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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疯医》 序章 无稽之谈 “医生，你觉得我们是真实存在的吗？” “你又陷入所谓的‘真实’中了？我就这么说吧，如果生活如意，我们就想它是真实的。如果不如意，就想它是虚拟的。你在用幻想逃避现实，这是我们自我保护的一种心理机制……” “医生，那我换一个问题吧，你的生活如意吗？” “还算过得去……” “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不是你逃避现实的幻想？” 第一章 我，疯医沃切尔 沃德·沃切尔，三岁父母双亡，留下大笔遗产，由其叔叔作为监护人，抚养长大。 十二岁完成义务教育所有内容，进入全世界医学排名第一的阿克斯弗德大学深造。 十六岁获得博士学位，开始长期从事人体医学研究，同年叔叔意外身亡，死亡原因为诱发性心脏病。 二十二岁经人举报，揭露其多年从事反伦理、反人类的研究项目，被判处死刑。 在审判的全过程中，他只说了一句辩诉词。 “真理在呼唤我。” 他金框眼镜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冷的令人窒息。 最终，道德、法律与人性的裁决，将他送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无色的液体静静注入体内，沃切尔最后看了一眼这灰色的世界。 “这庸人构筑的愚昧囚笼，不见也罢。” 闭上眼，他进入了黑暗，寂静，永恒的深渊。 这就是死亡吗？挺无趣的…… 就在沃切尔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失去意识时，一道纯白的身影照亮了整个世界。 这道身影无论从哪个方位望去，都只能看见祂的背影。 祂是洞悉世间一切的神明，亦是世间无数真理的化身。 一种无比剧烈的幸福感涌上心头，沃切尔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就是眼前的这位伟大存在，在呼唤着他！ 当沃切尔试图观察对方身上蕴含的无尽奥秘时，对方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声音。 这声音清晰无比，却又虚无缥缈，宛如，却又令人心生敬畏。 “睁开双眼，洞悉一切吧。” 一刹那，沃切尔眼中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随后，眼前的世界再度清晰，变得具体真实起来。 在一阵大梦初醒的恍惚感后，映入沃切尔眼帘的，是一具被人开肠破肚的躯体。 那是一个穿着亚麻布衣的中年男人，平躺在一张血迹斑驳的大原木桌上，体内的脏器还在微微蠕动。 任谁一睁开眼看到这种场景，都会感到惊恐。 但沃切尔的双眼没有丝毫波动，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在实验室？这人是谁？ 这种想法很快发生了改变，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在头顶煤油灯的火光下，他看见这间古典西式风格的陌生房间里，竟在四周围着一圈台阶状的椅子。 而他和那张大木桌，正被这一圈环状的椅子包围着，整间房间的造型，介于歌剧院与古罗马斗兽场之间。 周围坐着的观众，草草看去竟有十数人之多，他们身上的衣着，既有维多利亚时期英式正装的风格，又有一些古典中式唐装的韵味。 见此情形，沃切尔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身穿黑色长袍，左手拿着大剪子，右手持着短柄刀。 工具上正滴着鲜红液体，无声述说着某种事实。 由于沃切尔自幼品学兼优，一心投身医学研究，没有丰富的穿越小说阅读经验，所以对于目前发生的状况，有些吃不准。 但他初步断定自己目前的身份，在变态表演演出者和某邪教祭司之间摇摆。 就在他试图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进行下一步行动时，各种生平过往，身份头衔，像解冻的泉水，一股脑的喷涌而出。 荷鲁斯内逊帝国二等公民，真知之神信仰者，孤儿，绰号“疯医”的人体研究狂热者——沃切尔。 名字和我上一世一样么…… 随着记忆的逐渐充实，沃切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不论自己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陡然惊醒，还是在真知之神的眷顾下转世重生，他都不在意。 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自己又能继续进行探索真理的研究了。 根据脑中涌出的记忆，他逐渐对面前的情况有了些眉目。 沃切尔正在进行一场【真理求知会】的入会考核，向座位上那些学识渊博的学者们，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 简单的讲，他正在做一台公开手术。 结合着脑中的记忆和面前的景象，饶是沃切尔也不禁抽动了一下嘴角。 “切个阑尾搞成这样……” 其实光凭手上粗犷的手术工具，沃切尔也能看出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有多低下了。 而他在这个世界，原本也不是什么掌握高明医术的神医，纯粹是个开黑诊所的。 “疯医”可不是什么褒义词，敢让他看病的，都是病急乱投医的三等民，治好了算自己命大，倒在手术台上也只能自认倒霉。 而最近“沃切尔”似乎来了手感，连续做成了三台手术。 这惊人的成功率，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在一名三等民因“腹部剧痛”找他看病时，他向对方许诺十枚斯达特银币为酬劳，配合他进行考核演示。 虽然在沃切尔当前的记忆里，自己目前的流动资产，貌似不到三枚银币…… 对方在疼痛中坚持了三天，入会考核的申请终于被通过，又过了三天，这场考核终于凑齐了十二名空闲的【真理求知会】高级会员，沃切尔终于有机会在这个舞台上，展示自己独到的医疗方式。 “急性阑尾炎”是沃切尔根据脑中的记忆，和上一世的医学底蕴做出的诊断。 如果让原本的“沃切尔”来做这台手术，他可能会在胃部、十二指肠和阑尾之间，随机切掉他看不顺眼的那部分器官。 嗯，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就是这么任性。 “沃切尔”能在众多器官中将范围缩小到三个，也算是他多年探索得出的经验了。 如果换一个传统医生，可能会采取经典的“放血疗法”…… 就在沃切尔打算闭着眼睛切除对方的阑尾，然后缝上那道骇人的大口子，随便结束这场考核时，让他心神震撼的事发生了。 他眼前看见的不是一具露着脏器的肉躯，而是一堆无数信息堆积而成的数据体！ 他眼中的皮肤，不再是一层覆盖全体的表层器官，而是各种关于表皮的信息情报，密度、构造、成分、代谢速度…… 大量的信息涌入沃切尔脑内，让他头痛欲绝。 但他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睁大双眼继续吸收这些前所未见的精确信息，因为相比痛苦，他现在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散发白光的面板。 【观察之眼lv1】 【知识储备：001】 “神迹……这一定是神迹！”沃切尔泛着白光的眼中，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水，“是神的旨意，要让我看清这世间的一切真理！” 沃切尔心神激荡，这突如其来的神迹，让他陷入某种盲目狂烈的情绪中。 所有的信息都像被海绵吸收的水分，飞快的通过双眼涌入他的脑中。 很快，表层的信息被吸取殆尽，但这对于极度渴求知识的沃切尔来说，远远不够。 他的双手情不自禁的飞舞起来，各种手术工具在对方身上尽情遨游。 他太了解对方了，这种了解程度就像妇女了解自己一针一线编织出的毛衣一样，复杂的器官组织在沃切尔眼中，就是一根线搭着一根线罢了。 只需要一根线接着一根线解开，很快就能把整件毛衣变回一团毛线。 而他便能看清这件毛衣每一丝纤维的细微构造。 随着信息的不断涌入，【知识储备】这一栏后的数值不断上涨，最终定格在了093。 “呼，呼……” 喘着沉重的粗气，沃切尔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抹着额头的汗珠，从信息化的视角中恢复过来。 眼前的一切，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房间内的氛围窒息般凝重，沃切尔忽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自己刚才是在干嘛来着…… 看着眼前的场景，沃切尔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成语——庖丁解牛。 简而言之，沃切尔剥了一根香蕉。 只不过结缔组织是香蕉皮，全身骨骼是香蕉肉，各种脏器是香蕉籽。 沃切尔不但把香蕉皮完完整整的剥下来了，还把香蕉籽也一粒不剩的剖了出来，而且香蕉肉完完整整，没有一点受损。 这种手法，就算是做了一辈子屠户的手艺人，也要由衷的献上膝盖。 然而…… 我该不会又要被判死刑了吧…… 这是沃切尔此刻唯一的想法，刚才在巨量的知识面前，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场合。 “md！” 在外人面前儒雅随和了一辈子的沃切尔，此刻忍不住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粗口。 随后，一阵无法抗拒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这是大脑接收了过多信息后的自我保护机制。 不受控制的，沃切尔扶着桌腿，昏睡了过去…… 第二章 被迫从事教育工作 望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沃切尔一阵心神恍惚。 当他再度见到那道伟大的身影时，沃切尔的第一想法是。 “见鬼，我该不会又死了吧……” 未等沃切尔过多思索，那道身影再度发出不可名状的声音。 “看见的越多，招致的恐怖就越多，想要看清更多，就让自己变得更理智、更强大、更疯狂吧……” 对方的声音让沃切尔一怔，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疯狂的开始下坠，身边白茫茫的空间变得漆黑一片。 沃切尔一个走神，便莫名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毫无依靠，毫无由来的下坠，让沃切尔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恐惧中。 就在他的心神即将麻木于无端的恐惧中时，他的身体陡然一滞，一切戛然而止。 他醒了。 在意识清醒的第一瞬间，沃切尔立刻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富丽堂皇的水晶灯悬挂在头顶，栩栩如生的油画，装点着白色石砖砌成的墙壁，精致的欧式家具，散发着优雅高贵的气息。 沃切尔很快对这个房间做了个总结性评价：还好，应该不是监狱。 但他也很快意识过来，这里并不是他的房间。 这一世他租住的那间廉价公寓房，只有一张堆满杂物的木桌，和一张躺上去会“吱吱”叫的木床，外加两架子破书占据房间内50%的剩余空间。 “什么情况，我又重生了？” 一时间，沃切尔感到有些愧疚。 这才多久就麻烦真知之神给自己转生两次，回想起对方刚才跟自己说过的话，潜台词很可能是:别tm死这么快好吗…… 但很快，沃切尔发现自己身上依旧穿着昨晚的黑色长袍，那一箱可以用来装修房子的手术工具，正在放在不远处的书桌上。 就在沃切尔思索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时，那扇遍布浮雕的大门外，传来一声好听的咳嗽声。 他从没想过，咳嗽的声音，居然也能用好听形容。 “我能进来吗？” 一个优雅清晰，宛如黄鹂的声音传入耳中。 沃切尔有条不紊的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沉稳淡然的说道。 “请进。”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英伦格调黑色华服的漂亮青年，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也许漂亮这个词用在对方身上不太合适，因为从对方的衣着举止来看，对方应该是位男士。 但那张偏于中性的脸，足以让所有女子既痴迷又嫉妒。 只看了一眼，沃切尔就认出，对方是昨晚十二个【真理求知会】考核官的一员。 对于见过的人，沃切尔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他不但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对方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 不过沃切尔在这一世的记忆里，并没有和这样疑似上流社会的人物有所来往。 “请问阁下是？” 青年理了理他脖子前的白色领结，郑重其事的介绍道。 “我的全名是达斯·贞·苏德尼姆，别人一般称呼我苏德尼姆先生，不过您的话，叫我贞就好了！” 沃切尔不着痕迹的又看了对方一眼，在他听见对方全名时，对方的身份从疑似上流社会的人物，变成了实打实的贵族。 在荷鲁斯内逊帝国，只有贵族会起三段式的名字。 第一段是族姓，第二段是真名，是贵族特有的名字，通常只有亲近的人之间会互相称呼，一般公民没有贵族的许可，是绝对不能直呼对方真名的。 第三段才是一般人可以对其称呼的名字，而且通常在称呼的时候，还要加上“阁下”或者“先生”之类的敬称。 “贞先生，昨晚的考核……” 苏德尼姆轻轻挥手，打断了沃切尔的话。 “不是说了叫我‘贞’就好了，还要加先生干嘛？” 他拉开一张垫着丝绸的靠背椅，优雅的坐了下来。 “昨天晚上大家都被您吓了一跳呢！您的申请书上写的是【腹部持续剧痛的快速手术处理法】，不过我觉得改成【活体人解剖技术与研究】会比较恰当，总而言之，大部分人觉得您进监狱会比较合适。” 说到这里，对方故意停了下来，单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望着沃切尔。 以沃切尔的智力水准，自然看得出，对方等着他大惊失色六神无主饥不择食的向他讨饶。 这种拙劣的交际伎俩，以沃切尔的眼界和心性，自然是感到相当不屑。 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不能明着说“我知道你想跟我互相利用一把，有什么条件赶紧讲，别tm跟我墨迹。” 沃切尔只能装出一副僵硬的样子，以一种哄小孩的心态，给对方喂话道。 “可能是某些方面出了点意外，但是我希望您能看到我的……” 还没等沃切尔说完“价值”二字，对方便心满意足的打断道。 “不过，”苏德尼姆把这两个字说得很重，显然是有意说给他听的，“我非常欣赏您别具一格的才华和独特的智慧，像您这样的人物，进监狱当四等民，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我力排众议，为您争取到了【真理求知会】的席位，顺手把那个三等民的后事处理了。” 听对方的口吻，似乎前者操作起来比后者还要麻烦点。 看见对方再度停下，微笑着看着自己，沃切尔知道自己又要展示一点姿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就当是陪小孩玩过家家吧”。 要不是沃切尔上辈子太心高气傲，拒绝了所有试图招揽他的势力，他也不至于在研究败露后，被一管氰化钾，送去见真知之神。 尽管在心中已经将对方定位成“智力水准平庸且喜欢打断别人说话的低素质贵族”，沃切尔还是挤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强行感动道。 “您高人数等的眼界格局和开阔宽广的心胸，着实令人钦佩，在下真是感……” 还没等他说完这令他自己头皮发麻的做作感激词，对方便再度捂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其实您不用这么感激我的，毕竟我是您的学生嘛，以后还要仰仗老师您给我传授那些神奇的知识呢！” 学生？ 听到这话，沃切尔的面部表情在短短一秒内，微动了不下十次。 要换做沃切尔上辈子的脾气，恐怕当场就会直言不讳道。 “抱歉，以阁下的智力发展水平，学习鄙人的知识可能太过勉强了，我建议您先剖个五年青蛙，再找我讨教吧！” 但现在的沃切尔，是被死亡教育过一次的人，而且真知之神似乎意有所指的教诲，还在他耳边萦绕。 如果还想在这个世界混下去，他现在没有任何的立场、能力和必要拒绝对方。 沃切尔握紧了拳头，在心中默念。 “上一世，我为真理而死，这一世，我为真理而活。” 然后，他露了一个精致的笑容，像一个老管家一样，鞠躬说道。 “能为您传授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识，真是我的荣……” “不用说了，哎呀，您老是这么见外干嘛，我们这关系，还用得着那套繁文缛节的说辞吗？” 看见对方那张好看的笑脸，沃切尔强忍着用拳头亲吻对方脸颊的冲动，一字不顿的飞快说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先行告退了有事情的话日后再联系吧告辞！” 在极度委婉的表达了“老子现在不想多看见你一秒”后，沃切尔扭身便走。 苏德尼姆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见沃切尔已径自扬长而去了，他并没有喊住对方，而是在对方走后，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算了，来日方长，以后多多指教咯，医生～” 花了十分钟独自摸索，沃切尔终于走出了苏德尼姆公园似的庄园。 这种水准的住所，在纳菲斯郡的贵族中也不多见。 于是沃切尔忽然意识到，对方【真理求知会】高级会员的身份，很可能也是靠权势混来的…… 循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的记忆，沃切尔穿过马车和各式机械载具并行的街道，回到了那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公寓。 一头倒在木床上，床板兴奋的发出一声“吱呦”，欢迎他的回归。 没等他细想更多的事情，让他头颅几近炸裂的巨量信息，再度喷涌而出。 昨晚沃切尔用【观察之眼】吸收的人体知识信息，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大脑可以处理的范围。 不要说去细致的理解那些知识，光是存放它们，就已经榨干了沃切尔每一个脑细胞的潜能。 现在，沃切尔终于明白了真知之神话中的真正含义，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是无法承受这些过载的知识的。 “该死，果然不应该看那么多的……” 沃切尔再度昏死了过去…… 第三章 信仰使我更加科学 痛！ 好痛！ 头好痛！ 在一片混沌的光怪陆离世界中，沃切尔正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这种疼痛的感觉，就像有无数把刀，把他脑子里的细胞，一个个全部切成两半。 而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上述的情况相差不远。 庞大的知识储备与狭小的大脑容量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容缓的地步。 现在沃切尔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彻底遗忘部分知识，让自己的大脑停止过载。 二是提升自己的大脑能力，进化出一个足以承载这些知识的大脑。 以沃切尔此时经历两世的心性，那肯定是选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遗憾的是，此时的选择权并不在沃切尔的主观意识上，而是由他的客观身体自行选择。 一般人的身体，此时肯定已经开始不分内容的疯狂清除记忆，最后人是活下来了，不过脑子里留下的信息会相当混乱，得个失忆症、精神错乱什么的是没跑了。 而沃切尔的身体，似乎格外自信，坚决不做吃了吐的事情，就是和这堆知识硬刚到底。 全身的养分被全部调动起来，疯狂的刺激脑细胞快速分裂，正常人身上一辈子不可能发生的事，在沃切尔脑中上演了。 老式低能的细胞快速死去，新鲜强大的细胞取而代之。 科学的桎梏被神学的力量打破，需要无数年自然选择才能完成的进化，在沃切尔身上极速演变。 不知经历了多久，沃切尔睁开了双眼。 这双黑色的眼睛里，蕴含着无法望穿的深邃智慧。 在床板上躺了不知多久的沃切尔，此时身体无比的虚弱，连挪动一根手指都费劲。 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 此前存于脑中，让他头痛欲裂的知识，现在已被他随心所欲的参透。 如果说之前他的脑子是一个脸盆，那么现在他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口池塘。 完成了脑域进化的他，现在已经重获新生！ 虽然沃切尔上辈子对科学秉持着坚信不疑的态度，但他并没有在唯物主义方面过度纠结。 在他见到真知之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个有信仰的人了。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他从小到大都是真知之神的信众。 感受着自己的新生，沃切尔无比虔诚的说出了那句，在荷鲁斯内逊帝国所有场合通用的祷告词。 “愿真知之神指引着我……” “老师，您好虔诚啊，一开口就知道，您是老信徒了~” what？！ 沃切尔费力的扭转头颅，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异常俊美的青年，正枕在房内唯一一张木椅上，慵懒的望着他。 对方身上优美华贵的衣饰，和优雅高贵的仪容，竟让这间三百铜板一个月的破旧公寓，显得古朴典雅起来。 “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睡了整整三天？等等，这家伙怎么会在我家里？不对，这家伙难道在我房间里盯了我三天…… 沃切尔越想越不对劲，他已经不知道这个槽从何吐起了。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持续了三天的脑域进化，使得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脑子，其他器官都不太好使。 “啪啪”。 苏德尼姆轻轻拍了拍手掌，立刻，穿着整洁礼服的侍从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轻轻摆了摆手，侍从极其识趣的鞠躬离去，苏德尼姆娴熟优雅的切下一片不明生物的肉块，递到沃切尔嘴边。 “来，张嘴，啊~” 虽然极不情愿，但沃切尔现在似乎也只有张嘴的力气了。 浓郁的肉香让沃切尔迅速恢复了理智，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也许这就是真知之神的安排吧，要是没这家伙，搞不好我真就饿死了。 不过沃切尔并没有对贞产生什么感恩戴德的想法，他没被饿死完全是真知之神的垂怜，而对方只是执行真知之神意志的工具人罢了，本质上还是个智力平庸的贵族。 在吃了几口饱饭，有力气说话后，沃切尔咽下嘴里的东西，就打算询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贞似乎对沃切尔心有灵犀，没等他开口，就解释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不用问了，您的住所在【真理求知会】里写的一清二楚，这栋公寓在三天前就是我名下的资产了，我稍微改造了一下，一楼全部用来当厨房了。” 此时此刻，沃切尔再次感受到了阶级的差距。 在之前的世界里，他也算是个富二代，父母留给他的遗产，被他叔叔天天会所嫩模的挥霍了十几年，剩下的钱还能让他做各种反伦理实验。 但在这个世界里，他那些钱当个一等公民可能都差了点意思，更别说贵族了。 一般公民想成为贵族，只有两条路。 一是建立足够的功绩，你整出点提升帝国实力的核心科技，或者率军打下哪个小国开拓疆土，自然分分钟赐姓让你变成贵族。 二嘛找个贵族核心成员通婚就完事，不过这说得轻巧，实际上难度并不比第一条低。 这个世界的世俗桎梏和阶级森严性，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要是哪个家族的核心成员和低贱的平民通婚，分分钟会成为全帝国上流社会的笑柄。 这个政治联姻常态化的世界里，顶多发生点灰姑娘式的童话故事，因为人家灰姑娘明面上混得再惨，实际上还是贵族的女儿…… 当然，沃切尔既没有建功立业的兴趣，更没有倒插门的想法。 他只想继续专心致志的搞研究。 待沃切尔恢复一些力气后，他一把推开贞的叉子，风卷残云般快速结束了用餐。 待侍从收拾完餐具后，贞神秘兮兮的问道。 “老师，您是不是喝了梦境药水？” 梦境药水在沃切尔的记忆中，是一种能让人在梦境中，觐见神明的药水。 不过这东西和前世里的都市传说差不多，没什么确切的考据，而且配方也是五花八门，一百个不同的神棍，说不定能掏出一百份不同的配方来。 这东西这个世界原本的“沃切尔”还真研究过，甚至还喝过几瓶。 这让沃切尔不禁有些细思极恐：该不会是这玩意真有作用，让我做了个长梦吧？！我脑中的前世记忆，其实只是真知之神给我安排的梦境？ 看着沃切尔一言不发，皱眉沉思的样子，贞当场捂着嘴惊呼了出来。 “天呐！要是您真被真知之神眷顾了，那可就糟糕了……” 听到对方的惊呼，沃切尔翻查着脑中的记忆碎片，结合着自己的理解，思忖了起来。 受到神眷，在大多数国度，绝对是个天大的喜事，不但自身会得到某些神奇的能力，就连身份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可惜，大多数国度里并不包括荷鲁斯内逊帝国。 荷鲁斯内逊帝国，是这片大陆为数不多的，皇权极度排挤神权的国度。 当年莫纳克皇族从斯达特打到安德公国，建立起荷鲁斯内逊帝国，靠的可不是信仰和异能，而是实打实的火药和蒸汽。 所以在建国后，莫纳克皇族自然也不会让宗教信仰之类的玩意，在自己打下的地盘插一脚。 在荷鲁斯内逊帝国，唯一合法的信仰就是真知之神。 这一举措的原因，明面上是因为真知之神的教义，与帝国科学、理性的发展理念完美契合。 但根据沃切尔自身的理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为，真知之神几乎从来不搞什么神谕。 荷鲁斯内逊帝国建国以来的六百多年里，还从来没有真知之神的神眷者出现。 而其他宗教信仰盛行的国度，拥有特殊异能的神眷者几乎遍地都是。 正因如此，莫纳克皇族八成是把她当成了伪神，拿她来充数扯一面【真理求知会】的大旗，借此狠狠打压帝国境内所有其他神明的信仰者。 想到这里，沃切尔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这事，好像夹了点真知之神的私货…… 那位伟大的存在，该不会是让想自己展示一下知识的力量，惩戒这些不虔诚的信徒吧？ 一想到这些，沃切尔陡然冒了一身冷汗，自己用这种怀有私心的想法揣测真知之神，貌似也很不虔诚啊！ 但不论如何，自己是神眷者这事，绝对不能暴露，否则【真理求知会】下面的【异端审判庭】，恐怕要找他做客了。 虽然【异端审判庭】明面上审判的是异教徒，但其实所有异能使用者和神眷者都在其审判范围内。 一般的民众，可能看不懂这些绕来绕去的玩意，但以沃切尔的头脑，哪还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真知之神的神眷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莫纳克皇族的头等大敌啊！ “什么梦境药水，我从来不研究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我只是前段时间为了准备入会考核，心神过度疲劳了。” 沃切尔摆出一副唯物主义者的姿态，神情鄙夷的回道。 “你不会真的相信真知之神存在吧？据我所知，她好像从来没有显昭过任何神迹。” 听到这番渎神的言论，贞的脸色好看多了，但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可您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做祷告，您看上去很虔诚呐……” 沃切尔冷哼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信仰的是知识和真理，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神明。” 听到沃切尔说出这话，贞彻底放松了下来。 “那可太好了，我也坚信知识本身才是最好的信仰。没事的话就不打扰您休养了，哪天您出诊的时候，记得向下人吱会我一声就行。” 在对方离开后，沃切尔急忙说出了还未说出的后半句话。 “除非这位神明就是真理和知识的化身。” 说完这句话，沃切尔跪在床板上，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忏悔道。 “伟大的真知之神，请原谅我刚才的无礼，我永远是您最忠实的信徒，会发自内心的维护您的尊严与智慧，惩戒那些愚昧无知的亵渎者，愿您继续指引着我！” 第四章 传道受业，行医救人 在纳菲斯郡中心城市威利吉鳞次栉比的生铁时代建筑中，夹塞着一间奇妙的屋子。 这间屋子像是混迹于人群中的扒手，低调的瑟缩在街道间的夹缝处，门面上敷衍的用某种不知名染料，画着儿童涂鸦水准的红底白十字符号。 走进这间其貌不扬的屋子，里面又是一片大好风光。 几具种族混杂的骨骼标本，横七竖八的随意摆放着，像是清仓甩卖后的服装店。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工具摆在墙壁上，让屋子的氛围介于刑讯室与汽修厂之间。 当然，这还是仅仅只是外层，里面房间的内容就更加精彩了。 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正带着懒散无神的眼神，像猪肉佬对待案板上的死猪一样，随意操作着手术台上的病人。 和他空洞无比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他身边站着的俊美少年，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自然就是沃切尔。 其实他在这个世界并不近视。 但每当他看见镜子中不戴眼镜的自己，虽然长相和上一世相差无几，却总让他觉得自己身上少了点东西，看着太别扭了。 所以他专门定制了一副金框平面镜，为自己的外貌注入灵魂。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卫生许可证、行医资格证这些玩意，只要有个铺子，你想干嘛都行。 要是起了医疗纠纷，一般都会直接去【万民仲裁所】理论，当然啦，有些暴躁的家属，直接线下肢体交流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医生在这个世界属于高危行业，一般想得开的人，基本不会当医生。 一千个【真理求知会】成员中，九百个在捣鼓机械，九十个在研究火药，九个在探索材料，剩下一个在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医学和人体方面的内容，就属于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陆上的各类异族，和那些信仰神明的国度带来的压力，使得荷鲁斯内逊帝国极度崇尚机械的力量。 和象征力量的机械和火药相比，脆弱的人体实在没什么研究的前途。 越没人研究医学水平就越低，医学水平越低医疗风险就越高，医疗风险越高就越没人从事…… 如此恶性循环，在机械和火器十分发达的荷鲁斯内逊帝国，医疗水平依旧如中世纪一般低下。 所以在取得【真理求知会】初级会员身份后，沃切尔的黑诊所立刻摇身一变，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回春堂。 在这些教育水平一般的平民眼中，【真理求知会】就是知识与智慧的象征。 【真理求知会】会员开诊所？那不就是包治百病吗！ 在沃切尔来到这个世界行医的前几天里，诊所每天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 他自然不会傻不拉几的恪守医道，把他们全部治好，虽然这对拥有【观察之眼】的他来说，就是随便挥两下手术刀的事。 作为一个神眷者，保持低调的行事风格，是最基本的生存觉悟。 而恰当的事故发生率，就是保持低调的最好手段。 凭借领先这个国家其他医生四个时代的医学理解，沃切尔精准的治疗着那些不开眼进入这里的患者。 将对面棺材铺的营业额，控制在一个微妙的范围内。 这样病人们既不会觉得他医术高明得离谱，也不会怀疑他徒有其名。 而且他的润刀费可不是一般的高，有效的拒绝了所有三等民和大部分二等民。 如此一来，他的诊所终于清静了不少，名气也有效的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至少不会飘到【异端审判庭】那帮家伙的耳朵里。 【观察之眼】的能力，在这段时间里，被沃切尔逐渐熟练掌握。 当他集中意念时，就会进入【观察】模式，所见到的一切事物，就会自动信息化，变成数据和情报，进入他的脑海。 但这种能力并不是全知的，越是复杂的物质和机理，沃切尔需要观察的时间就越久。 而且沃切尔目前开发的【观察】能力，只能看见物质表层的信息，想要获取内部的情报，只能手动将物体解构，才能逐渐摄取。 最重要的事，开启【观察之眼】会极大的消耗沃切尔的精力，只是短短的观察几分钟，他就会感到心神恍惚、站立不稳。 即便如此，在一段时间打着治疗幌子的研究后，他已经对这个国家居民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兴趣。 沃切尔脑中的【知识储备】，数值停滞在了194。 研究人类的身体，就像喝白开水一样，根本毫无滋味可言。 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后，他就陷入了一种颓废中年等待退休的状态。 这并不是说他已经完全参透了人体的所有奥秘，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观察】能力，已经很难有所进步了，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瓶颈中。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对于人体的了解，已经到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地步。 上一世所有全人类的医学成果叠在一起，恐怕也没有他现在对人体的见解高明。 凭借这这份理解，沃切尔单手做完了手术，用两根手指缝上了面前那位病人的创口，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整个过程中，沃切尔没有对贞做任何的讲解。 用他的话讲，“任何第二性的转述，都没有第一性的观察更能接近真理。” 这话听起来颇具哲理，其实就是仗着自己有【观察之眼】，故意挤兑这个智力平庸让他反感的学生。 “沃切尔老师……” 还没等贞提出自己的问题，沃切尔就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他最常用的教诲。 “不懂别问，用心感受。” “嘭”！ 就在这时，诊所大门很不恰巧的被人以粗暴的方式打开了。 沃切尔面色不悦的扶了一下眼镜，从对方粗暴的行径来看，应该是很紧急的病情，所以出点意外死在手术台上也挺正常的。 然而来者身上的制服给了他一个惊喜。 看着对方齿轮上嵌着骷髅的醒目标志，沃切尔抽动着嘴角，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md”。 然后他的神经开始迅速绷紧，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而贞的眼里流露出些许厌恶的神色，对来者的拜访很不感冒。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异端审判庭】的成员，而且还是三个。 从脚趾武装到牙齿的三名魁梧壮汉，让整间诊所显得拥挤起来。 站在正中，背上挂着锯齿机械剑的络腮胡壮汉，眼神凝重的对沃切尔说道。 “你就是那个最近加入【真理求知会】的医生沃切尔？” 第五章 异端审判者 面对来者气势汹汹的质问，沃切尔握紧了藏在兜里的手术刀随时准备突围。 这三个月以来，沃切尔可不是光顾着埋头专研医学。 在获取知识的同时，脑中的知识似乎通过某种特殊方式，反馈到了身体上。 在掌握了大量的人体奥秘后，沃切尔大幅提升了对自身身体的掌握程度。 虽然在植物性神经和内分泌上还没能完成彻底掌控，但在骨骼肌肉的操控方面，绝对能发挥出这具身体的全部潜能。 必要时他可以解除大脑对身体的限制，发挥出自残级的力量。 就在他观察着对方身上的信息，在脑中做着战术分析时，对方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的话，就赶紧帮我们看下病，我们的情况很急！” 沃切尔愣了01秒。 在看见对方的装扮后，他下意识觉得对方是来喊他去审判庭报道的，而选择性忽略了“就算是异端审判者也要看病”的事实。 “嗯，请问哪里不舒服？” 像一个正常的医生一样，沃切尔问了这句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的废话。 其实一个人得了什么病，对他来说就像了解一个玻璃缸里有几条金鱼一样，只需要看两眼就知道了。 但在看了对方两眼后，沃切尔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对方除了肌肉负荷过度，以及有点肾虚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大毛病。 他怀疑对方在跟他玩钓鱼执法。 “别看我，不是我们看病，看病的在外面！” 正说着，对方给沃切尔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到外面去。 见此情形，沃切尔思忖着，如果对方没有骗他，在外面布置埋伏圈的话，那就是病人的数量太多，已经多到不方便抬进诊所的程度了。 沃切尔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除了威利吉市常年不变的机油味和烟尘味外，还混着一股淡淡的腥甜铁锈味。 至此沃切尔总算是放心的跟着对方走了出去。 一出诊所，眼前的场景果然没让沃切尔失望。 诊所门口整齐摆放着四名不太完整的壮汉。 他们身上的创痕极具视觉冲击感，让对面棺材铺的老板考斐看得眼睛都直了。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的制服太有震慑力，他现在恐怕都忍不住要上来谈生意了。 对方身上的伤口，显然是某种锐器造成的撕裂伤，根据创口分布的情况，沃切尔的推断，造成创伤的武器，很可能是某种巨大的爪子。 不过这个爪子恐怕比熊掌还要大上几号，在沃切尔的认知里，还从来没有印象什么生物会有如此巨大的利爪。 不过沃切尔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把这些潜在的威胁送走。 “把他抬进来。” 沃切尔指着一名伤势较重的伤员，说完便转身走进了诊所。 很快，沃切尔再次在手术台前忙活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上一台手术时那样轻松自如，而是显露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当然，这并不是说对方的伤势过于沉重，让沃切尔都感到难以应对。 实际上，这种单纯的物理创伤，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就是整个头被砍掉了，沃切尔也能吹着口哨缝回去。 但此刻手术间里，三名壮如牛的监工正在一旁注视着他。 这让沃切尔不得不做出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态，为了效果更逼真，他甚至还控制身上的腺体，在额头分泌出一些汗水。 这样做既能表现出自己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又能显现出自己的水平并不是特别的高超。 虽然沃切尔的如意算盘打得相当精明，但这种表现落在贞的眼中，就相当反常了。 显然，他主观的认为是这三个家伙身上的蠢气，降低了自己老师的业务水平。 于是他用相当不客气的口吻说道。 “喂！你们三个赶紧出去，不要在这里影响我老师做手术！” 听到苏德尼姆的逐客令，为首的络腮胡猛男并没有，而是淡淡的回道。 “这位小姐，我们只是站在这里看着我们的战友，确保他得到应有的救治，这似乎并不会影响沃切尔医生的工作吧？” “小姐？！”贞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毛的跳了起来，“你这个贱民！居然敢侮辱我达斯·苏德尼姆！我要治你的罪！” 听到达斯这个贵族姓氏，对方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并没有示软，而是不卑不亢的回道。 “抱歉，苏德尼姆先生，我并无意冒犯您，您可以鄙斥我目光愚钝。但如果您想治我的罪，那就向【异端审判庭】检举我吧，我只接受审判庭的审判。” 贞胸部剧烈起伏着，指着对方大声呵斥道。 “【异端审判庭】？你以为披了这层皮我就怕你了！给我记住，你只是个平民，平民无论在哪里，都只是平民！” 这位【异端审判庭】的战士似乎也来了脾气，他声洪气足的回应道。 “是的，我只是个日夜出生入死的平民，但我的命只会用来剿灭异端，绝不会……” “出去。” 一个如钢刀般冰冷的声音，插进了二人的争执中。 沃切尔用未沾鲜血的掌心，推了一下镜框，极度冷漠的说道。 “你们影响到我工作了。” 在整间屋子只剩下沃切尔一人后，他随手抹掉了脸上毫无意义的汗水，开启了【观察之眼】，对这具魁梧的身体进行了一次全方位扫描。 之前为了提防对方，沃切尔一直没动用自己的能力。 毕竟这些人常年和各路牛鬼蛇神厮混，指不定就有什么察觉异能的特殊技巧。 但其实沃切尔也是多虑了，【异端审判庭】内的分工以及支脉繁杂众多，今天来到诊所的这几位，都是隶属于【铁血伐逆团】的大路货。 他们只是一些受过战斗训练，体格优异强壮的普通人，并没有探测异能的能力，只负责在确定异端的情况下，用械动兵器和枪火剿灭敌人。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道理是不会错的。 在进入【观察】状态后，沃切尔很快探测出，对方只是在身体上健硕了一些，与常人并无区别。 “这就是【异端审判庭】的战斗员？我还以为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就这……” 突然，沃切尔整个人陡然一滞，他在对方身上的某处血污处，获取了异样的信息。 那处鲜红欲滴的血迹，就像刚刚沾染上去的一样，充斥着饱满的活性。 【知识储备】的数值在不断上升，197、199、201…… 无数难以想象的复杂信息涌入沃切尔脑中，他几乎不敢相信，这片小小的血迹中，竟蕴含着如此之多的奥秘！ “这绝不是人类的血迹……” 就在沃切尔渴望从中获取更多信息时，那片信息化的血迹突然搅动成一片血色漩涡，像一张无底的深渊血口，吞噬着沃切尔的意识！ 当机立断的，沃切尔立刻解除了【观察之眼】的能力。 眼前的一切恢复如初，唯有背后的冷汗和难以平静的悸动，警告着沃切尔——别看的太多。 第六章 名为疯狂的钥匙 随着最后一台手术结束，沃切尔脸色煞白，装出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对外面等候的三名猛男说道。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想要恢复，还需要时间静养。” 听到这个消息，和苏德尼姆泾渭分明的，立于诊所两端的审判庭战士，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没等对方说出道谢的话，沃切尔就直截了当的说道。 “医疗费一金七十六银，看在你们是审判庭战士的份上，给你们抹个零，算你一金七十银吧。” 沃切尔口中的一金七十银，指的是一枚莫比德金币，七十枚斯达特银币。 在荷鲁斯内逊帝国，一枚莫比德金币等价于一百枚斯达特银币，一枚斯达特银币等价于一千枚安德铜币。 因为三种足值货币携带和兑换起来会有些不方便，所以强盛的荷鲁斯内逊帝国，发行了一种名叫钞票的东西，具体来说就是一种印有数值的金属质感小纸片，面额从五到一万不等。 不过钞票这玩意，大家也就平时买菜什么的用用，真到了大额交易的时候，人们还是普遍倾向于让人踏实的金币。 络腮胡壮汉听了，随意的抛给沃切尔两枚小半个巴掌大的金币，轻描淡写道。 “不用找了，我兄弟的命可不便宜，不过还请您出个商契。” 这个商契，其实就是发票，看得出这个医药费回头是要找【异端审判庭】报销的。 由于近日往来的病人，都是些小有资产的人物，所以商契这东西沃切尔报备了不少。 取出一张商契填上费用和项目，沃切尔轻轻的将它递了过去。 就在伤员被抬上机械载具，准备离去时，对方忽然对沃切尔小声说道。 “沃切尔医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为【异端审判庭】贡献一份力量？”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沃切尔神色微变。 还没等沃切尔开口，贞就咬牙切齿的一口回绝道。 “做梦！我看你是疯了，你以为我老师的命像你们一样贱吗！” 没有理会苏德尼姆斩钉截铁的拒绝，对方继续和颜悦色的对沃切尔说道。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您可以担任一下技术指导，点拨一下那帮不靠谱的军医。说实在的，我觉得他们的医疗水平，只配给那些机械看病。” 他这话倒是没有半点虚假，那些【铁血伐逆团】的军医，或多或少都兼任机械维修和武器保养的工作。 他们的医疗方式，都是从机械维修中参悟的…… 所以在听说威利吉城里出了沃切尔这样的人物后，刚在讨伐战中伤亡惨重的征讨队，立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沃切尔。 沃切尔的双眼闪动了一下，这份意外的邀请，对他来说是件充满各种可能的事情。 “我考虑一下，各位今日就先请回吧。” 看着沃切尔精疲力竭的模样，对方也没有多的劝说，递给沃切尔一枚标有编码的机械骷髅徽章，留下一句。 “我叫卡塔，是【铁血伐逆团】十三分队的队长。如果您有加入我们的意向的话，可以来威利吉分部的【铁血伐逆团】找我，我会为您引介审判官。在为帝国的安定奉献一份力量的同时，您的前途也会不可限量。” 在对方走后，沃切尔摩挲着冰冷的徽章，细细思忖起来。 而贞则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厌恶。 “区区几个炮灰就敢这么嚣张，等当了审判官，怕是要爬到我们头上了！” 对于贞的抱怨，沃切尔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看得出【异端审判庭】过度膨胀的自主权，给这些身为人上人的贵族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二者之间的摩擦恐怕也是暗流涌动。 不过阶级、阵营这种东西，沃切尔没有太大的代入感，在他看来，身份这玩意总是会变的，他想把握住的，只有那些亘古不变的知识与真理。 随手把徽章放进口袋里，沃切尔将门口挂着的open翻了个面，转成了close。 然后对着贞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晚点回。” 闻言，贞立刻紧张兮兮的询问起来。 “什么事？你该不会真要加入那帮蠢货吧！” 沃切尔在心中不屑的嘀咕一声:毫无逻辑的感性思维。 “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没那个打算，你赶紧回去吧，授课时间已经结束了。” 听到沃切尔做出保证后，贞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精雕细琢的华美怀表，看着表上的时间，对沃切尔嘱咐道。 “现在是6点18分，希望能在8点钟的餐桌上见到您。” 看着贞在仆人的簇拥下离去，沃切尔松了口气，像一个饥渴的瘾君子，从暗处取出一个玻璃罐子，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 玻璃罐中，盛放着的是几块染有血迹的残破布片。 布片上鲜艳欲滴的血色，给人一种正在流淌的诡异错觉。 沃切尔取出一瓶生理营养浸泡液，将其倒入罐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在在一瞬间发生了，整个罐子充斥着血色，里面的液体开始不断滚动沸腾起来！ 此刻呈现在沃切尔面前的，仿佛是通往地狱的火山口，在不断翻滚着血红的岩浆。 感受着罐中物质的浓郁生命力，沃切尔深吸了一口气。 之前的惊鸿一瞥，让他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危险。 这些诡异的血迹，显然蕴含着超乎寻常的巨大奥秘，与不可预知的恐怖。 若是继续用【观察之眼】解析其中的信息，必然要冒着被血色漩涡吞噬的风险。 不慎进入漩涡中，一切都是未知的谜。 退却还是探索？ 人生来就是有好奇心的，知识与经验，很多时候其实只是人们满足好奇心的副产品。 好奇心，是驱使人类在黑暗中前行的本质。 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未知前，恐惧会让人压制那份好奇的热情，产生名为理智的东西。 沃切尔是个理智的人吗？在面对凡俗中各种无聊之事时，他的确是的。 但在充满禁忌知识的未知面前，他从来不是什么理智的人，他是疯狂的人。 疯狂，是一把能够解开恐惧枷锁，释放好奇的钥匙。 手握钥匙的沃切尔，毫不犹豫的摘下眼镜，迈入血色的未知中。 第七章 血色之旅 在释放【观察之眼】直视罐中物质的一瞬间，无数的信息再次生成血色的漩涡，这一次，没有旁人干扰的顾虑，沃切尔坚定不移的任由意识卷入其中。 在无数血色不明物质的裹挟下，沃切尔的意识来到了一片血红的空间。 这里的天是血色的，地也是血色的，出现在沃切尔面前的，是一只通体血红的野兽。 它的躯干像人类一般瘦削，四肢却像节肢动物一般呈多节状，匍匐在血红的大地。 在四肢的末端，长着四只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巨大利爪，无数的骨刺，遍布在全身各处。 但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那颗狰狞可憎的头颅。 整颗头颅已经彻底钙质化，撕裂到后脑勺的夸张嘴部，嵌满数排匕首般的利齿。 那双空洞的眼窝内，绽放着慑人的血光，向释放着永无止境的杀意与饥渴！ 还没等沃切尔看清这头由无数灾祸信息组成的怪物，仅仅一个照面，五把钢刀组成的利爪就破空而来，将沃切尔直接撕裂！ 痛！ 剧痛！ 致死的剧痛！ 碎成数块的沃切尔，在无与伦比的痛苦中，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作为一名真正死过的人，他对于那片黑暗、寂静的永恒领域，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在这个常人会在恐惧与痛苦中等待死亡的弥留之际，忘却恐惧的沃切尔在冷静的思考着一个问题：是痛苦导致了死亡，还是因为死亡产生了痛苦？ 站在唯物主义的角度进行科学解释，痛苦的产生是一种为了避免死亡，而进化出的警示信号。 痛苦并不意味着死亡，而是为了促使人们远离死亡，产生的强烈刺激。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在剧烈的痛苦面前，只会滋生出对死亡的恐惧，而无自救的能力。 但沃切尔绝不是那绝大多数人，他有着坚定的意志和超越理智的疯狂。 他在心中坚定不移的告诉自己:我不会死，这里不过是个无数信息组成的意识空间，在这里碎成块是不会死的，赶紧缝合起来就好了。 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构造，实在太了解了，每一丝肌纤，每一根神经该如何拼接，在他脑中就像常人拼凑七巧板一般容易。 在这片信息组成的意识空间里，名为知识与联系的针线，极速缝合着沃切尔破碎的身体。 在常人难以反应的一刹那，沃切尔与血红野兽错身而过，破碎成块，又重组如初。 在意识体复原的一瞬间，沃切尔发现了自己认知上的一处错误。 在这里，痛苦是的确会导致死亡的。 所有缝合如初的裂口，依旧在散发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剧痛。 这种痛楚在不断削弱着沃切尔的意识，当意识彻底溃散的那一刻，沃切尔就会迎来熟悉的死亡。 而那头野兽像一台不知休止的杀戮机器，扭身再度向沃切尔袭来。 沃切尔没有让身体做出任何躲避或反击的行动，因为他没有做那种事情的时间、兴趣、能力和必要。 他所做的，只是用那双泛着白光的眼睛，死死凝视着对方的躯体，从那翻滚着不祥血兆的躯体上，剥离出一条又一条令人悸动的信息。 身体再度破碎，又再一次重合。 意识上承受的痛苦再度加重，常人在第一次被撕裂时，就会被这种恐怖的痛苦磨灭意识，但沃切尔的意识却远没有崩溃的迹象。 脑域的进化与超凡的意志，让沃切尔的意识坚韧无边。 他一次又一次被对方撕裂，又一次又一次的复原如初。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体表蕴含的可怖知识，被沃切尔逐渐掌握。 这种诡异生物的表层行为构造，慢慢的在沃切尔脑中组建。 但沃切尔也意识到，光是被动的观察对方，无法得到全部的信息。 知识，源于分解；分解，始于了解。 在彻底掌握对方的表层信息后，沃切尔心随意动，以手为刃，斩在对方身上。 一把无形之刃，像手术刀一样自血色异兽的躯体划过。 这是一种由认知规则化的神秘力量，由诡异信息构成的血色异兽，被这股力量瞬间瓦解，表层的机体分崩离析，展露出其内部构造。 但纵使如此，这由骨架和悚人器官连结而成的躯体，依旧在某个恐怖意志的驱使下疯狂杀戮。 沃切尔丝毫不怯，继续迎着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不断分析对方，分解对方。 最终，这头血色的信息怪物被沃切尔彻底分解，碎裂成一段段疯狂的知识。 在所有的信息被沃切尔吸收后，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意识中，涌动着一种充斥着疯狂与杀意的力量。 他似乎可以用某种疯狂的方法，把这种怪物的力量注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那些碎裂成片段的信息，突然蒸腾凝聚起来，在这片空间中形成一片扭曲的帷幕。 透过帷幕上的缝隙，似乎可以窥见某个未知的异界。 下意识的，沃切尔朝缝隙中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见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亿万双血红的眼睛，正透过缝隙注视着他！ 随后，在这悚人的注视下，沃切尔陷入了血色的深渊中，无数不可名状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恐怖慑人的血光，就算闭上双眼，依旧难逃一见。 他不断下坠着，这片深渊似乎永无止境。 当他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暗室的地板上，腥甜的气息充斥着鼻腔，两道干涸的血迹，顺着眼眶一路蜿蜒到地面。 他急忙洗了把脸，抹去脸上的血迹。 但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清洗眼球，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总会带着淡淡的血色。 此刻，沃切尔终于意识到，自己接触到了某种不该沾染的禁忌存在。 两者接触，必有交换。 对方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虽然他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影响，但他已无回路，只能在这条路上且行且看。 罐中的液体，似乎失去了魔力，变成了一潭淡淡的棕色浸泡液。 392的【知识储备】，印证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沃切尔深吸了一口气，清理了一下暗室，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 随后，他走在了回往自己居住公寓的路上。 第八章 小说需要神转折 当沃切尔回到公寓时，贞正坐在二楼的餐桌旁等着他。 “咕咕咕——” 沃切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鸽先生，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沃切尔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块磨损严重的怀表。 “七点四十五，嗯，比约定的早了十五分钟，刚好符合你们贵族的用餐礼节。” 贞翻了一个标准的白眼，有些恼愠的说道。 “这可是早上七点四十五，你知道我昨晚等到了什么时候吗？” 悠哉悠哉的拿起一块白面包，抹上新鲜的鱼子酱，沃切尔满不在意的回道。 “你只说想在八点的餐桌上见到我，又没说是哪一个八点，以后约定时间的时候，记得说的清楚点。”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沃切尔刚准备送入嘴边的面包，突兀的停了下来。 如果要选出十句餐桌上最影响食欲的日常交际用语，这一句想必是一定会入选的。 作为一名两世孤儿兼单身人士，沃切尔压根就没听过，甚至是想过有人会对他说这话。 扶了一下金框眼镜，沃切尔郑重其事的说道。 “请问您是以何种身份问出这种问题的，一位声名显赫的单身贵族，问一位单身男士这种话，我想您的父母要是听见了，一定会感到惶恐不安吧？” 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斜眼看着沃切尔，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么，我想审判官一定会很有兴趣，跟你探讨一下哪种口味的梦境药水比较带劲……” 沃切尔心中陡然一惊，暗道:这厮怎么突然扯起这茬来了，难道是直觉…… 但他完美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展露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姿态，正气凛然的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不要妄图用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6月18日，晴，配方上的最后一种材料，终于被我得到了，那个可恶的外乡人，居然开价……” 毫无征兆的，贞突然开始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朗诵起了某人的日记。 在第二次见到真知之神后的一段时间里，沃切尔曾思考过自己究竟是穿越过来的，还是这个世界的本地土著，喝了梦境药水大梦初醒。 直到他在记忆中发现，这个“沃切尔”有写日记的习惯…… 至此，沃切尔百分之一万坚信，自己绝对是穿越重生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人到底会出于何种目的，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书面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 这是脑容量有限，需要用这种方法回味自己的“光辉岁月”，还是希冀着有朝一日能够被人发现自己的“光荣事迹”？ 反正在沃切尔看来，自己是绝对不会干写日记这种蠢事的，这个世界原本的“沃切尔”，大概就是个喝梦境药水挂掉的蠢货，和他本身毫无关联。 之前他一直没找到那本日记本，只能抱着侥幸心理祈祷它已经被销毁了，现在看来，这玩意已经变成某位贵族的私藏了。 沃切尔神情肃穆的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智力平庸的贵族。 这个满脸笑意家伙，在沃切尔心中的形象突然变得阴险狡诈起来。 他在心里想了不下十种方式让对方意外去世，但由于对方身份的关系，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受到牵连。 而且自己还有重要物证在对方手上，只要对方智力正常点，难保不会立下什么有针对性的遗嘱。 在眼神变幻了不下一百次后，沃切尔暗骂一句“都怪那家伙太蠢”，勉强接受了自己被对方抓到把柄的事实。 “你想要什么？”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 在一阵迷之沉默后，沃切尔发现自己的脑回路似乎和对方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这一刻，他很希望对方是个野心勃勃、老谋深算的上层社会精英分子，而不是个喜欢女扮男装，满脑子诡异想法的贵族大小姐。 虽然他挺想试试说上一句“我去某某休闲中心潇洒了”，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的理智让他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回答方式。 “我在一个人专研医学。” 贞一挑眉毛，转着叉子回道。 “哦？下次能带我一起吗？” 呵，麻烦的女人。 沃切尔极其冷漠的回绝道。 “恐怕不太方便。” 很快，他再次受到了对方面带笑意的胁迫。 “是吗，难道梦境药水一个人调配，会比较有味道一点？” 沃切尔算是明白了，在找回那本日记之前，梦境药水这个坎，他是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了。 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可能要忍受对方无休止的纠缠。 一想到这里，沃切尔就感到头疼，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情绪油然而生…… “您有没有研究过性别转换手术？” “哈？” 沃切尔手一抖，鱼子酱溅了一脸。 为了将意思表达的更加确切一点，贞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就是那种可以让女人变成男人的手术，您觉得有可能吗？” “……” 表情麻木的摘下眼镜，表情麻木的擦拭眼镜，表情麻木的戴上眼镜，沃切尔表情麻木的说道。 “这是一个很有建设性的研究方向，我会认真考虑的。” 贞点了点头，追问道。 “那您觉得，这个项目大概需要研究多久呢？” 沃切尔像一台机器，机械的回道。 “我尽快、尽力将其完成，具体时间我需要看研究的进展。” 听到沃切尔的保证后，贞袒露心声一般对沃切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希望您可以放弃梦境药水的研究，好好把工作重心放在有价值的研究上，我很期待您的研究成果。” 沃切尔双眼无神的点了点头。 “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回到房间，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沃切尔满脑子都是“性别转换”这四个字。 一种莫名的难受感，萦绕在他心头。 这种感觉就像对着一块肥肉纠结半天，嫌对方太油腻，结果拿起来一看，是块肥皂，太油腻的貌似是自己…… 在抽搐着嘴角，尬笑了两下后，沃切尔抓起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md，明天就研究变性手术，赶紧把这傻卵变成男的，以后就能过清静生活了！” 第九章 机械 在捂着枕头小憩一会儿后，沃切尔恢复了精力。 他的大脑在脑域进化后，一天只需要一个小时的纯粹睡眠，这种睡眠就像纯净的蒸馏水一样，不掺任何的梦境。 换句话说，他已经丧失了做梦的能力，在这三个月里，沃切尔一次都没有再见到那位真知之神。 或许他想要再见到那位伟大的存在，真的要靠神奇的梦境药水了…… 掏出老怀表看了看时间，离午餐还有三个小时，不过沃切尔现在没有心情和必要去诊所上班，性转这种东西，不是看几个病人可以研究出来的。 尽管荷鲁斯内逊帝国在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持中立态度，只要不搞什么信仰，随你怎么研究都行。 但每个郡的风俗差距还是很大的，毕竟整个大帝国是由数不清的战败公国、城邦建立的，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随着那些臣服的旧贵族一起保留了下来。 以纳菲斯郡的保守风气，估计没几个病人会贡献身体，来为这项惊世骇俗的实验添砖加瓦。 好在沃切尔在加入【真理求知会】后，顺利的成为了一等公民，他能在戴斯监狱找到他所需的实验素材。 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将礼帽戴在头上，沃切尔照了一下镜子。 镜中留着黑色碎发的典雅绅士，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毕竟要去的地方是【真理求知会】的运作中心，穿着一身黑色实验袍，会给人留下“实验狂魔、不拘礼数”的形象。 相比之下，一个礼数得体的睿智形象，更有助于沃切尔隐藏自己的身份。 “老师，你要去哪？” 沃切尔身形一滞，淡淡的说道。 “报备一下实验材料，你昨晚的提议，已经让我跃跃欲试了。” 闻言，贞露出了充满期待的笑容。 “祝您好运，我想，我很快就能有幸目睹，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实验过程了！” 沃切尔点头致意，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了公寓。 这种手握把柄的上属，指挥手下进行不可告人的禁忌实验的感觉，对沃切尔来说还算不错。 至少他不必担心，某种狗血的双重禁忌恋发生在他身上了。 走上庞大嘈杂，形似小火车的公共蒸汽载具，沃切尔展示了一下象征着自己一等公民身份的会员勋章。 立刻，拥挤的人群向他投来一阵敬畏的眼神，纷纷为他让座。 这就是荷鲁斯内逊帝国的风气，不尊老不爱幼，等级森严，恪守制度，受到尊敬的，永远是那些有价值有地位的人们。 而这套严明苛刻的制度，之所以能被人们接受，传承数百年之久，很大程度是由于外部的压力。 帝国的制度虽然森严，但高度法制的精神，保障了每一位公民的权利，并赋予了每一位公民阶级流动的机会。 就算是身份卑微的三等公民，依旧有着通过考核，进入【真理求知会】，荣升一等公民的机会与可能。 在宗教与各类信仰横行的国度，神权将决定一切，那些存在于虚无缥缈中的神明，将决定每一个人一生的身份。 在那种地方，不受神明青睐的下等人一辈子都是下等人，在必要时，可以被那些神眷者和狂信徒，像牲口一样用于各种献祭。 人的权利，在神和它的使者面前，显得脆弱不堪。 帝国之外除了那些信仰宗教与异能的国度，还有更为恐怖的可怕异族。 在那些形形色色风俗野蛮的兽人，以及数之不清的诡异生物称霸的领地，人类的唯一身份就是食物。 所以在这些巨大的外部压力面前，帝国内部在其独有的阶级制度下，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延续了数百年之久。 这就是荷鲁斯内逊帝国，一个以皇权为核心，用阶级和科技力凝结成的文明体，无数的人依赖它，无数的人拥戴它，无数的人热爱它，当然，也有无数的人憎恨它。 它以这样的方式度过了六百多年的岁月，并且还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继续前进。 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各色机械载具，和有序劳作的帝国人民，沃切尔不经意间追忆似水年华，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林林总总。 他不禁发出感慨。 “死水让庸人安逸，激流让强者勇进。这个残酷真实的世界，真是美妙啊！” 走下还在冒着蒸汽的载具，沃切尔望了一眼面前古希腊宫殿样式的机械建筑。 它像一头不断呼吸运转的机械巨兽，静静匍匐在都市中心。 恢弘大气的庞大建筑，被井井有条的机械式结构，细分成数个比例完美的区域，在显露惊人气魄的同时，却又没有过度的铺张浪费。 经过数重守卫的层层验核，沃切尔进入了这座机械巨兽的内部。 内部各种复杂的机械设备，纵使沃切尔动用【观察之眼】的能力，也只能看清它们的表层构造，其中具体的运作原理和核心结构，他必须亲手解构这些精密的机械，才能完全弄懂。 但沃切尔对这些紧密契合的机械的兴趣，远没有生理构造来得强烈。 和大多数帝国人崇尚机械力量的观点不同，沃切尔认为这些依靠外部力量结合到一起的东西，远没有自己的身体来得靠谱。 这种看似紧密契合的精密机械，其实拆解起来相当容易，而且一旦某些关键部位运转起了冲突，整架机器也就瘫痪了。 看似庞大运作有序的机械，崩解起来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其实说起来人体也一样，但每个人对那些和自己联系紧密的东西，普遍带有意识上的偏向性。 “您好，尊敬的沃切尔先生，请问您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穿着黑色蕾丝礼服的女接待，正带着标准的微笑询问沃切尔。 将心神从机械上收回，沃切尔向对方报以同样标准的微笑。 “我需要两名四等民，用途是医学实验。” 听到沃切尔的回应，对方对方操纵着精密的机械设备，核验着沃切尔这个月的科研额度。 科研额度，是每个【真理求知会】会员用于科研项目的预算，根据【真理求知会】成员的级别和入会年限裁定。 而这个额度所包含的东西，包括人力、物力、场地以及各种特殊权限。 具体数额的换算方式，由【精算部】的人设定，并且经过严密的审核，确保其合理性。 而沃切尔这三个月一直在诊所，通过看病的形式研究人体，所以额度压根就没碰过。 在确定沃切尔额度充足后，对方像谈论货物一样轻松的回道。 “请问这些四等民，您是要我们给您送到府上，还是要您亲自挑选？” “亲自挑选。” 沃切尔毫不犹豫的回道。 很快，精密繁多的机械齿轮一阵运作，将信息层层传递，再层层递回。 不多时，接待小姐带着笑意，对沃切尔说道。 “请您到18号站台等候，很快机会有专车送您前往戴斯监狱。” 点了点头取回自己的勋章，沃切尔走出大厅，来到运作中心旁的运输站台。 在那里，一辆黑白相间的车状机械载具，已经冒着蒸汽等候着他。 第十章 血色律动沸血症（上） 穿过繁杂拥挤的城市，路途开始变得颠簸起来，人烟稀少的城郊散发着令人惴惴不安的荒凉，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沃切尔感受到了一些晦涩的存在，隐匿其中。 在整个行车的过程中，沃切尔几乎没怎么和车上的司机对话。 一路上，他想知道的东西，都可以用【观察之眼】直接看见，而他和对方之间由于阶级、见识与智力的差距，的确也没什么好聊的。 没话找话，不如沉默是金。 负责接送的吉弗见沃切尔一直保持沉默，也是松了口气。 相比那些侃侃而谈的家伙，他更喜欢沃切尔这样近似货物的存在。 坐车就好好坐车嘛，别动不动扯些机械构造、时政看法的玩意，天呐，我只是个开车的老司机，哪懂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 更何况这些坐车的人，各个都是大爷，一句话没说到对方点子上，他还得在对方不悦的脸色下，担惊受怕半天。 在看见那片巨大的淡青色湖泊，和那座湖心岛上显眼的人工建筑时，沃切尔和吉弗都在为这段旅程的顺利结束暗自庆幸。 来到直通湖心岛的长桥前，吉弗将蒸汽机车停下，指着桥头等候着的制服壮汉说道。 “先生，监狱的人会带您把事办妥的，我就在这等您。” 沃切尔摘下礼帽对吉弗微笑着致意，然后昂首阔步的走向桥头。 把手搭在车窗边，吉弗望着沃切尔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 “呼，要是【真理求知会】里的每个聪明脑袋，都像这位先生一样，那我的生活可称得上是如意美满了！” 桥头，前来和沃切尔接头的壮实男人，在左右两名魁梧狱卒的簇拥下，显得气场十足。 远远的望见沃切尔装扮精致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对方脸上便露出微笑，展现出亲切的姿态，上前询问道。 “您就是尊敬的沃切尔先生吗？” 沃切尔微笑着点头，随手展示了象征着自己身份的编号勋章。 在确定了沃切尔的身份后，对方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将亲切的态度升级为热情洋溢。 “哈哈，果然是您，我是戴斯监狱的副典狱长斯莫迪克。很荣幸能为您效劳，希望等会儿监狱里的氛围，不要影响了您的心情，说真的，您这样的身份亲自来这种地方……” “咳咳。” 沃切尔在对方企图将话匣子打开时，适时的咳嗽了一下。 对方很快意识过来，将热情洋溢的态度，识趣的退化回亲切的程度。 “哈，不耽搁您宝贵的时间，我们赶紧进去吧！” 老油条。 沃切尔一眼就把对方从板寸头到长筒靴，直接看了个透。 而在桥上的行程中，斯莫迪克也在不露声色的打量着沃切尔。 通过数百米行程的观察，他对沃切尔的初步评价是：外貌二十岁，举止四十岁，在【真理求知会】的水准，应该是菜鸟级。 之所以将沃切尔划定为菜鸟级，一是因为沃切尔的生理年龄相当年轻，但更多的是因为他身上的“机械味”不够。 在【真理求知会】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多数都是浸淫机械一道的行家。 这个“机械味”，指的并不是机械零件的铁锈机油味。 在机械一途上深入的人，到了后面会陷入机械力量的痴迷与崇拜中。 起初，他们会在身上携带大量的机械装备，深入到一定程度后，有的人会将身体的部分，与机械相结合。 这些身上的机械元素，就是“机械味”。 斯莫迪克曾经见到一位全身上下与机械紧密契合的狂人，那是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那位【真理求知会】的殿堂级人物，深深的将“机械就是力量”这几个字，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些如同活物的机械，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差点让他丧失呼吸的能力。 显然，连把扳手都不带的沃切尔，身上根本没那味儿。 斯莫迪克在心中暗自摇头：还是太年轻，没有那股专注的机械精神，要是没有改观，以后的路恐怕走不了多远。 就在斯莫迪克对沃切尔从外观举止到内在精神细细考量时，沃切尔压根没把对方当回事。 反正就一根老油条，有手有脚会办事就行。 迈过戴斯监狱守卫森严的机械巨门，一行人正式走进这座机械牢笼。 监狱内部处处彰显着裸露的机械风格，给人一种置身于某头机械巨兽内脏的感觉。 躁。 没由来的，在走进这座监狱后，沃切尔有点躁动。 口渴。 沃切尔皱了皱眉头，他对自己的生理情况清楚无比，自己现在根本无需摄入水分。 心跳加速。 有些不对劲了，沃切尔一直刻意维持自己的心跳速度，用来把控对时间的敏感度。 但现在，他的心脏突然像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起来。 心跳加速，血流增快，呼吸也联动着急促起来。 身体开始失控了。 在脑域进化后，掌握巨量人体知识的沃切尔，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把身体变成了自己掌控的东西。 但现在，这种掌控权逐渐被某种莫名的存在夺走。 “往这边走，马上就要到关押四等民的区域了，您可以看着自己挑选……” 斯莫迪克的话，逐渐在沃切尔耳边变得模糊起来。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红了。 原本朦胧的淡淡血色，变得凝实鲜艳起来。 灼热、狂暴、极度饥渴! 沃切尔觉得自己体内的鲜血，马上就要沸腾了！ 如果此时请来大陆上经验最老道的巫医，他一定会丢下一句“你没救了！”，然后夺路而逃。 走进关押死刑犯，和各种触犯【真理求知会】教条，“亵渎真知之神者”的四等民区域，一股铁锈味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在沃切尔的眼中，血迹斑驳的地面，蒸腾着扭曲的血雾，面容狰狞扭曲的罪民，身上喷薄红黑交杂的浓烟，淋漓可怖的创口，正流淌着妖艳刺眼的红色液体。 这些液体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像河水一样蜿蜒奔腾到他脚边，逐渐将他的脚踝浸没。 整片空间氤氲在血色中，地面上诡异腥甜的液体翻滚着气泡，对嗓子渴到快要冒烟的沃切尔，释放着致命的诱惑力。 第十一章 血色律动沸血症（中） “这是6170814986号四等民，这家伙可是个狠货，当初靠着一把黑作坊制作的机械剑，在城郊干了好几票杀人越货的勾当……” 在斯莫迪克的视角中，压根没有那么多丰富的内容。 他习以为常的向沃切尔介绍着材料，那些被“教育”过的四等民。 而此刻的沃切尔，根本听不见他说的话。 蒸汽机，一种将蒸汽的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往复式动力机械。 这种由蒸汽带动的机械，就是帝国建立的基石，其动力来源，就是蒸汽膨胀产生的巨大动力。 膨胀，扩张，将内部的压力，向外发泄，这就是蒸汽机的本质。 沃切尔此时深刻体会到了这种内在本质。 体内的血液，在诡异的环境中，莫名的沸腾起来。 那种爆炸性的膨胀，所产生的巨大动力，疯狂的在沃切尔体内流窜。 蒸汽，膨胀，扩张，冲动！ 沃切尔就像一台充满蒸汽的蒸汽机，急需释放体内的巨大动能。 与此同时，血液沸腾带来的巨大热量，让沃切尔喉咙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体内岩浆般翻滚的液体，带来了难以抑制的饥渴。 饥渴，冲动，急需释放的内部动能。 而眼前那些残破脆弱的四等民，就是这些东西最好的倾泻对象。 把他们全部扯碎，让那些甜美的液体肆意纵横！ 不，我要把他们像毛巾一样拧干，榨干他们身上的每一滴血！ 疯狂的想法，在沃切尔脑海中喷涌而出，像蠢蠢欲动的齿轮，试图将整台机器带动。 但沃切尔知道，他绝不能那么做。 一旦开启这台机器，那就永远没有回头路了！ 杀戮、破坏、掠夺、吞噬，这些行为无异于口渴的人吞饮海水，只会越喝越渴。 最终迎来的，只会是在永无止境的饥渴中不停啜饮，直到这台机陷入疯狂彻底崩毁。 越是陷入绝境时，越要压抑住自己的本性，随着性子自由行事，只会让状况向混乱糟糕的方向发展。 压，硬压！ 沃切尔依靠着远超常人的惊人意志，强行压制住体内沸腾的血液，将一切全部死死抑制。 无处释放的巨大动能，形成了巨大的压力，疯狂冲击着这具躯体。 显然，靠着强硬的意志，一味压制沸腾的血液，并不是有效的办法。 每一次压制，都会积蓄更为巨大的压力。 沃切尔明白，如果自己不能找出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自己迟早会在内部压力的爆发下，直接炸裂。 想要解决问题，就要找到问题的原因。 此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症状，沃切尔就是用脚趾想，也知道和昨晚看见的血色空间有关。 那时某种禁忌存在留在他身上的隐疾，在进入监狱后，于某种诱因的催动下，彻底爆发了。 正当沃切尔沉浸在血色的灾厄中，和诡谲莫名的症状全力抗争时，斯莫迪克终于介绍完了一圈罪民。 当他把目光转回到沃切尔身上时，不禁陡然一惊。 此时的沃切尔面色潮红，目光流离，喘着沉重的粗气。 与刚进入监狱时气度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 “您……您没事吧？” 斯莫迪克小心翼翼的问着，但在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果然还是太年轻，见到这种场面就吃不消了，之前那种气场，怕不是当公子哥养出来的…… 但一想到沃切尔可能是某位贵族公子，斯莫迪克的态度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这贵族的身份，可比一般的【真理求知会】成员更有含金量，只不过在发展性上，没有【真理求知会】成员的活力高。 两者结合在一起，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斯莫迪克此时倒是没有什么高攀的想法，沃切尔能顺利的选完人，别在这里出什么岔子，他就谢天谢地了。 “您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岛边吹吹风。我把所有人的资料送到您手上，您就在外面慢慢……” “就这两个吧！” 此刻的沃切尔勉强压制住了体内暴动的血液，用颤抖不止的双指，随意的指了两个看似一男一女的血影。 看到沃切尔做出了决定，斯莫迪克赶忙吩咐手下的狱卒，去把各种程序办妥。 “您身体还好吧，这里的环境确实太糟糕了，您会觉得不舒服，也是很……” “没事，我老毛病犯了，你做的很不错，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 沃切尔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再耽搁，这座监狱中必然有着令他异变的诱因，他当下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刻离开这里。 