块的采访播出归王局长管,但他对王局长真是不放心,如果是张总编,他还可以放心。

编辑把晚间新闻给他放了一遍,他说把头条新闻再放一遍,他咋琢磨咋不是滋味,头条新闻是说邑州新区今天正式挂牌,邑水市的领导都去参加挂牌仪式了,这件事可以算做新闻吗?算。但它是邑州新区的新闻而绝不是邑水市的新闻。

0770头条新闻

“这个样片王局长看过了吗?”他问。

“看过了。”编辑回答。

“王局长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田川打电话把王局长叫到了编辑室。

“今晚的头条新闻是怎么回事啊?”他问王局长。

“怎么了?有问题吗?”王局长反问。

“这个采访是谁去的?”

“是康美灵。是她回来把片子给我的。”编辑说。

“这个采访是你指派的吗?”田川问王局长。

“我没指派,是她自己去的。”王局长说。

“把康美灵叫来。”田川说。

王局长给康美灵打了电话,一会,康美灵来了。

“邑州新区挂牌这条新闻是你采的?”田川问她。

“是。”她答。

“是谁叫你去的?”

“是石书记给我打的电话。”

“也就是说这次采访不是局里派你去的,也不是市委派你去的,而是邑州新区的石书记叫你去的。”

“是。”

“你觉得这是一条新闻吗?”

“是啊,新区成立,怎么不是新闻啊,是石书记叫我去的,咱市的领导也都去了。”

“你为什么会把这条新闻编在头题呀?”他问编辑。

“因为咱市的领导都出席了,有领导参加不就是重要新闻吗?”编辑答。

“我是这么看的,这条消息是新闻,但它不是咱邑水市的新闻,而是人家邑州新区的新闻。邑州新区本来是邑水市的一个乡镇,被邑州市划走了,成立了邑州新区,今天邑州新区挂牌,邀请邑水市领导参加,这也很正常,因为毕竟他们是从邑水市分离出去的,由过去的上下级关系变成了平级关系,邑水市领导也应该去祝贺,但这对邑州新区来说是新闻,而对邑水市来说不是新闻,因为这本来就不是邑水市的事了,从老百姓的感情来说,地盘叫市里划走了,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所以市委并没有叫我们去采访,石书记从原来的党委书记变成了新区的副书记,从正科变成了副县,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副书记主管宣传,和你又认识,所以给你打一个电话也可以理解,但是你不经请示直接就去采访了,回来后又直接把片子给了编辑这都是你的过错,严格点说石书记已经没有权利和资格给你打电话采访了,因为邑州新区和邑水市是两个平行单位,没有隶属关系,一个平行单位的副职有什么权利给邑水电视台的记者打电话采访啊?如果是提供一个新闻线索还差不多,但是对于石书记来说没有错,去不去是咱的问题,错是错在你作为记者怎么能不经请示就到外埠去采访呢?照此说来如果一个白山市的一个你认识的人也叫你去采访,你也毫不忧郁地去了呗,电视台的采访纪律松懈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田川对康美灵说。

“我寻思咱市的领导也都去了,那就是咱市的新闻呗。”康美灵说。

“领导活动的采访是属于政治采访,政治采访是按命令行事的,不是记者可以随意决定的,为什么市里开常委会或常务会有的叫我们采访有的不叫我们采访呢?那就是有的需要宣传,有的不需要宣传,市委办或政府办给我们下通知那是命令,不是给我们一个信,怕我们不知道,不需要采访的会议你知道了也不能采访,这是纪律,你怎么能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直接采访了市里领导的活动呢?”田川说。

“我也没想那么多,石书记平时都不错的,所以他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就去了,以前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康美灵说。

“以前这种情况没有,你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你所谓的有是指平时和你不错的人给你打电话你就去采访了,但作为一个平行单位的副职或者说一个邑水以外的人给你打电话你就去了有吗?”

“这个,没有。都是邑水的。”

“所以我说你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

“我没想到这事是这么复杂呀?”

“事件并不复杂,是你思想太简单了,做记者思想太简单会犯错误的,记者是政治职业,不能感情用事,不能因为过去关系不错就忘记了原则,你不归石书记领导,怎么能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呢?”

康美灵不吱声了。

“把这条新闻删了,重新编。”田川对编辑说。

“那咱市的领导也都去了,不播好吗?”王局长说。

“我请示尚部长。”

说罢,田川给宣传部的尚部长打了电话,尚部长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是章楚涵的下任。尚部长说,这件事不能报新闻,采了也不能报,如果需要报市委就下采访通知了,自己的地盘叫人划走了,怎么还能报新闻呢?

“尚部长说了,这条新闻不能报。”放下电话,田川说。

“那石书记要问怎么办啊?”康美灵说。

“石书记问你,你说片子给编辑室了,为什么没报,你不知道,如果他再追问,你就说这两天新闻太多,时间不够用。”他说。

“快下班了。你俩都回去吧。”他又对王局长和康美灵说。

王局长和康美灵离开了编辑室。

约半个多小时,晚间新闻编完了,田川一看没什么大问题。

“以后编稿要注意,不是记者给什么就编什么,要审查一下,不合格的稿件不能编。”他对编辑说。

“是。”编辑答。

田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没有立刻回家,他在想刚才发生的事,幸亏他到编辑室看了一下,否则今晚的新闻就是一个错误,在他刚刚上任局长的第一天,电视新闻如果出了错误,这比当初章楚涵挨刘书记的批评还严重,刘书记批评章楚涵是在章楚涵上任一个月以后,而刘书记要是批评他那就是在他上任一天以后,他怎么向章楚涵交代,怎么向刘书记交代。

他觉得广播局的新闻播出时时处在危险当中,他必须格外小心,一点都马虎不得,因为这些人不是在为你遏止问题,而是在为你创造问题,广播局长的注意力不应是在新闻本身上,而是在这些人身上。

0771领导吩咐

他也本想在到了广播局以后就大刀阔斧的整改一番,因为在公示那几天里,他几乎每晚都和章楚涵聊天,也了解了广播局的大致情况,但时间已经是快过年了,局里的工作比较多,他也不想叫大家人心惶惶,所以就按部就班了,但报纸和电视台的新闻他一定要把好关,只要两个媒体不出问题,别的都可以慢慢解决。

他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沉思良久,才慢慢走出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他召开领导班子会议,等于是他到任后的第一次会议,也是一次见面后,他本人没有什么要说的,主要是听听大家的想法,因为他刚到广播局,很多情况不够了解,只有听了各位副局长的情况介绍以后,才能形成一个初步的想法,工作才能慢慢走向正轨。

会议的时间不长,各位副局长的介绍也都比较简短,散会了,大家纷纷起身往外走,张总编也起身往外走。田川说:“张总编等一会。”

张总编坐了下来。

张总编坐下了。

田川走近张总编的座位,坐在他的身边,在他俩的对面墙上,是两块展板,一块叫《组织机构及委员职责》,一块叫《党的组织生活制度》。

“你看这两块展板有没有问题呀。”

田川指着墙上的两块展板说。

张总编抬头看展板,看了一会说:“我看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一个是标题涵盖不准,标题叫组织机构及委员职责,但正文有支部书记职责;二是职责内容与组织机构不对称,组织机构是邑水市广播局,而党支部只有三名成员,一个是支部书记,一个是组织委员,一个是宣传委员,但职责内容里面有纪检委员;第三个问题是文字编排不对,这是一个横排版,横排版应该是从左往右念,应该是把支部书记职责放在前面,而现在放在前面的是宣传委员职责,第四个问题是落款有问题,落款是中共邑州市委组织部制,邑州市委组织部怎么会为邑水市广播局制作这个展板呢?我暂时是发现了这四个问题。”

张总编慢慢地说。

“广播局是一个文化单位,是一个宣传单位,应该是一个文人荟萃的地方,但就是一个会议室的展板就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你说新闻他能不出问题吗?”

