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摘星拿月 - xp1024.com
《真摘星拿月》


第1章 入菩提,西华见神通(上)

清晨的峨眉山顶影影绰绰,此刻天地还是昏暗一片,来观看日出的人群穿着厚衣涌出各个酒店旅馆,纷纷占据有利地形。

一个胖子在边上跺着双脚,“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么冷!坚持、坚持,一会就是日出了。”

此刻虽是阳春三月,山顶依然盖有积雪,加上峨眉山三千米的海拔,依旧是寒气逼人。

胖子叫鲁西华,三流大学毕业后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干脆在一家快递公司干起了送快递的工作。因为平时勤奋,攒了点钱,这就趁着不算太忙的时候,出来旅游散散心。

鲁西华正低着头,把手抄在口袋,跳着脚抵抗这山顶的寒气,忽然听到人们大声喊道,“日出了!日出了”连忙抬起头来,往东方望去。

只见东方天地间一片黑暗,忽地,天边现出一丝灰白,呈上清下浊之态。一条红线分割阴阳,上部飞快染出金黄之色。在这红线之间,一个鸡子形如卵状,从中露出头来,上部的青色越来越亮。鸡子抬得半头,这方空间的光线俱被引得化为弧线,绕在鸡子身上。鸡子初为淡黄色,进而为金黄色,待到将出未出之际,发出万道光芒。

就在这光芒穿破云海,给万物镶上红边时,一道青光至天外飞现,形如梭状。

“流星!”一位游客大声惊呼。弹指之间,这梭状青光已然直扑峨眉金顶而来。

山顶众人茫惶失措,大声呼叫逃命,也有少数游客茫茫然立在当处,不知所措。这鲁西华便是其中一位,被这夺目青光吸引,不知闪躲。

说时迟那时快,此刻天地之间大放光明,原来是那鸡子已然跳出地线,横越当空,这万丈金光照得众人眼睛发酸,不禁侧身闭目。梭形青光在这横空金芒之中,抖然一缩,落到峨眉山谷深处,消失不见了。

游客们众说纷纭,纷纷念到菩萨显灵,更有虔诚的信徒往山顶大庙献香祈福去了。

鲁西华看了此刻这难得一见的日出,也算是了却平生一大愿望,虽说中途有异光来袭,可是瑕不掩瑜,这次旅行也算是功德圆满,悠然准备下山而去,出发前往另外一个目的地:乐山大佛。

鲁西华上山之时是坐缆车,多处景点没有细看,这下山时便随心所欲,跟着人群往山下行去。

清音阁,幽谷灵猴,乃是峨眉山著名的观猴之地。此处猕猴众多,成群结队向游客讨要食物,更有那霸王之猴讨要食物不成反而恼羞成怒,行强夺财物之事,所以有不少趣客一手拿食物,一手持竹杖。如若那泼猴不知好歹,欲行强抢之事,只管一杖驱赶,方可前行。

鲁西华杂在人群之间,到得此处,已是正午,看着众人与猴群斗智斗勇,十分开心。当然也有那妙龄女客被顽猴欺负,或抓或拿,与大小猴子你争我夺,最终还是被抢去财物。

一路前行,鲁西华看着前方队伍走过索桥,有不少带着猴粮的游客拿着手中的食物在索桥上停留。两岸是重重叠叠的山谷,植物茂密,不少猴子蜷伏其间,偶有几只大胆的,跳到桥上向游客大胆伸手讨要食物。讨取后,也不离开,蹲在桥索上就吃了起来,引的众人纷纷拍照。

鲁西华要上桥时,一只小猴攀着藤条,跳到了索桥上,讨要食物后,趁着女客拍照之际,一把抓了手机就跑,顺着藤条就向鲁西华这边荡来,身后传来女客的惊呼,“我的手机被猴子抢了!”引来众人哈哈大笑,每天都有倒霉的游客被猴子抢走财物,基本上是别想拿回来了。

小猴子手不大,拿了手机就在藤条上荡,到得鲁西华头顶之时,还回头向那位气急败坏的客人做鬼脸。

也不知是不是藤条太松,还是小猴子没力气了。这只小猴伸爪换藤时,新藤一下没抓稳,而旧藤已然松爪,小猴子眼瞧着就从空中向下跌落。

鲁西华站在路边,看到小猴从自己头顶跌落,也没细想,往前扑了一步去接小猴。未料小猴落势太猛,掉在鲁西华手臂之中,力量太大,引得鲁西华又往前迈了两步,脚下一滑,就要往山谷深处跌去。围观的众人吓得高声呼喊。

“小伙子小心!”,随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喊声,一只大手急刻间猛地抓住鲁西华的衣领。可惜鲁西华身体太重,去势稍微缓了一缓,继续往前跌去。

鲁西华被这身后的手一抓,前冲力道缓了一下,浑身汗毛炸起,顷刻之间瞄见脚边有块向上突出的岩石,连忙用脚蹬过去,借着这股向后的力量,这才后背摔在山道上,停了下来。抱着怀中的猴子,鲁西华深吸了几口气,缓过劲来。

“小伙子好运气!”

“小伙子真勇敢啊,差点就出事。”

“大家闪开点,让小伙子喘口气。”

鲁西华经过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满头是汗,回过神来,这才从地上坐起,回过头来,转向那位出手相助的好人。

“小伙子,擦擦汗。”一个中年男子拿过一块小方毛巾,用随身的水壶淋湿之后,递给鲁西华。

“谢谢大叔,要不是你伸手相助,我就掉下去了。”鲁西华接过毛巾,往脸上抹了抹,感激的说道。

“没什么,我站在你旁边,帮忙是应该的。”中年男子笑笑。

鲁西华回递过毛巾,还想说点感谢的话,看到大叔用手点了点自己的怀中,这才想起,自己怀中还有只猴子,连忙低头看去。

小猴子从藤条上掉落,高度差不多有十米,此刻被鲁西华抱在怀里惊魂未定,紧紧抓住鲁西华的衣服内襟不愿松开,看来是吓坏了。

一位戴墨镜的姑娘从远处跑来,到得鲁西华面前,气喘吁吁,“谢谢~谢谢你,这个~能够把~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鲁西华这才注意到,这位就是刚才那个被小猴子抢手机的女客。连忙右手向小猴子的怀中掏去。

小猴子受了惊吓,对于身外之物不再握得死死的,鲁西华拨了两下,就将手机掏出,递给戴墨镜的姑娘,“下次小心点,手机最好用手绳套在手上,这样就不容易被抢了。”

姑娘连声感谢,这才离开,鲁西华松了口气,忽然听得四周猴子唧唧直叫。

第2章 入菩提,西华见神通(下)

鲁西华望得四周,这才发现两边山壁、古树上蹲满了猕猴。众猴纷纷吼叫,引得游人停足张望。

鲁西华想要把怀中的小猴子交出去,可惜小猴子似乎被吓破了胆,留在胸前不愿放手,猕猴们在一边急切吼叫,也无济于事。

正在这不知所措之际,一只母猴慌慌张张地从远处奔来,跑到鲁西华近前,抓耳挠腮,唧唧呜呜。

想必这就是小猴子的母亲,鲁西华单膝跪下,露出胸前的小猴。母猴见状更加着急,跳着几步来到鲁西华面前,伸出爪子抚摸小猴。

小猕猴受到母猴的安抚,这才渐渐抬起藏在鲁西华衣服中的脑袋,向后张望。母猴呲牙咧嘴低呼了几句,小猕猴才慢慢的松开了紧抓鲁西华的爪子,投入母猴的怀抱,搂住母猴的脖子不再松开。母猴接过小猴,转身欲走,小猴在母后怀中尖尖的叫了两声,母猴回过身来,侧头想了一想,左爪伸到嘴前,从颊囊中吐出一枚青色的果核,伸爪递给鲁西华。

鲁西华感到诧异,想不到这峨眉山中的猴子也懂得报恩。旁人在一边也笑道,“小伙子,收下吧,猴子感谢你呢。”

鲁西华挠挠脑袋,从母猴的爪中取过果核。见鲁西华接过果核,母猴这才转身向山谷深处扑去,见得母猴安然离开,两侧的群猴也就轰然散去,隐入这茫茫深谷。

有了女客被抢的前车之鉴,游人们都加快了行走的速度,不敢在这索桥上过多停留,鲁西华跟着人流快步离开。这山间的一场小意外,就这样泯灭其间了。

一天的游玩,鲁西华有些累了。乐山的美食已经填满了胖子的肚子,在酒店房间洗完澡后,躺倒床上,鲁西华这才想起母猴给了自己一个果核,闲着无事,就从衣兜里翻出来瞧上一瞧。

果核色作湛青,形为正圆,核壳如人脑状,上有沟壑纵横,另有一边,上有七孔,极似人脸。

鲁西华看得暗暗称奇,不知道这峨眉山的猕猴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个奇怪的果核。仔细打量,这才发现,从房间的灯光看去,七个小孔之间仿佛有隐隐光点,似乎是透光的。

鲁西华一把从床上坐起,来到酒店的窗前,拉开窗帘,今晚月亮格外明亮,照得大地如同铺满了雪霜,乐山的夜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鲁西华把果核举在眼前,月光透过玻璃照射在果核上,似乎七孔之间有气流传动。

鲁西华本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将果核拿到眼前细看,这才发现,随着天上的月光照射,果核七孔之间有一丝丝的云气生成,从一个孔穿到另一个孔,而且越来越白,越来越明显。

此刻,天上的月光仿佛都集中在了这颗果核上,丝丝光点从月亮上落下,穿越亿万里的空间,来到鲁西华所在的酒店房间。如雾如露,落到了果核身上,随着光点的越来越多,这果核渐渐发出青色的光芒,朦朦胧胧覆盖自身。

在鲁西华的眼中,这个果核越来越大,上面的沟壑变得如同山脉河流一般大小,七个小孔犹如七颗直径百里的硕大明珠镶嵌在山川之中,气流化作一道白练,渐渐成为龙形,发出巨大的呼啸穿梭其间。

陡然一下,果核大放光芒,鲁西华只感到刺眼的亮光,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酒店的房间里,闪出一道白光,鲁西华和果核都一下不见了,窗外依旧是车水马龙的夜市和天上孤独的明月。

等到鲁西华再睁眼时,自己已经是在一个宽大的平台之上。平台地面纹路纵横相割,好似棋盘,质地清澈,硬如玉石,不知为何物。四周是白云渺渺,鲁西华也不知自己是否身在高处,只觉得自己似乎不在人间。

天空之中飘飘荡荡,有八个光球正做圆轮环绕,其中五枚色作金黄,三枚色作银白。八球环绕当空,气象宏伟。正在鲁西华暗自诧异之时,一道声音响彻平台。

这声音渺渺茫茫,不知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只是开口说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今有有缘者得此菩提子,又得机缘来此法台,可得一神通得传我法。”

鲁西华心中暗自激动,抬手向八个光球一拱,“不知传法者何名?”

“你我虽有缘,但无需得知我名。大道在前,我已枉然,神通在身,还需独慎,天道幽远,愿汝还真。”这飘渺的声音浩大博然,“你且上前,我有八种神通传世,你可得其一。”

鲁西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又恭恭敬敬鞠了一躬,“不知上者都有何法可传?”

只见空中一金球转到鲁西华面前,那声音说道,“此神通名为:呼风唤雨。”

鲁西华眼中闪过一段景色:只见一个人影站立空中,指间立决,顷刻间闪电雷鸣;又换一决,却是狂风暴雨;再做决变,更是山崩地裂、火浆四溢。

“此神通可掌天地威能,可控五行转化,可御四季之变。”

接着又是一个金球转到鲁西华面前,“此神通名为:花开顷刻。”

只见一人影捏一法诀,一朵朵白色的梨花出现在身体四周,越聚越多,片刻间便已经是漫天遍野的梨花了,到应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这些梨花在人影中轻轻飞舞着,朝着四周的空间散去。

鲁西华刚觉得没什么威力,就看到一朵小小的梨花落在水面上,直接将一片数百里的海洋冰冻起来;一朵落在地面上,无数古木冻成冰雕;一朵飘落在一头头擎天巨兽身上,将其冻成了一个个冰形疙瘩。这些小小的梨花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吸取这古树、巨兽的精气神,缓缓的化作了一朵朵冰雪莲花,最后又回到人影身上。

“花开顷刻,刹那芳华,此神通可吸纳万物精气以养自身。”

又是一个金球过来,“此神通名为:撼天震地。”

只见一个人影伸出双手将天空撕裂,露出背后漆黑的星空;又跺脚破入地壳,在岩石间畅游。

“此神通力破天地,更有破开空间的威能,无视距离。”

鲁西华看得心旷神怡,这才是神通,这才是法。

第3章 难维继,青年入深山(上)

接着,又是一个金球转来,“此神通名为:摘星拿月。”

偌大的星河缓缓流淌,无数星球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转,一颗死星正散发着诡异的光线,吸收着自身周围的星球。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星系就要毁灭了。只见一只巨手从天外飞来,轻轻拿捏住这颗星球。须臾之间,星球四周的星相就发生了变化,这颗死星被安放到了新的位置。

“此神通可拿星辰日月,可掌千山万水,明辨善恶,晓福祸吉凶。”

最后一个金球转到鲁西华面前,“此神通名为:补天浴日。”

只见一个身影浑身隐隐透出五色光华,脑后一轮金日照耀四方。

“此神通可补万物之缺,可改万物之能,可重立地水火风,自成一界。”

五个金球介绍完毕,声音就不再响起,八个光球又重回空中缓缓转动。

鲁西华奇怪声音还没有介绍剩下的银色光球,连忙躬身,“不知上者为何略过银球不提?”

那声音缓缓道,“银球已得有缘人传法,不再详述。”

鲁西华心道,看来自己不是第一个,有点不甘心,上前再拜,“还请上者告知神通具名,以解愚者之惑。”

“也罢,你们皆为有缘者,今后或可相遇。”话音刚落,空中三个银球飘落在鲁西华面前。

“此三神通分为:火眼金睛、腾云驾雾、大小如意。”

“火眼金睛,此神通可越时空,可破一切迷障,可望过去将来。”

“腾云驾雾,此神通弹指间万里纵横,咫尺天涯,可破万千禁法。”

“大小如意,此神通自身可变万物,可随心大小,可法天地,容万物至理于一身。”

鲁西华又鞠身一躬,“多谢上者解惑。”

“即是有缘,无需多谢。你且上前来,摊开右手,看看你与哪种神通有缘。”

鲁西华按照吩咐,来到八个光球之下,摊开自己的右掌,只见右掌渐渐泛起淡淡清纹,五个金球围绕着鲁西华缓缓旋转。

鲁西华心中暗暗焦急,五种神通皆是旷世大道,不知自己适合哪种,脑中正在乱想,忽然一颗金球来到自己面前,自动跃入鲁西华掌心。其他几个金球连同银球顿时飞入高空,消失不见。

鲁西华正在诧异,掌中金球却已悄然融入鲁西华体内,此刻,平台周围的白雾向中心涌了过来,一瞬间就将鲁西华包围。鲁西华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不由得掉了下去,吓得大叫一声。

猛地一下,鲁西华从床头坐起,满头是汗,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酒店的床上,窗外依然月光如辉。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鲁西华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就觉得胸前一阵火热,低头一看,那颗青色的菩提子变作淡淡的图案贴附到自己胸口,不禁又举起右手,只见与往常无恙。正在困惑之际,一阵睡意袭来,鲁西华倒头睡着了。

匆匆三个月过去了,已至六月下旬。下午3点过,长河公园里僻静的一角,只见一个人影在几棵大树环抱之间静静盘坐,胸口一丝浅浅的青光隐隐乍现。

过的须臾,只见天外飞来两道金银二芒,围着人影绕了一圈,滋溜一下,自行钻入人影的鼻孔里。人影此刻轻轻抖动,震的四周空气出现淡淡波纹,衣服罩住的皮肤下面,好似一条条大龙在其中翻腾,两只露在外面的胳膊泛出白色,真个好像钢铸一般。

七八分钟之后,人影渐渐停止抖动,忽然跃地而起,左手回收腰间,右手掌握成爪,慢慢伸爪向前,掌心留有鸡子大小空洞。待到爪与眉心一条线时,陡然掌心上提一寸,五指向内虚扣,啪啪啪空气中一阵爆响,只见地面一块草坪带着大团的泥土竟然自动跃向五指内空之间。人影此时五指一握,草皮带着泥土须臾间已成飞灰,在空气中扬散开来。

鲁西华微启嘴唇,一道白气脱口而出,直如白龙,卷啸着飞尘奔往远处地面,在深深地草丛中留下一道直直的痕迹。

鲁西华收爪站定,这才睁开双眼,一双黑瞳在这茂密的树荫的如点点星光,夺人心魄,片刻之后又黯淡下来,如常人无异,只是显得格外精神罢了,身上的皮肤也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这摘星拿月真不愧是天外神通,我这才练三个月就已经如此非人,真真想不到虚境中那些神话一般的世界是何等精彩。”

不错,鲁西华得到的神通就是那虚境中指摘日月星辰、掌缩千山万水的摘星拿月神通。虽然老鲁内心暗自喜欢的是那可重立地水火风、自成一界的补天浴日神通,那简直是可以再造万物的BUG技能,但是鲁西华对现在自己的状态也十分满意。

短短三个月,每天按照神通传给的修炼方式,摘取日月交汇时的精芒修炼。最妙的是胸口的菩提子痕竟然可以自动摄取精芒,使得鲁西华的修炼效果直线上升。

而且这菩提子痕似乎还不止这一点功用。

上次旅游得到这意外机缘之后,鲁西华匆匆赶回居住的城市,早早结束了旅行。一边上班,一边练功好不惬意,但是一个月之后,鲁西华从一个胖子变成了正常健壮的男子,而且力量大的异乎寻常,引得工友同事们纷纷打听鲁西华是不是做了什么手术,还是吃了什么进口药。

为了免去麻烦,和正常的练功,鲁西华只好辞去了快递员的工作。因为现在筑基的阶段,每天一定要在日月交汇之时修炼,这初一到三十,每天日月交汇的时间都不一样,鲁西华又不好长时间请假,只能辞职不干了。

鲁西华私下偷偷试过,自己现在的力量,单手就能提起大约一吨的物体,双手用力最大可以三吨,举起一辆轻型货车不在话下。只不过身体的强度仅仅是提高了不少,还没到刀枪不入的境界。按照神通的修炼,还需要不少的草药进补,可是鲁西华生活在城市里,哪里买的到那些好的草药,只能天天吃牛肉补充一下体能,三个月来,真是花钱如流水,光凭一点存款,鲁西华已经快吃不消了。

鲁西华路过那些中药店时,仔细打听了一下那些野生药材的价格,别说买不到,就是有,鲁西华现在也买不起。只不过在一家中药店,一个豪客来取定下的一株野生药材时,鲁西华胸口的菩提子微微一震。鲁西华这才发现,自己胸口的印痕怕是有辨别草药的功效。

于是鲁西华决定去一趟深山,找点上年头的草药补贴一下。

第4章 难维继,青年入深山(下)

一个月后,鲁西华拿着车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这是一列南下的火车,鲁西华的目的地就是那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本来鲁西华是准备早走的,结果半个多月前,正逢月初,鲁西华依旧在公园里午夜修炼。

夜里两点过正是当时日月交汇之时,鲁西华本来按部就班的准备吸纳精芒,结果胸口的印痕忽然大放光明,鲁西华猛然惊起,只觉得眼前一亮。

七月初夏,原本头顶星河点点、公园流水潺潺,不时有鸟啼虫鸣。只见此刻万千星光从夜空之中如雨而下,姹紫嫣红,如彩练一般越空而来。万物在此一刻悄然静声,仿佛如同回应一般,鲁西华的胸口印痕射出金银两道光芒,在身前如日月轮转,一刹那将这星雨彩练吸收干净,然后就没了动静。

此间过程只有短短几秒,鲁西华连忙起身回家,害怕引起别人注意。

接下来的几日,鲁西华才发现胸口印记在吸收星雨彩练之后竟然自开了一方空间,不大,只有两三立方米,当中青气氤氲,不知何用。暂时不得其解,鲁西华就把这方空间用作日常用品储藏,也算是为了出行作点准备。

已是深夜,好多人进入了梦乡,车厢里很安静,鲁西华梦中醒来起身去上了一趟洗手间,不料有人,只好前行去另外一节车厢的尽头。

路过一男一女,只听得两人用很低的声音在对话。

男的问女人:“三姐,这次弄回来几个?”

女人说:“八个”。

男的恳求道:“三姐,这次让我来开包吧,上次是肖凯带他的弟兄给开的,这次,该轮到我了”。

女人浪笑着轻轻的打了他一拳说:“八个,你都能开过来?还不累死你,给你三个吧,其余让你二哥开,每次带回来都给你二哥几个开包,这是规矩,这个馋猫,不给他处女享受,他该找别的女人去了。”

“那给我三个最漂亮,最小的吧。”,男人依然恳求道。

女人用手指了指前面座位上的几个女孩说:“这批货真有几个好看的,下车以后你先选”。

鲁西华耳聪目明,虽然人在慢慢走,但是这对男女的话语依旧传入耳中。

“什么意思?人贩子?”鲁西华心中大惊。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鲁西华去完洗手间回来之后,就装作吸烟,靠在车厢一头,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女的四十多岁,男的大概三十左右,穿着打扮都很正规,倒是他们附近的几个睡着的女孩子一看就是山区的少女,鲁西华看着其中几个甚至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心中不忍。

鲁西华想了想转身向乘警值班室走去。

远远望着被乘警带走的两个人贩子和几位少女,鲁西华心中才放下了石头,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第二天一早,鲁西华就在一个小站下了车。这是一个大山边缘的小站,只有短短几十米的站台,和一个只有2个工作人员的站长室。小站外面是一条柏油路,通向一个小镇。小镇靠在江边上,一座短短的跨江桥沟通这大山深处。

鲁西华就背着个大背包,独自一人往大山深处行去。

扛着一只硕大的野猪,鲁西华来到一个水潭边准备清洗。

这头野猪是前两天在竹林里遇到的,当时鲁西华发现一些竹荪,准备采点熬汤喝,就听见霹雳啪啦的破竹声。这家伙就闷头闯了进来,肆无忌惮在竹林里啃着新鲜的蘑菇和竹笋。

鲁西华本想退出竹林,可惜这家伙似乎不想放过鲁西华,发现人影后就埋头冲着鲁西华冲了过来。

这只野猪又肥又壮,肩高得有一米二,尖锐的獠牙,黑釉的皮毛,无不显示着它在竹林中的霸主地位。奔跑起来,犹如一辆呼啸而来的三轮摩托车。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硬拼了。

面对急冲而来的野猪,鲁西华没有慌乱,脱下背包往地上一扔,自己往左轻跨一步。野猪也不愚笨,看到鲁西华往旁边一躲,待到冲到鲁西华身旁时,就低头顿足,侧头往鲁西华挑去,想用尖牙把鲁西华透个窟窿。

事已至此,没有余地了,鲁西华眼疾手快,右手往下一按,拍向野猪的鼻梁,用力一扣。

野猪嚎叫不已,努力摇晃着头,却不能动得分毫,只好四蹄后蹬,就想逃出控制。

鲁西华哪里容得它来逃脱,左手提劲跟着用力拍出,一掌拍在野猪的颈脖处,咔嚓一声,顿时了账。

鲁西华笑笑,这也算是给自己送来一份肉食,捡了点蘑菇、竹荪,扛起野猪出了竹林。

这野猪够大,足足有200公斤,鲁西华扛在肩上,从它来处而出,却发现竹林外灌木深处有几个小猪躲藏其间。原来是大猪带着小猪出来觅食,可能是平时横行霸道惯了,没想到在此丢了性命。

鲁西华也没想干净杀绝,小猪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在潭边,将野猪去毛扒皮,内脏之内的全部挖坑埋掉,前后腿肉和猪头洗净放进空间里,其余背腹全部剁成一寸见长的小块,用调料和醪糟腌起来,放在盘子里,等一会再用竹签烤上。

鲁西华在水潭里洗了个澡,痛痛快快的舒服了一阵。七月上旬,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能遇上一个水潭,洗个痛快澡,实在是惬意不少。

挨着水潭,做了个简易火灶,将腌好的肉用长竹签串起来,一边烤,一边刷上酱料,不一会儿,这香味就散发来出来。一口下去,焦香四溢,再喝上几口酒,真是舒服,旁边的锅里还煮着新采的蘑菇和竹荪,也是清香扑鼻。

鲁西华刚吃了几口,心中略现警兆,连忙抬头向水潭对面看去。

只见潭对面的大树上,树叶重重叠叠,一只幼年花豹站在树杈上,望着鲁西华,毫不掩饰的用贪婪的目光盯着火灶上烤着的肉串。

花豹虽猛,但鲁西华还不放在心上,随手拿起两串,往对岸一扔。花豹在树上被这飞来的肉串吓的一惊,往后退了几步,低头望着树下掉落在地的肉串。迟疑了一会,始终没有抵过美食的诱惑,攀下树来,一只爪子压在竹签上,用牙撕咬着肉块,几下之后昂头就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串就吃完了,看着鲁西华在对岸吃的不亦乐乎,不由得发出呜呜的声音。

鲁西华见后大笑,连忙又扔了七八串过去,如此二般,肉串被吃得精光,一人一兽才算吃饱。

第5章 杀山蟒,神通初显威(上)

蘑菇竹荪汤也煮好,喝上一口齿间留香,鲁西华顾不得滚烫,端起锅来,几口下肚,这才露出满意笑容。

三五日来,鲁西华白天入山寻药,过午和傍晚就留宿在水潭边上,一来二去,和这只混吃混喝的花豹倒成了朋友。两位时不时钓点野鱼、抓点山鸡,日子倒也快活。夜晚睡来,花豹就趴在鲁西华的帐篷外守候。

这天,鲁西华照常巡山,虽说采了不少黄精何首乌,但是年份都不算足,一些幼苗,鲁西华实在不忍心下手。

今天的路走得有点远,已经深入到大山深处,鲁西华正翻山越岭来到一条小道边,花豹在鲁西华身后发出低沉的吼声,并用爪子抓住鲁西华的裤子,不让前行。

“前面有危险?”鲁西华蹲下身来,轻轻抚摸花豹的脖子。

花豹喉咙里滚滚嘶吼,似乎在提醒鲁西华不要前行。

鲁西华拍拍花豹脑袋,“没事,我上去瞧瞧就回来。”说完,就往小道上走。

花豹站在草丛里,焦急地在原地打圈。

鲁西华来到前面,这是一条细细的小道,两边的芒草都被压服的往旁边趴去,中间露出一丝丝的泥土,上面还有刮痕。

“不对,这不是路!”鲁西华也觉察出不对劲,连忙仔细观察。

两旁被压服的草上面,有的还粘有一点点黏液,在正午阳光的反射下发出点点闪光。

鲁西华不敢用手去碰,拿过一段枯枝,从草叶上刮了一点下来,慢慢放到面前。仔细嗅嗅,一股淡不可闻的莫名腥臭直扑而来。

“是蟒!还是条大蟒!”鲁西华心中警觉,“看来不能走这边了,回去!”

鲁西华丢掉枯枝,顺着原路返回,花豹见得鲁西华回来,也好不高兴,连身扑到鲁西华身上。鲁西华拍拍花豹的身子,一豹一人又从来路回去了。

最近几天修炼都是在下午时候,晚上鲁西华就早早睡了,睡的正香,忽然听得外面有动静,感觉一物向自己扑来,急忙睁眼。

只见花豹,扑进帐篷,拉住鲁西华的裤子就往外拖。鲁西华连身站起,有问题!连忙扑身出来。

这时已经是深夜,本来应该些许虫鸣,但此刻万物寂静,周围如同死寂一般。

石头围起来的篝火映得鲁西华脸色沉重,心下咯噔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鲁西华拍拍花豹的脑袋,指了指对岸的大树,花豹似乎明白鲁西华的意思,点点头,三步两步就窜了过去,将身体隐藏在茂密的树干之中,微微发抖。

鲁西华转过身来,面对远处,心里慢慢平静,勇者无畏,既然你要找死,那就别怪我。

几分钟过去,山间突然起了一阵风,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顺着山风直扑入鼻。这是独属于蟒的味道,中午在山那头,鲁西华就闻到了这个味道,只是比此时淡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自己没去找它,它却先来寻了自己。

腥味越来越大,此刻林间的风也越来越烈,挂的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随风而来,仿佛一只破的塑料口袋被风吹得在地面翻滚。

风带着细小的沙石直扑鲁西华,却奇异的在鲁西华面前滑落,鲁西华此刻赤裸上身,浑身上下发出淡淡白光,肌肉虬扎,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紧接着,一条约颈脖处有篮球粗细的巨物游走过来,在鲁西华前面七八米处停了下来。

这条山蟒,色作乌黑,一身鳞片皆有啤酒瓶盖大小,上有黑灰花纹,作山峦起伏模样。山蟒在鲁西华面前停下,椭圆形的脑袋高高举起约三米左右,居高临下的望着鲁西华。

鲁西华望着山蟒,心中亦无惧意,笑着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山蟒起伏着脑袋,不时伸吐着尺长的猩红信子,眼睛闪烁着狰狞的光芒,鼻孔里有着淡淡灰气喷出。面对鲁西华,诧异这个生物为什么不逃跑。

短短半分钟,山蟒有点不耐烦了,大嘴一张,直奔鲁西华而来。

鲁西华哪肯等到它扑到面前,不等蛇头扑下,就左脚一蹬,身体前扑,来到蛇口下面,右手向上一抓,只见指尖白芒一闪,五指已经抓破山蟒的下颚,紧紧扣住蛇口,往下一拉,待到将蛇颚拖到自己面前,左手绥五指并拢,作立刀状,狠狠往蛇头下面一砍,一时间,鲜血四溅。

山蟒前扑,却失了鲁西华踪影,正准备低头寻找,却觉得下颚一紧,忍不住猛然合嘴,差点把信子咬断。一时间又被一阵巨力往下一拖,身子失了平衡。还没来得及反应,猛然脖颈处又一阵剧痛,不由得翻滚起来。

这条山蟒长有二十来米,身体最粗处也有七十公分,它这一疼,扭的身体四处翻腾,一条尾巴直如巨鞭一般,抽得两旁的树木啪啪作响。

细一点的树木轰然倒下,尾巴拍打在岩石上,击得岩石碎裂,拳头大的碎石破空而飞。

鲁西华只感觉手上的劲越来越大,显然这山蟒是要拼命了,自己有点抓不住了。

鲁西华一狠心,身上白光大盛,啪啪啪,一阵骨头响裂,鲁西华此刻如同吹气一般,陡然身体长高了一米,手掌变得蒲扇大小,如同巨灵神一般猛得向蟒颈抓去。

山蟒头扑在地,左右翻腾,用力往上顶,就想脱出鲁西华的手掌。

鲁西华哪容得它脱了手去,左手掐住蟒颈,右手松开山蟒下颚,跟着右脚就踏了上去。这一下踩踏,只踩得山蟒头晕眼花,一个脑袋都陷入泥土十几公分。

趁得山蟒没了力气,鲁西华左右手一起抓住蟒身,腰部一用力,抓起山蟒就甩了起来。

一圈两圈,呼呼~呼呼~,空中满是山蟒身体飞舞的破空之声。鲁西华身体四周二十多米都被这飞舞的山蟒身体清空,不管大树小树全部齐齐断裂,周围一片狼藉。

舞动了巨蟒十几圈,鲁西华由自不过瘾,心念一动,拿起蟒身如同鞭子一样在地上抽打起来,一下两下,地面上被抽出一道道深痕。条条深痕如卡车轮印,深深陷入地面,只抽得山蟒皮开肉裂,鲜血满地。

鲁西华抽了七八下,感到手中蟒身已然无力,这才将掌中蟒头往地面一掷,从地面捡起一根短木,用带着新茬的一头,奋力往蟒头上一杵,把蟒头钉在土中,顿时了账。山蟒的尾巴极力想扑打几下,却只是身体在地面拱了拱,就了无声息。

鲁西华这才泄了口气,噼里啪啦声中,身体恢复了原样,一下瘫坐在地上。

花豹躲在水潭那头张望,见事已了结,这才飞奔鲁西华而来,一头撞在鲁西华胸口,热情的舔着鲁西华脸上的血迹,引得鲁西华哈哈大笑。

鲁西华一边笑,一边抱着花豹的脑袋,这只大猫也算可爱。自己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站起身来,这才有空往蟒身望去。

第6章 杀山蟒,神通初显威(下)

山蟒的尸体横在地上,地上到处是流淌的鲜血和破碎的鳞片。

鲁西华站起身来,先到水潭里洗一下身子,和山蟒这一场恶斗,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再加上山蟒翻滚时的泥土,鲁西华现在身上黏糊糊的,还是洗个澡来得痛快。

潭边大树倒了不少,不少断枝和树干都倒在水潭里。鲁西华一一扔出,免得坏了潭水。

洗完澡,换过一身衣裤,这才来到山蟒身边,要说这山蟒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一身的蟒皮和蟒胆。

蟒胆一般位于蟒蛇腹部,蟒胃的下端。

鲁西华拿出利刃割破蟒腹,从里面掏出一个鹅蛋大小的墨绿胆囊,“呵呵,个头倒是不小。”

蛇胆酒必须要高度白酒,鲁西华随身没有携带,只好用采摘的川贝、半夏、天南星等草药揉碎成泥将蟒胆牢牢裹住,防止变质失去药效,最后用宽大的草叶将其包裹好,扔到空间不管。

鲁西华接着一刀剁了蟒头,撑开蟒嘴,只见蟒口里华丽丽的竖着四排尖牙。鲁西华也不浪费,用钳子掰了六颗最长的下来,根根都有二十公分,用来作为以后的送人的礼物。

花豹在一旁急得跳来跳去,鲁西华笑道,“你这大猫,就知道占便宜。要是等不及,先拿着蟒头解解馋。”说完,将无用的蟒头丢了过去。

这蟒头也算巨大,也有篮球大小,幼小的花豹欢天喜地的拖到一旁,迫不及待地啃食起来。

鲁西华回过神来打量蟒身,足足有二十来米,看来只能在地上剥皮了。

一刀插在地上,先钉住山蟒尾部,又用小刀从头颈往腹部正中分开,待剥开一点边后,再用力扯住蛇皮,自前往后,均匀用力,缓缓地往蛇尾方面撕扯,亏的鲁西华力气大,这才将整张蟒皮完整剥下。

鲁西华乘着夜色,在潭中将蟒皮洗净卷好,足足一大捆,将空间堆了个大半。此刻正是晚上,夜露正浓,待到白天烈阳再将蟒皮晾晒。

打了一场,鲁西华有些肚饿,这才来到地上,看着,一地粉红的蟒肉。花豹已经弃了蟒头,蹲在这些白花花的蟒肉间,兴奋不已。可惜没有鲁西华的发话,它自不敢擅自食用。

鲁西华看了看被大猫撕扯的蟒头,笑道,“原来你这般调皮,是啃不动啊。”

也是难怪,蟒头的鳞片最是坚硬不过,大猫只能舔舔蟒血,解解馋,这边白花花的肉,再诱惑不过了。

“行,今天我们爷俩就吃顿好吃的,也开开荤。”鲁西华用刀砍下一段蛇肉,将之切成7-8公分的小段。然后倒入沸水中翻滚几下捞出待用,再把蛇段放入高压锅中压七八分钟左右取出。取出后用蛋黄、吉干粉、生粉拌匀待用,净锅上火,加入清油、烧滚、下入蛇段、炸至金黄时捞出。

另取配料:洋葱末、蒜末、青椒末、红椒末、姜末。调料:清油、蛋黄、美极鲜、生抽、黄酒、白糖、味精、麻油、蚝油、胡椒粉、生粉少许。将锅中放少许油,加入副料和调料爆香,放入蛇段炒匀,美食即成。

一人一豹吃得多也吃得快,足足三天才将这些分割的蟒肉吃光,亏得有空间保鲜。当然鲁西华也乘着白天的太阳,将蟒皮晒干定形。

割了蟒肉,鲁西华这才发现还有个被自己忽略的好东西,蟒鞭。这东西同样需要高度白酒浸泡,只好放到阴凉处先行风干再说。蟒鞭的外形如同长了两根尾巴的精子。这条山蟒体型巨大,蟒鞭自然不小,足足有二尺来长,直棒状,上有倒刺。阴干了之后质地坚硬,略有腥味。

鲁西华此次入山本是为了寻找成年药材,不想药材没找到,结果却意外杀了一条想吃自己的山蟒。三日下来,和大猫两个,把蟒肉吃得精光,体中血气满溢。

夕阳西下,天边一勾银月冉冉升起,日月交辉,精气自现,照例飞来金银二芒,围着鲁西华转了一圈,只如往常一般钻进鼻孔。只见此刻的鲁西华,双目紧闭,双手负掌与二膝,盘坐于地。

金银二芒这次没有消失不见,而是在鲁西华两个鼻孔中,你进我出,徘徊不已,渐渐二芒合二为一,变作一道白气,随着鲁西华的呼吸,仿佛有若生命一般,吞吐不已。在这吞吐之中,慢慢变长,形成一缕淡若游丝的气劲,从鼻孔出发,入口唇、出耳孔、绕脊柱、徘徊四肢,最后又重归鼻孔,再次又重新出发。此刻的鲁西华全身泛起淡淡白芒,随着游龙似的白气每一次转动,发出一明一暗的动静。

过的须臾,白气重回鲁西华鼻孔不再出现,鲁西华此刻全身毫光突然炸开,一睁双眼,两道金芒在眼中闪烁,噼里啪啦,空气中发出轻微的响声。毫光真如万根细毫,又忽地往回一收,潜入皮肤不见了,鲁西华的双眼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看起来炯炯有神,坐了起来。

鲁西华一个箭步越到潭前,毫不犹豫一拳击出,只见随着拳头振动,一道气劲呼啸而出。随着气劲轰出,潭面由近及远陡然出现七八个小坑,最后在五六米远处才轰然爆发,一股大浪激起万千水点。

“我这神通第一层的罗汉变,到现在才算是有了小成。真是多亏了这山蟒,这一身精血不知道为我添了多少帮助。但是此事可遇不可求,可不能为了神通就乱杀一气。还是老老实实找点药材才是正道。”鲁西华回味了一下这几天的修炼。

有了山蟒血肉的帮助,自己的修炼进步神速,很快就到了罗汉变的小成,真不知道那大成该是如何景象。可惜自己现在是空有蛮力,不知运用和招式,是不是该去拜师学点什么?鲁西华现在只会一身蛮力运用,各种法力窍门一窍不通,准备回去考虑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来到这处大山,已经十来天了,既然找不到好的药材,也就不要强求,该换地方了。

鲁西华收拾好行李,看了看这被自己搞的狼藉的潭边,无数的断枝残树,实在是抱歉。只期望大自然的自我复原能在短时间内抹平这些伤疤。

两天之后,鲁西华站到一条细长的土路上,望着远处渺渺的炊烟,总算走出来了,回头向大猫笑道,“乖孩子,回去吧。前面就有人烟了,不是你待的地方。”

大猫对着鲁西华喵喵直叫,拉住鲁西华的裤子不放,漂亮的小头一个劲在鲁西华身上蹭来蹭去。鲁西华心中有点泛酸,十来天的一起生活,让他对这只大猫有了感情。那一夜,大猫提前前来示警,证明大猫心中还是有他。

这一刻,大猫抱着自己的小腿,呜咽不已,简直是让鲁西华割舍不下,好吧,相遇即是有缘,前路未知,就让我们一起走吧。

鲁西华想到这里,蹲下身来,使劲揉了揉大猫的脑袋,大猫不舍的在鲁西华的脸上舔了又舔。

鲁西华细声说道,“你要跟在我身边,一定要听话哦。”

大猫似乎听懂了鲁西华的意思,喵喵直叫,又不时点头,抬爪抱住鲁西华的脖子,一个劲的往脸上蹭。

“好吧,大家一起走。”鲁西华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一根细长的登山绳当作宠物绳给大猫系上,一头牵在手里。

大猫仔细的嗅嗅绳子,可能是上面有鲁西华气息,也没拒绝,抬起后爪挠了挠肩膀被绳子系的有点不舒服的地方,不一会儿就习惯了。

鲁西华站起身来,一人一豹向着远处的村子走去。

第7章 进小村,买酒遇蹊跷(上)

这个小村非常破,三三两两的人家基本都是土胚房,一眼望去也就二三十户人家。

时间正是上午,有一户人家面前人头攒动,似乎在办酒席,鲁西华牵着大猫背着包就往那户人家走去。

还未及近,便有人发现牵着大猫的鲁西华,发出惊呼,“豹子来了!豹子来了!”

众人的大叫吓得大猫一边紧张的呲着牙,发出低吼警告,一边又扒着鲁西华的小腿,躲在后面,探出个脑袋向外张望。鲁西华见状,连忙蹲身抱起大猫,将大猫的脑袋枕在自己脖子弯里,轻轻的一遍一遍抚摸它的头,大猫这才安静下来。

人们紧拉住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乱跑,院子里冲出几个拿锄头、砍柴刀、镰刀的青年,一边往外冲,一边大声叫道,“豹子在哪里?”看到鲁西华手中的抱着的大猫,疑惑的相互看看,手中握紧的农具稍微松了下来。

“朋友,你哪来的?”一个壮年男子率先开口。

鲁西华客气的说道,“我是到这边旅行的驴友,在山那边下的火车,花了几天时间翻过这几座山。想在你们这里买点东西补充一下。”

壮年男子估计不知道什么是驴友,想了想估计是游客的意思,和其他几个小声商议了几句。

“花豹是怎么回事?”另外一个男子询问道。

“山里遇到的,喂了它几次,这就不肯离开了,非要跟着我。”鲁西华松开一只手,示意自己没有禁锢大猫的意思。

几个人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大猫,确实花豹是在害怕,才被鲁西华抱着,实在不像那些走私动物的贩子。那些人一般都是把动物藏到袋子或者车里,打上麻药,不让其动弹,遮遮掩掩的,哪里像鲁西华这么光明正大抱在怀里。

壮年男子点点头,说道,“今天我们这里有贵客上门,村长请客,你要愿意来吃点,我们欢迎。”

鲁西华看着这帮并不富裕的村民,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摇摇头,“我自己有吃的,你们村里有自酿的粮食酒吗?高度一些的,我想买点。”

壮年男子点点头,回头向院里喊道,“王德才,生意上门了,有人要买你的酒!”

“来了来了,谁要买我的酒。”一个干巴巴的瘦小老头忙不颠的从院子里跑出来。

“这位兄弟要买酒,你和他谈谈。”壮年男子往鲁西华一指,转身和其他几个同伴回了院子,今天有客,院子里的大小婆子都在忙,事挺多的,不能在这耽误功夫。

王德才眯着眼望向鲁西华,看到鲁西华胸前抱着的花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鲁西华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叔别怕,这是小豹子,山里跟过来的,不会咬人。您要害怕,就站远点和我说话就行。”

王德才擦擦汗,点点头,“那行,我离你远点。小伙子听说你要买粮食酒?”

鲁西华点点头,“没错,度数高点的,我要泡药酒用。您家有?”

王德才这才咧开嘴笑,露出几颗黄牙,“自家酿的,绝对够劲,你要多少?”