而斯莫迪克在听到那句至关重要的“你做的很不错”后，其他的一切都已被他抛之脑后。 他迈着悠闲惬意的步伐，紧随着沃切尔走了出去。 在沃切尔带着两名打包成粽子的罪民上车后，斯莫迪克向冒着蒸汽远去的机车，敬了好一会儿礼。 然后，他将手臂“啪”的一下放下，在心中松了口气：又混过一天。 至于说他有什么实际收获，那恐怕就是某位贵族知识分子，在监狱里吓得面色通红气喘吁吁的谈资了。 在远离监狱岛后，窗外混着蒸汽湿润气息的凉风，并未让沃切尔冷却下来。 冲动与压力还在继续肆虐这具身体，饥渴的感觉，依旧在不停诱惑着沃切尔放纵自我。 “停车。” 带着砂石质感的嘶哑声音，让吉弗陡然将车停下。 车外是城郊的一片荒林，吉弗没有询问沃切尔为什么停下。 少问，照做，是他干这行总结出的经验。 不过根据往常的经历，对方很可能是打算在这测验一下某些机械造物的性能。 果不其然，对方将“靶子”抬了下去，不过让他有些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先生居然对他说道。 “你可以走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下意识的，司机回头问道。 “您为什么要自己回去，我可以在这等您……” 这是镌刻在人类脱氧核糖核酸序列中的好奇。 也许恪尽职守的敬业精神，也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总结出的经验。 少问，照做。 第十二章 血色律动沸血症（下） 加速，加速！ 吉弗疯狂驾驶着蒸汽机车，他失了心，没了智，脑海里剩下的，只有那道红得快滴出血的身影，和那双喷涌着杀戮与死亡的血眼。 那双眼睛里连接着的，是一个疯狂的血色地狱。 张着大嘴，吉弗像一台鼓风机，不停的吸气呼气。 加速加速！不要回头！我不想死！离开地狱！ 混乱，癫狂，吉弗的脑子已经变成了粘稠混沌的无序物质。 除了加速，他可怜的脑子已经下达不了任何其他的指令。 终于，在一个弯道处，他冲出了帝国修葺的道路，径直冲向无边的荒野。 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是他疯狂之旅途的终点。 在剧烈的碰撞中，他感到自己被血色的怪物生生撕裂，滚烫的血红岩浆，浇灌在他残破的躯体上。 这是何等骇人的死法，吉弗在死前面孔扭曲着，承受着无比可怖的恐惧与痛楚。 但实际上，他是死于碰撞引起的创伤，和机车暴沸的蒸汽，这也是他日后调查档案上的死因。 …… 望了一眼颠簸远去的蒸汽机车，沃切尔走进了密林，不再去看那东西一眼。 他知道对方看见了什么，但他毫不担心对方会把看见的东西告诉别人。 因为在他看见那些东西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注定。 在无人的寂静之所，沃切尔颤抖着取出了口袋中的手术刀。 放血疗法，一种横行中世纪的神奇治疗手段。 沃切尔一直把这种近乎魔幻的治疗手段，当做警醒自己远离愚昧的笑话看待。 他无法想象，人到底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蠢到用这种自残的手段，来治疗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疾病。 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愚昧的疾病。 直到今天，他终于感悟到了古人的“智慧”，原来这种治疗方式，真的有它适用的病症。 而且在这个世界，它的适用范围说不定相当的广泛…… 冰冷的手术刀在空中挥舞，精准的划开静脉，蒸腾暴沸的血液，像血色的火焰，在空中摇曳。 大量的血液以雾状蒸汽，和翻滚着的浓稠液体形式溅射而出。 那些从躯体中离开的妖艳物质，依旧在不断翻滚躁动着，向四周不断扩张。 它们饥渴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有机物质，延续着自身沸腾侵散所需的巨大能量。 直到周围的树木，和一切可以吞噬的有机物质全部耗尽，它们才在一片荒芜中死寂下来，变成了某种棕色的死物。 在释放了大量沸腾的血液后，沃切尔惨白的面色，搭配身上溅满血污的西式正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吸血鬼的形象。 他现在十分虚弱，体内的躁动由于动力源的流逝，逐渐平息了下去。 看着周围寂灭的景象，沃切尔明白，自己已经变成某种诡异的东西了。 这种由血色空间莫名存在，所播撒的诡异疾病，沃切尔将它命名为“血色律动沸血症”。 释放体内暴沸的血液，只是一种暂时延缓病情的方法，并不能从根本上治愈它。 感受着自身异化带来的陌生与诡异，沃切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以后不会无聊了，现在的自己，就是最好的研究对象。 蠢蠢欲动的知识，正静静的躺在体内，等待着自己探索。 踉跄的走出林子，沃切尔整理好自己仪容，将沾有血污的黑色外衣反向叠好，夹在臂上，拖着两个形如棺材的运输箱，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威利吉城。 沿途的路上，沃切尔断断续续的喝了一些河水，他现在是真的口渴了，必须补充足量的水分。 缓慢而漫长的跋涉后，在夜幕下，沃切尔重新回归文明的世界。 一路上市民们对这种箱子见怪不怪，治安官更是向沃切尔投以敬意的眼神。 他们知道这种样式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也知道沃切尔的身份地位，如果沃切尔有需要，他们甚至会上前搭把手。 但沃切尔没有主动要求的话，他们也不会热情的主动上前。 因为帝国核心价值观中，极其重要的一条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像机械一样分工明确，没有得到指令的事情，不要随意插手。 回到诊所，将两个箱子拖到暗室，沃切尔对着镜子审视了一番自己。 面容惨白，身形枯槁，只有精神还算可以。 这还只是单纯的外形变化，在身体的内部，某种根本性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沃切尔体内的血液并没有完全安分下来，而是像火山一样，在爆发后，暂时休眠了起来，悄然积蓄着下一次剧烈运动所需的能量。 更加令人不安的是，这一次的血液沸腾，只是某种暴露在外的直观表象。 沃切尔已经能够感知到，真正本质上发生的事情，是某种机体改造运动被激活了。 他体内的器官系统，正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影响下，悄然发生着本质性的转变。 这种本质性的转变，让沃切尔不单单是某个流淌着沸腾血液的人类，而是慢慢变成某种不可预知的非人存在。 至于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之前血色空间中的血红野兽，是个不错的参考对象。 但如果事情就是那么简单的话，这对于沃切尔来说，连打发无聊时光的资格都够不上。 因为那头血红怪物的构造机理，以及各种信息，已经全部加入沃切尔的【知识储备】中了。 但沃切尔能清晰“看”见自己身上的异化，绝没有那头野兽身上的那么简单纯粹。 对方的异变，机理构造简单的就像一间难民安置房，而沃切尔身上的变化，那绝对是一座正在建造的宫殿。 这种异变的层次，是有本质性区别的。 对方不过是几经辗转，沾染上了一些血色的印记，而沃切尔却顺着那些血色的印记，找到了那片无边的染料海洋。 这种直接接触产生的感染，纯粹、深邃、无法消磨。 感受着体内隐隐的躁动，沃切尔扶了一下金框眼镜。 “这病，可有些难治啊……” 第十三章 不辞而别 看了一眼老怀表上的时间：7点29。 没有迫不及待的开始研究自己身体的异变，也没有着手开展贞交待给自己的实验。 沃切尔套上一件干净的医袍，径直赶往所住的公寓。 因为晚餐的时间马上要到了，他可不想再向某人解释一番自己迟到的原因。 走进公寓，沃切尔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往常忙碌的一楼厨房，现在突然变得十分冷清，寂静的公寓给他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预想着可能面对的情况，沃切尔说不上这究竟是好是坏。 就在这时，楼梯口处走来了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 他留着考究的八字胡，神色举止中透露着不自觉的高傲。 从对方神情姿态、肢体动作的信息，结合各种逻辑分析，沃切尔初步判断，等会儿发生战斗冲突的综合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一。 “沃切尔先生对吗？” 轻轻捏着八字胡，对方随意的问道。 这种随意不掺任何的主观恶意，只是单纯的阶级差距，使得他很难摆出正儿八经的样子。 沃切尔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他的注意力，已经全被对方那只包裹在机械中的手臂所吸引， 机械改造，非常精密，机械里掺了点说不出的味道。 仅仅用【观察之眼】看了一眼那只手臂的外表，【知识储备】几乎没有发生改变，沃切尔没能看出其内在的东西。 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绝不简单，和自己上一世印象中的机械，恐怕有些出路。 当然，沃切尔只是飞快的看了一眼，他在对方发出询问后，就立刻回应道。 “没错，看来阁下似乎是来说明一些事情的，请直说吧。” 摸着胡子的男人微微颔首，似乎很欣赏沃切尔这种直截了当的态度。 “我叫达斯·波尔豪斯，如果你对威利吉上流社会有所了解，应该听过我的名字。不过就算抛开那些和你有些遥远的东西……” 波尔豪斯皱了皱眉头，略微有些困惑的看向沃切尔。 “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副会长是谁吧？” 哈？ 沃切尔脑中的第一反应是：副会长？什么玩意，我知道那东西干嘛？我又没兴趣往上爬。 但下一个001秒，沃切尔就意识到，面前这个家伙，恐怕就是【真理求知会】威利吉分会副会长。 顺理成章的，他也就想通了某人是怎么混到【真理求知会】高级会员的位置上。 不过和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苏德尼姆“先生”相比，这家伙恐怕在机械造诣上，是真的有点东西。 他坐上副会长这个位置，虽然不确定有多少家族能量的影响，但脑量肯定不低。 沃切尔用苍白的面孔挤出尽量自然的笑容，不卑不亢的回道。 “呵呵，当然听说过您的大名，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您。今日一见，您的气度果然不同凡响，您来这里，恐怕是和苏德尼姆阁下有关吧？” 从对方没有告诉自己真名这一点来看，波尔豪斯对自己的态度顶多算是平和。 他可不敢在对方面前称呼苏德尼姆的真名，一个不小心，那百分之一的可能说不定就发生了。 听到“苏德尼姆阁下”这个称谓，波尔豪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错，他有些事情，得回家族一段时间，也许你们再也见不到面……” 听到这里，沃切尔一瞬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在心中展臂高呼。 “赞美真知之神！” “但只是也许，说不定家族里的事处理完了，他又会来找你，这事我也不太确定……” 很快，沃切尔心中的小人双手合十，改口说道。 “愿真知之神指引着我，让那家伙永远不要出现在我视野内了！” “总之他托我交给你一封亲启信，里面的内容你留着自己看吧。” 沃切尔接过一个流转着暗金色光泽的信封，单看这精致考究的信封做工，沃切尔就能感受到这些贵族的底蕴。 既然对方说了“你留着自己看”，沃切尔便将信封揣入怀中，不打算将其当面拆开。 转交完信件后，波尔豪斯继续捏着胡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和……苏德尼姆的关系怎么样，但他嘱托过我，如果你在研究方面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我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你提供帮助。” 沃切尔的目光不经意的流转了一下，但他明面上显露出一副激动的样子。 “真的吗？那实在是感激不尽！我一定会为帝国竭尽所能，为医学领域添砖加瓦。” 在说道“医学”二字时，波尔豪斯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不过他没有张扬的表现出来。 而是勉励似的说道。 “嗯，有这份心意就好，我们期待着你的研究成果。” 说罢，波尔豪斯理了理自己的披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了公寓。 沃切尔穿过空荡的回廊，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了那封书信。 看着信中的内容，沃切尔的眉头逐渐紧锁。 起先的几句“家有急事亟需处理”“后会之期暂不可知”，还让沃切尔看着挺舒服的。 但信中内容突然急转直下“不辞而别，学生万分难舍”，“与老师相处的时光，如观星赏花，让人心旷神怡”，这些粘稠的字句，看得沃切尔眼皮直跳。 当看见最后一句，“研究之事，老师尽力而为即可，若是无有可能，能遇上老师，亦是幸事。” 沃切尔脱口而出。 “你tmd！” 这话他逐字逐句的分析一百遍，还是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一瞬间，科研压力如山一般沉重。 要是不赶紧整出像样的科研成果，断绝了所有不可预知的可能，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 突然之间，沃切尔身上的急需解决的研究项目，变成了两项。 在找到治愈自己“血色律动沸血症”的方法同时，“性别转换技术”的研究也必须尽快着手了。 天知道那家伙哪天会跑回来，要是她突然想开了，不打算变成“先生”了，那按信中流露的意思，沃切尔怕是可以准备连夜潜逃，流窜到某个神眷者遍地跑的国度了。 第十四章 一名异端审判官的日常 睁开睡眼，迅速进入清醒状态。 莫蒙特·瑞尔·邱斯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他是一名异端审判官，他是一名贵族，同时他也是一名机械师。 多重的身份，使得人们对他的看法相当复杂。 有人说他是贵族打入【异端审判庭】的眼线，有人说【异端审判庭】利用他监视贵族，还有人说他在【真理求知会】里有所动作。 但他从没想过那么多。 他只是喜欢研究机械，热爱伸张正义，并且生来就是贵族。 不论别人怎么说，他都只是遵循着帝国核心价值观所传递的东西：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而他的本分工作，除了捣鼓一会儿机械之外，剩下的内容就是——没事找事。 异端审判官，确切的来说不是某个特定的工作岗位，而是类似工程师之类的职称。 得到这个称谓的，都是能力极度突出的异端审判战士。 他们全部拥有独自一人驱逐异端的能力，在作战能力优异的同时，还需具备钢铁般难以动摇的意志，和洞察异端存在的敏锐嗅觉。 每个异端审判官，都在【异端审判庭】中胜任各自的职位，有些人专门负责作战，有些人专门负责调查，有些人专门负责可疑人员的审判。 这些人在负有艰巨职责的同时，也握有巨大的权利，有罪无罪，往往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所以每一个帝国人，对于异端审判官的态度，不外乎敬与畏。 而邱斯这位异端审判官，在【异端审判庭】中的职位是……自由审判者。 这个名字听上去相当的高大上，似乎可以为所欲为的样子。 而实际上，的确也是。 他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插手别的审判官作战、调查、审判、管理、拷问、研究的活就行了。 很显然，【异端审判庭】是在变相的让他从内部事务中分离出来。 至于他没事找事出了什么岔子，哦，老天，那可太棒了！ 【异端审判庭】的人巴不得找个借口让他赶紧滚蛋。 穿着审判官的制式风衣，邱斯招摇的走在繁碌的大街上。 在满意的感受着路人敬畏眼光的同时，他不时扫视着那些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家伙。 并且随机随缘的抓几个可疑的路人问话。 一切行为都是光明正大的暴露在众人眼中，他所信奉的，就是堂堂正正的正义。 当然，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这么做基本都是无用功。 真正的异端，绝不会招摇过市的出现在街道上。 他所做的，只是展露出正气凛然的姿态，震慑着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地沟老鼠，警告他们：收起你们愚蠢肮脏的念头，我在这。 一路晃悠着，邱斯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真理求知会】运作中心的门口。 脸上露出痴汉般的笑容，邱斯搓着手走进了大厅。 看到穿着审判官制服的邱斯，守卫的士兵无奈的笑了笑。 “邱斯阁下，您今天要展示哪枚勋章呢？” 在身为异端审判官的同时，邱斯还是【真理求知会】的高级会员，他在机械上的才华，和战斗上的天赋相差无几。 这些惊人的天赋，搭配他贵族的身份，不禁让无数身份低微能力低下的人失声痛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露出迷人的微笑，邱斯挥了挥手中的齿轮骷髅勋章。 “今天是例行档案检查，请配合我的工作。” 一路上的卫兵看见邱斯那张迷人的帅脸，不用多问便纷纷为他让行。 走进档案室，邱斯吹着口哨对管理员小姐说道。 “珍妮弗，看看是谁来看望你了？” 珍妮弗一边理着资料，一边翻着白眼说道。 “您哪是来看望我，您是来看望这周的事故档案吧！” 邱斯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的笑道。 “哈哈，反正没区别啦，快让我看看。” “呯”！半人高的档案落在了邱斯面前，邱斯带着看报大爷的悠闲神情，用作家现场签售的速度，一份一份处理着手头的档案。 他的阅读速度，几乎可以说是一目十页。 天晓得他是怎么做到，有人曾经怀疑邱斯是神眷者，但经过十二名审判官的高强度审判，他们只能遗憾的宣布：这家伙的脑子可能真的天生就高级一点，他的灵魂对帝国非常的忠诚。 档案的高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就在档案从邱斯的脑袋，降低到他胸口处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嗯？”。 听到这声“嗯？”，珍妮弗的心陡然咯噔了一下，她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家伙要开始折腾了。 果不其然，邱斯发动了经典的调查连招。 先是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起手，然后若有所思的把脑袋一歪，接着搭配装模作样的摸下巴动作，让全身上下散发出思考者的睿智气息。 最后，邱斯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开场白。 “这事的味道好像有点不对啊？其中必有蹊跷！” 听到这句话，珍妮弗知道自己今天怕是没得消停了。 她接过邱斯手中的档案，上面记载的是一起【真理求知会】专运司机的交通事故。 虽然每次邱斯搞事的理由都很莫名其妙，但珍妮弗还是疑惑的问道。 “大审判官，这不就是起交通事故吗？现场就司机一个人，司机还死了，怎么就和异端扯上了。” 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邱斯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一，据档案显示，这名肇事者已经有十多年的从业经验了，而且在后续的事故检验中，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显示蒸汽机车出了故障，那么这样一名老司机，为什么会直接冲出弯道，在野地中穿行数十米，撞在树上呢？” “也许他喝酒了……” “哈？珍妮弗，你没仔细看档案吧。” 邱斯带着学霸般的优越笑容说道。 “他当时正在执行【真理求知会】的运输任务，而且运输的对象，是一名初级会员，怎么可能敢马虎大意？” 闻言珍妮弗又仔细看了几眼档案，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诶，还真是……奇怪，事故里怎么没有那位沃切尔先生的情况，他不是还带着大件货物吗？” 竖起了第二根手指，邱斯继续说道。 “这也就是第二处疑点，那名叫沃切尔的会员，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外中途下车，而且为何在他下车后，司机如此蹊跷的发生了事故？” 听完邱斯头头是道的解析，原本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在珍妮弗眼中变得诡异起来。 “不会吧，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邱斯脸上露出肆意张扬的笑容，“现在又到了我最喜欢的深入调查环节啦！” 第十五章 命运 舔着鲜红的嘴唇，邱斯急不可耐的对珍妮弗说道。 “还等什么，快给我！” 珍妮弗的身体陡然一颤，“啊？” 邱斯歪着脑袋，一副费解的样子说道。 “那位沃切尔先生的档案啊，不然我还能向你要什么呢？” 很快，一份带着恼意的档案丢到了邱斯面前。 像一名满怀饥渴的食客，邱斯迫不及待的品味起了这份特殊材质的档案。 在赏析这份档案的同时，邱斯神飞色舞，不时发出“哦~”“耶~”“嘶~”“啊~”的诡异声音。 这声音听得珍妮弗头皮发麻，让她想卷起一份档案，堵住这位审判官的嘴。 合上这份档案，邱斯脸上的愉悦表情逐渐淡去，用着一种恬淡的口吻总结道。 “这位沃切尔先生的档案，可真是让我一本满足啊，他这一生简直处处都是疑点。开黑诊所，频繁出入‘野城’，三个月前加入【真理求知会】，突然洗白，摇身一变成为远近闻名的医生……” 突然，他话风陡变，露出欲求不满的神色。 “最关键的是，这位先生的考核档案为什么写着‘保密’？他的考核内容呢？快给我！” 邱斯脸上渴求的神态，让珍妮弗慌得眼皮直跳，她表情僵硬的对邱斯说道。 “抱歉，这份档案是经副会长波尔豪斯先生之手封存的，我无权外泄。” “什么？！” 邱斯狠狠的把审判官勋章拍在桌上，义正言辞的说道。 “我现在以异端审判官的身份命令你，立刻交出档案！” 珍妮弗被他突然的吓了一跳，呼吸急促的回道。 “你疯了！那可是达斯·波尔豪斯先生亲自封存的档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是正义使然，还是某种好奇心的强大驱使，邱斯在听到这位声名赫赫的贵族的名字后，并没有展露出应有的尊敬。 反而分毫不让，据理力争道。 “那又怎样，我现在是代表帝国，代表正义，代表真知之神调查异端，没有什么可以阻挠我！” 此刻，珍妮弗心中的惶恐已经转变成了惊怒，虽然她只是家族中的旁系成员，但她的姓可是达斯！ “好啊！真是了不起，你们【异端审判庭】已经开始代表帝国了！来抢吧！把我们全杀了，什么都是你们的了，可以调查个够！” “我……”一瞬间，邱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此时的他才后知后觉的从调查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的意思是……唉，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刚才是我不好，我脑子不太清醒了。我正式向您道歉，等下请给我一个机会，和您一起共进午餐，我会……” “不必了！”珍妮弗恼怒的一口回绝道，“记住，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先是一位贵族，然后才是见鬼的异端审判官！” “唉，我明白……”邱斯双手插着口袋，垂头丧气的走出了运作中心，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魔性的笑容。 “证据什么的，果然还是得靠自己，戴斯特尼街618号是吧，嘿嘿……” …… 披上黑色斗篷，带上一个行囊，沃切尔拖着两口棺材似的箱子，走向城外。 准确的说，这两口箱子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棺材了。 由于沃切尔在监狱时突然异变，选人的时候瞎选了两个连脸都没看清的家伙，导致配型什么的根本就是一塌糊涂。 但这两个人他又没有特别好的处理办法，只能破罐破摔的先练练手，结果自然是大失败。 具体过程不方便透露，各位有兴趣可以自行脑补。 总而言之，两位死刑犯在医学科研领域发挥了自己的余热，死于排异反应。 沃切尔拖着两口棺材来到了城郊的公墓门口，对着门口的机械台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勋章，淡淡的说道。 “处理一下实验废料。” 管理员麻木的接过勋章，对着机械台一阵操作。 很快，信息核对上了，对方相当机械化的回道。 “是6171012618和6170705629对吗？” “是。”沃切尔同样机械的回道。 “好的，我们会为您进行回收处理，您可以离开了。” 接过勋章，沃切尔没有直接向城市内走去，而是沿着反方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向无边的荒野。 城市之外的地方，除了大片的农田，零散的乡镇，冒着浓烟的工厂，剩余的地方全是充满着未知的领域。 尽管在帝国的疆域，帝国中央和地方会定期组织部队，对城镇乡村周围的地方进行定期的扫荡，清理那些藏身于荒野中，具有威胁的异族。 但饶是如此，还是有着大片树林密集的偏远领地，帝国的机械无法将之彻底清理。 而那些帝国难以管辖的深山密林之所，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藏污纳垢之处。 异族、逃犯、异端、黑商、冒险家、黑恶势力…… 反正那些成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喜欢往那种地方钻。 在某些偏远的地方，这些成分混杂的存在，有时会形成一定规模的聚集之所。 这些鱼龙混杂，混乱不堪的聚集之所，被人们称为“野城”，在里面长期混迹的人，统称为“野人”。 野城这个称谓，只是帝国对于领土范围内，合法的城、镇、乡、村以外的智慧生物聚集地的统称。 具体的每一个野城，组成的成分都各不相同，规矩也完全没有什么统一标准，就连各自的目的用途也是五花八门。 而沃切尔此时要去的，正是这些混乱之地的其中一处。 在他的记忆中，那位疯医“沃切尔”，曾经去过一座野城，交易过一些制作梦境药水所需的材料。 至于他的梦境药水配方是不是在野城弄来的，这点沃切尔就不是很清楚了。 因为他所继承的记忆，都是片段式的记忆碎片，一些特别细节的事件，他印象不是很清楚。 这座野城的成分，大部分是黑商，其中夹杂着一些黑色职业者。 不过虽然他们都是法外之徒，但总得来说这座野城的“人味”还是很足的，在所有野城的混乱、危险度中，算是垫底水准。 而沃切尔此行，就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在那里，能不能找到一些治疗“血色律动沸血症”所需的材料。 这一趟远门，让他与某人的第一次相会，略微的往后延迟了一些…… 第十六章 野城探险 沿着修葺完善的帝国公路，快步走上约莫一天半的行程，沃切尔来到了一片浓密的大森林前。 这里是威利吉市外，最近的一处大范围无人区域。 爬上一棵树，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沃切尔在阳光最为猛烈之时，戴上一副面具，只身走进这片充满原始未知的密林。 以往沃切尔进入这里时，都会先在威利吉的酒馆，约上几位来这里“办事”的伙计，大家一起进入野城，也算有个照应。 但显然，以沃切尔现在的性格、见识、胆魄与能力，已经没有兴趣和必要进行一人以上的多人活动了。 在接触了诡异血污，和发生血色怪病的异变后，沃切尔【观察之眼】的使用限制，得到了大幅的降低。 原本持续几分钟就会感到疲劳的他，现在连续使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觉得疲惫。 所以在进入密林后，沃切尔时不时会开启【观察之眼】，收集周围的环境信息。 很快，各种奇怪植物，和一些小型生物的表层信息，被沃切尔收入眼中。 这些信息，一点一滴的缓慢扩充着沃切尔脑中的【知识储备】，409、410、411…… 这个名为【知识储备】的计算系统，衡量知识的方式显然不是以单纯的数量而论的。 生物的层次，信息的重要性，相似信息的过滤，这些都会影响到【知识储备】的提升量。 所以沃切尔这一路上看似收集了很多物种的信息，但大多都是表层、低质、无效、重复的。 实际上有用的知识并没有多少，能让沃切尔有所感悟和收获的，更是少得可怜。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行在密林的路上，沃切尔也看见了几处明显的战斗痕迹。 通过【观察之眼】分析，留在现场的血液，大多是属于类似虎豹一类的猛兽，而人类的血液，含量极少。 同时他在现场也找到了一些弹壳一类的玩意，和一些粗犷的砍痕。 显然，进入这里的人，装备家伙都很齐全，一般的掠食生物碰上他们，只会给他们增加额外收入而已。 沃切尔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看来这一次行动，最大的潜在威胁，不是各种密林里的魑魅魍魉，而是这些种族上的同类。 精准的操控着自己的身体，飞快的穿行在密林间，在全速行进了大概半天后，路途上人类活动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再次前进一段距离后，密林的前方，一些造型古怪的建筑在树木中时隐时现。 在看到那些月光下崭露头角的人工建筑后，沃切尔知道，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这一大片隐匿在密林中的建筑，就像潜藏在绿色海洋中的几块暗礁，没有航线图的指引，很难发现。 这片所谓的“野城”，从外表上其实很难让人把它和“城”联想到一起。 严格的来说，这片地方顶多算是个黑货集市。 一大堆黑商，各自在一些残破的建筑中占好位置，用着介于地摊和商铺之间的方式，安静的等待着顾客上门。 这里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也大都深谙沉默是金的道理，整个野城在热闹程度上，连一般的集市都有所不如。 相比与这些黑商摊贩，和来来往往鱼龙混杂的“野人”，沃切尔反而先对这些建筑产生了兴趣。 这些建筑，准确的说是建筑遗址，很明显不是这些“野人”能弄出来的玩意。 稍加推理就能得出，这里演化成今天这个样子，应该是某批充满开拓精神的“野人”，在一些客观因素下，毅然决然的冲进了这片绿色海洋，然后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片遗址。 他们鸠占鹊巢的以这里为根据地进行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收到消息的“野人”，觉得这里风水不错，汇聚到了这里，发展出了这片“野城”。 一开始，沃切尔以为这是某个古国的遗址，在和荷鲁斯内逊帝国的战争中，战败被毁。 但他用【观察之眼】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灰黑色的建筑，材质很是奇特，在一路上的地面中，沃切尔没有发现任何与其类似的材料。 如果建造这些建筑的材料，不是从某些遥远的地方运来的，就一定是用某种特殊手段制备的。 根据沃切尔获取的信息，这些建筑的坚固程度，强得有些惊人。 至少根据沃切尔的判断，普通的炮击应该连墙灰都轰不下来。 而这里从外貌上看，已经相当残破，连建筑原本的样貌都难以联想，剩下的这些遗迹，差不多只能算是一些墙根地基这类的东西。 显然这里破败的原因，不是自然和时间的作用，而是某种极高水准的战斗引起的。 沃切尔保守预计，这里可能在帝国开始崛起之前，就已经是一片遗迹了，而战斗发生的时间，恐怕久远的难以考量。 而且这些遗址上窥见的建筑风格，和沃切尔前世今生印象中的任何建筑风格，都有很大的出路。 它们在造型很是粗犷，几乎没有任何的花纹雕饰，但在制作工艺上，又体现出了极高的建筑水准，实用性和功能性相当强大。 总而言之，它们带给了沃切尔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结合这个世界的情况，这些建筑很有可能并非出自人类之手，而是属于很久以前盘踞这里的某种文明。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在帝国的疆域外面，就存在着一大帮的异族，而且在某些地处偏远的深山老林里，说不定也还流窜着小股异族势力。 在仔细研究了一番遗址后，沃切尔除了将这种奇特的材质纳入自己的【知识储备】，并没有发现更多的收获。 如果他想研究更多关于遗址和古文明的东西，恐怕得在这里动土进行一番深入考古了。 看着周围的人群，沃切尔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现在还有要紧事要办，事情的轻重急缓，可不能因为一时兴起弄乱了。 抱着淘一些稀奇货，看看能不能从其中窥见一些奇特的知识，用来减轻治疗怪病的心态，沃切尔正式开始了野城淘宝之旅。 第十七章 老巫医 在沿着顺序，挨个的看过几个摊位的货物后，沃切尔皱起了眉头。 这些摊子上卖的东西，以黑作坊制作的机械装备居多，偶尔也有某些通过特殊渠道泄漏出的制式军火。 但沃切尔构想中的，各种和古怪神明、奇特信仰、诡异生物有关的玩意，却是少之又少。 在脑海中细细分析了一下各种因果逻辑，面具下的沃切尔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就推理的结果而论，这个看似法外之地的野城，很有可能是帝国故意保留的捕鱼网。 首先，以帝国的情报手段，这种“人味”很浓的地方，几乎不可能一直无法发现。 但它却一直保留运作着，在沃切尔印象中，这里从来没有遭受过帝国军的清剿。 而那几个卖着“走私军火”的贩子，眼神活动多得离谱，横向对比那些卖黑作坊产品的朴实手艺人，这帮家伙的花头明显太多了。 显然，他们的军火应该的确是正路货，因为他们有80%以上的可能，就tm是帝国的眼线。 一想到这里，沃切尔在心里气得直发抖。 按照记忆中那位“沃切尔”大大咧咧的行事风格，他在“野城”的出路记录，恐怕已经登记在案了。 这种东西，就是妥妥的污点，而且是很难洗掉的那种。 不过出入野城这事，也算可大可小，毕竟帝国的律法，并没有明确规定公民不得出入野城。 实际上，这玩意也很难规定。 毕竟野城这个定义是不成文的说法，很难官方的判定什么样规模的聚集地算是野城，各种野城的细致划分，更是无从谈起。 更重要的是，帝国也没必要为这种行为，特意订一项罪名。 从帝国在野城偷偷布置眼线的行为来看，明显是想走可持续钓鱼道路，长远发展，稳定收集情报，控制要犯的走向。 既然如此，那帝国肯定不会涸泽而渔，因为既然你都知道某某出入某座野城了，等判罪的时候，势必也要将那处野城也一起端了，否则公信力上有点挂不住。 所以，出入野城这回事，到最后未必会明面上拿出来说事，但肯定会成为某些人暗地里拿捏他的把柄。 “md！” 沃切尔气得，花了好一会儿功夫调控他的生理状态，他没想到这个身体的原主，会留给他这么多“遗产”。 之前那本日记就够要命了，这回更是被记入档案的东西。 事已至此，出国计划这种东西，恐怕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但在短期之内，事态有爆发趋势之前，沃切尔还不打算这么做。 毕竟外面的世界可不是什么自由的沃土，没有足够强力的保障和详细的了解，出去死得更快。 把这些烦心的事强自压下，沃切尔走向了某处较为喧嚣的建筑。 很显然，在一般的摊位上，他是见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因为涉及信仰、神明、异类存在的周边产品，都是帝国重拳出击的黑色产业链。 在这种“野味”不够浓的地方兜售这些玩意的人，肯定已经被【异端审判庭】的人暗中处理掉了。 不过好在沃切尔的记忆中，有个点子够硬的家伙，还在干这种营生，可能也只有这家伙，能供应这些产品了。 走进那座嘈杂的建筑，里面有一大帮粗鲁的家伙，正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喝酒划拳打扑克，但在沃切尔进入的一瞬间，所有人齐刷刷的放下了手中的事，对沃切尔投以“友善”的目光。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沃切尔用【观察之眼】飞快的在四周搜寻了一圈，终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找到了他的目标。 看见那个蜷缩在黑色斗篷中，双手各拎着一个酒瓶的家伙，沃切尔咳嗽了一声说道。 “斯坦铎先生，我想请您喝一杯可以吗？” 看到沃切尔来这的确事出有因，所有人又再次投入到各自的活中去。 而那位缩在地上不时发出鼾声的斯坦铎先生，在听到“喝一杯”这三个字后，立刻精神抖擞的挺立起来，展现出一米八的挺拔身姿。 这种快速振作的速度，简直跟来了刺激的那啥一样。 “哟，这不是沃……唔！” 麻利的操起酒瓶，沃切尔一把堵住对方的嘴巴。 在一阵阵“吨吨吨”后，沃切尔对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别声张，我们到外面说事。” 说着，沃切尔将一枚斯达特银币拍在柜台上，冲着身材比施瓦辛格州长还蓬勃的酒保说道。 “给这位先生来几瓶酒。” 斗篷下那张迷迷糊糊的红脸，亢奋的说道。 “来四瓶沉醉，四瓶入梦！” 酒保娴熟的掂量了一下银币，确认是真家伙后，给了斯坦铎想要的货。 一路上，斯坦铎一边“吨吨吨”，一边跟着沃切尔来到了某处僻静的密林。 他用着有些含混的口音，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小子混得不错呐！可让你中头彩了，喝了好东西，连‘机佬协会’都让你混进去啦！啧啧啧，这身份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名字不让喊，脸也不露了，张口闭口的‘先生’‘您’……” “行了！我今天找你来有要紧事！” 沃切尔打断了对方酸不溜秋的吟唱。 面前这个叫斯坦铎的家伙，在他印象中，貌似并不是帝国本土人，而是个不知从哪来的巫医一类的存在，同时兼职跳大神，各类神学物品走私，看风水，经济作物栽培…… 但他干得最多的事情，还是喝老酒。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为沃切尔长期供应了，梦境药水所需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 这货靠不靠谱？ 别说离谱了，这家伙根本就没谱。 但在神学这方面，没谱的家伙反而最靠得住。 一边猛灌了一口老酒，对方一面调侃道。 “你不是都已经平步青云了，还想干嘛啊？嚯，你该不会是想找我搞点幸福药水配方，再混个贵族当当吧？” “幸福药水？” 听对方的口气，似乎之前的那些梦境药水，的确就是出自这位的手笔。 “就是能让你和某位贵族小妞，搞出点上流社会丑闻的东西。” 说实在的，沃切尔已经后悔找上这家伙了…… 第十八章 巫术仪式 “别担心，这药水的有效时间，比一般人类的寿命还长，保管能让你……” 沃切尔赶忙打住对方的产品介绍，下意识的反问道。 “你既然会的玩意那么多，怎么不去外面大展身手，反而窝在这么个小地方当酒鬼？” 斯坦铎喝了口老酒，用看傻子的目光，鄙视的看着沃切尔说道。 “去外面大展身手？向谁大展身手，怎么大展身手，为什么大展身手？” 沃切尔沉思片刻，觉得对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毕竟外面就是帝国虎视眈眈的地界，【异端审判庭】的威名，就是靠铲除斯坦铎这类牛鬼蛇神打出来的。 不过他还是有些费解，要是对方真有他说的那些能耐，应该没必要堕落到从他这里赚酒钱的地步。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正在思考的东西，带着轻蔑的笑容说道。 “你看看你，脑子都被世俗的东西框死了，生活啊，就是喝一口酒的事情，梦里啊，什么都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沃切尔有些烦躁起来，跟这疯疯癫癫的家伙说话，总会扯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上去，反而把真正的目的越扯越远。 沃切尔决定不理会对方说的话，直接切入主题。 “你听说过能让血液沸腾的怪病吗？” “呀？什么玩意？”斯坦铎撇了撇嘴，一脸狐疑的说道。 “我看你是和那帮机佬一起，蒸汽机玩多了吧，嚯嚯，血液沸腾，你怕是要完成那个疯皇帝，生物机械的构想哦！” 疯皇帝？生物机械？ 沃切尔陡然一惊，这些词汇，都给他一种很了不得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 “你说的生物机械是什么东西？疯皇帝是谁？” 十分突兀的，斯坦铎没有再回话，而是眯着眼睛半梦半醒，陷入了一种神圣的懒惰中。 好奇心这东西，一旦勾上来了，是很难打消的，特别是对于沃切尔这样，对于未知事物近乎疯狂的人。 根据沃切尔的多年经验总结。 人类百分之九十九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归结到底只有四个字。 钱没到位。 取出一枚金灿灿的莫比德金币，在斯坦铎面前晃了晃，明晃晃的金币突然让对方回了魂。 对方在金光的折射下，神色大悦，展露着笑脸继续说道。 “哎呦，你瞧我这，有时候梦神呼唤着我，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刚才说到哪了？生物机械是吧？” 沃切尔单手抛着金币，淡然的点了点头。 在名为金钱的魔力影响下，斯坦铎说话明显利索了很多。 “这个生物机械嘛，是荷鲁斯内逊帝国早期的某位皇帝提出的理论，至于他的名字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大家都叫他疯皇帝。总而言之，这个理论就是要将生物和机械结合，赋予机械生命之类的东西。” 这个具有颠覆性的理论，让沃切尔感到匪夷所思，他再次感受到了荷鲁斯内逊帝国对于机械的执着与疯狂。 “那，这个理论实现了吗？” 眼神随着金币上下摇摆，斯坦铎滔滔不绝的说道。 “当时为了实现这个鬼名堂，丧心病狂的实验做了一大堆。但那时帝国的雏形才建立不久，这一举措弄得举国上下民不聊生。最后疯皇帝被莫纳克家族的其他人赶下了台，换了家族中另外一个人当皇帝，这种疯狂的研究，也就此全面禁止了。生物机械这玩意也没听说有后文，大量的文献资料被封存销毁，并且连带着很长一段时间，连医学的发展都受到了波及……哈，真是好笑！” 这一段帝国秘辛，让沃切尔听得津津有味，他甚至恨不能亲临现场，看看这些实验到底做了些什么。 在细细回味了一会儿后，沃切尔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我怎么又被这家伙带跑偏了！ 回过神来的沃切尔还发现，自己手上抛着的金币也没了。 对着仔细摩挲金币的斯坦铎翻了个白眼，沃切尔无奈的问道。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没听说过，和血液沸腾有联系的东西？” 把金币揣进斗篷里，斯坦铎再度含糊的嘟囔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能想到的就是生物机械那玩意，等等，你该不会是得了你说的那种怪病吧？” 仔细思索了一番，沃切尔点了点头。 反正两人之间的来往，随便捅出去一件事情，都是可以让对方被【异端审判庭】追着满帝国跑的，多上这么一件，也无所谓了。 斯坦铎吁了口气，晃了晃酒瓶。 “嗐，你小子不就是找我看病嘛，直接说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沃切尔竟有些无言以对。 不论怎样，现在的沃切尔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也想见识一下，巫医到底有些什么手段。 “是的，赶紧拿出你的本事吧，别再动嘴皮子功夫了。” 话音刚落，斯坦铎将几个酒瓶均匀的摆成一圈，自己跏趺而坐，坐在酒瓶中央。 随后他念念有词的叨咕了起来。 “格瑞特吉姆高德诺芙，普利斯莱特幺菲斯佛比利弗斯安特阴突泽斯诶克瑞德吉姆！” 听着这抑扬顿挫，发音奇特的咒语，沃切尔总觉得怪怪的…… 但很快，他就被眼前奇特的景象吸引了全部心神。 酒瓶中的酒水升腾而起，形成了袅袅酒雾，此刻的斯坦铎置身于薄雾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梦幻感。 沃切尔用【观察之眼】观察这些雾，发现它们的成分都是普通的酒罢了。 但他仅仅只是盯着这些酒雾几眼，头脑就开始昏胀起来。 似乎在这神奇的酒雾中，有种他无法观察到的神秘力量。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对方搞得是什么把戏，斯坦铎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琉璃般流光溢彩的小碗，递给了沃切尔。 “快，用你的血装满这个碗。” 放血这东西，对沃切尔来说是轻车熟路了，不多时，他就把盛满鲜血的小碗递了回去。 斯坦铎将碗放在自己的身前，张牙舞爪的对着碗中的鲜血一阵施法，不时掏出一些神秘的粉末放入碗中。 然后，斯坦铎就陷入了神圣的懒惰中，坐着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一刻钟，两刻钟…… “md！这家伙果然是个神棍吗！” 就在沃切尔手中的怀表，快要转完一圈时，异变陡生。 第十九章 血光之灾 碗中原本静静不动的鲜血，突然像漩涡一样疯狂旋转起来。 沃切尔猛退三步，从兜里掏出了手术刀，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漩涡状的鲜血突然爆发，像火山喷涌岩浆一样，所有鲜血喷射而出，在高空中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血光！ 这道血光约有十数米高，光影中映照的，是一个难以名状的诡谲存在。 天呐！这是一个怎样可憎、可怖、可畏、可恶的禁忌神怪。 整道血光的轮廓，是近人而非人的存在。 它的体表，像失去信号的黑白电视，密密麻麻躁动着无数的血红颗粒。 这些血红颗粒斑点的密集程度，能让世界上所有的密集恐惧症患者，在极度的痛苦、恐惧中当场去世。 这些颗粒以一种充满灾厄与不祥的诡谲方式，时快时慢的在这可憎存在的表面，做着不规则运动。 若是有精神足够强大，意志足够坚毅的生物，仔细观察这些血色颗粒，它会发现这些颗粒，是一颗颗喷涌着杀意与饥渴的血眼！ 它们互相吞噬，坍塌，形成血色深渊，再度释放血色物质…… 这道血光存在的时间极短。 如果用这可怜的物质位面的方式计算，可能只有稍纵即逝的万分之一秒。 但对于那些看见它的存在来说，这段时间是万万亿年的永恒。 在沃切尔看向那道血光时，一道白光遮蔽了他的双眼。 这道白光，在沃切尔眼前稍纵即逝，等他回过神时，血光已经消散。 而斯坦铎像是双脚装了弹簧一样，疯狂的上蹿下跳，一边面容极度夸张的嚎叫着。 “脏东西!脏东西!啊啊啊啊啊，脏东西！污油桶，番茄酱，烂葡萄!!!” 随后他像是失控的陀螺，飞快的旋转着，一面横冲直撞，四肢狠狠的拍打在树干上，将木屑打得四处横飞。 在一阵疯狂的扭动旋转后，这个人形陀螺似乎耗尽了动力，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就在沃切尔准备靠近他，弄清现在的情况时，斯坦铎突然像诈尸一样坐起，猛的一把将周围八个酒瓶尽数抓起，一起塞进口中。 八瓶老酒一起“吨吨吨吨吨吨吨吨”…… 在这种诡异的景象面前，沃切尔选择保持距离，理智的观察对方。 从对方的体表信息分析，对方和人类的成分还是很相近的，但是他表现出的行为，实在是让沃切尔感到费解。 毕竟他是个传统医生，而不是精神病医生。 在八瓶有机溶剂灌下肚后，斯坦铎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系列奇妙的生化反应。 他的双眼变得迷茫起来，进入了一种痴愚的状态。 随后，他像是上课走神的学渣，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猛的哆嗦了一下。 他东张西望不明所以的样子，似乎随时都会问出那三个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看着对方似乎平静下来了，沃切尔试探性的问道。 “喂！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听见沃切尔的声音，斯坦铎猛的把目光转向沃切尔，然后露出思索的神色，随机恍然大悟道。 “诶？我刚才说到哪了，是不是生物机械来着？” “……” 沃切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是不是要说那位疯皇帝，和他那些生物机械实验的东西了？” 斯坦铎的脸上显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你也知道这事啊，奇怪了，我记得那帮皇族，明明把有关这些的历史都销毁了……” 如果对方没有刻意装神弄鬼，那就是在之前的诊断过程中出了问题。 虽然沃切尔在白光的闪耀下，没有看见那道血光。 但他却能感受到一丝不详的灾祸气息。 一想到斯坦铎之前的胡言乱语，沃切尔追问道。 “你之前是不是看见了一堆血红色的眼睛” 斯坦铎一愣，随后仿佛突然回忆起了什么。 他颤抖着身体，歇斯底里的呐喊起来。 “快住口！你知道你在谈论什么吗!可恶，我好不容易把那可憎肮脏的东西褪去了，你这家伙简直就是瘟疫之源!” 听到这话，沃切尔确信对方应该看到了，自己之前见过的血色存在。 “难道你知道那个血色存在是什么？” 摇晃着空荡荡的酒瓶，斯坦铎哀嚎道。 “别说了，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快给我酒，只要有足够的酒，我就能洗掉那肮脏的东西!” 虽然听着很不可思议，但对方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手段，可以消除血色存在带来的影响。 尽管对方表面上只是在喝酒，但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你能靠喝酒来消除污染，那这种方法同样可以用来治疗我的怪病吗？” “啊，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斯坦铎恶狠狠的说道。 “你已经彻底没得治了，因为你现在就是瘟疫本身！如果你还有点人性和良知之类的玩意，现在应该不断的往下挖坑，然后一直挖到没力气，最后静静的躺在坑里！” 说罢，斯坦铎义无反顾的冲向野城，沃切尔见状，只能紧随其后。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进那片残破的文明遗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就已夹杂着嘶吼声、惨叫声、哀嚎声、咆哮声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不用想沃切尔也能猜到，城中必然是发生了血色灾变。 “见鬼！你那该死的巫术到底是什么！” 斯坦铎的奔跑速度丝毫不减，继续向前冲去。 “现在没时间废话了，先给我搞到足够的酒，别的事情后面再说！” 就在这时，一个通体绯红的人形生物从野城中冲出，四肢着地的袭向斯坦铎。 这个可怖的生物，看起来就像是淋了番茄酱的丧尸，它身上的绯红色，一部分源于自身体表的肤色，但更多的是来自身上溅满的鲜血。 显然，这邪恶的生物已经在杀戮中大快朵颐了一番，而斯坦铎不幸成为了它当前屠宰的对象。 这怪物的速度飞快，以近乎猎豹扑食的速度，飞扑向斯坦铎。 斯坦铎发出一声怪叫，堪堪躲过对方的扑击，回手一酒瓶砸在对方血红光秃的头颅。 然而这个酒瓶显然没有得到强力的巫术加持，在它应声而碎后，怪物发出一声骇人的嘶吼，扭身继续扑向斯坦铎。 很显然，斯坦铎并不是那种擅于近身搏斗的存在，他絮絮叨叨磨磨唧唧的巫术，在这种突然爆发的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锋利无比的柳叶刀，像冰上芭蕾运动员的冰刀一样，在人形血怪身上划过优雅的曲线，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大卸八块。 第二十章 血战（上） 凛冽的刀光一闪，血色怪物的头颅被沃切尔的手术刀，自颌骨关节处精准的剖离。 沃切尔右手持着手术刀，左手托着一个彻底失去咬合能力的上半部头颅，静静端详着这个眼珠还在乱转的骇人活物。 斯坦铎望着地上还在扭动的碎块，和沃切尔手中的东西，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尽管他会的活很多，知道的事也很广，但在战场上，只有能打的人，才能大声说话。 在时不时挥动手术刀摆弄了一阵后，沃切尔像丢垃圾一样把手中的东西甩在地上。 “人类，过渡级病变状态。” 【观察之眼】收集到的信息，准确无误的提供给了沃切尔结果。 而且综合沃切尔脑中的【知识储备】进行比对，他可以确认之前在信息空间看见的血色野兽，就是这种发生病变的人，变异到最后的状态。 由此可知，之前和【铁血伐逆团】小队作战的，应该就是某个彻底异变的人类。 进一步推测，沃切尔猜测自己之前见到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某位邪神。 至于那名变异者，是在偶然间被污染的，还是狂热的信徒，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 “沉默是金。” 此时的沃切尔身体已经开始微微泛红，之前他能如此迅速的将怪物解体，一方面是【观察之眼】解析的能力，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怪病发作产生的力量。 事已至此，沃切尔已经明白了，戾气就是刺激“血色律动沸血症”发作的诱因。 野城中疯狂杀戮产生的大量戾气，已经让沃切尔的鲜血逐渐沸腾了。 “喂。” 沃切尔以谈判的口吻，淡淡的说道。 “我帮你弄到酒，你教我刚才的巫术，成交吗？” 斯坦铎眼神闪动了一番，最终还是说道。 “好……” 契约生效。 一字刚落，沃切尔就拽起斯坦铎的黑斗篷，径直冲向城中。 此时的野城内，已是一片血腥的战场，整片灰黑色的遗迹，在血色染料的漆刷下，竟显得毫无违和感，仿佛它原本就该染上这种颜色。 整个战场相当混乱，大致分为两方阵营，一边是见到血光变异的“野人”，一边是持着各式黑货武器的“野人”。 两方各有优势，变异者一方的优势就是野兽般强悍的身体素质，和切成块还能扭来扭去的强大生命力。 而另一方的优势，就是逻辑理智和机械武器，当然，主要还是后者。 两方在野城中，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开始未变异者一方还企图作鸟兽散，分开逃跑。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没有坚固的遗迹掩体，他们奔跑在林子中的下场，就是被逐个撕裂吞食。 于是，在强大凶恶的敌人面前，人们紧紧团结在了一起，放下之前各种错综复杂的林林总总，手持着手工作坊产品和制式军火混杂的机械装备，以上古异族的建筑遗址为根据地，和几分钟前的同类打起了攻防战。 对于沃切尔来说，现在的情况相当糟糕。 首先，外面毫无理智的病变者，毫无疑问全是敌人，但这些靠本能杀戮的初阶病变者，速度和力量并不是特别的强力。 如果将普通健康成年男性的中等体质划定为1，总体水平在08~12浮动，那么这些怪物的水平，大概在16左右。 这套体质水平数值，是沃切尔以【观察之眼】得出的各项信息，综合分析得出的数据，并非以单纯的倍数形式叠加，而是以某种科学的指数形式递进。 当然，以沃切尔现在【观察之眼】的水平，并不能很快速的得出对方的准确数值，真实的水准需要在后续的接触观察中逐渐校正。 但对比起病变者的体质水平，它们更让人头疼的是强大的顽强生命力。 身体上多个窟窿？没事，很快伤口就愈合了。 断了胳膊少了条腿？没事，三肢狂奔的生物了解一下。 脑子被人爆头烂了半个边？没事，你觉得它们现在还用得上脑子吗！ 在一般生物独立的生命体系之外，还有着某种更为本质的东西，支撑着它们的行动。 这才是这种病变的真正恐怖之处。 一般抵抗者的械动剑和火药枪，很难让这些怪物干脆利落的失去行动能力，至于说想要彻底杀死它们，建议搬个焚化炉来会比较靠谱。 不过对于沃切尔来说，这些生物只是一些移动速度比较快的活体解剖对象而已。 对于正常人类、过渡期病人和完全体病人的结构研究，都颇有建树的沃切尔医生，肢解起这些家伙，跟小孩拆玩具差不了多少。 他手中的柳叶刀，精准的穿梭在薄弱的关节连接处，将一头头血色的人形怪物，分解成一个连着下颌的躯干，一个丧失咬合能力的头颅，和一地骨肉相连条状物。 随着战斗的进行，沃切尔体能的血液开始升温，逐渐沸腾了起来。 这使得他的体质水准逐渐飙升，但战斗的风格，开始向割草模式倾斜。 缓缓下降的理智和身体控制能力，让手术刀的精准度开始下滑，原本想从关节处肢解对方，结果一刀过去，把怪物的桡骨直接砍断了。 现在给沃切尔一把械动大剑，说不定挥砍起来会更有效率。 一路砍杀前行，浴血奋战的沃切尔拎着手中的拖油瓶，终于来到了酒馆门口。 然而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更加严峻——怎么冲进去？ 酒馆内部的野人很多，随身也都带着家伙，他们聚在一起形成了非常顽固的防守势力。 要是脑子一热直接冲杀进去，以沃切尔现在的状态，迎接他的肯定是枪林弹雨外加几把械动武器的挥砍。 如果单纯是想拿下这个酒馆，沃切尔肯定会选择驱狼吞虎，等两方厮杀的差不多了，再冲进去把剩下的一方干掉，不论剩下的是谁。 但沃切尔手中的老巫医，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扭动身体，一副快要发瘟的样子。 他现在必须尽快得到大量的酒水，时间，永远能让问题变得严峻。 第二十一章 血战（下） 回忆着之前酒馆内的情形，沃切尔从地上拾起三颗石子，强行压下狂热的情绪，以完美操控身体的能力，精准的控制的手部关节和肌肉，将三颗石子同时发出。 三颗石子如子弹般呼啸而出，精确无误的命中酒馆内的三盏灯，一瞬间让酒馆陷入黑暗中。 突如其来的黑暗，会剥夺人的感知能力，进而影响行动能力，让防守的野人陷入无边的惶恐中。 恐惧，是最大的敌人，它能让人们陷入混乱，失去理智。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md！光呢？！我需要光！” “快停火！哪个混账射中我了！你这个xx养的xx！” 在惊呼与怒吼中，原本严谨的防守阵列变得毫无章法。 而那些进攻的病变者，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因为它们的世界，早已浸润在无法褪去的血色中。 这种血色，不是特定波长的反射光，而是深植于灵魂的感应。 依靠着这种感应，病变者如狼入羊群般，对乱了阵脚的人类展开疯狂杀戮。 沃切尔没有犹豫，直接在这时果断进场。 因为他知道，黑暗永远只是相对的黑暗，人类可以通过调节自身的感光能力，适应黑暗的环境。 届时，原本向进攻者一方倾斜的战局，就会逐渐扭转。 但，那需要时间。 沃切尔不会给他们那样的时间，他抢的就是时间。 同样拥有血色感官的沃切尔，像一把人形手术刀，精准的穿梭在混乱的酒馆中。 先杀火枪手。 毕竟子弹不长眼，混乱中的流弹，永远是战场上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再杀械剑士。 这些胡乱挥动的电锯样长剑，若是不小心挨上一下，就是钢筋铁骨，也会伤筋动骨。 最后，整个酒馆里只剩下那些啃食着尸体的怪物。 沃切尔像切割死物一样，轻而易举的将它们全部肢解。 在充满嘶吼、惨叫、哭嚎、咆哮的战斗结束后，整个酒馆寂静了下来。 抓起一个酒瓶，用随意扯下的一片碎布卷成灯芯，酒馆再度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中。 一片狼藉血色。 整场战斗中，沃切尔眼里没有同类这种东西，有的只是充满冰冷理智的优先处理级。 在酒馆中的杀戮结束后，他体内沸腾的热血逐渐平息了下来。 这一阵杀戮，暂时缓解了他血液中躁动的饥渴，但这也仅仅是暂时的。 当下一次血液沸腾时，这种饥渴将会更加强烈，需要更多的杀戮来平息血液的沸腾。 “咳……咳……我……可能不行了！” 斯坦铎一边咳着血，一边发出哀嚎。 之前的战斗中，他被几发飞来的流弹击中，已然气息奄奄。 沃切尔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径自取出一把手术刀，在酒精灯上烤了烤。 “咳……听我说，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在我死后……啊！！！” 毫无征兆的，沃切尔直接挥刀开始了手术，同时用一个酒瓶，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嘴。 虽然给做手术的人灌酒很离谱，但对于面前这个家伙来说，也许这样能让他安分点。 沃切尔娴熟的操作着行囊中携带的手术工具，在对方一瓶酒下肚的功夫里，就取出了斯坦铎身上的四颗弹壳。 这种超乎想象的手术技术，几乎可以被称为魔术。 “你先在这喝着，我等会儿再找你。” 说完沃切尔持着两把手术刀，冲出了酒馆。 外面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基本上大局已定——未感染的人类惨败于血色感染者之手。 沃切尔没去管那些饮血食肉的感染者，他在野城中飞快的搜寻着那几名帝国探子的身影。 一旦他们把信息泄露出去，后续的麻烦将会层出不穷。 很快，沃切尔发现了四名疑似帝国密探者的其中三人，他们均已倒在血泊中。 可他迟迟没有发现第四人的踪迹，那个穿着棕色斗篷的男人，是那四人中他最为留意的对象。 因为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他嗅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让他加快了搜寻的脚步。 终于，在一处战斗仍在持续的地方，他看见了那名穿着棕色斗篷的男人，战斗的身影。 原来，那股奇特的气息，是一股潜藏着的“机械味”。 在那棕色斗篷覆盖的双臂上，附着着外骨骼一般的裸露机械。 这样的机械改造，沃切尔曾在达斯·波尔豪斯身上看见过，不过二人给他的感觉，又有些不同。 用【观察之眼】仔细观察对方的机械构造，沃切尔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种机械的运作原理，和蒸汽没有任何联系，甚至他也看不出上一世那些电子机械的东西。 这种机械的运作原理，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在外部机械骨骼的带动下，这个男人展现出了超越常人极限的作战能力，他手持两把嗡嗡作响的机械剑，大开大合的与一群感染者厮杀而不落下风。 沃切尔手中的手术刀泛着寒光，但他决定再观察一会儿，因为从对方的细微动作分析，他的作战状态似乎正在微妙的下滑。 很快，这种微妙的下滑，变成了致命的失误，一次迟缓的格挡，给了一头感染者扑咬的空当。 一旦被近身，尽管有着一些机械部件的防护，依旧会让动作进一步变形，露出更大的破绽。 接二连三的感染者一拥而上，对着机械改造者发起疯狗式的进攻。 而沃切尔却在冷静分析对方失误的原因。 过载？能源不足？使用者状态下降？ 这些情况都只是猜测，具体的原因，还需要细致的分解，来提供真相。 正当沃切尔准备上前实践出真知时，一阵剧烈的爆炸掀起气浪，夹杂着血沫与机械零件呼啸而来。 沃切尔处变不惊的操纵着身体，躲避堪比弹片的零件袭击。 但脱离了沸血症状的沃切尔身体能力有限，尽管做了最为有效的闪避，依旧被一块月饼大小的齿轮击中了肩头。 沃切尔冷静的用手术工具取出肩头的碎骨，然后浇上医用酒精，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处理着创口。 虽然被击中的是右肩，右臂的活动会受到限制。 但对于沃切尔来说，这不算什么，他的左右手，操作能力近乎一致。 将所有能收集到的零件聚集到一起，沃切尔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这些零件除了选材比较高级，用的是147号材料合金外，别的地方并无法看出什么端倪。 摇了摇头，沃切尔握住了左手中的手术刀…… 不多时，整片血色的战场，彻底失去了生机。 第二十二章 占星寻花 回到了酒馆，斯坦铎正在开怀畅饮。 这些死去的人和感染者，丝毫没有给他带来分毫影响。 甚至那四个刚被沃切尔缝上的弹孔，也没有让他产生任何顾虑。 醉生梦死，大概就是对他的最好诠释吧。 看到沃切尔走了进来，斯坦铎放下了酒瓶，感慨似的说道。 “你可真是个祸星啊！如果不是你小子，我还能在这里多喝几年安稳酒！呼，等这里的酒喝完，我就得换个地方喝了，我们从此最好再也不见！” 听到这位多年合作伙伴即将颠沛流离不知去向，沃切尔的内心丝毫没有波动。 他只是十分有条理的冷静回应道。 “第一，我建议你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帝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第二，你最好有点契约精神，我的承诺兑现了，现在该你了。” 斯坦铎有些不爽的嘟囔着。 “放心吧！等那帮机佬来之前，我就把酒喝完！” 但他似乎想到了沃切尔说的第二点，立马改口道。 “不，我还是现在喝完吧！你的那些事，我得当面请示那位伟大的存在！” 当面？伟大的存在？ 这句话极大的调动起了沃切尔的好奇心，相比之下，那种能够延缓病情的奇妙巫术，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就在沃切尔浮想联翩时，斯坦铎开始了近乎疯狂的牛饮。 整个酒馆一直不间断的回响着“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的声音。 天知道那个精瘦的皮囊里，是如何装下一酒馆的酒的。 在饮入巨量的酒水后，斯坦铎在沃切尔眼中并没有像气球一样鼓胀起来，而是变得朦胧模糊，整个人像是笼罩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如果只是一般人看起来这样，那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沃切尔“看起来”这样，那就是有大问题了。 现在的斯坦铎，根据沃切尔用【观察之眼】获取的信息分析，介乎于一种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矛盾状态。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摆在沃切尔面前的解释有两个：一是他的【观察之眼】太low了，信息获取能力有问题，二是对方的确进入了一种神奇的悖论状态，斯坦铎既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 仔细权衡了一下，沃切尔还是倾向于前者。 这倒不是说他觉得真知之神给他的外挂不够给力，主要他脑中光板上的【lv1】说明这个能力是可以进化的，以现在的初始级能力，业务方面出点问题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斯坦铎也说了面见那位伟大存在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对方也得到了某个神明的私藏，会点强力的把戏也不是说不过去。 斯坦铎带着这种虚无缥缈的状态，揣着两瓶酒，摇摇晃晃的走到酒馆外，然后，他开始跳起了大神。 是的，非常标准，一边旋转一边耍鼓的那种。 斯坦铎旋转的本事，沃切尔是见识过的，人形陀螺一般疯狂，至于耍鼓，就是拍打着他那个松垮多褶的肚皮。 这种肚皮，你可以在那种退休颓废在家的老男人身上看到，总而言之不是什么上好的鼓皮。 看到这种场景，沃切尔脑海里只能想到两个字：梦幻。 放到前世碰上这种事情，他早联系xx把这货扭送xx局了。 然而现在，他却看得全神贯注，企图看出其中蕴含的神奇奥秘。 可是无论沃切尔如何使用那双【观察之眼】，他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信息时有时无的酒鬼在耍酒疯。 终于，在一阵又唱又跳的仪式后，斯坦铎的周围突然出现极光一般的梦幻光幕。 这片光幕像飞舞的缎带一样，袅袅飞升到上方群星璀璨的夜幕中。 这种神奇的现象看得沃切尔一脸疑惑，他能看得见这些东西，却无法从中获取任何信息。 “果然……我还需要提升自己的知识水平，话说这【观察之眼】到底该怎么升级呢？光靠收集【知识储备】就够了吗……” 就在沃切尔冥思苦想时，斯坦铎突然亢奋的嚎叫起来。 “我感应到了！伟大的梦幻之神就在这附近！快随我来！” 梦幻之神？ 这个名字可把沃切尔镇住了，虽然他之前也在神谕中觐见过伟大的真知之神，但那只是在虚无缥缈的意识空间中，在现实中，他还没见识过活生生存在的神明。 但很快，沃切尔就开始理智的思索起来。 神可以在现实中现身吗？是化身还是本体？这个梦幻之神是个什么实力的货色？它想干什么…… 越是思考，沃切尔对于这个未知神明的敬畏感就越是单薄。 一个信徒随便跳个大神就能见到的神，跟雕像有什么区别？ 要是它真的够强力，本体都能出现在现实中了，干嘛不去“教化”一下莫纳克皇族，难道荷鲁斯内逊帝国亿万臣民的信仰不香吗？ 最终沃切尔得出的结论是：这家伙要么是个牛叉到极点，连信仰都看淡的终极怪物，要么就是跟这个老巫医一样，是个水货…… 看着老巫医在前方狂奔时不三不四、不修边幅、毫无敬畏感的样子，沃切尔更倾向于后者。 在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经历了许多崎岖坎坷后，在天上的星空即将消逝时，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位“梦幻之神”。 在一座空旷幽寂的山谷中，静静摇曳着一朵小花。 那是一朵五彩斑斓的花朵，就像是用琉璃雕琢的工艺品，在璀璨的星光下绽放着令人迷醉的光华。 沃切尔斜眼望着斯坦铎，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问道。 “这就是你口中的梦幻之神？” 斯坦铎像嗨大了一样疯狂点头。 “……” 沃切尔光是用肉眼观察，怎么看都觉得这玩意像是个事先摆放在这里的工艺品。 虽然从做工上来看，还算不错，但你要说这玩意是某某之神，就算是沃切尔这样理智的人，脑袋上也打满了一脑门的问号。 要不然用【观察之眼】看看？ 这个念头一生起，沃切尔的脑海里就自动生成了两个小人。 一个是白色的理智小人，一个是黑色的好奇小人。 白色小人狠狠一拳打在黑色小人脸上。 “快醒醒，忘了你上次是怎么作死的了？你该不会又想得个什么酒瘟吧！” 黑色小人反脚就是一记旋风踢。 “滚！这是探索未知必要的付出与风险，一点风险和代价都不敢承担的人，又做得了什么？！” 白色小人捂着裆，支支吾吾道。 “快停下，我们要理智，一点一点在稳妥中求进，一定要忍住，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不要轻举妄动，信息，我们要信息来分析可行性，没有足够的信息和知识……” “不探索，有nm的信息！你当一辈子凡人吧！真知之神不需要你这样的信徒！” 说完黑色小人突然身形拔高到山峦一般的高度，像踩蚂蚁一样一脚把白色小人踩死。 沃切尔的眼中散发出明亮的白光…… 第二十三章 初见 “诶？” 晕乎乎的，沃切尔望了望四周，自己正坐在一片空旷的山谷里。 “怎么回事，头好晕……” 站起身来，沃切尔突然发现自己左手上，正拎着一个酒瓶。 看着这瓶入梦酒，沃切尔逐渐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晚在一场血战后，斯坦铎履行了他的承诺，带他来到了这片空旷的山谷，将那种神奇的饮酒巫术传授给了他。 斯坦铎用了一场古怪的仪式，在他脑中留下了一段古怪晦涩的巫咒。 只要在喝酒时，用意念引动这段巫咒，就能发动巫术“醉梦”。 这种巫术，据斯坦铎所说，能隐藏淡化自己身上的一切。 为了验证巫术的效果，他和斯坦铎一人一瓶入梦，当场对瓶吹。 然后……他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清晨的凉风，吹淡了沃切尔的醉意，沃切尔看着空荡荡的酒瓶，醉眼朦胧的嘀咕着。 “见鬼，这种叫‘醉梦’的巫术真的有用吗？” 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沃切尔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宿醉感中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操控权。 凭借着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沃切尔回到了那片密林。 但他没有沿着原路返回野城，而是选择绕道，从别的方位走出这片密林。 按照现在经历的时间，野城的状况很有可能已经被后续来到的野人发现了。 此时自己再过去处理现场，既没有意义还会让自己惹上麻烦。 “真是见鬼，昨晚不该看那家伙跳大神的，用那些黑商的火药把所有尸体都炸了，再放把火，彻底毁尸灭迹就好了……” 而此时此刻的野城，除了一片狼藉，留下各种破碎不堪的杂物，和一地弹药武器外，空无一物。 尸体消失了，血迹也没了踪影。 唯有灰黑色的遗址，继续静静存在于光影斑驳的密林中…… 在走出密林后，沃切尔继续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文明的城市。 嗅着充满机械气味的空气，沃切尔恍如梦醒。 这一次的野城历险，他也说不上自己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唯一可知的几点就是：自己身上的“血色律动沸血症”暂时平息了，但下次发作时，症状会更严重。 野城被血洗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各方人马知道，虽然应该没有活口，但这始终是个隐患，不知道会不会被嗅觉奇诡的人，顺着蛛丝马迹摸到自己身上。 虽然从斯坦铎身上学了一道巫术，但具体作用，他还是不太确定，而且这家伙以后想要再见到，恐怕只能靠虚无缥缈的缘分了。 最后一点……嗯？好像就这么多吧，别的也没什么了。 回到公寓，已是夜晚时分，由于整栋公寓已经变成了贞的私人财产，所以现在只有沃切尔一个人居住，黑洞洞的屋子，在万家灯火中显得很是突兀。 许久没有回来，他并不担心房子里会进小偷之类的玩意。 按帝国的律法，进入贵族的居所行窃，直接贬为四等民。 公寓外醒目的达斯家族族徽，就是最好的护卫。 走进公寓，沃切尔没有点灯，他可以随意缩放自己的瞳孔，快速增强自己的感光能力。 公寓的漆黑环境，在01秒后就被沃切尔适应。 进入自己的房间，突然亮起的灯光，像闪光弹一样给沃切尔带来了01秒的晕眩感。 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看清了房间内的情况。 于是，他又感受到了01秒的晕眩感。 靠，这家伙怎么回来了！ 在第二个01秒过后，他看清了对方的信息。 男的？ 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沃切尔发觉面前这个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床上的男人，和贞长得也就七成像，差不多算远房表亲的水准。 第一眼看去让沃切尔觉得是贞回来了，大概是某种下意识的错觉。 而且，这家伙是个实打实的男孩子，和贞那种冒牌货，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但在看清对方身上的制服后，沃切尔迎来了第三个01秒的眩晕。 靠，异端审判官！ 很快，在总共历时03秒的晕眩后，沃切尔在心中不屑的暗道：雕虫小技。 随即他作出一副受惊的样子，发出一声惊呼，向后猛退。 在面对这种突变时，如果表现得十分淡定，被请去喝茶的概率会直线猛增。 一边表演着受惊者的身份，沃切尔一边在脑中冷静的分析目前的情况。 这显然是一种让人在突发的状况中显露马脚的试探，对于一般的人来说，也的确很管用。 这个异端审判官，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老手。 怎么回事？哪出的问题？ 沃切尔先否定了野城的事，这事才刚发生，消息绝没有这么快就能引到他身上。 梦境药水的事，除非贞那边出了问题，否则也不会泄露。 最大的可能，就是司机那边出了问题，被人顺着蛛丝马迹，找上了门来。 但对方既然用这种方法试探他，说明对方的证据也不是很足，不然对方大可以趁着他受惊分神的当儿，把他就地击毙就完事了。 “啪”！ 沃切尔身后的房门，在某种细微精妙的机械作用下，毫无征兆的关闭，阻绝了他的退路，给他施加压力。 很多异端在这个节点，就会忍不住爆发，夺路而逃，或是暴起反攻。 但沃切尔丝毫不慌，故意跌坐在地上，展露出一副被人私闯民宅的合法公民模样，惊慌失措色厉内荏的大喊。 “是谁！你要干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劝你最好赶紧出去……” “呵呵，不必惊慌沃切尔先生，放松，深呼吸，好好看仔细我是谁。” 对方一边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一边缓缓的靠近沃切尔。 沃切尔一边惊惶的往后爬着，一边装作刚刚恢复视力的样子， “哦，天呐，是审判官大人！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知之神在上，我绝对是她最忠实的信徒！” “哎呦，这个另说啦，我得先赞您一句……”邱斯的脸上露出了充满恶趣味的笑容，“演技不赖。” 第二十四章 人生如戏，一镜到底（一） 什么？ “什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听不懂，天呐，我真的是个虔诚的老信徒，每天都有做祷告的！” 沃切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自嘀咕：靠，这个长得不男不女的家伙，该不会是在唬我吧？ 刚才他那一段演技，完全可以去当《xx影帝》的主角了，什么完美操纵器官啦，完美操纵情绪啦，这些要素他全部包揽。 所以对方大概率是在诈他，对此沃切尔丝毫不慌，表现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疯狂的证明自己的忠实信仰。 邱斯却保持着充满恶意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的眼睛比你的嘴巴诚实哦~” 怎么回事，这家伙难道…… 还没等沃切尔弄清对方在暗示什么，一阵钻心的剧痛，突然刺入脑海！ “呃，啊！” 毫无征兆的，邱斯掰弯了沃切尔的食指，尽管沃切尔能够忍受这种疼痛，但他还是让自己的身体，表现的像常人一样扭曲起来。 邱斯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而变得越发深邃起来。 “别说谎啊，我知道你对你的身体很有信心，但是……” 他突然迫近沃切尔的脸庞，直视着对方说道。 “你的灵魂太老实了！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露出破绽，或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但沃切尔可以断定，这家伙脑子绝对不正常，或者说，每一个异端审判官，脑子都不太正常。 “好了，快点交待吧，实话实说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沃切尔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一边继续装疯卖傻，一边思考着对策。 “啊啊啊啊啊——你这是滥用私刑！我是无辜的科研工作者，证据，证据呢！” 邱斯叉着腰，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可爱，不去艾克特剧院参加演出，真是屈才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抽出腰间别着的细长机械剑，剑身上的寒光，映照着邱斯冷冽的笑容。 “我认为你有罪，就是最好的证据！” 毫无道理。 但这就是异端审判官。 在和真正的异端周旋时，所谓的理智和严谨的逻辑，只会给对方制造可乘之机。 【异端审判庭】的宗旨，从来不是绝不错判一个好人，而是就算错杀十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异端。 一个真正优秀的异端审判官，最重要的不是超群的战力，而是敏锐而可怕的嗅觉。 显然，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极度变态的家伙，拥有令人发指的恐怖嗅觉。 “快说实话吧，这样能让你多活一会儿。” 沃切尔咬紧牙关，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没有任何罪状可以供述，你这完全就是在刑讯逼供……” 邱斯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肩膀，懒洋洋的说道。 “实在不想说也没关系哦~” 话音未落，邱斯带着蕾丝边的长靴，如闪电般踏在沃切尔胸口。 “咔嚓”，沃切尔的胸口，发出了妙脆角爆裂的声音。 右手持着嗡嗡作响的银色机械剑，邱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数到四，再不说立刻杀了你！” 