田川叹息着说。

“不明白,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些问题。”

张总编说。

“没啥不应该的,现实就是这个现实,有真才实学的人当不上官,能够溜须捧臭拿钱上炮的人当官了,结果就造成这种局面,一个会议室布置的冠冕堂皇,展板都是铝合金镀金,想必也花了不少钱,可一看内容呢,漏洞百出,驴唇不对马嘴,这都是在糟蹋人民的血汗钱啊。”

田川有点感慨地说。

“好在市委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叫你当广播局长,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啊,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一下子当了广播局的局长。”

张总编由衷地说。

“以后在业务上你多操点心,广播局不能是以前的广播局了。”

田川话锋一转,说。

“没问题。”

张总编重重地点头。

“问一下这个展板是谁做的,为什么做成这样,由你负责重新做。”

“可我不负责这块呀?”

“这是我交办的,以后班子成员谁的工作没做好,如果是水平问题就调整分工,能干多少就干多少,不能干就没有分工,就担个名。”

田川重重地说。

“好。”

张总编点头。

宣传部张部长给田川打电话,说有点事想商量商量,能不能过来一下,田川说能,常委召见怎么能说不能呢?自从上次张部长朝他要钱他没给,他和张部长的关系就变得更加微妙了,表面上谁对谁都更加客气了,但内心里总是有一种隔膜,田川也在提防张部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他一个小鞋穿。

来到了张部长的办公室,张部长非常客气地给田川倒了一杯水,并叫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吸了起来,他知道田川不吸烟,所以他也没有让田川。

“领导有什么吩咐啊?”田川笑呵呵地说,在官场有是真别扭,田川在张部长面前怎么能笑得起来呢,可他还得笑,在机关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有啥吩咐的,昨天上邑州碰见邑州日报的杜总编了,他提了这样一个事,我看也可以考虑,但得和你商量商量。”

张部长慢吞吞地说。

“什么事啊?”田川还是微笑着。

“咱这个报纸不是没有刊号吗?他想把刊号的问题给咱解决了。”

“那好啊,有了刊号就是正规出版物了。”

田川高兴地说。

“他的意思是叫咱挂在邑州晚报上。”

“挂在晚报上?怎么挂啊。”

田川的笑意全没了,变成了一脸严肃的样子,看来刻意的装笑是保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他和张部长之间本来就没有笑的资源。

“就是以邑州晚报的名义出版。”

“那报纸的名称不就改了吗,不变成了邑州晚报了吗?”田川一脸严肃。

“也不是全改,叫邑州晚报邑水版。”

“那还是改了,邑州晚报邑水版和邑水市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名字。”田川重复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但是报纸有刊号了。”

“报纸成了别人的报纸,有刊号有什么用啊?”

他已经完全不把张部长当常委了,说话一点客气都没有了。

“但报纸登的内容还是邑水的内容啊。”

“那由谁来编版啊?”

他又提出了更关键的问题。

“由晚报出人编版,这样我们也省心了。”

“那我们干什么?”

他紧接着问。

“我们负责提供稿件。”

“那印刷费由谁来掏。”

“自然是我们啊。”

“那邑州晚报图的是什么?”

“他可以在报纸上登广告。”

“广告的收入就归他了。”

“对。”

“总的来说就是我们出钱印报纸叫他们登广告,广告的收入归他,是这个意思吗?”田川明显是一种揶揄的口气了。

0772不能报销

“但报纸是合法的报纸了。”

“合法的报纸的结果是什么呢?是他们的广告收入合法了,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付出的是印刷费。”田川明显是不高兴了,心想,这不是汉奸吗,这不是卖国贼吗?

“但这样我们可省心啊。”张部长还是在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们虽然操点心,但报纸是邑水市报,是邑水市委机关报,是市委的喉舌,市委指哪,我们就打哪,是邑水市的政治刊物,是主流媒体,变成了邑州晚报邑水版还是市委机关报了吗?还能市委指哪打哪吗?编辑权在人家手里,我们只负责提供稿件,那控制权在谁手,在人家手里。我们出钱印报,他们出人管报,广告费是他们的,我觉得这买卖陪了,如果这是市委的决定,我服从,如果是和我商量,我不同意。”

田川坚决地说。

“这事我还没和臧书记商量呢,我想得和你先商量啊。”

“问题很复杂,如果是人家管报,稿件得是人家说了,但邑州人对邑水的情况不了解,比如开两会,稿件非常复杂,版式也总在变,时间还特别仓促,他们编版编了了吗,得有多少扯皮的地方啊,我们只管提供稿件,提供多少,记者不写怎么办,写多了发不了怎么办,如果邑州晚报不能很好的宣传邑水,那我们的印刷费不就白掏了吗?不是给人家做嫁衣了吗?”

田川放着低缓的语气说,他觉得刚才有几句话说得不够冷静了,毕竟和他谈话是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

“那就听你的吧,还咱自己办。”

张部长说。

田川从宣传部回来了,回到办公室他还在想,张部长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是收了邑州晚报的好处了还是政治水平低,邑水市报是没有刊号,但也是市委机关报啊,怎么能说挂靠就挂靠呢?并且现在报纸出版很平稳,人心也稳定,如果启动挂靠不还闹得人心惶惶吗?

李总编带来一个女的来找田川,说了一些恭维祝贺的话以后进入正题,大概意思是,这个女的是李总编的朋友,而这个女的有三千元钱的条子需要田川给报销。

田川认识这个女的,是政府体改办的,五十来岁,人长的一般,但打扮比较时尚,她叫陈静,但田川和陈静没说过话。

“这个事办不了。”

田川很直接的说。

李总编和陈静的脸上都顿时扫过一层青紫色

“广播局的财务不归我管,是王局长审批,我刚刚立下这个规矩,也没法和王局长说,说了就是打自己的脸,是我的脸重要还是你的三千元重要啊。”

田川补充了一句。

李总编和陈静都尴尬的不知苦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只能是抱歉了。”

“理解理解。”

李总编说。

这三千元是什么条子呢,是陈静的修车钱,陈静自己有一辆小轿车,在修车厂修了一下,花了三千元,陈静直接就把*的名头写成市报社,准备叫李总编报销,而李总编也觉得自己恐怕要离开这个位置,所以把经费都花了,单位没有钱了,答应有钱的时候给她报,陈静催了几次,李总编总说等等,还没等李总编给她报销呢,李总编就调走了,做了宣传部的副部长,副部长是报不了条子的,所以李总编就想不了了之了,他以为陈静会理解他,谁知陈静不理解反而愤怒了,说,当初*开的就是报社,你不给报还找谁报去,报社的*能找别的单位报吗,陈静好像还很有理,天天给李总编打电话,并且没有好气,像李总编欠她的。

李总编是欠她的,不然她怎么敢把*的抬头直接开成报社呢,但怎么欠的田川不知道,是上床了还是什么别的,总之,李总编是欠她的,不然不能忍气吞声,但田川不欠她的,你李总编好受了,不能叫报社买单,以前买了就买了,田川也不想查他的账,要查肯定是有问题,但如果那样做会叫很多人认为田川太不近人情,自己上任了就去查前任的账,这年头当官谁没有一点事啊,查账不是公报私仇吗,但田川和李总编没有私仇,所以他也不想叫大家认为他有私仇。另外,查账也是给审计局出难题,既然李总编已经平账了证明他已经把审计局摆平了,叫审计局查是不出来什么的,要查他的账得上纪委告他,那样动静就大了,同样叫很多人认为他田川是异类,他刚上任,还不想当异类,另外,李总编也会讨好很多领导,给领导送礼,告他也会叫很多领导惴惴不安,他干的是广播局不是纪委,所以,他不想告他。