鲁西华想了想,“你那有小酒坛吗?我先买二十斤试试,多少钱?”

王德才一双眼球咕噜咕噜转了几转,连忙下得台阶,走到一边,向鲁西华招招手,“走!上我家让你看看,咱们路上慢慢说。”鲁西华一看,疾步跟了上去。

这时人群中有人憋着嗓子喊道,“王德才,你可别欺负别人是外乡人,乱喊价格啊。小伙子,他家的酒就值四块五块的,多了不值!”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德才气得跳脚大骂:“谁,是谁!站出来!我是睡了你家婆娘啦!这么缺德啊!老子要卖多少钱关你娃子什么事?出来在这卖弄,有本事自己回家睡婆娘去,别在这把毛露出来现!”

这时又有人憋着嗓子说话,“我婆娘没你婆娘金贵,天天锁在家,也不怕把外人吓到。哈哈哈。”

这声音刚说完,就有一个老声说道,“哪个嘴上没门的,到处乱说?走!都回院子帮忙,别闲着没事干,在外面乱放屁!”

众人也不再嘻嘻哈哈,反而听了那个老声的话,都往院子里走去。

王德才这才转怒为笑,“别听他们的,走,到我家去。我跟你说,这周围几个村都在我这买酒,酒绝对好。”

村里的道路弯曲复杂,弯弯绕绕,爬坡下坎走了十来分钟,这才来到一个破败的院子。院子坐落在一处山梁下,四周是茂密的竹林,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酒香。未进院门,一条大黑狗就扑了出来,对着鲁西华狂吠不已。

此刻鲁西华身上的大猫挣扎着要下地,在鲁西华手中扭啊扭的。

鲁西华知道,可能是受到大黑狗的挑畔,大猫不服气,想下地和大黑狗较量一番。此刻正是鲁西华买酒的关键时刻,哪能让大猫捣乱,就拍了几下大猫屁股,“你小子安分点,这才刚出山你就惹事。”大猫委屈的呜咽几声,又不动了。

然后笑着对王德才说,“大叔,麻烦你把黑狗栓一下,我这小豹子有些紧张。”

王德才张开黄牙笑道,“没事没事,我骂它几句就好了。”说完,气势汹汹的用土话大声呵斥了大黑狗几下。果然,大黑狗呜呜两声,转身入了院子,远远的趴在屋檐下,紧紧的盯着这边,但是不再吼叫了。

两人进得院子,王德才指着西院凉棚下的二十几口大缸,“这些都是我酿的酒,绝对好味道。”

鲁西华顺着王德才的手指望去,一溜竹制的大棚上面盖着厚厚的竹席,藏在宽厚的竹荫里,遮风挡雨又避阳。二十几个黝黑的陶土大缸,高肩细底胖肚,缸口用荷叶、棕叶封好,再盖上防潮纸,用细绳把口颈扎的死死的,最后封上黄泥。有三五个开口的缸子,上面是铺的一层塑料薄膜,又在上面压了一个沙袋,把缸口压得死,就是这样,空中依旧漂浮着酒香。

鲁西华把大猫放到地上,手里把登山绳牵得很紧,笑道,“王叔这酒闻着就不错,能不能让我尝尝?”

王德才咧着大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带着鲁西华来到一口压了沙袋的酒缸前,将沙袋搬下,揭开薄膜,从棚里的横杆上取下一只长长的竹提漏,伸到缸里,打起半提递到鲁西华面前,“你试试,这缸就是度数最高的。”

鲁西华接过竹提漏,侧过身来,顺着提漏口,一口将酒倒入口中。这酒入口辛辣,喉咙发热犹如炭烧,一条热线顺着食道下到胃中,胃中暖乎乎的,全身立刻就发热起来。

鲁西华笑道,“这酒不错,我很满意,多少钱?我先买二十斤。”

王德才见鲁西华满意,搓了搓手,“你也知道,这高度白酒酿制不易...”

鲁西华没等他说完话,知道此人想要多卖点钱,把手一抬,说道,“行,我知道了,多少钱你说个数,太贵我就算了。”

王德才连忙笑笑,“不贵不贵,二十一斤。”说完就拿眼珠往鲁西华身上瞄。

“行,就这价格,我来二十斤,你这有小酒坛吗?给我装上!”鲁西华也没还价,这价格可能在村里是贵了,但是在城市是非常便宜了,就这价格说不定还是酒精勾兑的。

“有有有,我这有装十斤一坛的小坛子,还有竹篓,两个坛子放竹篓里可以背,也可以提,非常方便。你给四百五十块就好了。”王德才又推销起自家的工具来,兴奋的脸上都冒起了红光,很明显酒坛、竹篓又提价不少。

鲁西华点点头,“行坛子、竹篓你都给我备上。呐,收好钱。”从钱包中点出四百五十元钱递给王德才。

第8章 进小村,买酒遇蹊跷(下)

王德才在自己脏得不成样子的裤子上擦了擦双手,伸手接过鲁西华递过来的几张票子,转移到院子的太阳下对着光看了又看,再仔细的摸了摸,这才满意的放到自己衣服里兜里。

“我这就给你去取坛子,保证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王德才说完这话,快步向自家后院走去。

大黑狗也跟着王德才来到后院。王德才伸手提起一块镶在地面的铁板,露出一道往下的通道,原来是个地窖。

鲁西华正在院中打量这破败的院子和院外美丽的风景,忽然听到地窖中传来一丝声音。

“给我点吃的吧,我实在没力气了~”一个细微的女声传入耳中。

“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再跑啊!”王德才压抑的声音传来。

接着地窖里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似乎是就是王德才在动。

“吃的,给我点吃的。随便你怎么样。”女人的声音气若游丝。

鲁西华听得眉头大皱,那边王德才的声音又再传来,“不给我生孩子就别想出来。我还收拾不了你了。现在外面有客人,我懒得和你多说。晚上再来收拾你!”

接着就是王德才在地窖拿取东西的声音,突然静了一会,一句无力的女声高喊,“救命!救~”话没说完,似乎就被捂住了嘴,然后又是一阵拳脚打在肉体上声音,女人再也没了声息。

“贱女人!一有机会就找事,我现在没时间,晚上你给我等着!”王德才说完没多久,地窖传来上台阶的声音。

鲁西华连忙撤回前院,不一会儿,王德才提溜着两个酒坛和一个竹篓就回来了,后面跟着大黑狗,脸上笑眯眯的。

“等急了吧?我这就给你把坛子洗干净!”说完就来到前院水槽前,拿起竹条刷,倒了点清水卖力地洗了起来。

鲁西华看到王德才一脸无恙的在水槽边刷坛子,心中有了一丝怀疑,试探的问道,“王叔。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不知道是不是?”

王德才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媚笑,“没影的事,可能是我家婆娘生病,哼哧了几声,让你听到了吧?实在对不住。”

鲁西华再次问道,“婶子生病了,没在屋里吗?我听着是后院传来的。”

王德才一脸的懊悔,“我这婆娘的病也不知道是什么,医生说不能见光,只能让她待在地窖里,我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辛辛苦苦卖酒的钱,多半都给她治病了。”

鲁西华低声说道,“哦,那王叔你可真辛苦的。”说完不再言语。

王德才也跟着浅笑两声,不再多说。

很快王德才洗好坛子,装好酒,又帮忙封上口,两人又回到村长院门口。

里面似乎已经开饭,王德才忙不颠的跑进去混吃的。鲁西华就在这附近找了一块荒土地,垒了个简易火灶,做起饭来。

一早忙到现在,一人一豹都饿的前胸贴了后背。印痕空间在罗汉变小成后大了不少,现在有大约十立方米的面积。为了试验,鲁西华还特意丢了七八只活兔子、三五只活山鸡在里面,现在看来一点事没有,空间里可以放活物。只是依旧充满了青气,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地面上干干净净,兔子和山鸡在里面无论如何蹦跳也没留下一点秽物,不知都到哪里去了。

一只兔子,一条鱼,腊肉香肠蒸米饭,再烧个青菜汤,这就是大猫和鲁西华的午餐。

一人一豹正吃得高兴,鲁西华发现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抽着烟,迈步向自己走来,看穿着打扮,不像是这山村里的人,估计就是这村长的贵客。

来人梳着整齐的头发,打了个招呼,鲁西华也连忙站起身来应对。

来人看了看大猫,有点怕,开口问道,“小伙子是一个人?出来旅游的?”

鲁西华拍了拍大猫的背,这猫现在有吃的,也没什么警惕性,就在那里埋头猛吃,又指了指一块大石头,“对,我是出来旅游的驴友。在这边山里逛了好几天,准备在这村里买点东西补充一下。大哥怎么称呼?”

来人脸色有点沉重,“我姓于,单勾于。你叫我于哥好了。小伙子怎么不进去吃饭?村长请客呢。”

鲁西华笑笑,“我姓鲁,登泰山而小鲁的那个鲁。这个村不富裕,太穷了。我就自己做,不打扰你们了。于哥老家是这的?”

于哥摇摇头,“我爸的老家是这个乡的,几十年没回来了,前两天回来看看,村全没了,分拆到其他村里了。听别人说有个老朋友搬到这个村来了,我爸就非要过来看看。我和我爱人、还有我妹妹、我孩子这就陪着他过来了。这进村的路可真不好走,这里只能靠走路和骑马,连个摩托车都没有,真是穷到根了。”

鲁西华笑笑没好多说什么。于哥看到旁边的两个酒坛,问道,“你还买酒了?”

鲁西华答道,“对,山里弄了点药材,想回家泡点药酒喝。”

“这花豹是怎么回事?我听他们说村里来了个年轻人,带着只小花豹。本来还以为他们看错了,想自己出来看看。一看,你这还真是只花豹。”于哥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正在啃兔子的大猫。

“还能怎么样,山里遇到它独自生活,然后喂了它几次,就跟着我不肯走了。”鲁西华耸耸肩。

于哥沉默了一会,决定直接开口,“小鲁,我们都是外来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这村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鲁西华盯着于哥的眼睛看,大家都这么相互看着,谁也没有缩眼,过了半响,鲁西华这才轻声说道,“我听到过有人喊救命。”

于哥猛得一吸烟,然后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摸了一下,伸手递给鲁西华一张裹成细棍大小的白纸条,“你看看这个!”

鲁西华狐疑的接过纸条,低头一看,纸条上面就两个铅笔字,“救我”!

“于哥,这是?”鲁西华拿着纸条问道。

“昨天我们一家人将车停到山外,山路不好走,骑马一小时才进的这个村,全村基本都出动来迎接我们,说实话我们当时特别的感动,大晚上的,村长还带着一帮人站在村口等我们。还摆了几桌酒席,就在村长家院子里面,我家的老人激动极了,多喝了几杯,我们原来准备吃完晚饭就走,后来想想回去还要走2个多小时,这么晚了摸黑走也不安全,也就接受了村长的好意,住在村长家,村里小孩多,最后红包都不够了,直接拿钱出来,那帮小孩一人拿到十块二十块都开心得不得了,我当时喝多了胃难受,就偷偷叫一个小孩帮我去买牛奶,给了他五十块。后来没看到那个小孩我以为小孩调皮拿了钱不办事,也就没当回事。”于叔开始讲述他的遭遇。

“结果喝高了,一觉睡到今天快中午,然后看到那个小孩,原来这个村根本没有小卖部,村里也没有人买牛奶,这个小孩当天晚上走了2个多小时的黑山路,跑到我们原来停车的那个小村落,人家小卖部早就关门了,他就借住在那个村的一家亲戚家,等到早上开门,买了牛奶再走2个多小时山路给我送牛奶过来。当时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后来我想给这孩子多包一点钱,这孩子死活都不要,他跑得也快,我和他拉扯没一会就跑得没影子了~~我就出门去追。这么一追就在村落里迷路了,因为都是高高低低的土坯房,很多家屋顶都是有茅草的痕迹。我凭感觉绕到一个院子里面,没看到小孩,正准备转身走,听到有细细索索的动静,好奇心就上来了,就凑过去看。声音是从一个很破落的窗户边传过来的,我当时真是一根筋,还以为是不是那个小孩跟我玩捉迷藏,也存了开玩笑的心,准备跑过去吓他一跳。”

第9章 闻恶行,罗汉起震怒(上)

于哥又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蹑手蹑脚跑过去的时候,我‘哇’的大叫一声,扑到窗户前,定睛一看,窗户灰蒙蒙的,里面好像还有细细的铁栅栏。就在我发出叫声的时候,里面的悉悉索索动静立马停止了,我当时还在傻乎乎的想,小孩不会被我吓到了吧。于是把脸凑过去看,因为外面亮,窗户里面暗,看得我很辛苦,还把手伸起来做遮挡,罩在额头上贴着玻璃看。”

鲁西华大约已经猜到后面的情形,脸色阴沉了下来。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猛的扑过来,吓得我往后一跳。我看见那个披头散发的人跟我一样,愣了一下,然后死命的拿手拍窗,震得整个窗户都在响。”

“就在这个时候我电话响了,家里人催我回去,说老人家酒醉也醒了,村长非要留我们再吃个中饭,这次只吃饭不喝酒。我也就老老实实说自己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打电话过程中那个人还在死命的拍着窗户。我一边打电话一边退离了这个院子。”

“挂掉电话,在院子口等了一小会,就看到一个小后生带村人过来寻我,后来我才知道这村子不大,但是道路都很绕,我当时所在的位置其实离村长家不远。后生过来的时候,院子里面还能听到拍窗户的声音。我正准备开口跟后生说这个事,其实我当时挺怕里面人冲出来揍我的,因为我满脑门想的都是是不是我吓到人家了,人家拍窗户是发火的表现。”

“结果后生拉着我的手就走,和他一起的村人当中有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直径就走进院子里面,说了几句很响的话,因为是土话,我没听懂,窗户里面立马就没了动静。我就这么傻忽忽的跟着后生走,快到村长家的时候,后生突然没头没脑的跟我说了一句‘刚是马二家的傻媳妇,神经病,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还没来得及接话呢,村长就迎上来了,昨晚太晚了没看清,白天一看,其实村长家特挺寒酸的。院子里面摆的桌椅很多都不是配套的,板凳有的还缺了半片儿,不过热热闹闹的人很多,很多妇女孩子都在忙活,估计是把全村的女人都发动过来烧饭啊打杂了。”

“家里的老人悄悄过来让我走的时候多压点钱,据说人家村为了迎接我们,还杀了猪。原来在这里,过节烧一条鱼,从三十放到十五,都不吃的,摆在桌上摆个台面。昨晚我们傻了吧唧几个人伸筷子吃掉了,今天一大早村长就派人去很远的地方买鱼去了。”

“虽然这里处处简陋,菜倒是比昨晚还多,眼花缭乱的往上端,昨晚光顾着帮老人家挡酒,没怎么吃,胃里还是有些难受,我就死命低头扒饭菜吃。这时候有个比较年轻的女人端菜上来,直接往我怀里送,我虽然诧异也立马腾出手来接那一大碗的菜,一拿到菜,我就感觉菜碗底下有什么东西,两人在交换的时候,那女人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以至于都忘了她的长相。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又像是绝望,又像是痛苦。”

鲁西华抬起头,眯着眼,左手慢慢的伸到大猫脖子上,顺着背履着大猫背上的毛。

“我是和村长一桌的,看到这女人把菜往我怀里送,村长大着嗓门说了句什么话,具体什么记不清了,好像是骂她怎么不长眼睛,那么大个桌子看不见。我家里的女眷们逮着个机会噼里啪啦的帮这女人说,我晕乎乎的把菜碗放在桌上,下意识把那个硬硬的东西藏在了手心里。”

“那个女人没在桌面上呆太久,村长一骂她,就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妇女嘴里念叨着土话把她拉走了,后来的宴席上再也没见到她。手里里面的东西硬棒棒的,我当时身上都急出汗了,总觉得桌上很多人都在盯着我,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点子转移,潜意识里我知道这个绝对不能当大家面打开来看。”

于哥吸完烟,把双手五指插在自己头发里,“过了没一会儿,我就借口上厕所,也没人跟我一起。我一个人三步并两步走跑到厕所。农村的厕所不分男女,就一个大坑,门口半扇木门,我敲敲没人说话,就推开进去。一进去我就立刻把手心摊开,一张折叠成细棍大的白纸条。我把纸条摸平,上面就两个铅笔字“救我”,我当时脑子里面“嗡”的一下,瞬间想起来刚才那个‘马二家的傻媳妇’,再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神。我当时情不自禁就说出来了‘妈的!这不会是拐卖人口吧!’”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拿手机出来打110。手机拿出来以后我又想,不行,看电视上警察来救人,村民肯定要阻止,我家老头还在这里,万一他们发火把我们扣下来当人质怎么办!我们一行里面还有几个女的呢!最后决定先不报警,不动声色起,先打听到点具体消息,等一离开这个地方,就报警。”

“刚回酒局没多久,村长就给我介绍了一个让我很震惊的人。据村长说,因为我们昨晚也是临时决定来他们村,很多人都没来得及赶过来,今天很多原来这个村子里面出去的老人家和后辈都过来了,带我们认识认识。”

“说认识,其实也就是一桌一桌敬酒罢了,就知道逃不过喝酒。因为心里存了心思,恨不得立刻就走,就算看人,我也在留意给我纸条的那个女人,可惜再也没有见过她。走到靠门的一桌,村长给我介绍说,这个面前的中年人,就是负责这个行政村落群的派出所二把手。”

“村长那番介绍的话,让我很清楚,面前这一位,就意味着公家代表了,我心里那个后怕,要是真报警了,估计真没法活着离开这个村。110肯定是转接最近的警力,这警力还不是他负责么,看他们这么熟悉的样子,会为了被拐卖的妇女翻脸?!真他妈黑!”

鲁西华心中如巨浪翻腾,但是脸上还是依然镇定,手也没有一丝颤抖的摸着大猫的背毛,“然后呢?”

于哥苦笑道,“于是一离开这个村子就打110的想法又被我推翻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念头。当听他们说道村里来了个外乡人的时候,我就说出来看看,吸支烟。没想到,碰上了老弟你。我们这算是掉到火坑了,老哥心里难受啊。”

鲁西华定睛说道,“那也不一定。不过,于哥你们的安全最重要,不管怎么说,你们先出去。你家老人、妇女、孩子都在,等出去安全了再报警。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晚上,我找机会拍下视频传给你,你拿着它去县里,去市里报警,我想没有人会漠视的。”

于哥抬头猛地看向鲁西华,“小鲁,那你的安危?这些人很野蛮的!”

鲁西华拿起一颗手掌大的石头,微微笑道,“我?”右手一用力,石头化为碎渣从掌中滑落。

于哥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的拍拍鲁西华的肩膀,“兄弟,好好保重,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等哥哥我搬救兵来!”

鲁西华口中说道,“好说。好说。”眼里却闪过一丝金光,凌厉异常。

第10章 闻恶行,罗汉起震怒(下)

站在山岗上望着远远离开的于哥一家人,鲁西华心中填满了怒火,想不到在这个文明社会,在这偏远的小山村依旧上演着如此非人的一幕。他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证实这一切,如果脑中臆想的是真的,那么,该来的一切都会来。

鲁西华已经和于哥商量好,等于哥拿到自己车子出山后,自己就要行动起来。

已是下午时分,村长家吃饭的人群都已散去,不是这个村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相互吆喝着回去了。

鲁西华把大猫和背包、酒都放到自己的印痕空间里,一会的行动带上大猫实在不便。警告大猫不要吃空间里的活物,大猫不满意的拍拍肚子,刚吃完午饭,现在正要打个盹。

四川女孩小青,是个大学生,五年前,她被一位中年妇女骗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从此开始了她的悲凉人生。她被关在只有一个窗户的黑暗的破屋子里,成天坐在满是尘土和破棉絮的床上。这一坐,就是五年。漆黑的窗户上只开了一个小孔,里面竖着钢筋。

曹小青偶尔抬起头,透过这个孔能望见窗外,但是她却望不到院外更远的地方。除了屋外的羊群,她的生活里还有一个丑陋的“丈夫”和孔武有力的“小叔子”。村里的人们怀疑,小青是哥俩的共同媳妇,因为他们三口人住在同一张床上。

五年的悲苦与无奈,她的泪水早已流干,只是明澈的眼眸里尚存着四川女子特有的灵性。然而,她的世界里有多么的凄苦和悲愤,没有亲历过的人是无从知道的。

中午在村长家上菜时,那个惊心动魄的小纸条给她带来了一丝的期望。到现在没有人过来毒打她、轮尖她,那么证明那个纸条确实是被哪位不知名的男子藏起来了。就是不知道那名男子会不会报警来救她。

哐当一声,黑屋上的铁门被推开,一身酒气的“丈夫”被魁梧的“小叔子”扶了进来。曹小青低着头畏惧的往床角缩了缩身子,她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无法抗拒,也无法抵御。

“小叔子”把哥哥扶到床上,哥哥嘴里咕哝了一句,“老三,一会别折腾的动静太大,我还要睡觉呢。”

“小叔子”狞笑着望向曹小青,“行,我就爽爽,一会就完事。”

“小叔子”伸手拽着曹小青的裤腿,往自己身边拉,嘴里说道,“村长说了,你中午的表现好像有点异常,让我提醒一下你。”说完就掀开曹小青的衣服,露出大半个胸脯。

曹小青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眼中一片无神,她只希望中午的那家外来人能把自己的信息传递出去。只要有希望,她就能忍受下来,逃出去,是她唯一的执念。

“小叔子”拉过曹小青,一手揉着曹小青的胸脯,一手开始脱裤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她是谁?你是谁?床上躺着的又是谁?”

“小叔子”和曹小青猛的向声音来处望去,只看到铁门的门框处站着一名体型均匀的男子,男子一手拿着手机拍摄,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时间屋里没人说话,只有床上睡着的男子发出熟睡的呼噜声。

“小叔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中午村里来的那位年轻人,还带着一只幼年花豹和大背包。自己还问过他的来历,听说去王德才家买了酒,后来就不见了,还以为他出了村,没想到在自己家碰见了。

曹小青顾不得半露的身子,猛得从床上坐起来,喊道,“我是被拐骗的大学生!救我!”这一声真的是撕心裂肺,真真不知道被这位女子埋藏在心中多少年了。

鲁西华拍到这里,放下了手机,转眼就移到空间中,向曹小青点点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救你!”他早知道于哥口中的高高壮壮的男子,就是中午在村长家院子门口第一个开口问自己的男子,所以才一路趁着人少跟过来,想不到刚进门就撞见此事,岂能善了。

“朋友,你闲事管的太多了吧?”壮年男子一边提起裤子,慢慢向门外移动,在鲁西华看不到的地方,那里有一柄开石头用的石锤。这个年轻人既然看到了这一幕,就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了,或者是让他也参与进来?

鲁西华也不说话,就直溜溜的看着壮年男子行动。

壮年男子咧嘴一笑,“朋友,别这么看着我。你看看这屋里,都穷成什么样了,什么也没有。要不你上床和这女人试试?反正我哥哥也睡着了,说不定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她可是大学生哦!”在他看来,能把鲁西华拉下水最好,实在不行也能转移一下视线,自己还有时间去拿石锤。

曹小青惊恐的望着鲁西华,她知道这村里多少人就是因为这个被拉下水,法不责众,他们上过各家的婆娘、孩子,就是没上过大学生,所以在村里,多少人因为这个同流合污,双手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徐易文看到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曹小青,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别担心,我不是畜生,你会出去的。”

壮年男子看到鲁西华离开铁门,立刻如兔子一般冲了出去。

曹小青看到壮年男子冲出门去,一把抓住鲁西华的手,“小心!他不会放过你的!他力气很大!”

徐易文点点头,拍了拍曹小青抓住自己的手,让她安心,一面转过身来,直面铁门。机会,自己已经给过他了,既然不识相,那就别怪自己。

壮年男子狞笑着走进门来,右手拿着一把硕大的石锤,进门先把石锤杵在地上,笑着说,“刚才给你机会了,你可别怪我,谁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外来的人始终都是靠不住的。”

鲁西华轻轻扯开曹小青的手,静静的看着壮年男子。

壮年男子被鲁西华看得心里发慌,咬牙一横,双手抓起石锤就往鲁西华当头砸来,曹小青看得抱头大叫,把头深深地埋到衣服里,不敢再看。

曹小青等了几秒,都没听见下文,这才抬头睁眼看去,只见鲁西华左手往上微举,抓住了石锤的石面,“小叔子”在那头红着脸,喘着粗气,使劲的拔着,可这石锤在鲁西华手中纹丝不动。曹小青看得睁大了双眼。

鲁西华哪里这么容易放过壮年男子,自己修炼过摘星拿月神通后,一心前行,大道之心无人可阻。持如履薄冰之心,行勇猛精进之事,虽万千之难而不可阻我分毫。

当下左掌一抓,石锤上的石头被捏的粉碎,两人之间只剩一根木杆。

壮年男子眼睛一突,简直不敢相信,作势就要放手。

鲁西华不容他逃过,左手变抓为拿,拿起木杆做杠,生生的把另外一头的壮年男子平地翘起,不由分说,拿住木杆往前一送。

壮年男子那里能阻这沛然之力,硬生生的被抵在墙上。鲁西华手劲再吐,这木杆一半直穿壮年男子肺部而过,插入土墙,将男子狠狠的钉在土墙上,任凭男子如何挣扎,也动不得半分,只有口中鲜血直下,看得床上的曹小青目瞪口呆。

第11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1)

曹小青看着墙上被钉着的壮年男子,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鲁西华转身走过去,闻着床上发霉的味道,搂住曹小青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

曹小青一把抱住鲁西华的腰,刚开始哭的很小声,不一会儿就放声大哭,多少年的苦痛和忍受,今天才换来希望。

没哭一会,就听到旁边熟睡的男子嘴里嘟嘟呶呶,“老三,你们动静小点。”曹小青心里一惊,哭声陡然一缩,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墙上的壮年男子,口里吐着一溜鲜血,狂笑道,“咳,咳咳~你们逃不掉的,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曹小青这才清醒过来,用力地摇着鲁西华的手,“他们村里这么多人,路我也不熟,跑不掉,我试过,我们跑不掉。”

鲁西华笑道,“不用担心,你先下床。跑?我需要跑吗?!”

曹小青穿起鲁西华的衣服,下了床,胆战心惊的跟在鲁西华旁边。

鲁西华看着这满屋墙壁上划着的“跑”字,心中悲凉,将自己手机递给曹小青,“你用我的手机把周围拍下来。”

“我不会用...”曹小青低声说道。

这个曾几何时的大学生,是全家人的骄傲,现在落得这般地步,鲁西华只觉得心中悲凉,“来我教你。”

曹小青不一会儿就学会了手机拍摄,鲁西华让她把屋中的情况拍下来,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再拍下这兄弟俩的情况,在镜头中用画外音说道,“杀人的,是我,我叫鲁西华,所有的事是我做的。据我所知,这种事在这村里还有不少,接下来我要去另外一家,救另外一个被拐女性,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鲁西华说完,关掉手机,对曹小青说,“你先呆在这个院子里,我把我的东西放这里。一会我会将其他被拐女性接过来,你们团结互助。你怕不怕?!”

曹小青摇摇头,“我不怕,可是他们怎么办?”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床上的“丈夫”和墙上挂着的“小叔子”。

“你觉得他们该不该死?”鲁西华反问道,他想知道自己救出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该!”曹小青说的斩钉截铁,“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行!”鲁西华听完曹小青的话,没做多言,直接一掌将床上熟睡的男子颈脖拍断,将尸首提到屋外,看得挂在墙上的壮年男子又是一大口血喷出,“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呸!”曹小青往壮年男子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们做的事有好下场?!你看看我!你们都是畜生啊!”

鲁西华往门外逛了一圈,装作拿回自己的行李和大猫,回到院中,将行李放到墙边,吩咐曹小青,“你去收拾收拾,我会把视频发给我朋友,他拿着视频就可以去市里报案了。毕竟是人命案,不会被拦下来的,这村里,谁也跑不掉!”

曹小青一把拉住鲁西华,顾不得年纪大小,哭道,“大哥,你可是为了我们啊。警察不会放过你的。”

鲁西华笑道,“没事,妹子,我自有打算。东西我放这里,你好好把门掩上,一会我就回来。”转身吩咐大猫在院子里看着,有事就给曹小青示警,不要偷懒,说完转身离去。

鲁西华沉着脸,在小巷里躲躲闪闪,一路往记忆中的王德才家奔去,那里还有一个苦命的女人。

绕过竹林,来到王德才家院子,还没进门,院中的大黑狗就犬吠不停。鲁西华也不躲让,直接进门,既然这村中有了一个曹小青,那么王德才地窖里的肯定也不是什么生病的婆娘。

刚刚进门,一股恶风就扑面而来,只见一条大黑狗张开满嘴的利齿,就向鲁西华小腿咬来。

鲁西华抬腿一脚,直直踢在黑狗下颚,将黑狗踢得飞起,上下颚之间,无数断齿从口中爆开,黑狗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接着,鲁西华右手扣住腾空的狗头,左手跟上,双手往中间一合,只见白的红的,就像开了染铺,一颗狗头化成了肉泥。

王德才的声音这才从后院转到前院,嘴里一阵土话,估计是在骂大黑狗惹人烦躁。

待得王德才来到前院,看到鲁西华站在当院,正觉奇怪,又瞧见门口倒在地上爆裂的黑狗尸体,不禁叫道,“你杀了我家大黑?!”

鲁西华点点头,“觉得有点吵。”

王德才黑着脸,说道,“你来我家干什么?又要来买酒?不卖了!你杀了我家狗,还要赔钱给我。”

鲁西华摇摇头,“我不是来买酒的。”

王德才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那你来干嘛?想找事?信不信我叫全村人过来,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鲁西华笑笑,说道,“我是来看嫂子的,听说你媳妇生病了。正巧我会一点医术,特别过来看看。”

王德才脸色一沉,过了一会才说道,“你确定要看?”

鲁西华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王德才说道,“那你跟我来吧。正好我婆娘发病,你帮忙瞧瞧。”

二人来到后院,地窖的铁门已然打开,看来王德才刚才就是在这地窖之中。

两人在地窖门口站定,王德才开口道,“你不是要看吗?我婆娘就在这地窖之中。你下去就能看到。还希望你医术高明,能医好我婆娘的病。”

鲁西华瞥了王德才一眼,王德才不敢和鲁西华对视,只把头低着看着自己的光脚。

鲁西华没有理他,站在地窖门口都能闻到一股恶臭从里面发出来,定定神,走了下去。

昏暗的地窖,点着一盏几瓦的灯泡,不深,只有四米左右,下到底面,靠右就是一溜的酒坛,地窖的一角堆着不少竹篓。鲁西华花五十元买的装酒工具就是从这里拿出来的。

地窖另一边是一张木板床,床上只有脏乱的几件衣服和一个上身赤落的女性身体,右臂被铁链锁在墙上,下身被被子盖着,目中无神的望着地窖的顶部,眼珠子一转也不转,不知道是不是活着。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看来这女子吃喝拉撒都在这床上。

鲁西华上前,捡起衣服轻轻盖住女子的身体,背后顶上传来一阵响声,“小伙子,你就在这里慢慢给我婆娘看病吧。我去找人来给你帮忙。”

鲁西华回头一望,只见地窖的铁门已然关上,只有这窖顶一盏黄黄的灯泡发出昏暗的灯光。

女子被这窖门声吓得一抖,这才眼珠转了转,眼光移到了鲁西华身上,正要开口。鲁西华摇摇头,拉过墙上的铁链,只见铁链锁住女人的一端,已经深深的陷入肉里,女人身上,一道道抓痕,竟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鲁西华拿出几块巧克力,喂到女人嘴里,他中午听到这女人向王德才讨要食物,换来的却是一顿恶揍。

女子三口两口吃完巧克力,开口说道,“大哥,我们出不去了。他们很快就会来人的。”听口音,这女子很年轻,估计只有十几岁。

鲁西华双手持起铁链,左右一分,铁链断裂,回头向女孩一笑,“不怕,我们走。”

女孩望着自己右臂的铁链,泪光滚滚。

鲁西华掀开女子下身的被子,顿时目眦欲裂,只见女孩下部完全赤落,两只小腿全部被打断,形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看这伤势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鲁西华不再多说,来到窖门出口,回过头向女孩说道,“把耳朵捂住。”接着转身一掌轰在铁门上,只听砰的一声,三尺见方的铁门从两端铰链和锁头处断裂,被击飞到空中十余米才开始掉落,又是哐当一声,落在窖口不远。

女孩放声大哭,鲁西华下得台阶,来到床前,将衣服裹住女子,蹲下身来,让女孩趴在自己后背。

女孩双臂牢牢搂住鲁西华的脖子,哭的竟是泪如雨下。

鲁西华左臂后托住女子的臀部,只觉得全是骨头,出得窖口,右手顺手拿起掉落在一边的方形地窖铁门,沉声说道,“妹子,别怕,我们回家!”

鲁西华背着女孩,大步向外走去。

第12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2)

鲁西华背着女孩一边走,一边和她说话,“我叫鲁西华,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趴在鲁西华背上,轻轻的说道,“我叫小云。”

鲁西华紧了紧托住小云的手,说道,“小云,你多大了?”

“十七岁。”

“小云别怕,你帮个忙举着这个手机好吗?哥哥要把这些人的嘴脸都拍下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好!”

两个人一路聊一路走着,正在聊着,前面拐角噗噗噗噗传来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只听得王德才的声音,“我把他关在地窖了,谁知道他怎么发现的?这人身上钱不少,一会大家分分。”

鲁西华停下脚步,和小云做了个收声的动作,就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小云手中的相机依然录着视频。

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谁叫你老把婆娘关在地窖,她的腿不是让你给打断了吗?你还怕她跑了?”

另外一个声音说道,“上次你婆娘跑,是小健两个抓到的,事后听说你的婆娘让他们爽了一把。这次我们帮你抓到那个男的,你婆娘怎么也得让我们弄一下。”

“对啊,你家婆娘是这村里最漂亮的,平时藏着不让看,这次怎么也得让大家过过瘾。”

“就是就是,这残疾人我们还没玩过呢!”

“哈哈哈哈!”拐角传来众人的大笑。

小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的,似乎想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鲁西华左手轻轻的拍着小云,“别怕,别怕,哥哥在,不怕,不怕。”

鲁西华的眼中越来越冷。

话音越来越近,拐过拐角,七八个分别手持锄头、镰刀还有扁担和铁链的男子就出现在路口,当头就是王德才。

大家说说聊聊,没想到拐角不远处站着有人,都吓了一跳。

王德才定睛一看,“你怎么出来啦?还把我婆娘也带出来了!快,就是他们!”说完往后一招呼。

七八个男子提着农具就要往前冲,鲁西华一抬铁门,制止了他们,“停一下,我就问你们几个问题。”

大家嘻嘻哈哈,也没把两人当个事,在他们心中这两人是跑不出去了,纷纷停了下来,驻脚对望。

鲁西华也不浪费时间,“第一,你们知不知道买卖妇女是犯法的?”

“知道啊?那又怎么样?!”

“哈哈哈哈。”在这些人看来,鲁西华和他们谈法简直是可笑。

鲁西华接着问道,“第二,我会报警的,你们相不相信?”

一个男子笑道,“你报吧,警察知道这些事情,很多警察自己就是从小村子里面出来的,方圆十里都是亲戚,你把人家媳妇抓走了就是断人家的香火,拉不下这个脸。”

鲁西华说,“我要是从其他地方叫警察呢?”

又一个说道,“真要有别的地方的警察来救人,我们就打游击,把媳妇交给别人转移到别的村,再换一个警察不知道的人当媳妇。要么全村都出动,大家围起来,谁也跑不掉。”说完就笑。

“对!在这方面,大家是很团结的,因为今天你不帮别人保护媳妇,明天你自己媳妇跑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在村里,买一个媳妇少说几千,多则上万,基本就是一个家庭所有的积蓄,一辈子也就买得起一个。警察来村里,根本找不到人。”

“对!就是这样!没说的就是干!我看警察敢硬抢。”

鲁西华摇摇头,“所以你们才这么肆无忌惮。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你们就都没有姐妹吗?如果你们的姐妹被人贩子卖走了,被折磨,你们不难受吗?”

一个小伙子看着鲁西华的眼睛说:“我姐姐给我哥哥换亲去了。我们这样贫困的山村,是不会养闲人的,女孩子长大了,就会为了兄弟们的亲事去换亲,去其他贫困的山村。”

鲁西华不由得问,“你们怎么不出去打工?都呆在家,这点地养活人都困难,怎么能不穷?”

“我们都不愿意呆在深山沟里,都想出去闯闯。但是我们文凭低,在外面基本都是做苦力,最重要的是,家里面要是不留男子汉,很容易被人欺负。”

鲁西华说,“怎么会呢?”

一个男子叹气说,“山上的耕地非常的贫乏,开垦耕地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不小心还会造成山体滑坡。所以可以说寸土寸金,家里没有男性劳动力,就很容易被临近的村民吞掉,今天多种你家一点,明天多种你家一点,一年半载你家的地就成人家的地了。”

“而且虽然说靠山吃山,但是这些都是重体力活,比如说板栗树,每年打板栗都要死人的。不知道你们见过板栗长什么样子没?外壳全是刺,还有青壮年上树打板栗,下面人躲闪不及刺瞎了眼睛的。你家要是没有男人,别人就会说闲话,放着浪费还不如人家帮你们照看。”另外一个人补充道。

鲁西华摇摇头,“穷不是理由,更不是你们无视人命的借口。”

王德才有点不耐烦了,看到自己婆娘被鲁西华背在背上,心里不是滋味。“不和他多说了。大家快上,谁把这男的拿下,我婆娘就陪她三次!”

王德才这一开口,就像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七八个汉子拿着农具就像鲁西华冲了过来。

鲁西华微微一笑,“小云手不要抖,好好拿着手机,看你哥哥我大发神威!”

鲁西华左手托着背上的小云姑娘,右手提起一米宽的铁门,双腿用力一跺,身体就向后蹦了两三米,拉开了和众人的距离。

村里的路本来就窄,一边捱着院墙,另外一边就是山坡了,陡峭的山坡,摔下去就是伤筋动骨,所以七八个人都堆在这只有二尺来宽土路上,排成一列冲着鲁西华奔来。

鲁西华眼中,这些人都是人渣,右手捏住方形铁门的一角,铁门与地面平行而持,从右边移到左腰处。随着腰部用力,右手飞快将铁门甩出,旋转的铁门带着呼啸,直扑对面的七八个人。

对的面的人群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黑光从自己身上擦过。那个说自己姐姐去换亲的一个小伙子刚才在土路上一脚没踩稳,摔在一边,就看到自己这边的伙伴一个个断成两节,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吓得大叫。

他一边叫,一边爬起来,脚软了,实在站不稳,就手足并用的爬着往远处逃去,一边逃一遍大叫,“妖怪啊!妖怪!他是妖怪!”

鲁西华背着小云走在这满是血色的土路上,道路两旁是残肢断体,王德才还没有咽气,一手哆哆嗦嗦扣着泥土,眼目耳鼻都不断地冒着血水,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鲁西华心中充满平静,这一切的罪过都自己来承受吧。

第13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3)

刘小三跌跌撞撞的爬进村长家院子的时候,吴大娘正在院子看着儿媳妇洗碗。客人已经走了,各家拼凑的座椅都已经各自拿了回去。这次的客人是村头前两年刚搬来的张家多年前的同村朋友,大家都是乡亲。这村里半年难得来一次外人。家里老头子为了请客花费了不少,还好客人私下留下些钱,三千块呢,足足赶得上家里一年的收入。

什么时候和老头子说一声,再让邻村的马家妹子再给家里找个媳妇,这媳妇来家里三年了,肚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真是个赔钱货。还得是大学生好,马家妹子就给自家哥哥找了个大学生。虽说马二马三都睡一屋,这大学生也分不清是谁的媳妇。但是自己家可不是马家那样的粗人,硬生生的把一个大学生给弄傻了,中午端菜的时候都不利索,硬往客人怀里撞,还好客人不计较。

可是这新媳妇招进来,这旧的还是得麻烦马家妹子找户人家卖了,免得这老头子趁着儿子不在家老往儿子房里钻。

吴大娘正在想着事,就听到儿媳妇一阵惊呼,心想怕是又把碗给摔了,正要开骂就见着刘小三失魂落魄的跑进来。

“妖怪,妖怪!死了,都死了!”刘小三嘴里叨念着,浑身上下都是泥,就要往屋里闯。吴大娘上前一把拉住刘小三的衣袖。

“你这是遇鬼了?!跟个没魂似的。身上这么脏就要想进屋!”

刘小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吴大娘,直奔屋里去,张嘴就喊,“死了!村长死了!都死了!”

吴大娘追在后面,他儿媳也放下了洗碗的活,跟着来到堂屋外面。

吴永福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闹哄哄,披衣起来,就看到刘小三闯进来张嘴就是村长死了。

吴永福气得上去就是一巴掌,直直扇得刘小三半边脸肿得老高,“你他妈清醒点再说话!死了?老子站在这好好的!”

刘小三也没捂脸,直接跪了下去,拉住吴永福的裤子,“村长!他们都死了!德才叔、解放、赵大牙子他们都死了!”

吴永福眼睛一瞪,两只手拉起刘小三的衣领往上拽,“你他妈给我好好说清楚!死了?怎么死的?出了什么事?”

刘小三双脚颤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德才叔来找我们,说今天中午上去他家买酒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的就知道了他家婆娘的事,直接上门把他家的大黑狗打死了,还说自己会治病,硬要去地窖给他家婆娘看病。德才叔就将计就计把他骗到地窖锁了起来。”

刘小三刚开始还有点紧张,现在面前是村长,说话就越说越流利,“德才叔找到正在打牌的解放、赵大牙子我们几个,说那年轻人身上有不少钱。让我们一起过去把那男的放倒,钱都大家分,他一分不要。结果我们一群人赶了过去,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子背着德才叔的婆娘从地窖出来了。我们一拥而上,那小子二话没说,就抡起地窖的铁门甩过来。那边的路窄,铁门实在是太快,我们没处躲,全部被铁门分成两段。还好我中午喝了点酒,往前冲的时候脚滑,摔在路边,逃过了一劫。要不,我也没命回来报信了!”

吴永福听到这里,手都在发抖,“全死啦?那小子呢?!”

刘小三摇摇头,“我看到大家都死了,哪敢还呆在那里。连滚带爬的就跑来报信了,没看到那小子往哪去了。他背着个人,应该走不远!”

吴永福听到这里,拉起刘小三就往外走,“张所还在隔壁屋休息,我们叫上他,去现场看看!然后再拿主意,他再厉害,还能搞的过子弹?!”

吴大娘一脸担忧的样子看着自家老头去隔壁屋找张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媳眼中闪过的精光。转过头看到自己儿媳还在一旁傻站着,一脚踢过去,“还不赶快去把碗洗完,你这只不下蛋的鸡!就会浪费我们家粮食!”

鲁西华为了避人,绕着路、背着小云回到马二家中,曹小青打开院门,让鲁西华进来,又连忙关上。

院子里,曹小青已经把屋里能穿的能盖的都搬了出来,铺在地上。鲁西华上去,将小云放到上面,这才说道,“你怎么在外面,为什么不在屋里呆?”

“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他!”曹小青恨恨的说。

鲁西华点点头,“也对,今天你们就能回家了。”伸手拿过小云手中的手机。

曹小青问道,“这位就是?”