对方没有说谎。 这是沃切尔从各种信息中，得到的结论。 也就是说，自己如果继续装下去，不给出对方想要的答复，即便自己真的是无罪的，对方也会将错就错杀了自己。 这事，从对方盯上自己的那一刻，恐怕就已决定了。 还有数到四的时间，必须赶快找到对方忌惮的东西！ 沃切尔尝试着最后一次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是清白的！我要接受最公正的审判！” 对方松了松衣口，一脸愉悦的轻松道。 “安啦，我也希望你是清白的，尸检报告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嗯？ 突然，沃切尔在邱斯的衣领上，看见了某个微微反光的东西。 之前波尔豪斯的突然拜访，让沃切尔对上流社会的一些信息，做了点功课。 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衣领上的东西，那是莫蒙特家族的族徽。 和盘踞整个纳菲斯郡的达斯家族相比，莫蒙特家族只是一个依附于达斯家族，打理威利吉事务的附属贵族家族。 一瞬间，沃切尔胜券在握！ 对方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比起跪地求饶，真正有用的，是具有时效性的强硬威胁！ 沃切尔用咳着血的喉咙，一字一顿的狰狞说道。 “我懂了！你这个叛徒！你是为了阻挠我和波尔豪斯先生那项伟大的研究来的吧！莫蒙特家族……呵呵，波尔豪斯先生和达斯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刹那间，邱斯的身体陡然一僵。 沃切尔的话，击中了他的下怀。 因为他的确不知道，那份被封存的机密档案里，到底记载了些什么，需要波尔豪斯副会长亲自封存。 而且对方和达斯家族走的极近，这事他也是清楚的。 原本他就是准备虎口拔牙，来个先斩后奏，尸检结果会证明一切，到时就是达斯家族，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现在，他有些动摇了。 看着对方身上细微动作散露出犹豫不决的信息，沃切尔赶紧趁热打铁，得寸进尺的狂笑道。 “哈哈哈哈！你杀啊！知道我是在为谁做事吗？哈哈哈哈，我知道你知道，所以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们的！” 一瞬间，邱斯的脑海里，分裂出了一黑一白两个小人。 黑色的小人亢奋的呐喊。 “别理他说的废话，快杀！你是对的，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正义！” 白色小人直接给了黑色小人一嘴巴子。 “闭嘴！你这个蠢货，杀了他我们的家族怎么办？坏了达斯家族的事，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黑色小人不服气的回了一拳。 “家族算什么，有正义重要吗！” 白色小人左右开弓，回敬对方一套组合拳。 “快住口！你这个畜生，那可是实实在在血脉相连的亲人啊！难道要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连累自己的家人吗！” 黑色小人斩钉截铁的展开狂热的猛攻。 “为了正义，牺牲这点算什么，连这种觉悟都没有，怎么维护正义！” 白色小人也怒了。 “我去nm的正义！你连实实在在的证据都没有，就凭你那点直觉，就要赌上整个家族吗？万一他不是异端，你一万张嘴也没法和达斯家族解释清楚！你口中的正义会帮我们吗！” “正义……tmd！” 两个小人最终放弃了对话，直接扭打在一起。 最后，满是伤痕的白色小人，把黑色小人打得奄奄一息，惨笑着站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人生如戏，一镜到底（二） 其实沃切尔在赌，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变态，要是家族什么的东西，在这家伙眼里还没爽一发重要，那…… 沃切尔只能把他杀了，然后在计划好的十六条路线里，选定一条连夜潜逃到某个信仰乱如麻，异端满地跑的国度了。 不过这一回，沃切尔赌赢了。 邱斯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他的胸脯还是在剧烈起伏着。 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邱斯把脚从沃切尔胸口移开，充满歉意的说道。 “沃切尔先生，刚才只是例行的异端排查，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要是不强硬点，什么东西都审不出来。” 沃切尔咳着鲜血，冷笑着说道。 “是么，看来你还是审出了点东西的。关于研究的事，还请封口，达斯家族不希望【异端审判庭】得到什么消息！” 他刻意再次强调了达斯家族的态度，实际上，这也的确是达斯家族的意思。 邱斯微微一怔，随即应道。 “我……知道了，您的身体还好吗？需要我……” “不需要！我就是最好的医生，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达斯家族的房产！” 露出最后一丝笑容，邱斯鞠着躬向沃切尔致歉。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困扰，希望您能体谅我的工作。” 此时此刻，沃切尔毫不松懈，继续施展着强硬的态度。 “我只希望身上的伤不要耽搁了波尔豪斯，否则……我会如实转述的！” 带着僵硬的微笑，邱斯离开了公寓。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狰狞起来，原本好看的脸……还是很好看。 行走在夜色中，邱斯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血丝从紧咬的牙龈中渗了出来。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等着吧，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从桌上取出备用的手术工具，沃切尔面无表情的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将手指和断掉的肋骨处理完毕，沃切尔望着夜色，独自低语。 “这家伙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得提防着他继续盯着我。嗯？这家伙叫什么来着？” 仔细搜寻了脑海里的信息，沃切尔发现自己做的功课还是不够。 关于贵族的情况，还是得具体到人才行。 “算了，回头打听一下吧，去当异端审判官的贵族，应该也是脑子坏掉的奇葩了……” 迅速的进行了一个小时的高效休眠，沃切尔睁开了那双充满锐利精芒的眼睛。 他穿上了最正式的衣装，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在天微微放亮时，就马不停蹄的出发，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这是一步险棋，如果走好了，能让对方无计可施，如果没走好，那他在荷鲁斯内逊帝国，就全面崩盘了。 不过，这种疯狂的行为，才是能扭转局势的举措，一味的等待时机成熟，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主动出击，才是沃切尔的风格。 在布满砂石的城郊荒原中，耸立着一座钢铁铸就的铁血要塞。 这座要塞散发着浓烈的机械质感和肃杀的气息，阵阵杀气，伴着要塞内不时传出的怒吼声不断四溢。 这座要塞入口处的守卫，远比【真理求知会】的运作中心和戴斯监狱更加森严。 远远的看见沃切尔靠近，守卫的战士立刻架枪戒备，这是沃切尔之前从未受到过的待遇。 看到这副架势，沃切尔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掏出了一枚镶嵌着骷髅的齿轮勋章，和一枚嵌着纯白眼睛的齿轮勋章。 沃切尔挥动着勋章，一边高呼道。 “请帮我通告十三分队的队长卡塔一声，就说【真理求知会】的沃切尔医生有事找他！” 闻言，一名端着枪的战士神色微动，持着枪谨慎的靠近了沃切尔。 在仔细确认过两枚勋章的真实性后，这名战士示意后方的守卫，收起了戒备。 健硕的战士露出朴实的笑容，领着沃切尔向要塞走去。 “哦，您可算是来了，请跟我一起进去吧。卡塔队长早就嘱咐过我们了，这一连几天等不到您的拜访，我们还以为您不会来了呢！” 沃切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展现出一副略感无奈的模样说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唉，不提也罢！” 看着沃切尔的神色，这名战士从他脸上看到的是写满一张脸的“难言之隐”。 显然，是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外力，使得这位医生迟迟无法拜访他们。 就在此时，沃切尔还十分应景的掏出一瓶老酒，“吨吨吨”了起来。 在一阵“吨吨吨”后，沃切尔身上的悲切情绪，如山泉般喷涌而出，溅射了那名战士一脸。 他当场就鼻子一酸，对沃切尔身上这种近乎实质化的沉重悲怆之情，感同身受。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落在沃切尔泛着微弱白光的眼中，他的步伐，不经意间变得更加自信有力。 很快，他们就在一个露天的校场中，见到了正在带领小队进行体能训练的卡塔。 看见沃切尔的到来，卡塔脸上的笑容如大红花般绽放。 他立刻指示下属自行训练，迫不及待的迎上了沃切尔。 “嘿！瞧瞧这是哪位先生来了，我可算等到你了，神医沃切尔先生！” 沃切尔露出淡淡的笑容，谦逊的回道。 “我可不敢担上神医这个称呼，不过是研究的多了些，手法娴熟了点罢了，那些伤员们还好吗？” 卡塔笑着回道。 “他们好得不行，一个个以为自己又行了，抢着要恢复训练呢！” 沃切尔皱着眉头，一口否决道。 “这怎么能行，他们身上的伤口，起码得躺一个月才行。” 拍了拍沃切尔的肩膀，卡塔一边带着他走出校场，一边解释道。 “行啦，我开玩笑的，那种伤就是他们真的想恢复训练，我也不会答应的。不过他们的状态确实不错，倒是医生你看上去有点憔悴啊。” “呵，没什么。” 沃切尔摇了摇头，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事到如今，我就长话短说吧，我决定以涤罪学者的身份，加入【异端审判庭】。” 第二十六章 人生如戏，一镜到底（三） 涤罪学者，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唬人的，其实就是在【异端审判庭】搞技术活的人。 这些人有的是搞武器改良的，有的是制定各种方案的，还有的是搞搞异端研究的。 他们的来路也是五花八门，有从【真理求知会】这种根正苗红的正规门路进入的，也有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奇人异士。 反正只要有本事，底子没问题，对帝国的忠诚度够高，【异端审判庭】全部照单收。 而以沃切尔【真理求知会】会员的身份，外加那一手独门医术，想要进入【异端审判庭】，难度跟施瓦辛格申请看大门差不多。 当然，前提是——政审能过。 曾经有无数异端试图混入【异端审判庭】，但毫无例外，全部倒在了灵魂拷问这一道坎上。 而这也是沃切尔混入【异端审判庭】，要面临的终极问题。 虽然按理来说，感染了【血色律动沸血症】的沃切尔，灵魂应该和在烂番茄里翻滚过一样，完全稀烂了。 但是，他现在拥有一股迷之自信，对后续的身份考核丝毫不慌。 如果说早上出发时的沃切尔，是个孤注一掷的亡命赌徒，那么现在的沃切尔，已经是个稳操胜券的千术老手了。 很快，在卡塔的引荐下，沃切尔在一间充满机械味的工厂里，见到了第一位负责审核的审判官。 原本卡塔的身材，已经算是一位彪形大汉了，但在这位异端审判官铁塔般的身躯旁，他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四级残废。 在这名审判官雄壮的身躯上，穿着一件复合式的机械战甲，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个铁皮人。 很突兀的，这名审判官戴着钢铁头盔的头颅发出一声冷哼，不知是机械带动了肉身，还是肉身驱动了机械，这具机械混合着血肉的躯体暴动了起来! 硕大的铁拳，携着崩山毁岳的磅礴之势，在沃切尔眼中极速放大。 这一拳下去，就是铁做的脑袋，恐怕也得当场爆开。 而且按照拳头的速度和离沃切尔脑袋的距离来看，这一拳怕是根本收不住了。 但沃切尔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一样处变不惊。 “叽——” 在一阵齿轮的剧烈咬合声后，审判官身上的战甲冒着白烟，身形生生的止住了。 有惊无险的，这个拳头停在了沃切尔的鼻子尖前。 但这摄人心魄的拳势，让站在一边的卡塔也不禁捏了把汗。 想当初他入伍审核的时候，拳头离他还有一米远，他就忍不住向后撤了几步。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审核结果也是“定性优良”。 看着沃切尔这幅淡定自如的反应，这名审判官在心中诧异的暗赞:不上战场可惜了! 直到他看见了沃切尔手中的酒瓶…… “哼，原来是个酒鬼!” 丢下这句话和一张审核意见书，这位审判官轻轻摆了摆手。 毫无疑问，沃切尔通过了第一重审核，不过意见栏里，多了条不良嗜好“酗酒”。 这种毛病其实在不上战场的涤罪学者里不算什么，顶多在上面要委以重任时，会多考虑一点。 很快，在卡塔的引荐下，沃切尔在一间充满印刷味的书房里，见到了第二位负责审核的审判官。 这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审判官，右手持着一叠档案，左手抵着额头，面露鹰视狼顾之相。 这种人要是丢到军事小说里，前面的头衔肯定得挂个参谋长。 不过这名审判官克莱弗的职位是【铁血枢纽】，放在现实里，跟参谋长其实差不多。 “啪”，放下手中的档案，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照射在沃切尔身上，克莱弗一开口就是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 “沃切尔先生，据我所知您跟达斯家族走得相当近啊，攀上了这样的高枝，何必屈尊来我们这受苦？” 听到这句话，沃切尔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经意的捂着手上的伤口。 这点小动作，自然躲不过对方锐利的眼睛。 指部骨折，刑讯手法，这家伙被人教训了？ 在看到对方接收到自己故意散露的信息后，沃切尔拉扯着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 “我这算是攀的什么高枝？只不过给人做劳力罢了，人家眼里哪瞧得起我。研究顺利的时候，给我许了一堆好处，研究进展出了点问题，立马派人敲打我……咳咳……” 看到沃切尔这副落魄的样子，克莱弗没急着画饼，而是猛然起身，趁热打铁继续敲打沃切尔一番。 “愚蠢！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和贵族是一个物种吧？醒醒吧！你只是个工具罢了，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糊弄一下，没利用价值就直接当垃圾处理！” 沃切尔陡然一颤，如遭当头棒喝，惊醒般的哆嗦道。 “是是是……” 看他那副点头如捣蒜的样子，克莱弗满意的坐回靠椅上，开始画饼。 “我们平民能依靠的，终究只有我们自己。在帝国，能不被贵族踩在头上，只有一个地方！” 沃切尔想都不想，直接喂话。 “是哪？” 克莱弗指着沃切尔的脚下，字字铿锵的说道。 “就是你现在站立的位置，【异端审判庭】！” 这神威如狱神恩似海的架势，让沃切尔露出一副想要倒头就拜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效果，克莱弗在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教育的应该差不多了，这种年纪轻轻混进【真理求知会】的小鬼，就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老油条好对付。 就在沃切尔即将顺理成章的过审时，他露出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难以启齿般的说道。 “可……可是，之前教训我的人，就是异端审判官啊！” 嗯？ 克莱弗像台扫描仪，从上到下，由金框眼镜到黑色皮鞋，仔仔细细的审视了沃切尔一番。 这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给沃切尔拍x光片，把他骨子都看穿。 以他多年审判官的经验和直觉，这家伙妥妥一个市井小市民德行，没有半点异端的味道，酒味倒是有点…… “不是达斯家族派人教训你吗？怎么扯到异端审判官身上了！看你视力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看错了？” 沃切尔用力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会的，审判官的制服我怎么会认错！他临走前还说了，要是我再拿不出研究成果，就要把我当异端处理……” 克莱弗眼色变得越发锐利起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人生如戏，一镜到底（四） “教训你的人，是不是长得不男不女，说话阴阳怪气的？” 拿下！ 沃切尔在内心世界里，已经开始客厅滑跪开香槟了，但他和那些流量货不一样，他是个尽职尽责的演员，就算内心世界里香槟已经冲破天花板了，现实中依旧挂着张苦哈哈的衰脸，直愣愣的点头应道。 “没错，没错！我加入以后，会不会……” “绝对不会！” 重重的一拳落到桌上，克莱弗眼中吞吐着剑气般的目光，斩钉截铁的说道。 “只要你加入我们【铁血伐逆团】，那个阴阳人碰不到你一根毛！” 话音刚落，沃切尔像是重获新生一般，抹拭着眼角的泪滴。 泪戏什么的，对于能够完全操纵身体的沃切尔来说，跟开个水龙头一样毫无技术难度。 哼，贪生怕死，小市民。 克莱弗算是把沃切尔看透了，不过他反而觉得这样挺好，沃切尔来这也不是上战场的，这样性格的涤罪学者，拿捏起来更加方便。 毫无疑问，这第二审满分通过，而且还有附加分。 在沃切尔和卡塔走后，克莱弗拿出了另一叠档案，和一堆调查问卷。 “难怪我们【异端审判庭】的民调一直在下跌……果然是有内鬼！这帮蠢货，当初还想利用别人一手，现在倒好，反过来被贵族当枪使，还得替他们喝脏水！” 用食指轻轻叩击着书桌，克莱弗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哼，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借这件事，彻底让那家伙滚蛋，每次看到他那张女表子脸，我就想吐……” 很快，在卡塔的引荐下，沃切尔在一间充满血腥味的暗室里，见到了第三位负责审核的审判官。 在进入这间充满肃杀气息，氛围凝重的建筑前，沃切尔“吨吨吨吨吨”的狂灌了一瓶入梦。 此时的他红光满面，一脸喝高的样子。 卡塔对此感到有些惊诧，在心中暗暗嘀咕。 这脸红得，都快冒蒸汽了，没想到沃切尔医生居然是个老酒鬼，等会儿他该不会乱说吧…… 在暗室中，沃切尔看不见那名审判官长什么样子，因为这件暗室密不透光，光凭人眼的感光能力，已经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了。 而他也没有动用【观察之眼】，在审判官面前发动神眷异能，和在扫黄大队面前做大保健没有区别。 黑暗，模糊了时间。 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切都开始变得虚无起来。 这里真的有人吗？黑暗中到底藏着什么？我还活着吗？ 时间缓缓流逝，无声的黑暗，拷问着人最深处的东西。 最终，寂静的黑暗氛围被打破了，沃切尔在暗室里睡着了…… 考核结束后，这份最终的审核意见上写着“该男子的灵魂，极度忠诚”。 至此，沃切尔通过了所有审核，他进入【铁血伐逆团】，已经是板上钉钉妥妥的事了。 真知之神雕像前，所有空闲的【铁血伐逆团】成员聚在一起，见证沃切尔的加入。 克莱弗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者【铁血枢纽】，主持了这场简短的入团仪式。 他手持着象征力量与智慧的机械齿轮勋章，用庄严肃穆的口吻说道。 “沃切尔，作为帝国忠诚的子民，你可愿为它奉献生命，维护它的安宁，为它贡献力量，维护它的繁荣” 沃切尔言不由衷的说道。 “我愿意。” 克莱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沃切尔，作为真理虔诚的信徒，你可愿化作她的利剑，捍卫她的威严，化作她的双眼，散播她的智慧” 沃切尔发自内心的应道。 “我愿意!” “愿真知之神指引着你!” 在一套简洁有序的入团仪式后，沃切尔接过克莱弗手中的勋章，正式成为了一名涤罪学者。 一切都结束后，所有人向沃切尔敬礼，然后散去。 卡塔拍了拍沃切尔的肩膀，高兴的说道。 “哈哈，沃切尔先生，以后我们就是一伙的啦！您可得好好教教那些脑子里装机械的家伙，人到底该怎么修。不过您放心，这要不了您太多的时间，只需要一个月抽空教个几次就好！” 沃切尔舒展了一下筋骨，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这场大戏演的，可真是酣畅淋漓，愈演愈佳。 这次要塞之旅的最大收获，就是验证了“醉梦”巫术的有效性。 虽然沃切尔自己也是迷迷糊糊，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运作原理，但法诀配酒，越装越有，那帮审判官真就没看出他身上的问题来。 最让他振奋的是，把这道巫术法咒完全施展出来，可以让他在睡梦中，成功度过“血色律动沸血症”的发作。 光凭这点，沃切尔就能确信这道巫术绝对是实货，有空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宝库。 其次的收获则是发掘了自身的演艺天赋，从上一世我行我素，不屑掩饰自己的冷漠，到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在苏德尼姆面前生涩的演技，然后到今天，在这个光怪陆离的舞台上，沃切尔终于彻底解开桎梏，让自己的表演艺术得到质的升华。 他终于能放下自己的人设包袱，随心所欲的出演各种类型的角色。 从此，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扑克脸的医生，多了一个面具脸的演员。 至于成功混入最危险的地方，得到最安全的保障，这反倒成了次要的东西。 这种外在的环境身份变化，远没有内在本质的改变来得重要。 而摆了邱斯一道，这事完全就是顺手而为，虽然对方让他有点小头疼，但还远没有在他心目中上升到宿敌的高度。 在沃切尔看来，对方就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变态小贵族罢了。 以后有机会，随便把他弄个家破人亡就差不多了，没必要太过在意。 但是两人毕竟只是初次见面，未来这个东西，谁能猜得到呢…… 一路和卡塔漫步在铁血要塞中，沃切尔笑着问道。 “不知道我以后需要一直住在要塞里吗？我可能在外面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如果一直待在要塞的话，说不定会有些不太方便。” 听到沃切尔的问话，卡塔连忙回道。 “这倒不是，涤罪学者原则上来说，是享有完全的人身自由的，您要是想住外面，当然也没问题。不过我建议您搬进要塞来，这样您就不必来回跑了，要塞里的研究设施都很齐全，要是有什么不够，回头可以申报，而且您住在要塞，那些贵族就没法找您麻烦了。” 听到这样的答复，沃切尔满意的点了点头。 “唔，是这样么，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正当二人谈笑风生来到门口时，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争执声，要塞门口的氛围异常凝重。 沃切尔放眼望去，一张熟悉的怒颜映入眼帘。 第二十八章 风起 在昨晚分别后，邱斯左思右想，夜不能寐，天还没亮就在沃切尔公寓蹲点。 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像沃切尔这样老奸巨猾的人，一定会立刻采取行动，自己必须时刻警惕他的邪恶动向才行。 在看见沃切尔一大清早就出门后，邱斯立刻以最专业的跟踪手法，悄然尾随在沃切尔身后。 就这样一路跟着沃切尔身后，看着对方走进了这座铁血要塞，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上当了！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达斯家族的核心合作伙伴! 哪有贵族手下的人，进出【异端审判庭】要塞的？ 然而正当他想上前，当面拆穿沃切尔的谎言时，守卫的战士却义正言辞的将他拒之门外。 虽然邱斯是名义上的“自由审判者”，但这“自由”是建立在他不插手【异端审判庭】各个部门内务的基础上的。 在外面胡乱审判可以! 来我们要塞搞事不行! 守卫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摆明了态度，他们对于这个贵族出身的审判官，本来就没有半点好感，一直都是把他当做异类看待。 两方就这样一直在门口僵持着，直到沃切尔出现。 看见沃切尔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和一名穿着审判庭制服的壮汉谈笑风生，邱斯怒不可遏的咆哮道。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不是给波尔豪斯先生做研究的吗？现在居然……” 还没等沃切尔开口，他的身后就传来一个凌冽的声音。 “居然怎么了？” 只见肩上带着三枚齿轮徽章的克莱弗，正带着刀锋般的冷笑快步走来。 他刚结束沃切尔的入团仪式，就收到了要塞守卫传递的消息。 而沃切尔和卡塔谈笑之间也恰好刚到这里。 好巧不巧的，所有人齐聚一堂。 看到克莱弗的身影，邱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沃切尔看着对方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淡然一笑，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学者勋章。 这在沃切尔看来，完全是一种心怀善意的劝退。 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好心的告诫对方：小朋友，回家喝饱了奶再出来混吧，凭你这样的小鬼，是奈何不了我的，别再趟这摊浑水了。 但这一举措，落到邱斯的眼里，毫无疑问，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与羞辱。 他近乎失去了理智，当场拔出了腰间的机械剑。 “岂有此理，你这该死的异端，我今天必要让你原形毕露！” 见状克莱弗眼露凶芒，大手一挥，高声呼道。 “铁血伐逆团，准备迎战！” 此刻的态势是真正的剑拔弩张，邱斯用着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喊道。 “克莱弗先生，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担保，这家伙绝对是异端！如果他不是异端，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抵偿！” 有那么一瞬间，克莱弗微微心动了。 用一个涤罪学者的命，铲掉这个碍事的眼中钉，看起来似乎挺划算。 但很快，克莱弗就恢复了理智。 先不说沃切尔真是异端那种近乎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就算沃切尔和邱斯一命换一命，这件事说不定又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明天威利吉日报的头条新闻恐怕就是——【铁血枢纽】处置不当，让贵族审判官和涤罪学者双双殒命。 一想到这种头条带来的影响，克莱弗就头皮发麻，等到那时他和【铁血伐逆团】连带着整个【异端审判庭】，名誉恐怕都要受损。 【异端审判庭】总部的人要是怪罪下来，那后果…… “快住口！你是在侮辱我们整个【铁血伐逆团】吗！！！沃切尔先生可是经过重重审核，让我们整个【铁血伐逆团】一致认同的涤罪学者，他的灵魂忠于帝国，忠于真理！你，以什么样的身份，质疑我们！” 在身份这两个字上，克莱弗格外用力。 身份决定了一个人的位置，而一个人的位置，决定了一个人的活动范围。 邱斯的多重身份，在某些方面扩大了他的活动范围，但在更多的地方，像重重束缚的桎梏，让他寸步难行。 看着沃切尔眼中抑制不住的笑意，邱斯终于认识到了——原来堂堂正正的正义，在真正的狡诈恶徒面前，根本一无是处。 又一次的，邱斯带着他的正义，铩羽而归，垂头丧气的走在郊外的路上。 疲惫、无奈、伤感、悲愤，最终都化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唉，愿真知之神指引着我……” “呵呵，看起来，你是真知之神的忠实信徒啊。” “嗯？！” 邱斯猛的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沃切尔正在前方不远处，倚着一棵树，面带笑意的望着他。 经过仅仅两次接触，邱斯已经清楚了这家伙阴险狡诈的行事风格，他敢在这里等着自己，那绝对就是有恃无恐。 “哼！” 不屑的冷哼一声，邱斯扭头就跑，他才懒得跟对方纠缠，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但沃切尔轻轻的一句话，却让他脚上灌铅一般停了下来。 “别急着走，听我说几句话，对你的家人有好处。” 立刻，邱斯像炸毛的小狮子一样咆哮道。 “你威胁我！” 带着一脸淡然的笑意，沃切尔摊了摊手，云淡风轻的说道。 “别这么说嘛，我们都是真知之神的虔诚信徒，应该学会相互理解才是。我来这里只是替真知之神向你传递一句话。” “什么？” “沉默是金。” 丢下这句话，沃切尔飘然远去。 他相信，对方的智力水平只要不是过低或过高，应该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站在原地的邱斯，仔细理解了一番这句话中的意思，联想到今天的遭遇，他很快就明白了沃切尔想表达的含义——你最好别到波尔豪斯先生那说事，我早就准备好了，你去只是自找麻烦罢了。 说句实话，他都没想到这家伙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在两边都吃得开。 一想到自己里外不是人的遭遇，他就无比的愤慨。 但是又能怎样呢？对方就是个孤儿，自己却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要顾及。 气愤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邱斯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哼，谁爱管谁管吧，老子管不了啦！” …… 威利吉行政大厅内，执政官莫比德·凯恩斯看着手中的情报，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第二十九章 云涌 这份情报的起点，是城中的灰色情报网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 一伙儿从野城归来的家伙，在地下酒馆中谈论到了野城的诡异状况。 随后，这件事立刻引起了上面的高度关注，并派遣了一支侦查分队前往探查。 最终的情报，就摆在凯恩斯的面前。 “见鬼，居然会出这种事情，野城里的人一夜之间发生诡变，现场有大量的作战痕迹和少部分残留物资，原本在里面的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原本这种事情，可以有很多的猜测和解释，但当很多情况汇聚到一起时，整件事情就变得波云诡谲起来。 首先，如果是野城内发生帮派火拼的话，那么势必会留下一些尸体，至少会有大量的血迹，后续的战场打扫，绝不可能做到连血迹都找不到的地步。 但如果说是所有野人突然有组织的离开野城的话，那么城中的战斗痕迹又无法解释。 而且从侦查分队到场时剩下的物资状况来看，野城内的物资在那一晚很可能没有搬运的动向，少去的那些物资，基本都是被后来到的野人捡漏弄走了。 最要命的是，那些原本在城内的眼线全部失踪，一个也联系不上了。 这就让整件事情的诡异基调得以坐实。 人绝对是没了，怎么没得？不知道。 但凯恩斯在头疼了一小会儿后，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这件事虽然有点棘手，但还不至于让他焦头烂额。 毕竟野城是个法外之地，里面没的那些人，除了几个眼线外，其他人的成分都属于凭空蒸发也没事的那种。 那些眼线的事，安抚一下家属，找点合适的借口打发一下，发发抚恤金就行了。 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显然已经进入了诡异的未知领域。 ok，事已至此，这件事可以直接打包，交给【异端审判庭】忙活去了。 想到这里，凯恩斯放下了手中的情报，开始着手给威利吉【异端审判庭】的【洞察之眼】写起了信。 而城市的另一边，达斯家族主管威利吉事务的波尔豪斯倒是焦头烂额了起来。 一大清早他也从情报网中得到了关于野城的情况，而且时间比凯恩斯还早上那么一点点。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立刻组织手下的人，发动力量迅速收刮野城的剩余物资，尽最大的可能进行止损。 这座野城对于帝国的执政官来说，只不过是一处情报收集点，没了顶多以后少了处情报来源。 但对于达斯家族来说，这就稍稍有些肉疼了。 因为这处野城，是他们暗中经营多年的灰色利益链，各种方方面面，复杂的关系，在长期的磨合打点下，已经相当成熟。 每年达斯家族从中攫取的利益，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现在一夜之间整个链条崩毁，想要重新建立起这么一条利益链，可谓是困难重重。 在威利吉的灰色世界里，已经有人开始散布危言耸听的谣言，说那座野城是被诅咒的不祥之地，而且帝国方面，出了这档子事，也肯定会把这事放到明面上着手调查。 以波尔豪斯对威利吉执政者的了解，对方肯定会把球踢给【异端审判庭】，届时【异端审判庭】接手这件事后，一切到此结束，已经没有他们贵族什么事了。 一座野城利益的蒸发，虽然相当肉疼，但对于达斯家族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就疼一下罢了，过不了多久这点疼就忘了。 更让波尔豪斯心痛的，是他在丢掉这块肥肉的同时，把吃肉的银叉也搞丢了。 在那座野城里，布置着波尔豪斯的得力干将，更重要的是，他同时也是波尔豪斯机械改造研究的高度完成品。 从选人到选材，从改造到同步，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能够胜任机械改造者的人选，几乎是千里挑一。 在改造后能逐渐适应机械，完成同步的人，又十不存一。 重要的是，这种蕴含神秘技术的机械改造，需要改造者倾注漫长的时间，让机械逐渐“活起来”，只有当身上的机械“活”了以后，才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否则，这些没有蒸汽机和内燃机作为动力的机械改造，只是往身上加了几块废铁而已。 但这样一名机械改造者，一旦成功让身上的机械“活起来”了，他将在战场上拥有以一敌百的能力！ 机械就是力量，这句话不是说着好玩的。 拳打异端，手撕异族，靠的就是机械改造带来的恐怖力量。 然而损失这样一名能够以一敌百的得力手下，也不至于让波尔豪斯焦头烂额。 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是另外一则消息…… “该死！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荒诞的事情，那家伙偏偏是那位指名道姓要我照看的，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这条情报上简短的写着：【真理求知会】初级会员沃切尔，已加入【铁血伐逆团】威利吉分部，成为涤罪学者。 看着这条情报，波尔豪斯的思绪越来越乱，因为那位临走前交待给他的话相当含糊，压根没细说到这方面的东西。 而且他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那位，所以手头的情况，得他自己先看着处理。 如果是他手底下的人干出这种事，不说公开处刑，杀一儆百，那至少也是断绝一切往来，当做投敌看待。 但第一这家伙身份有点特殊，严格来说算不上他的手下，第二这件事里面说不定有那位的意思，如果自己没揣摩明白瞎搞，岂不是坏了大事？ 在一阵冥思苦想后，波尔豪斯决定一边向家族里通报这件事情，看看能不能把消息传递给那位，一边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而沃切尔在加入【铁血伐逆团】后，并没有联系达斯做任何的解释。 是的，他什么都没做。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留点空间让对方自己去纠结，才是最佳选择。 而且现在如果联系贵族的人，很容易被【异端审判庭】留意到，当做二五仔处理。 一段时间过去了，达斯家族没有给他传递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沃切尔知道自己短期之内，可以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了。 他开始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 第三十章 真·传道受业 行医救人 起初让沃切尔搬到要塞，他是拒绝的，因为不能你让我搬我就搬，我肯定得试住一下。 在住了一段时间后，人们再也没有在要塞外见到沃切尔这个人。 威利吉市那间诊所的门把上，都随着时间的流逝结起了蛛网。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沃切尔医生流连忘返，不出要塞大门一步呢？ 时间回溯到沃切尔第一次上课的时候。 当时沃切尔站在一张巨大的木桌前，用着自己私人订制的一套手术工具，把速度控制在凡人可以看清的程度，无比缓慢的做着一台又一台的外伤手术。 而他和那张大木桌，正被一圈环状的椅子包围着，这圈环状的椅子，让整间房间的造型，介于歌剧院与古罗马斗兽场之间…… 咳咳，是不是有点眼熟？荷鲁斯内逊的正规手术室，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啦。 这样的手术室设计，集寓教于乐、公开透明于一体，充分体现了帝国医生的坦荡医风。 观众们可以坐在手术室的各个方位，自由挑选角度观摩手术，观看一台手术，跟看一场戏剧，其实区别也不是太大…… 而沃切尔的那间黑诊所，并没有这种磅礴大气的手术室，应该说就是因为他当初没钱搞这种手术室，所以之前人们才说他开的是黑诊所。 不然一个连行医资格证这种概念都没有的国家，哪来黑诊所这种说法…… 而卡塔之前围观沃切尔手术，其实也完全合情合理，毕竟虽然你声名在外，还有【真理求知会】会员身份加持，但你连个公开透明的手术室都没有，这不看着怎么能让人放心？ 做手术这种东西，大家都看的嘛！ 而此时观众席上坐着的，自然就是【铁血伐逆团】的各位军医了。 他们有人看的津津有味全神贯注，有人细心记录啧啧称奇，但更多的人则是带着鄙夷不屑的神情，以看戏的心态观赏沃切尔的表演。 虽然对于沃切尔来说，这的确是在表演…… 他们之所以会摆出这副态度，原因在于沃切尔的治疗手法，太不机械了！ 这些军医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作为医生的觉悟，他们对于自己的定位，首先是一位机械师，给机械看病的，然后才是军医，给人看病。 其实他们对于兼职军医，是颇有成见的。 让他们给人看病，对于这帮机佬来说，就像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兼职当兽医一样。 这大概就是深植于每个帝国人心中的机械荣耀感吧。 曾经有人对【真理求知会】的机械师做过一项调查，问他们生命中最珍爱的东西是什么。 结果毫无意外，147名机械师中146名的答案是机械，剩下回答老婆的那个是个重度妻管严，当时他老婆就在旁边…… 由于【真理求知会】1000个人里900个是机械师，所以【真理求知会】又被人私下称为机佬协会。 维修机械的时候，他们会觉得很好，很棒，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修起来会有一种愉悦的幸福感，机油的芬芳让他们心旷神怡。 给人看病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很烦，很糟，感觉自己明天就想退休了，这一坨坨的骨肉之躯，根本没有机械齿轮那种好棒好棒的感觉。 看到流血不止的病人，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漏油这么严重？ 看到器官损伤严重的病人，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换个新零件吧？ 而那些复杂的病情，更是让他们烦躁，这还怎么治，直接拉去报废算了！下辈子投胎变成蒸汽机，再来找我看病吧！ 对于那些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军医，沃切尔的态度是：爱学就学，不学拉倒，反正老子也没想推动帝国医学进步，就是在你们这挂个名，打卡上下班，你们爱咋咋地。 不过还是有少量细心尽责的军医，用心参悟了沃切尔的技术，觉得这套手法用在人身上，的确比自己之前的手段高明不少。 而沃切尔也没故意玩什么花样，就是把上一世的一些基础手术技巧展示给了他们，那些肯认真学习的人，的的确确从这台手术中学到了一些东西。 而观众席上的人，除了军医外，还有一些空闲的审判庭战士。 他们对于沃切尔的到来，那是满心期待。 相比于那帮整天捣鼓机械的机佬，他们还是很实在的，毕竟干这行天天高风险作业，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躺在手术台上了。 而在看到沃切尔的精湛医术后，在这位医生和这帮机佬中选谁给自己看病，他们心里都有点ac数了。 此时他们再看那些态度散漫的军医，眼中愤怒的目光几乎都要喷到对方脸上了。 但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说不准哪天，自己会躺在对方面前…… “你们这帮废物，都给我好好学啊！” 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所有军医身体全部陡然一颤。 不知何时，克莱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观众席的最后方。 看他眼中吞吐的锐利目光，应该是看这帮军医摸了好一会儿鱼了。 在看到沃切尔救治下一个个战士后，克莱弗有一种相当欣慰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火灾里的财物，被消防员抢救出来了一样。 此刻，他终于认识到了这个小市民的价值。 虽然他曾经进出野城、开黑诊所、帮贵族办事，但他可以把自己的手下从消耗品，变成可回收利用的耐用品。 凭这点就已经让他把前面所有的事情选择性忽略了。 每次克莱弗看见那些庸医把自己的手下从手术室治到太平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年又要扩招了，人招的齐吗？考核线不会又要下调吧？战士的质量怎么办？我该不会要带一帮水货作战吧……” 看着这帮不成器的废物，克莱弗语气冰冷的说道。 “你们听好了，最近总部在堪罗斯郡清剿时，又发现了一处煤矿，现在正缺几个开采矿机的技术型人才，我正考虑要不要从在座的各位中，引荐几位过去……” 堪罗斯郡！ 一听这地名，所有军医都打了个寒颤，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大家在脑海里自动代入西伯利亚就完事。 不但气候恶劣，穷山恶水，而且也是帝国民风最糟糕的地方，什么异端、悍匪最爱往那地流窜，而那里的刁民和这帮家伙似乎很玩得开…… 有好事者做过调查，从各个郡的调查结果显示，792%的人认为堪罗斯就是帝国境内最大的野城，674%的人希望这块鬼地方能从帝国版图上消失，997%的人确信堪罗斯人素质全帝国最差，而那剩下的03%，调查者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混到别的郡的堪罗斯人…… 总而言之，这鬼地方时至今日还没从帝国地图上消失，其意义所在基本懂的人都懂。 在听到如此恐怖的岗位调动信息后，所有在场的军医，全部变成了勤勤恳恳的医学生…… 第三十一章 Precious 以教学的名义帮着治完了一堆刚从战场上抬回来的病人后，沃切尔擦拭着头上的汗滴，像一名演出结束的表演者，向着四周深深鞠了一躬。 手术室内传来雷动的掌声，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激动的神情，有几个军医眼中甚至泛起了泪花——因为他们之前走神比较多，说不定要去堪罗斯郡开矿机了…… 在手术结束后，沃切尔一出手术室，克莱弗就带着和蔼的笑容迎了上来。 “恭喜，沃切尔医生，这一次是很成功的手术教学演示，真希望那些脑子里进齿轮的家伙，能从您这里学到点真材实料。” 沃切尔面带笑容，相当油滑的回道。 “哪里哪里，团里的各位医生其实也都是很聪明的人，只是需要一些小小的点拨而已，我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他们应该会慢慢有所长进的。” 不论在什么地方，跟上司搞好关系总不会有错。 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要塞的小路上。 克莱弗表面上一脸淡然，一副慰问下属的样子。 其实现在他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把这个眼镜佬留下来，要是别的团听说有这么个家伙，怕是第二天就要上门挖墙脚。 加工资？别的团加的更多咋办？ 许前途？我们团好像最没地位…… 就在克莱弗拿不定主意时，一辆载满货物的蒸汽机车，从他们身旁冒着蒸汽“呜呜——”经过。 沃切尔往车上匆匆一瞥，里面的东西让他喉结像橄榄一样上下滑动了一下。 但他明面上却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那上面装的是病人吗？看上去有点多啊。” 克莱弗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遮遮掩掩的说道。 “上面装的不是病人，就是一些……需要处理的东西。咳咳，一些不好的东西。” 很快，沃切尔就露出了一副明白的表情。 其实他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装的是一车好货——一车异端的尸体。 当然这个“好货”只是对他来说的，对于别人而言，里面装着的是相当糟糕的东西。 这些东西，拉到这里来，是为了集中处理的。 说起来，这可不是什么特别光荣的事情。 因为这些异端的尸体，肯定是不能交给一般的机构处理的。 毕竟这些尸体要是一不小心流露出去，很有可能会引发各种麻烦，或者产生乱七八糟的黑色利益链条，像沃切尔这样心术不正的家伙，在帝国里也是大把大把的有。 所以，这些危险与价值并存的东西，都是由【异端审判庭】内部集中销毁的。 那么这活谁来干呢？难不成真的专门成立一个【fff团】，焚化这些尸体？ 在几次有深度有建设性的讨论后，大家最终一致决定，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最勤劳勇敢、任劳任怨的【铁血伐逆团】完成。 当然，明面上说得是挺好听，其实就是【铁血伐逆团】处于【异端审判庭】各部门底端，什么杂活烂活都得接呗。 这种给别人打杂料理后事的事情，克莱弗是不想明着说出来的，这样会显得自己所在的【铁血伐逆团】很没有地位。 虽然地位这种东西，对于他领导的这帮底层战力而言本来就不存在…… 看着蒸汽机车逐渐走远，沃切尔在心中急切的失声高呼：myprecious！（请脑补指环王中怪物咕噜的画面）。 沃切尔压制住自己追赶机车的冲动，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这些车上的东西，还有什么作用吗？” 原本克莱弗想轻描淡写的撇开这个话题，但是对方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这个用处倒是没有，不过你知道的，这些邪恶的东西总是要有人来销毁的，这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必须要有坚定的意志才能胜任，所以……” “我能用这些尸体做一些医学研究吗？” “哈？” 克莱弗没想到沃切尔居然会提这个，他眼中的目光一阵闪烁，心中暗暗思索起来。 这家伙要这些尸体，该不会搞什么异端研究吧？不过看他那副小市民的样子，不像是有那种肥胆的人。而且这些异端都是些死人，从上面其实也捣鼓不出什么东西来……算了，正好要想个办法把他留下来，就用这个套住他吧！ 很快，克莱弗就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义正言辞的说道。 “嗯……这个其实挺难办的，毕竟这些尸体，生前都是相当危险邪恶的存在，接触起来都是有风险的，要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然而沃切尔早已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他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看出了对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他顺着对方的话，露出一副失落的神色，看他脸上的表情，几乎都快写上“告老还乡”这四个字了。 看到沃切尔这样的反应，克莱弗赶紧来了个两级反转。 “但是……我相信以沃切尔医生的坚定意志，应该能经受住这样的风险，在医学领域上，迈步向前的。” 尽管沃切尔恨不能马上甩掉这货，飞身跃上车内开始燃烧激情的研究工作。 但他还是下了大定力，耐心的跟对方把这套繁文缛节的表面活做完。 “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在【铁血伐逆团】发挥我的才能和力量！” 听到这话，克莱弗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说道。 “我相信你今后一定会大有所为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希望医生以后可以每周去做个灵魂鉴定，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 虽然沃切尔不知道灵魂鉴定这种东西的原理是什么，但以沃切尔的实践经验来看，只需要喝口老酒就能混过去了。 在得到了克莱弗的许可后，沃切尔立刻开始了紧张刺激的异端研究。 并且这一研究，就直接在要塞中扎根下来，半步都没出过要塞的大门。 他并不知道，他这一举动，会让某位位高权重的贵族，整日寝食难安…… 第三十二章 分解与拼凑 拿起冰冷的手术刀，划开冰冷的尸体，沃切尔的眼神比刀子和尸体还要冰冷。 终日手持刀刃穿行于尸骸之间，沃切尔对于生命的敬畏早已淡漠。 手下的刀刃蜿蜒成画，沃切尔又完成了一次彻底的分解。 他做这种事，越来越熟练了。 在历经了无数次的重复后，名为知识的力量沉积了下来，变成了一把无形的利刃，依托于沃切尔手中的有形之刃上。 也许你们会觉得这是一种借喻的手法，来体现一种名为熟练的东西，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不知多少次的分解过程中，沃切尔逐渐发现了，这把无形的利刃，是确乎存在的。 这种力量是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 沃切尔并不确定，也许是从信息空间中，分解血色怪物觉醒的；也许是在那之前，睁开【观察之眼】时就已存在了；亦或是在那之后，于千万次分解中，凝结出的奇迹结晶。 但无论如何，沃切尔实实在在的体验到了这种他无法观察到的力量。 上一世的科学，在这个世界是吃不开的，沃切尔早已有了这种觉悟。 在发现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后，他没有过度惊讶，沉湎其中无法自拔。 而是尽自己所能，分析出这种能力的信息数据。 在有针对性的进行实验验证后，沃切尔将这种能力命名为【解构】，并总结出了这种能力的几项信息。 第一，只有沃切尔足够了解的东西，才能发挥出这项能力，所以【解构】要搭配着【观察】和【知识储备】一起使用。 【知识储备】提供共性，【观察】补全个性，在对被分解品的结构信息足够了解后，这项能力才能彻底施展。 第二，这个能力虽然用无形利刃来形容，但并不是附着在手术刀上，增加锋利度和切割能力的东西，这是一种无形无相的规则力量。 打个比方，如果沃切尔获取了一张桌子的全部信息，他轻轻拍一下桌角，整个桌子就会散架，如果沃切尔对一块岩石的构造足够了解，他弹一弹那块石头，石头就会四分五裂。 而这些过程，都是不符合力学定律的。 这是一种逆结合的分解力量。 当然，现在这种力量，在沃切尔手中还没有到那种夸张的地步，只是让他分解尸体的速度，提升了一倍而已。 除了这项意外发现的能力，沃切尔在这些异端的尸体中，的的确确的捣鼓出了一些名堂。 这些异端的尸体中，有很大一部分从外貌上来看与人类非常相似，但仔细观察不难看出，他们身上拥有一些兽化的细节。 沃切尔在对这些拥有些许兽类特征的尸体，进行细致入微的解构观察后，累积了许许多多繁杂的信息。 他发现这些尸体从生理结构的层面上来看，和一般的人类有着诸多区别。 从肌肉密度到骨骼强度，从躯体构造到器官形态，这些异端的很多信息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他们身上的属性差不多算是另一个物种。 起初，沃切尔对此并没有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他亲身经历过“血色律动沸血症”这样的疾病，深知古怪神明会对人类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影响。 对于神明的信仰过于狂热，而被扭曲成另一个物种，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随着沃切尔对这些异端的研究不断深入，他发现异端异化特征的种类很多很杂，似乎分属很多不同的信仰体系。 可是当沃切尔将很多信息放进【知识储备】进行整理，他发现很多异端的变异信息，似乎能拼凑出一套完整的独立物种信息。 这个物种信息拼凑的过程，开始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很多东西都似是而非。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像拼图一样，沃切尔逐渐拼齐了几个物种的全套信息，这时他终于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首先这些异端的异化是残缺不全的，就像一套完善的功法，有些人只学了前半部，有些人只学了中半部，有些人学了后半部一样。 这就很不合理。 那些血色污染者的异变都是很彻底的，没有说你变头，我变身这幅德行分开变的，大家都是获得了全套家伙的转变，从头到尾变成了血色怪物。 从每一个转变者身上，沃切尔都能找到异变的全套信息，但在这些异端身上，沃切尔找到的信息都是残缺不全的。 他慢慢将一些信息收集到一起才发现:原来你们信仰的是同一个家伙啊！ 这种现象的诡异之处在于，它十分的普遍，虽然沃切尔可以拼凑出很多种体系完善且不同的信仰异变体系，但这帮异端的异变都是残缺不全的。 这就让沃切尔很是纠结，难道说自己碰上那个邪神特别慷慨，肯赐给自己的感染者全套功法，其他的神普遍抠门一些？ 这样的研究沃切尔越做越觉得不太对劲，他从这些异化的信息上没有感受到之前那种诡异的味道。 是的，根本没有之前研究血污时的韵味。 当初他仅仅是用【观察之眼】看了一眼血色感染者的血迹，就被其上的信息拽进了血色空间。 而现在他对这些异端的尸体从头剖到尾，从上看到下，居然没遇到任何诡异的情况。 信息的收集过程简直就跟采蘑菇一样无聊。 而且这些信息统合到一起后，沃切尔发现如果这些异端变异了全套家伙，的的确确会变成另一个物种，但问题就在于此…… 血色感染者变异到最后变成的怪物，是将人类的基因附加不可名状的血色信息，扭曲产生的诡异物种，这些血色信息拥有奇诡的力量，是难以彻底解读的。 而将这些异端尸体上采集的信息全部统合在一起，沃切尔就会得到几套和人类完完全全无关的完整物种信息。 这些物种的信息虽然沃切尔之前没见过，但给他的感觉却十分自然，好像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进化出来的物种一样。 最终，沃切尔没有选择闭门造车，而是去了趟【真理求知会】运作中心，查阅了大量的文献。 随后，他逐渐有了惊人的发现…… 第三十三章 沃切尔医生的兽化异端研究 在文献保存室中，沃切尔查了很多与大陆物种有关的书籍。 终于，他有幸翻阅到了一本名叫《弗斯特大陆你不得不知道的一百个种族》，这本开拓眼界的科普读物。 其实这本书倒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书籍，这书帝国内都是有印刷流通的。 由于书上很多种族在帝国境内都被歼灭干净了，绝大多数帝国人这辈子都见不到，所以大家都把这玩意当科幻类的书籍看。 对于书上这些五花八门的种族存在的真实性，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的。 但沃切尔在看到这本书上记载的内容后，不但对于书中内容的真实性毫不怀疑，他甚至还想跟这本书的作者进行深入探讨，进行该书的第十五次修订。 tmd！为什么我研究异端搞出的研究成果，会出现在这本书上啊！ 在读了这本书后，沃切尔终于发现了，他从那些“异端”身上搞出的信息碎片，拼凑出的东西，尼玛就是一些大陆上的常见种族！ 而且全tm是兽人！ 什么牛头人、马蹄人、半蜥人…… 见鬼！难道有人会信仰这种东西，然后产生物种突变吗！ 终于，沃切尔秉持着严谨的科考精神，把整个文献室的文献翻了个遍。 他在考究了帝国的历史，和数百年来各种种族的分布变化后，最终得出了科学合理的结论。 就结果而言，这些“异端”根本不是信仰其他神明的人类，而是原原本本的杂交物种——半兽人。 这些半兽人的肉体强度比一般人类要强上不少，体质水平大概在14-16之间。 但由于这些生物的种族并不单一，所以各项数值浮动的很厉害。 至于这些人的来历，一般对历史不太了解的公民，就会把他们当做信仰邪神的异端。 因为一开始他们都出生在正常的人类家庭，到了后来才逐渐展现出异人的特征。 尽管他们本人信誓旦旦的声称自己绝对忠于真理、忠于帝国，但他们身上的异化特征，在异端审判官面前太没有说服力了…… 都成这德行了，还狡辩什么？就地击毙就完事。 但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沃切尔心里是有数的。 在荷鲁斯内逊帝国统一之前，人类的公国、城邦之间夹杂着许多异族，其中以兽人居多。 由于这些人类社会体对抗外族的能力远没有帝国那么强大，所以种族之间的摩擦相当频繁。 摩擦的多了，根据两者接触、必有交换的定律，一些和人类相近，却又有一些兽人特征的半兽人就此出现了。 这些半兽人在两边都不太受待见，在帝国逐渐统一后，帝国大军在帝国境内连续发动了几波国内异族大清剿。 把那些帝国疆域内残存的异族势力，全部扫荡的不敢露头。 而这些作为种族结合产物的半兽人也被纳入了清剿范围，当成和兽人一样的异族，遭到了疯狂的灭绝性屠杀。 但一些异族都靠躲进深山老林里，在帝国境内苟延了下来，更不用说这些和人类比较近似的半兽人了。 一些兽人血脉比较淡薄的半兽人，靠着和人类相近的外形，在一些偏远的村落生存下来。 经过进一步的通婚，这些血脉日渐淡薄。 有些拥有兽人血脉的人，可能只是比一般人强壮点，从外表上已经很难分辨。 所以慢慢的长期扩散淡化下来，整个帝国人类中到底有多少人体内掺杂着一些兽人基因，已经无法估测了。 不过由于这种基因的数量在人体内相当稀少，所以一般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如果有人在显隐性定律或基因突变的作用下，突然觉醒了体内某种了不得的血脉，获得了远超常人范围的强大力量…… 恭喜，你就是异端，赶紧开始逃窜吧，【异端审判庭】是不会放过你的！ 尽管从本质上来说，你只是个返祖现象的范本……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贵族坚决拒绝与平民通婚，虽然概率很低，但万一出了点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在研究透彻这一切后，沃切尔突然对【异端审判庭】的作风有点鄙夷起来。 按理来说一般的公民看不透这些玩意很正常，但【异端审判庭】的人也搞不懂这些东西吗？ 真要说所有异端审判官都用肉眼判断异端，沃切尔是绝对不信的。 至于其中的深层次原因，沃切尔心里差不多也有数了。 但除了挖掘出异端审判庭的小秘密外，在剩余的其他异端身上，沃切尔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们从生理结构上来看，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的人类。 而且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沃切尔性格淡漠的缘故，这些人类已经完全无法让人升起敬畏之心了。 人就算死了，也是死人，人和纯粹的物质是有区别的。 一具尸体和一堆组成人体的元素，虽然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但带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一种抽象的感觉，活过的东西，就算死去了，依旧有活过的感觉存在。 但这些尸体，给沃切尔的感觉就像假人模型一样，纯粹只是物质了。 沃切尔冥冥中存在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藏有玄机，但以他目前的能力，却无法探究其背后的本质。 在一阵时间对部分兽人血脉的知识积淀透彻后，沃切尔逐渐陷入了研究瓶颈中。 时间飞逝，沃切尔在研究异端和教书育人中，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 在这段日子里，他渐渐习惯了随身带着一个酒瓶。 只要使用那个神奇的巫术，一切都会安然度过，不论是沸血怪病还是灵魂检查，一口酒下肚，唯有安逸存。 也许这才是生活吧。 沃切尔坐在台阶上，看着落日的余晖，心头竟生起了些许感慨。 平平淡淡，没有波澜壮阔的战斗，没有勾心斗角的智决，只是一边传播着已有的知识，一边做着日复一日的研究。 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但现在的生活，几乎跟梦境一般美好。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喝下瓶里的最后一口酒，沃切尔带着醉意沉沉睡去。 第三十四章 掘墓 “呜呜呜呜——” 一辆载满货物的超大型蒸汽火车，正沿着铁轨穿过漫长的荒原冻土，驶入纳菲斯郡交界处的莫坎关卡。 过了这道关卡，后面就是纳菲斯郡的地界。 火车缓缓停靠在边查哨口，硕大的车头和着煤烟，喷吐着灰色的蒸汽。 蒸腾的蒸汽中，车头上达斯家族的红色标徽无比醒目。 站在关口穿着厚实军大衣的帝国检查官，远远的看到车上的红色标徽，立刻放下了原本打算上前检查的念头。 对于达斯家族的货车，检查什么的只是走一个形式，最多在车外面观摩观摩就行了。 没有哪个帝国边检官，会蠢到在纳菲斯的哨口截下达斯家族的货物。 他们靠着边检官的身份，能过上滋润的生活，一半靠的是帝国发放的劳务工资，还有一半靠的就是达斯家族额外犒劳的辛苦费。 如果有谁脑子抽了，突然秉公执法冲上去来个大清检，那他不但拿不到达斯家族的那份辛苦费，连帝国的那一半以后恐怕也别想拿了。 有些东西就像泥潭，一旦进去了，这辈子只能在里面越陷越深了。 不过说句实在的，对于这些边检官来说，这泥潭泡的还是挺舒服的。 除非哪天达斯家族和帝国闹翻，不然他们会一直拿着两份工资，安枕无忧的度过一生。 很快，边检官们在这辆数百米长的机械造物旁，装模作样的踱步了几分钟，便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录了几笔，向车头的司机微笑致意，示意放行。 就在车头即将再次喷吐白色蒸汽时，一道凛冽的厉喝刺破寒风，如铁链般死死拽住了即将发动的车身。 “慢着！” 伴着这道震慑人心的声音，一个脸上留着数道疤痕的男人缓缓走了过来。 他身上敞开的黑色风衣，在寒风中如旗帜般飘扬。 在风衣宽敞的袖口处，两只机械改造爪，闪耀着比莫坎关卡的严寒气候更加寒冷的寒光。 这一对能够轻易开金裂石的机械爪，击毙了不知多少企图过卡的异端。 喊停这辆列车的，正是这对爪子的主人——监哨审判官比格迪克。 他和身后跟着的四名哨卫监察者，都隶属于【异端审判庭】的【洞察之眼】。 在帝国境内每个重要的枢纽卡点，都会有【洞察之眼】成员的身影，除了在交通人流枢纽控制异端行动外，他们还负责各种情报收集、异端动向监控的工作。 而比格迪克干边检异端这一行，已经快二十年了。 他一步步从最基层的哨卫预备役，慢慢爬到一齿监哨审判官的位置，靠的不是那双后来改造的机械爪，而是他敏锐的嗅觉。 这种冥冥中的感应，毫无缘由与逻辑，就是一种近乎玄幻的直觉。 每当有异端在附近时，他总能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在轻轻拉拽着他的心神。 每当这时，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循着那种丝线般的感应，对车内的人进行最严厉的审判式拷问。 而最终的结果，十次有九次都是有的放矢。 这样的成功率，在审判官的工作中，已经算是高的惊人了。 而这一次，那根冥冥中存在的丝线，似乎又在拉扯着他的心神。 他毫不犹豫的上前，无视车身上红色的标徽，及时喊住了这辆即将发动的蒸汽火车。 一旁的边检官神色微动，试图提醒他这辆车的含义，但却被四名哨卫监察者亮出的械动武器无声的制止了。 很快，比格迪克来到紧闭的车门前，不待车门打开，就打算用削铁如泥的机械利爪将门扯下。 就在这时，车门缓缓打开了，一名穿着貂皮华袍的中年男子，正带着不悦的面色，居高临下的怒视着比格迪克。 “为什么要让我的车停下？！” 比格迪克将双眼眯得像恶狼一般狭细，沉着冷厉的回道。 “先生，例行的异端检查，请您配合。” 克拉索雷霆大发的失声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吗！告诉你，我可是高贵的达斯·克拉索，如果不是你这身制服，你现在应该跪着对我说话！你居然敢怀疑到我的车上！” 原本族里让他出这趟远门，一路颠簸到那该死的堪罗斯负责这些货物，他就已经很是恼火，没想到在归来的途中还会遇上这种事情。 此刻的克拉索怒火中烧分毫不让，坚决拒绝接受检查。 而比格迪克的爪子死死抓着门框，一点都没有罢休的意味。 就在双方各执己见，剑拔弩张时，比格迪克的眼神突然微微一怔。 很突兀，那根冥冥中存在的细线，像是被人突然捏住了一样，停止了躁动。 所有的感应，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的比格迪克再对上对方的眼神，原本眼中沉着自信的锐气，逐渐消失的一干二净。 再三权衡下，比格迪克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感应消失了，那么也就不再有什么检查的必要。 简单的说了一句“打扰了”，比格迪克在门框上留下五道爪痕扭头就走。 达斯·克拉索怒视着缓缓闭合的车门，恼怒的斥道。 “这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都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总有一天……” 他冷哼一声，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蒸汽机车再次启动，在纳菲斯郡的荒原间飞速驰骋，原本天寒地坼的气候，逐渐变得温暖湿润起来，郁郁葱葱的森林渐渐在车外显现。 皎洁的月亮被黑色云蒙上了面纱，黑黢黢的原野与黑色的天空融为一体散发着夜的死寂。 “呜——”远方传来的火车鸣笛声打破了这凝固的死寂，一辆铁龙般的蒸汽火车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穿行着。 它穿过轮廓不清的山峦，穿过墨色滚滚的河流，却怎么也无法穿过这慢慢长夜无尽的黑暗。 在一间堆满货物的车厢里，一片阴暗的角落似乎和车外无边的黑夜连成了一片。 这片角落里的阴影，突然如活物一般扭曲蠕动着。 逐渐的，一个人形的物体从阴影中扭脱出来。 它墨绿色长袍下的手，像骷髅一般枯瘦。 随意的将手搭在车身上，耐蚀精钢打造的亮白车身，像是死去了一般变得漆黑，而后在寒风中剥落。 对着面前车厢上腐蚀出的窟窿，它闲庭信步的走下疾驰的火车，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疯狂翻滚了十数米。 最后，它若无其事的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向着某个方向优哉游哉的走去。 很快，从阴影里走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数不清形态体格各异的类人形物质从阴影中脱出，很难想象，如此狭小的一个角落里，到底是如何容下这数不清的东西。 它们顺着之前第一个人影留下的窟窿，毫不犹豫的跳下火车。 这些身影并未结伴而行，而是以各自迥然不同的方式，或快或慢的向着某个方向行去。 到了最后，整片角落的阴影像胶状物质一样凝聚起来，形成了一个通体漆黑的人影。 它穿着一件拖在地上笼罩全身的黑色斗篷，斗篷内唯有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它是最后一个跳下火车的，落到地上后，它整个身体连带着斗篷，化作一片黑色淤泥般的存在，沿着某个既定的方向用惊人的速度滑行而去。 黑色的夜幕下，最后只剩下蒸汽火车上空空荡荡的窟窿，迎着狂风发出悼亡般的哀嚎…… 第三十五章 第一根线 清晨，沃切尔睁开朦胧的睡眼，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早餐，沃切尔日常面无表情的接过食堂大叔的餐盘，在战士们嘈杂的说笑声中花一分钟快速解决。 上课，沃切尔像无数在岗位上混吃等死的人一样，保持着日常的敷衍态度，心不在焉的做着手术演示。 下课，迈着机械而单一的步调，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一样，沃切尔走进停尸间，开始了一天的研究工作。 安逸、单调而习惯的生活，会腐蚀一切。 就像一个人习惯了一天上下班后码四千个字，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想不出码完字还要干什么。 习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牢笼，你每天的所有行动，都会被拘束在这两个字里。 生活，需要仪式感。 而沃切尔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酒精和安逸的生活，已经让他的精神面貌悄然发生了改观，他还是每天都尽自己所能，做点不一样的事情——比如解剖一下自己。 这活别人干不了，但对于沃切尔来说，也有点小难，特别是开膛观察内部器官的那几天…… 于是今天看看自己的桡骨，明天看看自己的肋骨，每一天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了。 虽然这看起来很诡异，但这是一个即将被平淡生活推入谷底的男人，所做的最后抗争。 当他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剖过一遍后，他对自己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 然后呢？再剖一次吗？ 直到现在，沃切尔依旧没有发觉，自己已经中了某个神明最可怕的巫咒。 这个巫咒，比血色律动沸血症还要可怕一万倍。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被真知之神选召的男人，将在这小小的要塞度过余生。 然后我会万（qing）般（song）不（yu）舍（kuai）的敲上“本书完”这三个字。 但幸运的是，这个世界意外总是发生。 在如往日一般解剖完所有其他异端后，他像一台麻木的分解机，开始解构最后一名异端。 用【观察之眼】获取了这名异端的表层信息后，沃切尔本以为他就是一名普通人类。 解开他的身体，内部信息也都告诉沃切尔：没错，这家伙就是个普通人类，收工吧。 但沃切尔站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去。 因为他在这名异端的体内，发现了一根线。 是的一根线，一根看得见却摸不着，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线。 许久之后的某一天，当抉择之日来临时，沃切尔再度回想起这一切的开端，他依旧没有明白，究竟是他发现了这根线，还是这根线找上了他。 但此时此刻，沃切尔热泪盈眶，他感到自己即将腐朽的身体，再度真正呼吸了起来。 这根线，像是一道从天而降刺破黑暗的光线，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带给他无限的活力。 这是一根线，一根神奇的线，它看上去只是一根线，但沃切尔观察后发现，这根线上居然还有线！ 这些依附于主线上的副线，细细的延伸出去，不知蔓延到了什么地方。 沃切尔顺着这些副线继续观察，他发现这些副线上居然还有线！ 这些副线上的细线，交错纵横，联结了一副网。 沃切尔顺着这副网看去，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到边。 无边无际，无所不在，世间万物，竟然都在这张网中！ 沃切尔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脑中的兴奋惊奇与困惑像一杯混合果汁，百感交集。 在他发现这根线之前，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这张网的存在！ 沃切尔聚精会神，用尽自己【观察之眼】的能力，试图看清这张网的存在本质，但当他试图参透线的构成时，这根线消失了。 在某片不可言不可想的混沌空间里，无数的线构成了无数的网，无数的网交错编织出一只形似蜘蛛的存在。 祂无时无刻不在变换着形态，祂身上的网与线，破了又合，断了又续。 在祂所处的那张辽括世界的无限之网中，又多了一根微不足道的线…… 比起这根消失的线，一件更加突如其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沃切尔居然升级了！ 混了三十多章还处于lv1的沃切尔，此刻脑中面板上的lv1终于变成了lv2。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收集了一堆又一堆知识，将【知识储备】的数值堆到了644依旧毫无动静的【观察之眼】，居然在看到这根线后，突然原地升级，进化成了【洞悉之眼lv2】。 还没急着测验升级版【观察之眼】的能力，沃切尔先思索起了【观察之眼】升级的原因。 很显然，【观察之眼】的升级一定与那根线有关。 这根线到底代表了什么？沃切尔推断这一定是和某个神明有关的东西，这种东西对【观察之眼】造成了某种影响，使它得以升级。 而之前的污血，也是和某个神明有关的东西，虽然它没让【观察之眼】升级，但却间接提升了它的使用时间。 毫无疑问，想要让【洞悉之眼】继续升级，或者产生新的变化，最明确的出路就是探索更多与神明有关联的东西。 很快，沃切尔就发现了这双【洞悉之眼】的妙处。 当他用这双眼睛的能力注视他人时，对方的身高、体重、密度、生理构造、内部组成…… 一段段由外及里的具体信息，会随着注视时间的推移，不断通过沃切尔的双眼，涌入他的脑中。 游泳，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思维，在对方的身体内尽情的游泳。 沃切尔看透了对方身体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这并不是透视眼那种在光学意义上的看见，而是一种由信息堆积而起的概念化透视。 就像钟表匠不打开钟表就能构想其内部结构，枪械师闭上眼也能组装拆卸枪支。 这都是经年累月的大量实践，积累而起的经验。 而此时此刻，沃切尔只需注视着对方，就能逐渐由表及里的掌握对方的一切。 没错，沃切尔已经不需要繁琐的解剖，来摄取信息了。 他向真理的殿堂，迈进了一大步。 第三十六章 第二根线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在无数次的注视后，沃切尔凭借自己严谨的逻辑思维，和敏锐的玄学直觉，摸索出了其中的原理。 他得出的结论是，那根线和他的眼睛合体了。 这是一个十分莫名其妙却又最为合理的解释。 当他动用【洞悉之眼】的能力，注视他人时，眼中的线会顺着目光释放，进入他人体内，和那些原本存在于世间万物的线联结。 这根活线在对方体内无形的网中自由穿梭，最后将那些信息源源不断的通过线送回沃切尔眼内。 这一能力的奇妙结合，大大提升了沃切尔神眷能力的实用性，但与此同时，却带来了一个麻烦…… “沃切尔医生，您能不能不要看着我，我感觉……很不舒服……” 每当沃切尔使用【洞悉之眼】注视那些要塞内的壮汉时，他就会收到这样的话。 没错，当沃切尔释放出线注视他人时，别人也能在冥冥中感知到线的存在。 虽然被注视的人没有沃切尔的神眷能力，无法看见线的存在，但却能感受到这种被人洞悉的感觉。 这种目力过强的行为，很容易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这一次的能力升级，算是有利有弊，以后在使用能力的时候，沃切尔必须更加谨慎了。 不过看尸体的话就无所谓了，毕竟尸体总不会因为看两眼，直接突然诈尸吧？ 嗯，应该不会吧…… 莫蒙特家族的米斯庄园内，一名面容俊美的年轻绅士正趴在窗边，眼神忧郁的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忧郁就像香水，会提升一个人的魅力，当然，前提是你够帅。 那些女仆暗中观察着这位忧郁的贵族少爷，不禁体液横流，当场看湿了…… 咳咳，我是指泪水横流，湿润了眼眶。 自从一个月前这位莫蒙特家的少爷，在某天傍晚带着泪痕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后，他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原本开朗活泼，像小太阳一样时刻展现着迷人微笑的邱斯，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不再捣鼓机械，不再外出巡逻，终日茶不思饭不想，一有空就趴在窗边，眺望着某个方向。 于是，在这些想象力丰富的女仆眼中，这位正值青春年华的贵族少爷，毫无疑问是在思春了。 这让她们这些下人，一个个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胡思乱想起来，人嘛，总是要做梦的，连梦都做不成了，那还算是人吗! 很快，这则消息从这些八卦的仆人中泄出，流入威利吉上流社会的耳中。 这个话题，立刻成为了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千金小姐，茶余饭后议论不休的谈资。 莫蒙特家的少爷，在整个威利吉乃至周围数个城镇，一直都是少女们梦中情人般的存在。 才华横溢、学识渊博，二十出头靠着自己的机械研究晋升【真理求知会】高级会员。 惩奸除恶、骁勇善战，靠着讨伐各路异端的功绩，硬生生的成为二齿审判官。 不过后来【异端审判庭】看这苗头不对，果断让他成为“自由审判官”，否则他很有可能成为威利吉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三齿审判官。 当然啦，他能成为一众少女心目中的心仪对象，最重要的就是——帅！！！ 用当地少女的原话，“每当我看见邱斯少爷的微笑，就像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中的雪人，连心都要被暖化了……” 说句实在话，他这张脸不但少女们看了心醉，连很多油腻的中年男人，看了都很有感觉…… 大家对这张迷人的脸很难升起厌恶之情，咳咳，【异端审判庭】的人除外。 那些贵族小姐们，明面上互相调笑对方让那位莫蒙特家的少爷心迷神乱。 但在心里，她们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让邱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 而莫蒙特家的下人们，可算是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各种打探情报、传递书信的人一波又一波纷至沓来，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甚至有人打探到邱斯每天眺望的方位，专门在那个方向购置了房产，每天和邱斯隔空对望…… 然而邱斯本人对此毫不知情，他收到那些情书时，第一反应就是：开什么玩笑！