但他决不允许叫别人拿他的大头,你李总编好受了,上床了,过瘾了,叫我给你报条子,广播局的钱是那么好花的嘛。

李总编有一次和张总编吹牛逼,说过年的时候有七个常委给他发短信,祝他春节快乐,张总编说我一个领导的短信都没有,领导也不认识我,听到张总编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田川就一顿气愤,你拿单位的钱给领导送礼,领导过年给你发一个短信,你还跟副手吹牛逼,如果副手拿单位的钱送礼,领导同样给副手发短信,既然现在是这个风俗,过年给领导送点礼也可以理解,怎么能在副手面前吹牛呢,田川当时就想,如果我有一天有权力了,我一定给你出这口气。

他真的有权力了,当局长了,但他还管不着李总编,因为李总编是宣传部的副部长,不归他管,谁知他不知好歹居然带着铁子叫他给他铁子报条子呢,这不是自己硬往枪口上撞吗,田川岂能客气。

但田川还是很客气的,他没说要坚持原则,他说自己的脸比

三千元值钱,但这样比说坚持原则更有力,你李总编吹尽了牛逼,这回不用吹了,这回叫你威风扫地。

田川要自己买台车,这是他上任之前就有的想法,上任以后工作太忙,买车的事就搁下了,通过今天的事,他觉得买车的事也应该抓紧进行了。

0773确定买车

以前王颖张罗过买车,因为有好几个同学都有车了,有车真方便,也风光,但田川不同意,田川用一百个理由说服王颖不买车,王颖只有一个理由,我喜欢。但在田川的极力阻挠之下,车还是没有买成。

田川当局长了,王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广播局是大局,局长自然是有专车的,这样比自己有车都风光。

没想到王颖还没高兴几天,田川就说,咱得买个车。

“广播局不是有车吗,咱还为啥买车啊?”

王颖一脸迷蒙,但是她没有发火,田川当局长了,王颖觉得田川是有两下子的,所以她不轻易发火了。

“广播局的车是领导工作用车,不是一把手的专车,很多一把手把单位仅有的一辆公车看做是自己的专车,不仅工作的时候坐,不工作的时候也坐,上下班也坐,别的领导根本没车坐,这是不对的,单位的车应该是哪个领导有事哪个领导坐,应该由办公室安排,可现在多数单位的车都成了一把手专车,司机也不听办公室安排,只听一把手安排,所以司机成了单位的特权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不应该的,司机就是一个工勤人员,但很多司机说话比单位的副手都好使,司机还跟着一把手捞好处,这就更不应该了,所以我不想当这样的一把手,我也不想广播局有这样的司机,我自己有一台私车,很多情况下我可以开自己的私车,单位的车留给其他领导坐,也给了别人尊严,别人也是领导为什么单位的车只有一把手坐,别人坐不着啊,还有一个问题,我当局长了,会有很多酒场,我是不能喝酒的,但不喝容易破坏别人的气氛,让来让去也特别麻烦,我自己开车,别人就没法劝我酒了,因为喝酒是不能开车的,喝酒开车是犯法的。

另外,单位的车辆管理直接影响到单位的财务管理,是单位领导腐败的一个黑洞,很多单位处理不了的开销都摊在车辆上了,有一个单位一年的车辆开销达七十多万元,虽然账目是平了,但职工心里明白,钱都是领导捞去了,一台车干啥一年花七十万啊,职工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所以工作上消极对抗,领导也不敢深管,这样的单位是管理不好的,领导咋有才能都管理不好,因为职工从心里不服你,你说的咋有道理都没用。

我当这个局长,不是为了捞钱,而是为了报恩,我一分钱没花,由一个档案局的副局长直接当广播局的局长,有点天方夜谭,老百姓不懂官场可能不以为然,但在机关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个跳跃太大了,广播局成立二十多年,副职没有升正职的,我一个外单位的副职居然到广播局坐了正职,这是一般人想不到的,别人都知道我没有钱,所以我的官不是买来的,但有人知道我是名牌大学毕业,是有人发现了我这个人才,这个靠点谱,我是被楚涵和刘书记发现的,这给了我很大的荣光,也叫我找到了自身的价值,我要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实现人生的价值,证明给楚涵和刘书记他们的提拔没有错,所以我必须当好这个官,而当今形势下当好官的第一条就是要清廉,不清廉多有水平都没用,我最恨不学无术,无能无为而又大捞好处的人,一个单位的司机,应该是一个最普通的工作人员,谁不会开车啊,学俩月谁都能整个证。我听说过有考不上大学的,没听说过考不上驾驶证的,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工作,有的人居然成了单位的特权人物,他不受考勤的限制,不受纪律约束,只要把一把手伺候好了,他就谁也不怕了,而他一个人的收入要相当于普通职工的两个人,开车还有补助,三天两头就修车,花一百报三百,领导明知是假的也不捅破,因为领导的把柄都在司机手攥着呢,你不把他答对好了,他可以告你,所以很多领导甚至被司机掌控了,有求必应,贪得无厌,有的司机家里做买卖,往单位卖东西,有的司机拿别人好处,替别人说话,不一而足。

所以我不想要这样的司机。另外,司机也有辛苦的一面,有时领导开个会,开半天,司机就在车里等着,有的领导到外地开会也不坐火车,坐专车,领导开会,司机就干等,这也不人道,有一次农委组织拉链,到一个乡镇开现场会,怕司机呆着寂寞,一个人发二百元,因为当地有舞厅,司机们就都*去了,在家辛辛苦苦写材料的人,啥也闹不着,领导还可能不满意,什么叫体脑倒挂,这就叫体脑倒挂,有知识的人赶不上没知识的人,我以前不当官,没权力,看到这些现象也只能干生气,如今我当官了,有权力了,我不允许这种现象出现在我的单位,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所以我要清廉,决不占公家的便宜,也不许别人占公家的便宜,我当官是为了事业,不是为了捞钱。

现在很多单位的副手没有司机吃香,一把手的私密事副手不知道,但司机知道,那个杨再州,儿子在北京音乐附中读书,为了给人家溜须,把附中的领导都请来了,大吃大喝不说,还去洗浴中心*,一个校长找了十个小姐,花了两千元,一共花了五千多,都是司机张办的,都在镇里报销了,但司机是啥呀,不是你的死党,一喝点酒都说出来,其实这都是病,一旦谁举报你一下,你就手就进去,所以咱当官,决不占公家的便宜,觉悟境界不说,咱怕进去,进去了一世功名都毁不说,还给家人带来痛苦,所以,我自己买车,不坐单位的车,有时公事私事可能一起办,坐公车办了公事算正常,办了私事其实是违规,咱不干那稀里糊涂说不清的事,坐自己的车给公家办事没毛病,不占便宜,就能抬头挺胸走路,不用见谁都点头哈腰像个太监似的,不占便宜也不怕领导,自己对了敢于坚持,自己错了及时纠正,不怕别人要挟和吓唬。”

0774每人五百

田川滔滔不绝讲了很多,虽然王颖也不是都赞同,但现在田川当官了,好像说的话也一定是对的,所以也不反对了,这样,买车的事就算定下来了。

田川花二十万元买了一台帕萨特,这基本上是花光了老本,王颖虽然是很心疼,但也勉强把钱掏出来了。

“买完车咱家就没有存款了。”

王颖有点心疼的说。

“不月月有工资收入吗,钱够花了。”