鲁西华点点头,“王德才家的。”

曹小青看到小云被打断的双腿,激动的一把抱住小云,哭着说,“妹妹受苦啦!”

小云回抱曹小青,哭道,“我们都是苦命人。”

鲁西华拿起手机对着小云,“妹妹,你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一下吧。”

于哥一家顺顺利利的就拿到了自己的车,于哥没敢停留,直接奔往市里,几十公里的路,被于哥开得飞快,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一家人都在骂于哥发了疯,但是于哥一声没吭,他知道,山村里还有人等着救命。

刚进市区没多远,于哥就接到了手机通知,连忙靠边停车,打开手机一看。看完手机,于哥发了疯似的就给那边打电话,通完电话,于哥泪如雨下,痛苦地抱着自己爱人喊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爱人、女儿、妹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焦急的看着于哥痛哭流涕。

七十岁的老父亲站了出来,严声询问出了什么事,于哥才打开手机,从皮包里掏出纸条,仔仔细细地将中午发生在小山村的事说给家人听了。

老父亲看着那张写着“救命”两字的字条,看着手机里曹小青和小云的凄惨的身体状况,和对村民泯灭人性的自我介绍。大家泪如雨下,想不到朗朗乾坤竟然会有这种恶毒的事情发生。老父亲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向着于哥命令道,“走,报警!”

市刑警大队接到报案,看到几位接警的女性边哭边喊,“不是人!他们不是人!”意识到案件情况非常严重。

各位刑侦精英在会议室的投影仪上看到了一段段震撼的内容。

第14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4)

“各位领导好,我叫聂小云。”画面上一个裹着破烂衣服,头发里全是虱子、爬虫出没、双腿被打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的清秀女孩出现在银幕上。

“我今年十七岁,被卖到这个村子两年了,同时和我一起被卖的还有我的妹妹,聂小雨。”

“我们的表姐在南方打工,我们刚刚初中毕业,拿着表姐的地址要去找表姐。在南下的客车站,遇到了一伙人,两个男的,四个小女孩,一个妇女。那个妇女说她们也去南方,问我们愿不愿一起走。没有出过门的我们当然愿意跟她们结伴而行,那个妇女热心的为我们姐妹俩买了车票。”

“结果我们几个女孩被带到山里,那个妇女将我们交给了几个男人后就下山了。那些男人很可怕,一个个凶巴巴的,我们觉得不对,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将我们双手捆绑起来,连打带拖的带到不远的一条山洞里,将我们的衣服都扒掉了,然后,命令我们并排躺在一条脏兮兮的床上。我们跪在地上,哭着哀求他们放了我们,其中一个女孩好像失去了了理智,一个劲的磕头,额头上鲜血不止,顺着脸颊往下淌。我们凄苦的哀求并没有打动男人的兽心,他们扑上来,将我们抱上床,轮尖了我们。”

说到这,小云放声痛哭,好一阵她才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讲下去,“我们几个女孩当时有两个昏死过去,由于我长得最漂亮,那一晚上,被轮尖了好多次。他们还不放过我妹妹,起初我拼死护着妹妹,可是,我怎么能抵抗了那些膀大腰圆的野兽啊。没有办法,我哀求那些男人不要再强奸我的妹妹了,我愿意代替妹妹供他们发泄。一个男人不耐烦了,一脚将我踹到了床下,我当时就昏倒在地。事后,我们几个女孩望着床上的斑斑血迹,抱头痛哭。”

看到这里,在旁边做记录的一位女同志把笔都捏断了,泣不成声,“畜生啊!都是畜生啊!”

大队长回过头,严厉的说道,“小王,注意会议纪律!老周,现在小王情绪失控,你代替她做会议记录。小王,你先出去!”

女同志死死拉住老周的手,“老周,不要放过这些畜生!”

老周狠狠地点头,接过了女同志手中的会议记录本。

“一个月以后,我先被卖掉了。下山那天,妹妹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让我走。我跪了下来,抚摸着妹妹的头发说:‘妹,就让姐姐去吧,说不上姐姐能被卖一个好人家哪。在这里,我们是逃不出他们手掌的,被人家卖来卖去是女人的命,认了吧。以后,姐姐不在身边,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我又悄悄的嘱咐妹妹,不管被卖到哪里,都要想法逃出去,回到父母身边去。妹妹哭着点了点头:‘会的,我死了也不会做外乡鬼的’。”

“由于我们抱在一起痛哭,久久不愿分开。人贩子凶残的猛踢了妹妹一脚,将我连拉带拽的弄下山去了。到了山下,我被装上一辆三轮车拉走了。”

......

视频中的一幕接着一幕,聂小云的述说、曹小青的述说、马二家中马三准备强尖曹小青、马三被钉在墙上、地窖里小云全身赤落被铁链锁在墙上、马德才众人笑谈买卖妇女的对话、鲁西华背着聂小云用铁门横杀七人,这些都一一呈现在办案刑警的面前。

最后,鲁西华的声音出现在画面里,“各位领导,这就是在这个小山村里发生的罪恶的一幕。据我所知,依然还有更多的女性被囚禁在这里,如果你们想要阻止我,那就请尽快赶来。顺便说一句,最好派武警,本地的警察管不了村民,也管不了我。”

“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事件,到目前为止,画面中出现的受害者已经多达九位。大家有什么看法?”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号码的使用者叫做鲁西华,孤儿,23岁,大学刚毕业一年,之前在一家快递公司从事快递员的工作,三个月前突然辞职了。”

“奇怪的是,通过我们比对身份资料库里的记录,鲁西华现有的样子和以前的样子有巨大区别,以前他是个180斤的胖子,现在影片中看起来身材均称。根据他以前的同事说,他是在一次外出旅游回来之后就有了变化。不但是身材,在力量上也有很大变化,我们怀疑他的那次旅行有问题。”

“好的,三组继续调查疑犯鲁西华的过往经历,调查清楚他那次旅游的具体线路,如有可能,查清线路上是否有异常特殊情况出现。”

“根据影像资料上的记录,无论是将人用木杆从胸口钉到墙上,还是甩出铁板造成七人拦腰被斩。都可以看出鲁西华力量超乎常人的事实,而且心狠手辣,这一点我们前线行动的同志一定要注意。”

“大队长,那我们要联系武警吗?”

“已经九人遇害了,这事不是我们能阻止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会有更多人会遇害。我立刻联系上级,请求武警支援。面对道路行驶困难的问题,我们申请调用武警的直升飞机,争取一个小时内赶到现场。再调集一位谈判专家,现场分析疑犯心里和行为。好了,一组、二组楼下紧急集合,三组在家待命!立刻行动!”

随着一通通电话的打出,十几辆卡车开始出城,天边两架直升飞机快速飞往事发地点。

一切都在鲁西华的预计当中,埋藏在贫穷深处的罪恶再也无法被掩盖,这些冤死和忍受折磨的女性终有得救的一天,可惜这一切都是迟来的正义。

吴永福和张所带着刘小三和几个汉子脸色刹白的站在命案现场,不少人都扶着墙角吐了起来。

现场倒也简单,十几段尸体残躯,有少数几段掉落到旁边的斜坡了,五脏六腑滚满一地。地上到处是鲜血,就像被人用油漆泼地一样的夺目,闻讯而来苍蝇虫子欢快的在沾满血液的泥土和尸体上飞舞和跳跃。

张所蹲在一个台阶前,铁门划断七个男子的身体,余势不减,又飞过足足二十多米最后深深地嵌入这山腰上的青石台阶,只留下短短的十来厘米漏在外面,其他都深深陷入石头里了。

张所和吴永福是山里人,深深知道这种青石的硬度,这可是比大理石更硬的花岗岩石啊。平时用凿子都只能敲出白印。这个不知名的小伙子,随手一甩就能杀人不说,还嵌入青石这么深,难道他真的是山里的怪物?

张所问道,“有谁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情况?”

一个汉子说到,“他是今天中午进村的。马三还问过他,王德才就是马三叫来的,说这年轻人要买酒。对了,这年轻人身边还跟着一只花豹,看到孩子们害怕,还抱在怀里。”

吴永福大手一挥,“走,去找马三!”

张所悄悄的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心中想道,“武功再高,一枪撂倒。小伙子,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第15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5)

吴村长带着张所拍开马三稼(马三稼是奇怪词,我才知道,大家自己搜,稼改为家)的院门,看到开门的是曹小青,心中一愣,问道,“怎么是你?”

一群人闹哄哄的冲了进来,开口叫道,“马三!马三!”一句话还没喊完,眼尖的刘小三就看到了墙角坐在破被子上,用眼神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一群人不放的聂小云。

刘小三哆哆嗦嗦地指着聂小云叫道,“德才叔的婆娘在这里!”众人闻声向墙角望去,就听得身后有人说道,“欢迎,欢迎!”

马所猛然回头,左手往腰间伸去就要拔枪,一阵剧痛就从左手小臂传来。低头一看,不知怎么回事,左手小臂被穿了一个血洞,整个左臂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

鲁西华早在院里就听到有大量脚步往这边过来,悄悄告知了曹小青和聂小云,就从侧墙翻了出去。见到众人进了院子,就前往院门堵住。看到一位民警打扮的人往腰间摸去,顺手就从右手弹出一颗石子,穿透了他的小臂。

吴永福、刘小三等人看到马所不知不觉间就受了伤,连忙吓得往后退,几个人急急忙忙想向屋里涌去,还没进门,就被墙上挂着的马三吓了出来。

鲁西华走向马所,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马所疼得满头大汗,咬着牙说,“你就是那个买酒的青年?!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这些姑娘也和你们没有冤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们?”

“她们是村民买来的!”

“买来的?这么说,您这位人民警察知道人贩子的事?”

马所没有说话,鲁西华慢慢走到他面前。马所冒着汗,看到鲁西华走到离自己只有一米左右,忍着剧痛,猛得腰部一扭,右脚横踢鲁西华小腿,同时叫道,“大家快上!”

刘小三他们还没鼓起勇气冲过来,就看到马所那用尽全力的一腿踢在鲁西华小腿上毫无反应,肩膀都没动一下。反而鲁西华一脚踹到马所的左膝盖上,一声奇怪的声音,马所就倒在地上右手抱住左腿痛苦的大叫。只见马所的左小腿以奇怪的姿势向前弯曲,一时间众人吓得往院子的另外一边退去。

鲁西华走到马所身前,没有理会惨叫的马所,直接蹲下身子从他左腰后面摸出一把手枪,递给曹小青,“上面有保险开关,你拿着试试,保护一下自己。”

曹小青点点头,颤巍巍的接过手枪,仔细打量起来。

鲁西华转头向吴永福他们望去,吓得他们猛地退后,还摔倒几个。

鲁西华笑笑,“还麻烦一下你们去通知一下村里的其他人,谁家有买被拐的姐妹,还请送她们过来。”

吴永福盯着疼得在地上满地打滚的马所,冷汗都下来了,“行。我,我这就,就去通知大家。”

鲁西华点点头,用下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吴永福指了指马所,“我们能不能?”

鲁西华笑笑,“可以。但是你们要抓紧点。尽快把人送来。要不我就得一家一家去敲门,那就不好了。”

吴永福招呼几个小伙子抬着马所出了院门,刘小三见离得远了,急道,“村长,难道我们真的要把人交出来?那别人还不的和我们拼命啊?!”

吴永福残忍的一笑,“他干的过一人十人,难道还干得过百人?走,去把全村老人、妇女、孩子都叫上,叫各家各户把狗都带上。我看他怎么下得去手!到时候我们一人一榔头就要了他的命!”

刘小三几个都笑了,“对!武警来了我们都不拍,还怕他孤身一人?!”

吴永福说道,“小三你们几个马上去通知村里的人到村公所集合。刘老六和我先把马所抬到村公所去。快,大家快点!”

七八个人影分作几堆散开,各行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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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飞来两架直升飞机,飞到了离山村只有一公里外的土路上降落,十几名武警部队的特警鱼贯而出,站成一列,尾部还有四条警犬,人犬迅速集合。

“同志们,这次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疑犯鲁西华的行踪。他是一位危险的犯罪分子,据不完全统计,已经有九位公民遇害。鲁西华力量大于常人,大家与他接触时最好保持距离。有发现他的行踪立刻上报,希望大家注意安全。同时我们还要摸清村庄每一户人家的情况,据可靠消息这里存在着人口贩卖的情况。好了,大家注意,现在跑步前进,封锁进出村庄的每一条道路,禁止任何人进出村庄。”

特警部队的队员们刚进村口,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四条经过特殊训练的警犬紧张不已,对着前方不断低吼。

整个村庄很寂静,就连平常能听到的狗叫都没有。随着队员们慢慢前进,能听到旁边的村屋中有鸡叫、羊叫、马叫,就是没有人和狗的声音。

“队长,发现村民!发现村民!”特警小队队长的耳麦中传来侦查员一阵惊恐的声音。

“7号,现在村民情况如何?我们还有2分钟到达你处。”特警队长感到诧异。

“死了,都死了!”耳麦里传来侦查员的干呕声。

“什么!”特警队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活的都没有?!”

“有,她们说自己是被拐卖的妇女!”侦查员不断干呕的说道。

“我们马上到!”特警队长心里一送,还有活人就好,把手向后一挥,“加速前进!”

一队人拐过一处山道,爬上村里的路,再绕过几户人家,来到村里的大路口。空气中的血腥味简直浓的化不开,就看到向右往山里的道路上倒着几个人,地上一道道巨大深痕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山腰,几块半人高的基石以奇怪的方式陷在山土中,血痕顺着基石的压痕往下流,一个男子被镶嵌在山土和基石之间,上半身被基石压着,下半身断在了泥土里。

地上躺着的是几个少年和妇女,他们姿势怪异的倒在路上,骨骼成非常不自然的方式,显然已经死去。特警队员上前再往右边的道路上冲,不由自主的齐刷刷吓得直退,少数几人当场就吐了。

只见短短数十米的土道上,无数的残肢断臂,更有甚者已经是肉泥,仅剩两条腿是完好的。头颅、内脏、农具、衣服还有死去的狗都混杂在地面厚厚的血浆里,脚一踩上去,就好像融化的糖一样,黏在鞋底。几位胆子不大的队员浑身发抖。

“在这里!”路边的一道院门大开,墙上也是涂满了血迹,零碎的挂着残肢。侦查员向队友们挥手,“幸存的人都在这里!”

特警队员赶紧进院,逃离这地狱一般的景象。

院子里是五位女性和一些小孩子,小孩子大多昏迷。女性基本就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有一位看起来似乎是疯了,身上披着破烂的衣服,多数都有残疾。

“你们都是?”特警队长望着一位还算镇定的女子,女子站起来,点点头,“我叫曹小青,我们都是被拐卖到这里来的姐妹。”

特警队长指指外面,想问外面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魔鬼,都是畜生!”几个女人狠狠地说道。

特警队长沉着脸问道,“鲁西华人呢?”

“他是一个好人,他去救更多的姐妹了。”曹小青道。

“还有!”特警队长大惊失色,死了这么多人还不够!“他去哪儿啦?!”

“另外一个村,那里还有被拐卖的姐妹。”曹小青笑道。

第16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6)

“还有?!”美国队长连忙招呼队员取过医疗包,对在场的女人、小孩进行检查和救治。

美国队长向曹小青问道,“这些孩子是?”

“他们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一个沙哑的嗓音说道。

一位变形金刚急切的说道,“快休息,别说话了,你受了这么样重的伤,如果配合治疗,相信很快会好起来的!”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杀了全村的人啊?!”美国队长说道。

“人?他们能陪称之为人吗?”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谁!”美国队长连忙转头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漠视生命。

进入他眼帘的是一个躺在破被子上的女子,女子掀起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全身赤落。最显眼的是女子的下部,被穿了洞,就像女孩戴耳环一样,用铜圈穿上,再用锁锁起来,上面锈迹斑斑,血和锈已经染成了一片,形成一种奇怪的颜色。

一旁的变形金刚们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女子却边笑边哭,“他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才没有放过外面那些衣冠禽兽!”

美国队长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会被...?”

“我十六岁被卖给了村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光棍,这个光棍由于猥亵幼女被判过刑,也就错过了娶妻的年龄。不过,这个光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懂得一些医学知识,在花五千元钱将我买到手以后,另一个老光棍趁他下地干活,强尖了我。他听到我的哭诉以后,尽管气愤不已,但是,他并不敢报案。因为我是他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不合法,要是让公安知道了,肯定人财两空。”女子缓缓的说道。

“为了防备再次被别人占便宜,他想出了一个极其下流的办法,那就是将我的下部锁起来,这样,就可以放心的下地干活了。于是,他将我的下部两端穿了洞,用铜圈穿上,再锁上。当他发泄兽遇时,就将铜圈撤掉,发泄完再锁上。十几年了,我就这样十几年了,你们各位领导说说,他算是人吗?!”女子越说声音越高,这声音就如同号角,划破天际。

远处天边的乌云滚滚,飞快的向山谷推来,一阵沉重的雷声响彻其间,这天,要下雨了。

“我叫柳叶,是吴永福家的儿媳,也是被他们花了八千块买过来的,村里的人口买卖村长大多都知道。被买过来的两年,因为我一直没有生孩子,他们就打我骂我。最后村长和他儿子就一起强尖我。”说到这里,一位穿着正常的女子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裳,上面的抓痕、咬痕还有香烟的烫痕,一处处伤疤布满了女子的上身。

美国队长没想到这个村里的人都这么变态,安稳大家道,“我们来晚了,让大家受苦了!请你们要相信大家,我们一定会对犯罪分子严惩不贷!”

“他就是因为相信警察,才会把我们留下来的。”柳叶回应道,“你们再看看她。”一把掀开地上一个盖着的被子,里面一个女孩赤落着全身,又是哭、又是笑,口水、鼻涕、屎尿涂满全身,一身的恶臭,显然已经疯了。

女孩抱着衣服唱着那首永远也唱不完的歌《妈妈的吻》,“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吻干我脸上的泪花,温暖我那幼小的心,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

柳叶细细的给女孩盖上被子,缓缓道,“她叫小秋。”

北方姑娘小秋被人贩子拐骗到了南方省份的一个小山村,卖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光棍。那年她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是,这个性格刚烈,不畏强爆的姑娘,进行了顽强的反抗。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没有人帮助的她,反抗的力量显得那样的微弱。她曾逃跑过两次,但都被村民抓了回来。

那家是一个有着三个光棍的家庭,一个老父亲,两个儿子,她嫁给的那个男人有点弱智。在被卖给这家的那天晚上,傻男人对她施暴,她坚决不从,两人厮打起来。小秋给男人脸上挠的鲜血淋漓,傻男人一时无计可施,得不到手。听到厮打声,男人的爸爸带二儿子冲了进来,骂他大儿子无能。然后,他和二儿子一个按胳膊,一个按大腿,强行的将小秋扒了个溜光,让傻男人强奸了她。过后,爷仨将破烂的窗户撤掉,换上了铁条,又用砖封死,只留了一个通气孔,将小秋关在了黑屋子里。一天只给她吃一顿饭,晚上,傻男人钻进屋子里对小秋施暴,他的弟弟则将门锁上,然后,在门外严密的看守。

男人虽有点傻,但是,体格健壮,性遇强,折磨起女人来绝不含糊。每次的施暴,小秋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有天夜里,进来的是小叔子,后来是老公公,三个人轮番的强奸她。

被关在黑屋子里的小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很快,精神开始萎蘼,停止了反抗,并且在一年以后生下了一个女儿,但是,谁也说不清这个女孩的爸爸是谁,因为,实际上,她是这三个男人的共同妻子。

生下了孩子,小秋似乎有了点自由,白天允许她坐在院子里,但不允许她走出院子半步,老人和傻男人下地干活,二儿子则专门在家寸步不离的看着她。晚上依然是被关进黑屋子,虽然不再锁门,但是,她被关进黑屋子时,立即就会被扒去所有的衣服,连一块布丝都不允许在身上,然后,老人将衣服抱走,锁在身边的柜子里,早上的时候再送过来。

夜里,三个男人频繁的出入那间黑屋子,对她施暴,由于屋子太黑暗,她有时根本分不清是谁跟她做爱。但是,小秋夜夜被折磨着,成了三个男人的泄欲工具。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人间地狱般的生活了,终于在一天深夜,趁身边的男人酣睡,光着身子逃跑了。然而,她不敢走大路,只得钻进了黑黢黢的大山,在阴森森的大山里,她丝毫没有感到恐怖,却觉得从没有过的幸福与自由。在她看来,遇到鬼不可怕,遇到野兽也不可怕,逃不出三个恶魔的手掌才可怕。她幻想,只要遇到村子就算是逃出了魔掌。然而,她在深山里转悠到了天亮,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村庄边的山上。此时,再逃跑已经晚了,因为四下里已经有好多村庄里的青壮年包抄上来。原来,男人发现她逃走以后,告诉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又动员全村的青壮年进山寻找。她被抓了回去。

为了防备她再次出逃,三个男人从此不再给她衣服穿,整日赤身果体的,虽然每天给她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到院子里放风,但是,在放风的时候,老人的二儿子就将她的手反剪过来捆绑上,像牵着一只狗一样的牵着她。

第18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8)

随着闪电雷鸣、乌云盖地,狂风吹得山间的树叶哗哗作响。

鲁西华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丝毫看不出刚才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大战,但鲁西华心中是悲凉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人性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这可不是乱世!

刚才的被围攻,弄的自己狼狈不堪,近处人太多,远处打不了,要不是自己后来抡起几位村民杀出一圈血地,自己就会被困死在那里。

想到这里,鲁西华停步抬头看向了四周的大树,伸手折断一根两寸粗细的硬木树枝,轻轻一扳,断成一米来长,右手持尾左手顺着树枝干部往前一捋,分支残叶纷纷落下,掏出小刀将树枝头部削尖,一根简易的投矛就做成了。相信以自己的力量,没有谁能挡住自己一矛。

鲁西华飞快的在山中前行,行李和大猫都已被送到了空间之中,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又将马二家的白羊顺了几只丢到空间中,当然,王德才家的酒缸也没放过,现在空间里堆得满满的。

随着闪电雷鸣,自己感觉胸口的印痕有点发烫。很是奇怪,自己杀人之后,空间中的青气越发浓厚,这短短一个小时内,竟然扩大了一倍,大约有二十立方的样子,要不然那些酒缸还放不下,就这样也只能叠起来放了十二只。其他的是八只绵羊,七只兔子和四只山鸡还有出来是准备的一些杂物、衣服。大猫都只能委屈的趴在酒坛上,不敢动弹。

边跑边做,空间里的边边角角很快就放满了树枝,鲁西华很快就来到了山这头的小山村。

雨水虽大,山村之中却并不平静。

鲁西华站在半山腰,看着远处下面的一间大屋里吵吵闹闹,不待一会,一群人拖着三个女孩来到村中间的一棵大树下,鲁西华急忙从山腰往下奔去。

几个男人将女孩们捆在树上,许多的村民围在其间,几个妇女开始扇女孩们的耳光,还有人用竹条抽打她们。女孩们的衣服被抽破了,几只被打得又红又肿的胸房,从她们那破烂的衣服里挺了出来。

一个男人将正中一个女孩的裤腿捆扎起来,解开了她的裤带。一个男孩拿来一只活老鼠放进了女孩的裤腿里,又把一只猫塞了进去。猫和老鼠在女孩的裤子里演绎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女孩当时就吓晕了过去,孩子们在周围哈哈大笑,人们接着用凉水将她泼醒。旁边被捆的两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叫,乞求人们放过她们。

鲁西华定睛一看,这三个女孩正是,自己在南下火车上看到被人贩拐卖的女孩!难道?!

一个村民扯下了正中女孩已经破破烂烂的裤子,她原本雪白的大腿、臀部已经被老鼠和猫抓的血迹斑斑,但是,仍然不失一个少女的丰腴。一个村民褪下了自己的裤子准备扑上去。正中女孩瞅准时机,一脚踢在了那个家伙的裆下,那家伙当即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人们连忙将他抬走。

一个妇女骂骂咧咧,拿出一根尖头的木棍就要往正中女孩下部戳去,旁边两位女孩吓得大叫,正中女孩的眼睛瞪着妇女,里面充满了怒火。

只听得呼的一声,一道光芒闪过,拿着木棍的妇女被一阵力道带起,扑在地上。只见一根树枝从妇女后脑穿过嘴巴,将她牢牢地钉在地面。妇女还未立刻死去,手足并用的在地面抓着,用力挣扎了几下,才趴在地面一动不动。

受惊吓的人群才往远处看去,只见一个人影飞快的接近,到了近处才停了下了。

鲁西华立在树下,看着这些人形的野兽,就要上前去解被捆女孩们的绳子。女孩们惊喜的望着鲁西华,似乎是看到了救星。

“大哥,快救我们!”

“他杀了我妈!”一个童声在鲁西华身后响起,鲁西华回头一看,一个男孩拿起一把菜刀就向自己扑来。

鲁西华拔起妇女脖子上的树枝,回手一下挑开男孩高举的菜刀,往前一送。树枝如同利剑穿过男孩的胸膛,男孩挣扎着用手握住树枝,想将它拔出体外。鲁西华将手中树枝上挑,将男孩挑在空中,顺手将树枝的另外一端插在地上。男孩面对地面,被插在树枝上口吐鲜血,在向鲁西华方向用力抓了几下后,终于无力的垂下了双臂,死了。

围观的人们吓得退得远远的,完全不知道这个煞星是从哪里来的。

鲁西华将三个女孩放下,脱下自己的衣服系在女孩的腰间代替她被撤掉的裤子,询问起来。

原来车上的乘警虽然将两个人贩和八位女孩带去询问,但是八位女孩早就被人贩洗脑,深信自己是被雇佣到一家手工艺工厂打工的。而人贩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厂家的招工雇佣介绍信给乘警,乘警通过上面的联系电话确认,确实是招工信息。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下,乘警只好让女孩们和人贩离开。

可是天真的八位姑娘哪里知道,等待她们的如此的噩梦。先是被带到村里吃饭,不知不觉之间,大家就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大家都是赤身果体的躺在一张地铺上,几个男人在一边喝酒吃肉。大家又哭又闹,换来的是无止境的强尖和轮尖。

十天来,大家泪都哭干了,有一个女孩认命了,跟着男人走了出去。但是,她们三人没有认命,三人合伙趁着来人再次侮辱她们时,狠狠的咬下了其中两个男人的耳朵。所以她们才会被拖到村中央的大树前接受惩罚。

三位可怜的姑娘就因为抗拒被买卖和轮尖的命运,就得到村民们如此的报复,鲁西华看出来了,这些人是没救了。

“谁?!是谁敢在肖家村撒野?!”一个光头壮汉打头,七八个人跟在他后面,鲁西华在车上看到的一男一女也在其中。

“肖哥,就是他!他还杀了李家嫂子和狗根。”一位村民指着鲁西华说道。

“就是他!就是他带着人轮尖我们!”三位女孩看到光头壮汉的时候,浑身发抖,用一种吃人的语气述说着心中的愤怒。

“呦呵,是你们三个?!看着有人来就你们了,口气就硬起来了,对吗?看来我们兄弟没教育好你们啊。一会儿晚上就让~”

光头大汉的话音未落,一根树枝就直穿他的嘴巴而过。树枝透过光头大汉后脑骨未停,又穿过身后一人的右眼,再次透骨而出,钉入第三个人的眉心才停。一米多长的树枝,穿过三人的头部,把三人钉做一串糖葫芦。三人六只脚踩在地上稳稳当当,一时半会没有倒下去,就这样变作一串雕像立在原地。

“啊!”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伴随而来的倾盆的大雨,这场雨终于下了下来。

第19章 前行路,血海唤惊雷(9)

鲁西华右手一探,一枝树枝出现在手中,用力一掷,又一个人影倒下,人群四散着逃开。

“逃?”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传宗接代,我就让你们绝后!鲁西华没有半点怜悯,手中的树枝专朝妇女和儿童投去,短短十几秒,十几个幼小的身影就倒在地上,鲜血和雨水化作一团。也有母亲用身体护住孩子的,但是依旧挡不住树枝的穿透,母子一起被钉在地上。

村里的男人此刻都发了疯一般,嚎叫着向鲁西华扑来。鲁西华右手不停,一只只树枝如同勾魂使者夺取了男人们的性命!一具具扑倒的尸体就好像盛放的鲜花,在雨中装点着罪恶的泥面。剩下的几个人纷纷往大屋逃去。

鲁西华扶着三位女孩也往大屋避雨,见得鲁西华四人进来,几个人哆哆嗦嗦操起地上的凳子,用自己都听不太见的声音说道,“不要过来!”

三位女孩见到此时,放声狂笑,“我让你们不要过来的时候,你们可有放过我们?!”

鲁西华向女孩们摆摆手,暂时制止了她们的愤怒,转头向其中的一个四十多岁女人问道,“你,就是马婶吧?”

女人颤颤巍巍的点着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是是是,我就是!小伙子饶了我吧!我马上去自首,我去坐牢。”

鲁西华平静的问道,“山那边的有家兄弟叫马二、马三,是你本家兄弟?”

女人诧异的抬起头,“是~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鲁西华点点头,“我就是找你来了。”

听到这里,在场的男人都恶狠狠的看着马婶,要不是因为你,村子里的人会死得这么惨?!马婶没有在意这些眼球,卖女人收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敢这么看我?有本事找肖凯(光头壮汉)说去。

鲁西华继续说道,“原本,你们是准备怎么处理这些女孩?”

马婶声音发抖,“我们准备把她们驯服了好卖给附近几户村子,有人下了单子,她们都有下家了。”

女孩们听得大怒,怒骂着想要飞扑到马婶身上,她们知道自己被卖的下场,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鲁西华伸开双手拦住女孩们,“这八个女孩,听说已经被卖了一个?”

马婶说,“没有没有,她还在村里!我们还没来得及送她出去!”

鲁西华点点头,“那你就把她带过来吧。这村里应该还有被你卖过的女孩,一起都带过来吧。不要想跑,武警来了。你们跑不掉的。”

武警来了?几个男人和马婶相互对望一眼,这么说自己有机会活命了,好过在这煞星手下干熬。连忙表态,自己一定老实交代,配合政府解救被拐卖的妇女,揭发同伙的不法行为。

鲁西华让马婶赶紧出去,先把村里的被拐妇女救出来,马婶跪谢着赶紧跑了。她是逃不掉的,雷雨中已经传来直升飞机的轰鸣。

鲁西华让三位女孩先去把其他四位女孩解救出来,三位女孩哭到,“她们在里面没衣服穿。”

鲁西华一瞥几个男子,几个男子忙不颠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我们的!穿我们的!”

女孩们拿起衣服就往里屋跑去,鲁西华才对几位光着的男子淡淡的说,“你们跑吧,我数到十,才会出手用树枝射你们,你们跑得快就有机会活下来。”

几位男子一听这话,急忙夺门而出,挤在不大的门口差点打了起来,听到鲁西华口中发出了一字,才迫不及待的飞奔出去。十秒够他们跑好远的路啦,有一两个聪明的在想,出门就拐到屋后,鲁西华就射不到他们了。

对于这种小聪明,鲁西华当然先出手了。两个拐弯往屋后跑的,直接就被树枝钉在墙上了。吓得剩下的两人直奔降落的直升飞机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叫,“警察同志救命啊!警察同志救命啊!”

虽然特警队长急切地想要阻止鲁西华杀人,但是外面乌云密布,闪电雷鸣,下着大雨,直升飞机不敢飞的太高,只能靠着山腰飞行,两架飞机绕过山头飞到肖家村上空时,已经看到了村中央满地的尸体。特警队长急切地喊着耳麦,“大家注意!鲁西华已经开始杀人,大家发现后可以直接开枪!”

第一架直升飞机刚落地,就看到远处一间大屋里跑出四个光着的男人,其中两个拐弯往屋后跑的,一眨眼就被不知名的物体射穿身体,钉到墙上,死了。身下的两个男人吓得直奔直升机这边而来,边跑边喊救命。

几位特警战士刚准备去接接两人时,就看到雨幕中,两道细线不分先后,将重重大雨划开,撞向二人背后。蓬蓬两声,二人口吐鲜血,扑倒在地,特警队员一眼看过去,只见二人后背开了两个巨洞,显然是不得活了。

鲁西华收回扔石头的手,“这次我可没有食言,我可是没有射矛啊。”

特警队长抄起九五式突击步枪,“大家跟我上!1号、2号狙击手准备,如果疑犯有再次杀人的举动,先行击毙!”

“1号明白!”“2号明白!”两位突击队员拿起88式狙击步枪分别寻好位置,架设起来。

特警队长和十名队员把大屋团团围住,开始喊话,“鲁西华,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希望你能够自行出来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刚刚喊了两遍,屋里就出来一群女孩,相互护持着。

“她们是被拐卖的女孩,请照看好她们。”鲁西华提着一个男子的脖子跟在后面不远处走了出来,停步在大屋门口,特警队员们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指向鲁西华。

原来里屋还有一个男子在看管四位女孩,听到外屋的情况还想拿女孩要挟鲁西华,直接就被鲁西华弹出石头,打断双腿,拧住脖子就拖了出来。

特警队长招呼两位队员搀扶女孩先行到飞机里避雨,接着对鲁西华喊道,“鲁西华,还请放下你手中的男子。你逃不掉了,投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村里有位马婶,她是这些贩卖妇女的联络人。她的上下线还请你们仔细挖掘,好给这些受难的女性一个交代。”鲁西华站在雨里,奇怪的是雨并没有落到鲁西华身上,雨点掉落到他头上三寸处就消失了,好像鲁西华如同骄阳一样。

此等异象让特警队员们纷纷乍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带着村里被拐卖的妇女过来了”鲁西华右手手指指向雨中,只见马婶和五、六位妇女一起扶持着走过来,其中扶着的两位身上破破烂烂的,肯定是被拐女性。

看到鲁西华没有反抗的意图,特警队长向鲁西华招招手,“你放心,交给我们处理。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犯罪分子,还请你相信政府。现在,把你手中的男子给我。”

鲁西华低头看向男子,男子用急切的眼光看着特警队长,就像看着多年未见的爱人,急切的想投入她的怀抱。

鲁西华笑笑,“他?还是下地狱去吧!”说完,左手五指一用力,咔嚓一声,男子的脖子就歪往一边,死了。

“不要!”特警队长大喊一声。只听见啪啪啪,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队员们纷纷开火,两架狙击步枪也吐出了火舌。

子弹划过雨幕飞向鲁西华的全身各处,两个狙击子弹更是直指鲁西华头部,可是来到鲁西华身前三寸时。鲁西华身上陡然蒙上一层银色毫光,毫光中子弹纷纷落下,掉落在鲁西华脚下。

鲁西华放开尸体,让尸体滑落在泥地里,走向特警队长。特警队员们大惊纷纷后退,紧张的不得了。

“你想干什么?!”特警队长端着枪指着鲁西华,左手模往腰间,虽然刚才枪械没用,但是自己身上还有手雷,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依靠,拼着自己的身手,可以和他同归于尽。

鲁西华笑着说,“我要投降啊,还能干什么?”

特警队长惊诧道,“真的?”

“我站在这里还有假?”

“好!”队长大手一挥,就有一名队员上前掏出手铐,想要铐住鲁西华。

“你觉得有用?”鲁西华看着手铐问道。

“是个形式!”队长严肃的说道。

“好吧,随便你们。”

鲁西华戴着手铐和三位特警队员还有队长上到了直升飞机中,被两位队员夹在中间,对面队长和另一名队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飞慢点,雨下得这么大,能看见吗?”鲁西华抱怨道。

“你放心,我们大队的飞行技术绝对一流。”

雨越下越大了,飞机起飞后就沿着山腰向之前的山村飞去。

这一刻,天地间一片昏暗,头顶上不断密集的乌云罩着这方天地。夜色昏暗外加下雨,不能分辨的清楚山丘和河流,飞机慢吞吞地向前飞着,只能依靠地面的灯光作为指示,好在已经向大部队做出了汇报,那边架起了两个大功率的射灯向天空中射出光柱作为指引。

雷鸣和闪电给乌云镶上了金边,陡然一声炸雷,震的飞机一抖,鲁西华笑着就想说句俏皮话,没想到空中忽然出现一颗球形闪电直扑飞机而来,闪电视飞机的外壳如无物,穿过外壁,直直扑向鲁西华。

鲁西华刚想往旁边闪,胸口的印痕就大放光明,光明之中球形闪电往里一扑,刺得大家眼睛都无法视物。这耀眼的光亮持续不到一秒,消失不见,特警队长定睛一看,坐在对面的鲁西华已经消失不见,独独留下一副手铐落在座位上,人影已不知何踪。

第20章 换世间,山野自得趣(上)

天目山雄踞黄山与东海之间,龙飞凤舞俯控吴越,狮蹲象立威镇东南,东西两峰遥相对峙。东峰大仙顶海拔1480米,西峰仙人顶海拔1506米,两峰之巅各天成一池,宛若双眸仰望苍穹,因而得名。

太湖源坐落于天目山南麓,为峡谷地形,十里长谷龙须峡,飞渡银河不夜天。峡谷内绝壁夹峙,青山连绵,绿树成荫,山花烂漫,清溪长歌,悬瀑飞泻。

只见一个人影坐在一处安静的水潭边石头上,垂下一根钓竿,较远处是一个小瀑布,山泉流水从崖壁间的缝隙流出,击打在岩石上,变成一粒粒的水花,最后落入潭中。水花在秋日的阳光照射下,显得琉璃异常,在岩壁和水潭间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人影安坐在石头上,身着布衣,却是光头,那端坐的石头向上一面光滑如镜,像是被人用磨石打磨过的一番。人影端坐,面前的水面却轻微的泛起一点点云纹,点点滴滴,如雏花初开,又如急雨细下,密密麻麻。

须臾,一条肥臾的大青鱼陡然跃出潭面,一身的鱼鳞在日光下闪出点点金色,人影的手微微一抖,鱼竿上深入潭底的鱼线就如一道闪电向空中的青鱼击去。待到触及鱼身又化作绕指柔,将青鱼裹得几圈。见到此刻,人影将手中鱼竿一提,青鱼就顺着鱼线乖乖的落到了人影手中。

“哈哈,好一条青鱼,今天娃娃们有了口福。”浓眉大眼,肤色如玉,仔细一看,正是失踪的鲁西华。

鲁西华将青鱼操在手中,下得石来,就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呼声,“鲁叔!鲁叔!”鲁西华即刻停足不前。

呼声来的近前,原来是几个小娃娃,披发在肩,穿着对襟布衣,最大不过六七岁,手提肩扛一点柴火,边跑还边问道,“鲁叔今日可有收获?”

鲁西华笑道,“慢些慢些,今天可少不了你们吃的。”

三四个小娃到得近前,却是两男两女,围着三尺来长的大青鱼直转,“我的娘,这么大的青鱼,就是在临安城里也没得见。”

年纪大的女孩说道,“大郎不过是跟着王叔去临安买采过几次,就敢称没有?”

王家大郎摆摆手,“去去去,一边去,你又没去过,怎知就有?”

女孩望着鲁西华,想让他给评理。鲁西华笑笑,“都别闹了,和我回去,那临安乃是江南富庶之地,物华天宝,各路珍奇趣物,不计其数。这鱼在这水潭中可算不小,可在那江河湖海之中却是小芽一般,不能作数。”

孩子们拍手笑道,“鲁叔今天定要多讲点海外奇闻。”

鲁西华把鱼一提,“还是让我们先解决肚子的问题。”

一行五人离开潭边,穿过小路,向丛林深处行去。

穿过一两百米的丛林一下豁然开朗,一片平地上郁郁葱葱的青草,竹篱笆为了几个大圈,一个养着羊、一个养着山鸡,还有一个摞着一排排的竹笼,里面是一对对的兔子。另外一边是几间木制的大屋,几只竹筒引着山泉到了屋后。

还未进屋,山崖间闪过一道金色,一只身长三米,尾长两米的豹子从屋后转出,静静趴在地上,望着鲁西华等人。大猫体态悠长,肩高一米五左右,金黄的体毛上有着一圈圈黑色的花纹,腹部为白色,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头尾一般粗细,看到孩子们过来,抬起自己的左爪晃了晃,打个招呼。

四个孩子一看,连忙丢下手中肩上的柴火,扑上前去,口中大叫,“花花!花花!我们想死你!”

大猫躺在屋前的草皮上,把雪白的肚子亮出来。四个娃娃上去,八只小手对着大猫颈部、腰部、腹部挠啊挠的,大猫舒服地眯着眼睛,嘴里发出喵喵的声音。

鲁西华见状不由得好笑,自己可不会给大猫这么按摩,还是小孩子好糊弄,卖点萌,就能得到免费按摩。一脚伸出,将地上的柴火挑起,胳膊夹住,往厨房走去。

四年前,自己在飞机中遇上球形闪电,胸口印记大放光芒。恍惚间来到这片陌生的山林,和山中猎户打听,自己竟然是来到了宋代,年号宣和,鲁西华平时学习也不用功,也不知道哪位皇帝当朝。山中猎户也说不清楚,只知官家姓赵,直到半年多前,年号改了,改为靖康。鲁西华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历史中的徽钦二宗。

自己在这山林中过得快活,也懒得多管闲事,上次自己一怒而下杀了那么多人,回头想想总是不该。不知怎么回事,当时就气血上冲,就想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山蟒的后果。

鲁西华来到这方天地之后,就在山中开了一片稀松的树林,建了几间屋子,把空间中的羊兔鸡都圈养起来。附近的几家猎户也跟着学,使得他们顿顿有肉吃,不用再冒着危险去林子里打猎,家里人的生活才好了不少。

只是他们家中禽畜多了后,吸引了不少猛兽过来猎食,好在猎人们都有经验,在房屋周围设下不少陷阱。特别是从鲁西华这里学到一招后,设下诱饵,猛兽吞噬后必内脏出血而亡。打猎对于他们越发的轻松起来,正在商议是不是搬到山下的小镇去,那里去临安城只有40里路,交通方便,南来北往的货物居多,很是繁华。

鲁西华在林中自建的房子自然是按照原来时空的样式,来到厨房,开始打理起青鱼。

鲁西华来到这里,在房前屋后种了不少调料,山中自然不缺动物油,山下小村有卖豆油、麻油、菜油还有茶油。鲁西华做起菜来自然的心应手。

青鱼这么大,自然吃火锅才好。鲁西华过来时,空间有一口烧炭的铜火锅,山中肉食不缺,火锅自然是最爱。

鲁西华将鱼肉切片冰镇,又弄了些新鲜的杭白菊、兔子肉和山鸡肫,端着几个大盘来到屋外的大棚下。

铜锅用碳,还是在屋外吃好点,鲁西华专门建了个有顶有柱没墙的大棚,上面铺着毡子和竹瓦,不怕刮风下雨,通气畅快,在这吃火锅是最舒服不过了。

第21章 换世间,山野自得趣(下)

蔬菜在宋人饮食中占有重要地位,人称“蔬亚于谷”。宋时的蔬菜品种已十分丰富。

在此时两浙路的临安,蔬菜品种有苔心、矮黄、大番茄、小番茄、黄芽、芥、生菜、波棱(菠菜)、莴苣、苦、姜、葱、薤、韭、大蒜、小蒜、茄子、梢瓜、黄瓜、冬瓜、葫芦、瓠、芋、山药、牛蒡、萝卜、甘露子、茭白、蕨、芹、菌等。

品种丰富,吃起来自然舒服。

孩子们见状,立刻帮忙抬凳端碗、倒油调酱,十分熟练。自从这种铜火锅在鲁西华手中传开后,山中猎户十分喜爱,手中有钱后,就下山请人用白铁皮仿制了几个,家中自然能吃上。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自然开吃,大猫最近都在外面自己吃,这条青鱼还不够它塞牙缝的,也就没有凑过来。

“叔,还是你这的番椒吃得爽利,在家阿娘都不肯多放,阿爹自己倒吃得舒服。”王家大郎夹起一片鱼肉在沸腾的铜锅里烫烫,然后就放到弟弟的酱碟里,自己这才重新夹起几片准备自己吃。鲁西华把鱼片切的很薄,放入锅中滚一滚即可食用。

“对对,在家都不吃午饭,只有阿叔这里吃。爹娘都说阿叔是个怪人。”大娘抿着小嘴,小口的喝着汤,鲁西华的汤底都是牛骨、猪骨熬出来的上佳白色浓汤,添加了番茄、洋葱增味,十分鲜美。

辣椒、洋葱宋朝原本没有,也是鲁西华带来,辣椒鲜辣开胃、洋葱甜脆可口,一些人家特别喜爱,现在山下农田多有种植。

鲁西华笑道,“还是用竹筒吧,放得多些,多吃些鸡肫、鸡肝,对你们有好处。”虽说是竹筒可是是用竹片编的,上圆下尖同样带有把手,和现代的钢勺差不多。又转过头来问道,“大娘家最近可好?”