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一想到正义正被亵渎，真理正在哭泣，真知之神的光辉，正因某个卑鄙无耻的存在而变得黯淡，自己却无能为力，邱斯就变得更加忧郁了。 而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心心念念的想着对方，但那个眼镜佬却天天喝酒、教书、剖尸体，压根没把他当一回事，小日子过得安逸得很。 眼看着邱斯即将相思成病……啊，不对，是积郁成疾，莫蒙特家族的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为情所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每次他们询问邱斯其中的原因，他却仅仅报以苦涩的笑容。 看到这种情况，族中私下探讨的一致结果是：邱斯爱上了某位声名显赫的贵族千金，甚至可能是某位皇女殿下！ 他们不知道的是，每次邱斯看见他们关心的样子，心里想的都是：别再问了好吗，要不是怕你们出事，我早跟那家伙同归于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某一天，原本宁静的庄园内，响起了族长和族人们焦虑的议论声。 年迈的族长莫蒙特·欧德·埃尔德露出愤怒的神色，抖着花白的胡子说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立刻有人接道。 “太荒谬了，明明整个威利吉都是达斯家族和帝国中央派遣的执政官在管理，这会儿却让我们出力抗击异族动乱，简直莫名其妙！” 邱斯的父亲莫蒙特·弗·法泽，面带愁容的说道。 “呵，还不是因为威利吉是我们名义上的封地，可实际上呢？所有好处全让达斯家族和皇室直系瓜分了，我们哪来的力量出兵清剿异族？”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连忙说道。 “嘘，你们都小声点，别让邱斯……” 话音未落，一道迅捷如风的身影，已纵身越出庄园…… 某处要塞的战前动员会上，在一众热血沸腾的战士中，混着一名毫无激情，面色冷漠的眼镜佬。 毫无征兆的，他突然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朝那看上一眼，似乎有什么东西，扯动了他眼睛里藏着的线…… 第三十七章 端倪 庄严肃穆的宣讲台上，一名肩上带着三枚齿轮徽章的审判官，开始了振奋人心的演说。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异端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异端！机械才是力量！加油，为了荷鲁斯内逊！” 这段演讲源自帝国618年凯琳之森的劣形人动乱，当时中央突然下达了出击指令，威利吉【铁血伐逆团】的很多战士都没有做好战前准备，铁血枢纽克莱弗在这时站了出来，发表了这段鼓舞人心的战前演说，让伐逆团的战士们士气大振。 后来在帝国的动荡中，这段影像被贵族们暗中销毁，现在居然能在这里再次看到这段珍贵的影像，回味那段帝国繁盛的岁月，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某后时代的考古学家 听着台上克莱弗发表的战前演说，沃切尔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梦巫术的缘故，他的睡眠时间开始慢慢变长了。 这天清早，他刚刚睡醒，就接到了紧急通知，说是【铁血伐逆团】要全面出击，讨伐凯琳之森作乱的异族。 沃切尔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事挺诡异的，先不说这堆异族是哪跑来的，又为什么脑子犯抽要跑出来作乱，首先这异族动乱不是应该让正规军队平乱吗？这跟【异端审判庭】有毛关系？ 是的，异端和异族虽然仅仅一字之差，但完全是两码事。 异端是信仰真知之神以外其他神明的教徒，或者一些搞歪门邪道的研究，整出一些异能的家伙，本质上还是人类。 而异族是打一开始就是和人类完完全全不同的另一个物种，两者之间的区别，比演员和偶像之间的差别还要大，只不过人们经常会把他们混淆。 按理来说，【异端审判庭】是专业处理异端的，抗击异族和他们毛关系没有，哪个地方出了异族动乱这档子事，肯定得找当地军队平乱，要是地方军搞不定，就去找帝国中央求援，反正找上【异端审判庭】就很tm离谱。 但这个世界靠谱的事情实在是不多，一开始，这次动乱在一个月前就有些苗头了。 有人在凯琳之森周围遭到了劣形人的袭击。 最初接到报告的时候，只是零零散散的几起，当地的人也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劣形人算是比较常见的类人异族，这帮长着惨白皮肤的玩意，简单来讲和哥布林差不多，体格就像是人类侏儒一样，战斗力连五都不到，基本处于类人种族底端存在。 在这片大陆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劣形人建立的国家，因为这帮家伙的智力水准和战斗能力，根本无法支撑它们建立起“国家”这样复杂庞大的存在。 一旦劣形人形成一定的规模，它们就会被这片大陆上的其他各种智慧种族轮番干爆，这帮劣形人体格比人类差，智力比兽人低，作战工具基本只有石锤和大棒，不论哪个种族和劣形人展开战斗，基本都是一边倒的割草。 但就是这样的低能种族却像野草一样，割了一波又长一波，在弗斯特大陆历经无数年依旧除之不尽。 曾经有异族学者对劣形人展开研究，他震惊的发现，这玩意居然能和任意体型较大的雌性生物交配，而且繁殖速度惊人! 更恐怖的是，当周围一定区域内找不到其他适合交配的雌性生物时，劣形人中就会演化出雌性的繁衍者。 这种丑陋的生育机器，就是灾难的摇篮，一旦劣形人中出现了繁衍者，它们就会进入极速膨胀的繁衍模式，像蝗虫一样摄取周围的一切有机物质，进行膨胀式的生殖活动。 直到它们再度碰上某个足够强大的智慧种族，被直接连锅端，这场可怕的灾难才会结束。 到了后来，出现了对各种信仰展开研究的涤罪学者。 他们表示，这种可鄙可憎令人作呕的生物，是繁育之神的衍生眷族，如果不从根本上将繁育之神的信仰铲除，这种劣形人将会不断在繁育之神的意志下涌现。 对这一研究成果，信仰繁育之神的国度尤纳斯和一些信仰繁育之神的族群表示强烈抗议! 他们表示这根本就是荷鲁斯内逊帝国那帮机佬的恶意诬蔑，我们繁育之神的信仰者个个都是俊男美女，怎么可能和那种颜值垫底的玩意扯上关系! 甭管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看他们不顺眼的低颜值种族多的要死。 他们平日碍于“我看你们长成这幅样子就是不爽”这样的理由不够名正言顺，无法得到气运之神的加持，所以才没有联合起来对其进行大举进攻。 现在名正言顺的理由来了，他们立刻揭竿而起，对繁育之神的信仰者展开疯狂的围剿。 最终的结果是，信仰繁育之神的尤纳斯国首当其冲，被各族联军从荷鲁斯内逊接壤处，一路追剿到了大陆东边，最终彻底化整为零，分崩离析。 联军干爆了尤纳斯国，心满意足的就此解散各回各家。 而荷鲁斯内逊帝国一路顺着繁育之神信仰者的逃亡轨迹，跟在联军身后狠狠扩充了一大波疆域。 最后大家都赚了，只有繁育之神的信仰者对荷鲁斯内逊的机佬恨得牙根痒。 时至今日，依旧有传闻说大陆东边的繁育之神信仰者，在策划着对荷鲁斯内逊的复仇，不过他们策划了几百年了，现在也没什么动静…… 而劣形人这个族群，依旧像某种自然现象一样，不断的出现在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 大家对于他们的存在和侵扰，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般来说，它们的威胁度可能还没有装备精良的流匪高。 但过了一周左右，情况开始不对劲了，不断的有劣形人从凯琳之森涌出，开始有组织的对周遭的村落展开劫掠。 迎击他们的当地民兵在战斗中发现，这帮劣形人的战斗力竟然恐怖的惊人! 凭借他们手头的劣等武器，竟然无法和这些低劣的生物，在同等数量级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这些劣形人大有问题，村民们开始由抵抗转为逃亡。 那些侥幸得以逃生的人们，立刻将这一情况上报给威利吉的执政官。 坐在行政大厅的执政官莫比德·凯恩斯，在看到报告中的侵略者是劣形人后，立刻觉得这帮村民完全是在夸大其词。 而且好巧不巧的，帝国东面前线和牛头人的战势进入了白热化，威利吉原本的帝国护卫队，半数被中央抽调去前线增援，现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强力的部队。 在凯恩斯想来，一堆劣形人也搞不出什么气候。 为了打发这帮乡野农民，凯恩斯颇为肉疼的派遣出了一只轻械部队，力求速战速决。 如凯恩斯预想中的一样，短短三天前方就传来了战报。 三百轻械部队全军覆没。 呼吸困难，四肢僵硬，这位威利吉的执政官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然后，帝国的传统保留节目——踢皮球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 进军 在一开始派出的轻械部队扑街后，执政官凯恩斯向达斯家族表示：我们手底的兵力不够了，帝国现在需要你们的力量，动动你们勤劳的小手，把这帮劣形人搞定吧！ 在威利吉官方政府示意让达斯家族出兵解决凯琳之森的动乱后，达斯家族果断表示：您在开玩笑吧？我们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势力，你们才是帝国官方好吗？这种事情肯定得你们解决啊！ 以凯恩斯为首的帝国直属执政人员，态度非常坚决，完全不跟达斯家族扯皮，他们坚持不出一兵一卒，而且理由非常充分。 他们直接亮出了中央的调度令，把帝国前线抗击牛头人的战事吃紧，手头的强力作战部队都被中央调走对抗兽人大军的事摆明了。 我们手底下这些仨瓜俩枣的武力还要维护威利吉的社会秩序，哪来的力气平定这帮劣形人！ 于是，凯恩斯一边将情况上报给帝国中央，一边继续向达斯家族施压，试图迫使对方出兵。 但达斯家族压根就没有出兵的意思，凯琳之森周围的那些村落，基本都是些没啥油水的地方，跟达斯家族几乎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他们自然对此无动于衷。 这场踢球表演，持续了小半个月，最后帝国中央终于传来了最后通牒——帝国中央不会出兵，如果达斯家族拒不出兵，那么威利吉将入驻一支有能力解决动乱的贵族家族，比如康比特郡的保尔家族。 在彻底摊牌后，波尔豪斯为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愉快的写了一封回信，信中的内容表示他们将在一周内出兵与作乱者交战。 而在贵族迟迟不肯出力的情况下，凯恩斯不得不联络威利吉的【异端审判庭】，请求他们出力清剿这帮劣形人。 虽然这帮劣形人完完全全就是异族，但凯恩斯的理由非常充沛：这些劣形人强的很离谱，很有可能与异端有关，想必各位审判各种兽化异端的经验如此丰富，一定能在这次作战中派上用场的！ 【异端审判庭】的人收到这种消息，哪还不知道对方的言外之意。 虽然拿半兽人刷业绩这种事，差不多算【异端审判庭】的业内潜规则，但这事肯定不能掏出来说，否则【异端审判庭】的民调怕是有望创造新低。 于是【异端审判庭】的人开始内部踢球，紧张激烈的商讨起到底该派哪个部门出击清剿劣形人的动乱。 而【异端审判庭】很快讨论出了结果，大家一致认为这种正面战场的活，还是交给人多势众骁勇善战的【铁血伐逆团】为好。 于是信息被反馈了回去，克莱弗光荣的收到了中央的委任书，即刻率军出征。 而贵族那边，达斯家族转手就向威利吉附近的小贵族们施压，将这项工作外包给其他家族。 这些家族平时都依附于达斯家族这个庞然大物，此时突然莫名其妙的让他们抗击劣形人，他们虽然万般不愿，但也不得不出兵。 威利吉附近的各个家族，零零散散拖拖拉拉的陆续出了一些人马。 这些人马和【铁血伐逆团】的人一起，凑齐了一支随时都可能内部溃散的联军。 等到这支联军赶到战场，劣形人已经在凯琳之森向外扩张了一圈，周围数十个村落已经沦陷为对方的殖民地。 它们一边继续向外烧杀掳掠，一边在殖民地内疯狂繁殖，快速的扩充着自己的数量，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这群怪物的数量已经翻了一番。 在各方勾心斗角，费劲心机拉扯局势时，这些人完全忘了这些劣形人的真正可怕之处。 他们只是天真的把这当做了消磨打探对方实力，为日后谋划利益的一次机遇……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沃切尔没有一毛钱关系。 以他的身份，原本可以待在要塞，不必随团出征的。 但他在知道征伐的对象是劣形人后，突然想起了某件被耽搁很久的事情。 而且他在冥冥中生出了一丝感应，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动了他眼中的线。 若有若无的东西，最容易牵动人的好奇。 于是这种心有所感的感觉外加某件亟需完成的陈年旧事，让沃切尔决定以随队军医指挥的身份，随着讨伐团一起出征。 想来自己在要塞待了一个多月，也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对于沃切尔的随队请求，克莱弗没有表现出喜悦的样子，反而一脸惆怅。 这一个月来，那些原本从事机械维修和报丧业务的军医，终于有了点医务人员的样子。 这让克莱弗对沃切尔越发看重了，所以他在心底压根不希望对方趟这摊浑水。 你说你一个涤罪学者，不好好在要塞过清闲日子，没事随队行医干嘛？你这突然想找刺激，也等我把你的价值榨干了再去找死嘛，万一你出了点意外挂了，我很心疼的好吗！ 但涤罪学者是享有完全的人身自由的，既然沃切尔提出了这样无理的要求，克莱弗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不过很快他也以沃切尔酗酒的不良嗜好为由，将沃切尔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战场后方的手术台边。 发表完战前演说后，全团士气高涨……个鬼。 上一次这样的大规模出击，还是……呃，这一批的【铁血伐逆团】成员，貌似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大规模的战斗。 正面战场抗击异端的画面，在帝国境内，除了堪罗斯郡以外，在别的郡里基本只能是一副概念图。 大家很难想象成千上万的异端，出现在战场上的画面。 【铁血伐逆团】的成员，一般平时作战都是靠人海战术，凭借火力的压制，和那些法力高强的异端战斗。 这异端都组成军团了，我们还怎么玩啊？ 直到克莱弗在演说后偷偷告诉众人，其实我们只是去清剿一下劣形人，刷一波业绩…… 全团士气高涨！ 捍卫真理、捍卫帝国的口号响彻了整个要塞。 就这样，众人带着刷业绩……不，是维护【异端审判庭】荣耀的心理，斗志昂扬的浩荡出征。 在踏出要塞的那一刻，沃切尔如梦醒一般，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的他呼吸着要塞外的空气，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清醒与真实。 而过去这一个月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似乎有些虚幻…… 第三十九章 战始 【铁血伐逆团】的机械化部队一路浩荡前行，隔着数里都能听见机械载具发出的轰鸣声。 在奔行了三天两夜后，战斗在原定计划的起始作战地之前，便措不及防的提前展开了。 在帝国行军官道途径的洛洛格镇，前方的探路机动小队遇上了从镇中逃窜出的落魄流民，和在乡镇里为所欲为的劣形人。 这帮疯狂的怪物，数天前还仅仅是在凯琳之森周围的村落肆虐，才过了数天的时间，竟突然向外扩张，迅速入侵到了与凯琳之森毗邻的乡镇。 在遭遇这样的情况后，信息立刻被传递到部队后方的铁血枢纽克莱弗那儿 不多时，作战的指令再次逐级传递回前方。 机械装载部队在镇外不远处的空地停下，运兵车上的伐逆团战士立刻下车组织进攻。 由于收到的情报中显示，镇内还有部分居民未能及时撤离，所以作战方式以械动近战武器和轻械火力为主。 这些训练有素的审判庭战士，以快攻阵型迅速杀入镇内。 此刻镇内劣形人正在的肆无忌惮的实施暴行，乡镇内的防守力量在它们的进攻前完全不堪一击。 洛洛格镇算是较有规模的乡镇，镇内配有装备火枪的治安队足足一百人。 这些治安人员平日除了维护镇内的秩序，还要防备荒郊野外出没的流匪，作战能力决定不是那些零散村落中拿着农叉的民兵可以相提并论的。 然而这样一支具备作战能力的部队，在浩浩荡荡的劣形人大军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在依靠作战距离优势击毙了数百名劣形人后，整个战场的局势被快速逆转。 这些劣形人的移动速度极快，个个和运动健将一样，在悍不畏死的冲锋下，战斗很快便进入近身搏斗的领域。 这些手持火枪的治安官，不论是在数量上，还是近身搏斗的能力上，都比不过这些拿着石锤大棒的劣形人。 不多时，这些正规的防守势力便被前仆后继的劣形人大军吞没。 之后整个镇子陷入了惶恐而混乱的状态，有的人拿起手头的武器奋起反抗，但更多的人选择操起值钱的家当逃跑。 这些劣形人完全没有交谈的余地，它们所做的事情，只有杀戮、进食、破坏和……咳咳，你懂的。 总而言之，它们行为可以说是纯粹的兽性和人性阴暗面的混合物，比野兽的生存本能还要恶劣百倍。 等到【铁血伐逆团】的战士进入洛洛克镇后，镇里的惨状只能以“不可描述”四字概括。 战士们见到这种情形，心中悲愤交加，于是一起欢快的放声高歌…… 这是荷鲁斯内逊机械部队作战前的传统——歌颂机魂。 帝国人坚信，机械是有灵魂的。 这种说法是何时传出的，现今已无法考证，但关于机魂的存在和各种习俗，大家早已信以为然。 在战前用赞歌赞美机魂，如果足够诚心，就能把自己忠诚的意志传递给手中的机械，届时机魂大悦，战斗中就不会发生子弹卡壳、武器过载这种倒霉的事了。 相反，如果内心对于机械过于敷衍，就会发生开枪炸膛、武器散架这种机魂不悦的现象。 这些孽畜在看见人类的部队进入镇子后，立刻放下手头的活，操起大棒迎向伐逆团的战士。 屡战屡胜的它们已经完全不知道恐惧为何物，战斗很快就在劣形人骇人的嘶吼声和战士们虔诚的赞歌声中展开。 此刻的沃切尔虽然在距离镇子数百米远的载具停驻地，但他那双透视望远镜一样的双眼，完整的记录下了整场战役的过程。 根据沃切尔【洞悉之眼】提供的可靠数据，这些身高不过人类胸部，四肢萎缩如树枝的丑陋生物，体质竟在11-13之间！ 这是一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数值，要知道，那些终日躺在家里喝肥皂水、看番、躺尸的死宅，如果让沃切尔过过眼，体质达到08这条正常人底线都够呛。 11-13这样的范围，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类种族的平均范围水准。 按照沃切尔观摩的文献资料推测，这种低劣的下等生物，体质应该在06－08这样的范围才对，这种范围的生物，就算是亚健康的死宅也有一战之力。 为了探明真相，沃切尔详细分析了这些劣形人的内部数据。 他发现这些劣形人的肌肉密度和骨骼强度，远超一般的人类。 这种结实的躯体，有两种产生的途径。 第一是靠锻炼，就像锤炼钢铁一样，通过不断的高强度训练，原本松垮疲软的躯体，也可以像千锤百炼的精钢一样结实坚挺起来。 第二是靠基因，就像兽人一样，天生的种族优势让它们生下来就是骁勇无比的战士，不论是个头还是躯体的强度，兽人都像战斗机器一样远超人类。 至于这帮玩意是靠内部特训，还是靠基因变异，沃切尔还得慢慢研究。 在两方正式交火后，战士们很快发现这些家伙的作战能力强的惊人，根本不是他们认知范围内的那种羸弱生物。 他们原本计划着割一波草，然后愉悦的大胜而归。 结果他们一开始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足足花费了一个小时，才以数十人伤亡的沉重代价，将数千名劣形人击溃。 这样的战绩对于铁血伐逆团来说，并算不上有多光彩。 因为他们虽然在【异端审判庭】中属于底层战力，平时基本只负责包揽一些杂活，但他们毕竟也是隶属【异端审判庭】的战士。 这些基层作战人员的身体素质在常人中属于顶尖水平，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猛男。 他们经历的战斗训练，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魔鬼特训。 沃切尔曾经观察过这些超乎常人想象的训练，这些训练的强度，完全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依靠着这种自残式的训练方法，这些战士压榨出了体内远超常人的力量。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经受住这种训练，体内的力量又缘何而来，拥有【洞悉之眼】的沃切尔心里是有数的…… 这些素质卓绝的战士，被称为铁血伐逆者。 他们的体质水平，经过沃切尔的细致分析，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范畴，平均水平达到了13－14的程度，甚至有个别天赋出众的猛男，能达到15这样惊人的数值。 这个数值可不是简单的倍数叠加，越到后面每上升01个点数，都是突破极限的飞跃。 而且他们手头的装备，绝对不是什么治安队可以比拟的。 他们使用的枪械，都是特制的大火力穿甲武器，以常人的臂力根本无法承受这种枪械的强大后坐力。 他们使用的机械剑，外刃都是由涤罪学者研发的特制合金打造的，发动起来切割钢条就跟切豆腐一样简单。 挥动这样的武器砍杀劣形人，就算对方肌肉再结实，骨骼再粗壮，砍上去依旧和热刀切黄油一样畅行无阻。 然而就是在这样装备体质的碾压性优势下，铁血伐逆团依旧遭到了不小的创伤。 因为对方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数千悍不畏死的精壮劣形人，对着几百名战士发起围攻，就算作战的阵型没有溃散，依旧会被对方找到机会来两棒子。 但好在铁血伐逆团中除了基层的铁血伐逆者，还有四名械铠审判官。 他们教会了这些卑劣的劣形人，什么叫做“机械就是力量”。 第四十章 战延 这些械铠审判官穿着厚重机械铠甲的身形庞大无比，一般的铁血伐逆者在他们身边，看起来就和劣形人一样。 外层的战甲在作战时会发出活物般的轰鸣，带动起骇人的恐怖力量。 他们挥动手中的机械重剑，像勤劳的农民伯伯挥动秋收的镰刀一样，在一片丰收的氛围中，收割着麦浪般倒下的劣形人。 而那些可怜的劣形人，别说根本无法近这些人形绞肉机的身，就算这些穿着特制合金铠甲的异端审判官站着让它们打，它们也无法撼动这些活体堡垒一分一毫。 每次沃切尔企图偷偷瞄几眼他们身上的战甲到底是什么玩意，都会被对方无比敏锐的回望打消念头。 沃切尔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执意要看清这些铠甲的内部机理，这些穿着机械铠甲的家伙，说不定能顺着“线”发现他的存在。 显然，这里面肯定大有名堂，这些审判官绝对不是正常人。 这些得到肉体强化，一路高歌猛进，忘记恐惧为何物的劣形人，在械铠审判官的教育下，终于唤醒了基因深处被割草支配的恐惧。 四名械铠审判官从四个方位扯烂了数千名劣形人的围攻，极大程度的震慑了劣形人一路杀戮积累下来的高涨士气。 铁血伐逆者跟在械铠审判官身后厮杀，很快将这些劣形人打回原形。 不多时，劣形人大军开始逐渐溃逃，而铁血伐逆团的战士们则是彻底杀红了眼。 他们感受到了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在血脉中涌动，一种神奇的力量从体内源源不断的涌现，驱使着他们越战越勇。 这种感觉是之前和数量稀少的异端交战时，从未体验过的。 他们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就是割草。 两军交战，一旦一方阵型或是攻势开始涣散，整只部队进入溃逃状态，那么整场战斗到此便结束了。 接下来战局将进入单方面的屠杀环节。 原本从四面八方围攻的劣形人转身溃逃后，铁血伐逆团大军的士气节节攀升，对着逃亡的劣形人一路追杀，留下遍地尸体。 铁血伐逆团的人员伤亡至此已经结束。 这种乘胜追击的士气一旦形成，就算是逃跑的一方想要反扑也做不到了。 因为大势已成，“势”这种东西只要产生，想要破势甚至是逆势，就必须展现出数倍于对方的碾压性实力。 然而抱头鼠窜的一众劣形人，显然根本掏不出那种实力。 在追杀了溃散的劣形人足足数里地后，零星的几名劣形人已窜入荒野难觅其踪。 众人就此鸣金收兵，将初战告捷的亢奋感压抑下去，怀着缅怀死者的沉重心情，含泪收头。 他们割了足足三辆蒸汽机车的劣形人脑袋，运回威利吉记录战功。 而沃切尔在战场后方也没闲着，战场上不断有重伤员被运送回来，他和一帮军医一直紧锣密鼓的做着外伤手术。 尽管沃切尔只出了一成功力，但他手底下治好的伤员，却赶得上其他军医加起来的那么多。 这倒不是他手术做的有多快，主要是尽管经历了一个月的培训，团内军医逐渐有了点人文精神，但他们手下的伤员死亡率还是高的吓人。 有些伤员就算多等一会儿，也指名道姓的要沃切尔医生看病。 在这场战役的后方抢救中，十几条人命在沃切尔手中得以挽回。 这让整场战役的最终阵亡人数定格为十二人。 在清理完战场后，克莱弗略作思考，决定以洛洛格镇为据点，以数量不等的作战小队为单位，向外辐射性的打击凯琳之森周围各个村落的劣形人。 同时他写了一封信，将各种情况详细的记录到信中。 以他多年从事异端审判工作的敏锐嗅觉，他发现这些劣形人身上的确有诡异的气息。 它们突然强大的战力很不正常，里面的确可能有不好的东西在作祟。 而且劣形人的特性使得这种生物一旦没有除尽，一旦零散的几个个体钻到某个僻远的角落，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克莱弗一边向上请求增援，对劣形人展开全面包剿式的封锁打击，一边指挥着手底的伐逆团清剿周围村落的敌人。 很快，一周过去了。 在过去的一周里，除了一车一车拉来的物资外，克莱弗没有得到其他前来援助的官方部队。 上面的意思很清楚:脑袋我们收到了，你们干得很不错，我们很信任你们的实力，再接再厉! 而在这一周的时间内，那些威利吉周遭的小贵族部队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 先不谈这帮人良莠不齐的作战能力和参差不齐的作战装备，光是他们的精神状态就不像是来打仗的。 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惴惴不安，看上去明显像是家里养的宠物狗，拿来当猎犬用的样子。 而他们的兵种和装备更是五花八门。 有带着一脸凶相，野气十足的猛男，这种人沃切尔闻着味道和野城那帮家伙十分相近，很有可能是花钱请的雇佣兵。 而有一些人一脸憨相，看上去毫无战斗经验，沃切尔严重怀疑他们是不是被拉过来临时凑数的农民…… 还有的人是骑着马来作战的，这个机械化如此普遍的世界，居然还有骑兵队，沃切尔也是没想到的。 这样的部队到底该怎么作战，连沃切尔脑子里也没有那种概念。 在后续的战斗中，这些小贵族组成的联军，一直处于挂机跟混状态。 每次【铁血伐逆团】的作战分队出击扫荡哪个村落，他们也跟在后面追击残兵抢抢人头，但冲锋陷阵的事情，基本指望不上他们。 很快，战斗就陷入了一种胶着的状态，讨伐联军从东面不断出击，劣形人就往西面不断转移。 这样你追我赶的战斗，很快就把战线越拉越长，大部队的根据地也不得不从洛洛格镇一路向西推进，最后到了与凯琳之森毗邻的村落。 在这个部队不断推进的过程中，阵亡人数和失去战斗能力的伤员数量在不断攀升。 而沃切尔这边，却在不断治疗伤员的同时，展开了对劣形人的深入研究。 第四十一章 深入研究 劣形人这种奇怪的生物，其实在很久之前沃切尔就有留意。 在当初浏览《弗斯特大陆你不得不知道的一百个种族》这本书时，他就对这种白皮生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本书由大冒险家尔瑞泽依撰写，由于他不是帝国人，帝国官方认为这本书在很多方面存在偏颇的观点，很多内容也有片面性，所以【真理求知会】对这本著作进行了十四次修正，才将它作为科普书籍普及。 而沃切尔之所以会对劣形人印象特别深刻，倒不是因为它们是繁育之神眷族的传闻，实际上这一条内容是后来【真理求知会】修编的时候添上去的，尔瑞泽依撰写的原版上压根就没有这些内容。 真正吸引沃切尔的东西，是关于这种生物转换性别，进行族内衍生的内容…… 而这些内容，都是尔瑞泽依当初游历弗斯特大陆时，通过漫长的观察和不懈的探寻发现的，都是有据可依的实货。 正好，沃切尔手头也有这么一个任务，要在性别转换上搞点文章。 其实沃切尔在初次实验后又思考了很久，他发觉用器官移植的方式，就算不产生排异反应，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性别的本质。 这种器官移植的方式，只能算是身体层面的换装，没有什么功能性的作用，连维持第二性征都要靠外服激素，更别说生育了。 染色体从出生起，就决定了性别的本质。 如何攻破基因层面的难关，困扰了沃切尔很久。 要是自己瞎搞一套器官移植技术，然后某人做了发现功能有问题，对手术结果不满意，那就玩完了。 所以当沃切尔看到劣形人的特性描述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些白色的怪物身上，一定拥有打开禁忌领域的钥匙。 原本沃切尔打算收集一下情报，看看哪有这玩意出没，到时候找个机会出趟远门，探寻一下这种奇异生物的虚实。 但沃切尔之后一直待在要塞里，研究起了异端的尸体。 长期的安逸生活，让他逐渐把这事淡忘了。 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战场上每天都有着大量的劣形人尸体产生，沃切尔在空闲之余就会利用【洞悉之眼】，释放眼中的线对它们进行研究。 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沃切尔将观察的程度不断深入，他发现这些劣形人全部都是仅拥有雄性基因的超雄性个体。 它们体内分泌的高水平雄性激素，使得它们的侵略性远高于正常生物。 暴躁易怒，破坏性强，新陈代谢水平奇高，繁殖欲旺盛，这些都是由这些生物的基因特性决定的。 但受其影响，它们在智力水平上，就会略显不足。 沃切尔在观察了很多不同个体的劣形人尸体后，他发现这些劣形人的肉体强度和体格发育状况并不一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个体差距逐渐变得巨大起来。 战场上出现了一些体格十分健硕，个头近乎赶得上正常人类的劣形人，而且它们肌纤维的强度相当强大，骨骼的结实程度近乎赶得上钢筋。 而有些劣形人，发育的状况却没有这么良好，沃切尔在尸体中，找到过不少体格矮小，肌肉疏松的劣形人。 这些劣形人的身体状况，似乎十分符合文献中的记载。 在仔细参悟了这些身体情况不同的个体，分析了它们的生理年龄和伤痕等战斗留下等细节信息。 沃切尔逐渐累积起了数量庞大的数据库。 他发现这些劣形人的体格变化，并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变强，而是会随着经历战斗数量的增多，而逐渐变得越发强大。 有些极度嗜战的个体，尽管出生的时间很短，体格却比那些年龄数倍于它的个体还要强大。 而那些体质水平与正常劣形人相近的个体，身上毫无例外没有任何老兵伤痕，都是在第一次战斗中直接阵亡的新兵。 这一现象让沃切尔很是费解，关于劣形人的记载文献中，从来没有显示过这一劣等种族，还有这种通过战斗不断强化身体的天赋。 一开始他认为这是劣形人发生了基因突变，使得它们能在战斗中产生某种促进体格强化的激素类物质。 但在细致的分析后，沃切尔并未能从劣形人的尸体中提取到这一物质的信息。 这就让他觉得愈发诡异了，到底是什么促使那些嗜战的劣形人变得更加强大 但在弄清楚这一问题之前，沃切尔脑海里又冒出了一个问题——这种体格强化的上限到底是多少？ 沃切尔能找到的最大型尸体，大概有一米七的高度，根据它死后的身体状况粗略估算，它的体质强度大概有15左右的水准，当初击毙这名劣形人，花了数名铁血伐逆者一大番功夫。 这已经差不多是铁血伐逆者的极限了，但沃切尔却并不认为这是这类变异劣形人的极限。 从时间和极限个体出现的数据上来看，它们似乎还在不断变强…… 这一情况克莱弗似乎也有所察觉，他隐隐中发现这些原本不算特别难对付的劣形人军团，其中的个体实力开始变得有些参差不齐起来。 在一堆劣形人中，总会有个别硬骨头，给原本顺畅的清剿工作带来阻碍。 虽然总得来说还算顺利，但多年异端审判官工作的敏锐嗅觉让他感到，这事绝对不能再拖了。 很快，他调来了威利吉【铁血伐逆团】要塞中的大部分剩余兵力，打算一鼓作气彻底将凯琳之森东面的劣形人势力全部击溃。 与此同时，克莱弗以纳菲斯郡第一枢纽的身份发出铁血征伐令，催促威利吉附近三个城市的【铁血伐逆团】分部立刻出兵，在凯琳之森西面抗击变异劣形人，联合威利吉总部的【铁血伐逆团】，对它们形成围剿之势，将其彻底赶回凯琳之森中。 他已经没工夫在和帝国中央军，以及那些根本靠不住的贵族浪费时间请求援助了，这种节骨眼上，可以靠得住的只有同属纳菲斯郡【铁血伐逆团】的同袍。 克莱弗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不能迅速彻底将这些诡异的变异劣形人解决，这场还在控制范围内的动乱，很有可能会演化出某种无法想象局势。 很快，收到克莱弗铁血征伐令的各分部铁血枢纽，在简单的整顿军团后，立刻放下手中焚烧尸体、异端战场善后、搜查半兽人之类的杂活，从莱昂市、茂德市、崔克市三路出发，联合抗击凯琳之森附近向西扩散的劣形人军团。 第四十二章 惊变 在威利吉总部和三个市级分部的【铁血伐逆团】联合抗击下。 经过为期一周的艰苦战斗，克莱弗以不计代价的连续猛攻，迅速击溃了盘踞凯琳之森东面村落的劣形人。 似乎是进攻及时，它们还没有将身体强化到足以和铁血伐逆者抗衡的地步。 在数量上，也没有多的让人出乎意料，东面数十个村落加起来，也就堪堪两万多。 最重要的是，这些智力低下的生物，毫无战术可言，完全就像是一群聚集起来的野兽，只会正面进攻，或是四散而退。 整个战争的过程中，克莱弗没有遭遇过任何的埋伏或是前后夹击，这样具有战术性的作战方式。 这也是劣形人一直处于种族链底端的一大原因——智商太低。 西面的三方军团，也取得了连续的胜利，劣形人已经逐渐被逼入凯琳之森中。 整场平息动乱的战争，似乎已经胜利在望，战后重建以及凯琳之森后续防线的建立，正被威利吉行政大厅里坐着的人们提上议程。 帝国618年12月29日，这一天，铁血伐逆团全军出击，对森林外围残存的劣形人做最后的追剿。 连续的战争与战友的死亡，总能唤起人们心中无限的感慨。 在最后的出征前，有的人望着天空，面带微笑的说打完这一战，就回老家结婚。 有的人掏出自己珍藏的老照片，对身旁的战友介绍自己可爱的女儿。 还有的人一脸疲倦，回忆起童年的理想，打算这场战争结束后，就退役开一家面包店…… 上辈子对二次元和影视作品没什么涉猎的沃切尔，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家都以为这是最后一战了，只要这场追剿战结束，这次动乱就会平息。 捷报频频传入威利吉城，此时的威利吉城内，充斥着新年喜悦的氛围。 而所有的战士们，都以为他们将满载着荣耀，和帝国一起迎来崭新的一年。 但谁也没有料到，从这一天开始，真正的黑暗动乱开始了…… 清晨，克莱弗亲自率军出击，振奋士气，务必稳妥的打好这最后一仗。 沃切尔留在距离凯琳之森十公里处的营地内，这里原本是一处数百人聚居的村落，在遭遇劣形人屠戮后，被铁血伐逆团收复，作为最后一战的临时驻所。 在克莱弗率军出动后，这里还剩下十个小队一百余名的铁血伐逆者，以及二百余名受伤程度不同的战士。 这些战士的伤势不是特别严重，所以暂时留在营地，没有跟随重伤员一起转移到威利吉。 沃切尔一边照理着伤患，一边对即将结束的战争感到有些遗憾。 这倒不是因为他无法继续救人混业绩了，相反，这是一个让他很头疼的问题。 他挽救上百名濒死战士的功绩，已经让他在威利吉声名鹊起了。 真正让他感到可惜的，是因为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搞清楚劣形人这种生物性别转换的原理。 在这些冰冷的尸体上，沃切尔无法发现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似乎只有亲自见一见这个神奇的过程，才能窥得其中的奥秘。 但由于他一直被限制在后方，在严加保护的环境下救治伤患，所以根本没机会见到活的劣形人，更别说观摩那种神奇的过程了。 看着窗外渐渐黯淡的天色，沃切尔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以后凯琳之森要被帝国军全面封锁，该上哪去找这玩意呢……” 坐在村口的路标旁，沃切尔掏出一瓶加特伏，仰头灌了下去。 不出意外，今夜过后，他们就将随队凯旋而归，人们会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他们的归来。 “嘿，医生，怎么又在一个喝酒？” 顺着声音，沃切尔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断了一只胳膊的壮汉，正微笑着向他走来。 来者正是之前引荐沃切尔加入【铁血伐逆团】的卡塔，在经历了数次战役后，他在无数次搏杀中活了下来，但却永远的失去了左臂。 “习惯。” 沃切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所以干脆如是相述。 卡塔坐在沃切尔旁边，看着缓缓没入地平线的夕阳，有些伤感的说道。 “回去之后，我可能不会再待在团里了。” 沃切尔闻言摸了摸脑门，寻思着：你跟我说这话干嘛，办理退役手续去找克莱弗啊。 卡塔自然不知道沃切尔的想法，他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不过也好，这样以后可以多陪陪老婆孩子了，这些年风里雨里的训练执行任务，也没跟他们见过第几次面。” 自嘲般的笑了笑，卡塔摇着头无奈的说道。 “我下半辈子大概就和老婆一起搭理花店了，唉，你说我一个大男人的，以后要干这种活……” 沃切尔抿了一口酒，言不由衷的说道。 “嗯，我觉得挺好的。” 嘴上这么说着，思绪却早已不知所踪。 结婚生子，繁衍后代，找一份自己喜欢或不得不做的工作，度过一生，接着继续往复。 有意义吗？一个种族延续到最后，想要的是什么呢…… 震动。 物体移动产生的震动。 沃切尔敏锐的洞悉能力，感受到了这种地面微微震颤的感觉。 他皱起了眉头。 按理来说，从这里到凯琳之森的距离，讨伐军清晨出发，傍晚回归，的确没错。 但是，震动的频率和波形不对。 这种震动根本不像是蒸汽载具和铁血伐逆团整齐脚步传来的。 凌乱、急促、振幅不一、震源数量庞大…… 沃切尔眼中爆出精芒，对着卡塔大喝一声。 “敌袭！快让战士们准备作战！” 卡塔先是一愣，随后毫不犹豫的向军营中传递了这条信息。 虽然这一消息突如其来，但军中尚有一战之力的战士，立刻端起武器准备迎战。 消息的真实性，很快被逐渐传来的震颤声证实。 从村落周围的各个方向，白色的浪潮逐渐涌来，将整个军营团团围住。 围剿！ 显然，这是一次有计划的奇袭，而且目的非常明确——趁着主力军出动，全歼铁血伐逆团的全部后方战力。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 战斗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便在震天的厮杀声中开始了。 第四十三章 白色灾变 让所有战士们意想不到的，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是袭击他们的对象。 眼前这些高达三米的白色生物，让他们以为袭击自己的是某种高大的兽人。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些生物全部都是劣形人！ 这十几名高大的劣形人，不但身材远远超出其他同类，而且身上竟然披着某种黑色的合金盔甲。 在战斗之初，靠着驻地中留下的几台重型火炮武器，战士们对这些进攻者造成了成片的毁灭性打击。 过半的巨型劣形人还是抵不过大炮针对性的轰击，倒在了冲锋的途中。 但很快，靠着人海的优势和不怕死的冲锋，战斗进入了正面交锋的领域。 巨型劣形人挥动着黑色巨柱，靠着蛮横的力量带队摧毁了目标明显的重型炮击武器。 它们身上不知名材料的盔甲，坚不可摧，穿甲弹竟然无法将其穿透，机械剑劈砍在盔甲上，也仅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挥动着手中同种材质的黑色巨柱，巨型劣形人势不可挡的横扫着面前所有的战士。 而成百上千高矮参差不齐的普通劣形人，并未配备这些精良的装备。 但它们配合着巨型劣形人一同冲阵，依靠着众多的人数，依旧发挥出可怕的战力。 众多劣形人很快便形成合围之势，将三百多名战士逼至村落中央团团围住。 沃切尔明白，此刻必须选择一个方向全力突围，方可获得一线生机，继续留在原地固守阵营，最终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 而突围，首先要做的就是统一方向。 他对着营地仅剩的一名械铠审判官大喊，“快向威利吉方向突围！我们必须要有人把情报带回去！” 显然，此时如果向大部队所在的凯琳之森方向突围，在沃切尔看来，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从劣形人的这一次进攻里，沃切尔已经看出了很多潜在的可怕信息。 首先，这帮劣形人绝对不是在靠着自己的本能行动，在它们背后，绝对有一名或一群智力发达的存在，在幕后指挥或控制着它们的行为。 光是从这些巨型劣形人身上的装备来看，至少这些幕后主使具有极高程度的冶炼工艺。 其次，这些劣形人的真实数量，绝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沃切尔保守估计，凯琳之森中至少潜伏着十万以上的劣形人大军。 那些在外作乱的劣形人，只不过是溢散到外的一些幌子，真正的精锐，都有计划的暗藏在凯琳之森中伺机而动。 所以前往凯琳之森外追剿的主力部队，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如果想向凯琳之森方向突围和大部队汇合，只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那名在场的临时最高指挥，在听见沃切尔的呐喊后，也意识到了当前局势的紧迫性。 他略加思索，便向着战场上的所有战士下达了指令，“全体向东突围！” 听到这道指令，有的人感到不解，而有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里闪起了泪光。 但他们全部毫不犹豫的调整方向，开始向东突围。 在战场上，上级的命令就是一切。 械铠审判官一马当先，挥动两米多长的巨型机械剑企图在东面撕扯出一个缺口。 若是以往的战斗，即使敌众我寡，他也能在上千名劣形人的包围中杀出一道口子。 然而这一次，没等他在白色浪潮中推进多远，就被一块礁石抵住了。 高达三米多的巨型劣形人，在体格上比械铠审判官还要大上一号，它身上花岗岩般的肌肉尽显力感，挥动着手中的黑色巨柱，挡下了械铠审判官手中的机械巨剑。 巨大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两者厮杀的区域，很快形成一片无人敢于靠近的真空地带。 二者一时间相持不下，而在唯一一名械铠审判官被挡下后，整个战团的突围变得缓慢无比。 潮水般的白色劣形人前仆后继，而铁血伐逆团的战士们却大多负伤在身，整只部队没有了当初战争开始时锐不可当的冲劲。 沃切尔心里清楚，现在已经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了。 连那些军医都开始从医疗箱中掏出机械武器战斗，如果自己继续混在人群里划水，耽搁了突围的最佳时机，以现在的局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演死。 取出两把冰冷的手术刀，沃切尔无声无息的纵身上前。 完美的操纵身体穿梭在战场上，沃切尔靠着【洞悉之眼】掌控着全场的战局。 他精准的挑选出最佳的线路，向着械铠审判官的方向冲去。 靠着对无数劣形人的信息解构，沃切尔心里清楚的知晓，劣形人的整个脖子中，第三块颈椎和第四块颈椎之间的联结最为薄弱。 无需大开大合的斩击，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抹，依附着解构之力的手术刀就能轻松切开厚实的肌纤维，将劣形人脆弱的颈椎联结切断。 只是擦肩而过的分毫之间，沃切尔就能让身边的劣形人瘫在地上丧失战力。 后续无数同类纷至而来的践踏，将成为它最后的死因。 没有割草机般震撼人心视觉效果，沃切尔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穿梭在战场最薄弱的缝隙间，在混乱的战场上，大家甚至都没注意到沃切尔的行迹。 没过多久，沃切尔就来到了械铠审判官和巨型劣形人交战的区域。 二者的交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都在全神贯注的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四眼生物在靠近他们。 实际上沃切尔的体质水平只有12左右，而这两者的体质水准，都接近惊人的20。 在这种巨大的力量差距下，随便给沃切尔来一柱子，他当场就会被捶成豆腐脑和番茄酱混合的物质。 但战斗这东西，如果只看数值，那岂不是和打牌一样，大家直接比大小就好了？ 沃切尔像一台精确编程的机器，完美的操纵着自己的身体，纵身跃上械铠审判官的机械铠甲。由于沃切尔动作过于轻盈，械铠审判官甚至没有注意到沃切尔踩在他的身上。 踩着械铠审判官的身体，沃切尔奋力一跃，精确的跃上巨型劣形人的肩头。 和械铠审判官交战的目不暇接的巨型劣形人，根本来不及对沃切尔做出反应。 依旧是第三块颈椎和第四块颈椎之间，依旧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抹。 沃切尔从对方肩头跃下，而巨型劣形人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 械铠审判官毫不犹豫的挥动巨剑，狠狠砍在对方没有盔甲防护存在缝隙的脖颈处。 一剑枭首！ 鲜血喷涌如注，洒满了整片战场。 整个过程从沃切尔飞身爬上械铠审判官的机械铠甲，到械铠审判官切割下巨型劣形人的头颅，耗时不到一秒。 第四十四章 战 很快，在斩落一名巨型劣形人后，全军士气大振，突围的战意高涨。 在生死攸关的激烈战况下，械铠审判官顾不上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情，趁着斩杀强敌激起的冲劲，继续浴血奋战，在前方砍杀出一片血路。 沃切尔在做完这一切后，再次汇入人群中，观察着战场上剩下的巨型劣形人。 一共还剩七头，其中三头在初次冲锋中战损严重，正和铁血伐逆团的战士势均力敌的交锋在一起。 通过沃切尔的【洞悉之眼】分析，它们身上的盔甲崩毁严重，而且内部器官不同程度受损，战斗状态稳定下滑，被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剩下战力全盛的四头，有三头拦截在东面的突围路线上，还有一头正从侧面迫近，企图从突围队伍中部予以铁血伐逆团重创。 沃切尔略作权衡，决定先解决侧翼强袭的那头巨型劣形人。 一个强行突围的冲阵阵型，如果在侧翼遭到强力阻击，整个阵型很容易被拦腰截断，届时整个阵型就会开始散乱，无法形成突围之势，被对方的人海逐渐蚕食只是时间问题。 钢刀划破白浪，沃切尔再度出击，狙击白色浪潮中不断迫近的强袭者。 这一次当沃切尔眼中的线落在对方身上时，对方似乎心有所感，凶狞的血眼死死的对上了沃切尔的目光。 它发出一声怒吼，像清扫垃圾一样，一柱子将面前所有的劣形人全部抽散。 然后它像蛮牛犁地一样践踏着威化饼般爆散的硬土，径直向沃切尔横冲而来，一路上所有的劣形人纷纷夺路让道，而那些闪避不及的家伙，全部发生了不可逆的严重形变。 之前的战斗，沃切尔靠的是两方僵持，出奇制胜。 而现在，两者之间是纯粹的1v1较量。 如同之前械铠审判官和巨型劣形人展开的战斗，周围所有的矮小劣形人全部识趣的散开，腾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巨型劣形人手中的柱子已经警告了它们，强者之间的战斗，炮灰跑来碍事会有什么下场。 十米、八米、六米……转眼之间，而沃切尔也在全力加速着 和之前械铠审判官与巨型劣形人强强对碰的战斗不同，沃切尔和巨型劣形人之间的战斗将转瞬分出胜负。 单纯看牌面上的数值，沃切尔12体质的常人面板，能被面前体质高达20的巨型劣形人一柱子抽死十个。 在力量上，沃切尔远不是对方的对手，在速度上，他也差了对方一截。 但速度和敏捷，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速度指代的更多是一种物理量，而敏捷指代的是精神上的反应能力。 力量的差距，可以靠速度弥补，速度的差距，可以靠敏捷弥补。 这一切说到底，就是看谁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真正的快，除了物理数值上的压倒性优势，还在于先发制人，事事先人一步。 预判。 全身骨骼肌肉的动向，让沃切尔预知未来一般，精准预判了对方挥出巨柱的轨迹。 依靠完美的身体操纵能力，沃切尔解放肢体力量，提前起跳，精准落位。 一人环抱粗的合金巨柱呼啸而来，仅仅为沃切尔提供了二次起跳的支点。 蛮力无用！ 沃切尔在合金巨柱上二次起跳，纵身越过肩头。 依旧是第三块颈椎和第四块颈椎之间，依旧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抹。 依旧是一秒种。 秒杀。 未待周围的劣形人聚拢，沃切尔跃下巨型劣形人失去控制的身体，全力疾驰，向大部队闪身而去。 被切断颈椎联结的巨型劣形人像是抽风了一样，在植物性神经的带动下胡乱挥舞巨型金属柱，砸爆了一堆矮小的同类，然后抽搐着身体，像一座小山包瘫倒在地上。 全力抵抗周围劣形人的战士们，完全没关注到这场稍纵即逝的战斗。 他们的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了向东突围的战斗中。 回到人群中的沃切尔全力扩张着肺部，摄取大量的氧气。 他的心脏强力急促的搏动着，向全身输送足量的血液。 刚才的战斗看似只有一瞬间，但实际上整个过程中解放肢体力量，和凝聚心神带来的消耗，是无比巨大的。 不过很快，沃切尔就将身体状态调整到了正常水平，呼吸匀缓，心跳回归一分钟60次的计时水准。 但他没有时间继续停歇，前方已经开始了激烈的大碰撞。 铁血伐逆团这边唯一的20级正面战力，正和对方两名巨型劣形人组成的兄贵二人组，展开充满力感的钢铁碰撞。 一把机械巨剑轮番迎战两根黑色的巨棒。 一时间金铁交击之声震天动地，剑棒对碰之处火花四射。 械铠审判官身上的机械铠甲，疯狂运作着，不断冒出过载的白烟。 此刻他已经人机合一，将所有的力量提升到极限。 机械不断发出的嘶吼，是机魂不朽的咆哮！ 忠诚、信仰、意志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仿佛全部注入了这的机械中。 似乎真的是受到了这名审判官影响，这具机械铠甲发挥出了比平时更为强劲的动力，竟然让他成功的以一敌二，挡住了两名巨型劣形人不断的进攻。 也许倾注了所有的热情，就算是冰冷的机械也会有回应吧？ 这种程度的交战，一般的战士们根本插不上手。 他们能做的只有高歌着赞颂机魂的赞歌，保佑械铠审判官身上的一身机械家伙能顺利的超负荷运转，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们深信真正忠于帝国的机械，是永远不会过载的！ 似乎战士们的忠诚意志传递给了机魂，械铠审判官身上的机械动力铠疯狂冒着白烟，但就愣是顶住压力像没事一样超负荷运转着。 目睹了这一切的沃切尔也开始觉得，机魂这套玩意好像真的有点东西…… 双方势均力敌，动力全开的械铠审判官堪堪抵挡着，将整个局势稳住。 不过很快，远处又一名巨型劣形人逐渐迫近，即将和另两名激情挥棒的巨汉组建兄贵三人组，将械铠审判官拿下。 这是整场战斗以来的最大危机。 第四十五章 死疫 如果这名械铠审判官倒了，沃切尔虽然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兄贵三人组，但整个突围的难度将陡增十倍。 这名械铠审判官，就像是这支突围队的钻头，没有他在前面强势开路，整个突围行动寸步难进。 虽然沃切尔看上去智勇双全、来去自如、外形俊美功能强劲、纵使敌众我寡，亦能自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12体质的既定事实。 这种普通人水平的躯体，甚至连那些铁血伐逆者都不如。 之前穿梭在战场的时候，他经常需要解开身体的保护限制，发挥出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的力量。 所以他的每次冲锋陷阵，都有时间限制。 如果沃切尔真的有那种取代对方，在前面开路的能力，那还跟这帮莽汉一起突围个鬼啊！ 他怕是直接用一番不离不弃战友情的热血感言，骗整个团去西面突围和大部队汇合吸引敌军兵力，然后自己一个人向东杀出包围圈了…… 可惜，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能跟着大部队混，要是一不小心炸团了，他也得跟着壮烈。 不过现在局势一片大好，只要赶在三巨头汇合前，把落单的家伙解决，然后联手械铠审判官把剩下两个大家伙也宰了，大家基本就能开开心心的杀回威利吉过年了。 等回到威利吉，凭借着之前的功绩，直接功名加身，自己又能在要塞里安安稳稳的搞研究了…… 脑中编写着剧本，沃切尔在恍惚间已经杀到了那名强袭者面前。 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到这里了…… 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像做梦突然醒了一样。 没时间细想之前的事情，沃切尔全神贯注，与对方展开生死较量。 预判。 二次跳跃。 第三块颈椎和第四块颈椎之间。 秒杀。 一切似曾相识，沃切尔已经习惯了。 他落到地上，立刻飞奔向三人机动碰撞的战场。 人是看不见身后的东西的，就算是长着【洞悉之眼】的沃切尔也一样。 有限的视角，是每一个大意生物的致命缺陷。 但在这一刹那，沃切尔生出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微微牵动了他眼中的线…… 没有经过大脑中枢思考，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沃切尔奋力向一旁闪去。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抡起巨柱狠狠撼击着沃切尔前一刻所在的大地。 地面立刻疯狂地龟裂开来，震击的余波如同巨石落入水中产生的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涌动。 这一击，石破天惊，磅礴无比！ 毁灭性的力量波动向着四周辐射而去，沃切尔在这股波动的影响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情不自禁的晃动身形发出一声闷哼。 看着眼前落下的那道身影，沃切尔感到一阵恶寒。 让他感到悚然的，不是巨型劣形人的死而复生，也不是它突然爆发出的恐怖实力。 而是它脸上充满恶意的诡异笑容。 这个被切断颈椎耷拉在胸口的头颅，正像工厂的烟囱一样，释放着令人窒息的黑恶烟雾。 在这片黑色物质中若隐若现的，是来自死者的扭曲笑容。 那张强行咧开的巨口，像是一道爬满白蛆的沟渠，参差不齐的牙齿似乎正在蠕动着，令人悚然作呕。 沃切尔的身上不断冒着冷汗，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对方正在嘲笑他。 此时此刻，整片战场不知何时已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空气像是死去了一般，充满了腐朽、酸败的气息。 战场中洒落的鲜红血液，正像酱油一样变得黑浑，缓缓向空中飘散着塑料燃烧产生的粘稠黑烟。 天色彻底黑了，最后一抹血色的阳光也被黑暗囫囵吞尽。 整个战场像是一锅被人细心调配的浓稠黑汤，此刻，这道料理终于完成了。 全体起立。 所有之前倒下的劣形人和阵亡的战士，全部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有的失去了双臂像一颗光秃秃的树干。 有的用双臂替代失去的双腿贴地缓缓爬行。 有的项上空空荡荡还不自知。 还有的部分身体和烂番茄发生了融合…… 但他们全部站了起来，像刚刚出炉的热菜，冒着浓郁的黑烟，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似乎在邀请所有活着的东西加入它们。 这一刻，整个战局如跳崖般陡然直下。 原本已见曙光的局势，突然进入了无边的黑夜。 奇诡的场景，让恐惧、绝望笼罩在每一个战士的心头。 这些重新站起来的东西，拥有比生前还要强大的力量，更加让人窒息的是，它们已经是死掉的东西，怎么杀也不会再次死去。 没戏了，死定了，永别了，结束了…… 悲切绝望的气氛在战场上缓缓流淌，像是一味令人迷醉的调料，增加了这道料理的品质。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热血激昂，抗击异族的画风了，而是一个诡异的料理过程。 活着的东西在翻滚着黑汤的锅里挣扎，然后慢慢变成汤的一部分，继而熬煮着剩余的活物，剩下的东西不知何时会融入其中，奋力挣扎着，企图从这口锅中脱出。 然而就像沥青里的蚂蚁，琥珀里的蚊虫，越是挣扎，越是融合的彻底。 这些感染了黑色物质的尸体怎么杀都不会死，相比之下，那些活着的东西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只是掉了脑袋、破了心脏、烂了肚子就会停止运转，这种活着的状态，怎么可能会长久呢？ 很快，他们在临终前的一刻发现了这一点，加入到了永恒的死亡中。 但活着的人们还在坚持着，信仰与忠诚点燃了他们剩余的一切。 战场上响起了最后一曲赞歌，歌颂着荷鲁斯内逊永垂不朽。 歌声在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空气中飘荡，却再也传不到威利吉了。 机械在哀鸣，机魂在哭泣。 随着最后一把械动剑停止了运转，机械的声音消逝在这片奇诡的战场上。 一切归于诡异的寂静，大家都变成了某种黑色的东西，徜徉在伟大、安逸、永恒的死亡中。 第四十六章 因果 wtf。 一切发生的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原本完美的计划瞬间崩盘。 在这种诡异莫名的现象面前，细致入微的谋算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转眼间，大势已去。 沃切尔尽力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不让浑浊扭曲的氛围和近乎绝望的局势影响自己的心神。 不论何时，都不要让惶恐操纵自己。 慌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情绪。 没有孤注一掷慌不择路的强行突围，在异变之初，沃切尔立刻用【洞悉之眼】观察着那些重新站立的亡者。 他眼中的线向着那些重新站立的东西释放，与它们躯体中的线相联结，企图参透这些诡异现象的根源。 放眼望去，这些不断冒着黑雾的躯体中，线条异常的混乱，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在这些线团中，掺杂着大量的黑色丝线，纠缠在白色的线网上。 沃切尔靠着【洞悉之眼】发出的线感应到，这些散发着白色微光的线网似乎随时都有有溃散的迹象。 然而这些黑色丝线死死束缚着这些白色的线网，使其扭曲的维持着聚拢的形态。 正当沃切尔试图参悟出其中的原理和黑线的由来时，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双眼异常干涩，仿佛快要像葡萄干一样变得干瘪枯萎。 “呃……” 那些黑色的线正像毒蛇一样纠缠上沃切尔眼中释放的线，一种腐朽的力量正迅速顺着线传递到沃切尔眼中。 沃切尔不得不将眼中的线收回，如果再看下去，他这双眼睛恐怕真的会变成无法视物的死物。 虽然没有彻底弄清这一切的详细信息，但沃切尔已经能大致猜到一些端倪。 应该是有某种超凡的诡异力量，影响了在场的尸骸，使得它们处于一种死而不亡的状态。 这种未知存在影响导致的诡异现象，沃切尔暂时将其命名为【死疫】。 死即生之反，生命的循环将从物质层面消失。 但死不代表着亡，亡为寂灭，是彻底的终结。 患死疫患者，虽死不亡。 如果有办法切断那些黑色的丝线，说不定就能解除死疫，让所有尸体彻底安息。 抱着这样的想法，沃切尔握住了手中的手术刀，向身旁一名身上流着老卤汁的劣形人死者斩去。 寒光闪过，沃切尔熟练的业务能力，在这具劣形人破烂的尸体上展露无遗。 转瞬之间，手术刀自关节处划过，一具完整的尸体变成了一地的零件。 然而即使被切成了可以下锅的块状物，这些碎块依旧在某种诡秘力量的驱使下缓缓聚拢，企图再次组建起完整的形状。 未能参透。 【解构】这项能力，只能作用于沃切尔足够了解的东西上。 显然，沃切尔没能参透这种生死之间的奥秘。 他手中的刀刃，可以分解那些熟悉的身体结构，却无法斩断那些未知的无形黑线。 想要依靠【洞悉之眼】参透黑线中的信息，短时间内是无法做到了。 这些黑线像致命的毒蛇一样极具进攻性，在看清这些东西之前，沃切尔恐怕会先变成瞎子。 此刻，沃切尔突然想起了真知之神对他说过的话。 看见的越多，招致的恐怖就越多，想要看清更多，就要变得更理智、更强大、更疯狂。 显然，他还不够强大。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纠结更多的东西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脱离这片诡异的死疫活墓。 没有办法在深层次的领域破解死疫，就只能靠物理手段强行斩出一条生路。 所有的战士已经彻底放弃了生路，陷入了癫狂的死战模式。 他们看似忘却生死，将战斗进行到最后一刻，但这种求死之战，其实只是他们发泄心中恐惧与绝望的一种途径。 真正的无畏者，应当在绝境中保持着清醒的理智，竭尽最大的可能，让自己的存在得以延续。 而不是在懦弱的癫狂中自取灭亡。 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沃切尔终于意识到，到头来，可以依赖的，还是自己。 借外物之力前，应先壮大己身。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显然是无法靠着硬实力，在无边无际的死疫患者大军中杀出一条生路的。 必须想办法提升实力！ 沃切尔的思绪飞快运转着，很快他就想起了某样东西。 血色律动沸血症。 这种许久未曾发作，被深藏于体内的诡异神疫，被他再次记起。 只要能发挥出这种疫病的效果，让血液沸腾起来，沃切尔有足够的把握靠着完美的身体操控能力，斩出一条生路来。 然而想法归想法，现实是现实。 纵使整片战场戾气冲天，沃切尔也无法让血液沸腾起来。 此时沃切尔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被醉梦巫术麻痹，那些超凡的力量都已陷入沉眠中。 沃切尔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开始加速。 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要在绝境中依赖血色律动沸血症的力量。 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直依赖的醉梦巫术逼入绝境。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一切尽在因果律中。 没有时间细想，所有周围的死者已然冒着黑烟向沃切尔飞扑而来。 在死去后，它们的力量不但没有下滑，反而在解除生物自我保护后，肆无忌惮的发挥出躯体的全部实力。 此刻，沃切尔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尽最大可能发挥出这具凡人之躯的实力，做着最后的抵抗。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周围不断有劣形人化作碎块，但沃切尔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的迈向极限。 每一次挥刀，每一次闪避，都在消耗自身的体力。 更不要提解放肢体力量带来的损耗，尽管他能无视所有痛楚和神经反射产生的影响，但他的状态依旧在缓缓下滑。 再娴熟的刀法，再完美的操作，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人类是有极限的。 即将达到极限的沃切尔将【洞悉之眼】洞开，他想看清最后的出路。 终于，看着周围无处不在的线，组成的无边之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许一切早已注定，世间万物皆置身于名为因果的网中。 第四十七章 自省 在某些特殊的处境中，人会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在这种奇妙状态下，人对于时间的感应会发生变化。 高手对决时的悟道和弥留之际的走马灯，就是进入了这种状态中。 这种奇妙的状态叫做【时幻】。 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和升华，都会让人体验到这种神奇的状态。 在沃切尔即将走向极限，再次看见无形之网时，他进入到了这种奇妙的状态中。 白色的意识空间内，沃切尔站立在中央。 在他的两侧，一黑一白的两张鸟笼椅上，坐着一黑一白的两名沃切尔。 黑色的沃切尔穿着黑色的西装留着黑色的碎发，他坐在椅子中，就像一个黑洞隐隐之间对万物释放着引力，似乎要将一切吞尽。 白色的沃切尔穿着白色的西装留着白色的碎发，他坐在椅子中，仿若空无一物隐隐之间隔绝着万物的联系，似乎将要遗世独立。 沃切尔站在二人中央，低头看着地面，开口说道。 “谈谈你们的看法吧，你们说，我听。” 黑色的沃切尔露出不屑的笑容，摊着双手发出轻蔑的话语。 “很显然，造成现在处境的原因，就是你不够自信。” 沃切尔没有做声，只是低着头继续静静聆听着。 带着近乎自负的自信口吻，黑色的沃切尔继续说道。 “你太过依赖外物了，每次遇到麻烦的事情，你总是想着怎么借助外部的人、物、力，构筑出一片安全的领域，尽量的将眼前的境遇延缓下来。” 黑色沃切尔脸上的笑容变得冰冷且张狂。 “你的行为就像一个小心翼翼搭积木的学龄前儿童。” 说着他双手按住把手，从鸟笼椅中站了起来。 “能拖就拖，能缓则缓，应该激流勇进越战越勇的时候，你却竭尽全力让现状变成一潭死水，沉溺于安逸之中，失去了真正的进取之心，这就是你的败因！” 一边说着，他缓缓的走向沃切尔，话语变得充满煽动性。 “你的处事方式还不够主动，我们应该将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要拒绝那些能让自己变强的东西。变成异端也好，变成异族也罢，只要能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我们就绝对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克服所有困难让自己的存在延续下去！” 黑色的沃切尔身上散发出诡异的气场，周围的空间像漩涡一样扭曲着，牵引着整片意识空间向其靠拢。 “那些存在于体内的，才是靠得住的东西。与其被动的利用外物求和妥协，不如主动把握一切，吞噬一切，让所有逆我们的东西统统……” “住口吧。” 另一张椅子上，传来了白色沃切尔冷淡的声音。 “尽说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以为事情都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吗？太自以为是了。” 他静静的坐在鸟笼椅中，慢条斯理的发出冰冷的机械音。 “别看不起这个世界，当你进入这个世界后，你就已经和这个世界的万物产生联系，无法分割了。置身于万物中的我们，是受到万物约束和制衡的。” 他举起白色右手，手上联结着无数的白色丝线。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规则与束缚中，想要打破规矩和束缚，需要冲破一切联系的巨大力量，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黑色沃切尔冷哼一声，狂妄的喊道。 “一切！只要能融入身体，让我变强的一切东西，都会变成我的力量！邪神的瘟疫就是最好的养料！” “毫无理智的行为。” 黑色沃切尔充满魔性的煽动，丝毫没让白色沃切尔面无表情的脸上产生一丝波澜。 “得到力量，势必就要付出代价。在你高谈阔论之前，好好想想我们会付出什么代价。【异端审判庭】乃至整个帝国的追剿，这种代价我们根本承受不起！得与失必须用理智细细衡量，不计代价，不考虑后果的一味冒进，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废物行为。” 说话间，白色沃切尔无声无息的，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沃切尔身后。 “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步田地，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不够谨慎。” 他一边细细踱步，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还需要更多的高瞻远瞩，对每一步行为做出更加详实的风险评估。仔细想想，你在这次战争出发前，对这场战争究竟了解多少？有想过动乱源头是什么吗？有做过两方战力的对比吗？待在后方的风险指数是多少？对可能发生的状况有什么应对措施？” 白色沃切尔冷冷的用说教的口吻循循善诱。 “你还是太自信了，这种盲目的自信，会遮蔽你的双眼，让你做出完全不符合理智的行为。想一想吧，如果我们上一世足够理智，你真的会死吗？趋利避害，真正将这一切做到极致的人，是永远不会……唔！” 没等他将自己的高谈阔论说完，黑色的沃切尔已经主动出击，一拳抡在了他的脸上。 “去nmd，都是你这个废物废话太多，畏畏缩缩的，什么事没做就先否定自己了，留你何用！” 白色的沃切尔一边起身招架，一边向着低头沉思的沃切尔大喊。 “喂，本体！快帮我削他！这家伙快要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面对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家伙，沃切尔依旧低着头。 他仿佛没有听见他们之前说的话，也不在意二者之间孰是孰非。 他只是很平静的淡淡说道。 “所以呢？我想知道的是，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一黑一白两个沃切尔，闻言停止了打斗。 黑色沃切尔迫切的大喊。 “那还用说吗!答案就在你眼中!” 白色沃切尔难得的在某件事上，和黑色沃切尔达成了一致。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那么做了，这是当下的唯一选择。” 黑色沃切尔讥讽道。 “这是你全场唯一一句人话!” 白色沃切尔毫无感情的回道。 “人类真是可悲……” 沃切尔一语不发，他抬起头，泛着微光的双眼，注视着远处由信息组成的一道道虚影…… 第四十八章 进化 前排提示：本章内容纯属奇幻小说主角外挂行为，无任何科学依据支持，属神学范畴，请降低科学素养观看。 生物的进化，究其根本，是一种被动的行为。 不定向的基因突变，产生了不同的表现型，在自然选择中，适应环境的得以生存，不适应环境的遭到淘汰。 当某种特定的表现型，在某个特定环境下不断的将遗传基因传递，其他表现型因不适应环境遭到淘汰，整个种族在漫长的遗传积累下，体内的基因转化为特定的基因型，并逐渐稳定下来，适应了大环境，一次进化就这样完成了。 这种进化行为，无比缓慢且被动，进化出的东西未必是最强，最好的，但一定是能适应生存环境的。 但这种进化，会产生相当大的局限性。 被动，是无法进化出最好的东西的。 想要获得最好的东西，必须靠后天主动获取。 意识空间内，沃切尔泛着白光的双眼，看着面前林林总总的信息流。 这些散发着光芒的数据光点，就是他积累的【知识储备】。 在这些【知识储备】中，大部分都是相互之间交错纵横，形成各种规则或不规则形状的白色光点。 这些知识与信息，都是沃切尔所熟知且理解的。 里面有人类和各种之前研究的兽人信息，以及之前偶然间顺带积累的各种生物的知识。 但是除了这些常规的信息外，有一片散发着琉璃般五彩流光的混沌区域。 这片区域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梦幻感，仿佛一眼望去就会坠入一个又一个虚幻的世界。 沃切尔没有看向那片区域，他在心中已经知晓那片雾态琉璃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其中掩蔽着的又是什么。 他眼中注视着的，是那些组成一个个异族模样的白色信息光点。 在一阵深沉的注视与考量后，他那双【洞悉之眼】中，释放出了泛着白光的线。 这条线如活物一般穿梭在各种信息中，穿过某些特定的白色光点，组成了一条特定形状的线性轨迹。 这条珍珠项链般串联着无数细小光点的线，将沃切尔与这些信息紧紧的联结在一起。 某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正在沃切尔身体深处悄然发生…… 试想一下，如果将所有种族最适合战斗的器官组合在一起，这样的生物是不是最强大的呢？ 答案是肯定的。 这样的生物结合了所有生物的战斗优点，没有理由会弱于其他生物。 但为什么自然中没有进化出这种生物呢？ 答案是：可以有，但没必要。 自然选择是进化的根本动力，是大自然环境的无情淘汰，推动了进化这一行为的进行。 只有在环境中有生存压力时，才会有进化的趋势。 什么样的水，决定了水里会存在什么样的鱼。 越是湍急的水流中，越能进化出强者，死水是无法让强者得以进化的。 安逸的现状，会降低自然选择的淘汰力，让进化停滞，甚至出现倒退。 而理论上结合各种生物最强部位的生物难以产生，并不是因为这种生物无法适应生存环境，会被自然淘汰。 而是因为世界上很难产生让这种生物出现的自然环境。 试想一下，到底什么样的环境，会让其他所有表现型都遭到淘汰，仅仅留下这种结合所有生物最强部位性状的生物独存？ 答案是这种环境极难产生。 进化是为了适应生存而被动产生的，你很难想象出一个“只有结合了所有生物最强战斗部位的生物”才能生存下来的生态环境。 即使微弱的变异几率，真的让这种极端个体出现了，只要淘汰机制稍微放松，过强的基因就会被其他劣等基因稀释。 而且如果真的有那种恶劣的极端环境出现，也许在这种生物进化出来之前，整个种族就会因为一个不小心，被恶劣的环境打包淘汰了。 届时的结果就不是完成进化，而是完成灭族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这种生物不会在现实中出现。 进化，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被动进行的。 但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主动进化的行为。 只要主观能动性足够强大，就会对客观事物产生影响。 遗传基因，究其根本只不过是一段承载着生物遗传信息的载体。 它的作用是将特定的信息存储在其中，并以特定的方式将其中的信息释放出去。 一切生物的组成，其实是信息传递给物质，让物质以特定的方式组成运作的结果。 所有的生物，都是信息作用下的物质。 信息，决定了我们的本质。 沃切尔在很久以前，用眼中的线探测自己的时候就发现了。 这种不可名状的神奇白线，可以将他体内的信息，与自己的身体联结，并让这些信息替代自己体内的dna信息，作用于体内的物质。 这些线不但可以摄取他人身上的信息，还可以将信息释放给自己的身体。 起初在发现这一近乎奇迹的现象时，沃切尔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想要体验这种神奇的变化。 但很快，他的理智制止了这一行为的发生。 在【异端审判庭】的要塞内，在自己的身体上进行这种异化研究，无疑是比在缉毒大队，吸收草本植物精华还要愚蠢的行为。 不过沃切尔并没有放弃这种奇特信息传递方式的研究，他在一些生物上进行了实验，企图验证这一能力的效果。 最终的结果是，并不能成功。 当线从沃切尔眼中释放后，就只具备联结其他外在的线，获取信息的效果。 所以制造xx生物大军，或者把垃圾信息注入敌人体内这种骚操作，是注定搞不成了。 嗯，暂时搞不成吧…… 但现在，沃切尔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地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无数异族的信息，通过线与沃切尔的身体联结。 无数特定的信息在沃切尔体内释放，将物质以特定的形式重组。 于是，伟大的主动进化，在这个男人的体内发生了…… 第四十九章 进食（上） 时间，在物质位面中，仅仅度过了转瞬即逝的一刹那。 沃切尔的眼中，流淌着无数复杂的光点阵列，下一刻，这些光点尽数消散，融入这具身体的四肢百骸中。 很快，沃切尔的呼吸开始变得深沉且强劲，一个属于格尼族的强大肺部，正在成形。 紧接着，体内血液的流淌，开始变得狂放起来。 如果说沃切尔之前体内的血液是潺潺的小溪，那么现在体内涌动着的就是奔腾的江水。 一颗属于牛头人的心脏正在沃切尔胸腔组建，为全身提供强大的循环动力。 很快，一种极度迫切的需求，化作冲动信号从全身各处传递而来。 饥渴，极度的饥渴！ 重组身体，需要大量的物质，进食，是沃切尔目前从外界摄取物质的唯一方式。 吞噬其他物质，维持自身的存在，是动物生存最基本的法则。 沃切尔握紧了手中的刀具。 用餐时间到了。 飞快的扫视着整个战场，将周围的所有信息尽收眼底。 食物这种东西，越新鲜越好。 那些冒着黑雾的腐败死物，已经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化，从中摄取的物质不但无法满足机体构建的需求，还会有损害机体的巨大风险。 很快，沃切尔找到了令他满意的食物。 一名咆哮着的巨型劣形人，正挥动着手中的巨柱，横扫着周围向它袭来的死疫患者。 不论这些死疫患者生前拥有什么样的立场，在它们失去生命患上死疫后，便告别了任何一个生者的阵营。 这些死而不亡的存在，彻底的站在了每一个生物的对立面上。 死物存在的目的与意义，就是让所有生物加入它们。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生物都能很快意识到死亡的伟大与美好，例如这个挥舞着巨棒，不断拒绝加入其中的大家伙。 沃切尔缓缓眯起了狭长的双眼，这双眼睛里，正释放着比饿狼凶狞百倍的目光。 这是一道属于即将成型的，终极掠食者的目光。 一旦将目标锁定，沃切尔毫不犹豫的操纵身体纵身向前。 他体内大量的器官仅仅初具雏形，正向这具贫瘠的躯体索取着大量的养分。 每拖一秒，体内发生的自噬行为，都会让沃切尔向死亡迈进一步。 此刻，正在进行鞭尸行为的巨型劣形人，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凉意。 它猛的一个激灵，回头望去。 它看见了一双无比恐怖的眼睛，这双眼睛明明泛着白光，却如黑洞般拥有吞噬一切的恐怖魔力。 尽管体型差距悬殊，但就像麋鹿遇到恶狼一样，仅仅靠着一个眼神，它就能从中意识到，对方和自己在食物链中所处的位置。 这双眼睛的主人，给它带来的压迫力，比这周围所有的死者，加起来带给它的压力更大。 它拼尽全力，狠狠挥出金属巨柱做着最后的抵抗。 但这僵硬生涩的动作，在沃切尔眼中就像通关过无数次的游戏中，怪物做出的攻击动作一样，他近乎100%的预判到了对方的一举一动。 依旧是第三块颈椎和第四块颈椎之间，依旧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抹。 但这一次，只耗费了05秒。 这一次的切割，沃切尔做的格外谨慎，他仅仅切断了对方颈椎间部分的联结，让它进入一种躯体瘫痪的状态，并没有让它立即死去。 这是一次顶级手术水准的切割，抽搐着匍匐在地的巨型劣形人，依旧用硕大的头颅喘着粗气。 做完了餐前处理，沃切尔摩擦着两把手术刀，抖掉刀身上的不洁污血，正式开始进餐。 他没有急不可耐的直接上前扑食，用嘴中锋利的牙齿和手上逐渐长出的利爪，进行最原始、最效率的进食。 而是娴熟的挥动着手中的餐刀，考究的切下面前食物上特定部位的骨肉。 这样井井有条的进食动作，根本不像一头饥渴的野兽，反而像是一位举止优雅的绅士。 当然，这不是为了保持什么可笑的礼仪，在真正的饥渴面前，一切虚伪的东西都是无用且滑稽的。 沃切尔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一餐，是必须从头进行到尾的活宴。 沃切尔在进食的同时，必须用他最精湛的手术技术，选定每一步应该切下的部位，尽可能保证自己吃下的，是活的东西。 在这片不祥瘟疫笼罩的土地，所有死掉的东西是无法作为食物食用的。 爪子和牙齿毫无章法的撕扯，很容易让脆弱的生命消逝在粗暴原始的进食中。 当剩下的部分死去后，它们就会染上死疫变成另外一种死掉的东西，这样便间接造成了巨大的浪费。 饥饿时的粮食，是无比宝贵的，浪费可耻。 虎人锋利的牙齿，轻而易举的切碎劣形人强韧的肌肉纤维，硬度接近钢铁的骨头，在这液压机般强大的咬合力下迸然断裂。 长满倒钩的舌头将破碎的食物进一步磨细，强韧的食道向下输送着充满骨渣的食物，一个属于爪瓜族的强大胃部，像化学反应池一样快速消化着进入体内的食物。 最后，由凯尼曼人强劲的肠道将所有养分吸收，在牛头人强壮心脏泵出的血液输送下，传递给饥渴难耐的各个器官。 摄取着宝贵的活食，沃切尔愈发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 在活生生的食物进入体内传化成养分的过程中，生命的价值得到了最为赤裸的体现。 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沃切尔心头：生命，真是美好的东西，原来所有活着的东西，都是有意义的，它们平时做着碌碌无为的蠢事，在原始冲动的诱导下，不明所以的交配、繁衍着，就是为了…… 等待我这样的强者，去攫取它们可贵的生命啊！ 弱肉强食。 