田川说。

田川的工资高,挣的仍然是职称工资,因为广播局有事业编,所以田川可以挣职称工资,拿工资说,田川和王颖的收入算高的,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一万多,正常过日子是花不了的,所以王颖的心也不是太紧,田川有了自己的车,风光了,她也高兴,关键是这么多年,在当官的问题上他俩总是想不到一起去,王颖也以为田川这一辈子都升不了局长,没成想却当了广播局的局长,这证明田川与她格格不入的人生信条还是可行的,也许田川就是正确的,所以,她不想和他争了。

报社的全体人员都搬到了广播局,除了张总编的办公桌椅没换以外其余人员的办公桌椅都换了,这个事由张总编负责,张总编向田川汇报,说昨天一共发生两件事情,还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需田川拿一个主意,张总编朝田川不叫局长,他觉得叫局长叫远了。

一个是办公室主任和记者部主任打起来了,广播局的人员整合还没有进行,报社的中层职务还都没有变,办公室主任叫张怀,记者部主任叫姚远,他俩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呢,因为办公室主任在外面做了一块专版,价钱谈好了但文章没采出来,张总编说你赶紧忙活专版的事,搬家的事你就别参加了,张怀就出去采访去了,中午还在采访单位喝了点酒,等他吃完饭回到单位,人们正在打扫卫生,新买的桌椅都是用纸壳包装的,纸壳卸下来放在走廊里很碍事,姚远就做主把纸壳给了打扫卫生的人,并且还有一个条件,说纸壳给你了,你得帮助我们打扫卫生,因为打扫卫生的人是只管厕所和走廊,是不管各个办公室的,打扫卫生的人也答应了,就把纸壳都弄走了,放在走廊的一个尽头。张怀回来以后他就想处理那些纸壳,打扫卫生的人就说报社的人已经答应给她了,张怀就问是谁给的,那人就来找姚远,姚远说是我给的。张怀就说你有什么资格把纸壳给别人啊,你也不管办公室啊,俩人一来一往就伸手了,张怀戴的是假发,姚远就把他的假发薅下来了,张怀伸手去打姚远,拳头打在姚远的嘴上,姚远顺势一咬就把张怀的手咬了一个大口子,人们上前把他俩拉开,他俩都去了医院,张怀的手进行了包扎处理,姚远的嘴没怎么地,但他自己说牙齿活动了。

回来以后张总编说这是就这么过去吧,你俩都有不是,互相认一个错就得了,但他俩都不依不饶,非得找田局长说理,张总编说那得我先汇报,然后你俩再去找。这是一个事。

还有一个事是,这次搬家一共是买了十五套桌椅,但却是两个品牌,五百元一套的买了十三套,一千元一套的买了两套,规格颜色造型都是一样的,就是材质不一样,打开了包装人们才感觉到,一千元一套的和五百元一套的就是不一样,五百元一套的打开包装以后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而一千元一套的就基本没有异味。

这两套好桌子给谁呢?吴兵来找张总编来了,她说她对油漆味特别敏感,她家装修的时候她一进门就跪下了,所以她请领导考虑考虑,能不能把两套好的桌椅,分给她一套,吴兵说得很客气。

吴兵是从一高中调来的语文老师,在张总编心里吴兵是报社三名合格记者中的一名,另外两个是上次招聘来的两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张总编一直对吴兵印象很好,也可以说是自己所信赖的人,既然有了这种情况,看来把好桌椅分给她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张总编就决定给她一套好桌椅。还有一套给谁呢?报社还有一位女记者,比吴兵的年龄还大,和吴兵还是一个办公室,张总编就决定把那套好桌椅给了另一位女记者,两套好桌椅挨着,也能减少点整个屋子的油漆味,这对吴兵也有好处。桌椅分完了,崔洪亮来找张总编,他说他得要一套好桌椅,为什么呢?因为这桌椅都是他买来的,他最辛苦,所以他得要一套好桌椅。张总编说你的理由不够充分,你还是别要了,崔洪亮说你不给我我就找局长去,张总编说你先别找,等我和局长说了以后你再找。

听完了张总编的汇报,田川说:“这两天报社很热闹啊。”

“可不是咋地,这帮人可不好整了,现在我看版样都不提出意见了,那几个好人的文章没问题,那几个不行的,你说谁谁都不愿意,其实都是对他们好,但他们就是不理解,都这么多年了,都没说过来,现在还说他干啥,干脆就自己改完得了,改完了我也不和他们说,他们愿意看就看,不看拉倒。”张总编说。

“你对张怀姚远的事怎么看啊?”他问。

“他俩都有错,但张怀的错误在先,一是报社不允许中午喝酒,他喝酒了,二是他不应该对给纸壳的事过问,更不应该对姚远出言不逊,他受伤重了一点,但事件是由他挑起的。”

“那你说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我看应该罚俩钱,光教育是没用的。”

“罚多少?”

“每人五百。”

“就按你说的办吧,每人五百。如果双方有医疗费用,如果是属实的合理的由对方负责,你说这是班子的决定,如果不服从判决可以找我说理。崔洪亮的桌子就不给他了,他的理由不成立,你也和他说,不服从也找我。”

0775解决纠纷

“那好吧,我下去宣布。”

过了一会,张怀来了,田川说:“你是不是对局里的处罚有意见啊?”

“有意见。”他说。

“说说你的理由。”

“我觉得这种处罚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

“我们俩不能一样处罚,他的责任大,我的责任小,他罚五百,我应该罚三百。”

“以我看你俩的责任没差过去一百块钱,但总的来说是你的责任大,他的责任小,这件事的起因是由你引起的,如果你不回来就没有这件事了,人家大伙为了搬家都忙得热火朝天,乐马高望,你回来带点酒气说纸壳子不应该由姚远卖,结果你俩打起来了,你说是不是由你引起的。”

“那纸壳子本来就不应该由姚远卖呀?他是管办公室的吗?他不是管办公室的,他卖纸壳子是属于越权。”

“谁规定办公室管纸壳子来的,办公室的岗位职责里有管纸壳子吗?”

“那规定也不能写那么细呀?办公室不管纸壳子谁管纸壳子呀?”

“谁方便管就谁管,干工作连这点机动性都没有吗?”

“他卖纸壳子也不是为了工作,他是为了交人情,那么多的纸壳子可以卖不少钱。”

“交人情的因素不是不存在,但毕竟纸壳子是废品,卖个三十五十的单位也不去计较了,你又何必去计较呢?”

“那我的伤势比他重,他没有受伤,我受伤了,所以他应该多罚。”

“你的伤是怎么受的?”

“他用牙咬的。”

“那姚远说他的门牙活动了,是你用拳头打的,怎么解释?”

“他说活动了谁信啊?”

“如果真是活动了呢?”

“那我给他治牙,他给我治手。”

“那你可能就亏了,手好治牙不好治,关键是你的手之所以被他咬了是你用拳头打人家来的,是你把自己的的手送进了人家的嘴里,而不是人家把嘴伸过来咬你的手,他有手不用为什么要用牙呀,不是你打人家的嘴来的吗?所以说这场事你是应该负主要责任的,但考虑你的伤势比较明显,好象受委屈了,所以就罚你俩一人五百,如果说不公平是你罚少了,而不是你罚多了,单位明确规定工作时间不许喝酒,但你喝酒了,这本身就应该挨罚,况且你还挑起打架事件,就更应该罚你,你要多检讨你自己的过错,而原谅别人的过错,办公室搬家的事是应该由办公室主管,但你为什么没参加,是因为你的专版没做出来,你的专版已经联系一个多星期了,但迟迟写不出文稿了,所以张总编才安排你去采访而没安排你搬家,你拖拉工作本身也是过错,只不过是领导没有批评你,你采访大家搬家你应该表示感谢,怎么你还一肚子不满意,因为几张破纸壳子和姚远打架呢?不是别人要越你的权,而是你自己没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看真的要有人越你的权了,你的办公室主任就别当了,我看你的能力有点不够,你作为一个专职记者都不一定合格,再兼一个办公室主任我看你忙不过来,你老家有一个独居的妈妈,家里有一个怀孕的媳妇,你连哥兄弟都没有,单位的同事就是你的哥们,就是你的亲人,你应该和大家好好相处,大家有事也能帮你一个忙,你还怎么能违背单位的纪律,在外面喝酒回单位滋事呢,你说你要是被别人打了,你妈惦记不惦记你,你媳妇惦记不惦记你,就是你把别人打了也不行啊,你得负责任啊,我听说你的稿件都是要来的,没有几篇是自己写的,都是别人写你挂名,所以叫你采一篇稿件就特别费劲,好几天出不来,你应该多学业务,多长本事,不能本事不长脾气长,领导批评你都是对你好,领导是因为有责任在身才批评你,是为了工作和你的成长,决不是没事了拿批评你开心,批评你有什么开心的,谁愿意批评你呀,所以,这次对你的处罚是公平的,你觉得呢?”