“阿爹说阿娘有了,准备给我们添个弟弟,山上路滑,来往不便,所以阿爹准备搬到山下小镇上去,让我们来问阿叔是否也愿意一起下去。”

“王家哥哥也要下去?”鲁西华笑着问道。

王家大郎二郎齐齐点头,“阿爹说了,现在家里有钱了,准备给我们请个先生读书认字,将来也好当个读书人。”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阿叔也一起去镇上吗?”二郎露出几颗小牙,睁着眼睛,急切的问。

“不去,我就在这山里自由快活。再说我走了,大猫怎么办?”鲁西华点点在草地上摊睡,鼻头不时耸动嗅着空气中香味的大猫。

二郎懂事的点点头,“那倒是,花花这么漂亮,山下的那些人肯定想把它捉了献给官家。”

大郎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谁叫这天下是官家的啊,好东西都应该献给官家。”

鲁西华喃喃的说道,“是啊,这天下就是这官家的。”

吃完午饭,四个小人儿就躺在鲁西华做的躺椅上睡觉,鲁西华则是来到后院看他的草药。

来到这方天地,不知道什么原因,修炼进度十分迅捷。各种上年份草药多能在山野之中找到,四年以来罗汉变接近大成,但是总是无法突破,不知什么原因。

摘星拿月是种神通,没有招式,只能看学习者如何运用。就好像有人可以用铁来打造盔甲、武器;而有的人却能用铁来制造机器代替人力工作。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学习,不同的文化背景,造成了对同一种物质的不同运用方式。

鲁西华就发现了摘星那月神通的一种使用方式,提纯。也不算完全是提纯,他现在可以从天地之中,提取从满生命能量的灵液浇灌药材,使得药材药效大增;也可以抽取天地中的热量,使得凝水成冰、指木为炬;也可以从矿石中直接抓取想要的物质,达到提纯的效果,虽然量不大、范围也不大,但是鲁西华相信有一天,自己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后院里的一亩泥土里,密密麻麻的种满了草药:人参、灵芝、何首乌、雪莲花、黄精、天麻...不管它们之前的生长环境如何,但是在这小院里长得却是枝叶繁茂、根茎硕大,大猫有事没事就挑那些成熟的草药嚼上一番,这一身的皮毛就越发光亮了。

鲁西华在后院双脚站定,屏气凝神,光秃秃的脑后隐隐显出一道光轮。须臾片刻之后,右手向上虚托,只见药田上空噼里啪啦一阵细微响动,山泉、岩石、崖壁、树林甚至天空之中飞来一丝丝霞光。这一刻,这小院四围的一方天地,陡然寂静下来,声音和光线在此时仿佛都失去了颜色。

只见这些霞光在药田上空十来米处揉作一团,缓缓只见变作一亩见方的青色云彩,稳稳将药田罩住。眨眼之剑,青云之中隐雷滚滚,有五色闪电在其间穿梭,朵朵青云越积越多,青色越来越重。

鲁西华见时机已熟,右手变托为抓,五指轻轻一握,只听见细微的一声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其间,一颗颗无色琼露在云间凝成,啪啪啪啪,开始下落。见到此景,鲁西华才收拳站定,在一旁细细观看。

这些琼露落到药材之上、枝叶之间、泥土缝里,一瞬间就被吸收,草药在这灵雨之中欢快的摇曳,最后在叶面上升起淡淡的白气,一片药田仿佛被笼上了薄薄的白雾。

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半分来钟就停了下来,青云立时变作霞光散开了去,这一方天地才又重新鲜活了起了,鸟语花香,回归自然。药田间笼罩的淡淡白雾也在阳光下散去,只是肉眼可见的园中药材是越发的清香了。

大猫在一旁早已经嘴馋不已,见到鲁西华点点头,就迫不及待地冲向药园。到了近处,却又小心翼翼,一爪一尾都慢慢落在药材间的空隙处。大猫的鼻头在枝叶间细细闻嗅,不大一会,就挑了一个自己最满意的,钵体大的豹爪细心的刨开泥土,用嘴将其叼出。豹躯一躬,后腿一蹬,就是五六十米,两三下就出了药园范围。

大猫嘴里叼的是一株水蓝色的灵芝,宽厚的菌盖犹如华盖,层层叠叠,伞柄好似玉琢,有丝丝金线参杂其中,水蓝色的菌盖一眼望去犹如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大猫细细的用舌头舔了灵芝几下,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灵芝的味道,猛然开口,三口两口将这小盆大小的灵芝吞了下去,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四足一蹬立起身子,向山野间奔去。这小子,不知道去哪里消化灵芝了,最近常常不回家。

鲁西华笑着摇摇头,准备回屋收拾一下东西,拿点药材和兽皮去临安城里卖,再顺便逛逛,看看买点什么东西好,毕竟山野之间很多东西不方便。

第22章 入临安,世事好繁华(上)

第二天一早醒来,鲁西华摸摸自己的光头,这罗汉变修行起来也不知道触碰了什么,自己的头发再也没长起来了,就这么光溜溜的,难道自己真的要做个和尚?清规戒律与我无缘、喝酒吃肉才是真爱!

大猫没有回来,鲁西华也不去管它,收拾好十几张兽皮,其中虎皮、豹皮、熊皮大小不一而足,皆是大猫闲得有暇,在山中猎来。肉自然是入了鲁西华和大猫的肚子,骨头和内脏都入了药材,这剩下的皮毛,积了四月才够一车。

鲁西华推着小车就往山下走去。山上均是泥路,其间更有草木树根、石头瓦砾掺杂其中,十分难行,鲁西华想着回来抽空把这下山的道路修理一遍,反正自己修炼也没有什么效果,还不如给当地百姓做点实事。

鲁西华推着小车下得山来,到了官道,顺着人流就往前行。官道路宽而齐,来往人马车辆各行其道,中间留给因事急行的人马。

鲁西华步子大,速度快,太阳刚升八九点就到了山下小镇,按照他的脚程,不到中午就能入得临安。

小镇之中,就有常年在此收购山中药材与皮毛的货商,鲁西华只管捡相熟的货栈而去,响刻出得而来,手中已有了八百六十贯铜钱(相当于四十来万华夏币),将车留在货栈,推说过两天回来再取。鲁西华放开步子大步向临安城走去。

鲁西华本来以为临安就是杭州城,进得城来才知不是,而是在杭州南面的一座小城,想来靖康之变未起,宋高宗还没有来到临安,也就没有这陪都之称,现在虽是小城,却也能一览宋时繁华。

鲁西华自南门而入,还被看门小兵叫去询问要了度牒,鲁西华解释自己不是和尚,而是天生无发,很是被调笑了几句,被迫交了5文的入门钱。

与乡随俗,看门小兵没有刁难,鲁西华自当遵守国法,交了大钱,跟着人流进入这临安县城。

主街大道上,行人来往不绝,朝廷允许商贩当街摆摊,也不知道如何解决侵街占道的问题。鲁西华站在街口,观察了半天才发现,每条主街的街头街尾都立着细细的标杆,一条街两边头尾就是四根,叫做表木,小贩们端茶递水、摆桌卖食、吆喝揽客都没有超过这根表木的范围。临安县城虽是小城,但是街道依然宽敞,中间主道能并行三辆马车有余,楼上楼下旌旗飘荡,好一片繁华。

鲁西华逛了好几条街,发现有些居家穷人,租买不起当街铺面,就在自家院墙上开个窗口,也做一些饮食、布头的小买卖,看来大宋的商业繁华不是虚吹,想那东京汴梁却是何等风景。

时正当午,鲁西华有些肚饿,想寻些饭菜填肚,问了几家饭店皆是无食,这才想起宋朝人一天只吃两顿饭,当官的才吃三顿。那些上朝的官员每天凌晨三点就要上朝,直到早上八点下朝,这个时候还是烧的柴火,厨房引火问题是个重要工作,不可能只为做一个人的早饭就生火。

这让鲁西华想起了天波府的杨排风,虽说是小说人物,但是烧火丫头这个职位是有的,别看名字不好听,可实实在在是厨房大总管。既然家中不能单独生火,这官员的早饭问题就只能在路上。

有些官员起的晚了,怕耽误上朝,买好早点翻身上马,一手抓着烧饼油条往嘴里送,一手抓着缰绳往前面赶,可谓是汴梁一景。

赶早市做生意的商贩也必须在天明之前吃早饭。宋朝的早市和早朝一样,也是凌晨开始,进场卖鱼、卖菜、卖粮油的商人去得晚了,自己的摊位就会被别人占住。宋朝商业繁荣,早市经常持续到中午才结束,开始前要是不贴补一下肚子,肯定顶不住。

鲁西华没吃着饭就和店里的小二哥聊了会儿天,这些都是店小二告诉鲁西华的,当然还有鲁西华的赏钱。这店小二每天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在他这打听消息的也不少,鲁西华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事情,就是摆摊做买卖的事,小二哥便将自己看的、听的捡着一些说给鲁西华听,妥妥的五十文到手。

既然没有正式的午饭,那就只能吃点路边小吃了。鲁西华沿街而走,发现也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都起得很早。比如有些市井妇女,没有公婆管束,太阳晒了屁股才起床,慢悠悠地梳头洗脸穿衣打扮。

你说鲁西华怎么知道,这当街店铺一楼是买卖,二楼好多住的就是人家,大宋男女地位平等,很多女子也不避嫌,就在临街窗户前梳头扑粉、对镜帖黄。鲁西华站在街对面看得清清楚楚,依稀仿佛记得此刻应有竹竿落下,自己抬头而望,只见一小娘子扶绢而笑的情景。

但是那是水浒传,鲁西华也不是西门大官人,所以就在巷子里看到那些出嫁的妇人自己拾捯完了,肚子也饿了,想吃早点,却懒得上街。怎么办呢?伟大的宋朝人早有办法:找根绳子,拴一笆斗,笆斗里搁了几文铜钱,什么时候听见有挑着担子卖早点的小贩吆喝着从楼下经过,就打开窗户,把笆斗放下去,让小贩往笆斗里面装吃食......

这一幕和现代的女子在家不下楼收快递何等的相似,鲁西华以前做快递员的时候,很多收货人(大部分是女性)都是用这种方式不下楼去快递。看来古今皆有懒人!

虽是秋日,秋老虎也是烦人,鲁西华逛了一阵,就发现这大宋竟然还有冷饮店。

“曹家从食”就是这家店铺的名字,店面挺大,里面稀稀朗朗的坐着一些客商、衙役、家仆,显然价格不菲。

鲁西华抬脚就进,小二一愣,连忙上前笑脸招呼,客官点点儿什么?

鲁西华抬头一看,墙上都挂有木牌,写着店里时下的饮品:冰雪、凉浆、甘草汤、药木瓜、水木瓜、凉水荔枝膏、绿豆汤...

鲁西华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细细问起饮品来。

第23章 入临安,世事好繁华(中)

鲁西华询问店家,这店小二便挨着细细作答。

“冰雪”类似现在的冰糕。店家在冬天用铜盆接一盆干净水,水里放糖,也可以再放点儿果汁和果胶,然后端到外面让它结冰。整盆水都冻上以后,运到冰窖里去,来年夏天切割成小块(或者雕成小动物造型),在冷饮店里出售。

“凉浆”用米饭制成,无论大米还是小米,熬上稠稠的半锅,熬黏以后再加半锅凉水,混合均匀,倒进缸里,盖上盖让它自然发酵。过五、六天,米饭会糖化,再倒出来把稠的滤掉,只要米汁;把米汁用小瓷瓶分盛,放冰桶里镇一镇,凉浆就成了,酸酸甜甜挺好喝。清明节上坟,除了给亲人摆供,还要洒几盏“凉浆水饭”给孤魂野鬼。凉浆水饭其实就是半发酵的米汁,但是不经过冰镇,算不上冷饮。

此外还有两大类冷饮,分别叫“渴水”和“熟水”。

渴水的制作过程特别麻烦:找一堆荔枝,或者一堆苹果、李子、橘子、杨梅、葡萄等,总之凡是肥嫩多汁的水果都可以,把它们洗净,去皮去核,只留果汁和果肉倒进锅里,加上清水,大火烧开,再改成小火慢慢熬,熬到快要黏锅的时候,再过滤一遍,把刚才没有择净的渣滓滤掉,继续熬,一边熬一边搅,直到把水全部熬干,锅里只剩下一大团黏稠的、可以拉出长丝的半透明物质,鲁西华称之为“果胶”。把果胶盛出来,装入小瓷罐,密封严实,什么时候想喝冷饮,从瓷罐里舀一点出来,和冰水混合均匀,就是渴水。

和渴水比起来,制作熟水就很简单了。顾名思义,制作熟水当然要把水烧开,但光是这样绝对不能叫熟水,只能叫白开水。店家做熟水是把竹叶、稻叶或者橘子叶淘洗干净,晾干,放入锅里稍微翻炒一下,然后再烧开一锅水,放一小撮叶子进去,盖上锅盖焖一会儿,把叶子捞出来扔掉,再加点砂糖,最后把水装入瓦罐,吊进深井。这种饮料喝了很舒服,很凉爽,还有一种淡淡的、纯天然的香味。

“甘草汤”是冰镇甘草水,“药木瓜”是用蜂蜜和好几种中药材把木瓜腌制一番,在用开水煮到发白,捣成泥,然后和冰水混合均匀调制而成的清凉饮料。

“水木瓜”比较简单。木瓜削皮、去瓤,只留下果肉,切成小方块,泡到冰水里面就成了。“凉水荔枝膏”跟荔枝基本上没关系,属于渴水,主要是用乌梅熬成果胶,然后把果胶融入冰水。

店家的冰是赶在冬天有冰的时候提前把冰存起来。现在天热,冰块一出冰窖,很快就会化掉,所以店家在屋里四个角放有八个双层大木桶,底下有基座,上面有圆盖,接口处包有白铜,把冰块往夹层里一放,两三天等闲不会化。店家的冷饮做好,就放入大桶冷藏,这大桶不但可以冷藏,还能当空调使,堂风袭来,便把大桶的温度传到了大堂各处,十分凉快。

鲁西华递给小二哥五十文钱小费,又叫了一份“药木瓜”和“凉水荔枝膏”共计一百四十文,并让小二哥看看门口有没有什么小吃,来上一点,晚上再吃大餐。

过得半响,小二哥带来一位挑担汉子,原来是个卖卤牛肉的,鲁西华想想也算可以,一百文一斤,便切了三斤充作零嘴。

询问店家这临安县城内可有客栈旅店,店家介绍了一二,鲁西华沿路一一寻来。结果,这官办的自己身份不够进不去,这民办的条件太差、睡着不舒服,还有一个是寺庙,里面也做客栈经营,但是鲁西华摸摸自己的光头,还是不要过多和寺庙打交道,免得自己真个做了和尚。

夕阳西下,难道自己只能回家了?就在这茫然不知去路的时候,鲁西华听得转角一条街莺莺燕燕,好不热烙,不由快步过去,一看,乐了,今晚吃食和住宿有了着落。

只见前面一条临街,好不热闹,红门绿柱、雕花缚彩、风帘翠幕、迎来送往、车水马龙。不错这就是大宋的一大特色~青楼。

北宋初年,一两银子可换一贯铜钱,到了徽宗时代,由于朝廷大量发行铜钱,一两银可换一贯六七的铜钱。鲁西华手中八百六十贯铜钱也在城中钱店换成了五百两银子和六十贯铜钱,想来吃顿花酒,睡上一觉是没有问题了,于是大步向其中一间唤作“五月楼”的青楼酒栈走去。

刚进门便有小厮前来引路,虽说鲁西华其貌不扬、衣着布衫,但是气度不凡、外肤如玉,怎么看也不像普通人家公子,“请问公子可是第一次来?”鸨母问道。

鲁西华点点头,“第一次来临安,其他地方看着不利索,你这里环境不错,想来住上一晚。”

鸨母没懂环境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鲁西华连连点头,想必是满意的,必是好话,连忙笑道,“客人远来,还请勘茶。”

有没有钱,这时候就能看出来了,初来青楼的客人,为了免得付不出账,必要先展示一下财力,先奉上香茶一杯,价为数百文到数贯不等。拿的出钱就继续下去,拿不出钱,你也不好继续再呆,只能走人。

这杯茶你给多少钱,店家就能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服务,不会出现给几百文茶钱,却提供高档服务;给数贯提供低档服务的情况,也免了最后结账客人钱财不够的危险。

鲁西华笑笑,递了两贯铜钱递给鸨母,“茶就不必了,先带我上去坐坐。”

鸨母接过铜钱交给旁人,笑道,“客人到是心急,且随我上楼。”

鲁西华进得楼来,只见从门到主廊上楼的楼梯约有百步,中间是假山鱼池,上有天光入井,透亮异常,四周是几十桌茶围,给客人勘茶和与见客使用。茶围顶部,二楼垂下百数球形灯笼,上系红绳,中有明烛,上面写着各位小姐的艳名。如果被客人点中,小姐前来茶围与客人相谈,两厢情愿之后,属于小姐的灯笼就会被点亮,表示该位小姐有客人了。鲁西华定眼看去“乔”、“柔”、“兰”、“芳”、“秋”、“莹”......名字不一而足,很是得体。

南北是数十个小阁,周边横廊上有上百名女子挽头扑面、罗妆粉黛、手持乐器小扇、莺莺燕燕、香味扑鼻,却又安安静静,立在廊杆边静待客人召唤,果然有现代娱乐城的风范。只不过这里的小姐多是才貌俱佳,远非现代可比。

鲁西华笑着说,“还请妈妈寻个僻静之地,最好是能见窗外盛景之所,我好痛饮一番。”

鸨母年龄也就二十六七,轻罗小扇掩嘴笑道,“客人放心,还请随我来。”

鲁西华随着鸨母上了三楼,廊边女子纷纷弯腰致礼,来到南边靠西一间雅室,室名“红粉”。

鸨母推开室门,退到一旁,“客人请进。”

鲁西华笑道,“红粉配佳人,我倒要看看里面如何,是不是配得起我这个异客佳人。”抬步便进。

第24章 入临安,世事好繁华(下)

进门是间小隔间,放有衣架、铜盆、矮凳,乃至二三书架,书架上有兰花数盆、书册数十本,也有文房四宝列位其间,相得易趣,墙角有一小凳,立有台式灯笼,隔间内并无窗户。一看这里就是给客人挂外套、净手和随从等候之处。

往西是廊隔垂纱,上挂珠帘,抬步里走就是一间大的宴厅。中间一张方桌,南临雕花镂空窗户数张,推开可见后院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隐约有小厮来往穿梭其间。北边是屏风矮凳,屏风八扇上画有水墨山石异果、梅兰竹菊,矮凳置于屏风之前,想必是演曲时用。

西边偏北有道小门,偏南靠墙这边依旧是书架案桌,方便客人书写使用。墙上挂有水墨的山水画、工笔花鸟的扇面,极为精致,沿着门柳和房檐挂有红色小灯笼,一派富贵繁华。

鲁西华点头笑道,“不错就是这里了!”

鸨母上前,拉开方桌靠西的椅子,说道,“还请客人上座。不知客人贵姓,可有中意的姑娘?”

鲁西华坐下,“鄙人姓鲁,自海外归来,不解大宋风情,还请妈妈费心挑选一位才貌俱佳的姑娘前来相陪,青春可人的最好。”说完,又拿出十两银子递给鸨母,“还请妈妈快些上酒上菜,我这腹中饥饿,酒虫已然作祟。”

鸨母抿嘴一笑,“客人放心。”说完就用手轻轻拍了两下。只见几个小厮端着金盘银盘,盘中盛着果馔,另有银杯银壶整整齐齐被放到桌面。

鲁西华奇怪,“妈妈还请留步,我却不懂,这大宋瓷器闻名海外,为何妈妈却不用做餐具?”

鸨母一听笑弯了腰,“这下,奴家真真相信,鲁公子是从海外归来。这瓷器在我国最是常见,也最是下贱,万万不能待客使用。只有那些穷困人家和外来的夷人才会视为珍宝,像我这酒栈这般,不敢使用,只怕怠慢了贵客。公子还请少歇,奴家去去就来。”

鲁西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这大宋,瓷的餐具反而最下贱的器皿,只有穷人家才会使用。难怪自己进得屋来,未见一件瓷器,原来是不入流啊。

半响,鸨母带着一名女子缓缓而来。女子头挽垂挂髻,中间一段刘海,两鬓垂绦至脖,脑侧细发结成髻,垂挂于两侧,两只青玉制蜻蜓点缀其上,白玉珠串附于耳尖。上身着浅紫色薄衫,薄衫为窄袖、交领,下身为葱白襦裙,腰系金黄色带。画着远黛眉,薄施朱色,面透微红,唇间一点绛朱,额间用朱丹描着一朵莲花。细观面相,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青涩可人。

鸨母拉着女子的手,说道,“这是小女山山,鲁公子可还满意?”

女子上前低头曲身拱手,口中念道,“小女子顾山山见过鲁公子,公子万福。”

鲁西华也起身拱手行礼,“鄙人来自海外,刚回故国,今晚还请山山姑娘多多照顾。”

双方都满意,这桩生意也就成了,鸨母告辞退出屋外,自有小厮开始上菜,络绎不绝。

两个小厮抬着一座雕山放到桌上,而后又有小厮从食盒中取出果脯蜜饯、素食荤菜布于其上。顾山山在一旁指挥小厮将菜放好。完毕,小厮退去关门,屋内只留鲁西华和顾山山二人,只听得窗外隐约传来丝竹声声。

待到顾山山坐定,鲁西华先自开口,“还不知如何称呼山山。”

顾山山掩口而笑,“公子可唤山山爱卿即可。”

鲁西华眼睛一大,以前看电视这爱卿来爱卿去都是皇帝对大臣的亲切称呼,想不到这青楼之中也可使用。当即也不推辞,指着这桌上的菜肴问道,“为何要将菜碟置于雕山之上?”

顾山山回道,“这叫插山,仿蓬莱仙山样式而制,布菜其上,当有蓬莱胜境,层叠之感。”

鲁西华这才明白,这古人吃个饭都吃出花来了,做个假山,将菜肴放上面,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确实好看。上面有梨条、荔枝、桃干、胶枣等果脯;莴苣、竹笋、黄瓜、菠菜等素菜;焗鸡、烧鸭、姜虾、酒蟹、菊獐、鹿脯、白切羊肉等荤菜,玲琅满目,俱是下酒好菜。

顾山山端起酒壶给鲁西华倒上一杯,又用小碟端着递到鲁西华面前,“还请公子品尝这羊羔酒。”

鲁西华笑道,“爱卿也满上,大家共饮。”

顾山山捻起酒杯和鲁西华一碰,双手举杯而饮,鲁西华一口喝下,只觉得这酒绵甜顺滑,口感极佳,度数不高,十来度而已,不由得说道,“这羊羔酒确实不错,不知价值几何?酒名羊羔,难道其中有羊?”

顾山山说道,“这羊羔酒乃是我朝名酒,价值八十文一斤,楼中价格百二十文。奴家只知道,做这名酒确实要用到羊肉。”

加价50%?不算贵,米都三十文一斤,羊肉三百文一斤,鲁西华说道,“不贵,还请多多取些,今夜我要痛饮一番。”顾山山连忙离座开门吩咐外面小厮取酒。小厮片刻挑得两桶来,每桶五瓶,每瓶一斤,全部用冰镇上了。

几番推杯换盏,有点醉意,鲁西华问道,“不知爱卿的名字是那个山?”

顾山山笑道,“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山。”

鲁西华拍手说道,“不错不错!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好好好!”

顾山山听得一惊,“公子还会作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真是好句,敢问公子全词如何?”

顾山山原本姓柳,叫柳莺儿,本是官宦人家,父亲因罪牵连下狱而亡,自己被沒入官妓,只能陪酒卖艺,可惜自己容貌不佳(宋人以为),常常自怜自惜,得不到官方的陪酒机会,没了从良路子。只能被放到这小小的临安,来这官司合营的酒栈待客。可惜依旧不被客人所喜,今日顾妈妈说有个海外来客,是头大肥羊,要人伺候。其他姐妹伺候过海客,嫌弃身上有味、不通文墨、粗鄙不堪,自己才有机会前来伺候。没想到客人听了自己艺名,脱口而出一段美词,难道真真是一位大才子?

鲁西华听到顾山山一问,这才想到,自己念的词是辛弃疾大大写的,辛大大现在还没出世呢,只好摸摸光头,难堪的说道,“以前偶得的一句,我才疏学浅,没有上下文。还请卿卿谅解。”

顾山山看到鲁西华难堪,掩袖笑道,“公子好生客气,别人想得一句还不可能呢。”

鲁西华挠挠自己的光头,“卿卿可会唱词?可愿为我唱上一曲?”

顾山山微微俯身,“还请公子点名。”

鲁西华想了想,“那就来首晏相公的一曲新词酒一杯。”

顾山山微微一福,“还请公子稍候,我且去唤曲工前来。”

第25章 遇名人,西华献戏法(上)

鲁西华说道,“不用不用,卿卿清唱即可。”

顾山山微微一福,“让公子见笑了。”

说完,开口唱到,“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嗓音开阔、曲调婉转,直如黄莺鸣柳,让人引起无限遐想。

鲁西华拍手贺道,“很好,很好,确实上佳,我当痛饮一杯。”

两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猜谜、唐诗接龙、投壶射格,气氛越来越热闹。已近晚上,一楼的茶围假山处还有杂艺表演,在顾山山的推荐下,鲁西华坐在廊边的小桌,一边喝酒一边吃点小菜,观赏着楼下的歌舞。

这青楼是官私合营,有杂耍、口技、剑舞、戏法还有歌舞,热闹而不喧哗。鲁西华也捡了几个外国的小故事充作笑料,引得酒桌上的气氛火热起来。

月华初上,门口传来一阵喧闹,一位中年人在众人簇拥下迈步入大堂,鸨母忙前忙后,连连吩咐小厮上茶和果盘。一位小厮走得太急,再加上路滑,手中果盘一时不慎,摔落在地,只吓得立在当场。

小厮吓的脸都白了,鸨母大怒叫过两个壮汉就要将小厮往后院拖去,中年人低声呵斥几句,鸨母立刻作罢,吩咐小厮下去,又命其他人等连连打扫地面,自己领着中年人一行来了三楼。

鲁西华奇怪,便让顾山山去打听怎么回事,须臾,顾山山一脸兴奋的回报,原来是汴梁的兵部侍郎、尚书右丞李纲李大人来到,现今李大人因故被朝中议和派贬往建昌,途经临安。

青楼中有秘藏的寒瓜一枚,贵人到来,鸨母命人取出献客,没想到途中被小厮不慎翻落,寒瓜不能再食,所以愤怒,欲让人教训小厮,只是被李大人制止了。

鲁西华有点小醉,来到这宋朝还是第一次遇到名人,当想办法见上一见,问过顾山山,这寒瓜就是现代的西瓜,心中有了计较。

鲁西华让顾山山叫过鸨母,说自己想拜见一下李纲李大人。鸨母露出为难之色,推说前去询问。果然,未过一会便回来道歉,说李纲大人不愿相见。

鲁西华笑道,“久闻李大人乃是抗金名臣,心有遐想,愿往拜见。听闻顾妈妈刚才因寒瓜损破,不能待客,我有一小戏法,可得寒瓜,以待佳客,还请妈妈与李大人细说。”

鸨母带着疑问,“公子可是认真?要知道这欺骗朝臣可是重罪,不可轻言。”

鲁西华点点头,“妈妈不必担心,还请前去通报。另请妈妈准备这寒瓜种子一枚。”

鸨母深深地看了鲁西华一眼,转身离去。须臾,带着一名家将模样似的人回来,鸨母立到一旁,家将开口,“可是海外归人鲁姓?”

鲁西华站起身来一躬,“正是鲁某。”

家将正色道,“可是你有寒瓜献上。”

鲁西华也正色道,“正是。鲁某听闻李大人来到临安,不胜欣喜,愿献上寒瓜以奉大人。”

家将点点头,“且随我来。”

鲁西华抬步跟上,瞟扫到顾山山一脸焦急的模样,以为是李大人的粉丝,悄声说道,“你且随在我后面,也好见上一见。”

顾山山感激的亦步亦趋,鸨母站在一旁脸露疑惑之色。

鲁西华随着家将来到门隔前,外面候间的几个奴仆家将将自己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也不作恼,里面家将通报求见,自己才几步上前,拱手鞠身行礼,口中称道,“海外归人鲁西华见过李纲李大人,见过座上各位大人。”

身后顾山山也跟着说道,“小女子顾山山见过诸位大人。”

“免礼。”一个声音低沉的说道。

鲁西华抬头顺着声音看去,正是之前被众人簇拥的中年人端坐在客位,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卧眉凤眼,宽额隆鼻、三缕胡须垂在胸前,知晓正是那前兵部侍郎李纲李大人,主位、陪位上皆是文官,不知是何人。

鲁西华低头再次行礼,“鲁西华久闻李大人是朝中名臣,抗金砥柱,特来拜见,还望李大人恕小人冒昧。听得楼中妈妈说道,因故寒瓜不能得食,特有一戏法献上,以为大人贺。”

李纲笑道,“海外之人,却也懂得礼仪。只是观你相貌,也似我中原之人,不知何故却无头发,难道是海外习俗?”

鲁西华苦笑道,“小人身体特殊,暂时无发,惊扰了大人,还请恕罪。”

李纲又说,“听闻你有一法可得寒瓜,不知可否示之一二?”

鲁西华向顾山山招招手,顾山山上前,拿出一颗西瓜子,正是之前鸨母给鲁西华的,鲁西华给了顾山山,此刻由她再转交一次,也好在众位大人面前刷个印象。

鲁西华从顾山山手中取过一粒西瓜子,摊在手中展示,“诸位大人请看,这是一粒普通的寒瓜子。”

展示了一圈,诸位大人纷纷点头,鲁西华取过一个空的银盘将西瓜子放置其中,将银盘放到房中书桌之上,“大人们请注意了。今夜明月当空,我当取月华进献各位大人。”

说完,鲁西华吸气凝神,对着空荡的的窗外虚抓一下,只见空中明月虚光大放,渺渺光芒如丝如雾竟然肉眼可见,这光芒汇聚成为一条细细的光带,飘飘然落进房中,连在银盘上的西瓜子上。

房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一青年,二十来岁,朗星剑眉,身材高大,几有一米九的样子,身披束甲,看样子是员武将,望着银盘,微微皱眉。

这西瓜子受了点点月华,开始破壳发芽,一颗碧玉藤从壳中破出,小小巧巧,十分可爱,不一会儿这碧玉西瓜藤就越来越长,越来越大,藤上开始长出青玉色的瓜叶,等到瓜叶有两寸大小,藤上就盛开了二十来朵黄色小花。

鲁西华见时机成熟,手捏一诀,剑指向窗外一引。只见窗外草木花树之间,飞起点点彩光,相互糅合,变作两只彩蝶,飞入窗来。彩蝶你追我赶,在黄花间停留嬉戏,最后化作光华散落,月华也悄悄断了联系。

未等众人疑问,这碧玉藤上的花朵就开始收缩,结果,一颗颗洁白如玉带着黑纹的小西瓜出现在瓜藤瓜叶其间。西瓜越来越大,等有人头大小时,已经盖满书桌,好些都长到地上了,鲁西华打了个响指,才停了下来。

鲁西华退到一旁,端起一个空的银盘,从藤上摘下一颗白玉黑纹的西瓜放到盘里,双手托着递到李纲面前,“还请老父母大人品尝。”

第26章 遇名人,西华献戏法(中)

其余侍众见状,连忙取过盘子帮忙将藤上的白玉寒瓜摘下,多的就放入一旁漆桶中以冰覆盖藏之。

鲁西华端着盘子立在桌前,一位文官叹道,“真是仙家妙法,让我等叹为观止。”

有一文官开口问道,“我观楼中所藏寒瓜乃是碧玉,不知为何此瓜色作白玉。”

鲁西华答道,“本瓜非是天生,而是借寒瓜之种,秉月华生成,啖津醒脑、调养体气,小人借花献佛,以供大人们品尝。”

那文官不再多说,只是点点头,鲁西华态度恭敬,甚是难得。

立在一旁的青年武将忽然开口说道,“高宠愿为大人们分瓜。”

鲁西华一听,猛然抬头,心中叫道,“高宠?!”

李纲说道,“盛意难却,你且快快分割,让我们试试这寒瓜味道如何。”

高宠得令,取过腰中三寸短匕,手腕一抖,银盘中的寒瓜变分作齐齐的一十二块,只如闪电一般,鲁西华看得眼孔一缩。高宠从鲁西华手中接过银盘,置于饭桌上。

鲁西华细细的看着高宠,心中一惊,越看越觉得像年轻时候的吴秀波,心下不禁大惊,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这高宠本是小说人物,自己莫不是入了小说世界?

本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宋朝,可这高宠,莫非真的是那个万夫不当之勇的高宠?当下起了回山的心思,只想细细琢磨这来龙去脉。

高宠感到鲁西华的眼光,回望了一眼,鲁西华连忙转头。高宠低着头不再说话,皱着眉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李纲等人看到分开的寒瓜说道,“原本这寒瓜色极青翠、外碧内红,想不到在鲁先生手中吸收月华,瓜瓤竟然变作黄玉色,而其内无籽,不知道鲁先生有何说法?”

鲁西华再行一礼,“小人未成入学,不敢称作先生。这月华寒瓜本来就非人间产物,今日借我之手,献于诸位大人,以敬大人们为大宋百姓、朝廷殚精竭虑之功,权作佳肴添食,怎能还有籽传下。这逆天而行,总非善为。”

李纲吃下寒瓜,只觉得腹内升华、口齿生津,一股通透之气自然而生,全身舒畅许多,一扫自己被贬的郁闷。不由得叹道,“好瓜!好瓜!”

片刻之后,一颗白玉寒瓜就被吃得干干净净,李纲扶须开口问道,“鲁生技法似乎是修行中人?”

鲁西华答道,“不敢妄称,只修己身罢了。”

李纲又问,“你这白玉寒瓜,我们甚爱,不知鲁生有何要求?我等官员不能白白吃了你这寒瓜。若有为难之处,这临安父母在此,定会允了你的要求。”

鲁西华刚想拒绝,突觉得后面顾山山在拉扯自己的衣角,回头望去,只见顾山山抬头露着满含泪光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一下明了,难怪她要跟着自己而来。当下答道,“小人山中独处,无甚要求。倒是小人的陪客顾小娘似乎有所要求,还请父母大人考虑二三。”

李纲凝目看往鲁西华身后,顾山山连忙迈步上前,李纲点头说道,“你且说来。”

顾山山连忙行礼,“小女子谢过诸位大人。奴家原名柳莺儿,本是官场人家,母亲早已过世,后来父亲因罪入狱,小女子才沒入官籍。现今父亲也去世七年,小女子无依无靠,只希望能落籍从良。”说完,睁着大大眼睛等着在场的大人。

众人一齐看向座中一位老者,老者脸色微变,摸着胡须,细细一想,“本座是杭州知府钱惟之。你若能当即填词高歌一曲,我就还你自由身,嗯,就以采桑子为题。”

众人拍手笑道,“果然为文风之地,我等静候。”

柳莺儿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歌妓,年纪也小,平时背些前人诗词就算不错,这急切之间,那能作出词来,不由得就要哭出声来。

鲁西华心中一叹,迈前一步,躬身说道,“小娘子年龄还小,不如由小人代做,还请大人允诺。”

李纲看看柳莺儿,再看看鲁西华,笑道,“也可,不过由你代作,这题还得难上一番。”

鲁西华说道,“还请大人出题。”

李纲和众人商议后,说道,“重阳将近,你就以菊花为题,采桑子为曲,作词一首吧。”

柳莺儿忽然得到鲁西华的帮助,立刻将满心的希望转加于鲁西华身上,只盼得鲁公子能做出词来,好助自己度过难关。

鲁西华低头不语,李纲以为他为难,开口说道,“通顺即可,不必太过费神。”

鲁西华心中想到太祖的一首词,说道,“李公为国操劳,在汴京驱除北虏,救得天下百姓,小人特有一词献上。”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鲁西华轻轻的念完这首太祖的诗词,示意柳莺儿开唱。

柳莺儿这点记性还是有的,这首词没有太多的拗口,平铺直叙,浅显易懂,连忙和歌唱了起来。歌声婉约,通透异常,唱得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

“好词!好词!此词一扫唐晋以来衰颓萧瑟之气,脱离古人悲秋的意境。真是好词!”一位文官低声和歌清唱。

杭州知府钱惟之也拍手笑道,“化悲为力,只让人感到希望的存在。通篇写景,其实写人,真是把李大人夸得好生了得!好好好!本府准了。来人,去换鸨母来,速速放这位柳小娘从良。”

李纲深深地看了鲁西华一眼,“鲁生这词旨在人定胜天,我辈当要努力,才不会辜负百姓和朝廷的期望。北虏势大,我辈不可松懈,定有光复河山的一天。诸君共饮!”

鲁西华见此,连忙推开,说道,“小人事了,还请告辞。”

李纲点点头,示意高宠相送。

高宠将鲁西华送到门口,鲁西华看着这位年轻版的吴秀波,笑道,“高将军留步,我还要回屋继续饮酒,就不麻烦高将军了。”

高宠看了鲁西华一眼,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道鲁先生是否能催长药材?”

鲁西华心里咯噔一下,没有露出异色,反问道,“将军家中有病人?”

高宠点点头,鲁西华说道,“今晚我住在这里,明天我就回山。将军如果信得过我,就带着病人随我回山,药材还请放心,一定让将军满意。”

告别高宠,鲁西华带着柳莺儿回屋。不一会儿自有鸨母带着放籍文书前来,握住柳莺儿的手大叫我儿,更有几位相好女子前来恭贺。

当夜,鲁西华独自安睡,并未留柳莺儿侍寝,自己修行,这方面没什么需求,这次来到青楼只是为了见识见识和找个舒服的住处,没想到意外对这个世界起了疑心。

第27章 遇名人,西华献戏法(下)

第二日一早,鲁西华便起身准备离开,却见外屋柳莺儿收拾了一个大大的包裹抱在胸前,昨晚的华服也换作日常的褥衫。

鲁西华笑道,“你却为何作此打扮?你既已赎身,何不自去?”

柳莺儿微微一福,“公子取笑了。奴家父母已亡,家中之人早已不知去向,还望跟着公子,做一小婢。”

鲁西华一愣,“跟着我?我可是住在山中,条件艰苦,而且,你还年幼,吃不得这些苦来。”

柳莺儿再次作福,“公子万恩,无以为报,愿跟着公子为婢,奴家实在不知何去。”

鲁西华暗暗着想,也罢,平时多个人说话也好,山中猎户也要搬离,以后来往也不方便,有人做做伴也好,于是点点头,“你暂且跟在我身边,做我妹妹吧,你要不嫌弃,我俩拜作异姓兄妹。”

柳莺儿一愣,“公子真真是个好人,奴家能遇上公子,真是千年修来的福分。”

鲁西华笑道,“话说得太早,只要你别怨我就好。好了,既然你愿意认我做哥哥,我也就唤你小娘。我家中就你我二人,别无旁人,你别嫌寂寞就好。对了,你这赎身之后,现金身上可还有银两?”

柳莺儿说道,“我相貌不佳,没有什么客户,只能弹曲唱词得些财物。还好我的身价不高,才有了自赎的念头。现今身上还有三四十两傍身,不知哥哥可要使用?”

鲁西华摇摇头,“哪能用你的财物。走,既然没钱,我们就去换些。你身体单薄,还要买匹代步驴马。别担心,有哥哥在此,终不能叫你受苦。”说完拉手抓起柳莺儿的包裹背系在肩上,迈步往外走,柳莺儿连忙跟上。

叫过小厮结账,鸨母连忙赶来,一边抹泪一边拉着柳莺儿的手,“我这女儿真真是个好福气,遇上贵人,还希望鲁公子能好好待她。鲁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女儿跟着你也算是放心了。昨夜费用总计三十四两,已给公子免去,奴家再贴四十六两,算作妈妈我的一番心意。”

说完,招过小厮,小小漆盘上摆着袖珍的几十锭纹银。鸨母当着鲁西华的面细细用布包好,将银子递给柳莺儿,两人直抹眼泪。

鲁西华笑笑,不知这鸨母是真是假,总算是翻心意,这面子工程做得到位。无论是看在杭州知府的面子上,还是真心实意,别人都把工作做到位了,自己也不能小气。

正要开口,瞧见玉树临风的高宠已经站在一楼,显然是在等着自己。鲁西华叫过鸨母,“妈妈去取一粒葫芦籽来,我也送你这五月楼一件礼物,留作想念。”

鸨母一听,满心欢喜,昨夜就听说着海外来的鲁公子虽说其貌不扬,但是一个戏法冠绝大宋,竟然可以变出寒瓜。自己也悄悄的看了,那寒瓜人头大小,白玉黑纹,全被几位大人珍藏了起来,想必是极好的。连忙叫过小厮,去取葫芦籽。

鲁西华和柳莺儿下得楼来,抱拳歉意,“有劳高将军久候,还请高将军稍候。我这边在城中还有点小事需要处理,大约巳时三刻即刻启程,高将军可以去备点吃食,以免路上腹中饥饿。”

高宠面冠如玉,低头一躬,“有劳先生费心,我已安排妥当,车马已在门外等候,先生无需担心。”

鲁西华看着高宠,心想,“挺客气的嘛,不像电视上那么无脑,怎么就中了金人的奸计了呢?”