真正明摆为何而活的强者，攫取着遵循本能茫然活着的生命。 这些弱者本无意义的血肉，在融入强者躯体的那一刻，被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意义！ 发自心底的感激吧，不要害怕死亡，死亡是你生命价值真正的开始，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在这条探寻真理的道路上，得到真正的意义。 第五十章 进食（下） 很快，还没等沃切尔吃上几口向外溢散着热度的血食，就有不知礼节的东西出来打扰他的用餐。 无数被巨型劣形人砸得支离破碎的躯体，诡异的蠕动着，缓缓拼凑起一具具缝合怪一样的破败躯体。 这些可憎的死物，在体内黑线的牵引下，拽动着破败不堪的躯体，袭向正在专心进食的沃切尔。 它们手中握着的武器，近乎与冒着黑烟的身体融为一体，这些生前的遗物，似乎已经转化成了它们躯体的一部分。 身体的破败丝毫没有降低它们的实力，相反，在死后解除身体限制的它们，发挥出了比生前还可怕的战力。 这些没有自主意识的东西，根本不知道沃切尔正在进行着的，是何等意义重大的事情。 进食，是远比交配更私密的行为。 交配充其量不过是两个雌雄个体之间进行器官摩擦，外加少量的体液交换。 而进食这一行为，是将其他生命彻底粉碎，融入到自己体内，进行的大规模物质交换。 这种行为的过程中，会暴露出所有生命最为黑暗的本质。 将其他生物的尸体，毫无顾虑的送入口中，品尝着其中的滋味，脸上洋溢着满足口腹之欲而产生的幸福笑容。 道德、罪恶、束缚，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一切在最原始的自然法则下理所应当的进行。 每一次进食，都是生命本能肆无忌惮的彻底放纵。 这种放飞自我的活动，理论上应当在一个私密的密闭空间中，独自一人，放下所有虚伪的礼仪，抛开所有的顾虑，随心所欲大快朵颐的进行。 打扰别人用餐，是比在别人交配时破门而入无礼百倍的行径。 但这些冒着黑烟的东西，仗着自己已经死去，肆无忌惮的袭向沃切尔，毫无顾忌的干扰着他神圣的进食。 怒不可遏。 “呜呜呜——”，沃切尔粗壮的声带愤怒的震颤着，他共鸣箱一般的躯体发出低沉的警告声，向外溢散着赤裸裸的杀机。 如果此刻出现在沃切尔周围的，是一群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他们一定会被惊得心神大震，继而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骇然远去。 这头恐怖的野兽，发出的低鸣是如此雄浑有力！其中蕴含的杀意是如此浓郁骇人！ 打扰了这种怪物进食，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恐惧，是弱者宝贵的护身符，可惜那些死者，已经彻底失去了这种宝贵的东西。 它们以惊人的速度袭向沃切尔，缭绕着黑色烟雾的槌棒，在空中发出凄诡的哀嚎。 这诡异的声音拥有冲荡心神的魔力。 这一棒下去，足以让人类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爆裂，里面装着的东西，会在瞬间变成一碗掺着番茄酱的豆腐脑。 而这一刻，袭向沃切尔的哀嚎棒，足有十数根之多，它们从各个方位封死了沃切尔的所有退路。 棍棒和着哀嚎极速袭来，沃切尔仍然有条不紊的分割着面前的活物…… “啪”!!! 一道一百个汽车轮胎炸裂发出的惊天爆响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一条脊骨般节节棘然分明的尾巴，如游蛇般盘桓在沃切尔身后。 尾骨在漫长的进化中，已经在人类身上失去了意义。 人类已经不再需要尾巴来帮助自己生存。 但对于现在的沃切尔来说，这条钢鞭一般的强劲尾巴，能为他带来极大的助力。 就像牛马用尾巴驱赶烦人的蚊虫一样，沃切尔甩动着尾部，驱逐那些烦人的死物。 游蛇一般的尾巴横扫而过，带着惊雷般的怒号。 力量在三十六节尾椎间层层递进，强劲的关节每扭动一次，传递过去的力量就强盛一分。 当最终的力量传递到尾尖时，这种可怕的力量，搭配着附着在其上的解构之力，摧枯拉朽的将所有死疫患者彻底抽炸。 十数具刚刚拼凑起的躯体整个散架，化作大小不一的零部件向四周溅射出去。 天空中下起了黑红白三色交织的碎片雨。 沃切尔全程凝视着眼前的食物，连看都没看那些碎片一眼。 但很快，无畏的死疫患者前仆后继，一波又一波的涌来。 沃切尔不厌其烦的甩动着尾巴，在空中发出一道又一道惊雷般的炸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中的声音一道赛过一道响，沃切尔的进化逐渐完善成型。 当沃切尔将面前的食物吃得只剩下半个骨架时，这个可怜的家伙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美好。 死亡，是一种恩赐，是一种解脱。 得到死疫垂怜的它，终于有幸加入这个无惧无畏无知无感的阵营。 黑色的烟雾在切口分明的半具残躯上缭绕，还没等它彻底完成转化重新站立，一条凌厉的尾巴便狠狠抽打在它身上，令它骤然炸裂。 原本平坦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陷的壕沟。 巨型劣形人迸裂的躯体与壕沟内的土壤深深结合在了一起，彻底入土。 这些碎片想要再次凝聚成一具完整的躯体，恐怕需要一点考古人员的帮助。 沃切尔抖去身上脱落的死皮，重获新生一般纵情呼吸着。 他的体内隐然有风雷之声，奔腾的血液在体内肆意纵横，浑身上下充满了喷薄而出的力量。 细长的尾巴随意摆动着，沃切尔猛然握紧了拳头。 空气中立刻传来气球爆炸的响声，狂乱的气流吹拂着他凌乱的发梢。 感受着这股力量，沃切尔眼中没有一丝喜悦，反而露出思虑的神色。 “还不够，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 没有像突然得到力量的弱者一样，面带傻笑展开漫无边际的yy式联想。 沃切尔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何其危险的境遇。 整个荷鲁斯内逊帝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一处安全的地方。 接下来的路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沃切尔肌肉极度发达的大腿，如橄榄球一般鼓胀着。 他看着西面若隐若现的凯琳之森，和东面一眼无法望见的威利吉，目光飘忽不定的闪动着…… 第五十一章 择路 现在的沃切尔面临着至关重要的抉择。 这次的抉择，将决定了他今后的道路。 一是选择回到帝国，继续利用自己的各种身份和社会资源，潜伏在人类社会，继续伪装自己，暗中进行各种研究。 虽然他现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锋利的犬齿裸露在外，十根匕首般尖锐的利爪，收缩在爪鞘中，皮肤上暗金色的鳞片若隐若现，大腿肌肉如橄榄球般鼓胀着，一条脊椎般的尾巴拖在身后，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斯文眼镜男的影子。 但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他就能利用自己【知识储备】中储存着的信息，将身上的一切变化抹消，恢复到之前人类的状态。 不过这么做会有很多的风险。 首先这个过程不像器官强化时那么快，用黑笔留下痕迹的速度，总是比擦去痕迹的速度要快得多。 别看现在沃切尔体型和之前相差不是很大，仅仅只是高了一个头，他现在的体重可足足是以前的三倍！ 这些属于兽人的骨骼肌肉和器官组织，密度和强度都大得难以想象。 由于沃切尔选用了凯尼曼人的消化系统，所以吸收养分创造器官的速度非常的快。 可要让这些多余的东西凋亡起来，那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沃切尔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让属于异族的组织凋亡，缓缓代谢掉体内过剩的物质。 在这之后，他才能用原本的信息和体内剩余的物质，进行身体恢复。 而在这一过程中，他必须保证自己能在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安全之处，之后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恢复和调整。 总而言之，在现在的处境下，这种条件有些苛刻。 但只要他恢复了原身，他就能继续做荷鲁斯内逊帝国的好公民。 至于第二条路，自然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干脆不做人了，索性借此机会一路杀出荷鲁斯内逊，跑到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国度。 而这条路上，他又有好几个选择。 第一他可以选择北上，越过崇山峻岭，迈过漫长的荒原冻土，前往堪罗斯，再从那里转站，进入北方的各处领域。 第二他可以选择南下，穿过农田与工厂遍布的法穆平原，渡过人烟稀少的格芬蓝大草原，挥戈杀向玛塔茂郡，再从那里想办法出关，外面就是遗落的国度——凯尼曼大雨林。 第三他可以选择西行，穿过凯琳之森，再度过一段平原地带，进入珀西大峡谷，沿着谷底绕过马坎塔郡一路穿行，就能前往兽人横行的区域。 至于向东……那tm全是帝国的领土，沃切尔向东走怕是要进行帝国全郡自驾游，以他现在的状态，东行完全属于行为艺术。 帝国还是外域，人类还是非人。 沃切尔综合考量了一番，终于做出了他的选择。 坚实的土地上爆开一个巨坑，沃切尔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十根利爪化作十把锋利的手术刀，将整片死疫领域切开。 他一路将路上所有挡在面前的，统统一爪撕裂，所有被沃切尔爪子撕裂的死疫患者，都像被卷入绞肉机一样，在【解构】之力的作用下彻底爆碎。 一路无人可挡，沃切尔向着西面的凯琳之森直奔而去！ 西行，这就是沃切尔的选择。 他在仔细思索后，发觉这次遭遇的危机，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下定决心一刀两断，彻底摆脱之前的所有留下的隐患，干干脆脆的远走高飞。 在权衡利弊后，他愈发觉得出国的风险，是完全值得一冒的。 只要度过了一路上的各种艰险，他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进行各种疯狂的研究，彻底解放身上的各种能力。 而且待在帝国变数实在太多，终究只是权宜之计，现在也许时机不是特别成熟，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谁知道以后留在帝国，还会遇上什么麻烦呢？ 特别是某个癖好诡异的家伙，沃切尔越想越觉得那家伙很不对劲，自己又有麻烦的把柄落在对方手上，这次一走了之，也算是杜绝了一大隐患。 至于为什么选择西行，沃切尔也是细细做过风险评估的。 向北穿过崇山峻岭和荒原冻土倒是小问题，但是堪罗斯郡可是个究极鱼塘，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牛鬼蛇神都有，他人生地不熟的，直接这幅德行杀进去，怕是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而且出了堪罗斯后，他想要继续北上出境，就得翻过巨大的横断山脉，这堵墙近万米的高墙，彻底将堪罗斯和北边的区域隔绝。 而且就算他翻过了万米高墙，成功偷渡出境，传闻中北境的各个领域，都是由稀奇古怪的种族盘踞的，各种诡异的现象常年发生。 听说北境中的许多种族，都能掌握一种名为“灵”的能力。 这种能力相当邪乎，但由于北境和帝国常年隔绝，所以很多具体的东西都是缺乏依据的传闻，没有几个人了解那边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至少在一般公民中，关于北境的东西，都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 而沃切尔对于北境也没什么特别的了解，【真理求知会】的文献库里关于北境种族的资料，近乎为零。 像他这样靠身体混的麻瓜，要是贸然闯入神奇的魔法世界，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而南下要面临的是帝国军严密把守的问题，南面的遗落国度凯尼曼大雨林一直是帝国的重点防范对象。 每隔几年凯尼曼人就会和里面各种乱七八糟的生物出来作乱一阵，所以南面的关卡把守异常严密，再加上南边人口城镇密集，【洞察之眼】的巡查力度相当强大，想要混出去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综合来说西面虽然有劣形人动乱大军的老巢，但和帝国真正的力量相比，这点阻碍还算不上什么。 因为他也不是要和这帮白皮的家伙开战，这些劣形人也没必要像帝国一样死撵着他不放。 他可以沿着森林外围绕道过去，然后挑偏僻的野路进入珀西峡谷。 这样的风险指数，相对另外几条出路，已经是最小的了。 眼中已有前方的出路，沃切尔加紧了脚下的步伐，融入了前方的夜色中…… 第五十二章 腐化 死疫蔓延的战场上，之前被沃切尔彻底裂解的一地碎块，再次缓缓蠕动起来。 这些死物散发着浓浓黑烟，逐渐缓缓聚拢。 它们虽然散落在一起，却没有毫无规则的就近凑合在一起，而是严格遵循着隐隐之中存在的黑线，以原个体所含的物质进行复原组合。 不同死疫患者个体的物质，不会在重组中混杂在一起。 这些死疫患者看上去似乎不论怎样破坏都能复原，已经死去的它们好像会这样永远存在下去。 但其实这种情况并不可能存在，它们终有一日会彻底消亡。 那些不断冒出的黑色烟雾，就是它们走向消亡的标志。 当它们身上的所有物质，彻底随着黑色烟雾溢散之后，这些死疫患者的所有存在，将被彻彻底底的被抹消。 它们的一切，都会进入另一个不可言不可知的世界。 不过这个过程的时间，将视死疫患者生前的状况而定，短则数日，长则数年。 当整片战场上所有活着的东西，全部变成死疫患者后，这些死疫患者失去了之前攻击活着的生物时，积极主动的活跃性。 它们开始冒着黑烟，漫无边际的游荡起来。 没有特定的行动轨迹，移动速度和老年人散步一样迟缓，这样无规则行动的状态，将持续到它们见到其他活物，再次激发出它们的攻击性为止。 然而还没有等这些死疫患者离开村落多远，这片被死疫笼罩的土地，突然诡异的蠕动起来。 就像发芽的植物幼苗一样，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从这片死疫笼罩的土地上“长”了出来。 是的，就像种地一样，这片诡异的土壤中长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它们先是用硕大无朋的头颅，将头顶的土壤顶破，然后探出两只细长的胳膊，用长着匕首般手指的双爪，撑着地面缓缓探出身来。 当这诡异不详的存在，完全从充满着未知的地底脱离出来时，呈现在夜幕下的，是一只只无比奇诡的怪物。 它们的身体直接连着硕大的头颅，没有脖子，形体就像一只只被吹鼓了的胖头鱼。 在身体的底端，两只粗壮且短小的腿支撑着巨大的身体，这与躯体不成比例的双腿，使得它们行动起来，总是摇摇晃晃的。 和粗短的双腿相比，它们的双臂纤细且颀长，近乎可以垂到地面，每条手臂上长着四根匕首一样的手指。 它们的表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毛发一类的东西，惨白的皮肤像沙皮狗一样皱缩着，硕大的头颅上仅长着两个释放着幽绿冥光的窟窿，和一张裂谷般硕大无朋的血口。 这些东西如谜一般，似乎凭空的就从这片土地中长了出来。 从它们不断蠕动着的皱皮来看，它们似乎是某种活着的生物。 但十分诡异的，这些漫无目游荡着的死疫患者，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从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依旧慢慢吞吞的晃悠着，丝毫没有做出攻击的姿态。 按理来说如果这些东西是生物，这些死疫患者没有理由不去攻击它们。 但如果说它们是死物，它们却又有明显的生物特征。 很快，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不知名的白色存在，竟张开了硕大无朋的血口，肆无忌惮的吞食起那些无意识的死疫患者! 这些奇怪的白色莫名存在，吞食死疫患者的速度奇快无比。 人类大小的躯体，却拥有河马般的巨口，数排锋利的牙齿几次咬合，就将一具黑烟滚滚的劣形人尸体咬成数截，囫囵吞下。 它们的身体就像一个个白色的蛇皮口袋，不断填装着一具具冒着黑烟的躯体。 原本皱缩在一起的表皮开始逐渐鼓胀起来，就像一个原本叠在一起的麻袋，逐渐装满东西一样。 随着吞食的尸体不断增多，它们的体积也变得庞大起来。 当它们的四肢在庞大的躯体上，已经小的无法支撑它们移动时，它们头上两个幽邃的窟窿，开始像香炉一样徐徐向外释放扭曲的无形物质流。 这种古怪无形的东西，隐隐之间让整片空间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 在释放出这些东西后，这些圆滚滚的白色躯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缩起来，恢复到了它们吞食尸体前的状态。 于是，它们开始继续吞食尸体，不断往复的进行着这样的循环…… 在无数无形物质被释放，在这片空间中扭曲着，逐渐溢散到另一个空间。 就在这时，地上和整片夜幕融为一体的一片阴影，逐渐像泥泽一样蠕动起来。 一个穿着墨绿长袍的身影，从阴影中钻了出来。 它身上破败的袍子，散发着浓郁的衰败气息，长袍下的身影像骷髅一般干瘦。 兜帽下的那张脸，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骷髅头。 最为恐怖的是，这颗骷髅般的头颅上，竟然挂着一幅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带着深邃且黑暗的恶意，像一个扭曲的漩涡，畸变着每一个看到这幅笑容的人，身上的一切正面情绪。 如果沃切尔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发现，这张骷髅脸上的笑容，和那头患上死疫的巨型劣形人脸上的诡异笑容，如出一辙…… 它从破败的长袍中，用那只枯瘦的手，掏出了一本纯黑的古籍。 这本厚重的古籍，从封面到书内的纸张，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漆黑一片。 枯枝一般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页面，当，它停止了翻动。 那张黑漆漆的嘴开始像诡异的深渊一般，发出来自幽冥的低语。 这种诡异而邪恶的声音，像是一万个混沌中的恶魔在窃窃私语，让所有听见这声音的人，意识如泥浆般混乱。 很快，漆黑的书页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符号，这些东西蠕动翻滚着，凝结在一起，像长满荆棘的藤蔓一样，在白色存在释放的无形物质中疯狂蔓延。 这些血色符号从黑色的古籍中蔓延出来后，就变成了不可视、不可感、不可触的某种东西。 无形间，整片空间开始慢慢变质，并且这种变质正缓缓不受控制的向外蔓延…… 第五十三章 超凡者们 在做完这一切后，墨绿长袍下的诡异存在缓缓合上了书本。 但还没等它将厚重的古籍合上，它骷髅般的头颅便飞入了空中。 只见它脚下那片原本用于藏身的阴影，刹那间发生剧变，在黑暗中化作万千利刃，将穿着墨绿长袍的长者瞬间肢解。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无需任何言语，只是卸磨杀驴罢了。 那颗飞在空中的头颅，依旧保持着那无比奇诡的笑容，似乎未能反应这突然发生的骤变。 似乎仅仅只是肢解还不够放心，整片阴影翻滚蠕动着，又化作无数黑色的锐刺，将所有碎块全部刺穿。 那颗骷髅般的头颅上，瞬间出现上百个窟窿，陡然爆裂开来。 这就是波云诡谲的超凡世界。 道德、人性、底线、规则在这个世界模糊不清，混沌不堪。 力量与诡异的存在，会将一切扭曲，稍不留意，就会被这个可怕的世界吞噬的一干二净。 那片阴影在做完这一切后，正打算转化成泥沼般的移动形态离开此地。 然而那些飞舞在空中的碎片还没彻底落地，便在某种看不见的丝线拉扯下，瞬间并拢。 那张诡异的笑脸再次出现在空中，面朝着地上的阴影。 地上那滩化身为阴影的存在，立刻意识到，以自己的物理手段，恐怕是奈何不了这个家伙的。 很快，整片夜幕像是海浪一样翻滚起来，层层涌动，将空中的干瘦怪人卷入深邃至极的黑暗中。 在这片彻底幽闭的黑暗空间里，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唯有黑暗吞噬着一切。 进入其中的一切存在，都会在这片漆黑的世界中遭遇最可怕的精神折磨。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无法感知到时间的存在，也无法感受到自我存在，他们能感受到的，唯有包容一切，吞噬一切的黑暗。 很快，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在黑暗中怀疑自我的存在，进而被黑暗一点点吞噬神志，彻底融入到黑暗中，与黑暗合为一体。 届时这具躯体，将成为空洞无神的死躯。 尽管这样的身体在生理上被没有死亡，但精神被黑暗完全吞噬的他们，将比那些死疫患者，死亡的更加彻底。 感受着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对方，地上的阴影略微安了安神。 空中那名号称【死亡大学士】的诡异存在，是为数不多能让它感到忌惮的超凡者。 它来到纳菲斯趟这摊浑水，完全是为了得到能让它与信奉的神明，更近一步的信物。 在事成后解决掉【死亡大学士】，算是一个附加任务，如果完成了，按照契约内容，它能获得的报酬足以让它冒这样的风险。 静静的夜幕中，没有一丝动静。 夜空中呈现的，是毫无波澜的黑暗。 这代表着，被卷入其中的存在，应该停止了精神活动，彻底融入到了黑暗中。 悄无声息的，一只纯黑色的手臂探了下来。 这条由无数黑色线条组成的巨大手臂，毫无征兆的从夜幕中破幕而出，像徒手捕鱼的渔民一样，精准、谨慎而迅速的抓向地上那滩阴影。 一瞬间，地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的黑洞。 这个黑黢黢的深坑，像一张黑色的巨口，不断向外喷涌着黑色的烟雾。 洞里的所有物质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死去，化作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形态，进入另一个世界中。 巨大的黑色手臂骤然消散，露出一条竹竿般细瘦的胳膊。 穿着墨绿长袍的【死亡大学士】稳稳的落在黑洞边，它身上被扯成碎布条的长袍，也随着躯体恢复了原样。 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洞，它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张诡异的笑脸。 这张笑脸似乎在嘲笑对方夹着尾巴逃跑的行为，也好像在自嘲着自己居然让这种货色从手中溜掉。 但不论如何，想要在夜幕下命中一名黑夜女士的三阶神眷者，基本和捞一杯倒进大海里的水一样，是个很抽象的想法。 在这种没有星星的夜晚，没有特殊的手段，是奈何不了这些黑夜的宠儿的。 站在黑洞旁边的【死亡大学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它再次掏出那本黑漆漆的古籍，翻开特定的一页，发出了微风一般细不可查的轻语。 很快，它的身形开始在这片空间渐渐淡去，就像褪色的水彩画一样，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在这片被不祥和诡异笼罩的土地上方，空间开始扭曲起来，一颗血色的眼珠在一片扭曲的光幕后，骨碌碌的转动着。 它扫视着地上那些还在不断释放无形物质的白色怪物，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当它看见地上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时，眼里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色。 但当它凝缩着瞳孔，扫视周围所有的空间时，却又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的目标。 这颗眼珠中散发出一种实质性的愤怒情绪，这种情绪顺着空间里血色符号衍生出的无形藤蔓，扭曲着整片空间和其中所有的物质。 整片空间的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朦朦胧胧的血色。 那些原本白色的皮囊型怪物，开始染上了一点点血色。 它们原本毫无情绪的本能型吞食行为，逐渐带上了一丝狂躁的发泄性质。 在它们进行进食的过程中，所有的撕扯和撕咬动作开始变得大力而夸张，用力过猛的咬合让各自残渣碎屑四处溅射。 这种状态，就像吃一块豆腐，使出吃牛板筋的劲一样。 很快，那颗血色的眼球在搜索无果后，在扭曲的空间中消失了。 留下一地变得愈发狂暴的怪物，疯狂的撕咬着地上残存的死疫患者。 当它们把所有的死物全部吞噬殆尽后，它们染上血色的躁动依旧无法平息。 原本扭曲着，即将遁入土中化作无形的身躯，在体表血色斑点的稳固下，再度变得凝实起来。 不知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还是纯粹为了发泄体内染上的躁动，这些变异的怪物们，四散而去，开始寻找下一个吞噬的目标…… 第五十四章 狂欢开始 凯琳之森前不远处的野外，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正在高速移动着。 肌肉鼓胀的双腿有节律的迈动着，每一步践踏在蓬松的土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无比凝实的脚印。 这道两足行进的身影，在田野间飞快闪过的速度，连猎豹都要略逊一筹。 更可怕的是，这种速度似乎只是用来长期赶路的配置，还不是他真正的极限速度。 这样强壮的生物，真是只能用外形健美功能强劲来形容。 此刻，这名生物的眉头是紧锁的，因为时间对他来说相当紧迫，他必须赶在天亮前，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否则没了夜色的庇护，一切都会变得麻烦起来。 不过好在，已经有人为他提前清理了道路，一路上赶起路来相当顺畅，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尽管说他们这方……嗯，姑且算是一方吧，虽然大家其实压根没多熟。 他们这方的部队损失惨重，但这在他看来还是相当划算的一笔买卖。 反正这帮家伙死了多少，他也不心疼，又不是自己的部队，那些劣等的家伙，死完拉倒算了。 他真正在乎的，只是…… 嗯？！ 很突兀的，一个造型奇怪的生物，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尽管他也是见多识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体验过一圈了，但这生物他还是头一遭瞧见。 迎面向他跑来的二足生物，拥有不逊于他的速度和气势。 而且这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个水果拼盘怪，这种神奇的部位组合，就像是把一堆生物丢进搅拌机里，随机混匀产生的物种。 但是细细品味一下，他立刻发现，这杯搅拌机打出来的浓缩果汁，还真tm全是精华！ 一跃十米的健硕双腿，虬髯有力的悍猛双臂，腰背上的肌肉如精钢般线条分明，隐隐浮现的暗鳞像是天然的盔甲提供优良的防御…… 这简直就是大自然的杰出艺术品! 相似的东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相互吸引，然后在过于靠近后，发生剧烈的碰撞和排斥。 他精悍锐利的目光，在黑夜中对上了对方，他这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就算是在无星的夜幕下，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但很快，他的脸上的表情就抽搐起来，别的部位组合也就算了，虽然有些别扭，但还在接受范围内，然而…… 作为大自然神的神眷者，卡玛哈塔札瓜因完全不知吐槽为何物，但他现在却情不自禁的吐槽了起来。 这鼻梁上架着的金属造物是怎么回事？ 这好像叫做眼镜，貌似是用来矫正视力的吧？ 都进化成这样了，结果眼睛没进化完全，还是个近视眼？ 一瞬间，他觉得大自然神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个世界上怎么能出现这种扭曲畸形而不自然的造物呢！ 这种感觉就像在观赏大卫像的时候，突然发现他长了一个腊肠般的鼻子一样，让人惋惜，进而抓狂，产生一种想要将它毁灭的欲望。 人们对于近乎完美的东西，往往具有极其苛刻的要求。 对于考了99分的尖子生，老师会感到万分遗憾，指责他为什么不努努力考到满分。 而对于那些二三十分的垫底生，他反倒不会有太多的感觉，这种渣渣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烂掉就好了…… 于是，在这种奇怪的心理作用下，卡玛哈塔札瓜因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决定行使大自然神赋予他的职责与权力，淘汰掉这个存在瑕疵的畸变个体。 而沃切尔正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偷渡大计，他的双腿像是长了弹簧一样一跃十数米，以一种十分有节律的方式，高效的进行赶路工作。 由于他挑选的是狭僻崎岖的野区，所以一路上风平浪静，没遇到什么奇怪的阻碍。 但这种顺利的情况，仅仅持续了五里地。 很快，一个两足狂奔的熊型生物，带着推土机般的狂暴气势，闯入了他的视野中。 沃切尔飞快的瞄了那玩意一眼，发现原来是个披着熊皮的怪人。 由于他全是都被熊皮包裹着，所以沃切尔也不知道他熊皮下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他并没有使用【洞悉之眼】的白线对对方进行细致的解析，第一对方看上去除了异常强健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值得他关注，研究价值不是特别高。 第二万一把这家伙惹上了，搞出一些节外生枝的意外就很麻烦。 逃亡的过程中招三惹四是很愚蠢的行为，特别是现在这片地方，很快就会演变成帝国和诡异势力的全面战场，每拖一秒都会增加巨大的风险。 综合以上情况，沃切尔打算把这家伙当做一般路过的奇行种，懒得跟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关联。 但，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你不想惹麻烦，但麻烦想惹你。 在一声震天咆哮后，沃切尔感到胸腔内的空气炸裂开来，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闷哼。 这声咆哮带起巨大的震荡之力，让沃切尔遭受到了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冲击。 不但如此，这一声震天咆哮中还带着恐怖的精神攻击力。 一瞬间，沃切尔视野中的画面，像是冒着雪花的黑白电视一样混乱起来。 他的脊背中，无法抑制的向外溢散着冰冷的凉意。 一种想要扭身逃跑的冲动，不经过大脑便直接传递到了全身各个部位。 沃切尔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但他的理智清楚的告诉自己，如果在这种战斗中，放任诡异的躯体本能驱动身体，直接调头逃跑，那么整场战斗的节奏就会落入对方的掌控中。 面对猎食者的追捕，裸露出后方薄弱部位逃跑的野牛，和举起犄角奋起迎击的野牛，将会变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 必须迎战! 沃切尔的大脑释放出强烈的电信号，试图夺回躯体的掌控权，但咆哮声中蕴含的诡异力量十分强大，即便以沃切尔冷静强大的躯体掌控力，也仅仅只能与其相持不下，堪堪抑制住身体逃跑的冲动而已。 然而，带着狂暴的罡风，一只巨大的熊掌已携排山倒海之力呼啸而来! 沃切尔瞳孔微缩，他心里清楚，只要这一掌落实，他的头骨也完全承受不住这样恐怖的攻击。 只是一般路过，甚至都没有像样的瞅上一眼，沃切尔就陷入了生死危机中。 沃切尔还不知道，这只是某个世界像迎接刚加入幼儿园的小宝宝一样，对他发出的友好问候。 欢迎来到超凡世界! 第五十五章 理智的战斗（一） 视野中逐渐放大的熊掌，带着巨大的压迫力。 对方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这是一种自然赋予给他的压制力。 就像食草动物在遭遇顶级掠食者时，难以升起反抗的情绪一样、 似乎有一座无形的大山，镇压在沃切尔身上，使得他原本难以操纵的身体，变得更加寸步难行。 这并不是让他的身体真正变得沉重起来，而是源自某种精神上的压迫。 必须行动起来! 危难关头，沃切尔的双眼泛起了白光，无形之线从眼中释放，在体内飞快的穿梭起来，将各个部位联结。 像傀儡师操纵傀儡一样，沃切尔用无形之线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闪避动作。 与物理性的提拉不同，这种无形之线更像是一种精神传输体，将沃切尔的意志直接化作强制执行的信息，传递给身体各个部位。 脸盆大的巨掌将沃切尔之前所处的空气拍炸，不过沃切尔之前脚下的那片地面却幸免于难。 因为这巨大的厚实熊掌，突然方向一转，陡然朝着沃切尔闪避的方向挥去。 显然，这名神眷者和那些迟钝的巨型劣形人，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货色。 他在战斗中的反应能力，丝毫不逊于沃切尔。 靠着结实的臂膀和粗壮的熊腰同时扭转，看似即将落空的攻击，也能极其突兀的将方向调转90度，继续向着目标袭去。 力量与敏捷并重，丝毫不给沃切尔任何缓息的机会。 带着磅礴之力的巨掌，给予了沃切尔巨大的压迫感。 他双目微凝，一边释放眼中，一边奋力踩着地面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另一边挥动脊骨般的尾巴，呼啸着向对方的面门抽去。 这条全长接近两米的尾巴，大大增长了沃切尔的攻击距离，以及战斗时的应变能力。 能在让他在退守的同时发动进攻，迫使对方回防，掩护自身的撤退。 若是对方退守回防，沃切尔在闪身而退的同时，可以瞬间将尾巴抽回，防止对方用尾巴制住自己。 若是对方强攻不退，这一尾鞭将轻易抽爆对方的脑壳。 正当沃切尔做出这副攻守兼得的反应，打算用白线窥探对方的身体信息时，一声煤气罐爆炸般的咆哮在他耳边响起。 像是胸口遭遇一击重锤，沃切尔感到自己的躯体快要裂开了。 但同样的伎俩，沃切尔驱使着眼中的线，强行操纵着身体继续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着，丝毫不受咆哮的影响。 是的，同样的伎俩对于真正强者，是无法作用两次的。 然而，很快沃切尔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陷入了泥沼中一样，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阻力。 空气变得像是果冻一般粘稠，沃切尔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同样是咆哮，蕴含的力量却是截然不同的。 沃切尔终于意识到，用自以为了解一切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充满未知的敌人，是何其愚蠢的行为。 对于未知的事物，应当时刻保持足够的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尽自己的全部才智，应对可能发生的所有状况才行。 这种空气异变的现象，仅仅持续了咆哮时短短的一瞬。 但就是这一瞬间，对方的巨掌却毫无阻碍的追上了沃切尔的身体，并且用另一只巨掌轻而易举的挥开了停滞一瞬的尾鞭。 显然，这种力量并不是真正让空气变粘稠了，而是用某种诡异的方式，单单让沃切尔陷入了这样的境遇中。 在恢复行动力后，沃切尔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闪避，尽量避开要害。 这虽然无法避免被命中的事实，但却降低二者间的相对速度。 最终这一掌从侧面击中沃切尔的身体，挥在了他拥有钢筋般肋骨保护的侧胸。 一股碾压般粉碎性的力量，透过表皮下乌金般精密坚硬的鳞片，渗入强韧结实的肌肉，穿透钢筋的肋骨，自胸口席卷沃切尔全身。 这种显然不是单纯的蛮力，而是一种对于力量拥有极高的感悟，才能施展出的高超技巧。 内力。 这种存在于沃切尔前世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的东西，竟然在此刻被这名大自然神的神眷者施展了出来！ 这一击完全无视了沃切尔的层层防护，直接将力量灌注进沃切尔的体内。 狂暴的力量在沃切尔身体中爆发开来，在一刹那，沃切尔全身上下像放鞭炮一样劈啪作响，所有骨骼上都被震出细密的裂纹， 此时的沃切尔，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压路机碾压过一样，整个身体像是被擀面杖擀过的面团，虽然外部变化不大，但浑身上下已经变得松软无比。 在这股无法抗拒的磅礴巨力影响之下，沃切尔的整个身体即将像一个装满稀泥的麻袋，倒飞而出。 此刻，按照常理，一般人肯定会借着这一掌的力量，顺势拉开距离赶紧逃跑。 但沃切尔没有这么做。 他迅速用脊骨般的尾巴，像活蛇一样迅速缠绕住对方的另一只手臂，然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迅速以此为支点，拉扯着自身即将飞出的身体，强行扭转方位飞向对方的身体。 这力量之大，让尾椎处发出了骨骼崩裂的“咔咔”声。 对方完全没有料到，沃切尔竟然会在此刻发出如此疯狂的攻击。 这根本不是一个拥有正常脑子的自然动物，会做出的行为。 野兽在遭到碾压性的攻击，遭受重创后，一定会本能的进行逃跑。 它们的下意识会告诉它们，逃跑才是最佳的决定。 但理智告诉沃切尔，此刻是他最后也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顺势逃跑看似能拖延时间，寻找转机。 但实际上错过了这次进攻的机会，他体内的伤势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爆发，届时他反而会陷入无力回天的死局。 而对方在做出了一系列的攻击后，正处于脱力状态，完全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守。 所以在自己遭受重创后，处于危机中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完全理智的分析，让沃切尔做出了一般人难以置信，但却最合乎理性的决定。 有进无退，主动出击。 十根钢刀般的手指划破夜幕，径直向着对方的脖颈刺去。 第五十六章 理智的战斗（二） 全力洞开的【洞悉之眼】，将对方的脖颈完全锁定。 在沃切尔的眼中，对方体内的机体信息，就像是汪洋大海一般浩瀚。 神眷者的身体结构，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解析的。 在短时间内，沃切尔只来得分析出对方脖颈部位的信息结构。 这虬然结实的脖颈，比起劣形人的脖子，几乎是老树桩和豆芽茎的区别。 一圈又一圈凝实的肌肉纤维，构筑起恐怖的肉墙。 这种程度的肌肉，简直就是天然防弹衣，就算是铁血伐逆者的穿甲弹，也无法将其穿透。 颈椎间的联结，如颌口般连接紧密，骨骼的密度估计已经达到，用械动剑也无法顺利切割的地步。 但沃切尔已将其看透，他有足够的自信与把握，能用双爪和依附于其上的解构之力，突破一重重固若金汤的防护，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此刻，飞速逼近的沃切尔，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崩溃。 这种强大内力造成的伤害，一开始不会立刻爆发出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将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由内至外发生不可逆的溃散。 但沃切尔却强行顶住了这种即将崩溃的趋势，将所有的伤势强压下来。 眼中释放的白线正拼尽全力的将信息传递给全身各个部位，让它们紧密联结。 这种操纵白线向体内释放信息的行为，正极大的消耗着沃切尔的精神力。 他许久未曾感受过的疲惫感，在此时再次涌现。 但不论如何，沃切尔在转瞬之间袭向了对方的脖颈。 十根钢刀般的手指，直直的刺入厚实的肌肉中。 如同金刚石般结构极其致密的肌肉纤维，被锐利的手爪和解构之力层层撕裂。 强大的物理力量和神秘的规则之力，让紧密联结的肌肉纤维变得脆弱不堪。 感受着爪上传来的畅通无阻的丝滑感，沃切尔知道，大功告成。 只要突破了肌肉的层层防护，看似坚硬的骨骼，其实根本不堪一击。 关节型的结构构造，注定了它在解构之力前将毫无抵抗之力。 再紧密的关节组合，其缝隙在致密的肌肉纤维前，还是显得如峡谷般巨大。 只要有缝隙，再坚硬的东西在解构之力面前，也会分崩离析。 十指不断在凝实的血肉之间深入，这种不断突破，不断深入的感觉，让沃切尔微微亢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插入对方的颈椎，搅动对方的神经束，让这家伙彻底变成一个因智力水准过低，而被自然选择淘汰的废物。 在亢奋的思绪中，时间仿佛变慢了。 这种穿梭在血肉间的感觉还在不断持续，似乎永无止境。 以心脏跳动速度计时的沃切尔，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时间感觉并没有发生改变。 他并没有进入【时幻】的状态。 不对劲！ 此时的他突然发现，这些血肉竟然在不断膨胀，不断生长！ 崩裂的肌肉纤维正快速修复着，变得更加紧密，内部的肌肉疯狂涌动，一层层像发酵的面团一样，变得越来越厚实。 此刻，披着熊皮的卡玛哈塔札瓜因，正和这张披着的熊皮融合起来。 他的整个身体就像吹了气的皮球一样，开始迅速膨胀。 原本就已相当厚实的脖颈，还在向外膨胀，变得越发粗壮。 此刻，这名大自然神的神眷者，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四肢着地的狰狞魔熊。 这种熊皮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活物，和他的身体结合在了一起，源源不断的向他输送恐怖的力量。 他的肌肉像是发了疯着了魔，不断在躯干上疯狂的生长堆砌，骨骼也在快速生长变形，粗壮的像是精钢铸就的长龙。 此时沃切尔终于意识过来，这个怪物似乎现在才刚刚苏醒。 在生死的危机面前，卡玛哈塔札瓜因防御机制开始发生作用，膨胀式生长的躯体，防御能力正在快速质变着。 此刻沃切尔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拔还是不拔？ 他的双眼，获取的信息理智的告诉他，再继续深入下去，以他目前的力量很可能无法对对方造成致命的一击。 但若是此时将深入的双爪拔出，自己将失去最后的机会。 沃切尔再次陷入致命的危机中，此时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唯有孤注一掷，全力发动攻击，和对方死拼到底这一条出路。 但对方不断增强的颈部防御传递来的信息，让沃切尔明白，所谓的孤注一掷，基本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弃行为罢了。 当断则断，拔！ 沃切尔立刻抽出双爪，并用眼中的线向对方的其他部位窥探而去。 对方的血肉突然暴涨，这种行为非常的不正常，就算是有着某种神秘力量的支持，但血肉的来源一定会有一个源头，几乎不可能凭空出现。 沃切尔首先用白线快速窥视了熊皮的信息，这张诡异的熊皮显然不是普通的物质，其中蕴含着诡异的超凡力量。 但很快沃切尔就发现，虽然其中蕴含着某种，他一时间无法彻底解析的狂暴力量，但它并无法提供躯体翻倍式膨胀所需的血肉物质。 它仅仅只是一张蕴含奇特力量的单薄皮质罢了。 一切的源头究竟在哪？！ 沃切尔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在将所有的器官在思绪中飞快的过了一遍后，他将下一个目标锁定为对方的脊柱。 白线迅速探入对方的脊柱中，与其中的线网发生联结。 在联结的一刹那，沃切尔仿佛进入了一片汪洋中，被迎面而来的浩瀚信息流所震撼！ 在这条骨龙般的脊柱中，有一块脊骨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丝线。 这些丝线上流淌着黄绿色的流光，其上传递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惊人信息。 这块脊骨就像是一口无底的泉眼，源源不断的向外喷涌着无尽的生机。 其上传来带有磅礴伟力的信息，让沃切尔的心脏难以抑制的狂跳！ 光是感受着上面的信息，就让沃切尔浑身充满了力量！ 体内的气血咆哮着涌动，焕发出野性的活力，竟让原本即将崩碎的躯体，稍许愈合了一些。 仅仅是看一眼感受到的信息，就有这等效果，这是何其的伟力啊！ 第五十七章 理智的战斗（三） 一刹那，沃切尔就明白了一切。 这块难以置信的惊奇之骨，就是对方躯体变化的血肉源泉。 它为这个凡庸不堪的劣等生物，注入了近乎愚蠢的鲁莽，与敢于招惹未知存在的力量。 这上面不但拥有磅礴的生机活力，与源源不断的血肉基础，还有一股无比强大的野性意志。 沃切尔虽然无法参透这块骨头百分之一的确切信息，但却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意志。 被这块骨头依附的对方，在意志与行为上会极大程度的受其影响。 被超凡物质影响的生物，其行为完全是不可预知的，它们的一举一动，都包含了某些未知空间的，不可名状存在的意志。 被巨大伟力信息冲荡的沃切尔，很快强行断开了白线的联结。 他的理智清醒的告诉他，现在绝对不是应该参透这块超凡之骨中蕴含的伟大信息的时间。 现在的情况下，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求知欲，将全副心神投入到危机四伏的战斗中去。 正当沃切尔即将抽出双爪时，这些血肉突然变得无比紧致！ 就像紧紧咬合的蠕动血口，这些不断生长挤压变得越发致密的活性肌肉，死死的将沃切尔即将抽出的十根利爪，紧紧束缚在其中。 此刻的沃切尔就像落入充满吸附力的致命沼泽，竭尽全力也无法将十根利爪，从对方的血肉中拔出。 而此刻，对方已经张开布满矛锥般巨齿的血盆大口，裹挟着一阵腥风向他咬来。 沃切尔眼中露出手术刀般冰冷的光芒。 当断则断。 白线穿梭指尖，与利爪连接的血肉收到松弛的信号，沃切尔用力一拔，十枚利爪齐齐脱落。 空中划过十道血线，沃切尔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身跃至对方的脊背。 十指连心，这足以让常人休克的痛苦，沃切尔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径直操纵白线驱使身体，向对方脊柱发动攻击。 而对方的扭头一咬，狠狠将一团空气咬炸，发出闸门闭合的巨响。 卡玛哈塔札瓜因变成巨型魔熊的形态，虽然在防御和力量上得到了质的提升，但在敏捷度上却受到了大幅下降。 他庞大厚重的身躯，让他失去了闪展腾挪的灵活性。 这使得他在沃切尔跃上他宽厚的脊背时，没能第一时间阻止沃切尔的行动。 眼看着沃切尔又将夺回先机，卡玛哈塔札瓜因张开血盆大口，疯狂的吸收着周围的空气。 他的嘴边传来地狱般呼啸的风声，容量恐怖，压缩力惊人的超强韧肺部，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一丝。 很快，他再次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和之前两种具有诡异影响的咆哮不同，这一次的咆哮是纯粹的物理性攻击。 这声咆哮，就算是数公里外的凯琳之森内，也能清晰的听见。 恐怖的咆哮声在空气中炸裂开来，无形的震荡波以音速扩散，形成空气炸弹般的效果。 一瞬间，沃切尔的身体遭受剧烈的声波震荡，原本吸收了一些超凡脊骨信息稍稍好转的躯体，立刻有了像瓷瓶一样龟裂的趋势。 沃切尔眼中闪动着寒光，一边白线释放信息，让身体尽量聚拢，一边再次探入对方的脊柱，接触那块脊骨的神秘信息。 很快，源源不断的信息，带着狂野的活力注入沃切尔体内。 随着信息的涌入，沃切尔隐隐间仿佛感受到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祂没有任何的形体，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祂的外貌。 沃切尔唯一能感受到的信息，就是强壮二字，凌驾于一切生物形体之上的究极强壮。 这种感觉，让沃切尔情不自禁的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力，想要跪伏在对方身下。 但很快，一种冰冷的质感从脑中划过，像手术刀一样将这种想法剔除。 理智让沃切尔时刻保持着清醒。 沃切尔在吸收到足以维持身体的黄绿色信息后，切断了联结，防止吸收过多的信息，让自己的理智无法操控思想。 而这时，对方厚重的身躯已扭转过来，比磨盘还大的巨爪碾爆一重重空气强势袭来。 沃切尔眼中波澜不惊，双脚像钩子一样探出脚爪，死死嵌入对方厚实的皮毛中。 脚抓着对方的躯体，以此为支点，沃切尔的整个身体向后扭曲起来，像一把弯曲的弓，积蓄着巨大的势能。 双脚拽着脚下的躯体，橄榄球般鼓胀的双腿猛然发力，沃切尔整个向后扭曲的身体猛然向前俯冲下去！ 一瞬间，沃切尔获得了巨大的动能，带着这股强大的冲劲，沃切尔向着对方的脊柱，探出了自己的双手。 恐怖的巨爪极速袭来，在这死亡倒计时之间，沃切尔目不转睛的紧盯着那块脊骨。 埋藏着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就用这双手亲自挖出来吧！ 失去了利爪的双手，手指上的皮肉在白线释放的信息下迅速脱落，化作十根骨爪，狠狠的刺入对方厚实的背部！ 这十根没了皮肉的指骨，就像十根白骨做成的锥子，在巨大的动能与解构之力的作用下，肆意撕裂着对方的血肉。 那涌动着磅礴血脉之力的脊骨，就这样被这双露着森森白骨的手爪，整个挖了出来。 至始至终，沃切尔的眼神都是冰冷而平静的，似乎整个过程对他来说，就像是俯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一样平常。 强者需要的，不是强健的体魄，也不是所谓的杀意。 真正的强者，只需要保持着绝不动摇的冰冷理智。 被挖出脊骨的卡玛哈塔札瓜因，像是失去动力的机器，瞬间瘫了下来。 握着脊骨的沃切尔，感受着其上传来的磅礴力量，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依惯性袭来的巨掌。 他轻轻的跃起三米高，在对方挥掌落空后，再次落在对方的身上。 失去了这块超凡脊骨的支持，卡玛哈塔札瓜因的血肉与骨质不再如之前那般凝实，仅仅只是一堆俗肉凡骨。 沃切尔的双眼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眼前的脊骨，看都没有看身下的庞然大物一眼，轻轻挥动尾巴，随意的抽爆了他的脑袋。 就像用蚊拍拍死一只虫子一样随意。 优胜劣汰，自然法则。 第五十八章 信仰真理是你唯一的选择 握着手中不断勃发着生机的脊骨，沃切尔整个人心神激荡。 他的心脏情不自禁的跟着脊骨中血脉搏动的节律，强劲有力的跳动着。 光是握着这块脊骨，他就感受到了一种无比自信的强大力量。 此刻的沃切尔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感觉——似乎是这块脊骨选择了他，所以在关键时刻他的身形才没有在咆哮中溃散，最终击败对方取得了胜利。 这都是这块脊骨背后的存在，在隐隐中操纵一切产生的结局。 自己是被大自然选择的更优者，所以才能在关乎生死存亡的决斗中获得胜利。 伟大的大自然神决定了我们的一切，祂是至高无上的选择者、淘汰者。 被祂选中的幸运儿，将获得生存下去的权利。 而被选中者，将承载着至高无上的大自然神的意志，去淘汰那些劣等的生物。 优胜劣汰。 被选中的优胜者，去淘汰那些劣等、丑陋的弱者吧！ 它们都是鄙劣的失败品，没有生存的资格！ 这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必须尽到的义务，快把这块脊骨融入你的脊柱中…… ？！ 一丝冰冷的意志划过脑海，沃切尔陡然惊醒。 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把手探向了自己的脊背，正试图让这块诡异的脊骨，融入自己的脊柱中！ 不知不觉间，这块脊骨居然侵蚀了他的意志，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无形自然。 这可怕的诡异魔力，不禁让沃切尔冒了一身冷汗。 在之前的战斗，就算几次面临死亡的危机，他亦能浑然不惧，做出绝对理智的反应。 但当他单独面对这块其貌不扬，如同白色竹筒的脊骨时，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对方影响，险些彻底失去神志，与其融为一体。 直面这些超凡物质的时候，就算没有一丝分神，也会在跨越数个级别的伟力面前，被轻而易举的抹消神志。 这就是真正的力量，它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因为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本质的道理。 在发生了刚才的状况后，沃切尔有些不太敢继续直视这块脊骨了。 这不是他怕自己在研究中，一不小心失去神志什么的。 主要是这玩意似乎明显是某个神明，万一一不小心融合了这块脊骨，接受了某个神明的全套传承，那自己在真知之神那边怎么交代？ 这种渎神的行为，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可以糊弄过去的。 万一融合了这块脊骨后，真知之神直接托梦过来说。 “你小子混得不错嘛，都开始在外面开分矿了，吃得挺香啊！真有本事，是不是打算甩了我单干了？” 到那时候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对方能随便让他转生，自然也能让他随便挂掉。 现在回想起来，真知之神就是个资本家，而自己完全就是个打工的，还是签的卖身契的那种。 劳动工具、工作场所、劳动力，全是别人提供的，这尼玛要是跳槽了，对方心平气和面带微笑的说。 “好啊好啊，我真知之神最讲道理了。把我给你的东西还给我，你想干嘛都行啊！” 呵呵，第一件还的就是命，这还玩个锤子。 把这些东西全部理了一遍，沃切尔的身体不断冒着冷汗，整个人诚惶诚恐。 越是理智，他对于真知之神越是虔诚。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研究，什么都可以思考，唯有一位存在是只能怀着最虔诚的心理去敬仰的。 不说别的，光是自己这条命都是别人给的！ 在想通了自己的绝对立场后，沃切尔忽然思考起来：对方到底要派他来干嘛啊？ 如果是为了教育一下荷鲁斯内逊的那帮愚民，自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像话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沃切尔冷静的摸出一瓶医用酒精，赶紧抿了一口压压惊。 在心里念了几句巫咒，很快，他的心态就调整了过来，开始理智的分析起真知之神可能交待给他的任务。 这就是一个合格的员工，就算老板没有明说什么，也会主动揣摩老板的意思，把事情办妥。 那些抽一鞭子走两步的低能儿，哪天公司裁员了滚的就是他们。 沃切尔冷静的把和真知之神接触的全过程，在脑海里倒放了一遍。 他相信，这位伟大的存在，一定已经给予了他充满智慧的启示。 细细品味着对方留给他为数不多的启迪。 “睁开双眼，洞悉一切吧。” “看见的越多，招致的恐怖就越多，想要看清更多，就让自己变得更理智、更强大、更疯狂吧。” 现在的沃切尔，进入了久违的阅读理解环节。 “睁开双眼”既可以指的能力开启，也可以喻指他的重生，总而言之就是任务开始的意思。 而后面这句“洞悉一切”就关键了，这显然就是交待给他的任务。 所以根据沃切尔的分析，“洞悉一切”就是参透世间万物所有的真理。 真知之神很可能是打算让他…… 嗯？ 沃切尔突然感到有些奇怪，按理来说…… 嗯？ 沃切尔恍惚间有些迷茫，这种感觉就像做梦刚醒一样。 看着手中的脊骨，沃切尔仿佛回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是的，刚才自己竟然想把这块脊骨融入到自己的脊柱内，这是何等的亵渎！ 自己可是真知之神最虔诚的信徒，怎么能把这种掺杂其他信仰的东西，插入自己的体内呢？ 这种蕴含其他神明奥义的东西，应该好好研究一番，通过自己的，献给真知之神才对！ 沃切尔对此刻的想法，没有丝毫的疑惑与动摇。 仿佛一切本来就该这么做，就像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一样天经地义。 神的意志，无需揣测。 神的指引，无所不在。 真理，一直在你眼中。 信仰真理吧，祂会将你带上正确的道路。 因为当你误入歧途时，你的思维将不再流转…… 第五十九章 大自然的脊骨 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凯尼曼人的强大免疫系统，让沃切尔免除了绝大多数创口感染和中毒的顾虑。 这个生活在南方遗落国度的神秘古老种族，拥有着格外强大的环境适应力。 基本什么样的食物，都能被他们强大的消化系统吸收，并且能免疫绝大多数的动植物毒性。 至于沃切尔怎么会得到这个种族的信息，那肯定是在研究异端尸体的时候，和那堆兽人信息一起刨出来的。 嗯？你问凯尼曼人的信息为什么会混进去？ 摩擦，这都是摩擦…… 注视着手中的奇妙脊骨，沃切尔眼中的白线探入其中。 这一次，在这块脊骨脱离了卡玛哈塔札瓜因的躯体后，因原宿主的消亡，它产生了某种变化。 其上蕴含的磅礴生机，正随着卡玛哈塔札瓜因肉身逐渐死去，在一点点的流逝。 那种强劲的搏动与喷薄而出的生命活力，正在缓缓停息。 逐渐的，它变得暗淡起来，由原本晶莹的白玉色，转变为黯淡的暗金色。 它看上去失去了活性与生机，变成了一件凡物。 但实际上，真正让这块脊骨超脱凡俗的东西，正在深处悄然内敛，等待着下一位被选中者将它发掘。 当沃切尔将白线探入脊骨中，正式分析其中的信息时，他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就像是进入了一片浩瀚的黄绿之海！ 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的万丈波澜，不容拒绝的将沃切尔那渺小的意识，卷入一片散发着黄绿色光芒的意识空间。 无数炫目的光芒与驳杂的信息快速变换，让沃切尔的意识就像被卷入一台高速运转的榨汁机一样，根本无法正常运转自己的思维。 当沃切尔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苍茫的大地上。 这片大地一望无际，就像非洲原始大草原一样，散发着扑面而来的野性与自然。 在这片自然狂野的土地上，没有任何人为的规则，大自然就是衡量一切尺度的标准。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正当沃切尔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企图从中发现些什么时，一道意志降临这个世界。 这道意志没有任何的感情。 无喜无悲，没有任何怜悯。 就像这混沌的世界一样，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运转着。 而这道意志所传递的信息只有一个：生存竞赛，此刻开始，优者得生，劣者淘汰。 在这缥缈无情的意志席卷整片大地后，这片大地开始出现生机。 首先出现在沃切尔面前的，是一个站立着的二足生物。 沃切尔企图用自己的【洞悉之眼】窥探对方的信息，然而并未能成功。 这个生物完全是由黄绿色的特殊信息流模拟出来的，以沃切尔现在的能力，并不能直接将其解读。 他只能根据对方的外在表现，获取一些物理结构类的表象性的信息，无法真正获得细致入微，得到可以入库使用的基因组装信息。 不过这对于当前情况下的沃切尔来说，并不算太大的问题。 现在他要做的事，显然就是将面前可能出现的一切生物，全部淘汰。 这些表象性的信息对于发挥解构之力，已经足够了。 很快，没有给沃切尔过多的观察时间，这名黄绿色信息流组成的两足生物，已经迈动着双腿向他杀来。 沃切尔冷静的观察着对方的动作特征，以及各项指数，突然发现这体质水平在10左右的家伙……不就是人类嘛！ 顿时，沃切尔索然无味，没等对方跑出几步，沃切尔就一跃而上，强健的腿部在地面蹬出十数米的距离，一记尾鞭将对方当场抽爆。 咳咳，由于对方完全是一堆信息流，所以我可以给大家详细描述一下这个抽爆的过程。 首先这一鞭落在对方的胸口，直接就像石块砸入水面一样，这个由黄绿色信息组成的胸口，泛起了巨大的波纹，各种液体信息向外抛射，波纹在胸口上迅速扩散，波及全身。 很快，整个信息组成的躯体以命中点为中心，向外辐射状的整个爆散开来。 在解构之力的疯狂席卷之下，整个身体在命中处向外依次四散化作沫状物质、丁状物质、块状物质。 人类，可真是脆弱呐。 看着自己随尾抽爆的玩意，沃切尔没有生出任何感慨（上面那句是我的感慨），这种东西已经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了，现在他已经进化成了强健的全新物种。 作为新的物种，自然要有新物种的觉悟。 蚂蚁的意志，是驾驭不了巨龙的躯体的。 很快，在沃切尔秒杀掉这个几分钟前还可以算作他同族的存在后，这片苍茫的大地上，又出现了一个黄绿色信息组成的生物。 很显然，这是一场对于沃切尔的考核性试炼。 考验他究竟有没有作为优等生物，在这个世界上淘汰劣等物种的能力。 而在这场考核中，人类貌似是道用来开场的送分题…… 没过多久，第二个生物已然成型。 这是一个四肢着地的生物，身体长度在三米左右，拥有一条一米多长的条状尾巴。 它看上去非常强壮，四肢健美的线条，向外释放着强劲的力感。 凝实健硕的躯干，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每一块肌肉，都在强而有力的带动着躯体运转。 爪锐牙尖，悍勇无比。 这就像是一台蓄势待发的杀戮机器，在成形的一瞬间，就势不可挡的向着沃切尔强袭而来。 在极短的时间内，它就将自身的速度，提升到了猎豹全力狂飙时的水准。 沃切尔目光微动，看准了对方的运动轨迹，微微侧身，二者交错而过。 沃切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这头四肢行走的生物继续向前狂飙而去，没有做出任何扭转身体再次扑袭的反应。 它依着惯性，向前一边狂奔，一边散作一地的碎块。 这个体质水平在15左右的强大掠食者，看起来依旧非常的劣等。 很快，地上的信息碎块化作光点消逝，下一位考核者在这片大地上再次成形。 第六十章 淘汰 这一次，出现在沃切尔面前的，又是一名两足直立的生物。 不过这头生物带给沃切尔的感觉，和之前那名人类截然不同。 光是从它头上那对锐角就可以看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善类。 当这名高达三米的生物逐渐成型时，沃切尔眯着双眼仔细凝视了对方一会儿。 按照之前两轮的惯例，这次出现的生物，应该在体质上会更上一个台阶。 很快，这个生物彻底出现在这片大地上。 当它粗壮结实的脚掌，踏在这片土地上时，整片大地都在震颤。 它健硕无比的身躯上，一块块精钢般的肌肉，就像盔甲一般紧紧依附在强健的躯干上。 每一块肌肉，都是历经千锤百炼的工艺品。 大自然将自己的匠心，毫不吝啬的倾注在这件杰出的作品上。 强壮，这就是大自然的审美标准。 而这名生物，美不胜收。 扑面而来的力量冲击感，通过对方身上的肌肉线条和身体形态，传入沃切尔的眼中。 他甚至能通过地面的细微震颤，感受到对方心脏强健的跳动。 此时，沃切尔的面色变得略微有些古怪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他被对方的强壮所震撼了，而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同款心脏，他身体里也装了一个…… 面前的生物，是个牛头人。 这个世界里的牛头人，可能和大家脑海里的牛头人不太一样，请大家不要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它们除了头上的犄角，以及头型和牛有点像以外，其余的所有东西，都和这种老实温顺的生物没有任何关联。 它们是这片弗斯特大陆上最为狂暴的生物，就算是在以野蛮、原始著称的兽人中，牛头人也是异乎寻常的存在。 它们强壮无比，身体的体质水平在所有兽人中名列前茅。 而它们强烈的侵略性，甚至相对它们强壮的躯体，还要更让人印象深刻。 在所有的兽人中，它们的野蛮性和残暴性，完完全全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 牛是吃草的，但牛头人可是完完全全的肉食主义者。 它们以一切可以掠杀的生物为食，包括其他的兽人。 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愿意和牛头人结盟，因为它们知道，在这帮家伙眼里，所有其他的种族，都是食物罢了。 这种残暴狂野的生物，能够在其他种族的敌对下延续下来，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足够强壮！ 三米的高度在牛头人中算是一般水准，一些强健的个体，可以在不断的英勇战斗，获得大自然神的犒赏，变得更加强壮。 牛头人英雄这样的极端个体，是让弗斯特大陆上所有生物战栗的存在。 也就是这些强壮可怖的畜生，像一块顽石抵挡在了荷鲁斯内逊帝国扩张的道路上。 它们的强健至极的躯体，能和帝国的战争机器在战场上正面硬撼，而不落下风。 而这些家伙没有席卷整个弗斯特大陆，称霸这片大陆，倒不是因为什么繁殖能力低下这种狗屁倒灶的原因。 只是因为这帮家伙的种族凝聚力比人类还渣。 人类这么爱搞内部分裂，这么爱打内仗，好歹还能组建成国家的社会形态。 而这帮家伙搞出几个近亲联合的部落就到顶了，它们在内部根本就是谁也不服谁。 意志坚定的牛头人战士，都信奉自己才是大自然神的使者，它们都是为了大自然神的荣耀而战，去淘汰那些劣等的弱小生物。 所以它们绝对不接受什么狗屁统治的存在，只有大自然神可以使唤它们，其他的东西，就算是最强壮的牛头人英雄也得滚粗。 能结成部落，已经是它们抗击其他种族做出的最大忍让了。 要是哪个牛头人觉得自己足够强壮，脑子抽了想一统全族，建立什么牛头人帝国，搞搞统治这种把戏…… 其他所有忠于大自然神的牛头人，立刻会抱着“俺看你是想造反了，俺一定得替大自然神干死你”的心态，对它发动前仆后继的狂攻。 涤罪学者信誓旦旦的表示，牛头人这种生物绝对是大自然神的直属眷族。 它们受到大自然神的宠爱，将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意志播散到每一片它们踏过的土地。 淘汰一切其他劣等生物，就是它们的终极目标。 总而言之，不要以人类的思想，去衡量这种奇怪的种族就对了。 而此刻展现在沃切尔面前的，是一名崭新出场的牛头人战士。 根据沃切尔脑中的【知识储备】提供的信息，这种牛头人战士的体质大概20左右。 沃切尔聚精会神，想看看对方的作战方式。 他目前的体质水平，大概也就在20左右，准确的来说，是214。 像他这样两米不到的体格，能有这种体质水平，已经算是自然种族中的顶级水准了。 想要再进一步，恐怕就要神奇的超凡力量来提升了。 “rua——！！！” 随着一声战吼，这位英勇无畏的牛头人战士，向着沃切尔发动了冲锋。 它强劲的双脚疯狂践踏着地面，像是耕地的蛮牛，将地面践踏的松散无比，尘土飞扬。 无比磅礴的气势随着冲锋时间的延长，越积累越强大，最终变得势不可挡。 这种冲锋中沉淀下来的强大气势与动能，将在接下来的战斗给予它莫大的助力。 而相比之下，站在原地的沃切尔，就像一个靶子一样被动。 没有积累气势，没有积累力量，他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越来越快的强袭而来。 就在牛头人冲至沃切尔身前，即将挥出气势磅礴的一拳将其轰杀时，沃切尔瞬息而动。 仿佛早已看穿对方的攻击方式一样，他后发先至，双腿精妙的一蹬，扭身躲过对方的拳头，脊骨一样的尾鞭精准而优雅的抽在对方的后颈。 精准的力量和解构之力，顺势将整根颈椎拆散。 对方挣扎想要调转身形再次发动进攻，然而它身上的黄绿色信息告诉它——你已经死了。 沃切尔看着倒下的身躯，在心中冷冷的评价。 “野兽水准，劣等生物。” 结束了，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 第六十一章 意志传承 同样的体质水平，会因身体形态、战斗方式的不同，发挥出天差地远的战斗力。 一个真正强大的顶级战斗生物，能轻松杀掉一百个同等体质水平的劣等生物。 体质水平高，不代表战斗力强。 看似高额的体质水平，也可能是单纯靠庞大的体型堆积起来的。 这样庞大笨拙的生物，在小巧灵活的同级别掠食者面前，只是一堆徒有蛮力的烂肉罢了。 所以一般来说，同等体质水平的生物，体型越小，战斗力越是恐怖。 体型和体质都相当的生物，战斗形态越完美，战斗技巧更强大的一方将获得胜利。 毫无疑问，沃切尔在所有方面，都远胜对方。 他是毋庸置疑的强者。 在击败了这名牛头人战士后，组成这名牛头人战士的信息并未消散。 而是逐渐凝结起来，形成了一块由无数黄绿信息流交织而成的脊骨。 这块脊骨，仿佛皇冠加冕一般缓缓的落在沃切尔身前。 一瞬间，看着这块脊骨的缓缓靠近，沃切尔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无比伟大的存在。 祂无形无相，变幻莫测，无法用任何言语描绘祂的形体。 沃切尔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祂给予着自己的强烈震撼。 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力量决定了一切种族的浮沉，兴衰存亡，皆在这位伟大存在的一念之间。 直视着这位伟大的存在，沃切尔仿佛置身于天寒地坼的霜原。 转瞬间又仿佛置身于酷热难耐的沙漠。 上一刻还是春风拂面，下一刻已是寒风刺骨。 祂是如此的变幻莫测，祂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祂决定一切，祂选择一切。 而此刻，沃切尔无法抑制的产生无比强烈的敬畏之情，与至高无上的荣耀感。 他成为了万中无一的幸运儿，有幸被这位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选中，作为祂的意志传递者，将祂的意志传遍整个世界。 这种感觉完全的席卷了沃切尔的每一个细胞。 它们都在感激着这位伟大存在赋予它们的力量，渴求对方让它们进入更加强大的层次。 随着那块脊骨的愈发靠近，这种强烈的感觉已经近乎失控了。 全身上下都在欢呼雀跃，迎接着这块脊骨，以及上面传递的至高意志。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本能的敬畏那位伟大的存在，在无以言表的感动之余，更是甘愿竭尽全力，去为那位伟大的存在，淘汰那些劣等的生物。 所有的一切，包括沃切尔的身体，都在传达一个意志——是伟大的大自然神赐予了你一切，感激并敬畏这位伟大的存在吧，你将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沃切尔的身体诚惶诚恐的接过那块流淌着浮光的脊骨，眼看着那块脊骨即将化作黄绿变幻的信息，和沃切尔这具意识体相互交融。 只要这些信息汇入沃切尔的意识体内，他将成为大自然神的神眷者，完全接受对方的意志。 全身上下的所有器官，都欣然接受着这一切。 因为对方传递的意志，它们完全认同。 它们从内到外，从头到脚，全部都是大自然的造物。 沃切尔身上的每一个部件，都是在这位伟大存在的意志下，历经无数岁月的打磨，铸就的杰出作品。 而沃切尔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组装工，使了一点小手段，将它们拼凑在一起罢了。 他拥有它们的使用权，却无法在这个诡异空间中，真正获得它们的所属权。 你一定会觉得无法理解，自己身上的器官，怎么可能不属于自己呢？ 但，这就是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规则。 它不是应该怎样，而是，它就是这样。 用凡人的思维，去与这些拥有无上伟力的不可名状存在辩驳，无疑是愚不可及的。 沃切尔冷静的接受了躯体屈从于这位伟大存在的事实，但他本人却绝不会发自内心的接受这种强加于他身上的意志。 他的身上仍有一个部位，依旧保持着极度的理智——那双泛着冰冷白光的眼睛。 在脊骨上诡异的信息流即将涌入体内之际，沃切尔眼中的白线突然闪现，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控制着着了魔的身体，强行将脊骨抛向远处。 他通过眼中的白线，强制性的向着那些被他盗用的躯体信息，下达着自我的理智意志。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信奉的，唯有真理。 那块落在地上的脊骨，没有再度向沃切尔的身体释放自己的意志，蛊惑它们接受将其吸收。 而是缓缓的化作了一头散发着恐怖气场的生物，用自己的绝对实力，让沃切尔明白——你的真理到底有多么愚蠢。 这头生物上传递给沃切尔的感觉极其陌生，虽然沃切尔并无法感知到其内部的信息到底是什么，但单从外观上看，这是一头沃切尔从未有过印象的生物。 这是一头使用强劲双腿站立的生物，它并不庞大，整具身体也就两米出头的样子。 但它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恐怖杀机，足以让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自然物种骇然。 它微微蜷曲的双腿，蕴含着远胜沃切尔双腿的恐怖爆发力。 它镰刀般巨大的双爪，比沃切尔的手爪更加锋利可怖。 全身上下覆盖着不知名物质的厚实生物盔甲，坚不可摧。 躯体内的肌肉，呈现出一种几近于胶质的可怕状态。 这是真正将无数自然物种的精粹，融于一炉的终极淘汰者。 它将昆虫的强大内部动力系统，与兽类的战斗形态结合。 这是一种强行扭曲融合的矛盾造物，拥有着近乎诡异的恐怖力量。 这种只能存在于意识空间内的理论生物，将向沃切尔传递大自然神的愤怒。 沃切尔不断释放着眼中的白线，控制着这些陷入盲目狂热的身体部位。 细心观察着对方微微鼓胀的双腿，沃切尔知道对方即将向他发动致命的攻击。 他全身心的注视着对方的所有行为，竭尽全力在脑中演算对方可能发起攻击的轨迹。 看不见的杀机，在空间中四溢。 这种顶级层次的对决，成败往往只在一瞬间。 “咔！！！” 无比强劲的一跃，直破上百米的距离瞬息而至！ 一静一动，两者交错而过，胜负已分。 第六十二章 赐与取(加更，快来加群啊!!!) 好快的爪。 感受着由下肋至肩甲斜分为二的躯体，沃切尔唯有一个念头：还是太慢了，这具身体，还是不够强。 其实沃切尔在对方出爪前的一刹那，已经看破了对方的攻击轨迹。 但，体质的差距实在太大，对方昆虫级别的躯体动力，完全就是一种理想概念化的产物。 这是超凡的力量，他孱弱不堪的凡躯，即使提前做出了反应，依旧难逃被斩的命运。 当力的差距达到一定程度时，技已无力回天。 沃切尔身上的伤口，正不断向外溢散着信息。 在这片意识组成的诡异空间内，死亡的信息正通过伤口，不断传递给沃切尔。 和上一次一样，沃切尔试图操纵白线，将自己的创口缝合起来。 然而流转着黄绿色信息的创口，在某种特殊力量的影响下，根本无法通过白线缝合。 这些创口上附着的强大意志，向沃切尔释放着无比冷酷的信息——这就是自然法则的力量，逆法则者，死！ 匍匐在地的沃切尔，意识随着体内信息的溢散，正在一点点的淡去。 这是大自然的惩罚。 大自然神是不可违逆的，对于祂给予的一切，人们应当心存感激，满怀着感恩的心态，感谢着自然的恩赐。 而对于祂的意志，人们应当心怀敬畏，顺从祂的一切安排，不可违抗祂的意志。 我给予你的，你不能拒绝。 我没给你的，你不应索取。 一切种族，都随祂的意愿浮沉，被选中者，应心怀感激，被淘汰者，应无有怨言。 在这无情而伟大的意志下，沃切尔的身躯逐渐崩散。 这就是自然选择吗…… 在这最后时刻，沃切尔始终保持着冰冷的理智。 他没有像大多数临死之人一样，在脑中打开电影放映室，开启一脸感慨的回忆模式。 在他看来，这是无比可笑的行为。 临死之前，与其做着无用的回忆，不如好好想想如何竭尽全力活下去。 自己之所以会倒在地上，一副不堪的样子，并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脊骨上神明的意志，而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还不够强。 难道顺从了这股意志，和这块脊骨上的信息融为一体，就能延续自身的存在吗？ 呵，不见得吧。 如果人真正完全接受这股意志，对自然的一切逆来顺受，届时便会成为一台遵循自然意志的机器。 依照着本能繁衍生息，遵循着意志做着所谓的优胜劣汰。 祂给予什么，就接受什么，等到有朝一日祂选定了更强者，届时自己也就成为劣者被淘汰了。 眼中闪着寒光，沃切尔早已看透了这一切，若是这力量真的能够毫无代价的获取，那他自然不会拒绝。 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无需付出代价的东西。 一切都是通过接触，发生的交换。 但对他来说，如果代价是遵循着如此原始野蛮的意志，无法探寻真正的真理。 那，与死无异！ 所以，就算是明知对方远胜自己强大，他也要奋起反抗。 看着远处的随着惯性远去的淘汰机器，沃切尔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在那无数生物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参透对方轨迹的沃切尔已然出击。 但他在对方身上留下的，仅仅是一道浅浅的裂痕。 这就是自然，祂给予每个种族，高低不等的起点，为每个生物，与其说是赋予了天赋，倒不如说是上限。 公平，从来就不存在。 不要说每个不同的种族，就算是同一个种族中，依旧会有难以计量的差距。 那些与生俱来的才能天赋，身份地位，财富外物，在生时的那一刻，就已决定。 有些人出生时的高度，便是无数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 优，劣，胜，汰，这些东西自然已经替你决定好了，那你又能做什么呢？ 作为社会精英的沃切尔，一路以来从来没有体会过身为劣者是什么感觉。 他一直理所应当的享受着与生俱来的身份地位，与自己的卓绝才智。 作为优胜者的他，沉浸于理所当然的安逸中，似乎一切本该如此。 我，天生就是比你更聪明。 我，天生就是比你更强大。 直到当他成为一名劣者，面对竭尽一切也无法超越的强者，即将被无情淘汰时，他终于深刻领悟到了这一切的道理。 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无情，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公。 沃切尔眼中的光芒即将熄灭，但他的眼眸深处，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冰冷。 公平…… 不，我不需要公平！ 我不接受你所谓的恩赐，也不承认你决定的优劣。 真是可笑，真正的强者，也是轮得到你来选择的吗！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去当劣者，自然，无法决定一切！ 变，是亘古不变的东西。 种族也好，上限也罢，这些早已决定的东西，我会全部打破！ 我要的东西，从来无需你来赐予。 我会用这双眼去探寻，用这双手去…… 巧取豪夺！ 强者无需所谓的公平，他们会用自己的意志与行动改变一切！ 即将黯淡的意志，如即将熄灭的灯火，须弥之间再度点燃。 沃切尔眼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明亮白光，无数无形的白线，从双眼涌向四肢百骸，彻底将这具躯体支配。 一股冰冷至极的意志，如寒霜一般冻结了自然的黄绿信息。 黄绿色的意志，崩然溃散，无数白线将创口转瞬缝合，沃切尔又一次站了起来。 “咔！！！” 一爪挥过，沃切尔还未完全站起，便再次倒下。 但下一刻，双眼带着不灭的白光与冰冷的意志，沃切尔又一次站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淘汰吗？ “咔！！！” 高高在上，自以为凌驾于一切之上。 “咔！！！” 享受着与生俱来的东西，沉溺于安逸中。 “咔！！！” 蔑视着所有人的努力，自以为自己能决定一切。 “咔！！！” 真是荒谬，每个人能决定的，能决定每个人的，只有自己！ “咔……吱——啪！！！” 手术刀般锋利的爪子，穿过每一次倒下前，在对方身上一点点积累的裂痕。 沃切尔在无数次倒下后，将对方一爪贯穿，冰冷的意志席卷对方全身上下。 越是坚硬的物质，在出现一道裂痕后，越是容易在外力作用下分崩离析。 解构之力和着沃切尔的冰冷意志，让这具完美的淘汰者身躯骤然迸裂，如打破的瓷瓶般碎片四溅！ 眼中绽放着冰冷的理智光芒，沃切尔的冰冷意志，让这块脊骨化作黄绿色的信息流，逐渐消散。 整片空间逐渐恍惚，烟消云散。 第六十三章 理智之意与大地脊骨 握着手中彻底黯淡的脊骨，沃切尔此刻前所未有的虚弱，却也前所未有的强大。 此刻的他真正从芸芸众生中脱出，成为了一名自强不息的强者。 再锋利的爪子，再结实的肌肉，再坚固的盔甲，也远远抵不过真正的强者之意。 这种可怕的意志，让他们即便最初卑如凡尘匍匐在地，终有一日亦能握住空中仰望着的星辰。 这股强者之意因人而异，对于沃切尔来说，就是双眼中冰冷的绝对理智。 这并不是什么通过学习获得的技能，而是将本质蜕变后获得的能力。 