张远没话了。

田川以为崔洪亮还能来找他,但他没有来,好桌子也没分给他,看来他是不敢来了。

办公室整合结束了,报社的全体人员都搬到了广播局的楼上办公,编辑记者是在三楼办公,为了业务方便张总编的办公室也设在了三楼,四楼是电视台的记者和编辑,五楼是广播局的领导加办公室,报纸照常出版,最后的定版权是田川,因为田川不仅是广播局的局长,也是报社的总编,给报纸定版这不光是一份工作,更重要的是一份责任,所以他一点都不敢怠慢。

版样拿回来了,送版员给田川一份,给张总编一份,编辑是每人一版,自己管自己的那个版面。

一版的头题文章是写财政局的,题目叫《我市财源建设实现跨越发展》,文章还有一个肩题,叫《实施三大战略,彰显六个突破》,田川把版样都看了一遍,很快,也就五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就把版样放在了桌子的一边。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送版员把编辑改过的版样拿了过来,放在了田川的办公桌上,然后扭身就想往外走。

“别走。”田川说。

送版员又扭过身来。

“把崔洪亮叫来。”他说。

送版员出去了,一会儿,他和崔洪亮都回来了。

“规范后机关在职人员人均津贴补贴水平达到20258万元,你觉得这句话靠谱吗?”他问崔洪亮。

“那都是财政局的业务,咱哪明白啊。”崔洪亮说。

“你不明白的东西为什么要往上写呢?连你自己都不明白读者怎么明白呀?”田川很严肃。

“那稿是财政局的人写的,也不是我写的呀?”崔洪亮有点理直气壮。

“财政局的人写的稿为什么要署你的名啊?”

“那是我要来的就署我的名了,咱要稿不都是这样署名吗?”

“这样署名到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有两个前提,一个是要征得人家的同意,另一个就是要为文章负责,你不能为文章负责,你署什么名啊,就是为了要稿费吗。那稿费是来得那么容易吗,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人均补贴两万多万,两万多万是什么概念,是两个多亿,有这么多钱吗?”

0776痛快淋漓

“那是全县的总数。”

“这不明明写着是人均吗?怎么是总数呢?”

“那我问问。”

崔洪亮拿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问这个数字是怎么回事,对方说那是多了一个万字。

“这个问题马虎不得,财政局的稿本来是很敏感的,财政收入那么多,花钱花了那么多,这里有没有水分,老百姓能不能接受,但是他们要发也行,但必须做好校对工作,尤其是数字,一定要准确,人均补贴两个多亿,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吗?笑话谁,笑话咱报社,人家要打电话问你的,两个多亿在哪呢,你怎么回答,你不难堪吗?你说这不是你写的,说得出口吗?不是你写的为什么要署你的名,所以今后一定要注意,要有责任意思,其实这篇文章从质量上来说没达到发表水平,标题是财源建设实现跨越发展,里边的内容呢,只是在第一个自然段讲了财政收入,然后分六个自然段讲钱是怎么花的,怎么花钱叫财源建设吗?这不是文不对题吗,这个文章咱也不给他改了,改起来也很麻烦,还得和财政局商量,但是你作为记者以后要记住,你要文章是要为文章负责任的,能发的就发,不能发的就不发,能改的要改,有时你们可能判断不了是不是能发,但是你们能够做到的要尽量做到,把两万多变成两亿多,其实这是个校对问题,连校对的工作都做不了,水平是不是太低了,还是责任心不强,我看还是责任心不强,我和你们说过了,政治问题,标题问题,我负责,正文问题,校对问题,你们负责,这句话要记住,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政法委的会议没有参加的人数不太好,写会一般要有参加的人数,这是一个必备的要素,怎么能不写呢?”

“我忘了问了,那个会场一共能装三百人,就写三百人参加吧?”

“多少人参加是人家政法委说了算,怎么能根据会场的大小来估计呢,那要是一千人的会场呢?就写一千人参加吗?”

“那可找谁问啊?”

“这稿是你写的,找谁你问我吗,你采访的时候没和主办方联系吗?”

“那我问问刘书记吧,那天我看刘书记参加会来的,刘书记的电话号码我还不知道。”

“八四六七三五二”田川说。

崔洪亮用田川的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刘书记打了电话,刘书记说那天参加会议的人是二百三十人。

“给领导打电话要说明你是谁,你自己连名字都不报,就说是记者,这很不尊敬人,你没感觉你说话有毛病吗?”田川有点生气了。

“我没感觉啊。”

“那我告诉你,你说话毛病很大,办事毛病也很大,手机要随身带,到外边打电话要用自己的手机,不轻易使用别人的电话。”

“我知道了。”

“还有。这个邑水市级文明单位是怎么回事啊?”

“啊,这个是文明办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不和第一个问题一样吗?你怎么能把你自己都不明白的事登在报纸上呢?”

“这个是专栏文章,专栏文章都是由文明办提供的,咱也不能给人乱改呀?”

“首先是你明白不明白,你不明白怎么改呀?”

“那是文明办写的,我不明白。”

“文明单位分四级,县级,市级,省级,国家级,怎么会出来一个邑水市级呢,邑水市是县级市,命名的文明单位就是县级,这很简单,怎么会出来一个邑水市级呢?那白山市命名的文明单位就叫白山市级了,那全国有上千个县级市,文明单位是不是要分上千个级别呀?这不明显是错误吗?文章是文明办提供的,但报纸是报社出版的,上了报纸的文章就应该由报社负责,你作为编辑不能把自己不明白的文章登在报纸上,那样报纸的质量还有保证吗?把它改过来,叫县级文明单位。”

“今天批评你批评得狠了一点,但是为你好,除了我,别人不会这样批评你,你也就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缺点,其实今天两个亿的事我完全可以罚你,因为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文章是你要的,编版是你编的,你不负责谁负责,但我不罚你了,只是批评了你,你有意见吗?”田川继续说。

“没有。”

“你回去吧。”田川说。

“把付海涛叫来。”他对送版员说。

付海涛来了。站在田川的身边。

“你这篇文章的标题叫《县职教中心学生喜领免学费补助》,但我从头看到尾没看明白什么叫免学费补助,你能解释解释吗?”田川说。

“就是学校给学生的补助啊。”

“那怎么叫个免学费呢?”

“因为学生不交学费了。”

“你那意思是学生不交学费了,然后还给一定的补助,是吗?”

“不是。是学生已经交了学费,现在是给他们退回来了。”

“已经交了学费为什么要给退回来呀?”

“因为国家有政策职专的学生不交学费。”

“那就叫退学费得了呗,为什么叫喜领免学费补助啊。”

“学校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怎么能把你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写成稿件呢?你自己都不明白别人能看明白吗?”

“那人学校的东西也不能错啊,人家是有文件的,是按照文件来的,文件能错吗?”