鲁西华本来安排柳莺儿跟着高宠先行上车,但是柳莺儿不肯,鲁西华只好做罢。

很快一个小厮就拿着一个黄皮葫芦飞奔而来,不大,一手可握,气喘吁吁的递给鸨母,鸨母又笑眯眯呈给鲁西华,“还请公子做法。”高宠一看,心下放定,能够再次看到鲁西华展示戏法,也能有个比较。

鲁西华拿着葫芦说道,“葫芦更好!妈妈这楼中酒味甚美,今日我便给你添个彩头。”就这一会,楼上楼下挤满了近两百多个姑娘小厮,听说昨晚变戏法的公子成功为顾山山赎身,现在临别又要做法感谢酒楼,纷纷把空位挤得满满当当。还好是上午,酒楼不做生意,才有这许多闲人。

鲁西华来到一楼中间的假山上,随手一扬,这黄皮葫芦就稳稳当当的立在了假山的最高处。已是上午,日光已经照入天井,楼里面亮亮堂堂。

鲁西华依旧小用神通,立决一指,这日光就凝集成束,仿佛一支利箭直直的悬在黄皮葫芦上,楼里立刻变得黑漆漆一片,引得姑娘小厮们惊呼,不由得唤人点上灯笼。

日光如炬,不可持久,鲁西华五指一划,又从附近的植物中招来万点青光,如同夏日流萤随波而来,两光相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混作五彩霞光落入黄皮葫芦口中。此刻楼中一片黑暗,没有日光也无青光,只有点点灯烛之火,照得楼中人影灼灼。

黄皮葫芦收了霞光,由内而外发出莹色,原本的黄皮渐渐变红,最后成了朱红之色,一颗葫芦藤调皮的从口中冒出,爬石穿洞,片刻之间就挂满了假山,藤为浅黄,叶为金黄,不大一会,藤蔓间接出了十余个朱红色的小葫芦。小葫芦慢慢变大,待涨到一尺来长,就不再生长。渐渐,日光又重新照耀到天井里,充满了楼内的各处,一些都恢复了原样,只有那假山中十几个迎风摆动的朱红葫芦才表明了,刚才的一些都不是梦。

楼上楼下姑娘小厮们一起欢呼,鸨母捂住自己丰满的胸口,惊得说不出话来。

高宠立在旁边也喃喃自语,“果然是仙家妙术!”

鸨母望着鲁西华,大喊,“仙人临世!”就要下拜。

鲁西华一把扶起,开口说道,声音传遍了楼中每处,直入人耳,“各位勿拜!我非修道、也非修佛,只是修己身罢了。这只是小小把戏,于国无用、于世无用,还请大家视为戏法,不必大惊小怪。”说完,拉起鸨母的胳膊来到假山边上,“妈妈请看。”

鲁西华摘过一个朱红葫芦,晃了一晃,里面桄榔桄榔有水作响,“还请妈妈取些酒来。”

一位小厮连忙递过一个银壶,里面正是鲁西华昨夜喝的羊羔酒,鲁西华笑着谢过,小厮诚惶诚恐的退到一边。

鲁西华以掌作刀,一掌切开葫芦嘴口,一丝霞光从葫芦嘴中透嘴而出,围着葫芦嘴萦绕不断。鲁西华将羊羔酒倒入葫芦,说来奇怪,葫芦中已有水声,可是随着酒液倒入,依然没有满掉,还是那么多。到完酒壶,鲁西华又把葫芦嘴盖上,双手拿起葫芦摇了一会,取过一个银盘,里面放着几只玉杯。

葫芦嘴中倒出酒液,在玉杯中发出淡淡荧光,细看,中有丝丝五彩霞光混入期间,在酒杯口上辗转不已。

鲁西华拿起一杯递给高宠,一杯给妹子柳莺儿,一杯给鸨母,一杯给了刚才递酒的小厮,“大家试一试。这酒乃是收日光滋润而成,可舒经活血,御寒暖胃,通达四体,更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高宠接过酒杯,一杯饮下,只觉得一条火线直直入腹,缓缓的化开,口中只有淡淡的酒香和花香,只觉得四肢活动了起来。

小厮哆哆嗦嗦饮下酒去,不由得脸红耳刺,“真是仙家玉酿,好味道。小人感觉都要飞离此地一般。”引得众人羡慕。

鸨母没有喝下去,只是看着鲁西华手中的朱红葫芦,“敢问公子,这葫芦岂不是摘一个就少一个?”

鲁西华笑道,“不要担心,只要你们别碰最上面的那只葫芦,这葫芦被摘,十天以后就会重新长出,不会断绝的。”

鸨母将酒放到一边,深深的低头福了一福,“谢谢公子为五月楼带来如此神奇之物。奴家不敢忘却公子大恩。”

鲁西华笑笑,“小技尔。”一手拉着柳莺儿的手,望着柳莺儿盯着自己红着的脸,又转头向高宠说道,“还让高将军久候,我们走!”说罢,三人迈步出了五月楼。

第28章 回山林,野趣悟真意(1)

楼外,两辆大车立在门外,每车双骡,骡形大而尾长,骡车乌蓬碧栏,上有厚布蒙住,不见其中光景,一个小丫鬟,十一二岁的模样,坐在第二辆车的排头,见到高宠三人出来,身后跟了一帮人,小声向车里禀告道,“娘子,官人出来了,还带来个和尚和小娘子,好生奇怪。”

“念夏不要乱说,你且听官人吩咐。”一个柔柔的嗓音从车中传来。

高宠上前介绍鲁西华和柳莺儿,得知柳莺儿已经成为鲁西华的义妹之后,就让柳莺儿带着包裹也坐上第二辆骡车。

辞了楼中众人,鲁西华开口说道,“高将军,我住在城南四十里外的天目山中,今日即可到达,现在日头尚早,我想寻个铜店卖点东西。你也知山中生活困苦,我这刚有了妹妹,得多做准备。”

高宠心中纳闷,觉得鲁西华有仙术在身,作风却是奇怪,想必是海外人士,不与大宋类同,点头道,“先生自便,我们随你便是。”

“不知这城中哪家铜店最佳?我有外国镜子几面想卖与店家。”鲁西华想修路、改变兄妹的生活环境只能卖掉点带过来的稀奇东西,动物皮毛毕竟有伤天和,不能多做。

“巧珍阁乃是天家内侍所开,专为天家收取南来北往的奇物。先生可往此处去看,价格还算公道。”高宠想了一想,说道。

“好勒!那高将军你们先去南门等我,我去去就来。”鲁西华一拱手就要走。

“望先生速归,我等好早早启程。”高宠说完,翻身上了第一辆车,车夫驾着车向南门驶去。

鲁西华向人打听了巧珍阁的所在,果然是内侍所开,拿出自己以前买的手持玻璃镜子。四面镜子是一套,玻璃的细长手柄,可单手而持。长四寸半,宽两寸半,反面镶着加拿大春夏秋冬的美景照片,正面是一块2寸大小的正圆镜面,无论是照片还是镜子,此刻拿出来,肯定是一等一的宝贝。

果不其然,店里的店家见后大惊,惊为天物,和内侍商议后,一套四面的手持镜子开出了两万贯的价格。鲁西华也没计较,这东西最后还不知会到谁的手上,想想杨志价值三千贯的家传宝刀、徐宁价值三万贯的雁翎甲、梁中书价值十万贯的生辰纲,自己镜子最值钱的还是那些异国照片,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想也想不到的景致。

两万贯换做银两也有一万两千五百两,八百斤的样子,内侍找人抬过四个大木箱子,鲁西华一挥手,就把箱子装入了空间,吓得内侍连身扑倒,和店中众人一齐下拜。鲁西华也不好解释,闪身出了巧珍阁,直奔南门而去。而内侍起身,连忙写了一封信,表明临安城中有仙人降世,连同镜子一起快马送往汴梁。天子登位,退却金兵,又有仙人降世,是国之将兴的大兆。

闲话少说,鲁西华转头快步往南门走,却见前面人群围作一团,中间有牲畜啼叫。鲁西华也看个热闹,连忙跻身而入,众人见他光头,以为是一和尚,当时佛道流行,人群也算尊重,就纷纷相让。

鲁西华挤进圈中,一看原来是一匹马摔倒在地,腿中无力,站不起来。主人在用力抽打它,可惜马匹无力站起,只能声声哀号。

主人也是为人拉货,这马腿部无力,倒在路中间,占了道路,很快就会有衙役前来罚钱,自己这家里老小只能饿肚,急的连连抽打。

鲁西华看着这白马眼中泪光涟涟,心下不忍,连忙上前制止,“还请住手,这马后腿无力,站不起来,你这般抽打也是无用。”

主人见鲁西华身着布衣,也是诉苦道,“还叫朋友知晓,家中老小全靠这马拉货。昨日货多了些,之前就看着不稳。马儿拉了一整夜,今晨才到城中卸了货,没想到这回来途中就忽然倒地,也是无法。阻碍了道路,一会就会被罚,昨日辛苦却是白做,可怜我家中老小,又要饿肚。”

鲁西华问道,“你这马儿还未长成就出来拉货,听你话语,家中也是困难,想必马儿吃得也差,腹中饥饿,怎能不出事?”边说,边用手抚摸马颈,马儿得到安慰,声音才停了下来,侧过头来,舔着鲁西华的手。

主人哭着蹲下身子,摸着马身,“我也没法,这马年幼,才两岁。家中困难,人都吃得不多,它也只能吃点草料,昨日路途遥远,我急了一些就催它快走,没想伤了它。”

鲁西华想了想,“骡子身壮,你家拉货为生,不如买匹骡子为好。”

主人丧着脸说道,“家中老小尚未吃饱,哪有余钱买骡。”

鲁西华说,“你这匹马儿卖与我吧。也算与我有缘,给你一个好价钱。”

主人一听这话,“朋友说话当真?!莫要逗乐。”

鲁西华点点头摸着马儿的鼻梁,“你说个价格吧。”

主人着急,“这马年幼,体弱卖不上价格,我哪有余钱来买骡。”

鲁西华向众人问道,“众位帮个小忙,可知这马市上一匹健骡价值几何,这幼马价值几何?”

众人纷纷开口答道,“普通骡四十、健骡八十,驽马六十。”

宋朝缺马,缺的是可骑乘打仗的健马,而不是拖货拉车的驽马,一匹健骡价值也是不菲,相当于一头牛的价格了。

鲁西华拍拍膝盖,“行,我就给你八十贯,你自行去买骡子,这匹马儿就卖与我,可好?”

主人抬头望着鲁西华,突然下跪谢道,“小人谢过恩人!恩人可是救了小人一家啊!”

鲁西华摆摆手,“我就是看这只匹马儿有缘,再说,你这碍了道路也是不好,一会就有官差来找你,你早些离去吧。”说完,递过五十两银子给那人。

“好好好,我这就去买骡子,好早些回家。”主人把马从车辕上卸下,又请人将车推往路边看好,急急忙忙往马市奔去。

围观人群见道路通畅后渐渐散去,纷纷说鲁西华说是个好和尚,还向鲁西华打听是在哪家寺庙出家,好去上香,得知鲁西华本非和尚,只是海外归人之后,光头只是因病而至,就大笑离去,今日之事权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鲁西华又请人买来些豆子和清水喂与马儿吃下,半响,马儿腹中有食,才慢慢站起。鲁西华掏出毛巾沾水细细擦拭马身,又用细布将马脸拭了个干净,抱着马颈,摸着颈部凌乱不已的鬃毛。马儿有情,似乎知晓已换了主人,低头摩擦着鲁西华后背不已,引得鲁西华大笑不已,连口称道,好马好马。

因为是拉车驽马,没有鞍座,鲁西华背着手拉着马儿的辔头就往县城南门行去。

第29章 回山林,野趣悟真意(2)

鲁西华一人一马来到南门,高宠远远看到身影,待及近处口中言道,“先生从哪里寻得一匹马儿,看这模样实乃拉货驽马,而非良驹,先生莫非被人坑骗?”

柳莺儿在车中听到此话,也掀起车帘,一脸担心的望着鲁西华。

鲁西华笑道,“有劳将军和妹妹挂念,实在是在路上看到此马因腹中饥饿,劳累不已,倒地不能自起。我观与其有缘,所以与其主人商议,买了下来。”

马儿在鲁西华身后轻轻摇头,轻扯缰绳,又把马脸抢到鲁西华肩上,用舌头添得鲁西华脸庞直痒痒,弄得鲁西华哈哈大笑,直叫有趣。高宠在一旁看着,有趣倒是有趣,马儿也通灵性,但是天生便是驽马,只能拉货驾车罢了。开口问道,“先生买与多少?”鲁西华嘻嘻一笑,“八十贯。”

高宠眼睛一撇,这马三十贯都嫌多,只是叹口气道,“先生买贵了,这马儿不值。”

马儿在后似乎听懂了高宠的话,昂头轻嘶几声,想往前冲去寻那高宠麻烦。哪知辔头被鲁西华拉住,又低头想咬鲁西华的衣服,可是眼前就是个大光头,立刻舔去。鲁西华觉得此马甚通天性,性似顽童,笑着拍拍马儿的长脸,边拍边说,“好了好了,你值八十贯,值值值。”好好安慰一番,马儿这才作罢。

这马年幼,之前是拉货架车、整日劳累、主人无钱、不得尽食、四足无力、常被抽打,哪里敢有性子。今日被鲁西华买下,不用拉货架车,刚才青豆甜水管饱,深得喜爱,这才小有性子,耍点脾气。

高宠看得好笑,这鲁西华把马当做宠物养,只能转口说道,“先生,我们这就上路吧?还请坐到车前来。”

鲁西华点点头,“你们只管坐车,我习惯走路。”于是,鲁西华拉着马儿在前面大步前行,两辆骡车跟在后面随行。

今日天气凉爽,虽然是秋天,但是不是很炎热,一行人走得很快,宋朝人也不流行吃午饭,中途休息了几次,未时一刻(中午一点半)就到了山下小镇。鲁西华从镇上的货栈取了之前的推车,带着一行人就往山上行去。

山路崎岖坎坷,骡车行路也艰难,高宠也就跳下车来,和鲁西华并排行走。鲁西华推着车,早已放开马儿,马儿倒也乖巧,跟着鲁西华后面,并不乱跑。高宠本来想帮鲁西华牵马,但是马儿似乎记仇,不让高宠牵自己,见得高宠伸手,便昂头退开,远远避了去,看得高宠连连摇头,只好做罢。

山中树林茂密,阳光透过树荫,在草地和泥土里上落下点点光斑,除了鸟儿空鸣也算寂静。鲁西华开口问道,“不知将军家中何人得病?”

高宠正色道,“正是内人,内人患有眼疾,不得视物。”

鲁西华问道,“大宋国手颇多,岂无良医?”

高宠摇头道,“纵有良医,却无好药。其中几味药材很是难寻,纵然寻到,年份也是不够。”

鲁西华点点头,“那将军竟可放心,只要有种子,西华定会培育出药材好让将军满意。家中后院也种了些寻常药材,将军若是能用尽可取走。”

高宠肃身一拜,“多谢先生,先生有所求必当不吝。”

鲁西华笑道,“我观将军年纪不大,与我差不多,行走之间有傲人之姿,可是有武在身?”

高宠答道,“家传枪法,冠绝天下,自不敢忘!”

鲁西华心有计较,故作惊讶,“不知将军祖上是何英雄?”

高宠颔首道,“吾乃开平王高怀德之后。”

鲁西华也停车肃身一躬,“原来是白马银枪高思继的后人,当受一拜。”

高宠连忙去扶鲁西华的手臂,“怎可受先生一拜。”

两人相互客气一番之后,大家又继续前行,鲁西华想了想,开口问道,“高将军名门之后,又身怀绝技,可否教我一二,我想学点武技旁生。”

高宠诧异的说道,“先生有妙技在身,何须我教?”

鲁西华摇摇头,“我那都是小术,做不得真,不如将军战场厮杀之术。等贵夫人病愈,将军有暇,相互切磋或可?”

高宠点点头,家中良人眼疾未愈,乃是大事。

众人一路无语,山路虽然难走,但是鲁西华也非住在山顶,而是在半山腰上,山路七八公里也就到了。

众人走了一个时辰,鲁西华就开口说道,前面就到家中,众人大喜,天热口渴,山路难走,腹中也显饥饿。

车队刚到一片水潭,林中树叶沙沙作响,未等人们反应过来,一道闪电就向着鲁西华扑来。只见一只巨豹,丈二身材,一条尾巴,形似钢鞭,抽在空中呼呼作响。巨豹直扑鲁西华而去,张头露爪抱住鲁西华的脑袋就啃。

骡马们纷纷惨叫,吓得瘫软在地,还好骡车有立辕撑在地上,才没有翻车,不过车中人儿肯定是散乱不堪。小马儿倒是勇敢,一看鲁西华有难,立刻跑过来,扬起前蹄,就像向巨豹踏去。

高宠一见大惊,箭步一抬,就来到鲁西华和巨豹侧面,抬手一拳就往巨豹头部击去,口中大喊,“先生小心!”

拳刚过肘,就被一手掌包住,心下诧异,就觉得一阵微劲倾吐,自己身不由几向后飘去,退得几步,才能站定,耳中传来鲁西华的声音,“实在抱歉,惊扰了大家,这是我家大猫,不会伤人,还请见谅。”抬头就看到,巨豹狂舔鲁西华的脸,口中发出喵喵的声音,两爪抱住鲁西华的头部,豹头不住的往上蹭,似乎是在撒娇?!

鲁西华同时转身,以背挡了马儿前蹄,人一动未动,马儿倒似踢在了石头上,被震得退了开去。小马儿退在远处,左蹄不断刨着草皮,看到鲁西华实在没有危险,就小跑几步,靠近了一些,口中发出嘶鸣,似乎在表示不满。

鲁西华也没解释,只是笑道,“你这只顽皮的黄猫儿,我才出去一天,就这么想念我,是不是你在家中又惹什么祸了?”鲁西华一边说,一边拉扯花豹的脸皮揉了揉。

一人一豹打闹了几番这才静了下来,花豹立在鲁西华身旁,一双碧眼打量着众人,高宠已经去车前安慰车中家人,驾车的一老一少两位仆人也算镇定,将瘫在地上骡马纷纷牵起,骡子站起后,慢慢稳定,只是停足不前。

小马儿藏身在一辆车后,露着个马脸打量鲁西华和花豹,实在是没有勇气上前,轻轻嘶唤鲁西华。

鲁西华拍拍花豹脑袋,又捏了捏它圆圆的耳朵,指着在场的人说,“他们以后都要在我家居住,你以后要乖乖的,不要吓唬他们。”

花豹一脸的嫌弃,低吼一声就往林中跑去。鲁西华转过身来,鞠躬道歉,“让众位受了惊扰,实在抱歉。这是家中花猫,已养数年,从小近人,不用害怕,有时会从山中猎些肉食,也算是有用。”

柳莺儿此刻已经下车,理了理头发,说道,“哥哥真是厉害,这般猛兽也能驯服。”

高宠也无话可说,毕竟是别人家养的宠物,也无伤人之意。待到众人整理完毕,才继续前行。越过水潭、穿过树林,前方是一片草坪,几十只白羊在林间和草皮上散养着吃草。又见一围栏,中有联排鸡舍,几百只山鸡放养在灌木和草皮上。另有竹笼,成成叠叠上百只,里面养着兔子。河边种着几亩地,种着些常见的蔬菜,最后远处是几间木制房屋,鲁西华笑道,“家到了!”

第30章 回山林,野趣悟真意(3)

念夏从沙发上坐起,伸了个懒腰,刚想打个哈欠,看到床上睡着的娘子,又一下捂住自己的小嘴。对啊,娘子还在睡觉呢,官人已经起床了。

掀开丝被,穿上一双藤编胶底的拖鞋,对,这个叫拖鞋,仙人哥哥说进门要换鞋,每个人在屋里都必须穿拖鞋,保持屋内清洁,麻烦是麻烦了些,倒是舒服。地上是一块块木地板,光脚踩在上面凉丝丝地,就是不知道冬天怎么样,仙人哥哥说下面有暖道,这个暖道是什么东西,念夏到现在还没搞懂,反正是很厉害就是了。

念夏掀开帘子到了外屋,用手一提墙边两个暖水壶,空了。转头看了看还在高低床上铺睡得呼呼的敛秋,小嘴一撇,这个懒猪,每次都是自己打热水。

拉开窗帘,从衣柜里找出外套穿上,再穿上袜子,再从鞋架上取下自己的圆头皮鞋。念夏提着水壶,沿着青石板路向着对面远处的厨房走去,回头望望琉璃窗户,可真是亮啊。想起自己前几天刚来时,嘴巴都要惊下来的样子,不禁脸红。

人家就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小丫鬟,没什么可笑的,那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老丁伯不也是看到后院的药材吓得帽子都掉了吗?一个劲的扑在地上,细细的摸着那些草药的叶子唠唠叨叨的,害得人家笑出声来又被娘子训了一顿。

娘子的病听说可以开始吃药了,这下官人的脸也有了笑容,希望娘子能早日康复,和官人生下小公子来,杭州城里的老夫人才能安了心。

念夏小孩子一个,蹦蹦跳跳的来到厨房。厨房是通畅明亮的一个大棚,念夏提着暖水壶来到一角,将空的水壶放在一边,重新提起两只新水壶,还用小手揭开木塞子试了试,热的呢,仙人哥哥做的暖水壶真好用。念夏又瞥了瞥旁边铁炉上的水壶,这个壶好生奇怪,水热了竟然会自己叫,一点也不担心烧过了头。又拉开风门看看铁炉里面,几只蜂窝煤摞在里面,发出淡淡的红光,里面好热,吓得念夏又赶紧把风门关上,露出一丝丝小缝。

念夏呡呡手指,为什么仙人哥哥叫这个怪里怪气的东西为蜂窝煤呢?难道是蜂窝做的吗?想到蜂窝,念夏就想到了蜂蜜,这下口水就忍不住的流下来了,仙人哥哥做的叫蛋糕和冰激凌的东西好好吃,可惜要到下午才有的吃。

念夏还在回想,就听到那边敛秋在喊自己,急急忙忙提着暖水壶就往屋里赶去,原来是娘子起床了,两个小姐妹当然少不得相互埋怨对方耽误了时间。

鲁西华起床,天已是大亮,听到外屋细细索索的声音,问道,“是妹妹吗?”

柳莺儿的声音穿来,“哥哥起床了?快些净脸吃饭。”

大宋朝已经有了牙膏,好像是禅宗弟子学习天竺那边和尚的做法,必须净口,保持口气清新,所以从最便宜的牙粉到添加了药材、花香的昂贵牙膏都有卖。牙刷是竹杆穿着马尾做的,不比现代牙刷差,便宜好用。

鲁西华刷完牙,洗完脸,穿着拖鞋来到中堂,发现柳莺儿早已把早饭摆上了桌。鲁西华笑道,“这有个妹妹就是好,什么事都帮你想到前头,不用自己操心。”

柳莺儿微微一笑,“哥哥操心的是外面的大事。家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妹妹自然要担了下来。”

鲁西华笑道,“别累着你,你年纪还小,吃吃玩玩才是正事,有需要就雇几个丫鬟,家里现在又不是没钱,来一起坐下吃饭。”

柳莺儿笑道,“我早已吃过了,像我这般年纪,别人都成家了,哪里还在玩耍?倒是哥哥,你可不能耽误了自己,也得给鲁家留个想念。”想起前几日,哥哥叫住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变出四箱银子交给自己,说是给自己的家用。打开箱子,整整一万多两啊,自己抱住哥哥好一阵痛哭,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可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虽还是完碧之身,但是总是作过歌妓的,配不得哥哥这般仙人似的人物,得想办法给哥哥找个大嫂才是。

鲁西华听了笑笑,没有回答,从自己发现高宠长得像年轻版的吴秀波,那高杨氏长得像嫩嘟嘟的刘诗诗之后,就肯定了这方天地肯定是一部小说界面。自己还想着怎么逃脱这方天地,哪里肯在这里安老。

早饭不多,粥、咸鸭蛋、一碟炸鱼干,鲁西华呼哧呼哧吃完之后,一旁微笑着看鲁西华吃饭的柳莺儿就上来抢着洗碗。鲁西华想,有个妹妹真是好,什么都抢着干。

鲁西慢步来到潭边,看到高宠正手持一根碗口粗细的朱红大枪在练习枪法。枪身朱红色,有一丈多长,枪尾是银龙绕柱,枪头是猛虎吞金,一尺来长的枪刃寒光闪烁,高宠正右手单臂持枪,一臂划出,枪头化作百点寒星,罩得枪头一尺范围内嘶嘶作响。看到鲁西华缓步而来,这才收枪立定。

鲁西华拍拍手掌,“弟弟真是好武艺!真是这天下第一的猛将!”

高宠脸庞一红,“我原本也是自傲,但是遇上哥哥,方知自己不堪一击,哪里谈得上天下第一。”

鲁西华脸色一正,“先不说这个,弟妹眼疾如何?药材可好使用?”

高宠也正色道,“家中老人丁伯已经按照之前的药方,煎药给内人服下。内人眼部有些知觉,想必是起了效果。我正想办法回杭州城内再寻名医过来给内人看病,顺道把母亲也接过来。”

鲁西华点点头,“你本来前往临安寻名医给弟妹看病,结果遇上了我,耽误这许多时辰,使得你们母子相隔多日,确实不该,正当接老夫人过来一起住下,才算安心。不过,今日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我之间的大事。”

高宠皱眉道,“哥哥有何大事?”

鲁西华反问道,“你观我一身技艺如何?”

高宠正色,“哥哥一身技艺夺人间造化,堪比仙佛神流。”

鲁西华摇摇头,“我要说的便是此事,我练的不是武艺。”

高宠奇道,“不是武艺那是什么?”

鲁西华看着高宠的眼睛,“我练的是气。昔有炼气士,餐风饮露、腾云驾雾、手掌雷鸣闪电、破天地而御五行,刹那间能行百千万里,弹指中可使山崩地裂。”

高宠摇摇头,“自古华夏就有炼气士,不过是些炼丹烧火的方士,哪有哥哥说的那么玄乎。”

鲁西华摇摇头,双足站开,“你且看好,什么是气。”

鲁西华立脚站定,两脚与肩同宽,两膝微曲,口微闭舌抵上腭,全身放松,自然呼吸,虚领顶颈,下颏微收,眼微闭,两手心自然相对下垂体侧,含胸沉肩。

鲁西华两手缓缓上提抱于胸前,两手成爪,手指似弯非弯,似夹非夹,相对呈抱球状。只见鲁西华双爪之间一团青气陡现,随着鲁西华两爪外拉,青气变浓,化作青色云雾。云雾在鲁西华胸前翻滚,中间隐隐有闪电产生。

鲁西华拉开双爪至肩宽,此时胸前云雾中雷声滚滚,片刻之间,高宠发现天色一下昏暗,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隐雷震震,树林里狂风大作,似乎就要有大雨落下,与鲁西华手中青气遥相呼应,脸上陡然变色。

一瞬间,天空已经黑丫丫一片,闪电在云间穿梭,高宠惊得张大嘴巴看向鲁西华。鲁西华眼睛一睁,双爪向内一合,掌中青气已经全无踪迹,只化作闪电在鲁西爪间缠绕。鲁西华笑笑,右手持闪电,左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将右手摊在高宠面前。

高宠看看鲁西华的手间如藤蔓缠绕的闪电,再抬头望望天空,只见乌云之中,万千细小的闪电汇作龙形,如一条大龙一般在云间穿行。须臾,这电龙龙尾一摆,一道急电如光劈下,劈在远处的一处岩壁上,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崖壁坍塌了一半,碎石崩飞,巨石滚下,压得山坡上数十株大树七零八落,泥土翻飞阻了山道。高宠心下一惊,手中朱红大枪掉在脚边。

鲁西华笑笑,右手五指轻轻一合,电光在拳中响彻几下就散开而去,再摊开手已无踪迹。此时,高宠头顶露出一道天光,乌云已然散去不知踪影,阳光又重新照耀到山林之间,一切恢复了宁静。

鲁西华说道,“这就是气!”

第31章 回山林,野趣悟真意(4)

高宠眼中闪出一丝火热,“不知小弟能不能学?”

鲁西华摇摇头,“不知。”

高宠疑惑道,“不知?哥哥是何意思?”

鲁西华缓缓的说道,“我本是一凡人,一场奇遇后得一神通,此神通不立文字、不传语言,只流露于心,全靠感悟,只如盲人摸象,如何教的别人?我尚且不能窥知全貌,怎能教得与你。”

高宠问道,“哥哥真的全无办法?”

鲁西华说道,“这也是今天我要和弟弟商议的。你也看到,我在那临安城中表演的戏法和这山中的情况,其实我自身神通现今是归于木。”

高宠疑惑道,“木?”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无论是催发药材,还是借种还果,都是木的一种表现。木代表滋长万物、催发生机,所以我才能借木生雷。”

高宠完全无法理解如何借木生雷,鲁西华也不懂,他只是按照自己以前在学校学习的知识去理解和转换神通。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一生一死的瞬间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这个能量,在鲁西华手中就转化成了雷电形式。

鲁西华说道,“我借木生雷,这雷霆之间有巨大的生机,可以强化人的筋骨,不知弟弟可愿尝试?”

高宠回想到刚才那破空的霹雳,身子不由得一颤,牙一咬,“哥哥盛意难却,小弟愿意一试!不过哥哥,为何今天突然说起这番话来。”

鲁西华来到这个世界四年,神通修炼神速,第一变已近大成,却发现这天地如同一张巨网深深把自己困住。自己修炼得越快,就越来越被这天地同化,想要跳出这个樊笼,只怕得有惊人之举。滚滚红尘,功名利禄,哪里有求得大道来的痛快?早点跳出这个界面,寻找真相才最重要。当下说道,“柳莺儿被我收为义妹,以后如果我不在,还望弟弟能善待于她。”

高宠心中一惊,正色道,“必当视为己妹!”

鲁西华本来准备给高宠炼骨,但是高宠急着回杭州接母亲和请大夫,所以事情只能等他回来再做继续。鲁西华只好准备有空拿买的小马儿练手。

高宠带最终还是带着老婆和家仆回了杭州,毕竟家中老人挂念,又是老母寿辰快至,就和鲁西华告辞,定下两个月后回来。鲁西华让高宠将药园之中的草药都带了去,以免煎药不便,这还引起了大猫的不快,好几天都没回家,山中就剩下鲁西华和柳莺儿两人。

马儿到了鲁西华家,被取了辔头,放归山林,每日由鲁西华用精豆、玉米喂食、山泉作饮、自由来去好不快活,几日之间精神大好,毛发也越显光亮。看到鲁西华招手相邀,边快步跑来,用马脸磨蹭鲁西华的背部,撒娇不已。

鲁西华摸摸马颈,一边手握细小闪电向马颈抚去,一下,闪电便沒入马肤。马儿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鲁西华,片刻之后,拱着鲁西华的手,连连示意。鲁西华心中诧异,这闪电放在人身上,酥麻异常,酸痒难忍,怎么马儿还这般喜欢,当下又聚起闪电向马儿摸去。果不其然,马儿受了闪电,竟然快乐的嘶鸣起来,马头一点一点,两只前蹄在地上不断刨着,跟那些犯了毒瘾的家伙差不多。鲁西华手中一停,马儿还用幽怨的眼光望着鲁西华,搞得鲁西华好不难堪。

鲁西华捏诀招来一小朵云彩停在马儿头上,须臾片刻便有无数细小闪电落下,马儿在电雨中欢快的蹦跳,不时还躺在地上,四蹄向上翻飞,果然快活。

鲁西华心想,真是个奇葩。马儿受了闪电,身上渐渐泛出黑水,一刻之后,鲁西华停了闪电,云彩便下起了小雨,将马儿浑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云彩散去,鲁西华又招来温暖的日光,笼罩在马儿身上,不一会儿,马儿全身上下就干了个透。

马儿此刻停了下来,将马头轻靠在鲁西华肩上,鲁西华细看马儿的四足,发现由蹄往上渐渐出现淡淡的麟纹,鲁西华暗自诧异,难道此马还有龙血遗脉?

自此,鲁西华每天就花一点时间用雷电给马儿沐浴,其他的时间就用来开山修路。

山路多雨,排水也很重要,只是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没有大车常年来往,所以,鲁西华就准备修成以前农村常见的石子路。

两个月之后,几辆大牛车缓缓从临安县城而来,未到正午便来到山外小镇,车头前坐着一人,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眸如寒星,正是访家归来的高宠。这次归家,家中老母心情大悦,内人眼疾好转,已能略见微光,访请名医又寻了几副方子,安排了家中老母,这才带着内人又回山来。山中无拘无束,无城里的喧闹,又有美食鲜果盛景,自己和内人心情好上不少。而且高宠还惦记着鲁西华口中所说的雷霆炼骨。

大车来到山前,远远看见几个村民村妇在路边一座半身庙前烧香祈福。说是半身庙,就是座小庙,和路边的土地庙一样,只有个陇龛,里面放上神像或者铭牌,前面一个香炉,供信男信女们上香祈福。一条黑乎乎的大路从山脚延到山中,不时有马车、牛车和推车的货郎沿着山路进进出出。

高宠叫家仆小丁前去打探怎么回事,不大一会,小丁回来禀报:山中出了位仙人,一月之间便筑了一条上山下山的道路,现在临安县城和周边的百姓都闲着没事上山游玩,欣赏美景,村中杂货贩卖日益增多,山下村民感恩,就在路的入口边立了一碑,建了座小庙感谢仙人,祈求仙人的保佑。

高宠听闻一笑,“定是我那哥哥的手段,只有他才有此通天之术。走,我们上山去吧。”

当下牛车开始移动,慢慢向山上走去。

高宠坐在车上,看着山路暗自称奇,路面黝黑,上有数不尽的碎石子嵌在其中,路面很宽,两丈有余。中间高而两边低,成淡淡的弧形,高宠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是为了雨水不积留在路面上。路两边有一尺半宽的水沟,全部用石板铺就。虽已入冬,但是山中游人不少,不时有青衣小轿路过。

每相隔不远,便有一座凉亭,不过不是圆形和八角形,而是廊形,长长的一溜有二三十米,里面有石桌石凳,也有小贩买卖山货和酒食,木柱竹顶,盖着厚厚的棕垫挡风遮雨。

路好,牛车走得就快,很快就来到了半山腰,高宠依着记忆拐向了岔路,路过水潭还看到几个村民提着竹篓和鱼竿在潭中钓鱼。过了树林,远远就看到熟悉的羊群和鸡群,高宠刚要回身准备给内人说一声就快要到了时,只听见旁边山腰传来几声蹄响,一道青影直扑自己的牛车而来。

第32章 回山林,野趣悟真意(5)

高宠自乃名将,反应自不与常人相同,青影扑来,中有一物,形似山中猛兽。高宠哪里愿意让其惊了车中家人,当下腰部一挺,双足使力,形似弓箭,跃向来物。高宠右手食中指做枪,锁在腰间,由腋下抽出,平击至鼻尖一线,直如惊雷,戳向来物;左手随形而上,由腹部点出,由下自上,当真真是员猛将,唐突之间,以双臂为枪,一合之内,直取先机,眼睁睁看着就要击中青影,破了其形。

来物似乎瞧出高宠来势凶猛,与其指间相距四五寸时,陡然一顿,形如青电,身形后跃一丈,猛然拔高,从青影泼出两道白光直奔高宠手指。高宠右手手指与白光相碰,直直戳得生疼,左手便化指为拳,向青光击去。白光身为灵活,咫尺之间前后有据,不与高宠左拳相碰。

高宠左拳落空,腰借拳力,全身凭空转了一圈,右手也变指为拳,两条手臂带着一双拳头化为双锤,同样化为两道红光,乘风破浪,击得空气都似乎变了形状,与白光斗在一起。红光、白光斗作一团,啪啪啪啪,响声击得林中竹叶翻飞、泥土飞扬、碎土泥块打在车厢壁上噗噗直响。高宠家仆连忙赶着牛车向林外木屋驶去,远远的站定看着这番争斗,将军武艺盖世无双,岂能被区区野物所伤。

高宠使拳如锤,只见他一字平肩,双臂如日月轮转,这是千斤大字锤;再见铁臂担山,腋出顶合,双臂如封似闭,这是阴阳混元锤;又有双臂过顶,通臂悬挂,势如金刚,这是大力金刚锤;更有以气化力,左右互换,如披风乱柳,引得四周玄光四舞,这是霸王流星锤。高宠乃是南宋第一猛将,力量迅猛,拳脚之间怎肯做小儿状?自然是大开大合,勇往直前。

青影也不示弱,两条白光上下翻飞,诡异的在空中画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圆形,与高宠的双臂逐一而碰,击得凌空啪啪直响,巨大的音波震断了不少的竹子。一时之间,高宠如龙似虎,青影如光似电,两位打得难分上下。

须臾,高宠越战越勇,力气越来越大,而青影似乎斗出了真火,猛然向后一退,接着向上一跳,腾空一丈,凌空向着高宠扑来,两条白光从中击出,由上而下,在空中发出细小的声音,直奔高宠头顶而来。高宠见其势大,哪敢怠慢,屏气凝神,挺腰昂头,双拳收于腋下,变拳为爪,向两道白光抓去,只觉得白光中物体甚大,不能自控,只好化爪为掌,硬生生托住来物。

白光力大,双掌吃不住劲,高宠不觉肩沉,力随腰走,直达双腿,地面泥土不堪负重,高宠双腿直直陷入泥中有七八寸,欲没其靴,才至停下。高宠这才细看,待得看清来物,心中一惊,一股毛汗由背而生。只见白光却是两蹄,皆是大比人头,赛雪如霜,蹄后有白毛,根根似针,正要细看,直觉得白蹄之中,雷光闪现,道道细小闪电随着手掌直入手臂,真真是酸麻异常、酥软难当,弄得双臂瞬间失了好大力气。

高宠受得电击,只觉得全身奇痒不堪,力量无以为继,只能咬着牙硬生生挺着。青影此时现出身形,竟是一匹巨大青马!说是青马,却为白底,身形健硕,白蹄白毛随风飘逸,小腿玄黑,再往其上便是朵朵青鳞花纹,形似雷云,布满全身,龙头麟身,若不是头上无角,高宠真要以为是麒麟现世,心下惊异,眼前此物正是那传说中足不践土、乘云而奔的玉花骢!

刚要感叹好一匹骏马,就只见玉花骢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嘲笑,高宠未及细想,就见玉花骢张开巨口,露出指长的牙齿,未等高宠反应过来,就是向着高宠脑袋咬了下来。高宠双臂被两蹄压住,双足陷于泥土之内,又被细电缠身,挣脱不得,一时之间,惊得双眼一闭,心中大叫,“我命休也!”

未及之间,只觉得劲风扑面,头上陡然一轻,远处传来家仆的惊呼,睁眼看来,玉花骢却是叼着自己的头巾高声嘶昂,片刻之间,颈脖一歪,又将头巾吐到一旁,一双马眼又用嘲笑的眼神看着高宠。高宠披头散发,羞愧难当,可是全身上下被细电酥麻,使不出多余力气,只能苦苦抵挡青马两蹄下压之势。玉花骢咧嘴一笑,又是巨口一张,猛地向着高宠脸庞而来。

高宠此时汗如雨下,眼红耳赤,颗颗银牙咬紧,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仍是不堪使用,只觉得自己这次插翅难飞,眼睛一闭,准备赴死之刻。就听得远处木屋传来义兄的声音,“开饭啦!”声音如滚雷阵阵,宏大而不震耳,正当诧异,就觉得双臂一松,定睛一看。只见玉花骢闻声后,立刻竖立身子收起两蹄,大头一甩,两蹄顺势落地,头也不回地向木屋跑去,眨眼之间,就到了木屋旁的竹厩之中,和一人撒娇不已,那人轻拍马头,正是义兄鲁西华。义兄在食槽中倒入豆物,玉花骢便对着食槽低头猛吃起来。

高宠此刻只觉得双臂发软、两足发颤,只得垂下手臂撑在膝盖上稍作休息,这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玉花骢,刚才明明就是在戏耍自己。忽觉耳边传来家仆的问候,“将军可有损碍?”

高宠摇摇头,自己并非敌不过玉花骢,而是此马足生细电,直入人体,自己哪里又能生的许多力气来抗。看着家仆递过来的头巾,上面沾满了玉花骢的口水,不禁笑了起来。自己堂堂盖世武将,却偏偏翻落在一个畜生手里,真是可笑。抬头望望正在胡吃海喝的玉花骢,心中一阵火热,定要向义兄问个清楚!

高宠扑去身上的尘土,接过敛秋递来的布巾擦拭手脸完毕,这才由念夏给重新系好头发,一家人坐上牛车,又往鲁西华家中驶去。

牛车路过竹厩,玉花骢抬头看了车上的高宠一眼,向着高宠吐了一个大大的舌头,长嘶一声,似乎是在嘲笑高宠是自己手下败将。高宠笑着摇摇头,玉花骢轻刨地面几下,又转身继续吃起食料而来,只不过这次,是用屁股对着高宠,尾巴甩一甩的,好像对他不屑一顾。

真是个小孩子,高宠对此毫无办法,待到进得鲁西华的小院,停车高喊,“哥哥,我们回来了!”

屋中传来鲁西华的声音,“回来了就好,快些净手吃饭,刚刚做了好吃的,算大家有口福。”

柳莺儿从屋中笑盈盈的出来,招呼道,“将军、姐姐快些过来洗手,念夏、敛秋也快些过来,丁伯、丁哥将牛卸下,牵到竹厩中,那边食槽自有豆料。”

小丁摆摆手,“我可不敢过去,那边青马好生厉害,我可不是它的对手。”

柳莺儿抿嘴笑道,“你和它可是相熟,怎会欺你,只管过去就好。”

果然小丁卸下牛车,将牛牵入竹厩,玉花骢瞥眼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小丁,也是没理,只顾低头吃自己的食料,小丁暗自诧异,此等猛兽怎会如此乖巧?

大家净手换衣,简单修饰一番,进得中间大屋,高宠笑道,“哥哥哪里寻来的玉花骢,好生厉害,小弟被它弄了个狼狈不堪!哥哥可有使用?若是无用,还请让给小弟,以偿小弟之愿。”

鲁西华站在桌旁笑道,“宝枪、名马自当配猛士。那匹马儿我本来就想留与给你,只是你之前与它有点间隙,它才小心眼的捉弄你罢了。”

高宠闻得此言,眼睛一瞪,口中惊讶,“我与它素未逢面,哪里来的得罪之说?!”

鲁西华眨眨眼睛,“远途劳累,大家吃完饭再说不迟。”

第33章 回山林,野趣悟真意(6)

堂中菜色纷多,正中就是一条香艳可口的烤乳猪,正正冒着香气。

高宠奇道,“哥哥哪里来的这菜?”

鲁西华笑道,“你们离去后,我闲来无事又建了座烤炉,最近做些烤鸡烤鸭、烤面包,今天刚试手做了一只烤乳猪,弟弟便就阖家回来,真真是好口福,大家快快坐下品尝。”

高宠不知烤面包是何物,却是一笑,“正要试试哥哥手艺。”

众人坐定,也知道鲁西华这里不讲什么规矩,主人家仆都一齐吃饭,一声开饭之后,桌上酒水菜肴随意取用,想吃就吃,吃饱就可以回屋休息或者外出散步。所以大家也就不讲究,开始吃喝起来。

鲁西华从王德才家偷来的酒早已喝光,这次筑路才通了交通,山下自有商户每日送好酒蔬菜过来,又买去家中的羊、鸡、兔和山中药材下去贩与来往游客和酒楼,家中每日皆有进项,妹妹眉头才去了忧愁,总算不是再吃老本。

柳莺儿和高杨氏拜了姐妹,正在和高杨氏还有念夏、敛秋两个小丫鬟嘀嘀咕咕,诉说着分别之后家中所发生之事。鲁西华看了连连点头。

鲁西华将家中药材选了好的炮制之后泡酒喝,此时正与高宠一碗一碗对饮。

鲁西华干完一碗(碗不大,茶杯口大小,上粗下细,一碗也就一二两),将碗放到一旁,问道,“这次弟妹的眼睛可以痊愈了吧?”