在沃切尔领悟到了真正的强者意志后，他能通过自己的双眼，凝聚一种冰冷的意志。 这种冰冷的意志，并没有提升自身实力，让精神力或者身体能力暴涨的外挂功效。 但只要沃切尔在双眼中形成这股冰冷的意志，他就能让自己处于冰冷的绝对理智中。 这种状态下，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能保持自身的理智。 在这次的经历中，能让自身彻底蜕变，领悟出这种意志，对于沃切尔来说是比获得一切知识，还要重要的收获。 强者，不会将一切交由他人掌控，而会将一切握在手中。 这种感觉突然上来了，沃切尔便顺着这种感觉，右手用力一握，打算把这块废骨握爆。 这块大自然的脊骨，在失去了其中蕴含的大自然神意志后，已经没有了那种源源不断向外提供活力的力量。 它已经彻底黯淡，成为了凡物。 而沃切尔也没能参透出那种黄绿信息中蕴含的能力，他的【洞悉之眼】仍然无法参透这种层次过深的力量。 他只能将零散的一点点黄绿信息存储到【知识储备】中，也许有朝一日自身的能力和层次提升了，可以从中窥探到一丝半点其中蕴含的奥秘。 不过他已经在这次经历中，获得了更好的东西，所以他丝毫没有为此感到惋惜。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战斗中，精神消耗实在太过巨大，身子骨彻底虚了还是什么原因，沃切尔心怀壮志的奋力一握，竟然没把这块失去大自然神意志的脊骨握爆…… 这块脊骨的硬度，让沃切尔感到硌得慌。 但他现在的确是虚弱的不行，自从上一次放血疗法之后，沃切尔还从未体会过如此虚弱的感觉。 这一次的虚弱，是更为本质的精神虚弱，他的意识和精神，在一次次撕裂中，已经如风中残烛忽闪忽明了。 不过从这块废骨的硬度上来看，它应该还没有彻底沦为凡物。 以骨质的结构来说，这块骨头就算硬度有钢铁的水准，沃切尔拥有解构之力的强握应该也能把它捏爆。 这就说明这块脊骨中，还潜藏着某种不凡之处，等待着沃切尔发现。 强自振作着精神，沃切尔一刻也不愿停歇。 对于知识和信息的强烈欲求感，让他不顾自身精神的疲惫，再次释放出眼中的白线，对这块彻底入手的脊骨进行深入的探究。 白色的线探路内部结构独特的脊骨中，沃切尔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领略的全新世界。 这坚不可摧的脊骨内部，竟是一个又一个无比致密而狭小的奇妙空间。 这些空间相互之间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联结在一起，排列成一个坚固而稳定的阵列。 在这些空间的内部，拥有着无比玄奇的奥秘。 它们在一种深不可探的法则运转下，形成了远超想象的庞大扭曲空间场。 这些空间场中蕴含的信息规则复杂无比，而且变化速度极快，简直就是瞬息万变。 沃切尔的白线完全无法捕捉到其中一丝一毫的信息碎片。 想要参透其中的些许奥妙，以沃切尔现在的各项能力等级，实在差的太远。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从幼儿园毕业的优秀毕业生，戴着胸口的大红花，企图解答一道高数题。 在仔细阅读了数次题目后，沃切尔终于不得不承认，想要从中获取出具体的知识和信息，对于目前的自己而言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他的思维能力和精神力量，完全跟不上那些极速变化的信息流。 这是一种相当硬性的要求，就算沃切尔有白线这样投机取巧的工具，依旧无法跨级别获得层次过高的知识。 不过沃切尔经过细致的观察和合理的揣摩，对于这块脊骨可能蕴含的功能和用法，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他从自己的伤口处，滴了一些鲜血在脊骨上。 这些鲜血很快被脊骨吸收，这暗金色的脊骨，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源源不断的将滴在表面的鲜血彻底吸入内部。 随着鲜血的逐渐滴入，脊骨似乎逐渐的散发出了一丝丝的活性。 沃切尔操纵着白线观察着脊骨内部的情况，发现那些滴入的鲜血，在扭曲空间场的特殊规则运转下，被集中在了其中一个小小的空间中。 在看了这样的结果后，沃切尔若有所思。 为了进一步弄清脊骨的具体功能，沃切尔取出手术刀，切下一块巨型魔熊的尸体上的肉块，将脊骨放在上面。 在放上去的一瞬间，这块脊骨就像是落在水里的石块一样，整个的浸入了血肉中。 整块板砖大小的肉块飞快的扭曲蠕动着，不一会儿就被脊骨吸收的一干二净。 沃切尔通过进一步观察，发现这次的肉块由于体积过大，被分开存放在了好几个小小的空间中。 虽然一块肉就占用了好几个分空间的位置，但这样的独立小空间，在脊骨内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所以这块脊骨的具体容量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而它的具体用途，从本质上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单纯的容器。 只不过其中存放的东西比较特殊——是一些有活性的血肉类物质。 但是沃切尔简单的又测试了几次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块脊骨似乎像个无底洞，一直往里吞噬着血肉，却没有要吐出来的意思。 沃切尔凝视着这块奇特的脊骨，开始思忖起了它的具体用法…… 第六十四章 骨的妙用与诡异之变 沃切尔仔细的思索了一番，那个熊头熊脑的家伙，能把这玩意塞进自己的背里，当血肉存储器，那么自己想必也可以试试。 问题就在于，这个存储器方东西进去很容易，可怎么让它停下来，用的时候怎么取出来，就是个难题了。 对方能运用这块脊骨，基本来说靠的是原先依附在其中的大自然神的意志。 在那种高层次的意志驱使辅佐下，操控这么一个存储器还是很容易的。 但现在，里面原先存在的黄绿色意志已经被沃切尔彻底抹消了，所以这块脊骨恢复到了它原本的面貌，只吃不吐。 怎么样操控这块脊骨，沃切尔花上了好一番功夫。 以他的理智思维模式，首先就想到了用白线操控脊骨内存储的物质，对脊骨内物质的进出进行控制。 但当沃切尔操纵白线，企图从脊骨中将那块被吸收进去的血肉取出时，却发现并不能成功。 不过沃切尔并没有因此放弃，他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想起了以白线为媒介释放信号，似乎只能对自己身上的物质起作用。 那块属于大自然神眷者的熊肉，显然是不可能被他操控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用滴着血的手指进行尝试。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脊骨时，一股疯狂的吸收力从脊骨上传来，就像有人在大力吮吸他的手指一样。 这一瞬间，沃切尔的手指就像一根吸管，被脊骨猛的嗦了一口饮料。 这悍猛的吸力，让沃切尔整个猛的一哆嗦，当场一副很虚的样子…… 不得不说，一口气被抽走一升的体液，真的是件很刺激的事。 很多人在这种时候可能已经不行了，但沃切尔医生凭借自身惊人的意志，处惊不变，迅速操纵白线，将局势控制。 很快，白线将那些被吸入的体液，再度缓缓抽离回来。 在循序渐进的不断磨合深入后，沃切尔总算是适应了这块脊骨的吸力。 他在多次试验和反复斟酌后，终于将这块脊骨嵌入了自己的背上。 在通过巨熊补充了一波血肉后，沃切尔再也无法承受住精神上的疲惫。 精神上的虚弱感传遍全身，沃切尔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一次休息了。 现在的状况，如果继续强行赶路，恐怕随便遇上点像样的敌人，就能把他这点残火吹灭。 必须停下调整状态了。 安全的休息所，这个沃切尔在文明社会中日夜享受的东西，在此刻变成了一种奢侈品。 在这片盘桓着诡异与危机的土地上，似乎没有一寸土地可以让他安心休息。 看了看荒凉的四周，和黑暗中潜伏着的未知危机，沃切尔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开辟出一块可以安心休憩的场所。 想要获得的东西，就靠双手去获取。 于是沃切尔用露着骨茬的双手，飞快的在地上刨起了坑…… 在挖出一个两米左右深，够一人入住的深坑后，沃切尔直接躺下，当场入土。 在躺进坑里后，他还用尾巴扫着周围的浮土，把整个坑彻底盖住了。 最后，整条尾巴抽入土中，形成了一条通风口道，保证了足够的空气流通。 除非有人在这块地方开发房地产或者进行考古活动，否则沃切尔可以安心的待在这里，甚至看这里风水不错，想一直住下去也行…… 稍许放松心神，潮水般的疲惫感一涌而上，将他送入无知无觉的世界。 这种完全无意识的休息状态，在这片彻底隔绝天日的地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当沃切尔再度恢复意识时，他知道自己恐怕已经休息了很长时间。 虽然他在睡觉状态下没有什么精确的计时手段，但他可以十分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浮土居然被人夯实了！ 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故意要搞他，特意把土夯实了。 因为这种行为除了恶作剧成分外，对沃切尔来说毫无意义。 所以9999%的可能是有人在不经意间，路过此地，顺脚把土踩实了。 但如果是个别行为，这种恰好踩到这块土地的小概率事件，几乎和有人恶作剧差不多…… 沃切尔稍加逻辑推理便不难推出，很大概率是有大规模的人员移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路过此地，顺带把土夯实了。 毫无疑问，这种行为应该是凯琳之森中的大军出动了。 沃切尔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的待在土地，用自己敏锐的感知力，感受着土壤中的震动。 过了很长一会儿，沃切尔没有感受到太过剧烈和过于频繁的震动。 显然，这说明他脑门上的这片土地上，此刻并没有太多的人员在此活动。 那些大军应该是路过此地，向着更为靠近威利吉的地方四散侵略了。 沃切尔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虽然比起全盛时期，算不上精神抖擞，但也恢复了七成精神。 剩下的那三成，需要搭配良好的膳食逐渐调养。 越是强大的躯体，越是需要足量的食物提供动力。 虽然没有到达影响身体的地步，但爪瓜族饥饿的胃囊，已经开始微微低鸣着，表达着它的不满。 于是沃切尔揭棺而起……不对，是破土而出。 以一个无数影视作品极其经典的姿态，沃切尔先将一只手猛的探出土地。 此时如果将画面定格，打上《xxxzombie》或者《zombiexxx》的字样，就是一副很好的b级片宣传画了。 下一刻沃切尔单手撑住地面，猛然破土而出。 锐利的目光搭配狂野奔放的造型，俨然一副强者归来的模样。 没有仰头四十五度，眯着眼睛面带微笑，大吸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沃切尔立刻无比机警的扫视起周围的环境。 四周寂静无比，昏暗中带着几分朦胧淡红的光线，让沃切尔以为此刻是处于黄昏或者太阳刚起的时刻。 但当他抬头望向天空中，看着那轮释放着浓郁血光的太阳时，他终于意识到，这片世界已经发生了无比诡异的变化！ 昏沉浑浊的空气中，静静飘荡着微弱的酸败气息。 周围隐隐中流转的混沌暗红氛围，让沃切尔警觉感不断提升。 他看向脚下这片土地，它们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黑中透红，似乎着了魔一般，给他一种即将渗出浓稠血色液体的错觉。 在这片土地中，会孕育出什么样的诡异之物，沃切尔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知道，真正的诡异之旅，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五章 腐化灾变 喝过浓汤吗？ 那种用脂肪混着骨肉的动物尸块，放进锅里不断熬煮，最终煎熬出的，浮着厚厚油脂的浑浊油腻产物。 此时的沃切尔呼吸着空气，就像是在不断灌入这种混沌的浓汤。 极度压抑，极度不适，这就是周围环境给他的最大感受。 奔行在黑中透红的土地上，沃切尔越发的有一种感觉：这片世界，已经变质了。 看上去，整个世界就像是腐化了一样，变得糜烂而危险，充满异变的毒性。 真正让沃切尔感到有些担心的，并不是这片环境中蕴藏的危险，或是给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恰恰相反，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是这具身体本身。 它在缓缓适应着这片堕落腐化的环境，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浑浊压抑的空气，竟开始一点点让沃切尔感到舒适清新起来！ 这是无比诡异且可怕的现象，似乎在这个世界，身体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躯体和意识，仿佛是靠着某种物质联结在一起的两个独立的东西。 感受着身上缓缓发生的诡异变化，沃切尔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沃切尔企图动用【洞悉之眼】观察这片世界变异的缘由，但这片世界放眼望去，仿佛被包裹在某种果冻状不断蠕动的物质中。 沃切尔的【观察】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只有当他将线单独探向某个东西时，才能勉强获取一些信息。 但这些土壤和空气的线网，完全已经扭曲成了难以想象的不可名状物质。 如果非要找一个近似的比喻，形容这些诡异扭曲的线网，那大概就是把一堆泡泡糖混着冰激凌，和沥青一起放到搅拌机里打匀，然后放在高压锅里煮，煮到整个高压锅爆炸，那些东西四溅而出的样子，勉强有那不可名状物质百分之一的神韵了。 那种东西，沃切尔没看多久，就感到头晕脑胀，原本恢复七成的精神力，有向六成跌落的趋势，而沃切尔却根本无法从中提取到任何一点清晰的信息。 他获得的那些混沌的信息碎片，就像一堆沥青里提炼出的油渣一样，无用且肮脏。 狂风在耳边呼啸，这些粘稠如猪油的空气，似乎在沃切尔耳边窃窃私语，释放着邪恶堕落的低语声。 沃切尔眼中白光闪烁，用白线屏蔽了双耳的听觉，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无用之功。 这些声音完全不是通过简单的空气震动传播的，它们有着更为复杂的传播方式。 呼啸的风只是一种引动它们的诱因，发出声音的东西，并不是风，而某种异世界的诡异存在。 这声音通过无处不在的某种介质，直接传入沃切尔的精神里，让沃切尔的精神状态不断向着某个诡异的状态偏转。 但沃切尔冰冷的理智总能时刻逆转这种偏转的行为，他眼中的目光每闪动一下，他的精神就冷净一分。 冰冷意志，让沃切尔的思想一直保持着冰冷的理智，没有被这诡谲的环境所腐化。 很快，以沃切尔的强大脚力，一望无际的大森林逐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此刻，这片森林看上去已经不再是那副郁郁葱葱的样子。 它们看上去像是一片黑红色的诡异生物的触手，以诡异的频率四处探动着，看上去不像是随风摆动的样子，而是某种以植物性神经自行晃动的捕食工具。 这整个森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掠食性生物，随时可能捕食任何途径它的生物。 沃切尔见状，不由提高了自己的警惕。 他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绝对不踏入这片森林半步，只沿着森林的边缘绕路过去就行了。 在距离森林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沃切尔停下了脚步，开始打算沿着森林边缘绕行。 在这片开阔的土地上，起起伏伏着许多凹凸不平的嶙峋怪石。 之前沃切尔一路狂奔过来，基本都是荒地和农田，路况大多还算平坦。 而这片地方，明显有些太过崎岖不平。 像是一块石矿场。 但当沃切尔不经意间瞟到几眼这些怪石的细致模样时，他的神经陡然紧绷了起来。 这些看似黑色怪石的存在，上面那些黑乎乎的物质，看上去并不像是它本来的颜色。 而更像是被某种类似油垢的东西熏染了，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油污。 沃切尔眼中的白光一闪，竟然在这些黑色的怪石上，看见了微微隆起着的，种植物脉络般的纹路。 仔细看去，这些纹路似乎有些像是血管…… 正当沃切尔抱着这种想法，像探出眼中的白线，仔细探索一番对方时，那些形似脉络，又似血管的纹路，竟开始一收一缩的搏动起来！ 这种收缩搏动之间，向外释放着某种扭曲的波动，给人一种诡异的畸变感。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随着搏动的开始，这些怪石身上传来了诡异的液体流淌声。 这声音不像是那些纹路管道中，液体发出来的声音，而是那些附着于其上的黑色粘稠物质，像石油一样诡异的流动着，发出的不安声响。 随着这些表层包裹的物质，逐渐转换成近乎液体的形态，缓缓流淌起来，沃切尔开始逐渐看清这些诡异怪石的形状。 它们一个个缓缓的从地上，以各种姿势站起，看上去竟是一个个被诡异黑色物质覆盖着的人形生物！ 就像是在黑浊的泥浆中浸泡过一样，它们身上黑色泥浆般浓稠的液体不断流淌着，以一种循环的形式，自上而下，自下而上不断流淌着。 此刻，它们似乎齐刷刷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沃切尔身上。 在被它们的注意力锁定的那一刻，沃切尔便有了预感，此间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第六十六章 疯狂的研究 此时此刻，被密密麻麻的诡异人形泥浆包围的沃切尔，第一时间思考的，并不是这些家伙是什么，而是如何摆脱这些家伙，不被它们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他第一时间做出的举动是……拔腿就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本来就是在跑路，哪有闲工夫留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研究泥人啊！ 就算是要研究，也得挑时间、地点、对象才行。 这些家伙身上的诡异气息，都特么快喷到沃切尔脸上，溅他一脸了。 这要是一眼进入它们的身体里，鬼知道又会进入哪个奇妙世界，现在他实在没功夫、能力、时间干这种事情了。 理智，一定要理智，时刻把延续自身存在放在首要位置，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 嗯？ 躁动。 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躁动，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正从冰冷的理智中挣扎着，拼尽全力挣脱出来。 沃切尔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动用冰冷的意志将其镇压，而是任其挣脱出来。 一种灼热滚烫的感觉，正一丝丝的向着沃切尔的身体各处流淌。 这种感觉很棒，它将冰冷的理智一点点烤化，让热情在血液中流淌，此刻的沃切尔突然感觉到自己真正的活了过来！ 好像之前的他，一直都是一具被冻结的冰冷躯体，当那种热情洋溢的感觉注入这具身体后，沃切尔才找回了自我。 是啊，怎么能就这样灰溜溜的逃跑呢！ 真理正在他们体内，等待着我去研究，去攫取。 害怕死亡是没有前途的，应当以无穷的热情，打破困难与恐惧，竭尽全力探知那存在于未知中的真理才对！ 不要忘了为何而活！ 这种念头逐渐占据了上风，现在，这具身体开始交由疯狂掌控…… 深深吸了一口气，沃切尔停下了脚步，驻足凝视那些流淌着黑色泥浆状物质的诡异人形物体。 混沌，污浊不堪。 这些包裹在表层的黑色泥浆，竟是如此难以参透的物质。 它们像是一个个气泡，不断膨胀，爆裂，然后喷涌出混沌的黑色浊物，继续涌入那深渊般的黑色泥潭中，继续滚动，释放出气泡，膨胀，爆裂…… 那些黑色泥浆下包裹着的，原本存在的东西，已经完全无法看见。 或许它们早已被这诡异的物质侵蚀，化作这黑色可憎深渊的一部分。 沃切尔在这泥潭状的诡异信息中，感受到了一种扭曲的力量，这种力量源自那些本包裹着的物质。 这些被包裹的物质，通过某种特殊的联结方式，从某个沃切尔目前无法具体感知的空间中，源源不断的获取了这种力量。 而这种力量将这些被包裹的物质本身逐渐扭曲，进而继续滋生出这些表面附着的诡异黑色泥浆。 正当沃切尔企图参透这些信息的本质时，恍惚之间，他仿佛听见了某种声音在呼唤着他。 这些泥淖不堪的黑色浊物，正随着其上黑色气泡的破裂，发出扭曲可憎的浊音。 这些诡异的声音，像是有无数个水泥搅拌机在搅动，完全无法从中截取清晰的音律。 但沃切尔却能感受到这些声音中，不断向他释放的信息。 “沃切尔……” “医生……” “救我……” 听着这些诡异声音中传递的内容，沃切尔的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没有办法做具体的确认，但沃切尔心中已然明白，这些看上去像是沼泽泥人的家伙，有很大的可能是被某种感染异化的【铁血伐逆团】部队。 尽管其中的可能性有很多，但沃切尔实在是想不到，在这片土地上除了那些铁血伐逆者，还有谁会向他传递这样的信息。 根据现在【洞悉之眼】所能获取的所有信息情况，结合沃切尔的个人逻辑分析，他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根据前因后果，细细梳理了起来。 现场崎岖不平的地面，昭示着这里在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场异常惨烈的大战。 这一战，毋庸置疑，交战的双方是【铁血伐逆团】的大部队和变异劣形人的潜藏部队。 而交战的结果，显然已经摆在面前，【铁血伐逆团】全军覆没于此。 对方究竟动用了什么样的诡计，【铁血伐逆团】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沃切尔完全不得而知。 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在他于地下休眠的这段时间里，整个时间发生了剧变，这些战死在沙场上的战士们，于某种诡异力量的扭曲下，并未能彻底安息，而是转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些泥浆状的人形存在，还在缓缓向着沃切尔移动，并不断向沃切尔发出那种诡异的声响。 不过它们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就像是一只只缓慢滑行的蛞蝓一样。 沃切尔有十足的把握，在瞬间脱身而出。 不过这些诡异的生物，依旧让沃切尔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现在这片发生剧变的世界中，任何一样东西都是未知的。 未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深渊，稍稍放松警惕，你就会被它彻底吞噬。 沃切尔继续用白线窥视着对方身上的诡异物质，一丝丝粘稠的信息丝线，正被沃切尔用白线，一丝一丝的探出。 这些信息，相比于它们存在于另一个不可名状世界中的状态，已经像墨汁点入清水一样，稀释了很多倍，产生了质的转变。 可从这些信息上，沃切尔依旧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足以扭曲人精神的力量。 其上散发出的憎恶情绪，让意志坚如铁，冷如刀的沃切尔都微微心惊。 他一边继续从这些泥浆人身上提炼信息，一边轻轻移动身形，摆脱这些诡异存在逐渐向他靠拢组成的包围圈。 但没过多久，不知触发的诱因是时间，还是距离，当沃切尔试图将距离控制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位置，继续观察这些存在身上的信息时，剧变发生了。 这些被诡异力量扭曲的战士残骸，不知是埋怨沃切尔迟迟未能回应它们的求助，还是愤怒于沃切尔企图离开他们的行为。 它们身上包裹着的黑色泥流，突然转化成了一种黑色雾状存在，飞快的扩散向沃切尔。 一时间，变数陡生！ 瓶颈与改变 就像人类有极限，小说也会遇到瓶颈。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它来的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的猛烈。 今天我坐在电脑前面，一个字都码不出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桎梏住了。 最近几天所有的数据都很差，收藏和推荐票都很低迷。 我想了很久，感觉是小说遇到问题了。 遇到这样的瓶颈，就像遇到极限的人类一样，要么改变，要么灭亡。 所以我想请问一下各位。 1现在的剧情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小说看着是否已经乏味？ 2主角是选择纯理智的发展路线，苟苟苟苟，还是疯狂流的路线，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第六十七章 第三根线（掉线角色回收计划） 纳菲斯郡，达洛索峰。 这座纳菲斯郡的最高峰上，建着一座宅邸。 很难想象，为什么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建设一处宫殿式的建筑。 达洛索峰山路陡峭，光是建设这样一处建筑，就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日常的物资运输，也是一大麻烦。 而且山巅常年处于冰封中，气候环境并不适宜居住，在这里造房子可以说是劳民伤财，既不划算也不实用。 但，这座宫殿式的房子还真就建成了，而且里面还真就有人住着。 建筑顶端的瞭望台上，存在着一站一坐两道身影。 坐在黑色的机械王座上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华服的青年。 这套黑色的服饰极其考究，上面的每一处花纹装饰，都有着其背后的一段历史。 它们象征着荷鲁斯内逊帝国每一次重大的胜利，每一次的领土扩充。 这件衣服上，一共有三十六种不同的花纹，它们隐隐之间，与这座山峰下幅员辽阔的帝国相呼应。 穿着黑色华服的青年留着一头披肩长发，虽然极度不愿，但时间长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一名女人。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她失去的东西，多得让她心痛欲绝，夜不能寐。 但，不论什么样的打击，她都挺过来了，并且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了，大势，已逐渐成型…… 她静静的眺望着远处，在某片一望无际的森林中，一个扭曲混沌而又邪恶的国度正在形成。 无数混沌领域的邪恶天才，正在那片国度尽情施展着自己的才华。 感受着来自混沌的无形波动，她的脸上微微勾起一丝残酷的微笑。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极度成功的人才引进计划，参与这次混沌生态建设计划的，都是堪罗斯郡的名家大师，甚至还有从异域不远万里请来的高手。 她眯着双眼，似乎已经能看到纳菲斯郡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样子。 “心痛吗？” 她淡淡的问着站在旁边的老者。 这名须发全白的老人笼罩在一件暗金色的华袍里，他全身上下包括面庞，都与机械发生着不分彼此的紧密结合。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超现实主义的艺术作品，将机械与肉身以自然而又抽象的方式有机的融合在一起。 他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轻微的齿轮咬合声。 “大人，一点也不，为了您就算是牺牲整个纳菲斯也在所不辞。” 老者没有任何波动的静静述着，他在心里其实很想对这位使用那个称呼。 但她不愿意。 在事成之前，她再也不想听到那个称呼。 那个称呼，会让她疯狂。 听到对方的回答，她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开，像是一道逐渐裂开的深渊缝隙。 “可我很心痛啊。” 她看着山峰下的那片土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 “让我引以为傲付出一切的帝国，竟然变得如此腐朽不堪。勾心斗角，相互制衡，根本没有了当初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开拓疆域时的那股冲劲……” 似是自嘲，似是自得，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嘲笑。 “仅仅只是略施小计，就能在帝国腹部打开一处混沌之门，还真是大方呢……” 那名老者面无表情的回道。 “不止是纳菲斯郡，其实帝国的大部分郡，大体都已腐朽。齿轮上的锈，需要用一些机油去洗净了……” “嗯……” 她闭上双眼，突然猛然睁开，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插嘴！我难道没眼睛吗？这些事，我早看得一清二楚了！” 老者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对这位喜怒无常的大人早已习惯了。 这一位的气量，一直是个变幻莫测的变数。 有时她可以为了一个目的，布局落子隐忍很久很久，但有时她又会因为一些啼笑皆非的小事，做出掀棋盘的行为。 但这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是一个疯子呢？ 经过一次短浅平常的呼吸，她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好像无事发生过一样随意的问道。 “这些年，那些‘秘密技术’，大家应该差不多都研究透彻了吧？应用的怎么样了？” 老者看着自己的躯体，如实回答道。 “大人，他们不是一直在研究吗？差不多已经逐渐完善了，按照您的吩咐，就算是那些外面的家族和一些低等阶级的势力，也已经接触到这些了。” 似乎想要补充一些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他们已经进入那个领域了，所以有恃无恐，这一次的混沌域，恐怕扩张不了多久就会被镇压下去。” 听到这话，她不但没有露出忧虑的神色，反而笑了。 她笑得很开心，很疯狂，笑声一直在山巅回响个不停。 “好好好，进得好啊！我巴不得他们全部进来！这些自作聪明的蠢货……” 她的面孔突然狰狞的扭曲起来。 “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全部给我留在‘网’上吧！” 带着愉悦的神情，她靠在庞大的王座上，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扭头询问道。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试图联系我，向我汇报信息吗？” 老者略微合起了一下眼睛，从怀中取出一堆暗金色的密封书信。 “这些都是达斯·奈德·波尔豪斯向您汇报的内容，具体是什么您亲自过目吧。” “哦。” 她平静冷漠的接过书信，似是要打开一观。 然而就在她将要启封的那一刻，她突然抓了狂一样把所有书信扯成碎片。 这些碎片在空中飞舞，逐渐化作粉末。 “我用得着这个废物向我汇报什么吗！他的脑子能知道的东西，我会不知道吗！” 胸脯剧烈起伏着， “除此之外，难道就没人向我汇报一些科研进展之类的东西吗？” 老者眼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这回他是真搞不懂这位在玩什么把戏。 “大人，以您的才智，放眼帝国，貌似没什么人能替您做研究吧？除了波尔豪斯和家族内的一些例行汇报，没有其他的信息往来了……” 她的双手狠狠拍打在王座上，整个山巅似乎都在颤抖。 “什！么！这家伙居然敢把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望向茫茫远处那片近乎不可视的森林，冷冷笑道。 “呵，还想跑路！看来你是想再共进一次晚餐了……” 老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依然平静的说道。 “大人，是哪一位？需要我亲自把他带到您面前吗？” 轻轻的摆了摆手，她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用不着，有人已经替我去送请柬了……” 第六十八章 进击的正义boy（一） 站在这片混沌的土壤上，莫蒙特瑞尔邱斯久久不能平静。 当初他听见动乱的消息后，立刻骑上奔驰的骏马……不对，是骑上心爱的魔改三倍速蒸汽摩托，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惊翻一路的威利吉居民，冒着滚滚白烟杀向战场。 整场战役中他干的事情，可以概括为一句话——骑摩托与砍杀。 每次进攻劣形人的根据地，他都会骑着那辆超大排放量的摩托，直接冲向对方的部队，开始执行正义。 他手中那把细长的白色械动剑，看上去只有一米多长，但实际的斩杀半径，能随他的意志提升到五米。 实际上，这根一米多长的家伙，只是一把提供能量的剑柄，真正的剑身，是无形无质的。 这是一种超凡的技术，是邱斯在十三岁那年，参悟一本偶然拾得的古籍，结合自己的机械理解，制作出来的。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好吧，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名少年在吃完午饭后，又一次感受到了真知之神的指引。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在缓缓牵引着他。 之前有好几次，都是靠着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他得到了许多的奇遇。 比如说得到能与意识相通的奇怪银白色金属，比如说被一个头上顶着朵花的豆芽菜，硬拉着传授了一套与精神力有关的奇怪功法。 但这一次，他真正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他跟着感觉来到威利吉【真理求知会】的文献室内，他从一个书架子底下，凭着脑中的指引，摸出了一本古籍。 原本他靠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已经在机械一道上有着极深的造诣。 但当他看见这本古籍所记载的机械理念后，他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机械，岂是工具机械，岂是死物 真正的机械，应当是与自己紧密结合在一起，沟通人与物，打破基因的桎梏，让自己得到不朽进化的技术。 参考那本古籍上的技术雏形，经过长期不断的摸索与改进，邱斯不但利用那种奇怪的银白金属将自身改造，还开发出了独特的武器——械动念能剑。 这把剑能将他切割的意志，通过超凡技术与意念结合的械动剑传递出去。 所以真正发挥杀伤力的并不是机械本身，而是，这把剑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个精神能量释放器。 这种精神能量，叫法很多。 北域的种族称其为灵能，一些邪魔外道的家伙，称其为混沌能量，一些形成正统信仰的神明使徒，把它视作神力，有些外大陆的生物，管它叫魔力…… 这种能力能给人带来超乎寻常的力量，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生物，和某些特殊的种族能掌握。 一般人对于这种东西，完全是当做故事在听的，但在【异端审判庭】中进入核心的人，几乎人人都知晓这种力量。 这是将身体与机械结合的关键，由于邱斯没有真正进入【异端审判庭】的核心，所以他不知道，其实【异端审判庭】的内部有一个【机魂觉醒部】，就是专门传授这方面的能力的，而且【真理求知会】的内部，也有专门的【伟大机魂研究中心暨机魂仪式探讨会】。 当然，这种东西，在这些官方系统的核心外，稍微像样点的势力与家族，都在漫长的岁月中，通过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拿到了大同小异的一套家伙。 至于莫纳克皇族更不用多说了，人家那套可是原版正统货…… 只不过大家都像穿内裤一样，虽然大家都明白对方穿了，但就是没有人明着点出来。 不过用精神力量，和信仰神明是两码事。 帝国明面上不信精神能力这套玩意，可超凡机械实在是太香了，用了这套技术，整个种族都快升华了。 所以这种超凡机械技术能力，在荷鲁斯内逊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平民以为是科技，皇族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倒不是皇族不想玩垄断，主要是他们把这些东西研究完善了之后，突然发现各大家族也已经得到了全套技术，于是皇族索性把这玩意传给了平民，整起了【异端审判庭】和【真理求知会】。 反正借着这股超凡力量，邱斯在战场上完全就是台和摩托车合为一体的割草机。 由于【异端审判庭】的传统排外习俗，邱斯只能英勇无畏的孤军奋战。 除了每天深夜光明正大的跑到【铁血伐逆团】驻地，合情合理的顺点东西外，他一直在战场上扮演着正义的孤高骑士这一角色。 当知道有位老熟人也在这片战场上时，他心中怒不可遏，感到这些物资都变得肮脏起来。 于是他决定彻底独立门户，不再接受对方营地的物资支援。 于是当晚他搬空了对方半个营地的物资，独立开辟了一处营地。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他也曾试图寻找正义的伙伴并肩作战，然而当他看见那些家族里派来的平乱军后，他表示自己还是单兵作战吧…… 这帮家伙……不都是些农民吗！ 上次去领地视察的时候，他还看见其中几位在田里割麦子，跟这帮家伙搅和在一起…… 我还怎么愉快的割草嘛！ 正义，就是要干脆利落，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正义的伙伴要是不够强力，那tm就是正义的累赘。 果不其然，几天后，他就收到了消息，莫蒙特家族的杂牌军在一次强袭战中全军覆没。 不得不说莫蒙特家族属实不行，别的家族好歹还整了点血本，要么派出一些私兵，要么雇佣一些经验老道的灰色人口。 他们知道这些家伙正面杀敌，估计还不如给铁血伐逆者的武器抹点机油保养一下来得实在，但他们……能混啊！ 帝国要是真指望他们这些小家族的三瓜俩枣平乱，那整个帝国差不多可以直接入土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被派来平乱，其实就是达斯家族想敲打他们一下，外加甩锅。 真要来真格的，还不是得靠帝国直属的【异端审判庭】。 所以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战争里尽量抢点人头，充充业绩就完事。 那些士兵和雇佣者，干起这行都挺老练的，然而这些没受过专业训练，经验意识浅薄的农民就不行了。 一上战场就乱七八糟的，连混都不会混。 别人寻找掩体，等待时机收割人头，这帮家伙要么待在战场上手足无措，要么傻乎乎的真跟着铁血伐逆者杀到前线去了。 战争开始没多久，他们人头没混到几个，自己倒是全部为国捐躯了。 克莱弗了解到这一情况，当场抚掌而笑，借题发挥写小作文，猛操了莫蒙特家族一波。 这下可把邱斯坑惨了，原本他是来这里打爽的，砍完就走，管杀不管埋。 结果全家族的业绩任务一下砸他的头上，割脑袋背业绩的活得干起来了。 虽然万分无奈，不过为了心爱的家族，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囤起了人头。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克莱弗找派人监视了他的一举一动，在最后一天全军出击前，他囤的人头全被偷偷运走，算在【铁血伐逆团】头上了。 这大概就是因果循环吧……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第六十九章 进击的正义boy（二）（加更企图挽留读者） 看着残留着血迹的空荡地面，邱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种感觉差不多就像仓鼠发现自己藏的瓜子没了一样。 这要是真被克莱弗得逞了，在最后总结战争谈功论绩的时候拿不出点实货，达斯家族在威利吉的狗腿怕是得换一条了。 邱斯一屁股坐在地上，人直接晕过去了。 等他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空气是如此的香甜，景色是如此的宜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混沌入侵啦！” 一瞬间，邱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以前他只在那些神神道道的涤罪学者口中听说过这回事。 只要混沌域和现界的通道打开，这个世界的生物就有得爽了。 这个“有得爽”倒不是反义词，对于灵能玩得溜的种族来说，混沌域一开，那是真的如鱼得水，战斗力直线乱飚。 当然，对于麻瓜种族来说，可以考虑一下投靠哪位邪神，混个眷族当当，免得被原地灭族。 对于邱斯来说，那真是嗨到不行啊！ 不但可以面对混沌域的来客执行海量的正义，而且自己的大剑也变长了，虽然没有四十米大刀那么威武霸气，不过努努力，十米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没等他走出几步远，他敏锐的洞察力就感受到了某些邪恶生物的存在。 没等那些家伙靠近，邱斯直接驱车主动出击，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了几只在田野上狂飙的白色麻袋。 这些白色的家伙身上还带着红色的斑点，看上去像是得了红斑狼疮一样。 邱斯眼中闪烁了一下白光，很快，他就探清了这些家伙的虚实。 他发动了一项名为【探测】的技能。 “原来是几只孽餮啊，虽然是原生的混沌物种，不过这种强度的，勉强算一级吧。嗯这红色的血腥印记，居然是杀戮魔神的二级精神污染……” 说着，他把手从摩托车把手上放下来，掏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有意思，原来连混沌物种也会染上神疫啊！” 这些白色皱缩麻袋一样的孽餮胡乱奔跑着，昏暗的血红光线，把现场渲染的像是夕阳一样。 不过这夕阳下的奔跑没进行几步，一把近乎有十米长的无形之剑突然插入画面，横扫而过。 这些可怜的白色麻袋整个身体微微一扭，便被卷入无形的剑身中，整个原地蒸发。 这些组成孽餮的混沌物质，源源不断的顺着剑柄传入邱斯体内。 这些物质滋润壮大着他的躯体与精神，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 “ohyeah，thatsgood~” 情不自禁的，邱斯毫无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嗯奇怪，为什么我又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这是什么咒语吗？真搞不懂……”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困扰着他，为此他的父母甚至还冒着巨大的风险，请过一个老巫医给他看病。 那名老巫医喝饱了老酒后表示，这是天赋异禀之人，才能与智慧的满溢现象，不用过度担心。 但是要切记，万万不能试图参悟其中的奥秘，否则会有极度恐怖的灾厄降临。 听到这番言论，邱斯的父母是死马当活马医，高高兴兴的送走了老巫医，临走前还送他满满一车的上等酒。 没有再去在意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邱斯闭上双眼，感受了一下吸收的混沌物质。 “砍这种低级货色，果然吸不了多少能量，上次砍死一个恐惧之神的神眷者，那吸的一波能量可给力多了。唉，这得啥时候才能混到五级啊……” 邱斯口中的等级，是他自己划分的。 在被那个头顶上挂着一朵花的奇怪生物，硬拉着传授了一套精神能力高效提升的功法后，他能通过自然冥想和砍人两种方式提升自己的精神力量。 每一次精神能力的等级提升，他都能通过一个非常简单的方式判断，那就是时间。 每次突破后，他都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对时间的感知力有所提升。 每次他集中精力，都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速会异乎寻常的减慢。 就是靠着这一手能力，他才能一秒十页，做到看书如签售的境界。 当然啦，他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两者加起来，那是如虎添翼。 这种能力放在学渣身上，该咋样还咋样，给你时间你也学不会啊！ 在一剑荡平了一堆可以让沃切尔打得头破血流的混沌生物后，邱斯有些欲求不满的舔了舔嘴唇。 这些纯粹的混沌物质组合出的生物，在被精神力粉碎后，无法留下任何可以顶替功绩的证据，他得搞到一些更加踏实的东西，让自己回去过个好年。 这个男人可怕的精神嗅觉，让他感顺着那些混沌生物的虚空联系，感知到了某个潜藏在地底的罪恶存在。 冒着蒸腾的热气，邱斯滚滚白烟杀向某处平坦的空地，这里的地面格外的红黑，看起来相当适合种植一些混沌植物。 邱斯停下座下的摩托，狠狠抬起结合着超凡机械的右脚，带着巨大的精神能量，向着空地狠狠一跺。 巨大的力量席卷整片地面，整块土地像是被犁了一遍一样松软。 邱斯恶狠狠的对着蓬松的土地喊话道。 “里面的异端给我听着，你已经被我包围了！识相的话就给我滚出来，否则我要控制不住手里四十米长的大剑了！” 第七十章 进击的正义boy（三） 在邱斯发出最后通牒后，地面缓缓蠕动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像是从水底浮上来的鲸鱼一样，一个臃肿的油腻生物从土地冒了出来。 第一眼看去，脑子里还有填充物的人，一定不会把这堆脂肪堆积物和“人”这个词所表达的一切意思结合在一起。 因为你真的就只能用“一堆脂肪堆积形成的坨状物”来形容面前这个家伙。 如果非要精确一点，那就是一个高度在三米左右的，由无数环状脂肪层层堆叠，形成的黄色圆锥形油腻生物。 看上去邱斯刚才敲山震虎的那一脚，似乎有点用力过猛，它的体表到处都是裂痕，向外冒着掺着血色的油脂。 那些躯体上张着的数道巨大裂痕，正向外吐着黑红色的泥土。 不仔细看，几乎很难把那些张着的嘴巴与身上的创痕区别出来。 如果这家伙再挨上那么一脚，怕是真正要原地入土不用上来了。 盯着眼前的玩意，邱斯一脸嫌弃的观望了一会儿，撇了撇嘴角不屑的自语。 “啥啊……原来是个暴食徒，这精神力不三不四的，连二级都没到，这玩意真能召唤出孽餮么……” 还没等邱斯开口询问，地上冒出的油腻玩意竟然率先发出了人言。 这坨东西含糊不清的吐出几句邱斯勉强能听懂得话。 “小……小火汁，你摇了我吧，我只是在这吃土的，啥也没干啊……” “啥也没干是吧？” 说着邱斯挥动手中的械念剑，恐怖的精神波动吓得对方浑身脂肪乱颤。 这一剑下来，怕是够它血条清零十回了。 无奈之下，它只得招供道。 “好，好吧，是我整出来的，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它自己要冒出，我拦不住啊……” 邱斯听到对方的口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隔空就是一脚。 超凡机械的震荡力随着空气传播，像是波纹一样印在对方肥硕的身躯上。 就像捏一个柠檬一样，可怜的暴食徒浑身上下黄色的脂肪，像拧出的汁液一样飙了一地。 “我去你的！给你点脸你还装起来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孽餮这种高贵的纯种混沌生物，也是你这种低劣的暴食徒召唤得了的？换个二级正牌暴食神眷者来还差不多！” 同等精神级别的狂信徒，由于与神明亲和力的关系，各项能力都比纯正的神眷者差很多。 虽然邱斯知道，刚才顺手润剑的那几个孽餮，八成就是这倒霉鬼弄出来的。 但他的一贯审讯手法就是喜怒无常的压迫流。 别人讯问的时候是一大棒一萝卜，他讯问的时候就是大棒大棒大棒！ 倒霉的暴食徒嘴里一边吐着黑红的土，一边吐着黄色的油，奄奄一息的说道。 “我……我有一个大孽餮的胃囊，是他们给我装上的，靠着这个，我才……” 狂怒！ 仿佛大海掀起了波澜，空中激荡着邱斯怒不可遏的咆哮。 “我才你个鬼啊！大孽餮的胃囊？这都能让二级暴食神眷者抢得脂肪乱飙了，轮得到你这废物用？！” 超凡机械震荡产生的咆哮，让暴食徒身上再次喷涌出浓稠之物，不一会儿对方体积比原先缩水了足足一半。 它现在看起来的样子，就跟那些皱缩麻袋一样的孽餮差不多。 不过尽管它看上去一副风中残烛的样子，实际上血条还厚的很。 暴食神系的周边产物，没别的优点，就是血厚！ 不过血再厚的狂信徒，也经不住邱斯这么压榨。 遇到这么凶狠的主，它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吐着真言。 “他……他们有找过几个暴食神眷者，不过它们的体积实在太大了，不方便偷渡，所以只能找我这样低级渺小的暴食徒凑数……” “偷渡？！” 邱斯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个调，直接把十米长的大剑架对方脖子，嗯……也可能是腰上，急不可耐的迫问道。 “从哪偷渡的，怎么偷渡的，偷渡了几个人，偷渡的目的是什么，说说说说！” 这一连串的问题听得这名暴食徒头晕脑胀， “大家在堪罗斯集合上的车，我们躲在一片阴影里，人很多，比我嘴还多，我数不过来了。来干嘛……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只说来这里能让我吃土吃到饱……” “堪罗斯，阴影……” 邱斯略微瞄了一眼对方身上和裂痕混淆不清的嘴巴，经过他精确的辨认，对方一共有四十二张嘴。 暴食徒的嘴巴越多，对暴食之主的信仰越是狂热，四十二张嘴基本算是启蒙级的水准。 但邱斯对于这家伙的信仰水平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这回到底有多少异端跑到这作乱，回头方便他数人头。 不过当他听到阴影的时候，心头的警惕突然拔升了几个档次。 看样子明显是有黑夜女士一系的存在参合在这次的动乱里，这帮家伙最是鬼魅，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这片混沌土壤的光线十分昏暗，对于它们作战甚是有利。 黑夜女士的纯正神眷者，在极昼之日与无星之夜的实力差距，能相差一百倍。 现在的情况，它们基本长期能发挥出中等以上的实力，只要对方等级在三级以上，他就很难对对方构成威胁了。 留了个心眼，邱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行了，看你脑子里，最后一个问题，谁让你来的？” 感应着邱斯手中的念能大剑，暴食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似乎这是一个不论如何也不能说的秘密。 看着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半个字都吐不出的样子，邱斯手腕一抖，惊慌失措的说道。 “哎呀！我手滑了，快闪开！” 械动念能剑被抛上高高的天空，打着转儿向着对方落去。 暴食徒现在这副德行，哪还避得开！ 它只能拼死一搏的说道。 “是一个……” 在将“吁”这个音节拉长后，它发出了近乎“驴”的声音，然后就像被吹灭的蜡烛，就此没了生机。 邱斯自空中取回长剑，有些纳闷的嘀咕着。 “驴？难道是驴人？奇怪，按照《弗斯特大陆外你不得不知道的一百个种族》上的说法，驴人不是应该待在骡德岛吗？怎么跑来这里作乱了……” 看对方的样子，貌似是对契约之神立下了某种誓言，由于自身能力不济，所以被违誓的惩罚带走了。 考虑到对方的口音以及各种实际因素，邱斯觉得对方可能想说的是“女人”。 这下子，瞬间就把世界上一半以上人的嫌疑排除了，侦查范围大大缩小。 就在邱斯思忖着动乱的事情时，一群不速之客，正向这里快速赶来…… 第七十一章 希怨恨综合征 画面切换到某个眼镜仔的战场，虽然他都不当人了，但依然没有抛弃他鼻梁上的本体。 在他企图探清这种诡异怪病的源头时，对方身上的黑色流质突然化作雾气向他袭来。 黑色的诡异迷雾，展开的速度极快，就像是烟雾弹一样，未等沃切尔强劲有力的双腿蹬在地面抽身远去，这些迷雾便已将他的身形笼罩。 一瞬间，沃切尔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防止迷雾中含有致命的毒气。 尽管以他现在拥有凯尼曼人血脉的体质，大部分自然毒物已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但在这片诡异的世界里，任何东西都是不能以常理计量的。 谨慎，永远是探索未知的必需品。 不过很快，沃切尔就发现这种黑色迷雾并非是以毒性作用的物质，它们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腐蚀或者其他直接性伤害，但却会让人陷入泥淖中一般，难以行动。 现在的沃切尔，仿佛又感受到了当初面对那位大自然神眷者咆哮时，那种身形陷入胶质中，难以行动的境遇。 不过这一次沃切尔遭遇的状况，又和上次截然不同。 那名大自然神眷者对他发出的咆哮，是一种精神性的冲击。 这种蕴含神秘力量的咆哮，能让沃切尔的精神陷入错觉状态，误以为自己进入了迟缓的状态。 这种精神状态会某种特殊联系的转化下，实实在在的作用于身体。 意识与精神在这个世界，是的确能作用于物质的。 但这种能力只能造成短暂的精神性效果，之后对方的精神，会陷入短暂的耐受状态。 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所以并非是那名神眷者无法连续发出咆哮，而是在一次作用过后，就算连续发动咆哮，短时间内也无法继续产生相同的效果了。 相较而言，现在沃切尔面临的处境，是一种近似于物理效果的束缚。 这些诡异的黑色迷雾，实实切切就像黑色的果冻胶质一样，将沃切尔紧紧包裹。 这些看似迷雾的物质，接触起来几乎和它们原先的黑色泥流状态一样凝实而粘稠。 他现在的每一步，都像在沼泽中穿行，行动速度骤减了十倍不止。 人在陆地上，可以毫无阻碍的奔跑，无视空气的阻力。 但在水中，在液体巨大的阻力面前，人们将不再凭借自身莽撞的前进，而是顺应着水流，依赖于液体进行游动。 在极短的时间内，沃切尔就意识到，继续以空气中行动的方式蛮横的前进，是极其低效而愚蠢的行为，自己必须采取更高效的行动方式。 随即，沃切尔放弃了强行奔跑的姿态，转而将身形放松，试图依赖于黑色的胶状迷雾，摸索出一种高效的行动方式。 这是一种相当理智的行为，但就在沃切尔开始进行这种尝试时，诡变发生了。 原本像是无意识物质一样的黑色迷雾，在沃切尔心态发生转变的一刹那，瞬间翻涌了起来。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无数双细不可查的手，紧紧拉扯沃切尔的每一寸肌体。 沃切尔的身躯像是陷入泥淖深渊，不断往下沉沦。 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不断作响。 “救我……” “帮我接回右腿吧……” “快缝上我的肚子……” “帮帮我，我快不行了……” “医生，我脖子断了……” “快来救我啊……” 这些信息汇成了更加的深渊，将沃切尔的精神死死拽向黑色的泥潭中。 无论是精神还算躯体，沃切尔此刻都陷入了沉沦于混沌的危机中。 眼中的白线向四周探出，沃切尔隐约能在无数的黑色物质中，感知到一些模糊的人影正在靠近。 它们似是因为将身上的黑色泥流，逐渐转化成黑色迷雾的缘故，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身形，步伐开始在黑色迷雾中，变得轻快起来。 和沃切尔不同，它们可以像是在水底漫步一样，借助黑色迷雾的力量，将阻力化作自身的动力，自由穿行在胶质般的黑色迷雾中。 当它们的身形逐渐靠近后，沃切尔终于看清了它们现在的面貌。 这些可怜而可憎的家伙，已经被诡异的力量扭曲得不成人形，原本因战争破损的身躯，在躯体逐渐转化成黑色泥流状的诡异力量后，变得更加残破。 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像一根根麻绳，扭曲、细瘦、破败不堪。 一边靠近沃切尔，它们身上发出的诡异魔音变得愈发急切了。 这种无助中带着焦虑，焦虑中带着埋怨，埋怨中藏着愤恨的声音，让沃切尔逐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望着黑色的泥淖深渊和那些逐渐迫近的扭曲残躯，沃切尔眼中白线闪动，目光始终如淡然的湖泊般冰冷平静。 这种从物质到虚无之力，从虚无之力到拟实之物的流转模式，沃切尔虽然未能参透，但他此刻已经知道该如何突破面前的困境。 眼看着那些晃动着的麻绳，扭动着身躯不断向他迫近，沃切尔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将双眼闭上的沃切尔，开始逐渐将一切外物与自身隔离。 白色的线在体内飞速穿梭，这具沃切尔原本熟悉的躯体，在此刻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躯体内不断传出充满怨念的气息，一股无形的物质，不知何时，竟已存在于沃切尔的身躯内。 这些无形之物悄然流转着，沃切尔隐隐中感知到，它们有向诡异黑色流质转化的趋势。 更为可怕的是，这种无形之物并不是从某处侵入沃切尔体内的，而是原原本本从他体内散发出的。 这种诡异的现象，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若是常人发现了这种根本无法理解的状况，恐怕很快就会陷入绝望和抓狂中，最终疯癫着走向毁灭，化作一具流淌着黑色泥流的诡异之物。 不过沃切尔没有丝毫惊慌，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一切和他预想中的相差无几。 之所以会深陷泥淖，只因自身也已化作泥淖。 想要从中脱出，唯有将自身彻底与这一切的联系斩断，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沃切尔站在原地，深陷无尽的黑色迷雾中，紧闭着双眼。 那些黑色绳索般的残躯，像是索命的绞绳，越来越快的迫近沃切尔…… 第七十二章 破解，第一种一级诡病 怨与恨，源于希望。 人们总是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对他人寄托希望。 希望他们能做到自己无法达成，或是能够帮助自己的事情。 这种希望毫无道理，但人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这种希望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大多数时候，他人并没有时间、兴趣、义务和必要为他们做到这些事情。 于是，当寄托在他人身上的希望落空时，原本的希冀就会转化为怨气。 这种怨气会扭曲的人的心智，让他们的三观和认知，逐渐偏离客观现实的轨道。 一旦走上了这条道路，怨气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最终在某个临界点后，彻底实质为憎恨。 这种扭曲的强烈情绪，会转化为一种有毒的力量，让人们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 沃切尔此刻已然参透了这些战士残骸身上感染的瘟疫，他将其命名为【希怨恨综合征】。 这种疫病的源头，是这些死者生前最后的一丝希望。 寄托于他人的希望。 这种希望原本会随着这些战士的逝去，逐渐消散归于虚无。 但很不巧，这片空间发生了扭曲的腐化灾变，某种源自另一空间的扭曲力量，让这一丝希望发生了异变。 这些存于体内还未彻底消散的希望，就像一颗颗种子，在有毒的养分灌溉下，逐渐成长为一株株毒苗。 他们不断将自身原本的躯体，转化为怨气，最后凝实成这种奇质的黑色泥流状物质。 这种物质能化作黑色迷雾，为他们提供寄托于依靠，让他们的身形自由穿梭于其中。 因为这些物质，原本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就像身体的延伸一样，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依赖这些物质的力量。 他们在黑色的迷雾中，以一种近乎遨游的方式，诡异的快速靠近沃切尔。 一双双扭曲的像麻花一样的手臂，正探向沃切尔，似乎试图从他身上索取什么。 人们最渴望索取的东西，往往就是自己最缺乏的东西。 显然，这些死者最缺乏的东西，就是生命。 他们想让沃切尔把他们救活。 但逝者的扭曲逻辑，是无法以正常人的尺度代入的。 他们认为最好的救治方法，就是把沃切尔的命拿来！ 眼看着离沃切尔最近的双手，即将像绞绳一样缠上他的脖子。 毫无征兆的，沃切尔白色的双眼洞开，身形猛然一挣，似是从泥淖中抽身一般，将自己的意识从黑色的精神沼泽中脱离了出来。 手爪像是餐刀切割布丁一样，轻而易举的划破黑色迷雾形成的重重阻碍，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希怨恨综合征】患者，一爪撕裂。 这种彻底撕裂的过程，就像是一把一根粗大的麻绳，一丝一丝的剥离成细小的纤维质丝线。 这些黑色的迷雾，在沃切尔的解构之力面前，阻滞能力骤降。 他已然将整个病症参透，这个病症和它的患者，将在沃切尔指尖的手术刀前，显得不堪一击。 希望、怨念和憎恨，这一切的源头，在于不求己。 人在产生了求人的念头，将自己的事情移接于他人身上时，一切便就此开始了。 这种行为，根本上是轻视、否定、怠惰自己。 而沃切尔之所以会陷入黑色泥淖中，险些将自身也化入其中，就是因为他产生了依赖黑色迷雾的念头。 这看上去很牵强，很诡谲，但这就是这个扭曲世界的规则，从那一刻起，它便认定沃切尔将某种希望寄托于黑色迷雾之上。 于是诡异的【希怨恨综合征】便开始在沃切尔身上发作。 而这种疫病的唯一治疗手段，就是求己。 只有将心神完全收束，没有一丝依赖外物的想法，才能杜绝这种疫病的滋生。 这说起来很容易，可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事情。 人类社会就像一个堆叠起来扑克塔，建立的基础，就是各种相互依赖的社会关系。 长期生活在其中的人类，早已习惯了相互依赖，相互寄托念想的行为。 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这种念想彻底收束，几乎没有可能。 但这对于刚刚经历过精神洗礼的沃切尔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在闭上眼睛使用了冰冷意志后，沃切尔原本想要借助黑色迷雾的念头逐渐淡去。 那些无形之物，随着念头的消失，亦逐渐消散。 沃切尔从这潭泥淖的一部分，再次变回一个独立的个体。 转瞬间，沃切尔势不可挡，双手化作两把割草的利刃，将所有向他靠近的草绳状残骸，全部切散。 转瞬之间，战场上数百具残骸，被沃切尔猛兽出闸般迅速切割，只剩下较远的几十具残骸没被切散。 这些崩散在地面的破碎丝状物，并没有像【死疫】的患者一样，缓缓聚拢再次复原。 它们剧烈的释放出无形之物，转化成黑色泥淖。 这种黑色的泥淖，比之前的更加诡异，它们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已经能像刀剑一般，对常人的精神造成创伤。 这些特殊的泥淖，疯狂的汇入黑色迷雾中。 在它们转化成黑色迷雾后，整片黑色迷雾突然间像是加入了某种反应剂，迅速收束变得凝实起来。 这些凝实的黑色物质，开始重新回到那些剩余的残骸身上。 那些原本残缺不堪的绳状残骸，逐渐拥有了充盈的黑色躯体。 没过多久，它们就转化成了穿戴者黑色盔甲的杀戮机器，释放着充满破坏性的恶意。 【怨】，经过长期的积累，或者某种特定条件的刺激，就会转为【恨】。 沃切尔明白，对方身上的【希怨恨综合征】，已经病变，进入了最后阶段。 【恨】形态下的【希怨恨综合征】患者，是最具破坏力的。 它们已于扭曲中，获得了恐怖的力量。 这种力量注定会在爆发后将自身导向毁灭，但这也让这种力量强大到了一种令人畏惧的程度。 沃切尔冰冷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现在的状况，即便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当的棘手。 在完成了对这种疫病的研究后，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些家伙纠缠下去。 时至今日，沃切尔终于收获了第一种完完全全收录破解的诡病。 他的【知识储备】中，多出了一片无色气体、黑色液体与黑色晶体不停转化的信息。 和之前的【死疫】与【血色律动沸血症】不同，沃切尔能够完全理解这些非同寻常的信息，而不是单纯的整理出一些破碎的信息碎片。 望了一眼充满诡异气息的凯琳之森，沃切尔双目微凝，开始全力突围。 第七十三章 一头暗中观察的魔狼 在沃切尔进行战略性撤退时，他的眼皮子突然跳了跳，冥冥之中，他受到了一种感应。 扭头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向着他袭来，但那绝对不是这些凝结着黑色铠甲的病人，而是某种更加麻烦的存在…… …… 黑红的大地上，蒸腾着黑红色的雾霭。 雾霭缓缓上升，像炊烟一般袅袅升起，这幅画面，给人一种诡异的静谧感。 突然，一道狂暴的身影，将所有雾霭尽数撞散。 每一次巨爪落地，都激扬起一片黑红的尘土，这只通体漆黑却泛着青色光泽的四足巨兽，真真是当得上风驰电掣这四个字。 裹挟着黑色刚毛的周身，呼啸着风雷之声，这头长约三米左右的黑色魔狼，向着某个既定的方向极速袭去。 昏暗色调的空气中浑浊而混沌，浮动着的各种干扰气息驳杂不堪，却依旧无法阻碍它敏锐至极的嗅觉，从中抽丝剥茧般提炼出那一丝丝的目标信号。 从一开始，它就盯上那个油腻的肥仔了。 它不喜欢油腻的脂肪，结实而有嚼劲的筋肉，和可以带来爆裂感的硬骨才是它的最爱。 暴食徒的味道，它是知道的。 一口下去，那种爆浆口感传到脑中，就像脑子进浆糊。 口感极差，味道极差，好似吃肥皂。 它对那家伙身上的肥膘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厌恶。 但那家伙身上有个好胃，那种可以消化混沌物质，提炼混沌能量的胃部，是每个踏上精修一途的生物都渴望的东西。 有了它，以后就再也不必向那烦人的神明祷告，天天趴在地上对着星空冥想，只需要胡吃海喝就可以自己的精力。 这种生活，真是令狼向往! 一想到爽处，它整头狼都飘了起来。 仔细看去，它真的踏在空中，踩着空气疾行! 那股油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了，空气中的油脂指数似乎都开始微微攀升。 微微呲了呲牙，它锋利的锐爪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了。 在它那并不发达的脑中，已经开始畅想一爪裂开地面，然后一爪撕开对方油腻的躯体，把藏在里面的胃部，整个剖出来的场景了。 至于怎么把这玩意安在自己身上……大概整个吞下去就行了吧？ 突然，空气中的氛围变得压抑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它的鼻子，呼吸开始变得不畅起来。 看着面前的画面，它青绿色的狭长狼眼，瞪得滚圆。 哦，它来晚了。 在那具瘫软的爆浆油躯四周，围着一圈形形色色的存在。 尽管它在物理上的嗅觉相当敏锐，但它在意识上的嗅觉，显然没有在座的几位灵敏。 这些气息内敛的行家，都是道上的老手，深谙超凡者领域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全靠实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事成之后一拍两散。 微微凝聚心神，魔狼厄里芬重新眯起了狭长的双眼，警惕的洞察着目前的局势。 它收敛了自己的气息，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刨了个坑将自己的身形掩藏了起来。 站在这里的，一共有六个人。 它们此刻唯一共同的特点就是——面部表情凝重。 嗯……也不全是，除了站在中间的那个矮子，他脸上挂着的表情相当轻浮，看上去脑子好像不太够用。 除了这家伙以外，其他五人身上都有一股强者的气息。 作为野兽出身的厄里芬，能清晰辨识出对方给它带来的威胁系数。 最左边那个拿着两个锤子的大驼背，是拓尔思族的蛮战士，它们的肉有股怪味，而且邦邦硬，很有嚼头。 它身上的蛮味很足，是个被蛮神祝福过的硬角色，嗯……威胁系数40颗牙。 旁边那个麻袍里的东西，是个玩杂耍的，完全搞不懂它信仰的是什么……听说这家伙是个巫咒师，从北域翻山过来的狠人，真是可怕，那种地方这种瘦胳膊细腿的生物怎么跑过来的 它给我的感觉很不好，70颗牙，严重警戒! 至于中间那个大块头，土味弥漫，大概是被大地母亲忽悠多了，真是个蠢货!元素神的信仰者，跑来抢混沌系的神物干嘛？ 脑子看上去已经被忽悠坏了，20颗牙不足为虑。 嗯这股恶臭……这家伙怎么也跟着混进来了！不是怕它发瘟赶走了吗？!可恶的斯卡里鼠人，肉都是臭的! 但是它的恶毒把戏太多了，算你50颗牙吧！ 最后剩下的家伙看起来除了精壮点，完全平平无奇，不过是个光头! 根据厄里芬的经验，光头一般都有额外加成的，所以它毫不吝啬的给出了60颗牙的高等评分。 至于那个拿着银色烧火棍，眉飞色舞晃来晃去的家伙，厄里芬毫无印象，大概是当地土著吧？ 不论从体型还是从气魄，甚至是从智力发展水平上来看，厄里芬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它野兽的见识，智者的目光都是深邃而锐利的，给它一种双眼泛着精芒，智慧之光忍不住要从眼中喷薄而出的感觉。 它见到过那位大名鼎鼎的【死亡大学者】，天呐，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它的目光深邃、幽远，一眼望去就像是无边的隧道，直通另一个幽冥世界。 而这家伙的双眼大而无神，眼中浮动的目光，就像汤上漂浮着的一层油光，看上去可能有点小聪明，但绝对不是什么有深谋远虑的智者。 不过看他敢在这里晃悠，胆子是挺肥，厄里芬还是勉为其难的给出了5颗牙的评分…… 六个类人型生物外加一头魔狼，就这样围着一坨脂肪堆积物，微妙的僵持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会让局势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谁先出手，必为众矢之的。 但继续拖下去，闻风而来的超凡者会越来越多，届时局面就更难琢磨了。 谁都想快点解决问题，但谁都不愿率先出手。 就在众人举棋不定时，那个举止轻浮的小个子突然像是看见客人到齐的主人一样，开口笑道。 “嗯，看起来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剩下几个腿脚不利索的我就不等了，咱们来看看这玩意怎么分呗” 第七十四章 压倒性的正义 沉默。 对于这样的提议，没有任何人发表意见。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完全是句废话，有谁不想自己独吞胃囊嘛！ 不想自己独吞，跑来这里干嘛？给别人加油打气，还是围观看热闹当记者 邱斯看了一眼清冷的现场，自己的行为就像在一个聊天群里发了一句话，试图暖场。 结果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场面非常的尴尬…… 他的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捏紧了手中的械念剑。 “看起来各位很是矜持啊，那就让小弟替各位做主，想个万全齐美之法，让大家都开心吧！” 一边说着，邱斯一边相当随意的用械念剑砍爆了那名暴食徒的尸体。 没错，砍爆，一剑下去爆浆的那种。 一股精纯的混沌能量，和一些混沌法则的碎片，顺着械念剑的剑身源源不断的汇向邱斯的体内，转瞬之间，他的精神力又壮大了一分。 这种高等混沌神物的精纯能量与精神法则，让他感到舒爽无比，在众人充满杀意的眼神中，邱斯随意的摆了摆手，像打发要饭的一样说道。 “嗯~味道verygood，我替各位尝过了，你们看着我吸收这个胃囊，应该也能共享到这种愉悦的心情吧，没别的事大家可以散了，想站在这里回味一下，我也不介意啊~” 那名拓尔思族的蛮人战士，当即发出一声低沉之怒吼，就要纵身一跃把邱斯狗头砸扁。 像这种长得不男不女的东西，他一锤子能砸死十个。 然而就在他重心下沉，准备起飞时，邱斯带着一脸浮夸的惶恐表情，连忙说道。 “等等等等一下!我跟各位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让大家就这样走呢，就等一小会儿，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里似乎带着诡异的魔力，众人竟然真的停下来看这家伙到底会给出什么答复。 只有厄里芬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这家伙身上虽然没有机油的味道，但是刚才那一剑机气很足，难不成这家伙…… 在酝酿了一小会儿后，邱斯突然像是脑子来电了一样，不受控制的来了一段即兴说唱。 “你看我这剑它又长又宽，就像你这头它又大又圆……” (改编自某rap歌手的胎教级即兴说唱) 连邱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唱起来了，这段rap好像刻在他的dna里一样，完全不用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在意这奇怪的即兴说唱。 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十米长的械念剑已经砍起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名土味弥漫的大块头。 它身高五米五，但有半截身体没入土中，所以看起来好像也就两米出头的样子。 作为大地母亲的信仰者，它拥有一丝很微薄的远古石裔血脉，曾经某个混沌时期，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这种石头脑袋的生灵。 靠着这一丝血脉引动的信仰之力，它全身上下近乎石质化，这种厚重的体表，让它不惧任何物理性攻击。 在它看来，这种火柴棍发出的斩击，能有什么花头？ 这名石头人选择直接空手接白刃，黑红色的泥土凝聚在它的双臂，在信仰之力的作用下，缓缓凝附成一层坚固的石质，让它原本就粗壮的手臂变得有四五米长。 这些石质外壳组成的手臂，可以挡住各种物理性攻击，大地母亲的意志，让它们坚不可摧。 它挥动双臂，打算像拍蚊子一样把邱斯直接拍爆。 “还想反抗，食我开天辟地械念剑啦！” 邱斯跃至空中，狂笑着挥动剑柄狠狠往下一斩，十米长的无形之刃轻轻掠过对方的躯体，那高举的双臂像是投降动作，定格在了空中。 大地母亲又一次成功的忽悠了祂的信徒，祂的意志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在机佬的械念剑前，那玩意脆得像是威化饼。 一剑斩过，整具完整的躯体瞬间崩散开来，地上当场出现了一滩黑红色的废石。 原本以对方石裔的体质，就算身体爆成八瓣，只要核心的灵智还在，就能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凝聚。 但邱斯的械念剑，实在是太狠了。 敌人的精神就像一滩水，而它就是一块抹布，不但把你的水全部擦干，还全给吸收了。 感受着从剑上传递来的核心能量，邱斯满足的眯起了双眼。 “嗯~元素类的二级信仰者，精神质量虽然差了点，不过量是真的足。” 一瞬间，众人立刻作鸟兽散，向各个方向四下散去。 嘴角微微上扬，邱斯朝着地面轻轻一点。 地上立刻泛起水波般的纹路，强大凝实的机械震荡力，让大地像张弹床一样将邱斯的身体极速送出。 第一个被邱斯盯上的，是驼着背的拓尔思蛮人，别看这家伙驼着个背，剩下四个人里属它跑得最快。 拓尔思蛮人有着特殊的撤退技巧，这种四驱动力的极速翻滚形态，就跟个车轮似的。 在体蛮荒之力的作用下，这种身体形成的滚轮会越滚越快，势不可挡。 这也是它们纵横大陆四处劫掠，却一直没有被扫荡干净的原因。 这滚得实在太快了！ 但没等这名蛮战士把速度提到最高档，他就被邱斯的弹床步法两脚追上。 在这种短距离的突发追逐中，加速度的能力实在太关键了。 邱斯这种通过极限震荡产生的巨大加速度，让他的速度在极短的时间内抬升到了极限。 这恐怖的极限加速度步法，恐怕只有经过超凡机械改造的躯体可以承受。 望着眼前还在不停翻滚的拓尔思人，邱斯脸上露出充满恶趣味的笑容，双手握住剑柄，摆出一个高尔夫挥杆的动作，将翻滚中的对方愉悦送走。 一股充满蛮荒之力的精神能量，顺着剑柄传入体内。 双脚狠狠震荡在地面，邱斯向着另外三人极速袭去。 看起来他并不打算放跑任何一人。 在见识到邱斯的速度后，三人终于意识到，抱着侥幸心理逃窜是毫无意义的，此刻唯有殊死一搏方可求生。 第七十五章 狂笑着的正义 灰色的麻袍下，传来上万蛆虫蠕动的低语。 空气中的无形介质滚沸起来，卷曲成一把无形之锥，搅动着混沌能量贯向空中的邱斯。 那些泛出的余波在空气中扩散，让企图逃跑的厄里芬感到一阵眩晕。 光是这泄露出的精神震荡力，就让这头魔狼精神一震躯体发软。 虽然它也是个有信仰的精修者，不过像它这样的野兽，在肉体强度上有天然的优势，但在精神修持上，是远比不过那些受到眷顾的先天智慧种族的。 它每天对着暴风女皇祷告了几十年，依旧没有突破二级精神境界。 而对方这一击的水准，恐怕至少得有三级的精神力，才能施展的出来。 厄里芬深感对方的恐怖之处，要是这一击落在它头上，地上怕是要多出一具七窍流血的狼尸了。 这种攻击依靠的不是对某位神明的信仰馈得的力量，而是巫咒师特有的巫咒。 虽然这只是一个一阶巫咒，但越是低级纯粹的巫咒，越能展现施咒者的巫术理解。 同样的【震精术】，用同样的精神力释放，学徒和大师的施术效果，能相差不止十倍。 而这一位对于这道巫咒的掌握程度，显然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原本仅仅是将震荡的精神力向四周扩散的巫咒，在它的手中已近乎成为了一种新的咒术。 它将其扩散性攻击方式扭转凝聚，大大提升了这招的攻击性和指向性。 感受着空间中袭来的精神锥刺，邱斯毫无畏色，直接挥剑相迎。 十米长的剑锋迎向卷曲着的长锥，就像摩西分海一样，将涌动着的精神锥浪一分为二。 精念形成的剑锋，对抗精神性的攻击，效果拔群！ 就在这时，邱斯身后的地面突然无声无息的裂开，窜出一道鬼魅的身影。 这道细瘦的诡影上缠绕着墨绿色的幽光，行动起来没有任何声响。 墨绿色的幽光像保鲜膜一样封裹住了这名鼠人身上的气息。 它畸形的手爪在一股诡异之力的作用下，扭曲成数根沾染着致命毒性的螺旋锥刺，陡然刺向邱斯的后背。 这名来自斯卡文地下王国的鼠人暗杀者，精通各种有关暗杀的鬼蜮伎俩。 只要方法得当，越阶杀人对它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的事。 在它眼中，在邱斯全力应付精神攻击的时刻，无疑是它最佳的暗杀时机。 螺旋的毒锥极速刺向对方后背，只需沾上一点混毒，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毒发身亡，整个像液体一样溶解。 邱斯似是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随意的向后挥了一下手肘。 隔着数米的距离，那名鼠人像是一截被踩爆的腌黄瓜，各种酸爽的绿色汁液从体内狂飙出来。 一股可怕的震荡力，让它的躯体整个爆裂开来。 它犯了一个致命的失误，那就是对方压根没有用尽全力应对前方的攻击。 实际上，那种程度的精神锥刺，对于邱斯来说就算不去防守，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像是不经意间回首一般，邱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扭头看着像被砸烂的臭虫一样的鼠人暗杀者。 “哎呀不好意思，完全没注意，怎么有人在这啊？不过……你这身体怎么一碰就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狂妄的笑着，邱斯一边调转剑锋，随意的一剑斩向那具破败不堪的躯体。 就在这时，那具看似死透的残躯突然撕裂开来，在幽绿色暗芒的裹挟下，化作数条扭曲蠕动着的碎肉，飞快的钻向地底。 这些可憎又让人胆寒的扭曲生物，所崇拜的信仰给它们带来了无比诡谲的能力。 然而邱斯的剑锋转瞬之间便涤荡过所有的肉条，将其上依附的精神意志全部灭尽。 所有的鬼蜮伎俩，在正义的大剑面前毫无作为。 正因为这绝对的力量，剑身上承载的东西，才能被称为正义啊！ 耽搁了一瞬的时间解决掉身后偷袭的鼠人，邱斯轻轻一点地面，追向拉开一定距离的二人。 这一回，他率先冲向的是那名精壮的光头。 那名光头之前一直在低声念叨着某种禁忌的咒语，突然，他的身上迸发出一股小宇宙爆发般的惊天气势。 无比凝实的肌肉，凝结成了肌精。 没错，就是肌精! 这种将精神力量凝结进肌体的苦修者，能铸就出极其恐怖的肉身。 这些将精神与肉身融为一体，修习武道的人被称为精武者。 通过某些禁忌手段，他们能爆发出比平时更加恐怖的力量。 不过这些禁忌能力对身体损害极大，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轻易动用。 此刻的光头佬，举手投足之间拥有崩山毁岳的力量。 他向着地上轻轻一掀，整片地面像地毯一般被他掀起，铺天盖地的卷向邱斯。 邱斯全然不顾前方天崩地裂的场景，他的心神反而放在了后方快速逃窜的巫咒师身上。 眼珠子转悠了一下，邱斯将手中的长剑以螺x手里剑的手法掷出，转瞬之间，械念剑形成巨大的剑刃风暴，势不可挡的卷向对方。 随后邱斯没再去看对方一眼，脚尖在地面上一点，直直的冲撞向前方铺天盖地卷来的地面。 