“你手有文件吗?”

“有啊。”

“拿给我看看。”

付海涛回自己的办公室把文件年拿来了,是一个复印件。

“文件没有错,但文章写错了,免学校补助是国家给学校的补助资金,因为学生不交学费了,所以学校的教学经费就不足,不足的部分由国家补助,因此这项资金的名称就叫免学费补助,免学费补助是发给学校的不是发给学生的,学生只是免了学费并没有得到补助,职专给学生发的钱不是免学费补助,而是退给学生已经交的学费,简单点说是退款,按理说国家已经实行了免学费补助,学校就不应该再向学生要学费了,但国家的补助款可能来的晚一点,学校为了正常运转所以还向学生要学费,等国家给学校的补助款到位了,学校再把从学生那收来的钱退给学生,把不应该收的钱收上来了,然后再退给学生,这也是新闻吗?是正面新闻呢?还是反面新闻呢?把退款说成是发放免学费补助,这叫偷换概念,这是一种舆论欺骗,你作为记者没想到这个问题吗,这样的新闻你也给写,你是不是叫人给愚弄了?”看完了文件,田川说。

0777滴水不漏

“我也没想那么多啊,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写了。”

“那不行,记者要有头脑,要有政治敏感性,要区分什么是新闻什么不是新闻,什么是正面新闻什么是反面新闻,尤其是不能把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写出来,连你自己都不明白你叫谁看啊,你自己不明白的东西你能保证它的可靠性吗。出了问题你不是要负责吗?不要把自己的工作看得太简单了,文章大法,奥妙无穷,犯错误就犯在你轻视了自己的工作,觉得是非常平常的东西,其实是你自己没有认识进去,你觉得凭你自己的能力写这篇文章太轻松了,其实你的能力远远不够,以后要加强学习。把这篇稿撤下,换别的稿,换完了再叫我看。”他说。

“那我回去了。”付海涛说。

“把张庆军叫来。”他说。

付海涛回去了。

张庆军来了,他说:“你的这篇《我市建成六十处避难场所》是不是有点毛病啊?”他问张庆军。

“是六十处啊,我是从应急办问来的。”张庆军说。

田川停顿了一会,说:“避难场所是建成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他们是这样说的。”

看来这是记者的惯用手法了,一旦稿件有了什么问题,他们就立即把责任放在采访单位上,说他们就是这样说。

“那你认为这种说法对吗?”田川看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他也看着田川。

“避难场所就是专门为避难用的吗?”

“不是。它平时该着干啥干啥。”张庆军笑了一下,心想,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幼稚了,避难场所怎么能是专用呢?领导就是这个水平吗?

“也就是说,避难场所不是为避难专用的,学校的操场是以做操为主,邑水广场是以人们休闲为主。”

“对,是这个意思。”张庆军又笑了,心想,领导理解能力还挺快。

“邑水广场已经建成十年了,你现在又说把邑水广场建成了避难场所,有什么新的建设吗?”

田川还是放着低缓的口气说。

“没有,就是立了一块牌子。”张庆军也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就立了一块牌子就说建成了一个避难场所你不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大吗?这避难场所建得是不是有点容易了,邑水广场从动迁到建成用了三年的时间,投资数千万,你现在从邑水广场旁边挖了一个坑,埋了一根柱子,上边有个小牌,写上应急避难场所,于是你就说邑水建了一个应急避难场所,这是不是建得太容易了。”

“那怎么说啊?”张庆军的脸色有了点变化,好象不那么趾高气扬了。

“没法说了?”田川看着他。

“没法啊。只能是建成啊。”

“那叫确定,或者是设立,不能叫建成,避难场所不是独立的建筑或场地,它是把别的场所确定为避难场所,避难场所也不是应急办的产业,它是别人的产业,也不是应急办建成的,它是别人建成的,是它确定的,所以你的标题写的不对,做记者要长脑,要思考问题,用词要准,把确立避难场所说成是建成避难场所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报纸要讲究文字严谨,不能出现语病,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呀?”

田川还是慢慢地说。

“对。”张庆军低下了头。

“回去吧,以后要注意。”

张庆军回去了。

田川又对送版员说:“你和微机员说,报纸的报头归他们负责,报头都包括什么呢?报刊名称,日历牌,编号,主办单位,还有两条长年小广告,怎么日历和编号还老错呢?排版员太不负责任了,还整个星期七,这印出来得多叫人笑话啊,报头的检查归你,我是事后追究,错了就罚你,这事也不用我说,就你和印刷厂说,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再回来和我说,印刷厂又不是他一个,这个服务态度哪行啊,过去是他们打字,他们校对,现在都是电子稿了,也不用他们打字了,但校对他们也不干了,都给了我们了,简直就是糊弄,弄得我们总是提心吊胆,这哪行啊,一定要给他们责任,错了就追究。明白了吗?”

“明白了。”送版员说。

“送回去吧。”

送版员走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白铁军来了,他请示局长要买一个移动硬盘,田川问他为什么要买移动硬盘,他说:“往电脑里存照片有时丢失,所以要放在移动硬盘里安全。”

“放在网络里不行吗?”

“网络存贮太不方便,另外放在网络里的照片拿出来效果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放进去是压缩,拿出来是放大,丢东西吗?”

“另外网络存储也太慢。浪费时间。”

“往信箱里放相片一次能放好几十张,一会就传上去了,我没发现慢啊,怎么到你那就慢了呢?”

“田局长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我不是什么都懂,但对电脑还是比较懂的,对网络也不外行,所以你虎不了我。”

“其实我就是没用过信箱存东西,也不是虎你。”

“要充分利用网络资源,我们掏了网费了就应该享受它带来的服务,你弄个硬盘这接那接的好使吗,不嫌麻烦吗,我到不是舍不得那几百块钱,问题是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该花的就不花,文字记者买录音笔我为什么同意了,因为它有用处,你说有的时候户外采访,领导讲话又没稿,你做纪录又没桌子,多不得劲啊,弄个录音笔,什么都解决了,但移动硬盘确实没用,网络空间无限大,想存什么都可以,想存多少就存多少,为什么要买一个移动硬盘呢。”

白铁军无话可说了。

白铁军走了,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此人叫宋长礼,是广播局的退休副局长,田川认识他,他也认识田川。

“宋局长来了?”田川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田川啊,都当局长了,这回叔可有事求到你了。”

宋局长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浑身散发一种酒味。

“有啥事求我呀?”田川笑呵呵地说。

0778遗留问题

“叔这工资啊,找了多少年了,一直也没个结果,组织部推人事局,人事局推组织部,副县长推副书记,副书记推副县长,谁也不认真办事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带来一个破批夹里掏出了一摞打印的材料,足足有两工分厚。

“你工资咋地了?”

田川问,不知为什么,田川一见了早晨就喝酒的人就没有好态度,他觉得早晨就喝酒的人就一定不是正经人。

“我呀,七几年就做了县革委会的主任,预备役的团政委,那是正县团级,可后来工资改革一直也没把我当县团级对待,我现在挣的是副科级的退休工资,太少了,才两千来块钱,你婶有病,我身体也不好,前几年做了一个手术花了四万多,好悬没死了呀,日子太苦了,我给共产党干了一辈子工作,到后来还没一个工人挣得多,我找了好几年了谁也不好好答对你,这回你当了广播局的局长了,你给我解决一下吧,太不公平了,我因为这个事也上火,好悬都没死了呀。”宋局长带着哭腔说道。

“那你工资改革的时候怎么没找啊?你不是那个时候就发现错了吗?”田川问。

“工资改革的时候我正好有病,人家广播局就没把我的工资关系送上去,等我回来人家批完了,就不给我批了。”他还哭丧着说。

“那现在组织部是怎么说的?”