高宠笑呵呵,“已寻名医求方,若是有效,几天之类当可全复。”

鲁西华点点头,“老夫人可还安好?”

高宠正色,低声道,“身体足健,自是安好,就是催促等内人身体妥便之后,能怀上孩子,我高家才能有后。”

鲁西华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手掌一翻,掌中出现一物。此物足足有二尺来长,长有两须,直棒状,上有倒刺,正是鲁西华在那边世界所杀山蟒得到的蟒鞭。

鲁西华将此物递给高宠,轻声道,“为兄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喏,这是山中巨蟒之鞭,你用烈酒浸泡,再配以君臣药材,保你来年得子。”

高宠将蟒鞭拿在手里,脸色发红,有些难堪。旁边丁伯眼睛一亮,连忙接过蟒鞭,细细揣摩,口中笑道,“少爷还是交给我,绝对弄得妥当。”

鲁西华也笑道,对着老丁和小丁说,“你们也可以喝点,这玩意儿泡酒之后,不但强精固体,保元增本,而且能够祛寒除湿、强筋健骨,这么大,够你们喝的。”

丁伯听后一把把蟒鞭揣在怀里,也不顾旁边自己儿子的眼光,正色说道,“此等稀罕之物,自然是少爷和老妇人享用。”

鲁西华说道,“随便你们,反正我这虎骨、熊胆都不少,你们自管取用便是,不用见外。”

高宠惭愧,“怎么好受哥哥大礼。”

鲁西华望了那边正在和念夏打闹的柳莺儿,说道,“弟弟好好照顾我那妹妹即可。”

高宠正色道,“自当如此!”

饭后,自有柳莺儿领着念夏收拾餐桌,丁伯闪身到药材房里挑选合适的药材泡酒,小丁却是将牛车上的事物慢慢往屋里搬,敛秋扶着高杨氏在小院里慢慢走动,还捉了一只小兔兔放在高杨氏手里,让其抚摸,惹得高杨氏娇笑不已。

鲁西华自然领着高宠去外面散步消食,高宠出门望向竹厩,玉花骢正卧在草堆里睡觉,尾巴一甩一甩的,好不自在。

高宠看着鲁西华望着自己,有些难堪,问道,“哥哥是从哪里寻来这般神马,好大的力气,似乎还能使电,弄得小弟好不难堪。”

鲁西华边走边说,“还能是谁?就是那匹白色驽马,当初你看不上它,还出言讥笑,被它记在心中。现今它寻了你的晦气,听你道来,似乎吃了点小亏,可就变成它看不上你啦。”

高宠眼睛都瞪圆了,“驽马?可是它的身形可不是这般模样,身体也是白色,怎么会是现今这般?”

鲁西华笑笑,两人走过竹林,靠山的一面一片狼藉,高宠正要解释,鲁西华伸出右手中指连弹数下。只见几点光华飞入泥土之中,泥土下面如同有物翻滚,如波涛一般,渐渐平整,巨坑、落叶截然不见。同时,泥土里破土而出数十株竹笋,须臾之间就已长大,竹笋变成竹子,节节拔高,开枝散叶,竹林间又恢复了原本的相貌。

高宠羡慕道,“哥哥真是好本事!”

走过竹林,鲁西华和高宠来到水潭边上,钓鱼的村民已经离去,潭边水平,上面横着一根二尺宽的木板桥。鲁西华将鞋子脱在潭边石头上,光着脚走在木板桥上,高宠不知哥哥何意,学着鲁西华也脱鞋上桥。

潭面有数十丈宽,木板桥也曲曲折折横渡潭面,桥面略为高于潭面,中间只有十来公分的空隙,如是下雨,桥面必将被淹。鲁西华走到一段木板前,坐了下来,双脚就放入潭水之中,轻轻搅动,不时抬起一些水花,惊得潭中小鱼退去。

高宠也做在鲁西华旁边说道,“哥哥真是好意味,还建了木桥,在此钓鱼休憩也是舒服。”鲁西华笑道,“柳莺儿喜欢喂鱼,我就在潭边做了几个秋千,让其可以飞荡在潭面,以増雅趣。”边说边指着两岸遍山浅水处的几只竹架,高宠看去正是秋千,立在潭中,儿童妇孺可坐在其上,双脚划水游乐,好生有趣。

鲁西华静了一会,“可还记得,你走之前,我提议的雷霆炼骨?”

高宠答道,“小弟这次回来,正是心中挂牵此事。”

鲁西华双脚入水,边说边站起身,“你不在,我就想先用马儿练练手。哪里知道那马儿天生雷体,闪电雷霆入得其骨,只叫它快活不已。一日不浴雷霆,便不舒服,我又配以大药补酒喂之,补其元气。它才渐渐变成此样。旬日之前雷霆浴身已无效果,只有每天喝些药酒,方得其乐。”

潭中水并不深,只有四五尺左右,但是鲁西华边说边站起身来,却是赤脚踩在潭水之上,随着鲁西华的讲解,他渐渐迈步走向潭中,潭水却不始终及其脚背,看得高宠都呆了,达摩一苇渡江,不过如是。

鲁西华离着高宠只有七八米远,一身粗布糙衣,站在水面上,直如神仙一般,口中轻啸一句,远方得得之声入耳,就见玉花骢踏草而来。玉花骢来得潭边,也不作停,两蹄一跃就扑入潭中。高宠正待水花四溅,却见得玉花骢的脚蹄踏在潭中水面之上,马蹄周围电光闪闪,水波不起,一匹巨马就这样立在水上。

玉花骢四蹄翻飞,踏波而行,视潭面直如平地,顷刻之间来到鲁西华身旁,围着鲁西华雀跃不已。四蹄踏着电波、身上青麟雷纹缓缓旋转、银白色的鬃毛和尾巴随风飘荡,一匹巨兽在这水面之上做那燕上之舞,一时看得高宠呆在原地。

鲁西华轻唤一声,“雷麟儿。”玉花骢才停止跳跃,立在鲁西华身旁,低下头颈,让鲁西华细细抚摸。鲁西华在玉花骢耳旁说了几句,玉花骢却是直直摆头。鲁西华又捏住玉花骢的耳朵,拉到嘴前,细语几句,玉花骢才打了几个响啼,右蹄在水面上刨了几下,眼睛瞥着高宠有点愤愤不已。

鲁西华拍着玉花骢的脖子笑道,“弟弟,此马我取名雷麟儿,已经交代于它,好好跟你。你可需要努力修行,别让它瞧不起啊!此马性格跳脱,你需待它犹如士兵,奖惩有度,它才服你,好跟着你沙场立功!”

高宠闻言大喜,一时兴奋,身体往前扑出,想站起来,却忘了脚在水里,没有立足之源,身形不稳滑落在水,激起好大一片水花。雷麟儿大嘴一咧,昂颈轻嘶,正是在嘲笑落水的高宠。

鲁西华摇摇头,此刻高宠年轻,气度不稳,还需磨练一番。

第34章 回山林,野趣悟真意(7)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鲁西华帮助高宠炼身,但是可惜的是雷电对高宠的效果远远没有雷麟儿好,几次下来就没了效果,对此,鲁西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吩咐丁伯尽量取用药材给高宠补气换血。

天赋不够,勤劳来凑,高宠自从被雷麟儿打击后,每日练武不懈,有了鲁西华的药材相助,这功夫也是天天见涨。

每日清晨,高宠就在山谷深处练枪,鲁西华有时也过来采气,一时半会儿就完事,没事就看看高宠练枪,从中得益。鲁西华边看着高宠练枪,脑子里在优化自己的进攻方式。小小戏法用来装装逼可以,真正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是得用武道技法来一决高下。

拳语讲:“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是说武术在应用当中,不管是徒手还是持器械,都力求“放长击远”。枪是百兵之王,枪若扎得远,除腰臂顺达外,“持枪必须尽根”。所谓“尽根”,即是枪根不露手外,可最大限度增加枪的活动范围,同时,远离对方锋芒,保护了自己。因此,多了“一寸强”,少了“一寸险”。

高宠握枪,乃是后手手掌抵住枪的底部,握住把端(鲁西华觉得像在握螺丝刀)。一枪扎出时,枪杆与他的臂骨对直在一条线上,合力尽透枪尖,一枪尽没石中。

高宠解释道,如果后手手掌不满握枪根而留出一段,称为“露把”。这样的话,一枪扎出,手臂和枪杆会形成角度。不但出枪短,而且当扎到目标时的反力,必然会分散手臂的力量。所以后手手掌必须紧握枪杆,防止向前滑动;手腕须挺住,避免脱把和扭伤。

高宠持枪,将枪贴在腹部身侧肋下,后手手心朝里握把,象把杆锁在腰上一样。这样持枪,使枪既有稳定的依托,又减轻了手臂的负担。同时,枪与身合,可以更好地发挥腰力的作用,将枪法控制在有效的范围内。如果枪离开了腰,没了根基,整个枪法就会游离漂浮,杂乱无章,稍受外力就会失去控制,另外手臂还易疲劳,端枪不能持久。

看完后手,再看前手,“后手如胆,前手如管。”

枪术中,前手是起一个支点作用,目的是把枪牢固地端平稳。同时前手还起瞄准作用,始终对准目标,随时可以发起进攻。要使前手稳,就必须“前手如管”把枪杆既握牢,还要握活。不牢,易脱把,不活,杆不能自由滑动。

在鲁西华看来,这枪杆在前手中滑动,就象子弹在枪膛里运行,既不偏离还要畅通,不能卡壳。握杆的要求是拇指压在中指和食指上,虎口朝下,象管子一样,把管套住。

握杆的松紧随枪法而变换。在发力的一刹那,将枪杆握实,使枪固定在某一位置,使之不偏离方向,又增加力度,这样才能一枪刺中目标。而在枪法随身法的转换或马匹的运动中,应握松,使之转换灵话,运行自如。

高宠握杆不管松紧,手指都牢牢扣住,不留活口。他的前手是虎口朝下,将拇指和食指的扣压处,即易脱把的薄弱部位朝下。这样使枪如果一旦脱把,也只能枪尖触地,不至于摆向左右,更不会向上崩掉,可及时补救。同时虎口朝下协助按压,在高宠使用劈砍时,不但加大力度,而且碰到物体时的反力的方向是朝向虎口,也不易脱把。

“枪之万变,不出一圈”。“圈法”是出自后手的变化,即“要想窥知大枪妙,后把变化是神机。”圈法就是就是枪花,高宠出枪如蛇,持枪如龙,一把大枪在腰,圈出万般变化。

高宠讲解道,枪法的“圈”在用法上分为两种。

一种是后手紧贴身,借用腰力的轻微晃动使枪头划圆或弧线,主要用于防守,拨开逼近的兵器。另一种是杆离开身体,利用后腕的灵活,用前掌做支架划圆或弧线,主要用于躲闪对方的武器或者避开对方的防守。高宠使来,直如点点梨花滑落,姿态自然,不能料其落处,鲁西华暗自判定,遇上此等枪法,如果相差不大,自己只能硬抗,凭着武器的力道或者身体的硬度,以拙破巧才能胜之。

“枪法贵小”,以“枪花不过斗”为宜。因为,普通人高不过五尺,身体厚度不足尺。一枪扎出去,“高不过肩,低不过膝”,而这个面积,就是进攻防守和枪法有效的活动范围。小的枪花,可牢牢地缠住对方枪杆,使枪尖在目标范围内缠绕,给对方造成威胁,自然不敢轻易进攻。

对方一旦发起进攻,则用圈法中“守则着内分枪”之法(在对方枪快要挨着自己皮肤时,才去格开它),拨其锋芒,转入进攻,是所谓“攻则贴杆深入”(贴着别人的兵器扎或者削过去)、“扎手谓制其根”(攻击别人的手腕,使其武器脱手)。所以,枪头的两刃在持枪时,应立起,分上刃和下刃。其作用是上刃用点枪,下刃用崩枪攻其手。如果两刃平放,则起不到这个作用。

高宠有枪在手远非赤手可比,雷麟儿起初几天还能合高宠斗个你来我往,可是随着丁伯熬制药材的补身,高宠日渐力大,一只大枪舞动起来,点点不离雷麟儿眼鼻之处。虽说枪刃去掉,仅仅是头上包着旧布的大枪,仍然打得雷麟儿叫苦不已,根本近不得高宠身前半分。

雷麟儿眼鼻之间被敲得酸麻异常,眼泪直下,常常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高宠争斗,有时无奈,就转身用马屁股对着高宠,两条后腿轮换后踢,可是依旧被高宠用枪杆打屁股。一人一马虽说打得火热,但是感情日渐上升,雷麟儿已经将高宠当作伙伴,高宠每日与它同吃同睡,打熬身骨的药酒也与它同饮,在鲁西华看来,这就是两兄弟了。高宠和它上午打闹,下午就骑着它四处闲逛。

雷林而不愧是天生异种,山林草木,江河湖海,踏如平地,这里到杭州城有近一百公里,雷麟儿一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速度赶上了那个世界的小轿车。高宠骑着它隔三岔五的回家看望老母亲,妻子的眼睛也已经好了,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大猫整日不见,前几天却带回来几只小豹子,原来是做了父亲。小豹子如同小猫咪,可爱亲人,几个小娘子每日抱着不愿放手,母豹子却是每日白天守在山林之中,到了夜晚才和大猫、孩子相见,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冬季到了,鲁西华在屋中用起了地热,屋里一片温暖。高宠瞧得好处,就将母亲也接了过来同住。鲁西华也不嫌人多,又起了几间大屋。

山上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是临安城中却是难民日益增多,都是北方逃过来的老百姓,金兵起兵十万又围了汴梁,鲁西华知道,自己该走了。

第35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

鲁西华一早起来,找过柳莺儿前来说话,告之即将出外散心一段时间。柳莺儿好生埋怨,这跟哥哥在一起还没呆上三个月,哥哥就要出远门,外面天气转冷,担心哥哥在外受冻。鲁西华笑笑,自己寒暑不侵,但是在妹妹眼里依旧是需要挂念的。

找过高宠,让他安心在山上练武,自己出去的一段时间,山上诸多事务就麻烦他了。药园没了自己,虽然不能再快速生长,但是环境已经形成,还是能缩短不少药材成熟的时间。这些药材,高宠安排自用或者出售都是没有问题的。

鲁西华叫过大猫,大猫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对着它的几个小崽子舔了又舔,钻入林中和爱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又重新出来,鲁西华爱怜地摸摸大猫的脑袋,悄声说道,“你要放不下,就留在山里吧,我一人过去。”大猫摇摇脑袋,张口叼住鲁西华的衣袖拉扯,似乎在埋怨鲁西华想要抛弃它。鲁西华笑道,“也好,我俩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同甘共苦、不枉此生!”

说完鲁西华翻身上了豹身,此刻大猫肩高一米五,体长五米,完完全全是头巨兽。只见大猫回头往木屋一望,接着长尾往地上一拍,曲爪蹲身一蹦就往山下奔去,形若快马,快似流星。山间行路上的人们纷纷只觉得身边一阵狂风,一只巨豹就从身边擦过,远远看到其上坐着一个人影。熟悉的农夫都知道是鲁公子下山了,不知道的游客文人以为是仙人降世,连忙下马落轿,跪地拜别不已,引得农夫哈哈大笑。游客文人不知农夫所为何笑,待到听闻解释后,才叹道,世间多有奇人,真是闻所未闻。

临安到汴梁两千里路,鲁西华一路行来,北人南逃,携家带口,躲避战争。

胡安原本是太原附近的一个铁匠,金人九月南来,烧杀掳掠无所不行,被迫带着一家老小南下,到了汴梁,老母、内人患上疾病,本想歇息一番,去开封城里请大夫看病,结果听同伴说金人又继续南下,只好收拾行李继续南走,希望过了长江到了江宁能寻个安生的地方过日子。

一路南来,上千里路,拖拖沓沓行了两月,家中老牛早已疲惫不堪,牛车日渐行慢。老母和内人疾病也日益加重,不能食物,日渐消瘦;两个孩子在车上照顾长辈,自己走路,行到长江边上,想寻个浮桥渡江,哪知有强人索财,一人过江需要五贯,车马加倍,自己一家就需三十五贯。若是平日,咬咬牙也就给了,可是如今逃难,身上哪里来的许多余财,就是有钱,也得留着家人买米食用。

胡安和随行的同伴上去与看桥人理论,哪知反被打伤,头上流血不已,只好退回牛车旁,一家人抱头痛哭。

鲁西华这一日过了江宁,来到长江岸边,此处江面开阔、水流平缓,只见江上架起两座浮桥,以便旅人来往通行。鲁西华暗自点头,此处浪平滩浅,浮桥在其之上,稳稳当当,更有牛马车轿行驶其上,好不热闹。中间更有木板可以开合,每隔一段时间,就行开启,放行两边行船通过。

只是南来的人多,北去的极少,只有几辆车马通行其上。鲁西华骑着大猫来到桥边,十几个看桥人吓得就要作鸟兽散,更有甚者欲跳江而逃,被鲁西华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的衣颈,提到面前,开口说道,“我又不吃你,你跑作甚?!”

“小人偶睹仙人神威,不堪使用,还望仙人恕罪!”看桥之人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鲁西华好笑,“话不多说,我与过桥,钱值几何?”

看桥人苦笑道,“仙人爷爷莫要戏耍小人,尊驾只管过桥,小人分文不敢收取。”

鲁西华说道,“我又不是强人,怎么能昧下桥费,你等修桥不易,只管说来。”大猫也是摇摇脖子,回首望了看桥人一眼,还笑眯眯的舔了一下嘴唇。看桥人望着大猫二尺见方的脑袋,吓得直抖,差点尿都出来了,看得鲁西华没好气的随手拍了一下大猫的脑袋,不悦道,“你莫管它,快些说来。”

看桥人吞了一口口水,伸出一根手指,“一,一百文。”

鲁西华一听,还算便宜,掏出钱往看桥人怀中一塞,“拿去。”说完,将看桥人往旁边一放,大猫跃桥而上,直奔对面而去。

大猫飞快,片刻便飞渡浮桥,鲁西华只见北岸一片狼藉,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立在桥头,路边不少百姓的身上都有血迹,显然是有了冲突。汉子们望见鲁西华身骑巨豹,连忙闪身一旁不敢作声。

鲁西华瞧见一家人正在抱头痛哭,连忙过去询问,得知由北往南过桥费竟然收到五贯一人,不由气极。

鲁西华翻身下来,寻到那些汉子跟前,“你们中间,谁人做主?”

一个环眼巨汉哆哆嗦嗦走了出来,两手一拱,“这位壮士,不知有何举教?”

鲁西华点点头,“我且问你,我从南往北收费一百文,怎么这从北往南就变成了五贯?路边百姓说的可真?”

巨汉叹了口气,“壮士有所不知,这钱是上面定下的,北往人少,所以执行官府定价,南来人多,不好便宜,只能多收。”

鲁西华点点头,“他们都是大宋的百姓,金人南下,被迫离乡,你们这般收费,可是绝了他们的活路。你们家中俱有父母亲人,可曾想过他们?”

巨汉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这是城中众位大人商议的,小人也做不得主。而且,浮桥搭建耗费巨大,总要收些成本回来。不过壮士说话,我们这就免了他们的银钱,只管过去便是。”

鲁西华明白,都是下面干活的,也不好难为于他们,转头回到牛车。

胡安听到了看桥巨汉的话,带着两个孩子连连向鲁西华磕头,“谢谢壮士!谢谢壮士!”四周众人也围着道谢不已。

鲁西华向着附近的山中看了一眼,只见树林茂密,点点头,回到巨汉身边,说道,“你说搭建浮桥耗费甚多,我也就不做多言。今日我遇见此事,稍作处理,还望你们上报给城中大人,希望详加考虑。”

巨汉点头称是,鲁西华转过身来,挥手往山丘一抓,。只见山上大树数十棵纷纷离土飞出,顺着鲁西华的手势就落到了江边,众人一看此景,纷纷下跪磕头,口称仙人。

鲁西华说道,“你们过桥收费,我也不做阻拦,但是现在南来百姓众多,浮桥不足,我在此再建一桥,以作补充。”说话用手一指,一颗颗大树就变成一张张木板,三下两下化作巨型木箱,落入江中,浮在面上。木箱之上再有木板横搭,鲁西华手指连弹,无数青光脱指而出,落到木板之上,只见木板须臾之间变得巨大,连接木箱,又有藤蔓缠绕,化作绳索紧固。不大一会儿,一座宽两丈的浮桥就在江面出现,影影卓卓连着江对岸,长江对岸无数人影攒动,向着浮桥奔来。

一众看桥的汉子吓得瘫倒在地,不可言语。

鲁西华又摄来一块巨石,三下两下一抹变作一块石碑,以指做笔刻道,“山人西华在此建立浮桥,以便百姓南北来往,特立此碑,每人收费二十文为上限。”用劲往下一拍,巨碑便破入泥土一米,稳稳当当立于北岸桥头,转身向巨汉说道,“尔等可看清楚了?”

巨汉只敢点头,口中喊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鲁西华说道,“皆是大宋百姓,我取尔等性命作甚?!今日我建此桥,你们据实上报,收费不可高过碑中所立,当作警示!”

一众看桥汉子喊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鲁西华回身,看向路边磕头感谢的百姓,说道,“大家快快请起,桥已建好,大家快快过江吧。”说完,回身上了大猫,大猫一扑,一人一豹向北离去。

江边众人唏嘘不已,今天遇上仙人施法,真是福缘深厚,纷纷说道,官家有仙人庇护,北虏之祸,定然当解。百姓们收拾好行李车马,就往新的浮桥行去。看桥的汉子有点眼力,找来一个箩筐,立在石碑旁边,每人二十文,不敢多收,早有他人直奔桥上,往对岸报信去了。

第36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2)

开封城外,已经被金国的大军团团围住。远处尘嚣弥漫,一队人马如长龙一般直插金军内部,欲进城来。

队伍过长,金兵数次冲击,欲把队伍截成几段,均被反抗,没有成功,于是,金将派出大军将人马齐齐困住。那队人马蹒跚前进,始终不能靠近城门。

宋钦宗站在城楼上,看见城楼下被围住的人马,焦急的说道,“不知下面是哪路勤王的军队?众卿家快快打开城门,派人去救。”

一个官员苦笑道,“官家,万万不可。楼下军队已被金人大军围住,金军离城门实在太近,我们再打开城门,有恐金人会趁机而入,汴京危也。”

宋钦宗不敢相信,难道这一只前来勤王的军队又要白白牺牲?宋钦宗的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阶下囚!”他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词。难道自己真的就要成为阶下囚?自己的先祖宋太祖曾使南唐后主李煜沦为阶下囚,现在,难道历史的轮回正巧又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

满眼的厮杀,让宋钦宗不仅回忆起几个月前里的事情来。

去年春天,金军撤退以后,父亲徽宗又回到了京城。大臣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徽宗、自己以为太平无事了,一头栽进了酒肉声色之中。

那时,李纲曾几次上书朝廷要求加强军备,防止金兵的再度进犯。自己却听信了朝中投降派的意见,对李纲的要求不予理睬。自己事事处处支持投降派,摈斥李纲。李纲不久就被迫离开了京城,他是哭着走的,临走时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怕我是再也回不到这大宋的京都来了。”

有人将这话向自己禀报,自己当时愤怒的斥责道,“杞人忧天,一派胡言!”但现在的事实证明,倒是他说对了。

9月金兵二次南下,攻到了黄河北岸,不久就渡过了黄河。金国的左副元帅完颜宗翰派出使臣前来,提出划黄河为界,河北河东的地方全部归于金国。

自己被吓破胆,立刻派遣门下侍郎耿南仲和开封知府聂昌去办割地事宜,还下了诏书给那些地方的居民,令他们开城降金。

结果,河北、河东的百姓异常愤怒,卷起了反割地的愤潮。后来有人向自己禀报,聂昌行至绛州,被绛州的百姓杀死。耿南仲和金国使臣一起来到卫州,卫州的百姓要捉拿金臣,金臣吓得屁滚尿流,耿南仲吓得再也不敢提割地的事。自己听了,只觉得天下事情真难办,不割地,退不了金兵,而割地呢,又激怒了百姓。

现如今,金兵君临开封城下,由于勤王的援军早已被遣散,城中的守军很少。宋钦宗眼望着楼下那只渐渐减少的军队,泪如雨下。“难道,真的是天亡我也。”

正当宋钦宗悲愤之际,只听得旁人惊呼,诧异之间抬起头。只看见远处一根巨木飞空而来,插入金兵队伍之中。沿途的金兵马折人亡,活活的被巨木清出了一条空白线路。那是什么?城楼上的君臣大惊失色。

鲁西华早早来到开封城附近,只见城外离土飞扬,一队人马被金军团团围住,几次欲冲进城内,都被阻拦。金军人人骑马,宋军基本全是步兵,只有少数几员大将骑马。宋军以步兵对金军的骑兵,只能死死抵抗,眼看着人越来越少。

战场上锣鼓喧天,金军按照锣鼓的指令进退有据。鲁西华见此热血沸腾翻身,下了大猫,在大猫斗中嘀咕了几句,就把大猫收入到自己的菩提子空间之中。鲁西华顺手从旁边的山丘上,拔来一颗两米粗近二十米长的大树,对着前面游荡的金兵奋力掷去,大吼一声,“爷爷来了!”就顺势往前扑去。

大树带着呼啸飞来,几个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巨力连人带马撞得飞起来。大树,余势不停,直直飞了一两百米才算落地,地面上一片血污,残肢断臂。一些未死的金兵和马匹,躺在地面上哀嚎不已,地面上画出一个大大的一字,一时间金兵都看得呆了,没有反应过来,宋军此刻趁机向城门移去。

鲁西华纵身向前,飞快地向宋军靠近。略掠过金兵马匹前,几只硕大的狼牙棒向着鲁西华头上就砸了下来。

鲁西华也不抵抗,直直向着马上的金军就扑了过去。一个金国骑兵脸上带着狞笑,看着手中狼牙棒就要砸到鲁西华的头上,只觉得一阵巨力传来虎口一震,狼牙棒就被崩飞到半空之中,手中满是鲜血。金兵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只大手就盖到了自己头上,头上传来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鲁西华运起罗汉变,浑身上下布满一层淡淡的银光,刀斧枪棒落在身上俱被崩飞。鲁西华身子也不停歇,穿过金兵身边时,伸手就往金兵的脑袋抓去,脑袋在手用力一捏,炸了个粉碎。落到地上,也不停歇身体,身子一弯钻到马腹下面,把手一伸就把马匹举了起来,向着人多的地方一掷,又是个人仰马翻。

鲁西华身子灵活,在金兵之间穿来穿,同时围住鲁西华的金兵,至多只有三五来人。鲁西华游刃有余,随手就将金兵的脑袋捏爆,一合之下,无人能挡,迅速被鲁西华杀出了一条通往宋军的血路。

就听着金军之中几声号响,围住鲁西华的金军纷纷退开,远处的金军抽出马上的弓箭,张弓搭箭,就往路鲁西华身上射去。鲁西华哈哈大笑也是不管,停手就往宋军奔去,金军弓箭自是一流,只是数十上百的弓箭射到鲁西华身后却纷纷停住,掉落地面。鲁西华,几跃之间就来到了被围的宋军将领面前。

这位将领甚是苍老,满头白发,旁边两位他有点面似的年轻将领拦住了鲁西华。

鲁西华举手一恭,“山人鲁西华见过将军。”

白发将军脸上显过一丝诧异,“军阵之中,无须多礼。老夫张叔夜,还望壮士助我等入城。”

鲁西华一笑,“这有何难?将军稍待。”顿时身上白光大盛,啪啪啪啪,一阵骨头响裂,鲁西华此刻如同吹气一般,身子拔高到了六米,一只手掌就有脸盆大小,换身上下银白色,一颗光头,整个人如同寺庙里的罗汉一般,猛得向地上的大树抓去,口中喊到,“看我开路!”

鲁西华大树在手,犹如霸王,抡起大树就往周围的金兵扫去,鲁西华力大,大树势沉,一扫一下,金兵几成肉糜,无人能挡,几秒之间,面前就空出一大片。

张叔夜见状,大手一挥,“走!”

鲁西华几下猛攻,吓得金军纷纷倒退,一些胆小的士兵纷纷逃跑,口中喊道,“妖怪!妖怪!”顿时宋军与城墙面前空出了余地。

鲁西华见状,回身往城楼上大喊,“还不开城门?!”

城楼上观战的宋钦宗此时才回过神来,向着周围的大臣叫道,“快快开启城门,迎接仙人入城!”

哗啦哗啦,斑驳的开封城门终于打开。开封的外城南门名叫南薰门,城门一开,早已疲惫不堪的宋军鱼贯而入,鲁西华化作巨汉,立在一边,大树杵在地面,几与城墙平行,上面布满了肉渣血痕,一个树杈上,还挂着一匹没死的马,腿脚在空中乱蹬。吓得金兵军马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军入了城门。

鲁西华最后入城,将手中大树往金兵之中一扔,又砸死一大片,回身进了南熏门,然后关上城门。一位金兵大将脸色沉默,叫过身旁的卫兵说道,“快去通知大帅,开封有了援军,战事恐有变故。”

第37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3)

鲁西华入了城门,就把身形变了回来。看着周围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宋兵战士笑道,“都望着我干嘛,我又不吃人?”

一个小兵,看那模样只有十五六岁,望着鲁西华腿有点发软,“您是仙人?”

鲁西华笑道,“哪里来的仙人,我是山人。好了,事已了毕,我先走了。”说完没等宋兵反应过来,就钻入小巷,几下之间,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远处传来宋钦宗的声音,“仙人在哪里?仙人在哪里?我要当面答谢仙人!”得知鲁西华已经离开后,宋钦宗懊悔不已,不过心下里也有些庆幸,至少仙人还在这汴京城中,大宋有救了。

东京汴梁分为外城、内城和皇城,外城城墙四四方方,周长超过了30公里,人口一百多万,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城市。

鲁西华进来的外城南门南熏门,正对着内城的朱雀门,皇城的宣德门,所以这条街被称之为御街,又宽又大,又平又直。御街两边植树种花,莲荷桃李,五颜六色,鲁西华能够想象的到,一旦到了春夏之间,望之如绣。

唐朝实行坊里制,把城市分割为若干封闭的里作为居民区,商业与手工业区则限制在一些定时开闭的事坊市中,全城实施宵禁。规定:每天晚上擂响600下“闭门鼓”,早上五更三点后擂响400下“开门鼓”。凡是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里大街上流窜的,触犯“犯夜”罪,笞打二十。

到了宋代,随着商业的发展,里坊制被打破,宵禁取消,出现了夜生活,具备了现代社会的特点。开封城内有汴河,汴河绕内城一周,同时由西向东穿过内城,在御街面前呈丁字形向北穿过皇城。正因为有了汴河,就有了州桥夜市,散布在汴河上州桥的两端,主要是各种小吃,三更才闭市(午夜12点左右)。

开封的消防机制健全,主要由开封府负责。宋初城市管理依旧沿用里坊制(后被街巷制取代),每坊巷460米左右设一巡捕屋,有巡捕五人,负责夜间治安和消防工作,并于高处砖砌望火楼,楼上有人值班。各种消防器具齐全,一旦有民宅失火,军厢主马步军、殿前三衙、开封府各领军级全部出动,不劳百姓。

漫步在这样一座伟大的城市,鲁西华的心情是愉快的。鲁西华离开南宣门一直向东到达宣化门,再转向北,行了三公里,来到了内城的东门丽景门。鲁西华为了掩饰自己的光头,找了一顶帽子戴上,进过简单的检查后,潇潇洒洒的进内城。

外城的兵马喧嚣丝毫没有影响到内城人的生活。进了丽景门,靠左手边就是定力院。这座巍峨宏大的寺庙建在汴河旁边,寺庙里郁郁葱葱,不少高大的树木掩盖着庙宇的楼台,不少野鸟的鸣叫,从寺中树上传出,减轻了几分刀光带来的冷寒。

过了定力院,走在汴河大街。鲁西华漫步在这座古城之中,汴河之上,鼻中闻着四周小店传来的美食香味,腹中感到一阵饥饿。,看来在开封城里,好吃的倒是不少。

走过甜水巷,袜子巷,来到得胜桥,前面就是闻名于世的大相国寺。鲁西华站在得胜桥上往南望去,只见南方一片房子中,二十几缕炊烟渺渺升起,空气中传来香甜的味道,连忙行过去。

原来这是一家油饼店,名叫郑家油饼店,看来生意十分兴旺,竟然有20多座火炉同时开火。门口有小厮正在张罗生意,鲁西华上前打听一番。原来郑家油饼店一共有50座火炉,现在开封正值战时,只开了20来座。鲁西华心下诧异,真是了不得。

郑加油饼店是专卖油饼,鲁西华在外观望一下,已经初见分工合作了。每个案板上有三五个人,有人专门负责擀皮儿(就是把小面团擀开,专供装馅儿),有人专门包馅儿,有人专门负责做花(就是在做好的生面饼上点缀花色图案),有人专门负责装盘入炉烘烤,桌案的响声,远近都能听到。

这些油饼一般采用小麦面,用水和面,冬天用温水,夏天用凉水,不用发酵,称之为死面。鲁西华看了一下,有葱花大油饼,以死面卷葱花,油烙而成,切块儿论斤售卖。有葱花小油饼,也是用死面卷葱花,清油烙制,清香酥软。

还有一种面油饼,很有特色,外焦内软,里面一层又一层,虽薄如纸却很有嚼头。这种面油饼有甜咸之分,甜饼极薄,不加任何调料;咸饼略厚,常常佐以葱花油盐。将擀好的饼,放在烧热的铁锅或者平底锅上翻烤。甜饼一正一翻既熟,夹以绿豆芽儿、黄瓜丝儿、菠菜、粉条,加用醋蒜汁儿,小磨油调拌的和菜吃。咸饼讲究三翻六转,不需另外烧菜,一碗大米或小米稀饭,面汤即可。

更有一种昂贵的莲花饼,作价800文,一共15格,每格有一折枝莲花,共作15色。

鲁西华买了些葱油饼,边走边吃,顺步就来到了大相国寺,正巧相国寺前正在搞商品交流会。正门边儿上卖的是珍禽异兽;二门三门卖的是家具摆设,生活用品;靠近大殿周围,卖的是书画文教用品。尼姑和尚也不闲着,尼姑兜售绣作、领抹、帽子等纯手工制品,和尚兜售佛牙、手链,护身符等,可能是战争将至,这些佛祖保佑的东西卖的挺好。

到相国寺还有一个特色,竟然和尚卖肉。有些没有手工艺天赋的和尚,联合起来经营猪肉生意,美其名曰烧猪院。竟然还有广告:慧明和尚手制。看来是个叫慧明的和尚做的。买的人还不少,鲁西华又找小厮来问,原来这个叫慧明的和尚不好好念经,专门研究烹饪做菜,尤其做肉菜,色香味俱全,名动京城,几年时间就成了开封妇孺皆知的美食大师。

大相国寺往北就是有名的潘楼,潘楼西北边儿就是皇城,鲁西华就打算在附近找店住下休息。

第38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4)

阿里刮是二太子完颜宗望手下大将,被完颜宗望倚为先锋,先行南下,在路上大败宋军6000余人,夺下胙城,先行了大军一步包围了开封。

阿里刮前几日在开封城下陆陆续续消灭了上千宋军,杀了数员宋将。昨日又有一支宋军前往开封准备勤王,被阿里刮调兵团团围住。那支宋军人数众多,阿里刮也不着急,命大军团团围住慢慢厮杀,眼看着对方人数越来越少,自己又将击败一路宋军,立下战功。哪知道战场突然出现变化,一个身影如天兵降临,狠狠的在自己军队上插了一刀,解救了那支宋军,然后一起进入开封城。

阿里刮看着眼前的这棵大树,心里泛起阵阵凉意。树有两米宽20米长,这种原本在上京周围随处可见的大树,在这两军交战之际,竟然成为了可怕的武器。哪里知道那个人影化作两丈巨汉,用此树作棒,打得手下健儿魂飞魄散,短短一刻来钟时间内,上百名金国男儿化作肉糜,实在是不可想象。

大树留在原地,没有人能够搬动,上面挂着的残肢断臂和马匹早已被收殓,但是树皮的缝隙之中,断裂的树杈之间,依旧夹杂着金国男儿的血肉。

地面上是一道道深深的划痕,描述着大树在那个人手中运动的轨迹。阿里刮叹了一口气,自己已将开封城来了援军和奇怪人影的事情,上报给了宗望大人,一切还是由大人来定夺吧,自己只要把开封城围住就好了。

宋钦宗一个人呆在大殿里,坐在椅子上,想起满头白发前来救驾的张叔夜。城里兵马,现在只有5万余人,张叔夜亲率两个儿子及其部下星夜兼程入京勤王,京师战力又添一万,只是城外的金兵势大,已将开封城团团围住。

宋钦宗想起张叔夜对自己说的话,“现在金军的锋芒正锐,还是请圣驾暂时前往襄阳避让。”,开封府尹何栗却反对。那么自己现在应该是以死守社稷,还是南下襄阳呢?哎,要是仙人在此,该有多好?可是仙人一入开封城中便不知去向。要不,自己立刻下诏寻找仙人?

对,就这么办!宋钦宗想到这里,立刻下子诏赐予张叔夜知政殿学士、授予签署枢密院,统领汴京军事全局之重任,先破金兵围城,再寻机会南去襄阳;同时下诏:全城内画下影像寻求仙人踪迹,另寻有道法仙术之人,如能击破金军,必有厚赐。

几道命令随着宋钦宗的颁布推向了全城。

张叔夜从内侍手中接过诏书,口称遵命。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张伯奋、张仲雄以及部下3万人星夜兼程从青州赶往开封。一路上与入侵的金兵遭遇,且战且进,一路杀敌辗转到达京都,3万青州男儿已只剩13000余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官家将开封的攻防交予自己手上,自己必定肝脑涂地,与金兵血战。

接下来的几天自然是全城寻找仙人踪迹,而勤王大臣张叔夜亲自率军与城外金兵连战四天,斩杀,俘获了大量的金兵,并阵斩对方金将二人,取得了胜利。

宋钦宗大喜,派遣使者出京传递檄文,告示全国各道,褒奖张叔夜的战功,下令各州郡长官率兵勤王。

一时间起,开封城内民情沸腾,大家都觉得驱退金兵,指日可待,城内各处寺庙道观香火鼎盛,好不热闹。

宋钦宗也勇气大发,接连几晚,和宰相一起巡城。时任宰相的唐恪是主和派,第一次金兵围攻开封,就是他和耿仲南带着200万贯贡钱送与金国军队,在黄河边上竖立大旗,严令军队不得绕过大旗追赶金军,否则一概处死。

当时种师道之弟种师中率领西军精锐秦凤军三万人开到东京开封,种师道即命他率部尾随金军之后,准备趁其半渡而击之,完全消灭其尚在南岸的一半,将金国最精锐的东路军打残以消后患。李纲也建议用澶渊故事“护送”金军出境,私下密告诸将若有机会就纵兵追击。

但是种师中的三万大军被唐恪的大旗所阻,甚至一弓弩手发矢之后竟被枭首处死,众将不敢再前。之后种师道又提出亡羊补牢的办法,建议集合大军驻屯黄河两岸,防止金军再次渡河,预为下次“防秋”之计。宋钦宗准奏施行,不久又被唐恪和耿南仲等主和派大臣压倒,认为万一金军不来这笔巨大的军事费用会被浪费,拒绝采用种师道之言。以后种师道气愤致疾,以至病死。李纲则被外调河北河东宣抚使,无所作为,最后被逐到江西。

此刻唐恪跟从官家巡城,未及一半,便觉得周围情形不对,不少士兵对着自己虎视眈眈。自己刚要开口训斥,就听见一个士兵大喊,“就是他害死了种将军,才引来金兵围城!”说完就向自己扑了上来。

未等反应过来,自己脸上便挨了几拳,直冒金星,鼻涕眼泪都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唐恪忽然小腹一疼,被人一脚踹在腹部,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唐恪忍着疼痛,眯着眼睛从人缝中望着官家和殿前将军,口中呼道,“官家救我!”

宋钦宗已经被殿前将军团团围住,看到这一幕,好气又好笑,想不到自己任命的宰相在民间如此不得声望,跟随自己巡城也要被军士殴打,连忙呼唤殿前将军上去解救。

殿前将军身高力壮,几下便拖开士兵,只见一条黑影从地上蹦起向马匹奔去,正是那被打的宰相唐大人。唐恪翻身上马,也顾不得披头散发,扬鞭策马向城楼下奔去,沿途引来军民哈哈大笑,宋钦宗看在眼里,暗自摇头。

唐恪策马快跑才得以脱身,于是就呆在家里请求辞去官职。此刻又有御史弹劾唐恪:唐恪的智谋不足以经营筹划边关的战事,只擅长于结交宦官,在国家的形势日益紧急,他不再适合继续呆在在向这个位置上了。

宋钦宗闻言,即刻免去了唐恪的官职,改升开封府尹何栗为宰相。宋钦宗交给何栗一个任务,一定要在开封城中找到会法术仙人。

此刻的开封城外,旌旗弥漫,南下的金国西路军大帅完颜宗望终于到了,5万人马将整个开封城围得水泄不通。

第39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5)

完颜宗望率手下大将齐齐来到营地之外,望着被手下儿郎生拉硬拽回来的大树,细细观看,心中暗自发惊,转过头来,向阿里刮问道,“你是亲眼所见那人影使此大树?”

阿里刮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禀二太子,那日属下调集大军围困宋军,正要慢慢蚕食之际,右翼军马阵型有些混乱,不堪使用,正欲调遣卫兵前去整顿,就远远看到一个银色人影,身高约有两丈,持此大树,在军阵之中横冲直撞。顷刻之间我方军士便人仰马翻,手下儿郎们突然遭此变化,有些慌乱,没有来得及围上前去。那人影趁机叫开那开封城门,和宋军逃入城里,消失不见。其时间只有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属下只能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不甚清楚。”

完颜宗望听后低头思索其中真假,一个光头大汉,双耳穿着金环,一根鼠尾披在脑后,下颚上长满了胡须根根赛似铁针,张口叫道,“我却不信!大帅两次南来,灭敌无数,南人哪有如此猛将,能使此大树,皆是望风而逃的小辈。我看是你畏战怯敌,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阿里刮眼睛一瞪,“忽鲁!二太子面前,休出狂言放肆!”