就像泥鳅钻豆腐一样，经过超凡械改的身躯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层层袭来的地面。 正当邱斯突破层层阻碍，重见天日时，一记重拳如陨石天降，带着爆炸般的巨响和惊人的火光迎面袭来。 狂烈而灼热的拳风声势骇人，这一拳就是重型机甲也能直接打爆! 邱斯见状竟也不避，此刻他的脑中突然电光火石般的闪过某种东西。 嘴角勾起怪异的笑容，他竟摆出架势直接举拳相迎。 这仓促打出的一拳和对方竭尽全力的拳头对碰在一起，一瞬间，巨大的冲击波自对碰处向着周围席卷而出。 漫天血色。 全身沾染着血色的邱斯狂笑着，在狂风中伫立，而对方的身躯已在他的狂笑声中随风而逝。 看着身上染成血红色的黑色风衣，邱斯神经质的笑着，嘴里念念有词。 “真是的，为什么不把制服做成红色的呢？那样可方便多了……” 突然，他诡异的脑回路似乎触及到了某种关键信息，身上的气质变得越发癫狂起来。 “红色奇怪，为什么我觉得这种颜色的衣服穿着特别习惯呢？可我好像……根本没有红色的衣服啊！” 第七十六章 【我】笑着醒来 是的，从小到大邱斯都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这一点，他在记忆中记得异常清楚。 红色在荷鲁斯内逊帝国，并不是一种禁忌的颜色。 而且邱斯对于红色的衣着，似乎并不抗拒，反而挺习惯的…… “怎么回事，我居然一件红色的衣服都没有吗？嗯，看来我回头得买两件……” 一边嘀咕着，邱斯似要把这件事纳入脑海，暂时放下。 冥冥之中，有某种诡秘的力量，开始作用于记忆，像迷雾一样，正缓缓的将这段记忆笼罩…… 突然，邱斯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猛的将自己食指的指甲拔了下来! 一阵剧烈的刺激感刺入脑内，他笑得更疯狂了！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记忆这种东西，怎么靠的住嘛！想要的东西，当然是要立刻拿到手才行啊！” 狂笑声中，他毫无顾忌的又拔下了一枚指甲! 剧烈的痛觉冲击着脑海中的记忆，一种清晰而又模糊的感觉纠结在一起。 “莫蒙特·瑞尔·邱斯” 两指用力一抽，又是一枚指甲带着血线飞舞在空中! “我去nmd!名字这种东西，三个字老子都嫌太长好吗！” 一种凌驾于记忆之上的感觉，在某种特殊条件的触发下，变得越来越强烈。 一种刻在灵魂内，不论身处何境都不会磨灭的东西，要醒过来了！！！ 随着这种无法阻挡的感觉，邱斯的指甲一枚接着一枚飞入空中! “贵族出身，父母健在，才貌双全，仰慕者遍地都是……” 这生活……实在太美好了！所以啊…… “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嘛！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 猩红色的染液顺着指甲攀上黑色的风衣，一抹无比真实的红色逐渐扩散开来。 这抹红色灼热、刺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眼中带着猎犬般狂热的目光，邱斯将自己的手指拧成麻花般的扭曲状，借着美妙的痛苦逐一巡视着自己的记忆。 那可怕的嗅觉，正疯狂探寻着名为【真实】的猎物。 脑海中一天天的记忆在痛苦的洗涤下，变得清晰凝实起来。 随着时间的不断向前推移，终于在某一天，记忆未能经受住痛苦的考验，开始变得如雾霭般模糊起来! “嘻嘻嘻，原来不到两个月啊……” 在这一刹那，所有的痛苦全部转化为涌动的快乐! 在歇斯底里的笑声中，【我】，醒来了!!! “在家族与正义间不断摇摆的贵族审判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种角色实在太有趣了！嗯，我一定会好好玩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尽管之前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但那种东西对于现在的邱斯，不，应该是某个醒来的小精神病来说，毫无意义! 最重要的东西他已经明白了，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他只需要好好大玩一场，笑到最后就行了! 唯有快乐与笑声，证明着真实的【我】! 突然，似乎有某种东西，牵动着他的心神。 冥冥之中，他的心头生出一种感应，指引着他朝着凯琳之森的方向前进。 邱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呵呵，真知之神的指引我可去nmd吧！想让老子给你做任务抱歉，爷最讨厌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的!” 说着他扛着械念剑，逆着那股磁铁相吸般强大的牵引力，朝着威利吉的方向吊儿郎当的走去。 但是他没走两步，又突然扭过身去，摸着下巴寻思了起来。 “嗯……可我这衣服的颜色还不够靓啊，这种暗不拉几的红色，根本不符合我热情洋溢的品味，得让它再鲜艳点才行……” 他向着凯琳之森的方向释放了技能【探知】，嗯，没错，就是像你玩游戏一样，很单纯的释放了一个技能。 很快，他就感应到前面有一批上好的燃料，正在缓缓靠近中。 邱斯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逻辑清晰，谨慎严谨的说道。 “我这可是为了染衣服才去的，才不是要给你当工具人，你别误会了哦！毕竟不能因为你让我去，我就不去嘛！” 这是属于行为艺术家的艺术宣言，虽然这种行为看起来很蠢，加上这段话看起来更蠢了…… 不过，这个精神病根本不在乎别人看他蠢不蠢，他自己觉得自己不蠢就够了。 说着，邱斯架起了他的魔改三倍速摩托…… …… 鬼影森森的凯琳之森中，一名身上弥漫着固液气三种形态黑色物质的诡异人形生物，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盘桓在一片黑色怪石中。 如果非要形容它的外貌，那大概是一个边冒着黑雾边流着泥浆的人形黑刺猬。 它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针状晶体，给人一种惴惴不安的诡异感。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那些黑色晶体顺着目光刺穿眼睛。 这个诡异的人形生物，像是一个漩涡的中心，不断牵引着黑色迷雾旋转着向它涌去。 不断吸收着迷雾，固液气三种形态的黑色物质，在它身上有节律的转换着。 突然，它混沌的头部出现了两个诡异的黑色漩涡，一些特殊的波动，不断的通过某种方式传入黑色漩涡中。 在确认了某种信息后，它的身上发出了某种混沌的低语。 很快，一块与众不同的结晶状黑石中闪出一道身影，向着凯琳之森外飞驰而去…… …… 研究完【希怨恨综合征】，沃切尔原本打算凭借自己的速度，直接甩开一众行动迟缓的患者，沿着凯琳之森外的道路继续跑路。 然而一众病人显然不想让沃切尔装了逼就跑，进入【恨】态的【希怨恨综合征】患者，行动速度和【怨】态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它们的行动速度，竟丝毫不在沃切尔之下！ 两方你追我赶，一直相持不下。 让沃切尔感到头疼的是，这一大帮人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让他不得不径直朝着前方奔逃。 这样他的行动路径便偏离了原定计划，径直向着凯琳之森冲去了。 可如果他想按原定计划行动，就势必会被一堆【恨】阶段的患者追上。 以这帮家伙的行动速度来看，要是肢体冲突起来，20的体质水准应该是有的。 如果是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四个这样水准的敌人，沃切尔都会选择扭头应战。 但自己一旦选择按原定路径行动，肯定会被拖住，届时他要面对的，就是几十个这样的敌人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掌，只要没有质的差距，敌人数量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靠人海硬堆都能把人堆死。 对方近乎常人的体型搭配这样的体质，沃切尔肯定谈不上在质上能与对方产生差距，顶多他花头精多点。 在这种情况下，沃切尔只得硬着头皮闯入凯琳之森中。 第七十七章 混沌前锋 虽然沃切尔一路被对方紧紧追随着，但他倒是没有对目前的状况感到特别忧虑。 因为他知道，对方目前的状态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很快它们就会彻底崩散，化作一堆黑色碎末。 届时他又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从凯琳之森外行动了。 然而计划这事儿，永远赶不上变化。 还没等沃切尔在凯琳之森中奔驰多久，竟然就在外围遇上了一支全副武装向外进发的劣形人军队！ 这支军队的气势和之前那些浩浩荡荡的大军截然不同，它们的狂暴戾气有所内敛，身上的肃杀气息沉淀在了体内，显得有纪律性了起来。 而且似乎不知是原材料的供应提升上来了，还是制造工艺发生了改进。 在这支军队所有成员的身上，统一配备着和之前巨型劣形人类似的黑色盔甲。 这种质地极其坚固的盔甲，能极大的提升它们的生存能力。 并且这些成员的身躯近乎都和常人相近，整只军队的作战能力，比起之前那些混乱的杂牌军，起码提升了两个档次。 这支快速行动的军队，数量在一千左右，但它们真正能够发挥出的作战能力，恐怕比之前一万的劣形人大军还要恐怖。 沃切尔在和它们相距一公里左右的位置，就感知到了它们的存在。 前有狼后有虎，形势极度危急！ 面对这样的处境，正常人恐怕已经陷入绝望之中，不知所措。 但沃切尔异乎寻常的冷静，冰冷的理智意志稳稳的操控着他的思绪。 他完全没有放缓自己的脚步，而是毫无顾虑的继续向前飞奔。 虽说前有狼后有虎，但他依旧能够维持自己的理智，理智能让他清晰的分辨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狼和虎，可不是一伙儿的，而且自己也不是羊。 劣形人军队虽然背后可能和造成灾变的势力有关，但根据之前【死疫】患者无差别攻击的信息，这些因为灾变患上诡病的患者，恐怕不会买这些劣形人的账。 在距离逐渐靠近后，沃切尔故意稍稍放缓了速度，拉近了自己和一众【希怨恨综合征】患者的距离。 这样他可以给劣形人大军造成一种错觉，误以为他和那些患者是一会儿的。 如此一来，等下遭遇到劣形人大军，他完全可以驱狼吞虎，让自己在乱战中周旋，伺机脱身而出。 在绝境中，莽撞的破釜沉舟，和敌人以死相拼是没有意义的，唯有理智的分析正确的局势，才能绝境逢生。 以沃切尔风驰电掣的时速，没过多久，那支整齐划一的军队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沃切尔整装待发，准备携猛虎下山之势力迅速扯开对方的阵列，好让混乱的人群掩护自己脱身。 然而让沃切尔始料未及的情况发生了，当他如猛兽出闸般杀向那支劣形人大军时，对方竟然整齐划一的让出了一条道路，摆出一副防守阵型，严阵以待的注视着他。 这样的场景让沃切尔产生了01，秒的迟疑，在一刹那间，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中了某种能力，产生了幻觉。 这些身披盔甲的劣形人，居然懂得退让！ 它们似乎有着极度明确的目的，在冲突真正爆发之前，完全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一瞬间，沃切尔感到有些心惊，替帝国即将面对的动乱捏了一把冷汗。 这样恐怖的执行能力和应对策略，证明了这些原本毫无理智近乎兽类的家伙，真正有了与智慧种族一争高下的能力。 更让沃切尔心疑的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了这一切的产生，这次的灾变和动乱，是一伙势力所为，还是有好几方人马在此编织盘根错节的阴谋。 这一切，仿佛隐约间形成了一张混沌的大网，缓缓拢向这片秩序井然的世界。 而沃切尔还没意识到，他已然落入了网中，成为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根线…… 在当前与计划相偏离的情况下，沃切尔冰冷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没有做丝毫减速，径直从对方让出的小道中飞驰而过。 既然对方没有主动发起冲突，而是采用避退的姿态面对自己。 那么主动挑起冲突无疑是很不明智的行为，不但没有原计划中的意义，甚至可能产生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效果。 他原本预想的是，对方会对他和那些诡病患者发起无差别的攻击，但如果对方没有搭理自己，那他主动挑起冲突反而有些多此一举。 于是沃切尔等待着那些诡异的患者，主动攻击那些劣形人，让冲突单纯的转为它们两方之间的事情。 这样他不但能够成功脱身，甚至比之前预想的情况还要更好。 然而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 真正的情况是，那些处于【恨】态的患者，完全无视了那些劣形人的存在，依旧疯狂的逮着他不放。 似乎两者之间有着某种无形的力场，让他们紧密联系，将患者们的目标死死锁定在沃切尔身上。 转瞬之间，他们便与整只军队擦肩而过。 沃切尔释放了眼中的白线，不断探视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一众诡病患者。 它们身上的黑色附着物，已经开始逐渐像煤渣一样不断窸窸窣窣的脱落。 见状，沃切尔继续向前奋力前行。 一切都还算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只需要继续将目前的情况拖延下去，胜利的天平终将向他倾斜。 可这片诡影密布的森林，真的会让他如愿吗…… 第七十八章 黑暗深邃幻想 穿行在鬼影森森的森林中，沃切尔在恍惚间总是会产生一种感觉。 好像自己不是穿行在某片植物群落中，而是穿行在某片触手组成的海洋里。 似乎这些扭曲的树枝，随时会化作触手将他缠住。 这种诡异的感觉，越是深入这片黑色的森林，在沃切尔的脑海中就变得越发强烈。 他眼中的线，陡然的微微震颤了起来。 似有所感一般，沃切尔突然扭身闪避，跃向一旁。 几乎是毫无间隙的衔接，数道黑色的条状物质，疯狂的抽打在他之前所在的位置。 这些黑色的条状物质，与其说是枝条或是触手，不如直接用黑色的粗线形容毕较贴切。 它们看上去完全就是纯黑色的线条，没有任何吸盘或是枝杈一类的东西附着其上。 沃切尔顺着那些黑色的粗壮线条望去，只见周围那些原本还有些树形的树木，此刻已然在黑色的诡异气息中，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些诡异之极的树木，像是一片晃动的黑影，模糊不清，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某种黑暗深邃幻想。 而它们此刻的表现，显然已经超出了“植物”的范畴，开始进入“动物”的主动进攻领域。 那些交错纵横的黑色粗线，像是一条条灵活的黑色皮鞭，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抽打向沃切尔。 面对这些诡异之极的突然袭击，沃切尔依靠毫不动摇的理智，精准的操纵身体，极速的做着最有效率的走位进行闪避。 若是这种攻击放在别的处境中，以沃切尔现在的身体素质，躲避起来就和在操场上跳大绳一样轻松且枯燥乏味。 但现在这些攻击出现的时机相当致命，正是沃切尔必须全力前进不容分神的时刻。 每一次走位，每一次闪避，都会让沃切尔前进的速度放缓一分，也让他和后方一众诡病患者的距离缩小一分。 之前为了执行预想中的计划，沃切尔已经把和后方那些追击着的距离缩短了一些，此刻他不得不为之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每一步计划，每一个决策，都是有风险，有代价的。 但沃切尔没有为之前的行为感到懊悔，这就是他理智思考做出的选择，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为之承担风险的准备。 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理智，就是沃切尔选择的道路。 就算是产生了不好的结果，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决定。 不敢为自己的行为承担风险，一味怀疑否定自己的人，终将被怀疑所吞噬。 所以此时的沃切尔并没有思考之前自己的行为是否有误，而是竭尽全力解决现在遭遇的困境。 他释放出双燕中的白线，探向周围那些变得诡异模糊的黑色树影。 唯有冷静的理智和合理的研究，方能寻找出路。 在【洞悉之眼】的能力开启后，沃切尔发现自己释放的白线进入了一片黑暗混沌之域。 这片黑暗深邃的领域，让他感到异乎寻常的空虚。 在探入这些树影中的信息后，一种虚假，不真实的感受不断从白线上传递而来。 这些模糊的黑色丝线，若隐若现，上面的信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上一刻还存在着，下一刻又如烈日下的冰雪转瞬消融。 这种虚实之间的变幻，让沃切尔猛然之间想起了什么。 可他费了很大的劲，依旧未能从脑海中获取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似乎那些潜藏着的记忆，已经在时光的洗涤下，变得模糊暗淡了…… 这种情况让沃切尔感到有些惊疑，按理来说以他的脑力，就算是十年前的某个场景，也能做到电影放映水准的复原，怎么可能有记忆会回想不起来呢？ 沃切尔暂时先把心头的疑虑压下，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东西的时候。 像储藏货物一样，沃切尔将这个小小的疑虑，放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但沃切尔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脑海中，潜藏着一些可怕而诡异的东西，正等待着他进行一项特定的行为…… 在那之后，他会将这存放着的疑虑也彻底忘却。 没过多久，将心神放在黑色树影上的沃切尔，通过对黑色虚线的观察，成功的获取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这些黑色的虚线，似乎有一些是联结在自己脑海中的。 它们在通过自己脑海中的某种东西，不断的获取异变的能量。 这些能量通过黑色虚线传递到树木身上，将它们异化。 但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沃切尔并无法通过【洞悉之眼】的手段直接窥视出来。 初步的信息已经得到提取，接下来就要依靠自己的理智逻辑，进行推理式的判断了。 没过多久，沃切尔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所谓“客观”，顾名思义，就是观察者为“客”，自外于被观察事物。 此时，被观察事物的性质和规律不随观察者的意愿而改变。 所谓“主观”，就是观察者为“主”，参与到被观察事物当中。 此时，被观察事物的性质和规律随观察者的意愿不同而不同。 一般来说，物质存在固有的客观属性，并不会因为人们的主观意志而发生改变。 比如说一个放在桌子上的红苹果。 它的质量就是它固有的客观属性，有的人会觉得它大，有的人会觉得它小。 但它的质量，并不会因为人们的主观意愿，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这是无数经验中，淬炼出来的定律，它的的确确的适用于我们的世界，历经无数的考验，依旧屹立不倒。 但在此刻，这条定律在沃切尔的心中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发现，似乎是自己的某种主观念想，在一种虚无缥缈的奇异法则转换下，通过他无法探测到的介质，作用到了这些鬼影森森的树木上，让它们发生了异变。 也就是说，如果沃切尔一直什么都不想，单纯的在自己的意识中，将这片诡异的森林定义为普通的树林，也许这些树木真的就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扮演好植物的角色。 但是一旦沃切尔在自己的主观意识中，认为这些树木并非普通的树木，而是某种诡异生物的触手之类的玩意。 那么当这种黑暗深邃的幻想产生时，对方的客观属性就会开始逐渐的发生变化。 这片诡异的世界，正以沃切尔的意念为养料，逐渐变成某种越发黑暗的东西…… 第七十九章 理智的极限（上） 根据沃切尔的观察与总结，他现在即便用冰冷意志消除脑中的黑暗深邃幻想，也已经来不及了。 切断了这种主观意识对于这些诡变树木的联系，依旧无法让它们重新变回普通的树木。 因为客观的属性改变已经发生，不会因为沃切尔主观意识的停止而恢复原状。 而且沃切尔的意识并不是这些异变的真正能量来源，它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引导的媒介。 真正为异变提供能量的，是某种通过无形介质传输的，不可知不可感混沌世界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混沌力量。 这种力量通过特定的法则和介质，可以轻易影响现世中的客观存在，扭曲它们原本的固有属性。 在参悟了其中的原理后，沃切尔开始改变自己的观念，试图改变目前的局势，好让自己在这片困境中觅得出路。 非常理想化的，沃切尔开始在脑中调取正常森林的信息。 9999%的人，在目前这种阴暗诡谲鬼影森森，无数黑色线条轮番抽打的环境下，根本无法想象出一丝半点正常的东西，只会让脑中的黑暗深邃幻想，在不可控的恐惧下变得越发的深邃。 但沃切尔也不是那剩下的001%的人。 他压根不是人，他只是一台无情的理智机器。 绝对理智的意志，操纵着他的大脑。 就像档案员抽调某份档案一样，沃切尔将之前经过某片森林时，郁郁葱葱的树木画面抽调了出来，替换到了目前的意识中。 现在的他，看着眼前抽象画一般无数粗大的黑色线条，和扭曲成墨团状的树影，坚定的相信，眼前的场景就是以木本植物为主体的生物群落…… 然而很快，沃切尔就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天真了。 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和不切实际的行为，就像是买了某种吃了毛用没有纯属骗钱道具的保健品的老人，企图让无良商贩退货还款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都是单向不可逆的。 这些树木通过沃切尔的黑暗深邃幻想，由原本的守序状态，转向混乱无序的鬼影状态。 那法则背后的无上存在，只认可将事物向黑暗深邃的方向进行幻想和扭曲，而不会让事物在人们的意念下，由扭曲黑暗的状态，向正常有序的方向逆转。 熵增，是大势所趋。 想要打破这种熵增的行为，唯有打破这种混沌法则的内部体系，以外部的强大能量，进行开放性的强行逆转。 比如说如果你的手段足够强力，还是能让那些无良商贩被迫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的。 在一阵思索后，沃切尔发现现在的他并没有那种能力，能够强行逆转发生已经变化的诡异森林。 他的白线，目前只能向自己体内传输信息，无法改变外部的任何物质。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唯有停止自己的念头，让黑暗深邃幻想的影响就此停滞，以免产生更加大范围的异化影响。 沃切尔粗粗望了一眼前方，这片森林大约有一公里左右被他的黑暗深邃腐蚀，变成了模糊的鬼影。 也就是说，只要他顶住压力，杀出这片一公里长的地域，就能摆脱其带来的影响。 这一公里，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过是几十秒的事情。 但这几十秒对他来说，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 这是一种主观意识上相对时间的延长，当沃切尔集中精力进行各种精微的闪避动作，让黑色线条带着磅礴巨力从身边擦过时，一切都会变得缓慢起来。 这是一种精力高度集中，精神状态过于敏锐导致的时间相对放缓。 每一个精神修炼者，都能掌握这种能力，精神境界的划分，很大程度上也是以此作为依据的。 如果能把这种状态无限拔升到极致，就会进入【时幻】状态。 不过以沃切尔现在的精神能力，也就能感受到两倍缓慢的时光流速。 顺带一提，如果按照邱斯的那套等级划分系统，沃切尔医生现在的精神等级连两级都不到…… 在这缓慢的时间里，他凭借着完全理智的计算，做着各种完美的微操闪避，尽可能的不让诡变的树木发出的攻击影响自己的前进。 但一切终有极限，完美的操作搭配有限的能力，就会变得不完美起来。 在里脱出诡变树林还有三百米的距离，沃切尔终是被后方的患者追上，开始了第一次肢体接触。 第一名【恨】态患者，在沃切尔被十八根黑色粗大的诡异线条联合抽打时，奋力扭身上前。 它挥动手臂上黑色结晶态的棱柱长锥，带着丝丝脱落的黑色碎屑，狠狠的刺向沃切尔。 在这一刹那，沃切尔正凌空跃起，躲避黑线组成的织网状联合夹击。 但他早已察觉了后方的突袭，呼啸的尾鞭毫不犹豫的做出最猛烈的回应。 一阵惊雷般的炸响后，骨龙般的尾巴扭动着闪过长锥的突刺，抽打在了对方脱落着黑色碎屑的躯体上。 与诡病患者在黑森林的剧烈碰撞，就此开始。 这名英勇无畏的战士，首当其冲的遭受沃切尔爆裂性的尾鞭抽击。 在巨大动能混着解构之力的疯狂席卷下，他外表坚硬的黑色结晶状附着物，像是被锤子砸烂的螃蟹壳，四散爆裂。 由于沃切尔对于【希怨恨综合征】已经基本了解的差不多了，所以每个形态的物质构成信息，在他眼中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在基本了解的基础之上，沃切尔的解构之力得到了彻底的发挥。 这种扭曲混杂着混沌之力的诡异晶体，如果用单纯的物理力量来击破，就算是用械动剑来劈砍，也留不下半道痕迹。 其中蕴含着的规则性力量，让这种晶体拥有超越物理形态的坚固性。 只是用物理量来冲击它，需要的力量是极其巨大的。 但沃切尔的解构之力，亦是一种规则性的力量，在这种力量混合动能的搭配下，才形成了一击破敌的强效。 很快，这具身体在爆响中四散崩裂，在外层附着物爆裂后，里面的残骸完全如杂草般不堪一击，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转瞬之间便被扯成无数丝屑。 第八十章 理智的极限（下） 借着这一记抽打的反作用力，沃切尔在空中向前猛冲了一阵。 可当他落地时，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按理来说，这对于能够凭借理智完美操纵身体的沃切尔，是一件近乎滑稽的事情。 但它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成为一个既定现实。 唯有沃切尔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当他看似随意的抽爆那具【恨】态病人的躯体时，一种无数针刺扎入神经的感觉，疯狂的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在沃切尔观察后发现，似乎那种黑色的晶体，只要一经接触，就会化作极其细微的针锥状形态，进入接触者的体内。 这种席卷全身的剧烈痛感，是无数怨念化作的恨意结晶。 仿佛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沃切尔体内一点点用它们锋利的牙齿，啮噬着他体内的血肉。 这种密密麻麻的成片痛感，足以让常人当场死亡。 当感觉强烈到这种程度时，只是靠着个人的意志，是无法正常驱使自己的身体的。 所以沃切尔才会在落地时，因为疼痛带来的肢体扭曲，导致操作变形。 这已经是他操纵白线所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躯体操控了。 这简单的一个踉跄，让无数黑色的触手状黑色线条有机可乘，疯狂的发动了又一轮的合力夹击。 沃切尔驱使冰冷意志，试图镇压那种恨意带来的痛楚，彻底掌控回自己的身躯。 在冰冷意志的无情解构下，黑色的极微结晶如冰雪般消融，化作胶状的怨气，然后再有怨气消散为某种无形物质，最终消散进入某个不可知不可感的空间。 可是即便冰冷意志如手术刀般快速的剔除了体内的恨意结晶，但其中释放的怨气，却在消散的过程中让沃切尔的动作略微凝滞了几瞬。 尽管这几瞬在常人看来极其短暂，在他们眼中沃切尔的动作依旧流畅，几乎难以辨识凝滞的瞬间。 但在沃切尔和一众诡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交锋中，这几瞬让他承受了一次黑色藤蔓的打击。 恍惚间，无数黑色的藤蔓将沃切尔的意识缠绕，一股无法挣脱的紧缚感从身上传来，沃切尔感到整个人正被拽向无边的黑暗深渊。 这种黑暗深邃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瞬间。 下一刻，冰冷的意志在沃切尔意识中降临，如手术刀般切碎了所有藤蔓的束缚。 沃切尔的意识从黑暗中挣脱出来，重新回归现实。 然而这又造成了一刹那的凝滞，在这一刹那后，后方的数名【恨】态病人如跗骨之蛆纠缠而来，交错而来的黑色棱晶组成一片枪阵，封锁了沃切尔的所有出路。 一瞬间的凝滞，就让沃切尔陷入绝境中。 如果此刻他用尾鞭或者爪击迎击对方，那么下一刻他将陷入仇恨结晶带来的巨量刺痛感中，无法精准的操控身躯。 在对方重重堆叠的枪阵下，一刻的失神都是极其致命的失误。 望着破空而来的黑色晶枪，沃切尔眼神微动，理智在极速运算着，极尽一切可能权衡着所有可能性带来的利弊。 然而不论多少次运算，沃切尔得出的结果都是——无法取胜。 一时间，沃切尔竟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什么比通过理智的计算，知道自己的既定结局更让人绝望。 绝对的理智在此刻仿若绝对的桎梏，让他禁锢于绝望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丝源自躯体深处的悸动，撕开了一道理智的缺口，企图作出行动。 【知识存储】中，数条白线颤动着，在那股悸动的影响下，试图串联一段在无形之质、黑色胶体、黑色结晶三种形态中不断变幻的信息。 在这绝境之下，冰冷的理智意志似乎做出了某种暂时性的妥协。 仅仅片刻，白线便已在悸动的影响下，穿梭过所有的信息点。 这些信息，逐渐如蠕动的活物一般缓缓流入沃切尔体内。 随着信息的逐渐注入，下一刻，沃切尔诡病缠身！ 先是极其强烈的希冀感在内心涌动，沃切尔极度渴求一种能够改变现状的力量。 随后无形的物质从体内缓缓释放，一种强烈的怨念在沃切尔体内骤生。 怨天怨地，怨己怨人。 在这种强烈的怨念产生后，黑色的泥流在沃切尔的体表逐渐形成。 【希怨恨综合征】开始在沃切尔的身上发作。 想要与诡异搏斗，必先化身为诡异。 当理智到达极限时，疯狂，是打破极限最宝贵的钥匙。 黑色的泥流在白线释放的信息催动下，飞快的弥漫为黑色胶状迷雾。 水可以互溶，但冰却会受到水的阻力。 发生了质变的黑色晶体，已经转化为了另一种形态的物质。 这使得【恨】态下的病人，无法像【怨】态时那样自由穿梭于怨气胶雾中。 所有的病人的身形在进入沃切尔弥散出的胶雾地带后，缓缓一滞，瞬间丧失了冲劲。 沃切尔裹挟着黑色泥流的尾鞭，在怨气胶雾中如水中的游蛇般畅行无阻。 它飞快的抽打在每一个【恨】态病人的身上，每一次抽打完毕后，都会如触电痉挛般进行一阵抽搐。 这是恨意结晶入体驱散过程无法控制躯体的现象。 但由于沃切尔的冰冷意志驱散结晶的速度相当短暂，而那些陷入泥淖般的【恨】态病人，速度骤减了不知多少。 所有的病人像是争先恐后跃入泥潭的角马，扬着长角一头扎入泥淖中。 在强大的阻力下，沃切尔以一敌众，骨龙般的尾鞭伴着十根手术刀一般的利爪疯狂起舞，鏖战四面八方袭来的所有敌人。 癫狂的笑容逐渐像一道缓缓开裂的峡谷，在沃切尔冷酷的脸上显现。 无比疯狂的战斗意志与绝对理智的战斗技巧相结合，让沃切尔像一台不败的战斗机器，将所有敢于挑战他的敌人粉碎。 最终的结果是——沃切尔以一敌众，将所有病人全部击散。 那些黑色结晶，像舰队的残骸一样，随着沃切尔节律性的波动，漂浮于胶态的黑雾中。 而沃切尔面带诡谲的笑容，屹然而立，毫发无损。 理智与疯狂的结合，取得了完胜。 第八十一章 理智、疯狂与记忆 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以沃切尔的压倒性胜利结束后，沃切尔并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情绪。 相反，此时才是真正充满危险的时刻。 这个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得到的东西。 世间的一切力量，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沃切尔引病上身，动用了这种禁忌的力量，自然也要为此承担风险。 一路飞奔脱出诡异的黑森林地带后，沃切尔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 那些刚才作战时，给他带来极大助力的诡病力量，在此刻成为了将他拖向深渊的黑手。 这份力量每动用一分，沃切尔就会向充满怨恨的诡异深渊靠近一步。 当初他深陷怨气迷雾中，难以动弹时，所感染的疾病状态，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那时的他不过刚刚接触到些许疾病的边角，有些一阶段的苗头罢了。 而现在的他，已经的的确确的踏入了第二阶段【怨】的状态，完全算是病入膏肓了。 一旦达到第三阶段【恨】态，那么一切将彻底失控，他再也无法恢复到理智的状态，届时，他的精神与意志将与怨恨深渊所在的空间连为一体，彻底沦为某位神明的狂信徒。 现在的沃切尔，正在意识空间中，与黑色沼泽般的怨气做着殊死搏斗。 这些活物一般黑色胶质，正不断侵蚀着沃切尔的意识。 沃切尔身上的意识信息，不停的化作无形的流质，壮大黑色怨气胶质的势力范围。 这感觉就像是一枚泡腾片，放入水中被不断溶解一样。 冰冷的意志如尖刀般锐利，不断斩断自身与黑色胶质之间的联系，企图从中彻底挣脱出来。 但这一次，事情的进展却没有上一次那么的顺利。 这些怨念与沃切尔之间，已经产生了实质性的联系。 上一回沃切尔对外物的依赖程度，并不算是特别高，他只是产生了利用外物的想法，并未将其转化为深入交互的接触行为。 但这一次，他已经实实在在的将自身转化为这种，并依赖这种力量打倒了敌人。 实质化的联系已经就此树立，不论沃切尔如何操纵冰冷意志将其斩断，它总能像拔丝糖一样缓缓生出一丝丝的联系来。 藕断丝连，丝断意连，意不断，病难了。 在沃切尔升起借助这股力量后，主观和客观上的联结已经同时产生。 当他断绝现在的念头，企图以改变自身想法切断和【希怨恨综合征】之间的联系时，已经发生的既定现实，会源源不断的向他灌输【你已经借用了我的力量，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的信息，继而将已经斩断的联系重新续接。 这种斩了又生，生生不息的诡异联结，在不断同化着沃切尔的躯体与意识。 沃切尔此刻不断以冰冷意志斩断念想的行为，就像是用一把锋利剑，去斩断滚滚袭来的大海。 不论斩断多少次水波，海浪依旧会向他袭来，以它的浩瀚与无量吞噬着沃切尔的身形。 向这种诡异之物借取力量，将要承担的风险是何其的巨大。 每一个诡异疾病背后所隐藏的恐怖，越是探索，越是深邃，越是深入，越是无法挣脱。 它们就像是一张编织好的大网，以探出的细线，引诱人们上钩。 最后深入网中的存在，会与这张网产生越来越紧密的联系，最终化为网的一部分。 虽然沃切尔没有顺着这次的诡病，窥探到其背后的存在，但他却能在一次次斩断联系与联系的复原中，隐隐感受到祂溢散在外的伟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沃切尔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以他目前的意志能力，是无法彻底断绝这种联系的。 不论他斩断多少次现有的念头，都无法从【怨】态的诡病中彻底挣脱出来。 化身为完全状态的【希怨恨综合征】患者，进而与散播这种疫病的伟大存在的意志合而为一，只不过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此刻，沃切尔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 一个疯狂的意志在沃切尔心中升起，它想要彻底陷入诡病中，和诡病背后的存在争一争，凭借自身的意志将其据为己有！ 而冰冷的理智意志，则是竭力制止这种行为的发生，它已经准备了更为稳妥的出路。 两种意志在沃切尔体内抗衡起来。 最终，冰冷的理智化作利刃，将疯狂的意志彻底剔除。 理智，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心神收束，沃切尔退出了意识空间，回到了现实中。 他掏出了一瓶医用酒精，毫不犹豫的灌了下去。 虽然知道使用这种巫术，会给自己带来某些不可抗拒的负面影响，但冰冷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值得的。 伴随着酒精的灌入，沃切尔在脑海中运转起了那道如梦似幻、晦涩难懂的巫咒。 酒精在体内缓缓蒸腾，伴随着咒语，这种简单的有机溶剂，成为了某种玄之又玄的魔力载体。 它被赋予了超脱物质之上的意义，作为一种概念化的媒介，它将某个世界的奇幻力量，通过这个世界几乎所有存在都无法理解的法则，传递到沃切尔身上。 他体内的一切，都随着某个意志的意愿，在缓缓的改写。 一种恍惚的感觉，支配了沃切尔的意识。 他的眼睛一闭一张，仅仅是一刹那的功夫，却又仿佛度过了千年的时光。 恍然如梦，一如既往的，一种一觉醒来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的感觉，落在了沃切尔心头。 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变得模糊不清，似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沃切尔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黑色的诡异树林，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似乎是和一众病人在里面大战了一场。 树林似乎是受到了疫病的感染，变得诡异起来。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成功战胜了所有病人，并且从树林中挣脱了出来。 而自己现在之所以会有这种意识模糊的感觉，则是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不慎染上了对方的怨气，所以再次依靠了【醉梦】巫术治疗疫病。 所有一切的过程，在沃切尔脑中，就是如此。 第八十二章 又一段无稽之谈 “医生，你真的确定我们不是在做梦吗？” “嗯……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看起来你身上的病情又开始加重了，说不定得采取一些特殊的治疗手段了。” “嘻嘻嘻，说不定是你病得更深了，需要特~殊~治~疗~呢？” “呵呵，你犯病的样子总是这么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如果不是我这样的经验丰富的主治，还真要被你唬过去了。不要试图引导的我的思维，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医生，你也太可爱了吧！怎么能随便说出这种话呢？一句也不信……嘻嘻嘻嘻，好吧，我就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好了，就当你帮我治病咯~教教我怎么分辨梦境和现实吧！” “吸——呼~”（喝咖啡的声音） “你这家伙，又想搞什么把戏……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好啊好啊，快告诉我吧！” “啪嗒！”（跃上桌子的声音） “咳咳，请保持距离，不要把脸靠的那么近好吗？否则我要请安保人员来了。” “哎呦，医生，不要害怕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是让人感到不适……算了，我直白的告诉你吧，梦境和现实，有个非常简单的分辨方式，那就是记忆。” “嘶——噢~那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能再深入一点吗？” “啧，不要摆出那副表情！难怪上任主治医师调职了，你这家伙……分辨现实和梦境，只需要判断两者记忆的差别就行了。只要两者之间某一方在记忆的“质”和“量”上取得压倒性优势，那么哪个世界是梦，哪个世界是现实，也就不言而喻了。” “呵呵，医生，你相信自己的记忆吗？” “当然，人类，就是靠记忆堆积起来的生物。经验、技巧、阅历、三观、立场甚至是性格，都是依附于记忆之上的。如果连记忆都不能相信了，你还能相信什么呢？” “哦？医生，看起来你真的非常相信自己的记忆嘛~你确定它们真的不会背叛你吗？” “啧，你这人老是说一些看似有道理的胡话，记忆怎么可能会被随意篡改呢？人又不是插着芯片的机器，老是怀疑这怀疑那的，那怪会病得那么重……” “别啊，我只是提供一些有意思的想法嘛~嗯，你想一想，会不会其实我才是医生，你才是病人呢？” “真是莫名其妙，随你便吧，你继续说好了。” “嘿嘿，你仔细想想嘛，我们其实在开发一种记忆改换疗法，为你植入一名正常医生的全套记忆，而我装成病人测试这个记忆更换疗法的效果怎么样。说不定是真的哦，下次你醒来，可保不齐是在哪躺在呢~” “一派胡言，根本没有这种技术！别再给我装神弄鬼了！” “嗯嗯，看来测试效果不错，我的研究成果很快就能发表运用了，嘻嘻嘻嘻……” “是么，那还真得恭喜你啊，教授先生。” “丁铃铃铃——”（警卫铃的声音） “警卫，这位病人又需要‘治疗’了。” “诶，诶……医生，你认真的吗，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呃！” “啪！”（棍棒打击的声音）“哦~”“啪！”“耶~”“啪！”“嘶~”“啪！”“啊~” “嗯，看起来我应该是医生没错，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吧。” “咳……嘻嘻嘻嘻，医生，你果然很了解我，我就是想要一顿毒打！嘻嘻嘻，咳咳……这种快乐的痛觉，才是【真实】啊！” “行了，今天治疗结束，快把他带走吧。” “诶？咳……我还有问题没问完呢，我们继续啊，医生！喂！喂……” “噼里啪啦哒哒哒哒哒叽叽……”（拖拽声） 半晌后。 “记忆……嗯……那种东西无所谓吧……” 第八十三章 狂欢 黑红的土壤中，经历了精神震荡的厄里芬于眩晕的状态中缓缓清醒过来。 作为一个弱法单位，这种精神性的攻击，对他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正当它准备从土坑中爬起，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时，它感受到了来自强者的注视。 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人，正扶着一辆蒸汽摩托车站在坑边，以一种凝视土狗的眼神，俯视着它。 看见厄里芬醒了过来，邱斯脸上露出了友善的微笑。 “能听懂人话吗？听得懂就摇摇尾巴。” 狼和狗不同，狼是有狼性的，即便敌人强到难以抵抗的地步，它们的傲气依然会驱使它们奋力反抗。 狼是桀骜难驯的。 但厄里芬真听得懂人话，所以它立刻摇了摇尾巴。 看到眼前的场景，邱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能听得懂人话就好，我也不绕弯子了，是这样的，我的载具燃料用光了，这种荒郊野岭的，也没个加油站啥的设施。我呢，不大不小又是个贵族，贵族总得有个代步工具才行啊，所以……” 邱斯一脚踩在对方头上，狂笑道。 “我现在给你这份为我效力的资格，为我纵情驰骋吧！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邱斯狂妄的笑声，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席卷厄里芬全身，它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之怒吼…… 片刻后，一头通体漆黑泛着青色光泽的疾风魔狼，驮着一名穿着红色风衣的英俊男子，朝着凯琳之森的方向风驰电掣的奔去。 嗯……这可不是厄里芬没有作为一头狼的职业操守，主要是对方的笑声太诡异了，里面蕴含着某种影响精神的魔力，让它有一种上任的喜悦，听了之后非常开心，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能力，这种能力的觉醒，让邱斯的战斗力陡增十倍不止。 骑着飞驰的战狼，邱斯身后卷起滚滚红尘，十万火急的杀向凯琳之森。 那辆魔改三倍速蒸汽摩托已经被他彻底抛弃了，这种兵荒马乱牛鬼蛇神到处奔走的年代，还是整辆生物动力的载具比较靠谱。 转瞬间，夕阳西下，一人一狼立于血色残阳之中。 迎面，一支千人组成的虎狼之师，正带着肃杀的气息，严阵以待。 它们在面对那耸立着的一人一骑时，没有轻举妄动。 两者之间隔出了一条足有数十米的真空地带。 这支千人左右的军队，赫然正是沃切尔在凯琳之森中遇到的，那支装备精良的急行军。 它们刚从工业化的练兵场中被制造出来，就立刻整编成一支侵略队伍，奔赴前方的开拓战场。 在前方，已有无数它们的同胞，在威利吉附近的城乡镇疯狂的制造杀戮与混乱。 它们要做的就是和它们前方的同胞一道，将这种行为在这片土地进一步扩散。 让混沌域在各种负面能量中进一步扩张。 这些都是某位邪恶而博学的大学士，制定的混沌生态拓展计划，只不过这位被重酬引进的高级人才，现在的处境貌似并不太好…… 依据这些精锐战士脑中植入的作战理念，在遇到过于强大的敌人时，不到万不得已，尽量避开不要与其发生冲突，侵略人类的领土，才是它们的首要目标。 然而这个阻拦在它们面前的家伙，从外貌上看，显然是人类。 而且他横剑而立的样子，明显不是碰巧路过那么简单。 所以它们并没有像遇见沃切尔医生时那样，主动为对方让路，摆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 而是杀气肃然的严阵以待，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它们都明白，这个穿着红衣服的家伙很强。 在所有见到过的生物里，他身上显露的气场，仅次于在森林中，赋予它们意志的那位伟大存在。 那位伟大存在给它们的感觉，是至高无上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它的生命层次完完全全达到了另一个境界，不是它们这样微如凡尘的存在，可以比拟的。 对面的红衣男子和那位存在相比，顶多也就算颗小石子。 不过和它们这些尘埃相比，这颗小石子已经足够让它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 “对面的各位，借我一样东西好不好~” 很突兀的，这个穿着红衣的男人，用着一股油嘴滑舌的口吻，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人话，径自打起了商量。 “众所周知，我莫蒙特·邱斯可是威利吉有名的大孝子，由于我那位脑子进水的便宜老爹派了一帮农民糊弄上司，一点业绩也没混出来，所以我家里人可能真要没了。” 突然，邱斯话风一转，阴阳怪气的说了起来。 “虽然我跟这帮人认识也就不到两个月，其实也不是太熟……但是呢，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维持一下自己的人设，所以啊，各位，请借我项上人头一用吧！” 未等对方答应，他胯下的黑色猛兽便已长驱直入，卷起凌厉的罡风，径直插入对方的阵内。 这头信仰着暴风女皇的不知名品种魔狼，原本便极其擅长奔袭敌人，在风暴元素的加持下，它周身裹挟着青色的罡风，数十米的距离眨眼便过。 未等一众劣形人精锐做出迎击的反应，一道扭曲的精神念刃扫过，上百道喷泉便一齐在空中尽情喷薄血色的染料。 癫狂的笑声中，这名狂笑之人尽情沐浴在血色的染料里。 那件血色的风衣着了魔一般疯狂吸收着邱斯身上沾染的血液，它像燃烧着的火焰，变得越发明艳起来。 这一抹血色，鲜艳得摄人心魄！ 更加诡异的是，这件衣服的样式也开始发生了变化，竟逐渐在鲜血的浸润中，扭曲蠕动着，变成了一件鲜红的西装！ 这一刻，仿佛某种东西彻底回归了一般，邱斯身上的狂热氛围陡然攀升。 他的双手向着周围一挥，一股熔岩般灼热的情绪，如同水波一般裹挟着空中的鲜血，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并发症·狂欢】！！！ 那些原本四下溃逃的劣形人，在沾染上这些饱含着热情的染料后，竟停止了逃跑的步伐，向着邱斯奋力杀去。 它们脸上洋溢着狂热的笑容，忘却任务，忘却生死，连那道意志在它们脑海中也不再重要。 此刻，它们只想加入这场血色的派对，纵情狂欢！ 无形的剑刃卷起血色漩涡，搅动着热情至极的快乐。 三十秒，千颗人头，遍地血色。 大地上蜿蜒的血液，像是那件鲜红西装降下的披风，拖在地上轻轻摆动。 神经质的笑容在血色浸染的大地回荡，一对意犹未尽的目光盯着凯琳之森。 樱红的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亢奋声响。 “原来是你啊，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不过，好久不见啊……” 磨刀不误砍柴工 为了带给读者更好的阅读体验，我决定忍痛舍弃存稿，好好打磨一下剧情。 尽量把和剧情无关的意识流内容舍弃，快速进入主题中去。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单更一阵子，望诸位谅解。 第八十四章 生理死亡 “滴答，滴答……” 鲜红的鲜血带着丝丝黑烟，缓缓淌下。 一名戴着金框眼镜的奇形生物，悬在半空中，肢体冰凉。 一根黑色的棱锥状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他的生机已彻底断绝。 从方位上来看，这根棱锥状的长剑是自后贯入心脏的。 也就是说，这个可鄙的生物，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人一记背刺击杀的。 逐渐冷却的身体，昭示着死亡的降临。 这个因死亡来到这个世界的生物，即将因死亡而离去。 没过多久，这个名为沃德·沃切尔的生物，已经生理死亡。 …… 时间线稍稍前移。 望着手中的酒精，沃切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又一次的，自己被这神奇的巫术从绝境中解救了。 一种安逸踏实的感觉，从这瓶冰冷的有机溶液中，向沃切尔缓缓传来。 这种感觉让沃切尔觉得不论遇到何种状况，自己都是有所保障的。 沃切尔将心神放松，长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不错的能力，不论多少次都是这么可靠。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家伙，好歹也算留下点靠谱的东西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在遇见他……” 就在这时，一根线动了。 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根线拉扯着他眼中存在的线，让他下意识的朝鬼影森林的反方向望去。 这一望，让沃切尔的瞳孔猛然骤缩！ 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正向这里迫近。 在他扭头的一瞬间，还未看见任何东西之前，便以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势。 这种势，是一种由于自身的可怕实力，形成的天然气场。 就像每一个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就算是面带微笑，身上也会带着一股让人毕恭毕敬的威压。 这就是自身能量累积而成的势。 这种能量，不一定是单纯身体强度或是生命能量的强大，权力，财富，才能，这些无形之质，都会在人身上添加这种具有影响力的“势”。 但这种未经见识，便能感受到的“势”，无疑是来源于来者生命能量本身所带来的强大威压。 没有看见对方的一丝半点身影，沃切尔就已知道——来者极强！ 呼吸开始微微急促，周围的空气，仿佛密度开始抬升。 沃切尔的神经，情不自禁的紧绷起来。 血液的流速，开始微微加快，心脏的搏动，变得愈发强劲起来。 紧张？兴奋？ 沃切尔也说不上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但很快，冰冷的意志轻轻掠过四肢百骸，那种不受控制的亢奋感瞬间消失，某种企图反抗的东西，再次被轻轻抹消。 面对敌人，不需要太多的感情。 追求高层次战斗的欲望？与强敌激斗产生的激烈快感？探索更高层次的奥秘？ 不，这些都不是沃切尔需要的。 理智告诉沃切尔，他所要做的，仅仅是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中，尽力让自己的存在不在战斗中消亡，努力延续下去继续探求真理。 将自身的状态调节为极度理智模式，沃切尔开始释放眼中的白线，越过树影重重的森林，观察携惊人之势迫近的来者。 由于距离还十分遥远，所以沃切尔集中了全部精力，仅仅释放了一根白线进行探索。 “呃！” 仅仅只是一眼，沃切尔就感受到了锥刺般的刺痛感。 这种刺痛感，简直就像有一把钢锥，直接顺着眼窝刺进了他的脑中，并且还在不同的搅动！ 白线的联结，仅仅持续了一瞬，对方体内晶锥般的信息流，顺着白线给沃切尔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刺痛感。 这种可怕的强烈刺激感，让沃切尔的眼球有爆裂的趋势。 所以沃切尔不得不立刻将白线收回。 显然，对方掌握着一种十分可怕的力量。 这种能力，仅仅只是在体内自行运转，溢散出的能量，就能轻而易举的迫使沃切尔将探出的白线收回。 感受着眼中残存的刺痛感，沃切尔的精神受到了些许冲击。 他的意识开始感到有些模糊起来。 这是一种非常直接的精神攻击，就像用一把长枪直接戳人眼睛一样，并没有掺杂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 通过这次窥探，沃切尔只能勉强感受到一个充斥着黑色晶体的身影，正以恐怖的速度向这边赶来。 它身上散发的强烈气场，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略微扭曲起来。 情绪，无比强烈的负面情绪。 这是沃切尔通过白线的短暂联结，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毫不犹豫的，沃切尔在理智的驱使下，飞快的向着与对方行进方向垂直的方向飞奔。 沃切尔抹消了心中对对方的所有好奇。 他内心的求知欲，被冰冷的理智无情冻结了。 理智告诫着沃切尔，如果在这样的风险面前还要坚持所谓的求知欲，那就是智力发展不健全的表现。 这样的生物，是会被大自然神的使者淘汰的。 由于沃切尔莫名丝线感应的缘故，所以在他发现那名强大存在极速袭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数公里之远。 沃切尔靠着先知先觉，成功的溜之大吉。 趋利避害，理智所为。 在沃切尔紧张有序的撤离现场后，一道气势如虹的黑影极速袭来，像一柄长驱直入的钢枪，毫不犹豫的扎进鬼影重重的异变丛林中。 这种毫无顾虑的行为，要么是思维能力极度低下，完全没有风险评估的意识。 要么就是实力足够强大，已经达到了足以蔑视一切危险因素的地步。 有的人是强，有的人是莽，而这道漆黑的身影，又强又莽。 当它径直冲入黑色森林中时，由于它的速度着实过快，那些黑色线条般的枝条藤蔓，竟然在第一时间内未能反应过来。 它们的抽打完完全全的后知后觉的攻击在了无辜的空气上，给人的感觉就是——植物的反应能力果然不行，和动物一比就是要慢上一拍。 但和它们缠斗过的沃切尔明白，这些诡异的黑色线条，反应能力究竟是多么的敏锐，攻击速度到底是多么的迅猛。 就算是丛林中最灵活的野兽，也无法在那样的联合抽击中撑过三秒。 而在这名黑色诡异存在面前，这些鬼影重重的怪树，似乎被打回了植物的原形。 两者之间，不在一个层面的时间等级上。 对方的时间流速，是另一个境界的。 但黑色的线条状藤蔓，终究还是赶上了对方的节拍，从四面八方形成黑色毛衣般的重重编织网，合力向其发动抽击。 而它们之所以能跟上它的节拍，原因非常简单——它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若无其事的伫立在那里。 此时，它黑色流光般恍惚的形态，终于清晰显现了出来。 它造型诡异的身体，像是几辆报废的汽车将零件胡乱拼凑成的人形，又像是一台究极战损版的变形金刚。 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正常运转的东西，仿佛下一刻被送进熔炼厂报销，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诡异的造型外表附着着黑色的晶质，这些黑色的晶体，像是结在表层的黑色盐渍，不断向外释放着细微的黑色颗粒。 这些释放出的黑色颗粒，在它周身环绕一周后，又会回到它的身体表面。 它缓缓的蹲下，关节处在蹲下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咔咔”声。 这种极度尖锐的尖啸之音，能让体型较小的动物，因血管破裂当场暴毙。 一只无数充满刚性线条的手臂向着地面探出，它的目标，是地面上那些散落的黑色晶体碎片。 这些支离破碎的晶体，正逐渐化作黑色的细微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虽然它们看起来像是凭空消散了，但实际上它们不过是以一种更为原始的形态，回归到了某个混沌无序的世界中。 这些黑色的破碎晶体，正是沃切尔之前击碎的病人。 看起来这名来客来得正是时候，如果再晚来一会儿，或许这里连一星半点的黑色晶体都不剩了。 随着它探出自己狰狞可怖的手臂，那些黑色的晶体碎片，在某种特殊的联系下，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般颤动着离开地面，飞快的向着那条手臂聚拢。 它们以某种既定的规则，快速解构着，化作细微的颗粒，然后在某种意志的引导下，注入了全新的力量，依附在这名通体漆黑的存在表面。 晶体碎片收集的过程十分迅速，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完成了，然而后续的转化过程，却需要一些时间。 在这名诡异存在刚刚收集完黑色晶体之时，那些黑色的藤蔓便呼啸着破空而来，裹挟着黑暗深邃的力量，试图将其抽散，化作和地面上那些黑色碎片一样的存在。 然而，没有任何一条藤蔓能落到这名漆黑存在的身上。 力量体系 精神等级：从一级到六级，以自身精神层次进阶次数划分。 每向上进阶一级，自身对时间感应能力提升，精神力量增强。（相反，时间感应能力提升未必代表精神等级提升，时间感应能力提升因素很多） 不同种族、个体精神等级相同不代表精神力相同，同一精神等级，极端情况精神力可能相差一百倍，但一般情况下，同等级精神力相差不会太大。 精神等级突破六级，进阶新层次。 体质等级：以主角判断体系划分。正常人为08~12。 以特殊指数形式增长，每向上涨1点，体质能力提升数倍。 人类体型的常规自然生物，无超凡力情况下25为极限。 体质等级随力量提升而提升，同等体质体型较小者战斗力更强。 神疫等级：同精神等级划分。 第八十五章 精神死亡 它没有做出任何闪避动作，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探向地面。 而它的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从背上抽出一把布满黑色棱晶的黑色棱锥。 这个不紧不慢，完全是相对于它自身的时间概念来说的，落在常人眼中，它的整个动作完全在眨眼睛完成，迅如闪电。 当它将那根黑色棱锥取下时，整个空间中，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这种震动，带着黑色的诡异力量，无形之间扭曲了空间中叠加的某种无形介质。 几乎是在抽出的一瞬间，它将这把断尺状的东西朝着周围随意的一划，就像小孩子摆弄扫帚一般随意。 在做完这一切后，它随手将其插入背中，继续若无其事的转化着身上的黑色结晶。 无数袭来的黑色藤蔓，像是被火燃尽一般，化作黑色的烟灰在空气中扭曲飘散。 这种让藤蔓扭曲飘散的波动，向着四周不断辐射，如同野火燎原一般疯狂席卷整片黑色的树林。 转瞬之间，整片黑色树林灰飞烟灭，在无形的震动波中化作黑色的碎屑。 这些黑色的碎屑冒着魔幻的浓烟，归于虚无。 而这名通体漆黑的诡异存在，依旧无比专注的进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随着黑色晶体的不断转化，它身上覆盖着黑色棱晶显得越发深邃起来。 那些黑色颗粒的诡异循环，变得越来越快，仿佛在它周围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沙雾。 一切，都在按照某个意志的驱使，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按照那位存在的意志，在这名通体漆黑的收集员完成收集工作后，就该立刻返回它的身边了。 然而，冥冥中存在的无形之网，正引导着一切因果的发展。 一股扭曲的信息，正从黑色的晶体中，循着那张无形之网，通过那早已存在的丝线，源源不断的传入这名漆黑存在的体内。 随着这些信息的不断汇聚，原本那既定程序般的意志开始动摇起来。 一股尘封在体内的意识，正逐渐扭曲着从这具诡异身躯的深处缓缓钻出，试图重新入主这具曾经属于他的躯体。 扭曲的信息不断注入体内，随着这股混合意念的不断增强，这具身体猛然一颤，发出晶体迸裂的脆响。 无数晶体窸窸窣窣的从体表脱落，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继续勉强维持着这具身体的运转。 它身上的气势骤然大幅削减，但那体内的意志却是愈发清晰起来。 缓缓的，它似乎找回了某些东西。 终于，它的肩头显露出了三枚扭曲着的齿轮勋章，它们和原本的样子相比已然大相径庭，唯有狰狞的骷髅标志，释放着诡异的气息。 “沃……切……尔……” 那近乎晶体化的声带中，震颤着发出了人类的语言。 循着冥冥中存在的感应，它向着沃切尔离去的方向猛然跃去。 顺着计划好的方向一路狂奔，沃切尔冰冷的意志在脑海中不断清除杂念，不让周围的树林有任何异变的可能。 那种可怕的力量，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感觉对方在生命层次上，已经晋升到了另外一个与众不同的境界。 沃切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头一次产生【不论如何也无法获得胜利】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逃跑感到羞耻，这是一种非常理智的想法，属于合理的风险评估。 在理智抹消他内心的悸动时，他没有做任何的反抗。 因为这种理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坏处，而是真真切切为了他的生命延续而存在的。 相反，那种诡异的悸动，反而可能会让沃切尔丧命。 相信你的理智吧，它会指引你走向正确的道路。 前方不远处，森林之外的光线已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预感让沃切尔瞳孔微缩，向前奋力一跃。 “轰——”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狠狠踏在沃切尔之前所在的位置。 涌动着的黑色能量波纹，让地面像是水面一样向四周辐射着阵阵浪潮。 一踏激起千层浪。 这不断冲荡着的波动，让沃切尔的身形像惊涛骇浪中的扁舟一般不停随波摇晃。 那名无法匹敌的强者，竟在此刻追了上来！ 眼中闪动着白色的光芒，沃切尔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理智告诉他——万事休矣。 现在，他的生命已经把握在对方手中。 他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力让对方饶他不死。 在最初的惊天一踏后，对方并没有做出攻击性的行为，反而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发出了人类的语言。 “沃……切……尔……” 这声音让沃切尔冰冷的理智立刻飞速运转了起来，企图从中觅得一丝生机。 “快……帮我……治病……” 磨石般尖锐的震颤音，让沃切尔的心神一滞。 他再次仔细观察起对方的外貌，尽管已被诡异的力量扭曲，但却依稀能够窥探出一丝半点的机械痕迹。 很快，沃切尔就依照逻辑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竟然是他之前的顶头上司——铁血枢纽克莱弗！ 准确的说，面前的这个东西，主体是由克莱弗构成的。 除了他以外，这具人形黑色组合物中，还混杂着其他几名械铠审判官的机械之躯。 一股可怖强大的扭曲之力，将他们或者说他们的尸体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尽管物是人非，双方的模样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二者还是认出了对方。 这对各怀鬼胎的上司和下属，在这诡谲的森林边际，再度重逢。 只不过，他们都不再是人类，也与荷鲁斯内逊帝国再无半点牵连。 “快……快让我恢复原来的样子，你不是医生吗！” 一股浓烈的情绪，顺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黑色波纹，感染到了沃切尔身上。 这种情绪名为悔恨。 该死！！！我就不该出击的！ 可恨啊！！！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参加这场战争！ 无能的帝国！可憎的贵族！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这强烈而深邃的情绪，如同黑色的海洋铺天盖地而来，席卷着沃切尔的心神。 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就在这时，这具躯体内意志突然混乱了起来，属于异端审判官的正义感猛然抬升。 它发出了尖锐而愤怒的声音。 “为什么……还不帮我恢复原样……你……不是医生！你这可憎的异端！死吧！” 面对失去理智的疯狂存在，一切的理智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一根棱锥般的黑色晶体剑，没有给沃切尔任何辩解的时间和余地，便已破空而来。 一刹那，理智作出了最后的选择——扭身闪避。 在那转身的一瞬间，无法阻挡的悔恨感在沃切尔内心爆发。 这一剑引动的精神力量，让沃切尔深深陷入了后悔之中。 如果没有因为好奇留下来研究病人就好了。 如果没有因为好奇贸然参加这场战争就好了。 如果没有因为好奇观察血色污迹就好了。 如果没有因为好奇…… 沃切尔陷入越来越深的后悔中，不断否定自己的行为。 而冰冷的理智没有抹消这种情绪，只是在一旁冷漠的旁观着。 因为在它看来，一切，本该如此。 一切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归根结底就是这个低等的碳基生物未能战胜自己心中的好奇心。 当沃切尔为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好奇感到后悔时，黑色的长剑洞穿了他的心脏。 可怕的震荡力瞬间毁灭了他强大的心脏，他的内部器官也被摧毁的七七八八。 一切到此结束。 没过多久，他就迎来了生理上的死亡。 但在那之前，他的精神就已经死去了。 gameover。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按照惯例大家都要写这么个玩意。 那我寻思着就借鉴其他的扑街写个好了。 首先这书其实是我太无聊打发时间写的，内投的时候写了三万直接丢过去了，大纲啥的都是鬼扯，2333333333333 所以力量体系和爽点什么的完全就是迷，单纯就是靠个人感觉在写。 写到七十章左右突然发现不对劲，赶紧把我另外一本书的大背景和能力体系套过来了。 然后我又突然发现奇幻tmd是个人均种田的农民区，我这写的都tm是什么玩意啊！ 这不扑街是真的没天理，所以我还是扑了个爽。 总而言之接下来这本书的发展会很魔幻，进入一种神奇的模式，但是会符合大家对于剧情和爽点的需求。 话说回来，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这书要是起名叫《蔑世疯医》（原名就叫这个）然后写一个收集各种诡异疾病，在大陆上各种横扫各种爽的故事会不会比现在好一点啊？ 第八十六章 【我】们在行动（上） 夜色如幕，深邃的黑暗看不见边，望不穿底。 又是一个无星之夜，黑色的夜空就像倒置的深渊，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 在这黑暗深邃的夜幕下，一辆墨绿长龙般的蒸汽列车，发出低沉的怒吼，喷吐着白色的怒气一往无前。 这辆列车似要奋力挣脱这夜色的帷幕，却怎么也无法与黑暗分离。 普天之下，万物众生，无人能于这漆黑的意志中跳脱出来…… 它，是远近闻名的博学者，万国公认的大魔头，掌握无数异能的超凡者，威利吉混沌计划核心人才——人送外号【死亡大学士】。 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名字，它如谜一般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如超新星一般极速崛起，力压无数超凡者，常年在弗斯特大陆十大危险人物榜中占据一席之地。 但现如今，它可耻的从威利吉逃跑了。 它连夜跑的，买的趴票，趴在火车顶上的那种。 虽然它的凶名席卷弗斯特大陆，但在超凡者之间流传着一个传言，那就是这位大学士的体术貌似不太行…… 这家伙赶路，从来都是要搭乘载具的。 所以某天，如果你在公共载具上发现一个穿着墨绿长袍，形似骷髅的家伙，不要惊慌，也不要张扬，当做无事发生过就行了。 否则当你企图向任何一名第三者，透露有关这位存在的信息时，死亡的阴霾就会攀上你的脊骨。 对了，不要以为你没有脊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死亡的阴霾会攀上你的外骨骼、木质部和内壳的…… 穿着墨绿色的长袍，紧紧贴附在车厢顶部的【死亡大学士】，近乎和这辆墨绿色的列车融为一体。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随风摇曳的火车皮，不仔细看，根本没法发现这车上居然趴着一个逃票的。 这辆【荷鲁斯内逊永垂不朽1104号】列车，时速达到了惊人的五百迈。 这种经过神奇技术特别改装的特快列车，是帝国内部特殊人员的专线。 在特殊技术建构的高速交通网线纵横下，帝国能够有效的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而且大家并不担心车速这么快，会不会有脱轨或者翻车的问题。 因为能搭上这辆车的人，基本都是那种“就算这辆五百迈的车突然爆炸了，也能从废墟里爬出来抱怨一句‘要换下班车了’”的货色。 【死亡大学士】也是艺高人胆大，就在离它身体直线距离不到三米的地方，就坐着四名闭目养神的三齿异端审判官。 不过有一说一，真要打起来，这一列车的人够不够它一巴掌的还是个问题。 似乎是运用了它那本书中某种禁咒的缘故，这辆列车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大家相安无事，列车发出巨大的轰鸣，继续向前咆哮前进着。 火车呼啸着进入一段黑暗深邃的隧道，这黑黢黢的洞窟，仿佛永远也没有出口…… 时间于死寂的黑暗中流逝，对于死亡大学士来说，火车竟真的一直穿行在黑色的隧道内，久久未能穿过出口。 仿佛是一回事，真的发生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显然，这个深邃的隧道里，要发生一段故事了。 察觉到事情不对的死亡大学士，立刻站起身，向周围释放死线。 然而并不能成功！ 周围缓缓传来了机械运转的声音，这声音恍若审判的钟声，回荡在死亡大学士的脑海。 眼中透发着幽邃的冥光，它看清了自黑暗中走出的存在。 没错，他们都是从周围的黑暗里直接走出来的，就像藏在幕布后面的演员，自幕后走出一样。 一共十二人，每个人身上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即便是周围的黑暗，也无法遮蔽这些机械部件散发的光辉。 死亡大学士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莫纳克氏族的皇家禁卫。 这一刻，它深切感受到了莫纳克氏族一脉相传的契约精神。 在荷鲁斯内逊的领土内，永远不要相信和莫纳克皇族订下的契约，因为契约之神的手，探不到这些狂妄之徒的身上。 没有做任何对白，其实它也无法作出任何对白，双方直接开始了剧烈的肢体碰撞。 众所周知，体术是死亡大学士的短板，原本以它的实力，可以轻松解决这些将机械之力拔升至巅峰的禁卫。 即便是机械，也无法逃脱【死亡】的宿命。 但此刻，在这黑暗的隧道内，显然已经布下了专门针对它的杀局，有人在暗中释放了禁咒，所有的精神能力都被限制在了体内，无法脱出体外。 它不知自己的行踪究竟是如何暴露的，在行动前，它已经用盗窃之神的把戏隐匿了自己的行踪，并且特意挑选了这条最不可能想到的路线。 但对方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动用了这必杀的组合，对它进行狙击。 空间限定，能力限定。 此刻，死亡大学士只能撸起袖子，用这把老骨头，和这十二名拥有弗斯特大陆顶级体术水平的超凡机械禁卫碰一碰。 这些通过禁忌技术加以改造的机械禁卫，就算把精神力量束缚在体内，照样可以用强悍无比的机械神躯，将大陆上残存的各种远古魔蜥生撕活裂。 这些远古魔蜥，如果以我们的世界观来看，可以被称之为“龙”。 不过在这个世界中，它们这些长着翅膀的巨型蜥蜴，只能被称作远古魔蜥。 “呜——” 火车安然无恙的驶出了隧道，车上的人们对于隧道内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他们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对劲，只有极个别精神等级较高的人，冥冥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一片黑暗的阴影空间内进行，那里的时间流速，对于这些精神境界过低的人们来说，实在是过于快速。 战斗已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结束。 车顶静悄悄的，空无一物，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 那张墨绿色的火车皮，依旧在某些车厢的车顶，迎着呼啸而来的狂风摇曳…… 第八十七章 【我】们在行动（下） 隧道外的山峦上，一片黑色沼泽般的阴影逐渐聚拢成人形。 从它的体内，快速的吐出了一大堆黯淡无光的废铜烂铁，和一名绑在绷带中的面具少女。 这些色泽彻底黯淡的废铜烂铁上，沾着一些煤渣一般的黑色物质，正向外释放着黑色的浓烟。 而这道人形的暗影身上，也在不断向外溢散着滚滚黑烟。 它的精气神，正在极速衰败。 显然，刚才的战斗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情报……有误……” 似是在做着临终前的遗言，这片阴影发出了混浊的残喘之声。 它完全没有想到，在这无星之夜的极暗之所内，自己配合他人布下的绝杀之局，竟然会被对方如此轻易的破解。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把戏，就是靠着拳拳到肉的打击。 死亡大学士以双拳力敌二十四掌，把所有十二名禁卫全部打爆，并且借势直接杀出了它的暗影之躯。 谁都没有想到，这名看似枯瘦如朽木的死亡大学士，竟然在精武之道上拥有巅峰级的造诣！ 在脱离了特定的精神束缚区域后，死亡大学士恢复了所有能力。 这一回死亡大学士没有像上次一样随意的放过他。 因为它发现这团黑不溜秋的家伙，居然在一夜之间极速的成长了起来，已经到了能略微给它制造麻烦的地步。 于是它下了死手，超越时空的死线顺着因果作用在这道暗影之躯上。 即便是在这无星之夜，黑夜女士也无法庇护这名祂钟爱的神眷者哪怕一时半刻。 “不，情报并没有出错。” 山峦之上，缓缓走出一名穿着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 这名男人的脸上，带着一抹圆滑的笑容，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反而像是某位职场精英。 他用着轻松淡然的口吻，微笑着说道。 “只不过我们连对方的短板都够不到而已。” 冒着浓烟的暗影，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低吼。 “什么……开什么玩笑！我们明明……” 黑衣男子轻轻摆了摆手，淡定的阐述着一个既定现实。 “你要学会接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我们是【乌合之众】啊！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那种即便独来独往，依旧能将我们轻松击垮的精英的。” 包裹在绷带中的少女剧烈颤抖着身体，似乎在对黑衣男子的话表达抗议。 然而她在病发后，进入了疾病发作的后遗症阶段，被暂时剥夺了一切表达能力。 否则她可能已经直接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啪”，黑衣男子打了个响指，暗影身上的浓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很快，暗影身上的气息在黑夜女士的滋润下，逐渐攀升了起来。 在荷鲁斯内逊各处灰色场所内，数百名曾有过入狱记录的灰色人员，突然身上冒起滚滚黑烟，转瞬之间便化作虚无随风而逝。 带着随和的笑容，就像是家里的米缸见底一样，黑衣男子略感头疼的自语。 “嗯……快用完了呢，看来又得特赦一批犯人了。” 状态恢复的暗影逐渐凝实成一名裹在黑色披风中的黑发青年。 他的脸庞透着与其格格不入的惨白之色，双眼没有一丝眼白，漆黑一片。 “太危险了，差点就被那个女人算计了，你怎么不早点把【我】唤醒？” 黑衣男子露出了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 “因为【我】也才刚醒没多久啊，你知道一位帝国皇子，遵循着虚无缥缈的感应举行一场祭祀仪式，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吗？” 他顿了顿，又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而且我这不是刚刚醒来就把你们召集过来了吗？” 暗影化作的青年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浪费时间，他转而问道。 “对了，你能想起来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 “还不清楚，在这个世界只能依靠精神感应，寻找线索和联系，记忆是靠不住的。你应该也想不起来自己真正的名字吧？” 暗影点了点头。 “的确，我只能感应到和你们之间的联系，还有……【老板】，我还记得【老板】。” 一谈到【老板】，黑衣男子脸上的神色陡然变得正经起来。 “唔是的，应该是因为【老板】也在这个世界存在着，并且存在感还不低，所以对我们施加了影响力，能让我们记得他。嗯，能记起这点，我们已经占有很大优势了。” 眼神闪烁了一下，这名貌似帝国皇子的男人继续说道。 “不过我还没联系上他，在这个世界里，想要联系【老板】可能没那么容易。规则不会让一切进行的这么顺利的。依我看来，与其花费心思联系他，不如先凭感觉找找同类吧……” 突然，脸上带着笑意，这个男人话风一转。 “对了，小黑，以后记得叫我皇子殿下。” 暗影化作的青年幽幽的说道。 “第一我不叫小黑，叫我达克·奈特，第二我们只是同事而已，别搞得我是你仆人一样。” 这位皇子殿下脸上露出春风得意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荷鲁斯内逊帝国对于言行举止可是相当讲究的，这都是为了行动计划，一定要按计划行事才行呐！而且……” 皇子殿下的脸上缓缓露出煞有介事的表情，慢悠悠的说道。 “这个世界里的名字用多了，会有不好的结果哦。” 奈特纯黑的双眼露出犹豫之色，试探性的问道。 “真的假的？” 嘴角微微上扬，皇子殿下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真的。” “假的！” 原本处于沉默状态的绷带妹突然暴起，狠狠一脚把这位皇子殿下踹下山去。 这名皇子殿下的哀嚎声，回荡在整片山峦之间…… …… 列车上，一张绿色的火车皮继续随风摇曳。 死亡大学士在激战过后，自身的状态很快调整了过来。 以它的傲气，自然是不屑于换乘其他交通工具的。 原本它打算连夜出海，离开弗斯特大陆这片是非之地的。 但某些人的行为，引起了它的关注。 它打算继续在弗斯特大陆呆上一阵子，保持边缘ob的姿态。 虽然麻烦可能会接肘而至，但因为害怕麻烦所以灰溜溜的跑出弗斯特大陆，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只有弱者才会害怕麻烦，强者只会让麻烦害怕自己。 突然，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有人牵动了它身上的黑色死线。 回首望去，死亡大学士脸上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 有人在向它借东西。 