“现在组织部说要拿级别说你的工资是不对,但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办的,谁也说不清楚了。”

“你那意思是是你做过县革委会的主任,预备役的政委,应该是县团级,而你现在只是一个副科级,没按县团级对待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是这个意思,它应该按县团级对待我。”

“你当革委会主任是哪一年啊?”

“是七二年,你看这材料上都写的明白的,这都是从我的档案里抄来的。”

“也就是说你的革委会主任是在*时期。”

“对,是在*时期。”

“*时期的领导干部职务和工资不完全是对应的关系,你当革委会主任是县团级,但你没挣着县团级的工资,你挣的是科级的工资或者是副科的工资,对不对。”

“对,我一直也没挣着县团级的工资。所以我很冤。”

“你不冤,你还挣了一个副科的工资呢,陈永贵都当了国务院的副总理了,还没挣着工资呢,陈永贵挣的是工分,你冤枉啥呀。”

宋局长老半天没说话,就是看着田川发愣。

“这下你明白了吧,你做的那个革委会的主任是不和工资挂钩的,所以工资改革的时候也不可能给你按县团级对待,这还的得说你*时没犯错误,如果犯错误了,恐怕连副科的工资都不给你了,你不冤枉,所以也别到处找了,好好从家呆着吧。”

“我不冤?”他看着田川。

“你不冤。”

宋局长没话了,又带着一身酒气走了。

田川坐车下乡了,半道上接到了报帐员马大姐的电话,马大姐说人事局要每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要得很紧,他问田局长在哪呢,能不能把身份证复印一下。

田川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前一个星期,她就和田川说,人事局要每个职工的身份证复印件,田川当时就把身份证给了她,并明确交代:你给我复印五张,交给我,你用多少印多少。不一会她就把复印件拿了回来,因为办公室就有复印机,只不过她不会用,是办公室主任会用。

“你用的不留好了吗?”

田川问。

“留好了。”

“那好了。”

田川说着,把身份证的复印件和原件都装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怎么一个星期以后她还朝他要身份证的复印件呢?

“复印件你不是已经印好了吗?怎么还朝我要复印件呢?”

田川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

“上次那不是给你印的吗?这回是人事局要。”

马大姐在电话里说。

“上次不就是因为人事局要复印件,你才朝我要身份证的吗?我说我要五张剩下你用多少印多少,怎么你没留吗?”

田川还是没好气地说。

“我没留,都给你了,人事局刚才来电话,说上午必须送过去。”马大姐着急地说。

“我现在下乡,回不去,你自己想办法吧。”

田川坚定地说。

“你回不来我有什么办法啊,身份证也没在我手啊。”

马大姐有点委屈地说。

“印身份证是上个星期的事,我已经给你一回了,可你没印,现在你又朝我要,你早干什么去了,一个身份证要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吗?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我和你说,我回不去,一切后果由你承担,如果这件事办不好,你的报帐员就别干了。”

田川挂断了手机。

田川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以前他没当官的时候看见什么不合理的事就写文章,然后给报纸投稿,报纸给发表了他就觉得出了一口气,在文明办的时候有一次他到百货商店为女儿买一个田字格,售货员带搭不理地给他拿了一个田字格,他看了看,对售货员说,这个本的格有点歪,没成想售货员却说了一句“我看你的眼线歪。”把田川气死了,因为这点事他也不能和售货员打起来呀,售货员还是一个女的,一个大老爷们和女人打什么架呀,回家以后他越想越憋气,我可是学过木匠的呀,说我的眼线歪,太瞧不起人了吧,他写了一篇文章,叫《从眼线歪想到的》,投给了邑州日报,不几天报纸就给发表了。他不知道那个服务员是不是能看到这篇文章,但文章发表了他就算出了一口气,但其实最解气的方法不是写文章,而是当面和她理论一顿,但一个大男人因为一个田字格和一个小女人理论好象不太好。

但现在有所不同了,他当官了,有权利了,可以训斥别人了,起码是可以训斥他的职工了,他们有了错误他可以批评他们,可以和他们讲清厉害,可以说他们错误的严重性,如果他们不服,还可以处理他们,可以罚款,可以停止工作,可以叫他们下岗,这真是太痛快了,别人当官是为了名,是为了权,他当官就是为了这种感觉,为了能把自己的意志痛快淋漓地表达出来,能够把自己的想法变成自己的行动。

0779官的感受

他想把自己的痛快说出来,那样才是真正的痛快,但是和谁说,身边没有那样的人,他觉得他的痛快只有和章楚涵说,不能和别人说,因为说出自己的痛快就要贬损别人,说别人没水平,没修养,没素质,而这样的话只能和章楚涵说,他和别人说怕别说他瞧不起人,哪怕是和王影说,也怕王影说他瞧不起人,他觉得和别人说容易叫别人站到别人的立场上而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这天上午,环保局有一个股长拿来一个环评报告要在报纸上公示,田川一看报告内容是关于建立工业园区的,以前关于这一类的内容报纸也登过,但这一次环保局的要求有点过分。

“你看这样行不行,田局长,这份报纸我们只要五份就行,你能不能只给我们印五份。”股长说。

“五份报纸怎么印啊,我们报纸是发行五千份,我们给你五份报纸不就完了吗。”他说。

“我们领导的意思这张报纸不能叫老百姓看见,但又必须送给上级审查,所以只能印五份。”股长说。

“报纸是有编号的,也是有日期的,只印五份别人就看不到报纸,那别人要问报纸哪去了,我们怎么回答?”

“那这样行不行啊,你报纸照常出版,另外给我印五份,随便编一个日子就行,就是为了送给上级审查。”股长说。

“你这样说是作弊行为,报纸不能这样干。”

股长从皮夹里掏出来一个信封,估计里面就是钱了,看那厚度,能有一万元。

“请领导帮一下忙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信封递给田川。

“兄弟,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是叫我犯错误,这个你装回去,省着你也犯错误。”

“这是小意思,你不要客气。”他说。

“大意思小意思都没必要,我们按原则办事就行了。”

“其实这都是政府行为,也不是我们环保局的事。”股长说话有点软中带硬了。

“如果你那么说报纸是党委行为,党委是管政府的。”田川不软不硬地说。

“既然田局长这样说那就只有领导出面了。”

“反正你来是不行,至于领导出面,那就等出面再说吧。”

这位股长一看田川身不动板不摇就悻悻地回去了。

在二十年前邑水曾出了这样一件事,县委统战部组织了一次劳务输出活动,每人交五千元钱,说是可以到俄罗斯工作三年至五年,至少一年挣十万,县电视台,县报社都刊登了广告,其实当时人们也有警惕意思,也怕被骗,但因为这回是县委统战部组织的,报社和电视台都做了广告,估计是没什么假了,所以也就有很多人报名了,当时下岗的人很多,所以报名也很踊跃,统战部一直是一个比较冷清的部门,单位就三四个人,也没有车,但自从开始了劳务输出以后,统战部突然火了,一天车水马龙的,时间不长部里还买了一台二一三吉普,有时部里几个人开着车就走了,也不知办什么业务去了,弄得大院的人们都好羡慕。但好景不长,组织劳务输出的真正老板跑了,把钱都卷走了,人们就开始上访,有的找统战部,有的找电视台,有的找工商局,有的找报社,弄得一时是满城风雨,最后整来整去,矛盾都集中到统战部了,因为电视台报社的广告都是统战部做的,工商局说统战部是县委单位,我们还有什么信不着的,统战部就说我们给你们找老板,一定把钱追回来,听说老板跑北京去了,有人看见老板了,身边有两个小姐伺候,老板都七十多岁了,两个小姐伺候受得了吗?果然受不了,过了一些日子,老板死了,这件事也就算终结了,统战部长受了处分,吉普车也给没收了,但老百姓的钱没要回来。