光头大汉忽鲁闭眼一笑,不再言语。

又有一头戴瓜皮帽,耳垂两根貂尾,身着青色盘领衣,腰间束着银色吐鹘的男子说道,“大帅,忽鲁说的是。我们一路南来,杀了那么多南人,哪里遇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这开封城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围了,上次怎么没有这许多波折?南人还不是乖乖奉上钱币货物送我等出境。”

此男子名叫派当海,乃是完颜宗望座下左先锋,一路南来,军功赫赫,他的话,完颜宗望自要考虑。

完颜宗望考虑再三,当下吩咐将领扎营拼装投石机,又命忽鲁等人埋锅造饭,等待几日时机成熟,便向宋军邀战。完颜宗望吩咐阿里刮好好守住东门,不要将忽鲁等人的话语放在心上,阿里刮围城辛苦,异日还兵上京时,自己自会向皇帝给阿里刮请功。阿里刮当然领命,自己日前被张叔夜败了数次,手下大将也被击杀两人,金人看重英雄,自己吃了败战,还是乖乖听话为好,当下也不多言,回营准备去了。

一时之间,城里城外战云密布,城外在装配投石机,宋军也有投石机,名叫霹雳炮,小巧灵活,易于拆卸,装在城楼上,居高临下,打击敌人。张叔夜得到城外金兵扎营的消息,知道金兵来了援军,心下一叹,这开封城现在被围得水泻不通,官家想要南走,只怕是越发的困难了。只得鼓舞军中将士的士气,不分白天黑夜,赶造军械,好在开封是大宋京师,能工巧匠数不胜数,命令一下,无数资源络绎不绝的送到外城楼营各处。

何栗,宋哲宗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出生于四川省仁寿,宋徽宗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他与兄弟二人同来东京(开封)应试,皆中,栗名列进士第一,时年27岁。所谓进士第一,即状元。宋人吕荣义在《上庠录》中说:“政和丙申殿试,何栗为状元,潘良贵次之,皆年少有风貌……”

何栗大魁天下后,颇得徽宗青睐。首授秘书省校书郎,次年即提举京畿学事,奉旨升为主客员外郎,起居舍人,后再迁为中书舍人兼侍讲。由于他博学强记,正直敢言,徽宗准备迁他为谏官,因遭谗外放四川遂宁知府。由于他为官干练,政绩卓著,不久复调回京,任御史台长官御史中丞。

何栗在担任御史中丞期间,恪尽职守,不畏权贵,最大的作为是弹劾王黼。是时王黼代蔡京执政,对上阳奉阴违、结党营私;对下巧取豪夺、骄奢淫逸,民愤极大,被人视为“六贼”之一。何栗上疏列举王黼15条罪状,连奏七章,终将王黼及其同党胡松年、胡益等人扳倒、罢官。而何栗却因此得罪了朝中某些权贵,再度外放,以徽猷阁待制知山东泰州。何栗虽因此而外放,但官声益盛,特别是给当时的太子赵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12月金兵南下,意欲攻取京城。徽宗赵佶惊慌失措,急忙禅位于太子赵桓。赵桓即位后,改元靖康,是为钦宗。他下诏召回何栗,仍任御史中丞。次月加升为翰林学士,进尚书右丞兼中书侍郎,复奉宣诏以待参知政事,位居中枢要职。但遗憾的是这时金人正分兵两路来犯,赵宋王朝风雨飘摇,大厦之将倾也,终难展身手,挽回颓势。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钦宗急召宗泽进京,命其赴金营议和。但宗泽主战,屡言此去宁愿一死,决不使国家遭受损失。临走前乃改派其为河北磁州知州。后金兵直逼京师开封,复派何栗出使金营谈判。金人索割太原、中山(今河北定县)河间三镇及三镇所辖20州县,及金银牛马绢帛等财物。何栗同宗泽一样是主战派,当即严词予以拒绝。回朝后,竭力主张不能把三镇割让给金人,曰:“金人狡诈...不割来,割亦来。”并请建四道总管以统兵勤王。但钦宗优柔寡断,终不从栗所言,于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11月17日改授何栗以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尹。

这开封府尹只当了十来日,钦宗罢主和派唐恪相,重新起用何栗,拜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执行中书令职务,即为宰相。

此值金兵围城之际,开封城内尚有6万人马,何栗力主坚守待援,怎奈钦宗却偏信巫术,不用何栗所言,何栗也是无法,只是苦劳何处去寻那飘渺无踪的仙人。此刻,忽有手下来报:同知枢密院孙傅于军中寻得异人,名唤郭京,身怀佛、道二教之法术,能施道门“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布阵,并会佛教“毗沙门天王法”,可生擒金将退敌。

何栗闻言大惊,立刻离家上殿,准备请求官家细查。

第40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6)

何栗上得殿来,宋钦宗一脸的兴奋,“相公来得正好,我正寻得一得道仙师,名唤郭京,会道门六丁六甲之术,也会佛法‘毗沙门天王法’,我大宋危局解也,真是太祖太宗保佑!”

何栗向一旁看去,玉面含须,一脸微笑,正是同知枢密院孙傅。何栗一跺脚,急道,“官人好生糊涂,这郭京来历不明,此刻当是京师生死存亡之际,你却用此等不明之人,却要误国大事!”

孙傅摇摇头,“相公却是不知,这郭京在军中素有薄名,众人皆言其身怀法术,哪里是什么不明之人。此刻京师被围,此人愿意站出为国效力,我们应当欣慰才是,何故横加阻拦?”

宋钦宗在位子上听的微笑点头,“极是!极是!”

何栗心下一叹,这君臣二人已经下定心思信那郭京,自己哪有办法阻却,只好再次说道,“官家,能否让那郭京即刻演示一下所会法术,臣等也好体会一二。”

宋钦宗不好意思的说道,“郭仙师说道,此法耗钱甚多,更需在京中召集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生人,时刻紧急,我已赐下钱财,让其招募,我们还是军阵之前,再睹仙术吧。”

孙傅在一旁连连点头,更为自己能为大宋子民找到能够解救困境的仙家高兴。

何栗抬头无语问天,难道是真的要天亡大宋吗?

鲁西华此刻正在樊楼饮酒,开封城内餐饮业最为发达,酒楼林立,大的叫正店,小的叫脚店。此时开封城有正店七十二家,脚店上万家。坐落于东华门外的樊楼为七十二正店之首。樊楼共五座楼,每座楼三层结构,精雕细琢、雕栏画柱,这装修绝对是开封最豪华的,可容纳酒客上千人,规模宏大,相当于鲁西华那里的星级酒店。

鲁西华正在其中靠街一楼的楼上吃着蟹黄汤包。

开封最出名的小吃就是灌汤包子:将大骨或肉皮长时间炖煮,撇去浮沫,滤净油腻,熬出胶原蛋白,熬成一锅满是胶原的浓汤,待温度下降,浓汤凝结,变成半透明的皮冻(宋朝称之为“水晶脍”)。把皮冻切成小块,与肉馅儿一起包成薄皮大馅的包子,放在铺满松针或荷叶的小笼屉里蒸熟。这时候,皮冻彻底化开,在小笼包里出不去,将包子撑得鼓鼓的,轻轻一按,花枝乱颤,咬上一口,汁液飞溅,感觉不是在吃包子,而是在喝汤。

汤包的关键自然是“汤”,馅里没汤,不配叫汤包。高档灌汤包的汤汁来自于皮冻,低档灌汤包的汤汁来自于动物油~动物油受热融化,同样能冒充汤汁,唯一的遗憾是过于油腻。

鲁西华吃的蟹黄汤包可是鼎鼎有名,昔有奸相蔡京某天请五百多个下属一块儿吃饭,吩咐厨子做菜,其中一味就是这“蟹黄汤包”,饭后厨子算了算账,“汤包一味为钱一千三百余缗。”可见单做这蟹黄汤包这道菜就花了一千三百多贯。

这件事儿发生在宋徽宗崇宁年间,当时米价一千二百文一石,宋朝一石米重约六十公斤,据此可以估算出一贯铜钱的购买力等于人民币三百多元。蔡京一顿汤包消费一千三百多贯,折合人民币四十多万元。但是,这是五百多人吃的汤包,也就是每人消费800多元。

现在鲁西华卖了兽皮得钱八百六十贯也是折合人民币四十多万元,那是因为,徽钦二宗接连败仗,将国家的铜钱作为赔礼送往金国,这铜价又奇迹般的变高了。

每人800多元乍一看挺贵的,鲁西华以前也吃过蟹黄汤包,有五十元一笼的,有八十元一笼的,最贵的一笼六个108元,吃起来味道寡淡,毫无滋味可言。

可是现在是在宋朝,古人用料比今人要地道得多,樊楼这等名楼绝对没有弄虚作假之嫌。这一个汤包就要用到上蟹2只,一笼四个就是八只螃蟹,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蟹黄,不是用鸭蛋黄冒充的。鲁西华想想自己那边的世界八九两的蟹一只就要好几百甚至上千,心下就放心了,这蟹黄汤包绝对值。

鲁西华点的蟹黄汤包就是蟹黄混合水晶脍的美食,吃在嘴里,化在心里,真真是上佳之品,鲁西华每顿必点,爱不释口。

樊楼乃是名楼,也不拒客,只要遵守酒楼规矩,打扮干净就能上楼饮酒。朝廷禁止私人酿酒,官方专卖。正店有酿酒权,脚店没有这个权利,必须到官方去买酒曲,然后自己酿造,京都开封官方就是这么干的。听小二说,这最好的酒是内库法酒,天下第一,仅存皇宫。樊楼的酒不是烧酒,也不是蒸馏酒,类似那个世界的甜酒,度数很低,与啤酒酒精度差不多,所以可以大碗喝酒。

所以樊楼之内杂人甚多,,前几日官兵打了胜仗,多有买来猪羊宰杀犒劳部下,这杀猪宰羊的就发了财。此刻就有几个杀猪的暴发户聚在一起喝酒,喝的热络,竟然想把这次聚会的情景记录下来,以后好作谈资,便唤来“卖酸文”的文人。鲁西华看个稀奇,这宋朝繁华,竟然连文化商品在这朝代也形成了行业。

果然,一个文人随应而来,几个暴发户纷纷发言,要求把此次“群贤毕至”的盛况书写成卷,让后世追忆敬仰。文人一笑,开价200文,暴发户应允之后,稍作思考,便借店家纸笔,潇潇洒洒,挥毫泼墨,文章一气而成,此时主客皆欢。鲁西华暗自称奇,果真是天朝盛世。

鲁西华正待饮酒瞧见街上不少闲汉,三五成群,呼朋唤友,结伴而去,连忙唤来小二询问情况。小二应声下楼,未等片刻即回,脸上兴奋异常,“回过公子。下有闲人称颂,有大臣向官家举荐仙师退敌。那位仙师姓郭名京,会传说之中的六甲之术,可破金兵,但需七千七百七十七名六甲生人作为仙兵。街上闲汉皆去报名,希望能借仙家之力,上阵杀敌。”

鲁西华闻言,眼睛一睁,心想,“难道此间还有奇人异士所在,我不知晓。”

小二高兴的说道,“之前有黄巾力士城门前杀敌救将,救下前来勤王的张叔夜张大官人,大官人统领全城兵马之后,屡战屡胜,更是杀了那城外阿里刮的两员大将。现今又有会仙术的仙人现世,以六甲之法欲救全城百姓。官家真是洪福齐天啊!”

鲁西华给了赏钱给小二,让其离开,心下凛然,历史上没听说过有郭京这号人物啊?这回开封城乃是必破,徽钦二宗被金人北虏而去,史称靖康之耻。他妈的,这个钦宗不会是被骗了吧?!当下离了樊楼,向街上闲人打听那六甲生人召集之处,准备去一探究竟。

第41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7)

樊楼向南是小甜水巷,沿着小甜水巷到南门大街转西走几百米就是御街,这里是太晟府、太常寺和左藏库。太晟府、太常寺都是朝廷掌管礼乐的机关,而这左藏库可就是国库了,鲁西华正在猜测里面是不是堆满了金银珠宝,就被门外看守的士兵瞪了一眼,谁让鲁西华停在街上瞪着大眼睛往里看呢?免得惹麻烦,鲁西华快步离去。

过了御街大桥,就到了内城的西边,这里更是有名,大街仍然叫南门大街,但是靠边的衙门是赫赫有名的尚书省和御史台,再往前走过了延庆观,就是鼎鼎大名的开封府府邸了。开封府占地不小,对面是太平兴国寺和拜火庙,而这郭京选人的地儿就在这太平兴国寺和拜火庙之间的一片院子里。

偌大个院子,却有官兵把守,院子外面几张桌椅并排,有文书在办理手续,一众人等报名之后,文书先筛选,符合条件的便留在一边,凑齐十人就由一位士兵领进院内再行筛选;不符合条件的从文书手里接过一些铜钱笑着离开了。

何栗坐在街对面的一座轿子里已经很长时间了,看着大院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报名,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自己安排兵选的场地放到这开封府对面,为的就是更好的监视“郭仙师”的募兵情况,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这院子外面前来报名的多是街上的闲汉、流氓,少数一些看起来身家清白的百姓子弟,多数都和闲汉起了冲突,愤而退出。如果“郭仙师”都召的是这些人,两军阵前,一触即溃,真真是可怜了这些性命。

何栗倒不是可惜朝廷的钱财,而是在乎士气,张叔夜大学士靠着血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军民信心,只怕会在这一战之中丢得一点不剩,看来自己得去和张叔夜商议一番,以备后手,免得天家、朝廷丢了脸面,更失了信心。随即,何栗放下轿帘,吩咐轿夫往枢密院行去,还得避开孙傅那个自鸣得意的家伙。

鲁西华也来到了院子外面好一会了,仔细看了看这位“郭仙师”的募兵情况,心下了然,仙师本人的水平如何,自己不知道,但是外面的这些闲汉哪里是上阵打仗的材料。

什么是闲汉?

古代城镇的市井中有一些被称为“闲汉”的人,就是整天无所事事、不守本分的男人。当时,闲汉又被称为“篾片”,“篾片”原本是竹子劈成的细片,意思是,世上若少了那些“闲汉”,歪门邪道的事就弄不出意思来。

古代的闲汉中,有一些略通文墨并懂得双陆、下棋、说噱调笑的,专在富家子弟间钻营,靠帮嫖贴食、陪赌伴酒、插科打诨、奉承助兴的手段吃白食,这样的闲汉又叫“贴食”,或者叫“帮衬”、“清诳”。“贴食”算是闲汉中过得既悠闲又无耻的一族。

有一些闲汉整天厮混在妓院里,帮老鸨诱引富家子瓢妓花钱,替粉头写柬,帮孤老传书,弄口风流茶饭混肚子,这种闲汉叫“陪堂”,也叫“赶趁”、“妙客”、“拐儿”。

有的弄点糖果、瓜子、头油、花粉做由头,专往酒楼茶肆、妓院勾栏这些富家子弟取乐处钻营,执役侍候,说点好话献物讨赏,这种闲汉又被称为“架儿”,或者叫“厮波”、“小买手”。这种闲汉的脸皮最厚。

有的仗着自己熟悉人情世故,能说会道,又有些社会关系能够利用,干些债务中保、交易中介的事,抽分子,吃回扣,这种闲汉叫“涉儿”,也叫“保儿”、“帮涉”。其实,这种闲汉就是兼职经纪人,不过,这种兼职经纪人往往是昧着良心做投机生意的。

还有的没有技艺,也没奉迎的本事,在街上闲逛混日子,打听到谁家办喜事,就早早上门去,帮着打杂、应酬、凑热闹;谁家办丧事,就去充当挽郎;谁家升了官、上了榜,就上门报喜。有吃有喝有赏钱,瞅空还能搞点额外油水,这种闲汉也叫“闲子”、“闲的等”,是闲汉中混得最差劲的。

在多数人的眼里,这些闲汉其实是一群寡廉无耻、皮厚心贪的市井无赖。你要顾忌他,他就变本加厉;你要不顾忌他,他又陪着笑脸强行索取,必须得到他满意了才会离去,真真是一群贪婪、霸道、无耻的人。

鲁西华有些看不懂,这要上阵打仗的事,这些向来精明的闲汉怎么就会上当受骗?悄悄移到一旁,给一位倚在树下闲极无聊抠脚丫的汉子一小角银子,低声询问道,“汉子,问你个事。”

抠脚汉子见了银子,眉开眼笑,用指甲掐了一下就一缩手,入了衣袖里面,抬起头来说道,“公子有何事情,尽可问小人。”

鲁西华蹲下身来问道,“听闻这郭仙师招仙兵,我特地前来一观,有些奇怪:这沙场上刀剑无眼,怎么大家却抢着去报名?”

抠脚汉子望了望四周,看了无人注意,才悄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郭仙师法术精奇,精通六甲之术,而且出手大方,只要报名就给200文,如符合仙兵条件再给十贯,以后每月的待遇配从禁内侍卫,这可是大大的优差。这次选拔不限条件,不看户籍,这东京城里的各个大官人说了,让手下的小弟都过来试试,能选入最好,以后好有个照应;不能选入,也没事,这次选人时间紧迫,尽量保证自己的人先上,把其他人挡在外面”

鲁西华明白了,这郭仙师找人当替死鬼,但是舍得大撒钱财,画出大饼,自然有那好事之徒往上扑来。可怜这些蝇营狗苟之徒,还不明了,急着当这冤死之鬼。鲁西华对这些社会的毒瘤也没好感,趁此机会消灭一批也算好的,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鲁西华指着院中竖起的两面黑色大旗,问道,“那大旗上怎么画着人像?我看着像寺庙里的塑像啊。这郭仙师不是精通六甲之法吗?这画像看起来不像道家的。”

抠脚汉子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鲁西华一眼,憋着笑说道,“公子,那像乃是毗沙门天王,是我朝军神之像。”

鲁西华知道毗沙门天王就是佛教的多闻天王,镇守北方,以前上学玩游戏《太阁立志传》里的上杉谦信就自称毗沙门天王转世,家族战旗上书一个毗字,又问道,“这位天王不是佛教护法吗?怎么又和军神挂钩了?”

抠脚汉子解释道,“公子还请知晓,唐朝的卫公李靖曾镇守于阗方向的长安城门,此门又称披沙门,民间称之毗沙门。卫公李靖乃是我们汉人的军神,自然就是毗沙门天王转世,保佑我大宋军队了。”抠脚汉子说完,把头低下,用手碾着地上的蚂蚁,不再理会鲁西华。

鲁西华也好不难堪,自己做了一回文盲,被这市井汉子鄙视了,苦笑一下。好吧!既然李靖是大宋的军神,又是佛教的护法天王,自己也去寺庙逛逛,弄点趁手武器。

第42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8)

开封城中这是寺庙的首选还是大相国寺,上次鲁西华进城路过大相国寺,正值每月五次的圩日,各种买卖汇集大相国寺的内外各处,一边显出汴京的繁华、一边却露出大相国寺的空洞。

鲁西华装作香客,入了山门,今天不是圩日,没有杂七杂八的百姓,多是一些上香拜佛的礼客和游人。这大相国寺占地广大,鲁西华粗略估算,约有五百余亩,僧房、客舍、庙殿上千余间,来来往往皆是僧众尼徒,怕不下上千人,加上游客几达万人规模,想想自己那边的一所大学也就这个规模。

和尚大多肥头大耳,有些就是袒胸露乳在山门外的巷子里卖烤肉;有的是卖一些自制的法器、雕像;有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鸟鱼,养在笼子里、喂在瓷缸里,供游客购买。尼姑们有的卖一些自己绣制的袜子、衣帽;也有工笔不错的,再给女家使用的小团扇上勾描人物景致,卖与前来上香的女客,也可以接受定制,庙里一片繁荣昌盛。

朝廷打了胜仗,前来上香还愿的客人络绎不绝,一些长得清秀的沙弥领着穿着富贵的客人各处游玩。鲁西华还看到有间僧舍名唤长生库,专做民间典当、借贷生意,不少百姓在此借贷。长生库不但借贷,而且还吸储,鲁西华就看到有富大户赶着牛车拉着满车的铜钱来存与库中。

鲁西华到处四逛,发现一个院子,只有一道小门可以进出,由两位粗壮的武僧把门,里面进进出出竟然是一些浓妆艳抹的烟花之女。鲁西华在拐角站定,发现不少僧人和这些女子搂搂抱抱,语笑颜开的进出,不由得心下叹道,寺庙的清规戒律沦丧至此啊!反正这是你们的事,老子也懒得管。

山门进去是天王殿,再进去就是放生池。有几个和尚在吆喝着放生,鲁西华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些善男信女为求积福,在此处捐钱,积累到一定程度,和尚就会往放生池放生一些水生动物,以此来表明你的行善之举。

鲁西华就看到一个穿着旧衣老婆婆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拿出几十文钱交给肥头大耳的和尚,然后立在一旁等候其他人再捐献,嘴里默默地念着经文,看来是个虔诚的信徒。

“大母,你把钱给了菩萨,姐姐的病怎么办啊?”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浑身纤瘦,头发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老婆婆举起干瘪的手摸着小女孩的头发细细的说道,“这是给你姐姐祈福,希望佛祖早日保佑她康复。大母这里还有点钱,一会我们就去给你姐姐买药。”

“可是大母,我好饿。”小女孩含着手指,细细的牙齿咬着指头,对着来往人群中吃着东西的孩子瞪着自己可爱的大眼睛。

“乖,乖,奴奴再忍忍,晚上再吃吧。”老婆婆叹了一口气,也吞了一口口水,显然自己腹中也是饥饿。

“哦!”女孩紧紧地抓住奶奶的手,可是眼睛却依旧盯着那些吃食,脸上淡起一点点红晕。

等铜钱总数凑到差不多一贯的时候,和尚就从一个木桶里向大家展示里面的水生动物,在大家的注视下,将桶里的动物倒向放生池里。不大一会,只见之前木桶之中被放入池里的几只龟,就重新爬上放生池边的石台上,向着众人连连点头。和尚立刻大声宣布,这是灵龟在向刚才捐钱的人们谢恩,众位皆有福报,一时间不少信徒纷纷合十低头膜拜,口中称颂佛名,一脸的激动。那个衣着破旧的老婆婆更是连连拜谢和尚,拉起小女孩转身准备出了寺庙大门。有了前面的宣传,又是一大批善男信女过来捐钱,其中多是衣着破旧之人。

鲁西华看得火冒三丈,这哪里是什么灵龟谢恩,那分明就是陆龟!你把陆龟放水里,它不习惯,肯定要爬到石台上,这大相国寺的僧人如此可恶,竟然利用动物习性骗取老百姓的钱财。可怜的百姓还不知晓,拿出自己身上吃饭、救命的钱财过来施舍,期盼佛祖保佑,却不知自己被和尚当成猴耍。

鲁西华转念一想,快步走到刚才那位老婆婆面前,伸手一拦,“这位老媪请了,我看您是位虔诚信徒,特有一事相求。”

老婆婆躬身一福,“这位公子,不知何事?老身身上已无余财,不能再供奉佛祖了,还望恕罪。”

鲁西华心下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不用,不用。在下与二位有缘,特地有个戏法请老人家和小娘子一观,做个评价,别无他事。”

小女孩也爱瞧个稀奇,听到有戏法可看,用手用力拉拉老婆婆的手,眼睛里满是期盼。“大母,大母。”

老婆婆心里不忍,手中抓紧了钱袋,心中暗自决定,这是给自己孙女买药治病的钱,说什么也不能献了出去。

鲁西华领着婆孙二人来到庙旁的一棵大树下,从怀中掏出一颗小小的香梨,递给小女孩,“小娘子请享用此梨,之后还需你把梨核还我。”

小女孩望着香梨,想拿而不敢拿,转头望着自己大母。老婆婆心中一紧,“公子这梨,可要银钱?”

鲁西华摇摇头,“分文不取,只是求小娘子吃了果肉,把核儿还我。”

老婆婆望着吞着口水小女孩,细细的说道,“奴奴吃吧,还不谢过公子。”

小女孩弯身道了一个万福,这才接过鲁西华手中的香梨,香梨不大,小女孩腹中早就饥饿难耐,三口两口就将香梨吃完,将梨核递还给鲁西华。

鲁西华笑着接过梨核,看着被啃得光光的梨核上布满了小小的牙印,小女孩的脸不由得红了,闪身躲在大母身后,脑袋从大母的襦裙后面露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细细的打量鲁西华。

鲁西华看着小女孩嘴上的梨水和鼻子上挂着的鼻涕,心中不忍,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用随身水壶打湿了,递给老婆婆,“还请老媪给小娘子擦擦脸,刚吃了梨子,有些汁水沾在脸上,不甚舒服。”

老婆婆犹豫了半响,从鲁西华手中接过手绢,连声道,“谢过公子!谢过公子!”这才蹲身给小女孩擦起脸来。一张清秀的小脸在手绢的擦拭下露了出来,虽说脸上还是有些不健康的菜色,但是配上黄黄的头发,依旧显出一丝羞涩。

老婆婆看着手中脏兮兮的手绢,不知如何是好,鲁西华摆摆手,“你们留下吧,一张帕子而已。”

老婆婆连连点头称是,将手绢细细叠好,放入怀中。小女孩此刻已经没了紧张的心情,从大母身后又溜了出来,倚在大母腿边,望着鲁西华。

鲁西华用手在大树旁边的地上挖了一个小洞,不大,一掌宽,三掌深,将小女孩吃完的梨核埋了进去,把土重新填上,说道,“小娘子注意,戏法就要开始喽!”

第43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9)

小女孩闻言,立刻用自己的双眼紧紧地盯住鲁西华,小脑袋瓜转得飞快,猜想鲁西华准备做些什么。

鲁西华向着老婆婆和小女孩微微一笑,在二人狐疑的眼神中,从腰间卸下水壶,倒了一点水在浮土上面,重新系好水壶,鲁西华伸出右手,屈了中指轻轻一弹。

只见一点青光从鲁西华指尖弹出,晃晃悠悠就落入了刚刚埋好梨核的泥土里,在小女孩张大的小口下,泥土一阵轻轻地晃动,一颗碧绿的小芽就从土里冒了出来。

小女孩见到此景,惊讶的叫了一声,“哎呀!”又一下捂住自己的小嘴,生怕惊动了眼前迎风而长的小苗。女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仍然吸引了周围几个百姓。虽说鲁西华选的地点在僻静的大树荫下,周围没有几个人,但是抵挡不了大宋百姓爱看热闹的热情,几个百姓看着鲁西华一男两女、一老一青一少三人围在树下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围了过来。

在大家的眼中,树苗肉眼可见的长大,生枝、长叶,须臾之间,一颗两米来高的梨树长成了,上面的叶子青翠欲滴,树干虬枝龙牙、苍劲有力,引来围观人群的惊叹。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小女孩还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了一下梨树的树叶,摸到之后,又猛地退了回来,一脸的兴奋状,双手拉住老婆婆的手,喊道,“大母,是真的!是真的!”

鲁西华站在一旁,开口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刹那之间,满树开满了梨花,朵朵梨花白胜雪,如珠花满头,在这冬季的开封大相国寺却真真是一道胜景。阵阵梨花香味,飘满了树下,远处不少游客嗅着梨花的香味,纷纷纳闷,这秋末冬初,哪里来的梨花香味?

梨花开尽,上面结出了一个个小盒子,皆是食盒,有大有小,总共有十几个,盒子由小变大,最后停住,一时之间,把围观的七八个人都看得呆了。

鲁西华笑着说道,“我与你们祖孙有缘,你们上前自行摘取吧。这是佛祖转借我手对婆婆你的奖励。”

老婆婆一听这话,连忙扑身在地,就要磕头,鲁西华躬身扶起,“佛祖不需人拜,你若要拜,佛祖可要怪罪!”

老婆婆听得此言,才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小女孩已经按耐不住,蹦蹦跳跳的的来到梨树前,取了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连忙又取下另外一只,打开来是一只烤兔子。小女孩兴奋不已,盖上食盒,就要拿更多的,小孩子力气小,取了三个就不行了,连声叫道,“大母快帮忙,奴奴拿不了了。”老婆婆听到孙女的呼唤,望向鲁西华,看到鲁西华连连点头,也是伸手向树上食盒拿去。

其他人望向鲁西华,目光中如同看向仙人,不敢妄动。

祖孙二人,身单力薄,也拿不了多少,拿了八个盒子就拿不动了。鲁西华笑笑,“老媪先行回家去吧。此地哄乱,不宜久留。”

祖孙二人谢过鲁西华就匆匆离去,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让祖孙二人兴奋不已。

鲁西华又回过头望着剩下的五六个人,说道,“你们也是有缘,每人也可在树上取下一个食盒。”

众人称口谢过,纷纷上前去拿,趁着众人上前,鲁西华乘机离开了。不大一会,寺中和尚就听闻此处有佛迹现世,有梨树上结出美食,上有鸡鸭鱼肉,不一而足,连忙赶来,瞧见一个梨树,上开千点梨花,胜雪赛梅,树上食盒已经被百姓拿光,但梨树还在,几个和尚就团团把梨树为主,口中叫道,此乃佛迹,请众人退去。心想,这寺中有了此树,以后香火只怕更盛。

话音未落,就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后面,这才连忙往后看去。只见身后的梨树,从根部开始化作点点星光,向天空飘去,片刻之间,一棵两米高的梨树就空无一物了,只留下地上的一个小坑,显示此处曾经有棵树木存在过。百姓们纷纷分下跪,几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张着大嘴,立在原地,如同成了木雕一般。

鲁西华悄身来到寺内侧院出口,准备离开,却见一个小沙弥正在苦苦哀求一位赶着牛车的老农,不让其离开。鲁西华躲在一旁听了一会。原来,这位老农是外城种菜的的农户,今天帮别人前来大相国寺送菜,送菜完毕,临要出门,却被一个小沙弥拉住牛车不让出走,一旁几个闲汉在看热闹。

小沙弥说,老农车前的牛是他去世的娘亲转世,非要老农留下不可。老农哪里肯信这话,自己养大的牛,自己还不清楚,虽说是第一次来到大相国寺送菜,怎么自己这牛就和寺中和尚就拉上了关系,还娘亲,怎么不说是你爹啊?!真真是个稀奇,听得鲁西华起了兴趣,还有认牛做母亲的?!

老农推开小沙弥拉住自己的手,“小师父,还请放手。我家牛儿乃是老汉一手自小养大,恐与你无甚渊源。”

小沙弥哭道,“哪里没有渊源?小衲昨夜就梦见娘亲托梦,说今日要与小衲一见,让小衲在此等候。今日一见老丈的牛儿,我就知道,这就是小衲死去的娘亲转世投胎而成,还请老丈将牛儿舍与小衲,以成全小衲一片侍奉娘亲的孝心。”说完,一把抱住老农。

老农哭笑不得,自己替人前来大相国寺送菜,怎就遇上此等奇事,苦笑道,“小师父,你说这牛儿是你娘亲,可有证据?”

小沙弥一把擦干眼泪,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牛儿是我娘亲转世,定是有证据。”

老农一脸的不信,“既然小师父说了有,还请示出,如若不然就别怪老汉要走。”

小沙弥此刻脱下僧衣,光着上身,对老农说道,“老丈还请看好。”说完,一步步向车前的牛儿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娘亲,我是你的孩儿啊,快快回头看看我吧!我来看你了。”

说也奇怪,小沙弥喊完这话,那前面的牛儿果真回了头,望向小沙弥,不待小沙弥到得眼前,就转头向着小沙弥身上猛舔,头、手、上身各处一一不放过。小沙弥一把抱住牛头,喊道,“娘亲!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我可怜的娘亲!”

车上的老农见到此景,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老汉我今年五十有九,还没见过如此场景,难道我家牛儿真的是小师父的娘亲?

第44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0)

小沙弥哭得实实真切,眼泪如雨而下,双手抱住牛头不妨。牛儿被小沙弥抱住,舌头也是不停,一口一口的舔着小沙弥,不带停歇,像极了舔犊之情。小沙弥的口中,一口一个娘亲,喊得声情并茂,看的鲁西华傻了眼。

老农没有办法,只能开口求饶道,“好叫小师父知晓,这牛儿乃是老汉一家生活的来源,全靠它拉货、耕地挣钱养家。老汉家中妻儿媳孙数人,都仗着这口饭吃,小师父还请发点慈悲,饶了老汉吧。”

小沙弥确是不理,口中说道,“娘亲可怜因病早亡,却不知转投了畜生道,得此牛身。还望老丈可怜小衲,将娘亲还给小衲,好让小衲侍奉她终老。”

老农看小沙弥哭得真切,自家牛儿见到小沙弥后也确实异常,只怕这牛儿真真是小师父的娘亲转世,只得开口说道,“小师父,我这牛儿如果送你,你叫老汉怎么回家?”

小沙弥听到这话,连忙抬起头来,抹抹眼泪,“寺中有健骡,老丈可买一匹驾车回去。”

老农摸摸口袋,苦笑道,“老汉驾车替人送货,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鲁西华看到这里,发觉墙边的几个闲汉在暗自偷笑,心下了然,这肯定又是一个骗局,这小沙弥就是要骗取老农的牛,却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当下,心念一转,从一边出来,口中喊道,“这位老丈,我愿意给你银钱,以成全小师父的一片孝心。”

小沙弥听到有人愿意当冤大头,当下眉开眼笑,“小衲多谢施主!小衲定将为施主日夜诵经,祈求福报。”

鲁西华心想,我信你才有鬼了!当下从身上摸出六十两银子,递给老农,“老丈你且收下,将你牛儿送与小师父,然后在这寺中买匹健骡回家去吧。”

老农连声感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公子可真是好人啊。只是这银钱却是多了,一匹骡子不值这些。”

鲁西华摆摆手,“老丈送出一条犍牛,所亏甚多,就算补足一二吧。”说完,迈过门槛,出了大相国寺。只听见小沙弥远远喊道,“不知公子姓名,小衲好为公子念经诵咒。”鲁西华摆摆手,没做回答。

鲁西华也没走远,自己出了钱,就是为了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一场骗局,就远远找了家小店坐着,盯着寺院侧门。不到一会儿,老农果真向寺院买了一匹健骡驾着空车离开了大相国寺,越走越远,而寺中却还无动静。

鲁西华也不着急,慢慢喝着酒,吃着小菜等着。果不其然,两个时辰之后,那条牛儿就被一个闲汉牵着出了寺门。鲁西华远远的跟着,直到见到这闲汉将牛儿卖与了一位屠夫,这才肯定下来。

赵二哼着小曲走着,身上揣着一张百贯的长生库存票,悠哉悠哉的走在小巷里。小师父今天的演技爆表,骗得一个农夫将牛送与他,更厉害的是,后来引来一个傻子抢着付钱,真是有趣。

赵二拐过巷子,将要往大相国寺方向走去,自己得赶紧回去将钱给小师父,也好捞点余财喝酒。这次骗的牛儿不错,卖了一百贯,自己得钱只怕不少。赵二心里刚刚这么想着,只觉得脖子一紧,自己就被一个手掌捏住提到了半空,耳中听到一个声音,“汉子,我有话问你!”

赵二随着那只手转过身来,眼前一紧,见到面前的正是之前付钱给老农的冤大头鲁西华。心中一紧,靠,债主上门啦!口中急声喊道,“爷爷饶命!此事不关我等。”

鲁西华在小巷里拿住赵二的脖子,提溜到眼前,就看到赵二眼睛里一片慌乱,口中就开始求饶,不禁好笑,“我又不与你计较,你求什么饶?”

赵二听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自己性命的,不是要命就是要财,连忙开口说道,“小人愿把银钱还与爷爷。”

鲁西华接着说,“我也不要钱。”

赵二心下奇怪,这人好生奇怪,不要我等性命,也不要钱,却是为何?当下说道,“不知爷爷找小人有何事?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鲁西华冷笑一下,“你?我且问你,你刚才所卖之牛可是之前那老农的牛?”

赵二被鲁西华手掌抓住后脖,直如被钢铁锁住一般,脖子以下动也动不得,只能连连点头,“正是老农之牛。”

鲁西华说道,“那么,大相国寺里的那位小师父所言皆是谎话?”

赵二哭丧着一张脸,“是的,是的,爷爷所言极是。”

鲁西华问道,“我且问你,那小师傅是如何让那牛与他这般亲近?”

赵二连忙说道,“爷爷有所不知。这牛喜爱舔盐,小师父就用盐水擦拭上身,这皮肤上自然就有了盐味。牛儿闻到,自然不肯放过,只得抱住舔个不停,就是此般道理。”

鲁西华听的好笑,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道理,竟然被这大相国寺的小沙弥做成了骗局,还认牛做母,活生生的从人身边把牛骗去,好生厉害啊!

鲁西华又问道,“此等生意,那大相国寺中僧人可曾常做?”

赵二答道,“不能常做,要看来车是否熟悉,只找生人下手,每次都要更换寺中师父表演。但是一年之中总有七八次要的。”

鲁西华一想,这等小伎俩一年就能骗到八百贯,相当于一户人家好几年的收入了,又问道,“你们就不怕被别人拆穿?”

赵二哭道,“寺中师父众多,有人寻上门来,就推说是挂单云游野僧所为,每日寺中来访僧客众多,无处查询,苦主也无办法。”

鲁西华手一松,赵二就落下身来。鲁西华说道,“好了,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赵二有点不信,问道,“爷爷不再要钱?就此了事?”

鲁西华点点头,“不要了,你且快快离去,免得我又变了心思。”

赵二见状,向鲁西华鞠身一躬,连滚带爬的跑了。鲁西华看着远去的赵二,心中一想,嘿嘿,看来这债自己要向大相国寺讨要了。

第45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1)

日升月落,又是一个夜晚笼罩着开封城,由于金国大军的围城,形势比较危急,城里的娱乐活动已经很少了,少许一些酒楼瓦肆才有声乐传出,大部分的城里居民都是吃过晚饭以后,早早的就入睡了。

姚婆婆是开封本地人,儿子被征做劳役没多久就遇上了兵乱,没在了外面,媳妇想不开也跟着上了吊。家里就剩下姚婆婆和两个年幼的孙女,祖孙三人靠着姚婆婆帮人浆洗缝补、做些线头的活路艰难度日。只是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眼力也越来越差,在油灯下做那针线活时也有些眼花,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可是两个孙女都才四五岁,还得靠自己才能活着,老婆子可不能撒手不管啊,只能憋着一股气,想办法把两个孙女养大成人。这金兵南下,围了京师,城里断了和城外的联系,活路也越来越不好找了,粮食价格越来越高,虽有官府的粮仓压着,但是市面上的粮价依旧涨了七八成,冬天石炭的价格更是涨了两三倍。对于姚婆婆这种家中几无余财的人户来说城里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一天只能熬着吃一顿稀粥,骗骗肚子。

好不容易朝廷打了次胜仗,姚婆婆就盼着能把金人赶回黄河那边去,京师解了危机,自家能多接点活路,哪知,天不从人愿,大孙女突然一下就病倒了。姚婆婆急得团团转,身上只有百十来文,也就刚刚够几副药钱,没有法子,带着小孙女去大相国寺给大孙女祈福。哪里知道,自己竟然遇上一位年轻公子,虽说戴着帽子,但是自己一眼还是看出那人是个光头。常有听街坊邻居闻道,有些闲汉剃了头发冒充出家人骗取信徒财物,自己身上仅余的几十文可是大孙女的救命钱,说什么也不能献了出去。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大大出了姚婆婆的意料,那个光头公子竟然用一棵梨核当着奴奴和自己的面种在泥土里,须臾之间梨核就长成了一棵梨树。梨花开后,树上结的不是梨子,而是一个个精美的食盒。奴奴喜不胜喜的拿了三个,光头公子又示意自己再拿,想起家里生病的大孙女,和一家饿着的肚子,姚婆婆也没了矜持,祖孙两人一共拿了八个食盒回来。现在桌上放着两个,其他的被姚婆婆放水桶里吊在了自家的水井里,天气转冷,这样能够保存一段日子,东西吃完了,这精美的食盒还卖上不少钱财。

桌上放着的是一条干烧的黄河大鲤鱼,一道鳖蒸羊,家中姚婆婆做了些粥,把大孙女扶起来,祖孙三人团坐一起享用两道意外的美食。奴奴回家早已给姐姐讲诉了大相国寺中的奇遇,她口中的仙人叔叔,在姚婆婆眼里就是菩萨化身,专门来解救自家危局的。

口里谢过仙人叔叔之后,奴奴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筷子伸向了干烧黄河大鲤鱼,轻轻的夹了一块鱼肉,咬了一口,焦香的鱼皮和鲜滑的鱼肉,混合着秘制的烧汁,怒怒觉得好幸福,小嘴像个马达似的,动个不停,大有一口气把大鲤鱼吃光的架势。姚婆婆则是给大孙女夹些羊肉鳖肉混在粥里,大孙女生了病,大夫说主要还是饿的,身子骨弱,这才容易病倒,鳖和羊都是补身子的,让大孙女多吃一些。大孙女对姚婆婆笑道,“大母辛苦了,你也用些。”

姚婆婆今天心里高兴,嘴里说道,“好!好!”话音未落,就听到旁边小孙女奴奴嘴里叫到,“大母,大母!你快看!这是什么?”姚婆婆转头望过去,只见奴奴的筷子只间夹着一个小油纸包,一寸来长,一指来厚,还有些沉。

姚婆婆诧异地接过油纸包,觉得里面有点硬,就放到桌上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散出一丝金色,姚婆婆一下就愣住了。原来油纸包里包着一个金块,足足有二两重。奴奴在一旁开口,“奴奴吃到大鱼中间的时候发现的,厉不厉害!”姚婆婆闻言连忙又在另外一个食盒里翻找了一番,果然,几筷子下去就又夹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还是二两黄金。姚婆婆的眼泪顺着眼角就下来了,“厉害厉害,我家奴奴好厉害。来,快来跟着奶奶去外面给菩萨磕头。”三人手拉着手急忙离座来到院子里,向着大相国寺的方向磕头不已。有了这些金子,祖孙三人以后的生活可算有了保障,这开封城有救了!

这一幕在今晚每个拿到食盒的家庭都有发生。金子是鲁西华放进去的,每个食盒都有,不管富贵贫贱,只要拿到了食盒就是有缘,当然拿得最多的还是姚婆婆祖孙二人,其他只是一家一盒而已。鲁西华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晚给大相国寺添了不少忠实的信徒,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鲁西华此刻正在大相国寺里,夜色已深,寺中已经没了游人。大多数地方都是悄悄的,寺庙里只有几处偏远的地方依旧灯火喧闹。大相国寺的侧门挡不住鲁西华,都是木头的,鲁西华悄悄落了门插,轻手轻脚的走在回廊里。到了白天那个隐蔽的院子,果然里面还有饮酒作乐的和尚、艳妓,好几个都拥着回房,不久里面就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鲁西华摇摇头,贴身从侧面而行,来到了大雄宝殿。此时的大雄宝殿门已经紧闭,可是也难不倒鲁西华,进了大雄宝殿,抬头就看到三位佛祖坐在大殿正中央,表情庄严,手捏法诀。两盏长明灯高挂在殿中柱旁。

鲁西华对着中间的大佛笑道,“佛祖啊佛祖,你可知道你的这些佛徒不修清规、不守戒律、肆意敛财、欺骗信徒、好色贪杯。好好的一个寺庙被他们弄的乌烟瘴气,你到底管不管?”