态度相当嚣张。 不假思索，它欣然应允。 第八十八章 【我】，疯医watcher（观察者） 又来到了这片黑色寂静永恒的世界，不过和上一回不同。 这一次，沃切尔被一根黑色的棱锥剑穿透胸口，死死的钉在地上。 而他面前依旧站着一名散发着白光的白色存在，只不过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那名神秘莫测的真知之神，而是他自己。 此时此刻，白色的沃切尔如同一尊高大的神像，巍峨耸立。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唯有冰冷的理智充斥周身。 如同俯视渺小的凡人一般，他冷冷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沃切尔，发出冰冷机械的声音。 “你，真是个不成器的废物。” 白色沃切尔的身形缓缓拔升，冷冷训斥着地上的沃切尔。 “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却没有一次做出正确的选择，真知之神对你很失望。” 被钉在地上的沃切尔沉默着没有吭声，他胸口插着的黑色棱锥，不断让他产生悔恨的念头，为自己错误的选择而后悔。 “一次又一次的，你没有遵从我的意志，反而做出一个又一个毫无理智的选择，你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本以为你死过一次就会幡然醒悟，没想到你还要再死一次。” 伴着白色沃切尔冰冷的话语，沃切尔意识中的一切杂念都被逐渐洗净，渐渐的，只剩下冰冷纯粹的理智。 匍匐在地的沃切尔，身上也逐渐开始散发出冰冷的白光。 “至高无上的真知之神，愿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无数泛着白光的丝线从白色沃切尔身上垂下，像控制提线木偶一样搭在沃切尔身上。 “把你的身心彻底交给我吧，我们会永远遵循真知之神的意志，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匍匐在地的沃切尔，意志逐渐变得清晰而冰冷起来，他仿佛变成了一种超然物外的东西，以某种特殊的形式，和白线产生密不可分的联结。 “我们会以最虔诚的姿态接近真理，变成祂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中，沃切尔即将完成和白色沃切尔的同化，变成某种绝对理智的存在。 真理之中，存在着大恐怖…… “请问，【我】在哪里？” 就在此刻，沃切尔突然抬头突兀的说出了这句话。 原本存在感逐渐攀升的白色沃切尔，气势陡然一滞。 沃切尔本体身上冰冷的气息，缓缓的消退了下去。 “我知道沿着这条白色的线走下去，会规避一切危险，安然无恙的存在下去，但那样的话，我还有意义吗？” 沃切尔抬起头，眼中原本泛着的白光，开始逐渐黯淡。 “等到将这条路走到尽头时，我们已经变成了某种东西的一部分了吧？我，还是【我】吗？” 白色沃切尔巍峨的身子开始缓缓缩小，但很快，他便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回道。 “我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追逐真理吗？现在，我们能够永久的追随着祂，甚至与祂化作一体，难道这还不够吗!” “不够。” 沃切尔胸口的棱柱开始颤抖，黑色的碎屑不断自其上脱落。 “刚才我思考了很久，我想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东西。我真的想要追求所谓的真理，并为之抛弃一切吗？” “住口!” 白色沃切尔怒不可遏，万千白线倾泻而下，死死束缚着沃切尔的言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对至高无上的真理，无礼的亵渎!难道你想背叛伟大的真知之神” 尽管身上被无数的丝线束缚，但，【真实】的意志，不是这【虚无】的白线能够束缚的。 身上散发着黑暗深邃的气息，沃切尔站了起来，露出轻蔑的笑容。 “我发现啊，我想追求的，并不是真理。” “愚昧无知的狂徒，给我住口!” 白色沃切尔巨大的手掌，不由分说的向沃切尔镇压而来。 此时此刻，沃切尔的眼中唯有那轻轻一拂，便能将他抹消的手掌存在。 但他眼中的笑意，变得越发轻狂起来，口中话语未有半分动摇。 “我享受的，仅仅只是追求真理时，求知欲所带来的，那种忘乎一切的感觉，那一刻，【我】存乎其间。” 感受着对方的威压，与其毫无感情将他泯灭的意志，沃切尔淡然笑道。 “至于生死存亡，那，可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啊……” 那双望向手掌的眼睛，在这一刻如黑洞一般，深邃，黑暗，吞噬一切。 时间在这一瞬间无限延长。 这一刹那，仿若千年。 白色的手掌落下，恐怖的精神波动席卷而出，在整片黑暗的空间内震荡。 波动平息后，黑暗寂静的空间里，沃切尔面带微笑，静静的望着白色的沃切尔。 那一掌仿佛完全没有落在他身上一般，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可憎!你这该死的亵渎者，给我消失!” 白色的沃切尔用尽全力将其握住，狂暴的精神力量，在手中狂涌。 可二者仿佛身处两个不同的时空内，任凭白色的沃切尔使尽浑身解数，沃切尔本体依旧屹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虚无】的念想，是无法触及【真实】的意志的。 身上散发着黑暗深邃的气息，沃切尔的形态逐渐向那消失不见的黑色沃切尔转变。 他平静的望着白色沃切尔，淡然笑道。 “没想到啊，我们之间居然出了一个叛徒。” 白色沃切尔凝视着对方，冷冷的回道。 “你才是叛徒，别忘了，是真知之神赐予了你新生！” 沃切尔身上的气息变得越发深邃起来，那双黑色的眼睛，连白色沃切尔身上散发的光芒也要吞噬。 “呵呵，可笑，事到如今，还想用这种把戏幌骗我。我的命从来都是我的，何来赐予一说？” 白色的沃切尔似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逐渐苏醒的东西，但他已无退路，只得死撑到底。 “如果不是真知之神，你已经死了！” 沃切尔身上的气势无限拔升。 此刻，他望着白色的沃切尔，不是仰望，而是俯视。 “死的是沃德·沃切尔，与【我】何干？” i’mnottheworldwatcher i’mjustaworldwatcher 【我】，醒了。 第八十九章 夺疫 身形不断拔升，转瞬之间，沃切尔和象征着理智的白色沃切尔，两者之间的体型差距调了个个。 沃切尔俯视着渺小的白色沃切尔淡淡的说道。 “说吧，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还用问吗？取代你罢了。” 白色沃切尔似乎有恃无恐，言行举止依旧毫无顾忌。 沃切尔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你想取代我？然后呢？” 像是机器一样，白色沃切尔冰冷机械的回道。 “没然后，我会代替你永远延续自己的存在，仅此而已。” 淡淡的笑了笑，似乎觉得这样的理由还不够，沃切尔继续问道。 “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你就把我卖了？” 此间似乎又有什么故事，白色沃切尔理所当然的说道。 “是你自己给的机会，怨不得我。” 沃切尔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回想起来。 他脑中的记忆到沃德·沃切尔出生时便断掉了，就连这些虚假的记忆，中间也是坑坑洼洼的，少了许多片段。 他知道，这个世界，乃至上个世界，都是一出情景剧罢了，听白色沃切尔的口气，这出戏似乎是自己自愿参演的。 点了点头，沃切尔伸出黑色的手，握住了白色沃切尔。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色沃切尔自知不是对方的对手，理智让他看清了局势，放弃了抵抗。 “你要抹消我吗？” 沃切尔露出疑惑表情，不解的回道。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把你抹消呢？你可是我相当重要的……工具啊！” 说着他用力一握，白色沃切尔的神智开始溃散，逐渐变成一把泛着白光的冰冷手术刀。 在神智消失之前，白色沃切尔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斗不过她的，至少这一场，你输了……” 握着手中的白色手术刀，沃切尔颇为大气的自语。 “输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不在乎这个。不过……” 黑暗深邃的双眼望向远处，那里有一片散发着琉璃般五彩流光的混沌区域。 这片区域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梦幻感，仿佛一眼望去就会坠入一个又一个虚幻的世界。 “这个世界值得一看的东西，倒是挺多的。” 说话间，沃切尔淡然挥刀，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而出。 无可比拟的强大意志顺着波纹，将所有琉璃般的迷雾尽数卷散。 那些被迷雾包裹的东西，悄然显露了出来，如同出闸的猛兽，不由分说的袭向沃切尔。 一片黑色的泥淖，卷起海啸般的万丈狂澜，铺天盖地的向着沃切尔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地面翻滚起岩浆般的血红气泡，鲜红的雾霭蒸腾而起，一片血红的深渊，很快就在这片空间形成。 无数双长着血红双眼的血手，拉扯着沃切尔，企图将他拽入深渊。 就在这时，黑色泥淖掀起的波澜已至面前，一个浪头便将沃切尔吞没。 黑色的泥淖和血色的深渊，将这片空间自上而下分作两半。 而沃切尔的身影，就此消失在二者中间。 黑色的泥淖和血色的深渊却并不满足与此，它们开始相互吞噬，互相攻侵起来。 仅仅片刻的交锋，血色的深渊便占据了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没过多久整片空间内，九成的领域便被翻滚着血色眼球的红色深渊吞噬。 毫无预兆的，这片空间突然扭曲了起来。 一股巨大的牵引力，把整片空间内的所有东西向其吸引而去。 一个黑色的漩涡，在空间的中心转瞬形成。 在周围一大片领域内的所有存在全部吞噬后，黑色的漩涡露出了其本来的面貌。 站在漩涡中间的，竟是拿着白色手术刀的黑色沃切尔！ 此刻沃切尔的样子，不论是一身黑色的外貌，还是蔑视天下的神情，已经完完全全和之前的黑色沃切尔一般无二了。 通体漆黑的沃切尔，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将整片空间内的所有东西尽数吞噬。 不管是血色的深渊还是黑色的泥淖，此时都无法逃脱沃切尔的牵引力，转瞬之间就将被他吞噬殆尽。 就在这时，这片黑色寂静的空间突然泛起了水波状的涟漪。 就像拉拽着一张网上的一根丝线，整张网都会被牵动一样。 无数更加高级，更加可怕的东西顺着这两种诡病，被牵引了过来。 沃切尔放眼望去，那双黑暗深邃的双眼将诡谲的景象尽收眼底。 像是一颗无限之树上分出的枝杈，沃切尔吞噬的这两种疾病，分别位于枝杈的第一级和第二级。 现在他拉拽着这棵树的枝杈，导致整颗树正慢慢向他倾轧而来。 沃切尔眼中丝毫没有惧意，反而带着期待的神色。 显然，他打算一举把整颗树吞下！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稚气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在这片空间响起。 “第一次违规，第二次，出局。” 伴随着这道声音，沃切尔身上的气势极速骤降。 转瞬之间，就回落到了和原来差不多的水准。 在身上的气息回落之前，沃切尔赶忙狠狠的一挥刀，将两根枝杈砍了下来，若无其事的说道。 “好吧，现在前账一笔勾销，我们都按规则来，没问题吧？” 两股极其可怕的气息试图冲破空间的束缚，降临到这片空间内。 但之前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冷哼了一声后，那两道气息就此沉寂了下去。 在一切彻底寂静后，沃切尔感应了一下身上的气息，干笑了两声。 “够狠，两级精神力……这下好玩了，被那帮家伙逮到，怕是要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了……” 但他很快就面临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他现在已经死了。 这片区域，名叫死国，是死而未亡的意识存在的国度。 一般人到了这里，基本就会在永恒的黑暗与寂静中永远沉寂下去。 不过沃切尔显然是有路子的人，很快他就开始托关系试图打通门路。 一道精神意念，顺着超越时空的丝线传递出去。 不一会儿，一根黑色的丝线垂了下来…… 第九十章 借死疫，明日还 顺着这根黑色的丝线，沃切尔感受到了一种高于他现在精神等级数个level的法则力量降临到他体内。 沃切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想不起来为什么，但这家伙果然会把东西借给我，嗯，我就借来用用，明天就还你！” 这个明天就还，到底是明天还，还是“明天”还，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此时此刻，正在火车顶上吹冷风的死亡大学士，自然看不见沃切尔脸上内敛而深邃的狡黠笑容。 它收到的信息是：把你身上的【病】借我用用，明天一定还。 那股精神波动它相当熟悉，所以它毫不犹豫的就借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两个关系有多好，死亡大学士现在完全是在毫无依据的，凭借着一股实力带来的自信，在靠感觉行事。 简单的说，这个在尸体上开局的家伙其实还没【醒】…… 黑暗的凯琳之森内，时间在【时幻】的作用下，仅仅过去了眨眼之间的一刹那。 在这片黑森林里，沃切尔的尸体，还像一只烤鸭一样挂在黑色的棱锥剑上。 很是突兀的，这双未闭上的无神双眼里，突然闪动起了黑色的光芒。 没错，就是极其诡异的黑色光芒。 有人可能会说tmd哪来的黑色光芒，这不是在扯淡吗？ 但，这种不合理的东西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是你个人无法理解而已，却并不妨碍它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道理，永远都是——它是就是这样，而不是它应是这样。 在眼中的黑光亮起后，沃切尔冰冷的躯体，依旧冰冷而僵硬。 但很快，这具毫无生机的躯体变得更加没有生机起来。 黑色的气息弥漫而出，无形的黑色丝线在这具身体内上下勾连。 一股与生命截然不同的力量，操纵起了这具身体。 反手轻轻一抹，黑色的棱锥剑被沃切尔覆着黑色晶体的手掌切断。 沃切尔从悬挂着的状态中解脱，自半空中落了下来。 随手抽出半截黑色棱锥剑，沃切尔将其狠狠向着后方黑色诡异聚合体的头颅射去。 这一手精准投掷，比什么标枪运动员的手法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光是其中旋转力的运用技巧，就够一般人参悟个十辈子的。 很明显，虽然沃切尔被阉割了精神力量和境界等级，但一些技巧性的东西还在身上。 这些镌刻在意志中的技能，将会在后面的环节中给他带来无穷的助力。 这一记棱锥爆射，因为沃切尔的高深技艺，和一般同等力量的人射出的速度相比，增加了三倍的速度。 带着惊人的力量刺破狂风直射而去，它被对方轻易的扭头躲过了。 虽然它非常的快，但在对方的时间流速内，这一剑射来的速度，跟一架晃晃悠悠飘来的纸飞机差不多。 在扭头躲过沃切尔射出的黑色棱锥剑的同时，这具由克莱弗的意识主导，其他几名械铠审判官意识混杂其中的扭曲结合物，扭转腰肢，朝着落地的沃切尔就是一记螺旋震荡踢。 整具躯体的力量通过腰身的扭动，传递到覆盖着黑色结晶的机械脚上，再通过腿部机械震荡力的进一步强化转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沃切尔身上。 显然两者之间有着质的差距，沃切尔望着对方的踢腿，尽管在意识上能勉强反应的过来，但这具僵硬的躯体实在无法跟上他精神层次的速度。 只来得发出一声“sh……”，沃切尔就被强大的机械力量一脚踢散。 通过这一脚，沃切尔已经看穿了对方的实力。 对方的精神境界，比他死前足足高了两个等级，达到了第三级的层次。 就算是现在，对方也比他的精神等级要高上一级。 而且对方经过机械改造，外加憎恶神系扭曲力量加持的躯体，比他现在这具破破烂烂的冰冷死躯，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这种配置上的差别，简直就是宝马和自行车的差距。 沃切尔保守估计，对方的体质水平起码有30的层次。 30体质水平和他相比，基本就是狮子和兔子之间的力量区别。 很快，带有震荡力量的攻击，让沃切尔脆弱不堪的躯体在一声剧烈的爆裂声中，像一堆积木配件一样散落空中。 漆黑的拼合怪在发出这一次记抽射后，默认沃切尔已经彻底死亡，于是并未对对方展开追击。 但让它没想到的是，沃切尔各处散落的部位散发出阵阵浓烟，一边在空中飞荡着，一边就在黑色死线的牵引下，快速的拼凑在一起。 在空中完成拼接后，沃切尔扭正了自己的头颅。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种单纯的物理性攻击，在死疫面前基本无效。 黑色的双眼闪动了一下，沃切尔引动体内的白线，开始准备认认真真的打上一场。 虽说对方的物理攻击基本无效，但实际还是会对沃切尔产生损耗的。 每次运用死疫拼合身体，都会加速自身物质的消耗，等身上的物质耗尽了，沃切尔的精神便也没了载体，届时他在这个世界便彻底消亡了。 望着沃切尔重新聚合的身体，悔恨集合体意念一动，强烈的黑色精神力量在断剑上凝聚，像是晶体聚合一般重新生长出一把完整的剑体来。 牵动着悔恨之力的剑体在机械之躯的投掷下，刺破长空，流星赶月一般极速追上了沃切尔的刚刚拼接完毕的身躯。 这一剑破空而来，黑色的剑体在空中划出的轨迹上，凝结出阵阵黑色的晶花。 强大的精神冲击让面对这一剑的人，为自身每一举每一动都感到后悔。 但这种诡异力量的意志性精神冲击，对现在沃切尔毫无作用，他的意志现在如同黑洞一般，完全不受任何外物影响。 随着空中一阵炸响，一条带着黑色棱晶的尾鞭，以一个妙到巅毫的角度打击在黑色的晶体剑上。 这根黑色的尾鞭在接触到剑体的一刹那，便像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在剑身上的震动之力作用下节节炸散。 但由于其上附着和晶体剑同系的憎恶之力，剑身上的精神力量并未顺着尾鞭作用在沃切尔身上。 加上这一击的角度极其精微，原本向着沃切尔笔直射来的剑体微微的偏移了一寸。 这一寸让整支晶体剑擦着沃切尔停滞在空中的身体，堪堪斜飞而过。 不过仅仅是这么一擦，就让沃切尔碎掉了半只胳膊。 重新落在踏实的地面上，沃切尔碎掉的半只胳膊重新拼接成功。 在巨大的压倒性劣势前，沃切尔露出了胜利般的诡异微笑。 第九十一章 诡病专家 机械是死的，但机械上展露出的活力，并不亚于任何活着的生物。 究其根本，在于其中蕴含的动力之源。 死气沉沉的机械，因蓬勃有力的蒸汽，而充满活跃的力量。 沃切尔这具僵硬的躯体，已经失去了循环系统带来的动力。 其中每条管路中充斥的体液，都已经变得凝固稠滞起来。 但很快，这具躯体像是干涸的地面，骤然龟裂起来。 如同破茧重生的昆虫，一具新的躯体，自破碎的旧躯内焕然新生。 这具身体和沃切尔之前最初的面貌相差无几。 精神等级的提升和脊骨的物质转移功能，让沃切尔躯体改组的速度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于他而言，什么样的身体使用起来都没有区别，不过他还是最习惯这副人类的外貌。 因为这副样子，和他的金框眼镜最搭调。 新鲜的血液，顺着脊骨源源不断的注入体内。 虽然沃切尔的躯体已经死了，但脊骨还活着啊！ 这块脊骨和沃切尔平时属于两个隔开的不同系统，脊骨内自成一套规则体系，能让其中存储的血肉保持活性。 所以靠着这块备份存盘一般的脊骨，沃切尔很快制造出一具流淌着新鲜血液的躯体来。 这具身体，是完完全全的活躯。 活躯搭配清醒的意志，沃切尔再度复活了过来。 迎面，黑色晶体覆盖的躯体一脚踏着地面，整片森林都像地震一般狠狠哆嗦了一下。 丛林中，无数栖息着的怪异飞鸟，发出诡异的悼亡声，四散纷飞。 在扭曲的正义驱使下，这具聚合体发出愤怒的咆哮，一拳打向沃切尔。 “异端！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这一拳，就像当初入团考核时，那名械铠审判官向他发出的那拳一样。 只不过这一拳身上裹挟的力量与气势，胜过当初那拳十数倍。 这一拳激荡的力量和当初那拳相比，就像长江大河与涓涓细流的差距。 而且这一次，对方不再像上次一样仅仅只是试探，点到为止。 物是人非，这一拳，要让沃切尔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但唯一没有变的是，当初沃切尔面对这拳时云淡风轻丝毫不惧，现在他面对这一拳，依旧云淡风轻丝毫不惧。 【希怨恨综合征·怨】 黑色的泥流自沃切尔身上淌下，迅速化作胶状的黑色迷雾包裹在对方的路径上。 在切断了这种诡病与瘟疫之源的联系后，沃切尔对这种疾病的使用已然收放自如。 虽然释放这些黑色的迷雾，依旧需要消耗自身的物质，但有了脊骨内血肉的支持，沃切尔根本不用担心这点消耗。 就像突然从空气中进入水中一样，对方的身形陡然一滞，速度锐减七成。 但很快，对方的身躯剧烈的震颤起来。 黑色的波纹顺着身体向周身的迷雾扩散，将周围的胶状迷雾尽数荡开。 转瞬之间，对方的速度恢复到了之前的七成。 尽管对方的应对策略让这一招的效果大打折扣，但沃切尔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这仅仅只是一种一级诡病，和对方身上的【悔恨纠结疫】相比，属于完完全全的下位疫病。 要是对方能真正掌握自身诡病的力量，这种招数对对方的影响应该基本为零。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疾病的患者，都能像沃切尔一样完完全全的将这种力量掌握在手中。 与其说他们不懂得利用自己身上的力量，倒不如说沃切尔这家伙居然把这些东西化作了自己的能力。 能将诡病作为自己的力量，才是不符合常理的现象。 七成速度的拳头依旧快得惊人，但沃切尔已经能够看穿这一拳的轨迹。 身上流淌着黑色的泥淖，沃切尔在迷雾中如鱼得水，像稀泥里的一条滑溜泥鳅穿行无阻。 在迷雾对他的加成和对方的阻碍下，沃切尔顺利的避过了这一拳。 悔恨聚合体一拳落空，即将转身调整姿态再次出击时，一根黑色的矛锥鬼魅的爆射而出，陡然刺向它后背的一处机械咬合部位。 这根黑色的矛锥，快、狠、准。 就像一颗狭长的超大号子弹，狠狠的射进对方身体的薄弱部位。 巨大的动能附着着分解的意志，通过这一处接合部位，席卷向全身所有机械咬合处。 越是精密的机械，在关键部位发生故障，便越是难以契合。 只这一击，这具聚合体遭受重创。 它挣扎颤抖着，想要将远处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冲出十数米远的沃切尔彻底消灭。 但各处机械已在刚才那一击下彻底错位，齿轮发出吱嘎的哀鸣声，停止了运转。 这扭曲结合体上的最后一丝机魂，在一声“消灭……异端……”中彻底灭尽。 被反作用力冲荡的老远的沃切尔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实验成果相当满意。 刚才避过对方铁拳攻袭的一瞬间，沃切尔将自己的右臂，像导弹一样发射了出去。 是的，刚才那根黑色的矛锥，就是沃切尔通过恨意结晶加固的右臂。 他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炮膛，将【血色律动沸血症】的沸腾力量提升到极限，巨大的蒸汽动能在躯体积蓄，瞬间将他通过白线与躯体分离的右臂发射了出去。 这一切都是沃切尔精密计算的结果，每一步都经过准确细致的量化，可行性相当的高。 不过到底能不能成功，他还是得亲自试验一下。 现在看来，这种生物炮台貌似的确可行！ 得亏了有了死线固定形体的能力，沃切尔才能这么玩。 不然就这一发蒸汽弹，他这具身体怕是要原地炸膛，变成一堆可以用来制作火腿肠的东西了。 调整了一下被反作用力震得七荤八素的躯体，沃切尔越发的发觉【死疫】真是个好东西。 有了这玩意，自己的身体完全可以当做【东西】来用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虽然他的身体没散架，但他实实在在的又死了一回。 但有了脊骨和【死疫】的搭配组合，死亡女神除了冲他微笑，根本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现在的沃切尔，已经完全无视普通的生理死亡，只有能让他存储在脊骨内的血肉全部消散的极端物理打击，或者能让他精神完全灭亡的精神手段才能真正将他消灭。 “吱咔咔咔咔咔咔——” 黑色的结晶，弥漫周身，那具悔恨聚合体竟然再度站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主宰这具躯体，已经完完全全是另一个纯粹的意志。 沃切尔在死线的帮助下，重新组装起一条新的右臂。 这场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甚至可以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对方身上的气场，随着黑色结晶的不断生长覆盖，不断抬升起来，逐渐恢复到了当初沃切尔第一次感应到对方时的程度。 面对这样的情况，沃切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正好，他还有一堆东西，急需实验…… 第九十二章 一盘棋（上） 穿行在黑森森的凯琳之森中，邱斯躺在宽敞舒适的真皮座位上，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哼着小曲。 仔细听去，这能模糊的辨识出“鸡”和“美”这两个字。 尽管断断续续相当模糊，但邱斯座下的疾风魔狼还是能从曲中感受到一种恐怖的威压。 在它看来，这一定是某种禁忌的吟唱，自己身上这位爷，八成是在复习某种威能可怕的禁咒。 别看邱斯现在哼着小曲一副相当惬意，其实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和这个世界里的林林总总。 虽然他看上去疯疯癫癫，但其实他是一个心思缜密，逻辑严谨，很有条理的boy。 “嗯，到底是谁在背后找人开的这个派对呢？一个女人从大陆各地拉拢了那么多人，北面的巫师，南面的鼠人，西边的蛮族，东边的神国异端，还建立了制式的军队……” 虽然看上去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帝国内部制造混乱，但邱斯却觉得这很莫名其妙。 “想要借助混沌的力量制造混乱的话，拉拢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角色干嘛啊，打开混沌域，需要那些家伙吗？明明已经建立了正规的军队，还要召集一帮根本没什么作用的杂鱼……” 各种混乱的信息，在邱斯的脑海里快速进行着排列组合式的重组。 这是他独有的思维模式，只要把所有可能的结果全部组合一遍，总会把正确的那个排列出来。 他需要做的，就是把正确的那个结果拽出来就行了。 无数种稀奇古怪的可能结果，在他脑中逐渐浮现。 忽然，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邱斯陡然一颤。 “嗯？等等，回来！” 邱斯心神一动，把那个一闪而过的结果拽了回来。 “难道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异端，和莫名其妙的异族召集到这里来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让它们在这片地方出现而已吗？只要它们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不论它们做了什么，目的已经达到了……”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邱斯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真实的结果。 因为其他所有的结果，不是缺乏逻辑，就是无法自圆其说。 唯有这一个结果，邱斯从各个角度都无法找到反驳的点。 那位动乱背后的布局人，召集一大帮三教九流的闲杂人等，并不是为了制造混乱。 制造混乱，扩张混沌域的任务，实质上是交给劣形人军队去完成的。 “把人召集起来就能达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尽管他已经把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确定为【大玩一场】。 但很明显，他已经被人推上了棋盘，正当做一枚棋子被人吊着走来走去。 玩别人定好规矩的游戏，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而从棋盘上跳出来，其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虽然这盘棋看上去很混沌，很模糊，但邱斯已经猜到那位幕后主使是谁了。 尽管他不知道对方人在哪，长什么样，会什么技能，法力有多高…… 但知道【身份】本身，已经是个巨大的突破了，他相信在这个大陆上能顶着这个身份办事的人，不会太多。 “原来你是个女人啊，这可有意思了。难道是巧合？真是帮有趣的家伙，是被你们蒙对了，还是……嗯？地震了？” 再细细一感应，邱斯发现并不是地震了，而是前面有人在等他。 他身下的代步工具，已经开始腿软得猛打哆嗦了。 强敌，很强！至少不会比他弱太多，不然他身下的这玩意，也不至于耸成这样。 邱斯双目微凝，向前送去了一个【探测】技能。 这个技能简单粗暴，是他在别的世界学到的，只需要一用，立刻能获得一定范围内，精神等级比自己低级的生物信息。 但是当邱斯把这个技能送去后，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 得不到反馈，邱斯握住剑柄的手就开始抖。 这说明对方的精神等级，比他还要高上一个或两个level！ 现在的邱斯处于极度亢奋状态！ 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焦灼起来，厄里芬突然之间感到自己好像着火了！ 燃烧般的激情，正在它体内乱窜！ 恐怖的力量，正从它体内不断向外四溢，它感受到自己的战斗力正在不断抬升。 在这种状态下，它似乎随时都可以忘却一切，拼死一战。 “你，去外面等我。” 就在这时，邱斯一句话像一盆冷水一样，把它的一腔热血直接浇灭。 厄里芬的神智突然恢复了正常，毫不犹豫的向森林外狂奔而去。 邱斯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去，不紧不慢的问道。 “敢问阁下听得懂人话吗？” 前方，无数的树木朝着他的方向倾倒而来，一股所向披靡的拳风，带着无声的威压，向着邱斯倾轧而来。 邱斯嘿然一笑，双眼露出灼热的火光，“能听懂就好办了……” 拔剑，斩。 这一剑，不是普通的剑，而是有温度的剑。 这道十几米长的械念剑气上，洋溢着沸腾的热情。 迎面铺天盖地，如雪崩一般携大势席卷而来的拳风，像是被融化了一般一分二逐渐自邱斯两旁散去。 这见面的初次交锋，二者之间竟平分秋色。 精神等级高，不代表真正的实力高。 影响战力的要素很多，每个人修炼的体系不同，战力根本无法对等的划分。 而且精神等级相同并不代表精神力相当，所谓的精神等级，是按照每个人自身精神层次突破的次数划分的。 一池塘的水结成了一块冰，和一盆水结成了一块冰，自然是不同的。 精神力的多少，和种族天赋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 所以精神等级相同，仅代表自身精神境界和时间感应力相当，战力浮动可能会相差很大。 比如说一级大家都能搓火球，也许你搓一个拳头大小的，就把精神力耗光了，别人搓一百个篮球大小的，还能站着再搓一百个。 这玩意就没说了。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实际上可能没那么夸张。 只是跨级战斗什么的，完全是很正常的事，特别是在一到三级的时候。 第九十三章 一盘棋（下） “是有人让你在这等我的，还是阁下碰巧路过啊？” 红色的西装迎着拳风猎猎作响，邱斯一边用剑不断抵挡着对方袭来的强劲拳风，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 周围的整片区域已经彻底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所有的树木全在拳风中被连根拔起，然后在剑气与拳劲的交锋中，被碾成齑粉。 很明显，这场战斗的层次要比眼镜仔的那场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这种携带意志的拳风和剑气，只要随便一下落在他身上，直接就是全书完。 对面，那名骷髅头上长着山羊角的人形生物，鼓动着身上青铜器般暗青色的凝实肌肉，完全无视邱斯的任何对话，只是一拳又一拳的打出拳风，阻止着对方的前进。 “不说？你是哑巴？” 仔细看了看对方空洞洞的骷髅头，邱斯哂然一笑。 “呵，还真是，连舌头都没有的家伙，问了也是白问啊，既然如此……” 周围的气氛再次升温，邱斯身上的红西装像是燃烧起来的火焰一样，变得艳丽无比。 “我就换个问法好了！” 【并发症·燃情】 一瞬间，邱斯身上的气势极度膨胀，整个人向着原本前进的反方向调头闪去。 地面掀起波澜，邱斯的身上爆起了巨大的音响。 他以一种极度恐怖的速度离开凯琳之森。 但转瞬之间，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音障爆裂的声响，一道青黑色的身影眨眼间挡在他前方的道路上。 一股带着青黑色色彩的拳风向着他狂啸而来。 这拳风在光学上是完全无色的，但在精神上，它散发着青黑色的诡异光芒。 邱斯将全身的意念注入械念剑中，这把银色不知名金属铸就的超凡机械，在如此强度的精神负荷下，竟依然能够正常运转，将其转化为剑气。 “给我破！” 伴着邱斯亢奋的呐喊，械念剑上的剑芒极速拔升，剑身上的威能越攀越高。 这一剑，已是他目前能使出的最强斩击。 一把真·四十米大剑向着阻挡在前方的骷髅肌肉男浩荡斩去。 但这一次，青黑色的拳风如同钢铁洪流一般难以撼动。 即便是邱斯使出全力的一记斩击，依旧未能将其彻底击破。 拳风的余波携带着巨大的震慑威能，将邱斯的身形狠狠的推了回去。 仅仅眨眼的功夫，邱斯便如秋风卷落叶一般，被卷回了之前所在的位置。 这股拳风在物理上的攻击性并不是很强，但却带着一股莫名之恐惧。 在邱斯被拳风席卷的刹那，他的精神与躯体仿佛被剥离了开来。 拳风上携带的恐惧威能，让邱斯的身体完全不听意念的使唤，瘫在地上哆嗦个不停。 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意，躺在地上喃喃自语。 “还真是……为了卡我的时间么？现在过去太早，又不想让我调头走掉……” 通过刚才的试探，他已经明白，对方的精神境界恐怕比他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想要把他解决，只要用拳头直接在他身上揍上几拳就差不多了。 根本用不着用一波又一波柔和的拳风来阻挡他。 但是对对方来说，把他这样的货色解决没有任何的意义。 对方并不是想要阻止他去见某人，而是要让他在特定的时间去见某人。 有些事情，必须经他的手，利用他的【身份】才能办成。 尽管把其中的缘由想通了，但邱斯反而更加郁闷了，他对着漆黑的天空疯狂的大喊。 “tmd，难道这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中吗？！算你狠！” 如果他识相的话，现在只需要乖乖的在地上躺着，等对方离去后，继续按照原定的路线前进，然后凭感觉行事就可以了。 如果他想要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把戏…… 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邱斯把脑海里所有花里胡哨的把戏全部翻了一遍。 然后他发现，貌似在对方的算计能力内，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都没什么卵用。 就算他突然一拍脑袋，说“我家里有急事，不去见那位老熟人了，各位告辞！” 那位骷髅肌肉男恐怕会像抓小鸡一样，拽着他的脖子把他拎到某人面前。 届时对方自然有手段，让他乖乖替他们办事。 虽然邱斯很想直接调头就走，硬气十足的大喊一声，“我倒要见识一下你们有什么手段，能让爷替你们办事！” 但思量再三，邱斯还是决定直接乖乖替他们办事，不见识他们的手段了……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算是一个体面人。 体面人顾虑的东西可是有很多的，比如最起码不能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走吧…… 既然这一棋的瘪是吃定了，不如留点面子准备应对下一棋的麻烦。 他已经大致猜到对方想让他干嘛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在对方的地盘上，让一子也是应该的，等回了威利吉，他就可以好好准备准备，跟对方玩一玩了……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那名骷髅肌肉男举起一根青黑色的食指，朝着某个向指了过去。 邱斯顿时感到身上的不听使唤的感觉被解除了。 那具哆嗦着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行动的能力。 看着对方热心为他指路的行为，邱斯感动的说了一句。 “【文明用语屏蔽词汇】！” 然后像个拽的二五八万的大爷，又像个喝高的醉汉，走一步晃三晃骂骂咧咧的向前走去。 看着邱斯吊儿郎当的按照计划走了过去，骷髅男幽幽的用它们本族语言发出一声“脑残”，只一步，就消失在了原地。 第九十四章 班师回朝 经过一阵不紧不慢大爷散步一般的游荡后，邱斯突然感受到了前方传来的剧烈波动。 似乎有两伙人在前方火拼。 本着看热闹要趁早的心态，邱斯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前赶往事发现场。 此时此刻，他跑得就跟xx记者一样快。 等他到了战斗现场，面前的场景让他一下子惊呆了。 整片树林东倒西歪，到处都是各种碎屑。 无数黑色的晶体碎片散落在地，不断化作黑色的粉末消失在空中。 情不自禁的，他失声痛呼。 “医生！你怎么了！” 一记滑跪上前，邱斯小心翼翼的用颤抖的双手，捧起地上蜿蜒扭曲的一根金属条。 这根金属条上，隐约间还能辨识出一副金框眼镜架的模样。 “呜呜呜呜呜呜……医生，你死得好惨啊！之前看你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成这样了呢？真是天妒英才啊！” 虽然这家伙发出的声音跟灵堂哭丧差不多，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笑…… “放心吧医生，我一定会继承你的遗志……呃，你的遗志是什么？敬业的演艺精神吗？行吧，就这个好了。我一定会把这种精神发扬光大……” 一边嘴上念叨着，一边似是不经意一般，他一脚踩在了地上某个东西上，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过去。 “靠！地上这堆东西是什么玩意？” 仿若后知后觉一般，邱斯装模作样的俯视起地上这具躯体来。 “哟，这不是医生的眼镜架吗？” 好像心有愤慨，他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地上的躯体像根圆木一样翻滚了起来。 “nmd，医生都成这样了，你这该死的眼镜架倒和没事人一样好端端的躺着！真是天道不公呐！” 地上的躯体似乎处于昏迷状态，这一脚下去竟也没什么反应。 突然，邱斯脑中一个激灵，好像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情，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烧瓶来。 “差点忘了，酒精消毒……”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应，邱斯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面露苦笑，他一面倒酒一边在心里嘟囔着。 “唉，我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而此刻，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沃切尔精神力量回落，正遭到白色手术刀化作的白色丝线的反噬。 两者正势均力敌的交锋着，突然，一股琉璃状的迷雾蔓延了过来…… …… “所以说……” 望着床边把手伸向慰问果篮的红衣青年，沃切尔有些疑惑道。 “是你救了我？” 操起一个保龄球大的蓝色水果，邱斯往嘴里一送，嘎嘣就咬。 这家伙的牙口相当不错，比椰子壳还厚实的果壳几下就被咬爆了。 一边吃着果冻状的果肉，邱斯一边得意洋洋的递去一份《威利吉日报》。 “废话，头版头条，还识字的话自己看呗！要是连字都忘记怎么认了，我可以代劳帮你念念。” 挣扎着自床位上坐起，沃切尔接过那份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报纸。 头版头条上，正用斗大的字显眼的标示着…… “震惊！自由审判官邱斯大胜而归，斩落敌寇千名精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沃切尔的眼神更加疑惑了，邱斯一边捣鼓着果壳里的果肉，一边心不在焉的回道。 “往下瞅瞅，你再往下瞅瞅。” 带着将信将疑的表情，沃切尔的眼睛顺着头版头条往下扫视了一番。 这一眼望去，还真让他看到了点名堂。 “感人肺腑！英勇无畏的自由审判官邱斯，从敌人的魔爪中将涤罪学者沃切尔救回……” 恍然大悟般微微颔首，沃切尔看向对方如梦惊醒般的说道。 “原来你就是邱斯啊。” 正在和第二枚水果搏斗的邱斯一挑眉毛，有些不爽的说道。 “搞什么啊，麻烦你抓重点好吗？我叫邱斯还是斯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 狠狠的往自己身上一指，邱斯一脚踩在病床上，大声嚷嚷道。 “我是你救命恩人，你欠我一条命啊！” 沃切尔望着手中的报纸，微微蹙眉。 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报纸上描绘的战争英雄，印刷制品的可信度，果然不高。 “他们说你是来慰问病人的，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来讨债的？” 三两口把一颗紫色的苹果状水果吞入肚， “这又不冲突，我的确是来慰问你的嘛，看，慰问品还在那摆着呢！” 斜斜的望了一眼摆在床头柜的果篮，眼见着邱斯已经摸向那串香蕉模样的水果了…… 继续看着报纸上的信息，沃切尔淡淡的回道。 “抱歉，我还以为这是你随身带的零食，在我的印象里，慰问品应该是留给病人的吧？” 邱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慰问品这种东西，心意到就行啦！谁吃还不一样吗？你总不会还差这份营养吧，他们难道没给你饭吃？” 沃切尔欲言又止，他发现这家伙诡辩水准一流，节奏点转移速度奇快无比，如果不是头脑清醒的人，三两句话就被这穿着红衣服的家伙带进节奏里了。 把整份报纸从头到尾看完，沃切尔将报纸合上，递了回去。 “原来如此，所以你来是想让我亲口承认欠你一条命对吧？” 嘴角微微上扬，邱斯笑而不语。 揉了揉微微发胀的脑袋，沃切尔总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错过了。 而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博学人士，默默的在他的信誉一栏打上了【良好】的标签。 “你想让我怎么做，立个口头契约还是打个欠条？” “口头立个契约就行了。” 邱斯耸了耸肩膀。 “你啥也不在乎，唯独契约精神这套东西，你特别爱玩。” 沃切尔又抬头打量了对方一眼，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听口气你很了解我的样子……好吧，就算我欠你一条命吧。不过有没有机会还，能还多少，得看你自己。” 喜上眉梢，露出斯卡里鼠人一般奸狞的笑容，邱斯拍着胸脯保证道。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这条命物有所值的！哎，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还是蛮愉快的嘛，我对你相当有信心啊……” 就在二人洽谈甚欢时，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壮汉走了进来。 “探视时间到了！赶紧出来！” 翻了个标准的白眼，邱斯一脸不爽的说道。 “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威利吉的英雄诶？就不能给我的探视时间超级加倍吗！” 要塞内的医务人员，秉公无私，毫不添加私货的说道。 “加你个鬼，要不是因为你立了一笔战功，你以为你进的了这个要塞吗！赶紧出来，还有别人在等着呢！” 摸了摸嘴角的果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身为贵族，邱斯不得不注重自己的仪表，刚才那种大口吃水果的行为，要被他在这个世界的便宜爸妈看到，少不得又要说教一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催我，我道个别就走！” 行了一个标准的告别礼，邱斯施施然的说道。 “那么，医生，别忘记了！我可跟你说过了啊，我想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加油，回见！” 回想着之前报纸上，各种被做上标记的内容，沃切尔的双眼露出了幽邃的神色，静静的思索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热闹的病房 哼着小曲，邱斯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要塞病房的走廊上。 就像所有故事里发生的那样，这样一条漫长的走廊上，要是不发生点擦肩而过的邂逅什么的，简直就是浪费场景。 迎面，一名穿着黑色华服的青年走了过来。 邱斯似有所感，猛然抬头望去！ 那名青年也感受到了对方灼热的目光，凝目回视。 二者的目光激荡在一起，顿时爆发出剧烈的火光。 当然，这火光是精神上的，单靠目力搓出火花什么的实在太离谱了，就算是也不敢这么写的…… 然后邱斯陡然发现，他压根不认识这个一头白毛的家伙！ 而那位面容冷峻的白发青年，也发现自己根本对这红衣服的家伙没印象。 但二者依旧保持着对视，久久未能将视线移开。 半晌，邱斯施施然出声，打破僵局。 “敢问阁下贵姓？” 【贵姓】这个词，在这里可不是客套话。 很显然，大家都是货真价实的贵族，【贵姓】这个称谓，完全是礼仪上的实称。 白发青年以腊月隆冬般冰冷刺骨的口吻，傲然回道。 “保尔！” 听到这个姓，邱斯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还真是恭喜阁下了，祝各位在威利吉玩得开心点。” 说罢，邱斯加紧了身下的脚步，耳边生风，打算赶紧一走了之。 不料对方冷冷的一句“慢着！”，让他即将迈出病院门槛的脚步陡然悬滞在空中。 “敢问阁下有何要事？” 邱斯露出一脸随和的笑意，装疯卖傻的问道。 对方冷冷一哼，一言不发，就这样用着颇具威压的锐利眼神，死死凝视着他。 逐渐的，邱斯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但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姓名！” 终于，这名白发青年还是沉不住气，把问题直接抛了出来。 原本他以为对方能领会到他的意思，乖乖报上姓名，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识抬举，还得他亲启贵口亲自询问。 只见邱斯脸上的笑意陡然一僵，有些遮遮掩掩的回道。 “咳咳，那个……莫蒙特·邱斯。” “哼！莫蒙特家族？” 白发青年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冷冷说道。 “等着吧，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到时候……哼！” 不屑的理了理自己的高领子，这名保尔家族的白发青年话说一半，便丢下邱斯径直走入病房。 看着对方没入病房的身影，邱斯脸上僵住的笑意又舒展了开来，而且笑得格外开心。 无声的笑容，就这样诡异的挂在他的脸上，一直到他走出要塞大门，才像电视机突然打开声音一样，放出剧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在这剧烈的笑声中，收割着路人诧异的眼神，一路回到了莫蒙特家族的宅邸。 刚到宅邸没多久，一众族人立刻迎上前来，带着如丧考妣的神色，哭哭啼啼的将一份通告送到邱斯手中。 就算没有启封，邱斯也能猜到那份通告告知的是什么内容。 躺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邱斯取出几封书信和那份刚到没多久的通告，带着玩味的表情，摸着下巴。 “嗯……打哪张牌好呢？” 话分两头，就在邱斯躺在床上考虑打牌的问题时，沃切尔正躺在病床上，迎接下一位到来的慰问者。 望着面前傲然耸立的白发青年，沃切尔在心中用四个字暗暗评价道：霸气外露…… 白发青年也不绕弯子，开口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您就是沃切尔先生？” 尽管只是相当普通的询问，但对方的话中却给人一种携势倾轧的感觉。 对方的形意神，都在无形中释放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淡定的点了点头，沃切尔平静的回道。 “是，请问阁下是……” “保尔·金察柯！” 字字铿锵有力，让病床上的沃切尔情不自禁的为之一震，整个床板都跳动了一下。 霸气外露！ 在一震过后，沃切尔沉下眼细细思量起来。 保尔家族他在之前的报纸上，是看见过的。 由于达斯家族平乱不力，延误战机，让动乱愈演愈烈，帝国中央决定革除达斯家族在威利吉以及其所属辖区的一切权利。 根据报纸上的信息，这个保尔家族就是即将取代达斯家族入驻威利吉的贵族。 没等沃切尔多做思量，这位名叫金察柯的青年就带着疾风骤雨般的气势问道。 “沃切尔先生大名在外，可我却没听说过先生的姓，请问先生有姓吗？” “嗯……” 沃切尔略作思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其实就算他的记忆没被封印，他也想不出个什么姓来。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里，本来就没姓。 沃德·沃切尔是他在上个世界里的姓名，他在这个世界就叫沃切尔。 一个出生低微的孤儿，在荷鲁斯内逊帝国是不配有姓的。 所以沃切尔“嗯”了半天，啥也没嗯出来。 白发青年带着凛冽的淡笑，傲然说道。 “看来先生是没有姓的人，不如，让我赐先生一个？” 听到这个“赐”字，沃切尔沉吟着的“嗯”，突然变成了“嗯？” 一瞬间，保尔·金察柯感受到了一对极其幽邃的目光正凝视着他渺小的躯体。 仅仅一刹那，他身上盘踞着的霸气陡然泄了一半，赶忙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保尔家族麾下附属贵族的姓，可以随先生挑选，您看着哪个顺耳，拿去用便是了……” 闻言，沃切尔口中的“嗯？”又改回了“嗯。” 他淡淡的问道。 “既然阁下这么大方，有什么事，不如当面直接说出来吧。” 听到这话，保尔·金察柯就像从沃切尔手中接过麦克风一样，意气风发滔滔不绝的说道。 “好！原本我看先生刚从战场归来，正处于静养时期，有些事不方便现在说出来。但既然先生如此直爽，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现在帝国正值危难之际，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混沌动乱。我们保尔家族自当为帝国分忧，将居心叵测的达斯家族取而代之，挥兵平乱……” 话说到这里，金察柯突然话锋一转，将真正的目的和盘托出。 “而平乱自然就有伤亡，械改体的维修那还好说，可这普通士兵的伤势……着实有些棘手！” 一听到这，沃切尔自然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他在先前的那份报纸上看到过有关自己的报道，有关内容上反复提及了他妙手回春的医术和高超的教学手法，如何提升前线士兵的外伤手术生存率。 尽管记忆被封印了，他也能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价值。 不过他现在面临一个小小的麻烦，那就是他连脑子里的医术也被封印了…… 但沃切尔却并不是很慌，尽管所有的记忆都被封印的一干二净，但某些凌驾于记忆之上的东西，却依然保留在他的精神中。 他如老僧入定般合着眼，淡定的回道。 “嗯，你们有为国效力的心自然是好的，可我现在却没有那份力。咳咳……我这伤体怕是还得休养上一阵子。这样吧，先等我恢复身体，届时自然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这话合情合理，对方本也没打算一顾茅庐就能这位出山。 毕竟对方是位涤罪学者，跟他们可不是一个系统的人，给上这样的答复，这趟也没算白来了。 “祝先生早日康复。” 留下这句话，对方行礼，转身离去。 第九十六章 单刀赴会 那位保尔家族霸气外露的金察柯先生走后，沃切尔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不拉几的瘫在病床上。 尽管以他觉醒后的精神境界，记忆这玩意就像衣服一样，对他来说就是身外之物。 但……他也不能裸奔啊！ 更何况现在可是正月，春寒料峭的当口，要是没件保暖的真皮大衣裹着，怕是没几天就得哆嗦着冻死。 虽然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家伙给他整了份报纸，帮他获取了不少信息，但这点信息还是太少了。 要想在这个世界立足，信息就是一切。 至少，得把医疗相关的东西想起来。 订下一个小目标，沃切尔挣扎着坐了起来。 如何恢复失去的记忆，可是一门学问。 关键在于找到【钥匙】。 只要有了【钥匙】，就能打开尘封的大门。 沃切尔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向要塞里的人询问一下自己的生平过往，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打开记忆大门的【钥匙】。 虽然他现在的伤还没好利索，但下床走两步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他撑着身体，打算起身时，床头柜上的一样东西，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信封。 准确的说，是一封压在充满瓜皮果壳的果篮下的流转着暗金色光泽的精致考究的信封。 沃切尔抚了抚额头，他之前望向果篮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压在下面的信封。 那个名叫邱斯的家伙，也没有跟他提及过这个。 也不知是他将这个信封带来的，还是在这之前的其他人带来的。 但总而言之，它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 轻轻的将信封抽出，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信封传递到沃切尔脑中。 一瞬间，就像触电一样，一股悸动传遍全身，沃切尔隐约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但这种感觉相当朦胧，凝视着手中的书信，沃切尔确信其中一定大有名堂。 小心翼翼的将信启封，沃切尔仔细的了起来。 这封信言简意赅，总共只有十六个字。 “今夜八时，故地一叙，恭候大驾，过时不候……” 念完这十六个字，沃切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在他的脑海里，一座公寓的形象逐渐浮现。 捏着这纸书信，沃切尔脸上逐渐露出淡然的笑容。 没想到没等自己走下床，【钥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上门来了。 看了一眼病房内制式的时钟，上面显示着两点十五分。 时间还很充裕，没有急着寻找脑海中那座公寓，沃切尔先细细打量起了书信上的字迹。 俗话说得好，字如其人，从字上就能窥得一个人的三分内貌。 这短短的十六个字，看上去娟娟秀气，似是出自大家闺秀之手，但沃切尔仔细凝视字里行间的神韵，不禁为之动容。 这信里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内敛深邃的力量，个个力透纸背，而且十六个字形断意不断，连在一起仿佛一条活龙，显露着雄霸天下的气势! 看着字中隐藏的雄心壮志，一股气吞万里如虎的霸气扑面而来，沃切尔不禁暗道。 “好一个霸气内敛!” 隐约间，沃切尔已经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对方的形象来——一个外表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胸怀波澜壮阔的野心家。 “好，今晚我就会上一会，看看你到底有几分雄资!” 夜晚八点，华灯初上，正是吟诗作对，把酒言欢，观星赏月的好时间。 而此时此刻，沃切尔正晃动着酒杯，享用着烛光晚餐。 原本他想喊上那个叫邱斯的家伙，站在他身后帮他掠阵撑撑场面的。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今晚居然也有约会! 如此一来，沃切尔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的合适人选，他便只得单刀赴会，只身杀入这间公寓，赴这八时之约。 这一行，必是凶险万分，但他心有万分自信，凭着自己的过人才智，必可逢凶化吉! 靠着冥冥之中的感觉，就像迁徙的动物返乡一样，沃切尔提前一刻，便找到了那间脑海中的公寓。 按照贵族礼仪，他在七点四十五的时候，就走进了二楼的大厅，悄然入座。 整间公寓内，充斥着明亮的火光，座椅家具统统纤尘不染。 看起来这间公寓被人维护的相当妥善，全然一副完好运作的样子。 狭长的餐桌上，摆放着一座明亮的烛台，充当着整间大厅唯一的光源。 沃切尔按照规矩，坐进了属于客人的那张黑色鸟笼椅中。 对面白色的鸟笼椅内空空荡荡，显然，这位主人想要在正式用餐的时候压轴登场。 虽然没有上餐，但酒倒是早已备好了。 看着瓶中的红酒，沃切尔微微凝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刻的时间，在沃切尔深邃的目光中匆匆流逝。 八时已至，那张白色的鸟笼椅上，不知何时出现了那名穿着黑色华服的宴主。 荷鲁斯内逊帝国以黑为尊，贵族们在正式场合，大多穿的都是黑衣。 望着餐桌尽头的宴主，沃切尔瞳孔微缩，身体陡然一颤。 无需多言，他已知道此行必是凶上加凶。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对方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举杯相迎。 沃切尔沉着的捏起酒杯，微微晃动。 他没有想到，坐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一个妄想图谋天下，胸怀壮阔的女人。 对方微微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在沃切尔手中忽悠来忽悠去，但杯里的酒，就是落不进他嘴里去。 穿着黑色华服的女人轻轻将酒杯放下，淡然一笑。 “怎么了，好酒易挥，再不喝就浪费了。” 沃切尔回以一笑，亦将酒杯轻轻放下。 “没什么，酒是好酒，但我实在是想不起究竟何时，与阁下有过一面之缘。” 坐在白色鸟笼椅中的女人往后一仰，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想不起我，难道还想不起梦境药水吗？” 一瞬间，脑海中的记忆如同初春的冰河，咔咔咔的解冻起来。 【钥匙】将尘封的大门打开，各种记忆如洪水般汹涌而出。 在无数记忆席卷而之时，沃切尔始终牢牢把握着之前报纸上，用笑脸符号标记出的两句话…… 第九十七章 分食天下 短短三秒钟内，沃切尔就被灌入了一套标准的劳工记忆。 荷鲁斯内逊帝国一等公民，真知之神信仰者，孤儿，真理求知会初级会员，涤罪学者，绰号“疯医”的性转项目秘密研究者——沃切尔。 一时间，脑海中传递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沃切尔砸吧了几下嘴巴，品味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记忆，比如什么真知之神的信仰者之类的玩意，他直接选择性忽略。 以前是就是呗，现在我不是行了吧？ 和一般被记忆支配的人不同，现在的沃切尔完全是在捡破烂一样，在这堆记忆里挑挑捡捡，选择一些有用的信息来用。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沃切尔往椅背上一靠，直接就是一记战术后仰。 “我懂了，您这回来，是向我要成果吗？” 白色鸟笼椅内的女人笑容一僵，脸色沉了下来。 “哪有学生向老师要成果的道理，只不过……您这也研究了几个月了，也该有点进展，好让我有个盼头啊！” 沃切尔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不悦，一股无形的威压缓缓将他包围。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牢牢握住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无预兆，就像精神病发作一样，沃切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下，连刚刚入戏，准备敲打一下沃切尔的贞也愣住了。 原本按照她设计的剧本，对方应该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向她一口一个保证才是。 但现在对方身上截然不同的表现，让她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那老东西教我的巫术难道失灵了……” 就在这时，沃切尔带着笑意铿锵有力的说道。 “没想到，阁下所谋甚大啊！” 餐桌上的刀叉在话语中微微颤动。 贞脸上的表情逐渐淡去，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淡然说道。 “哦，是吗？老师你知道我想谋的是什么？”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沃切尔反而笑着问道。 “敢问阁下贵姓” 抬了抬眼皮，贞冷冷的回道。 “名字不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吗？” 沃切尔摇了摇头，颇感遗憾的说道。 “那我想我们没必要继续谈了，达斯这个姓的分量，现在已经不够让我继续效力了……” “是吗？” 老神在在的坐在鸟笼椅中，贞幽幽的说道。 “那，再加上一本日记，够不够啊？” 日记 沃切尔愣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神情。 在他刚才获得的记忆中，并没有日记这种东西。 “是……我的日记” 贞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清了清嗓子。 “咳咳，看来您的记性是真的不太好啊，需要我为您念上几段内容，回忆一下您的昔年往事吗？” 说话间，晚餐又进入了日记朗诵环节。 然而这一次，沃切尔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起来，身上的气质在潜移默化的悄然转变。 没等对方将内容念完，沃切尔整个人身上便焕发出一股全新的气场，某种东西仿佛挣脱了束缚，再次苏醒了过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沃切尔气运丹田猛然起身，中气十足的回道。 “不!够!” 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贞念到一半的内容陡然哽咽住了。 很快，她的脸上再次展露笑颜，施施然道。 “您在说什么？是念的内容还不够多，还是念的声音还不够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沃切尔发出爽朗的笑声，双手扶着餐桌，俯身说道。 “您该不会不知道吧？达斯家族已经在威利吉混不下去了!新来的保尔家族，一早就派人来和我碰过面了，我们相谈甚欢……” 贞目光闪动，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说什么。 但沃切尔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直接抢一步将对方的话断死。 “证据这东西，掏出去得有人信，那才叫证据，不然……那就是诬蔑!” 在沃切尔突如其来的暴起出击下，贞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起来，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出。 “两个月前，达斯家族在威利吉如日中天，你就是丢一卷白纸上去，那也是证据确凿，但现在……” 沃切尔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达斯家族虚与委蛇，平乱不力，败退威利吉，还无中生有，制造伪造，妄图诬陷自前线归来的功勋和保尔家族战略合作伙伴，再次延误战机，扩张动乱，真是居心叵测！难道是要密谋造……” “放——肆！！！！” 一听到那两个字，贞终于坐不住了，恐怖威压自身上向周围辐射而出。 沃切尔当场虎躯一震，倒坐回身后的鸟笼椅中。 “你知道我是谁吗！” 似有千斤之石压在胸口，沃切尔气沉丹田，用尽全力挤出一句。 “敢问阁下贵姓！” 惊雷一般的三个字在他耳边炸响。 “莫！纳！克！” 一瞬间，沃切尔如遭雷击，条件反射一般猛然起身。 然后麻溜的露出卑躬屈膝的姿态，朝对方行了个大礼。 “参见殿下！” 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贞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很好！” 单膝跪地的沃切尔不卑不亢的回道。 “我当然很好，要不然怎么为殿下搏一个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表情逐渐变得癫狂起来，烛台上的火光变得忽明忽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名正言顺！！！快！我已经等不及了！你口中的名正言顺什么时候才能到！” 嘴角微微上扬，沃切尔递出三根手指。 脸色变得舒缓起来，贞淡淡问道。 “三天？” 沃切尔默不作声。 眼神逐渐凝重，贞再次问道 “三周？” 沃切尔依旧默不作声。 贞的声音开始因为情绪激动，变得尖厉起来。 “难道要三个月！” 见状沃切尔一拍桌子，似是一锤定音般敲定道。 “三个月！就三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三个月后，我给您一个名正言顺！” “啪啪啪——” 贞轻轻的拍起了手掌。 “好！就给你三个月，上菜！” 听到贞的拍掌声，一道散发着浓郁芬香的菜品被呈了上来。 这道大菜，是一整只形似鹿类的某种动物。 沃切尔坐回位置上，拿起手中的刀叉淡然问道， “敢问这道菜的菜名是……” “天下！” 第九十八章 现在，局势逆转了……吗？ 晚宴结束，沃切尔躺在椅子里，转悠着手中的餐刀。 在定下三月之约后，那位公主殿下已披着夜色悄然离去，对她来说，不出意外的话，再见就是三月之后了。 但对于沃切尔来说，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永不相见了…… 这三个月，他可不是用来搞研究的，而是用来计划跑路的。 “日记本……呵，这步棋你可是下错了。” 日记是个好东西，它的意义并不在于其中记录的内容，它存在本身，就能说明一切问题。 日记，才是那把真正的【钥匙】。 它将那条重要的信息传递给了沃切尔——记忆不可靠! 转瞬之间，就像触发了游戏内的某项要素一样。 在了解日记本存在的一瞬间，沃切尔读取存档一般，恢复了之前的意识和记忆。 这场棋局的主动权，悄然落入沃切尔手中。 “看来这场游戏，我又是关键先生，名正言顺的活，非得我来办么……” 手中的餐刀越转越快，沃切尔的眼神越发犀利了起来。 “那个红衣服的家伙也是玩家吗？主动跑来找我抱团，虽然【真实】的记忆没了，不过这家伙之前应该跟我认识吧……” 一刀落在餐桌上，整张餐桌瞬间爆裂。 “尽耍些小聪明，不过呢，我就是欣赏这种行为！居然能让我亲口说出【欠一条命】这种话，嗯，给你个机会好了……” 半晌，看着面前化作一堆废渣的餐桌，沃切尔终于还是吐了句实话。 “唉，春寒料峭，真是不得不抱团啊。把最关键的不死病还回去了，二级精神力，还有一个麻烦的家伙一开始就盯上我，害得【我】觉醒的这么晚……这场游戏开局有点难度，得找个机会好好苟一波才行……” 夜幕下，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俯视着整座威利吉城。 较为高大的身影，发出沧桑而机械的声音。 “大人，那件事，难道非他不可吗？普天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我看也未必要把全部的……” 未等老者将话说完，贞轻轻抬手，打断道。 “你不懂，你也不可能懂，你也没必要懂。你只需要知道……” 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贞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一切尽在计划中……” 自保尔家族入驻威利吉后，整个威利吉上层社会都变得安静起来。 原本频繁丰富的社交活动，全部偃旗息鼓。 但暗地里，各种试探性的交流却是暗流涌动。 大家谁也不清楚，这支从康比特郡入驻威利吉的新贵，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到底会有怎样的大动作。 但毫无疑问，之前和达斯家族有关的一切周边产物，必然会遭到保尔家族的敲打。 威利吉真理求知会，副会长室内，这位新上任的副会长，正翻阅着以往的各种卷宗。 显然，威利吉换了主人后，一切格局都发生了改变。 原来的副会长波尔豪斯，在达斯家族离开威利吉前，便已主动请辞。 他的辞呈很快便得到批复，而新任副会长在保尔家族入驻之时，便一道走马上任。 这位新任副会长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踏实的黑色镜框眼镜，给人一种沉稳睿智的长者风范。 尽管他看上去，其实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不得不说适当的配饰品，的确能将一个人的内在气质很好的衬托出来。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带着黑色镜框眼镜的新任副会长轻轻放下手中的卷宗，沉声说道。 “进来。” 话音刚落，一位气宇轩昂的白发青年，昂首阔步推门而入。 此人赫然正是保尔·金察柯。 站在这位带着黑色镜框眼镜的副会长身旁，他不禁收敛了一下自己外放的霸气，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交接的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听到对方的问话，金察柯猛然点头道。 “非常顺利，大的体系已经换血换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小的器官还摩擦。” 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那位散发着长者气息的青年沉吟道。 “嗯……处理的仔细点，那些灰色场所，全部打扫干净，把达斯家族剩余的边边角角，务必从里到外擦拭一遍，不要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金察柯立刻点头应道。 “是，我们一定会用力去做的!请哈德先生放心。” 抿了一口茶水，这位名叫哈德的青年镜片上泛着雾气，摇头叹道。 “我怎么能放的下心啊……虽然不知道达斯家族是站哪边的，但毫无疑问，他们不是跟我们一边的，而且问题很大!这一棋，很是凶险，变幻无穷呐！” 白发青年金察柯听得云里雾里，轻声探问道。 “达斯家族的确很不忠诚，但不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机会把手探过来吗……” 黑色镜框眼镜上的雾气逐渐散去，哈德沉声说道。 “丢车保帅，所谋甚大！” 这话听得金察柯陡然一颤，连忙问道。 “哈德先生，那达斯家族剩下的余党，我已经按照您的三步走，完成了【听】的部分了，那接下来……” 这位哈德先生，缓缓的探出两根手指，发出金石交击般铿锵有力的声音。 “【杠】!” 金察柯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杠】” 黑色镜框的眼镜下，露出坚定的眼神。 “对!明天就【杠】一早就【杠】!明早九时，准时开【杠】!” 看着金察柯一副要摸脑门的样子，哈德缓缓的将一堆书信文件推到对方面前。 在一阵快速的翻阅后，金察柯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看来先生早已有了万全准备了，只是……” 又抿了一口茶水，哈德淡然说道。 “只是什么？” 金察柯轻轻说道。 “只是这余党，貌似和我们笼络的那位，似乎有些交际，听说是救命之恩……” 缓缓探出第三根手指，哈德沉声说道。 “那就【碰】!” “【碰】” “对，碰一碰，看这关系到底有多硬!要是一碰就碎，那就无所谓了。要是碰实了……” 眼中带着闪烁不定的目光，金察柯附和着问道。 “要是碰实了，就……” 哈德的眼中，露出了凌厉的神色…… …… 第二天一早，沃切尔就收到了一则让他笑容满溢的讯息。 威利吉早间特快晨报上，正以头版头条的显眼篇幅，刊登着一则快讯——莫蒙特家族以农充兵一事遭到检举，正在万民议事会接受审理! 喝了一口散发着浓郁芬芳的咖啡，沃切尔摇头笑道。 “看来你实在是不怎么争气啊，这么快就要把命还回来了，tooyoungtoosimple……” 第九十九章 Absurd theatres(上) 万民议事会。 荷鲁斯内逊帝国极其传统的议事方式通俗一点讲，跟法庭差不多，但和法庭那种小庭小院的小场合相比，万民议事会可是相当隆重的一场盛会。 庞大的剧院式议事厅内，坐足了一万名民众! 那当真是人山人海，万民齐议。 光是这一万人齐刷刷的目光，就能让台上的人承受着山一般的压力。 在这种场合，想要说上一句谎话，需要的魄力绝对超出平时百倍。 当然，并不是每一场议事会，都会拥有这样的规格，能让城中的各路人士如此兴师动众，齐聚一堂。 但今天，这场议事会具有超乎寻常的意义。 这是威利吉的新势力，向旧势力发动的彻底清扫。 所有还想在威利吉有头有脸混下去的人，必须到场，把这个场子站住了，站稳了。 这就是立场。 当然，光靠这些有头有脸的人，肯定是凑不齐一万个的，剩下这些人就很简单了，一人一枚斯达特银币，看眼神行事。 届时一齐发功，喊口号就完事。 这场议事会，由帝国直属的行政官莫比德·凯恩斯主持。 从面部表情上来看，这位行政官先生显得相当轻松，因为今天这事，对他来说基本就是走个过场，该怎么判早在议事会开始之前，他就心里有数了。 和法庭不同，万民议事会没有原告和被告这种说法，只有议事主和议事人。 一个议事话题被提出来，各方收集论据，就这个议题展开辩论。 只要有嘴巴的都能参加议论，至于你说的话能不能落进议事主的耳朵里，就得看你音量大不大了。 在陈列完开场白、宣誓仪式和真知祷告之类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后，终于进入了举证辩论的核心环节。 议事厅的中央，一众核心议事人正陈列着各种证据。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保尔家族安排好的，各种证据在那位哈德先生的收集整理下，一二三四五排的满满当当。 从克莱弗的检举信到参与战争的农兵，一条证据链陈列的滴水不漏。 这一条条证据，压迫得台上的莫蒙特家主汗流如浆，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眼看着大局已定，只等着那位行政官裁定结果，一切就可以就此了结。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钻出了一名红衣男子，整个议事厅的氛围突然开始微微燥热起来。 他一出场，立刻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那件红色西装拥有惊人的魔力，将上万道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 这一万道目光汇聚在一起，就像放大镜生火一样，仿佛将整件衣服点燃了起来。 焦灼的气息，顺着衣服在人群中蔓延…… 看到这个男人出场，原本站在台上意气风发胜券在握的保尔·金察柯突然间凛然一震。 之前他看这家伙迟迟没有出现在议会厅，他还以为对方已经闻风跑路了。 没想到这货居然还敢如此高调的出场，让他都有些措不及防的哆嗦了一下。 但很快，保尔·金察柯立刻重新站稳了身子，在他看来，这场议事会大局已定，这家伙跑来纯属白搭。 “哼！脑残！” 之前他在走廊上碰面时，就觉得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使，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而站在他身旁的那位哈德先生，黑框眼镜下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突然微微泛起了涟漪。 看起来，这场议事会似乎刚刚开始…… 邱斯这货自然不是刚刚到场，只不过在这家伙看来，主角必须得压轴登场，才有戏剧性的反转效果。 你拍一我拍一的举证反驳实在太无趣了，等对方把功发完了，自己再放波大招把对面一波带走，那才有意思！ 还未等邱斯走到台上，他便先声夺人，趾高气扬的冲着台上的人证傲然一指，高声道。 “说！你是干什么的！” 这一声嘹亮的喝问，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虎躯一震，整个议事厅都哆嗦了一下。 显然，这声喝问中蕴含着一股精神力量。 而台上那些有精神修为的人，明显就表现的淡定很多。 保尔·金察柯冷冷一哼，不屑道。 “雕虫小技。” 而那位哈德先生更是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然而他的眼中，却是诡异的掠过一丝笑意…… 不过那名一副农民打扮冒着土气的人证，显然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修持经历，他立刻面色如糠的哆嗦道。 “我……我就是个种田的!” 脸上挂上一丝恶魔般的狞笑，邱斯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你就是个种田的，对吧？！” “我……” 气潮翻涌，一声厉喝如同血色的手掌死死卡住对方的喉咙，让这个种田佬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问的是，对不对！” 半晌，对方气若游丝的回道。 “对……” 露出满意的微笑，邱斯施施然的走上台，对着周围在座的所有人缓缓行了一礼，不紧不慢的入座，有条不紊的说道。 “各位，你们应该听见了吧，这位说他是个种田的，对此，想必大家没有异议吧!” 众人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保尔·金察柯用看弱智的眼神凝视了一会儿邱斯，缓缓向哈德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只见哈德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金察柯立刻心领神会。 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带着惬意的笑容，邱斯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说道。 “一个种田的打仗……完全合情合理嘛！” 闻言，金察柯当即出声反驳道。 “一派胡言，你们莫蒙特家族怠慢军务，以农充兵，致使平乱不力，动乱肆意，无数帝国子民流离失所，居然还敢说合情合理，真是恬不知……” “嗯慢着!谁说种田的，就是农民” 邱斯的话让金察柯一个“耻”字卡在口，他面若冰霜，语气肃杀的说道。 “种田的难道不就是农民吗!” 邱斯整个人一愣，疑惑不解的反问道。 “种田的难道就一定是农民吗？” 台上的气氛逐渐被带入诡异的节奏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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