这件事给田川的印象很深,他觉得新闻单位责任重大,他没想到二十年后他当了广播局的局长和报社总编,而居然还碰见了这样的事,只印五张报纸,看来他的那个公示一定是有问题的,是见不得人的,报纸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这样的事如果要是露了,比登*功的照片性质还要严重,登*功的照片是属于工作失误,偷印报纸是属于恶意违规,不用说你是一万,就是十万他也不会做那种事的,他当官不是为钱来的,他也不缺钱,他是为了一份事业,他不能犯错误,他犯了错误就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对不起章楚涵,一个是对不起刘书记。

他等着领导来找他,或是环保局的局长,或是主管副市长,但等了好几天也没见人来,那么他的环评公示怎么处理的呢?也许他去了邑州,也许他是使用同样的手法,但那是别人的事了,他也不想多管,但在他这里,他是绝对不能做违规的事的。

晚上,他照常从家里上网,段林给他打电话,说要到家里来看看他。

段林是前几天辞退临时工保留的两个人之一,这次一共是辞退了十个临时工,但有两位没有辞退,因为这两位是电视台的记者,电视台的记者为什么也要聘临时工呢,就是因为记者人员太少,年龄大的都不愿意干了,现在记者里边四十五岁是最大年龄了,不断有人离岗,而又不能增加编制,所以也要不来正式的职工,还要保证工作正常运转,那就只有聘临时工了。

临时工的待遇不是很高,一个月一千二百块钱,享受单位的福利,一年也就是两千多块钱,但对于找不到正式工作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过渡。

段林是女孩,今年才二十二岁,大学专科毕业,是学文秘的。这是他从编辑记者情况一览表中看到的,别的情况,田川也不是很了解。

一个女孩,要在晚上来看他,家里还没有别人,王影不天天打麻将嘛,所以田川觉得很不相宜,其实,自打他上任局长以来,有好几个人打电话,说要看看他了,都叫他拒绝了,他也知道别人看看他的意思,不是套套近乎,就是有事相求,田川才不愿意和他们套那个近乎呢,所以他都回绝了,说有事到单位说吧,因为我没在家,我在我妈家呢,其实有的时候他真是在妈妈家,但有时是在自己家,更有时还是在给赵腾补课呢。别人打固定电话一般他不接,他就是怕不好推脱,打手机他一般都接,不接怕耽误了事,如果不是正经事,他就编一个理由回绝了。

0780没有想7到

段林说非要看看他,那声音都要哭了,田川觉得她真是哭了也不好,一个女孩子,好象很可怜,就说,那样吧,我现在也没在家,在我妈家呢,我妈家离单位很近,你就到我办公室谈吧,我马上就到,女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他俩几乎是同时进了办公楼,田川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女孩也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女孩。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田局长。”女孩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给田川,说:“请田局长收下。”

田川接过了信封,把里边的钱拿了出来,问女孩:“这是多少啊?”

“五千。”女孩答。

“为什么要给我五钱块钱啊?”田川把钱又装进了信封,放在了写字台上。

“感谢田局长对我的关怀。”

“我对你有什么关怀啊?”

“这次辞退临时工都没有辞退我。”

“没辞退你不是对你的关怀,是出于对工作的需要,你没必要感谢我,把钱装回去吧。”他把钱递给女孩。

“不。我不能要。”女孩说。

“这是你的钱,准确地说这是你父母的钱,你挣几个钱啊,来这做临时工就当玩了。”

女孩还是不要。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都是农民。”

“你家在哪个乡?”

“我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那你家是哪里啊?”

“是铁岭开原。”

“那你怎么到这做临时工来了。”

“是我姨夫给我介绍来的。”

“你姨夫是谁。”

“就是王局长。”

“是亲姨夫吗?”

“不是。”

“多远?”

“我也说不好,反正他媳妇和我姥家是一个屯的。”

“那他怎么会给你介绍到这来呢?”

“我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我爸妈就到处托人,最后找到了我姨,我姨说她能帮我在邑水找到电视台的工作,我就来了。”

“但这不是正式的工作啊,这只是一个临时工啊。”

“我姨夫说好好干将来能转正。”

“好好干也转不了正啊,这是两码事啊。”

“我姨夫说能转正。但要和领导处好了。”

“那你来找我是不是你姨夫告诉你的?”

“是。”

“你姨夫还说什么了?”

“他就说要和领导搞好关系,将来等着转正。”

“孩子,这不是转正的问题,你现在干的工作就是临时工,不是正式工作的试用期,你和单位没有录用手续,也没有合同,如果你不愿意干了,你随时都可以走,如果你犯错误了,单位也随时可以叫你走。”

“我姨夫说将来电视台有可能招记者的,我先从这干着,等招的时候不就优先了吗?”

“你姨夫说得不对,即便电视台将来有机会招记者了,你的条件也不适合。你的学历也不够,况且,电视台招记者的可能性非常小,虽然我们现在缺干活的人,但我们的编制是不少的,只不过是有很多人在编而不干活,所以才显得人员不够用,所以我们才聘临时工,对电视台来说聘临时工是缓解人员压力,对于你们来说,当这个临时工,就是一个找到正式工作之前的一个短期行为,当然,你们在这一段时间里也学到一定的技术,为将来找工作也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但这只是你们找新工作的一个本钱,而不是从这里转正的基础,因为这里不存在转正的可能,我没想到你是外地人,外地人从这干这个临时工是很不划算的,一个月一千二百块钱,去了吃饭和住宿的,你还有钱吗?打工也要到大城市去打,因为大城市给的工资高,选择余地也大,发展空间也大,在一个小县城打工一般都是本地的孩子,或者是已经有了家庭的人,年轻人要闯荡不适合在小县城。”

“那你说我姨夫是不是把我给骗了?”

“也不能说是骗,他为你找工作也是为你好,但是他的思路不对。”

“那我妈还给他三万块钱呢,他说花了两万七,还剩了三千给我妈了。”

“怎么还有这事呢?这就是一个临时工,怎么还花了那么多钱呢?”

“我姨夫说将来能转正。”

“那你们就信了?”

“一开始也有点不信,头两个月开工资都是用信封给我的,我妈就有点不信,第三个月开始工资就打卡了,我妈就信了,我姨夫说工资打卡就证明你是正式职工了,就是现在的工资还不能和正式职工一个样,所以要和领导处好关系,争取早日变成正式职工。”

“这样吧,我明天和王局长谈谈,把你的情况确认一下,毕竟你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对你来的过程不是很了解,然后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行吧。”

“把钱装好。”

田川和女孩一起下了楼,到了收发室,田川对老王说:“老王,我给你看一会屋子,你把段林送回家。”

老王还有点愕然,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说:“好。”就送段林回家了。

第二天,田川就找王局长谈话,把段林的事说了,王局长说,邓局长是答应给段林办工作的事来的,所以还给他两万七千块钱,但邓局长走了,这事也就只有田局长办了,田川说,这事办不了,你要跟孩子讲清楚,钱的事你自己解释,我就不管了。

田川没有和王局长唠很多,他也不想知道这事的真相,他不知道邓局长是不是答应了王局长能把段林的工作办妥,他也不知道这两万七千块钱确实是装进了谁的腰包,他只知道凭段林的条件无论如何是进不了广播局的,他叫王局长和段林说清楚,叫孩子有一个选择。

他说不好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也许他不来广播局,段林的工作真的就能解决,也许王局长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年轻人找到了工作自然是一件好事,可一个单位无休止的进人单位就夸了,这里的最大利益者就是领导,领导把钱捞足了,也就不管单位是不是垮了,领导的良心都叫狗吃了,而象段林这样的苦孩子,就是被领导愚弄的对象,包括她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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