佛祖庄严肃穆,不发一言,鲁西华又说道,“佛祖,我们来算算账。今天我帮你挽回了一个信徒老婆婆,花了三十几两黄金;帮你的沙弥要回了他做牛的娘,花了八十两银子,这些东西,你得还我吧?我还准备帮赵老官守住这开封城,免了你这庙宇的兵火之灾,这你也得还我,正好小子我缺个兵器,少不得就得在你等头上打打主意了。还请恕罪!”

说完,鲁西华向正中的佛祖一躬身,转头向着大殿四周张望了起来。

第46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2)

这大雄宝殿除了三位佛祖,就是几位菩萨和四大天王、四大金刚,那宋军的军神毗沙门天王也在其中,手持宝伞银鼠,其他分别是东方多罗吒天王,手持琵琶;南方毗琉璃天王,手持宝剑;西方毗留博叉,手中握有一条赤龙。鲁西华看来看去都不适合自己,总不能自己抱个琵琶在阵上弹吧?这算什么?六指琴魔?!

天王之后就是金刚,韦陀金刚、密迹金刚、烈火金刚、立地金刚。韦陀金刚手拿韦陀杵,上圆下尖,相貌威猛,就是太短;密迹金刚舞降魔杖,上有八环,叮叮当当不喜欢;烈火金刚手持双锏,柄圆锏方,有点细了;最后一位立地金刚,这个好,手持双锤,纷飞上下,鲁西华一看就喜欢上了。

自己战场之上轮着大树实在不雅,可是手拿双锤却不一样,自古用锤的都是猛将,隋唐演义小说中那位李元霸,单人匹马一对擂鼓瓮金锤,杀得十八路反王185万大军屁滚尿流,逼得大家献上降表,实在是勇不可挡。好好好,我就选它!

当下鲁西华心花怒放就向立地金刚手中的双锤拿去,一入手中却傻了眼,木头的?!拿在手里轻飘飘,十来斤的模样,这上了战场,一刀就被金军砍断,自己不是成了笑柄。转念一想,哈哈,有了,这武器是木头的,这佛像不可是木头的,自己好生瞧上一番。

金刚、天王均是泥胎塑身,绘以彩漆,三位佛祖却是银子做成,刷上金身,可惜金银太软,不适合做武器,鲁西华的眼睛又瞄向了几位菩萨。伸手探去,果然不错,这大相国寺财大气粗,几尊菩萨像是用铜料制成,上贴金箔,一座菩萨像足足有两吨,软硬适中,鲁西华当下喜欢。

鲁西华低头向几位菩萨告罪一番,说自己为了解救开封城的百姓,特借法身一用,反正佛祖也欠自己钱财,就用你们的铜像抵债吧。说完,鲁西华运起神通,伸手向一尊菩萨像抓了过去,手指之间电光闪烁。那菩萨像头有五髻,右手握剑,左手持莲花,莲花上尚有经书一卷,正是那闻名的文殊师利菩萨。

文殊师利菩萨像被鲁西华缓缓摄入半空,浑身上下电光环绕,佛像上面的绫罗绸缎在电光之中变作灰飞,消失在空中,佛像上的金箔化作金水,与铜像分离开来,变作一个金球落到了莲花台上。而菩萨像自身也是在电光之中缓缓融化,形成一团溶液。这团溶液一分为二,由大变小,最后变作两把铜锤,色作紫红,漂浮在空中,鲁西华身子向一跃,将双锤拿在手里,好不欢喜,顺手就舞了起来。

两只铜锤重达近4000余斤,鲁西华拿在手上,也不嫌重,却是怕惊动寺内的和尚,只是缓缓做些动作。动作虽慢,可是依旧带得锤边的空气慢慢变形,化作一些波纹之像。鲁西华越玩越高兴,反正这大雄宝殿地面宽敞,空间宏大,索性运起了罗汉变,变作两丈的银身罗汉。手中双锤也跟着鲁西华的变大而变大,直径变作四尺左右,在大殿之上随着鲁西华的身形舞动。

鲁西华缓慢地舞动双锤,双锤之上遍布银色耀眼的电花,随着双锤上下跳动,一生一灭,循环不止。鲁西华将手中双锤击在一起,双锤之间就要生成一道电龙往前扑去,又连忙撤开,电龙这才消失,鲁西华不禁放声大笑,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一尊佛祖雕像瞬间大放光明,这光一闪而过,其间一道光芒直射鲁西华而来。鲁西华背对佛像,正在对手中的双锤满意不已,把锤收进菩提子空间,暗暗得意,没了防备,立刻被这光芒击中,眼前一阵漆黑。

鲁西华只觉得自己来到一个巨大的虚无空间,到处是一片黑暗,自己身在其间不得动弹,只剩下脑中一点念头在运转。正自惊慌,突然眼前出现两只擎天白玉巨手,手做莲花状相对而立竖在自己面前,黑暗之中,没有一点光亮,只有那两只白玉巨手落在眼前。这双巨手如山如岳,根根手指如擎天巨柱,让鲁西华想起了美猴王的故事,心里越发的惊恐。靠!难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黑暗之中响起一个短促的声音,“临!”,鲁西华听到此声之后,顿时平静了下来,只见白玉举手此时有了变化,两手张开,做一手印!,那手印发出一阵青光,对着鲁西华的脑袋就来了。鲁西华此刻却没有一丝惊慌,脸色平静如水,脑袋里顿时出现了该手印的叫法,不由得跟着大声叫道,“前!”

这一声叫喊,直如海涛巨浪,鲁西华眼前一晃,景色一变,自己又回到了大雄宝殿之上。此刻自己依然是身化两丈银身,但是此刻身上却有青色的琉璃宝焰化作莲花状沿着皮肤流转不已,脑后一道金轮足有三尺,映得整个大雄宝殿如同白昼。自己身上冲起一股光华,射到这宝殿顶上,直接将殿宇的顶部汽化,露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淡淡星光从空洞之间落下,化在鲁西华身上变作琉璃之光,沒入体内,鲁西华感到身上的宝焰又凝固一分。

如此巨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大相国寺各处僧侣,附近的十几个巡寺武僧只看到大雄宝殿显出一道冲天光华,倒提着棍棒飞快向大殿奔来。推开殿门,就看到一个两丈高的罗汉法身,身作银色,浑身上下缓缓流转着琉璃宝焰,全身被星辰光芒笼罩,脑后悬着一道金轮,照得大殿之内,纤毫毕现,随着殿门大开,殿前也是一片光明。众武僧一见此景,吓得急忙扔下棍棒,扑倒在地,口中呼道,“见过罗汉尊者!”有一两个机灵的已经跑去通知寺内各院首座和方丈了。

鲁西华看着下中跪着的一地僧众,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光头,心想,这次动静搞的有点大啊。心念一动,收了罗汉变,回到原形,掏出一张手绢围了自己的面部。台阶之下的僧侣都匍匐在地,不敢直望鲁西华。

鲁西华也不客气,转头向三位佛祖一躬,大声说道,“我向你们要钱,你们给我前。好!我也就再还你们一个钱!”

第47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3)

说完,鲁西华放出空间中的大猫,大猫跳在空中,迎风而长,化作五米巨兽落在地面,强风刮得地面附近的僧侣滚作一团葫芦。鲁西华翻身上豹,右手往大雄宝殿上一抓,宝殿上面的巨大匾额就来到跟前。鲁西华随手抹去匾额上面大雄宝殿四个大字,右手运指如飞,银钩铁划的写了四个大字后,随手一扬,这匾额又回到了殿门之上。鲁西华一拍胯下巨豹,口中喊道,“爷爷去也,各位佛子佛孙好好遵守你们家佛爷的话啊!”话音落完,巨豹脚下生风,四肢一腾,越过院墙,没了踪影。

地上的僧侣闻言相顾四盼,不得其言所意,就向大雄宝殿大门上的匾额看去,一看之下,面面相窥,纷纷脸红耳赤、不敢多言。

寺中方丈闻得大雄宝殿有罗汉降世,僧鞋、僧衣都来不及穿,就坐着轿子被几个武僧飞奔着抬过来。待到得大殿,方丈急忙下轿,往大殿奔去,刚进殿门,顾不得自己胖滚滚的身材就要下拜,结果瞧见大殿之中只有两盏长明灯亮着,西侧文殊师利菩萨像已然不见,莲花台上只剩一只金球,哪里有什么罗汉踪影。正要发怒,忽觉头顶有星光落下,这才抬头,发现殿顶破了一个三丈方圆的空洞,映出头顶灿烂的银河,地上却片瓦寸木皆无,星辉正从空洞其间照下,实非人力所为。

方丈这才满头大汗,回头出殿,质问阶下众僧,用发抖的嗓音问道,“真,真有罗汉尊者降,降世?”

众僧连忙点头。方丈急道,“尊者现在何处?!”

一僧答道,“已乘巨豹离去。”

方丈一跺脚,罗汉尊者不见了,文殊师利菩萨像也不见了,就留下个见光大洞,这算哪门子事?方丈带着期盼的口吻,再次开口问道,“尊者有没有没说什么?”

一僧唯唯诺诺的说道,“尊者让我们好好遵守佛祖的话,他留下了一句话。”

方丈闻言大喜,几步蹦上前去,抓住那位僧人的肩膀用力摇晃,用惊喜的声音大声喊道,“尊者替佛祖传言啦?!说的什么?!”如果真的有罗汉尊者替佛祖在寺中传下真言,自己这任方丈,这大相国寺可真要名传千古,将来也指不定能得窥我佛真谛、往登极乐世界啦,心下不禁狂喜。

其他僧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指,指着大雄宝殿大门上的匾额,“方丈请看,尊者将话刻在上面了。”

方丈欢喜得都要疯了,这是尊者留下了墨宝啊!罗汉尊者真迹啊!这国内外万千佛寺还不得以大相国寺为尊,自己位列大相国寺方丈,这岂不是百万人之上?想想都幸福,连忙拍拍衣衫,睁大双眼往殿门只上的匾额看去,只见上面银钩铁划的写着四个大字:不!准!收!钱!

方丈见到这四个大字,笑容未凝,表情一呆,口喷鲜血,一言不发的身体就向后倒,众位僧侣口中惊呼,“方丈!方丈!”“快来人啊!方丈晕倒了!”“快快去请百草院首座!”当下一夜,这汴京城中大相国寺里一片鸡飞狗跳,罗汉尊者降世,留下真言之事第二天就被寺周百姓传为茶谈。

却不说那大相国寺方丈如何遵守疑似罗汉尊者留下的佛祖传言,接下几日,城中兵马调动越发的频繁了,任谁都知道接下来朝廷和围城的金军之间会有一场大战。果不其然,金军南下的西路军统帅完颜宗望让人送来战书,约下时日,城外一战。宋钦宗有仙师在手,哪会惧怕,自然信心满满,当下允诺日子,只待到时六甲天兵就将城外金军扫个片甲不留。

与此同时郭仙师也打出了“择日出兵三百,直袭至阴山。”的口号。一时间汴京城上下,除了少数人心情堪忧之外,皆是欢腾一片,更有愚子愚妇立了郭仙师的牌位,在家日夜上香、叩拜不已。

鲁西华从大雄宝殿中得到天外神秘大手传密,其密曰“前”。得密传之后,鲁西华数次试用都停了下来,一是自己做出手势、念出密字的那一刹,顿时感到一阵恐怖的威力降临己身,威力之大,只怕这开封城都会在这威力之下化为粉末;二是自己的罗汉变躯体也无法承受如此这般威力,只觉得浑身上下就要撕裂、自身就要化为虚无。那神秘的大手到底是谁?传给自己密语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说面位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大神存在?

鲁西华想到这里,感到害怕,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露在别人的眼里,浑身上下都被看得干干净净。那自己身怀摘星拿月神通的事情,那大手的主人到底知不知道?想起这些,鲁西华心里默默念了一个“临”字,瞬间平静了下来,心情不再有波澜。那日鲁西华在虚无空间之内,听到大手的主人念道一个“临”字,自己就安定了下来,虽说不知具体手势如何,也不知其用法,但是心中默念其字,却是稳定自己情绪的一个好方法,万试万灵,看来那位神秘人物所讲的每一个字都有其用处,心里越发的期待那恐怖“前”字的效果了。

鲁西华开始回想自己来到这小说中的宋朝,没有敌人,自己渐渐开始变得有些狂妄了,差点忘记当初修行初衷的:持如履薄冰之心,行精进勇猛之事,得窥天人大道,才是自己的夙愿。

当下,鲁西华不再招摇,而是化作一个普通百姓,报名成为了一名挑夫,每日为南面城墙的军营各处挑送搬运各类军用物资。因为鲁西华身强体健、力大少言、虽说吃得多些,但是一个人干活能顶十来个普通青壮年,而且懂文识墨,各种物资数据倒背如流,仓库里物资码放有序整洁,还经常义务打扫各处卫生,被军营各处长官喜爱。又闻得鲁西华是从海外归来,常常拉着鲁西华问些海外景致人物,鲁西华捡着自己那个世界的国家地理频道播出的一些小故事说了一些,很是受到长官们的欢迎。

第48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4)

这天傍晚,鲁西华卸完最后一车货物,整理好摆放位置后,就要离开,却被一人叫住,转头一看,正是那看守宣化门的副都头齐春霖。

旁边的一些军士纷纷取笑道,“头儿又来看女婿啦?!”齐春霖笑着喝骂道,“你们这些泼才,只会聚在这里看事儿,东西都点好了吗?明天城头助威,可不能有半点差池,到时少不得要吃营正棍棒。”军士们纷纷答道,清点完毕。

齐春霖又正色道,“你们只知道在一旁休息,西华一个人整理物资,你等也不知帮忙。”众军士笑道,“可不敢搅了齐都头的好事。”齐春霖摇摇头,这帮泼才,个个都油滑的狠,哪里有鲁西华这般老实,几步迈到鲁西华面前。

鲁西华低头一躬,“西华见过齐都头,不知齐都头叫住小民,有何吩咐?”

齐都头三十多岁,家中有一女儿年芳二八,这几日齐都头与挑工鲁西华相处,觉得这个小伙子老实肯干能吃苦,力大不说,而且识文断墨,头脑清晰,说话条理清楚。虽说是海外归来,头上无发,理属蛮夷,但是相貌端正,体格健壮,独身一人,只有个妹妹在天目山的家中未嫁,上无父母孝敬,家中也算薄有余财,正是女婿的上佳人选。自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中小娘的婚事有些恼人,眼界颇高,几番介绍都看不上眼,自己乃是军户,哪里能攀得上其他人家,这鲁西华倒是不错,自己就想将他招为女婿。

齐都头伸手帮忙拍了拍鲁西华布衣上那些并不存在的灰尘泥土,笑着说,“西华辛苦了。是这样,明日就是那御封郭仙师的出征之日,官家和众位大臣都定在这宣化门上看郭仙师施法灭金兵。西华远渡大洋而来,还没见过我朝天子圣面吧?这样,明日你扮作一小兵,跟在我后,在这城楼上站站岗,就能一睹我朝皇家气度和仙人之法,也算不枉此生。西华,你看怎么样?”

齐春霖作为宣化门守城兵营的副都头,安排个把人临时上去站站岗,一慕天颜还是可以的,这就和后世安排你进终南海紫光楼站个岗,可以一睹国家最高领导人风茂是一个道理。在他看来,鲁西华是海外小民,能有机会近距离看到大宋天子和仙人作法是件极其荣耀的事情,这样就能拉近鲁西华和自己的距离。一来二去,关系近了,自己再叫他上自家吃饭,安排家中小娘出来见上几面,鲁西华心存感激,自己再招他为女婿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想到这里,齐春霖不禁心情大悦。

鲁西华一听,还有这等好事?齐都头的建议正好方便自己行事,楼下战局如有变化,自己立刻拍马杀出。当下再次鞠躬道谢,“小民谢过齐都头厚爱,能睹天家龙颜实乃小民幸甚,以后齐都头若有吩咐,定当遵循不二。”

齐春霖哈哈大笑,伸手扶着鲁西华的胳膊,示意他立起,说道,“这都是西华平日努力干活的结果,大家都有目共睹啊,你我不必客气。”

一众军士在一旁看热闹,闻言哈哈大笑,“就是!就是!翁婿二人还讲什么客气!”

齐春霖被说得脸上有点发红,发怒的说道,“尔等泼才都训练好了?明日我看谁站得歪七扭八,就一脚踢他下去,与那金狗作伴,自己凭本事杀回来!”众军士听到这话,一哄而散,金狗力大如牛,一个能顶宋兵四五个,傻子才会下楼与其厮杀,岂不是阎王爷上吊嫌命长,自找不痛快。

鲁西华也告别齐都头,推着小车离了军营。回头望望远远还在向着自己挥手告别的齐都头,鲁西华心下觉得齐都头有些可爱,这大宋的军民大都是朴实的,就想过一个安稳平定的生活,自己一定要守护好开封,绝对不能让金人占了去。

第二天一早,鲁西华就来到了南门军营,齐春霖也早早等在这里,带着鲁西华换了一套仪兵的服饰,安排鲁西华一会站定的位置,发给鲁西华一把一丈来长金光闪闪的仪刀。鲁西华接过仪刀一提,份量太轻,仔细一看,木头做的,当下询问齐都头是何缘由。齐都头解释道,天家性软,不喜刀光,所以所有仪仗兵器都是木头制成,上贴金箔银箔以作修饰。鲁西华闻言,简直无语,天子如此怯懦,这大宋的江山难怪不保。

城楼上旌旗飘扬,城墙、石板早就被清水浇洗干净,鲁西华装作一执长柄朴刀的军士站立城楼上。日头升高,阳光照得城头上一片金红。不及一会,就有数十殿前将军涌上城楼,占据各处要道,分持弓、剑、刀、锏,均是真家伙,鲁西华一看此景,得,皇帝老儿要来了。旁边的齐都头也是把身子立得直直的,一脸紧张的样子,鲁西华赶忙依葫芦画瓢,手握木制仪刀,好好站定。

果不其然,不大一会,城楼台阶上步上一位鹅蛋脸的年轻人。其人头戴卷云冠,冠上缀卷梁二十四道,高一尺,卷梁宽一尺,用玉犀簪插在头发上;身着纱袍,绛色,衬里为红色,领、袖、襟、裾皆是黑边;下着纱裙及蔽膝(腿上穿的长裤,裤脚绑起来,卷在袜子里或者靴子里),也为绛色;脖子上挂着白罗方心曲领一个,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腰间挂着龙环佩绶,压着纱裙。这人正是那历史上有名倒霉蛋~宋钦宗,鲁西华正在诧异宋钦宗如此年轻,也怪他学习不好,此刻的宋钦宗不过二十七岁,正是大好年华。

宋钦宗神采飞扬,迈步徐行,胸有成竹;其后跟着一位道人,脸廓方圆,双耳垂腮,正是那传说通晓六甲仙术的仙师郭京;再其后就是一群紫服官员,内着白色罗料中单,外束罗料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锦绶、玉佩、玉钏,下着白绫袜黑皮履。大部分官员喜气洋洋,有说有笑,只有少数几个紧锁眉头,何栗、张叔夜正在其中。

张叔夜忧心不已,自从得了何相公的警告,自己就对郭仙师的仙术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官家执意要用仙术退敌,作为臣子只好做那万全之策。心中暗自担心,一旦六甲仙兵败北,自己已让两个儿子伏兵在宣化门两侧,绝不开启城门让乱兵入城,只得委屈了那些充作仙兵的百姓,平白做了北虏的鱼肉。只是这一败,只怕城中君臣百姓的信心都会全无,北虏气势更胜,到时候更难破围南逃了。

张叔夜正在担心,只觉得一道目光望着自己,抬起头来向目光来处望去,定睛一看正是十日前那位在南薰门外解救自己一万大军,能变身银罗汉以一己之力败北虏,打得金狗不敢上前的鲁姓仙人。不知为何,此刻这位仙人却装作仪兵,立在城楼垛墙边上看着自己。

张叔夜心下大喜,正要呼唤仙人,却见鲁西华悄悄对自己摇摇头,又对着郭仙师努努嘴。心下诧异,但是却奇异的安定了下来,既然有真正的仙人在此,想必这一次的宋金交战就没了兵败之危。想到这里,张叔夜苍老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些笑容,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掌管这汴京城中的军马,今日若是兵败,汴京城危也,身上的压力实在太大,若是丢了汴京,让两位天子落到北虏手里,自己如何对得起太祖太宗。

第49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5)

宋钦宗站在城楼上,望着楼下宣化门内鱼贯而出的七千余身着黄甲的仙兵,十余展天王旗一字排开,心下满意,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郭仙师鞠了一躬,“吾将这京师百万军民的希望寄托于仙师,欲祝仙师今日旗开得胜,将那北虏逐出我大宋,还我百姓锦绣河山。”

郭京点点头,“自当如此。”

宋钦宗领言道,“仙师劳苦功高,今日得胜,吾定当拜仙师为国师,统掌天下道观寺院,还望仙师不吝仙法,破敌于前。”

说完,宋钦宗领着众位大臣向郭京鞠拜,口中齐齐言道,“还望仙师不吝仙法,破敌于前。”顿时城楼上,众将士也齐齐言道,“还望仙师不吝仙法,破敌于前。”连呼三次,方才礼毕。

郭京闭着眼睛,大大咧咧的受了众人之礼。鲁西华在一旁看的好笑,这等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样当面欺骗朝中君臣,竟然成功了,真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一会兵败,且看他如何自处。

宣化楼外,郭仙师所谓的仙兵正在布阵,每一千一百一十一人为一阵,分作七团,化作七星梅花大阵。这些仙兵之前都是些流氓、地痞、闲汉之流,贪图银钱才来报名,虽说被军营老兵磨练了几日,今日上阵之前每人又喝了一碗符水,身着得黄甲上也加持了仙师符文,只待一会城楼上的郭仙师开始作法,唤醒自身法力,借来天兵巨力附身就可大破金狗。队伍乱纷纷的,毫无队形纪律可言,不少闲汉还相互打趣,看得城楼上的老兵眼角直直抽搐。

不管这边宣化门出来的宋军如何,那边金国大军却是齐齐的战马列为阵势,徐徐向着宣化门推进,当头就是几员金将,其中那位光头大汉忽鲁赫然在列,他手提一把宣花大斧,足足有四五十斤重,瞄着对面乱哄哄的宋军不禁耻笑起来,“呵呵,此等军容,吾视之为鸡犬。今日,必为大帅夺下城门。”

另有一人,使着一把朴刀,头戴毡帽,身披锦袍,尖嘴猴腮,名唤奔睹,也是笑道,“忽鲁所言极是,今日左先锋唤我等充作前将,到是一个大大的美差。”

又有一拿金瓜锤,头戴插翎帽,挂金软甲的大汉说道,“大家还是要谨慎一些,南人多有狡诈,谁知是不是疑兵之计。阿里刮将军所言的巨人只怕深藏其中。”

奔睹毫不在意,“赛剌,你也太过小心。你还真信了阿里刮的话,这世上哪有两丈的巨人?除了阿里刮,谁人见过?只怕是阿里刮为免战败之责,编出来的谎话罢了。”

赛剌当下不言。

金国大军这边已经列队布阵,宋军那边却还依旧闹哄哄的。金军左先锋派当海早就按耐不住,回头向大帅请示,“宋军如此混乱,不如派将上前冲杀一番。如若得幸,便可毫不费力取下开封。”

完颜宗望望着对面乱哄哄的宋军将士,三分像道士、七分像难民,心下不禁怀疑起阿里刮的话来,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对面军队不堪一击,哪里来的巨人相助?听闻左先锋之言,连忙点点头,“你且派人试探冲杀一阵,如若成功,我们就攻入城去。”

派当海领命后,驱马来到前部,低声吩咐亲兵,须臾,金军阵中几声号响,奔睹、忽鲁听到号声,带着十几骑骑兵向宣化门杀来。赛剌充作后卫压阵,如有变化,也好接应。

此刻城楼上的郭仙师,口中念念有词,手作剑指,在空中划出几道符文,又从腰间拔出一只小小令旗挥舞了几下,就大声喊道,“仙师我已作法,楼下诸军将士皆已天兵上身,快快出击,击破金军!”

可怜楼下几千儿郎,听到郭仙师的话后,毫不迟疑,聚起手中武器就向着飞驰而来的十几个金将涌了过去。口中喊道,“天兵临身!击破金军!”

奔睹催促胯下黄马向宋军奔去,就看到对面的宋军像忽然打了鸡血一样,对着自己冲过来,稍微惊诧了一下,就举起手中朴刀,向着最前的一位宋兵,借着马势,一刀砍去,只见刀光一闪,该名宋兵就被砍作两段。望着地上的尸体,奔睹哈哈大笑,手中朴刀,更是不停。

那边的忽鲁手起斧落,连杀数人,口中大言,“我就说南人只会装神弄鬼。哈哈哈,你们都去死!”后面的派当海见到宋军完全不堪一击,连忙指挥前阵出击,准备一击拿下开封。

那些被迷惑充作仙兵的闲汉们,看到金将抬手之间,十数个兄弟就被杀死,郭仙师所说的仙法根本毫无作用。此刻纷纷如末日当头,乱作一团,脑子发晕的就依旧迎面而上;机灵点的转身向城门冲去,准备叫开城门,逃入城内;更多的却是跪在地上向金兵求饶。但是金兵毫不手软,只管在人群中冲杀,见人就砍,一片狼藉。传说中的七星梅花大阵变作了一锅大浆糊,任由十几名金军砍杀,远处马蹄声阵阵,数千金军前队列马杀过来了。

城楼上的大宋君臣都傻了眼,这剧本完全不对啊,不是应当郭仙师使仙法招来天兵附体,打得金兵抱头鼠窜吗?怎么现在是郭仙师的天兵败了,自己这方反倒乱作一团,远处金兵杀来,楼下乱兵冲击城门,许多招来的士兵跪地投降依旧被杀。

宋钦宗此刻脑子里嗡的一声,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就只想到:京师完了!

同知枢密院孙傅,也如同傻了一样,拉住郭京的道袍不放,泪如泉涌,叫道,“仙师!仙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城楼上群臣乱作一团,眼见着不到半会儿金兵就要攻到城下。

郭京满头大汗,将手中令旗一收,说道,“我与楼下距离太远,仙法有所不及。快快开启城门,本仙师要亲自下楼作法,歼灭金兵。”

孙傅此刻就像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听到郭京之言,连连喊道,“对对对,快些开启城门,让郭仙师下去作法。”

楼上君臣就像没了头的苍蝇,没了主意,听到有人一呼,还可以继续作法,齐齐同意,责令张叔夜立刻打开宣化城门,放郭仙师出城作法。张叔夜哪里肯同意,他早就安排儿子率兵看住城门,不放一个溃兵入城。大臣们相互争吵,乱作一团,宋钦宗被几位殿前将军扶着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乏,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郭京此刻趁着天子大臣们乱作一团,就要往城楼下奔去,迈步没跑两步,就被人一把拉住衣领,动弹不得。转身一看,是位年轻的军士,右手握着仪刀,左手捏住自己脖子,厉声斥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本仙师施法却敌,该当何罪?!”

鲁西华看着这位疾声厉色的郭仙师,旁边齐都头的声音也颤颤巍巍的传来,“西~西华,还不快快放手!莫要惹恼了仙师。”齐春霖又连忙对郭京言道,“还望仙师恕罪,西华他是海归人士,于我朝诸多礼仪不懂,得罪了仙师,还望海涵。”

郭京脸色一板,向着鲁西华说道,“本仙师看你年轻,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放手!”

那边大臣们看到此景也纷纷停止吵闹,向这边望来。

鲁西华笑道,“齐都头,你还没看出来,这人就是个骗子!”

同知枢密院孙傅气的大怒,“你是何人?!竟敢说郭仙师是骗子!延误了军机,信不信我治你杀头之罪。”何相公看着鲁西华,心下觉得蹊跷,站在一旁,没有言语,他早与张叔夜商定此刻的情况,果然,郭仙师兵败,还好城门未开,要不然金军一拥而上,京师就完了。

齐春霖听到孙大官人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孙大人可是副宰相啊,他发一句话,鲁西华哪里还有命在!连忙下跪,一边磕头,一边拉着鲁西华的衣甲,示意鲁西华快快求饶,还能留得一命。

鲁西华好气的看着郭京说道,“郭仙师,既然你这么急着下楼作法退却金兵,我看你也就别走城楼绕远路了,我有一法,还要快些。”郭京被鲁西华拿住衣领,越收越紧,现在脸红耳赤,喘不过气来,自然说不出话。

群臣听到鲁西华此言,大喜,“你有何法,快些说来!”

鲁西华哈哈一笑,左手一扬,将那郭京抛出城垛,远远落入下面金军之中,口中说道,“这不是更快!”

忽鲁正挥舞手中大斧屠戮宋兵,忽然从远远的城墙上有一黑影落下,来势凶猛,顷刻之间来到自己头顶。忽鲁纵马扬身,反手一斧自下而上,划破黑影。只见那黑影如破布飞裂,断作两截,热血浇了自己一头,地上肝肠洒地,却是个道士。那道士在空中被化作两半,落到地上,脑袋瞬间成了块扁饼,又被马蹄踏过,几下就化作一团稀泥,再也不见形状。

楼上诸臣见到郭京被一名小军士抛下城楼,一斧头被一金将砍作两半,当时便有几人吓得晕了过去。宋钦宗刚刚回过神,就看到郭京被抛出,又是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也晕了过去,几位殿前将军连忙上前急救。

孙傅颤抖着双手指着鲁西华,喊道,“你!你!你!”作势就要上前撕打。

鲁西华哈哈大笑,一把抛开手中木制仪刀,身边白光一闪,一头丈二巨豹猛吼一声出现在城楼。

孙傅还未近鲁西华身就被这巨豹嘶吼震晕了过去,楼上将士皆是慌乱,宋钦宗却被这豹声吼醒。只见一年轻军士,身着仪衫,翻身上了一头巨豹,两手一张,一对紫金铜锤握在手里,威风凛凛,口中喊道,“齐都头、张大人,你们且看我破敌!”

说罢,年轻人右手握住紫锤向城楼下一指,“黄猫儿,与我杀敌!”只见那只巨豹,四爪起风,似有云雾缠绕其上,一声大吼,前腿稍曲,后腿一蹬,越过城垛,向楼下扑去。

宋钦宗此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和诸位大臣飞身扑到墙垛边,向下看去。巨豹踏在空中,爪爪生云,如踏平地,那个人影乘着巨豹,手展双锤,口中喊道,“金狗!拿命来!”

第50章 汴梁行,一力破万军(16)

那金将忽鲁听得头顶一声叫喊,未见来者,只觉又是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当下高举双手又是一斧扫向来影,只觉得手掌一震,如击钢铁,一声咔嚓,细眼看去,两只手臂却是断了,新鲜的骨头茬从小胳膊处插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忽鲁还未感到疼痛,一道黑影就罩在头上,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鲁西华从城垛上跃下,手持紫金铜锤当头就砸在一员金将的斧子上,万斤巨力立刻崩断宣花大斧,余势未消,直直撞在金将的光头上,铜锤上电光环绕,那金将一瞬之间全身就变作灰飞,独独留下胯下马儿在原地嘶鸣。

奔睹刚自杀得兴起,就听见噗的一声,回头就看到忽鲁被一骑豹男子锤爆了身体,变作飞尘,脑中热血上涌,两腿一夹,单手一提缰绳,马蹄快步绕到男子身后,挥起朴刀向男子腰间斩去。

朴刀来势凶猛,带着呼啸直扑鲁西华后腰,可惜刚临鲁西华身前不到三尺,一条巨尾如鞭一般缠绕在朴刀柄上。正是那黄猫儿,见到一员金将从后偷袭鲁西华,也不转身,扬起尾巴卷住刀柄,轻轻一甩,该金将便拿捏不住武器,朴刀被抛却在空中。

奔睹失了武器,惊魂未定,就见骑豹男子回首向着自己一笑,左臂回展,一柄一尺三寸大小的大锤就向着自己砸来。锤作紫金色,上有闪电游身,挥动过来隐隐有风雷之音。奔睹来不及使铁板桥避让,只得无奈伸出双手阻挡,向上托去,只盼得能改变紫锤方向,自己就能趁机脱身回营。

奔睹虽然尖瘦,双臂也有五六百斤力气,见紫锤快及胸前一尺处,气坠马身,双臂抵住锤身愤然上托。却哪里知道,手掌刚触锤身,一股酸麻自手指、小臂而来,全身上下使不出力气,顿时惊得魂飞魄散。片刻之间,紫金锤已临己身,奔睹张口欲叫饶命,声音未出,就发觉胸前电光环绕,已被紫金锤锤作粉末,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丝念头,好快!便就身亡。

此刻在楼下宋军中大势屠戮的十几名金军骑兵,瞧见几个呼吸之间,几方忽鲁、奔睹两大战将就已身亡,吓得连声呼喝,急急调转了马头向着一两百米外的攻城前军两侧跑去。奔跑之中,地上仍有跪地求饶的宋军阻路,连连痛下狠手,五匹向东、六匹向西,分作两队而逃。

鲁西华见状,一拍黄猫儿,黄毛儿立刻会意,向西面追去,那边正是金军的前锋大营。黄猫儿体态轻盈,不似军马需策地奔驰,当下跃在空中,足下踏云而行,须臾之间就追上了前面奔逃的六个金兵。鲁西华双臂左挥右展,顷刻之间,六人便化作尘埃,只留下骏马独行。鲁西华余势未竭,当头一下冲进了金军的前锋营。

此刻开封的宣化门城楼上士兵们响起了一阵欢呼,宋钦宗和众位大臣在城楼上看到鲁西华收起锤落,几锤之间,便将楼下金将打死,逼得金兵回逃,鲁西华趁胜追击,直扑对面万千军阵而去。

宋钦宗趴在城垛上看得兴奋不已,右手连拍城砖,口中喊道,“仙人驾临京师,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后面更有大臣口呼,“天佑大宋!天佑大宋!”

宋钦宗看得兴奋,拍了一会城墙,这才感觉手掌发痛,顿时停了下来,看到鲁西华向西奔去,急忙叫人移驾南薰门,忽然想到,那仙人离去时口中喊道,齐都头、张大人,这城楼上定有认识那仙人之士,连身发问,“诸位爱卿,尔等可有当面识得那仙人之人?那齐都头,张大人何在?”众位大人此刻才纷纷记起仙人之言,几十双眼睛向着张叔夜和那个方才跪在地上替仙人求饶的看门都头望去。

派当海之前看到手下两员大将带着十几个儿郎突进宋军阵里大杀一气,宋军毫无反抗之力。只觉得天助大金,今日必定破了开封,当下命令前锋营几千人马列队向宣化城门驰去。只过了一会,情形就有了变化,派当海隔得有些远,瞧不见远处发生了什么,只望到宣化门城楼上一前一后跳下两条黑影,前一条黑影没什么事,后一条黑影跳下后,几个呼吸之间,自己充作试探的十几骑金兵就纷纷逃窜,其中六骑向着自己方向奔来,但是须臾之间就被那道黑影杀死。

派当海这才发觉,那黑影竟是一骑着巨豹的男子。男子杀完几骑,豹头一转,向着自己这边前锋冲了过来。派当海狞笑一声,真是找死,我方数千精骑,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传令亲兵吹响号角,准备弓箭。

鲁西华来到金军阵前,面对数千金军,排头百名端着枪斧钩叉,均是长兵器,由一拿金瓜长柄锤,头戴插翎帽,挂金软甲的大汉率领向自己冲了过来。当下豪气顿生,大喝一声,“来得好!”一个纵跳从空中跃起,向着几十米开外的金军扑去。

鲁西华人在半空,浑身闪冒毫光,毫光之中,赫然变作两丈银身罗汉,赤裸上身,上身有青色的琉璃宝焰化作莲花状沿着皮肤流转不已,脑后一道金轮足有三尺,手持紫金铜锤变作四尺来粗,黄猫儿此刻化作一道光芒被鲁西华收回空间。

鲁西华高举双锤,人未到,锤先至,双锤奋力下挥。只见两锤如同攻城巨木,撞在金军的武器上。数十只武器瞬间断裂,炸裂空中,双锤余势未消,跟着砸在人马身上,锤身电光闪烁,凡是挨着的不管人还是马,皆是化作飞灰。紫金巨锤砸到地面,并未对地面造成破坏,只见一股奇异的波纹引起地面一阵狂震,以鲁西华范围五十米半径的地面,一股气浪向天冲起。

这气浪如刀似箭,瞬间将鲁西华周围五十米范围内的金人、马匹击得飞到空中,飕飕飕飕,一阵乱响,被击飞的金人、马匹身上出现无数硬币大小的孔洞,血花由中向天喷出,像极了夜晚的烟火,在这战地之上开出绚烂的花朵。

鲁西华手持双锤立在阵前,无数尸体点缀其间,形成一幅美妙的图案,前行的金军在这一刻陡然一停,胯下的马匹踌躇不前,不敢踏入这方圆上百的如雪地狱。后行的金军,有些来不及勒马,几人撞在一起,一时间前锋大军起了混乱。

派当海远远看到这一募,这不知哪里来的巨人如此恐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疯一般的大吼,“放箭!放箭!快快放箭!”

第51章 道离别,黄花分外香(1)

鲁西华立在当下,四周金军纷纷勒马张弓搭箭,箭出成云,铺天盖地向着场中的鲁西华冲来。鲁西华一声冷笑,右手巨锤向着前锋营大旗一指,举足就向那边杀去。箭矢来到鲁西华面前也无甚用,纷纷下坠,只能落到地上成了靶子,鲁西华提足几下,就迈步入了金军阵中,巨锤挥动之下,无有完卵,片刻之间数百金兵死于鲁西华之手。

派当海看得肝胆欲裂,脑中只想着一个念头,“不可力敌!不可力敌!他不是人!”吩咐随身亲兵下令撤军,随即转过马头余逃。战场上响起尖锐的金嘀之声,原本在鲁西华周围停住不敢前行的金兵,闻声立刻调转马头四散逃去。

鲁西华心下猛惊,金狗要逃?!双锤一碰,一道电龙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扑去,电龙过处,一片焦香,迅速清出一条百米的空道。当下鲁西华连连唤出电龙,一时之间,又是千余金兵命丧黄泉。

金军将士越发慌张,四散分开逃逸,不再聚作一处。鲁西华一看此形,电龙作用不大,当下不再用锤,将锤一收,疾步向那前锋大旗之下,身着最为豪华的金将奔去。

完颜宗望远远望到前锋营被一个巨影击破,心下有些不信,又见巨影手中电光闪闪,手下儿郎化作焦土,不能挡得分毫,就觉马头被亲兵拉住,“大帅快走,等东路大军到来,再作计较!”亲兵一把脱下完颜宗望的衣服,扔到地上,给其换上普通金兵衣服,带着大帅逃出大营。

鲁西华没有发现完颜宗望,他就盯着派当海,谁叫这厮头戴瓜皮帽,耳垂两根貂尾,身着青色盘领衣,腰间束着银色吐鹘,这跟以前看的小人书里的金兀术一模一样。鲁西华也以为这就是金兀术,当下就想除出了这个祸害,所以直奔他的方向而去,口中喊道,“金狗休跑!”

派当海苦不堪言,不知道怎么这个煞星就冲着自己来了。鲁西华几步就追上派当海后面数十米。派当海的几位亲兵见状,一咬牙,转身向鲁西华杀去。鲁西华哪里理会他们,手掌挥动几下,几个亲兵连人带马就如同苍蝇一般被拍得远远的,顺其右爪就向派当海抓去。

派当海带马疾驰,马鞭不停的鞭击在马匹上,只盼脱出银身巨汉的追击,顿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己连人带马就被吸到空中,向着来人飞去,吓得哇哇大叫。

鲁西华一手将派当海吸在手中,舍了马匹,抓住那派当海如持幼儿,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派当海被鲁西华捏在手中,全身欲裂,口中叫道,“南狗!爷爷名唤温迪罕.派当海,有本事你就把爷爷杀了!爷爷我手下杀了上万南狗的性命,也算不虚此身了!哈哈哈哈!”

鲁西华脸色铁青,竟然不是金兀术,抓了无甚用处,当下手持派当海双足举在头顶,“如你所愿!”

当下立在原地,口中叫道,“山人鲁西华毙金狗派当海于此!”声雷阵阵,传到战场各处。

完颜宗望在远处闻得此言,不禁回头望去,就见一银身巨人抓起一个金将双脚,左右手当空一分,一片血雨散在空中,那个金将已然被撕做两半,自己不由得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耳边闻得,“大帅!大帅!”完颜宗望已是双眼模糊,一时间昏了过去。

鲁西华毙了派当海之后,看到金兵已经四散开去,跑得远了,自己就算有神通在身也不能尽数歼灭,当想其他法子再做打算,于是转身迈步往南薰门走去。

却说那边城楼之上众臣望向张叔夜和齐都头,张叔夜咳嗽一声,“回禀官家,那人正是十日之前在南薰门退敌破阵,助我青州男儿入城的异人,他自称名叫鲁西华,家居山中。那日入城之后便不知去向,今日臣在城楼上看到他,也不知原由。”

张叔夜大体介绍了一下,君臣这才知晓那异人名唤鲁西华,又连忙向看门的都头齐春霖望去。

齐春霖一身冷汗,跪行几步答道,“宣化门副都头齐春霖见过官家、诸位大臣。那鲁西华自称海外归来,乃是一名挑夫,前些日子,日日夜夜为南城军营搬送物资。我见其力大似牛、老实肯干,又是从远地归来,就想带他慕见官家,得仰我朝圣威。”

宋钦宗此刻脸上笑成了一团雏菊,连忙过来扶起齐春霖,还亲切的拍了拍齐春霖的胳膊,“好好好!齐都头不辞辛劳,一心为国荐才。只是终究是凡人眼目,不识仙人真面目,可以原谅,其心可嘉、其忠可表。来人,着旨升齐春霖为殿前都虞候。齐卿以后要多多用心才是。”

齐春霖闻得官家此言,心下大喜,自己官职连升四级,而且从劳苦不堪的兵马司调到了御前的殿前司,实实在在的是一飞冲天,连忙大声呼道,“愿为官家效死!”

齐春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就听城垛上的众多将士齐声欢呼,“胜了!胜了!金人跑了!金人跑了!”一时之间,城楼上发出无数的欢呼声,士兵们兴奋的将手中兵器相击,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这金戈之声越来越大,自南面起,由南往北,响成一片。

宋钦宗和大臣们听到这话,连忙又冲向城垛放眼望去,果不其然,城外上万金兵化作炸窝的蚂蚁,四野逃窜,旌旗、军马、武器散得到处都是,异人化身银色罗汉缓步向城门走来,不禁哈哈大笑,“诸位臣工快快随我下楼,迎接仙人!”

鲁西华来到南熏门前,城门已经洞开,便迈开大步往里走,只见当头,正是宋钦宗立在城门边上迎接自己,不由得停步望着宋钦宗一笑,

此刻的鲁西华身化两丈罗汉,赤裸上身,望着眼前刚过膝盖,如同幼儿一般的一众人等,开口说道,“山人鲁西华见过大宋天子!”

宋钦宗只在城楼上远远看见过鲁西华大发神威,以雷霆之势强破金军,还没多少感觉。此刻鲁西华站到近处,自己昂着脖子细细看去,鲁西华浑身上下,似纯银铸成,身高两丈,皮肤上有琉璃火焰化作青色莲花缓缓流淌,脑后一轮金环徐徐转动,发出白金色的却并不刺眼的光芒照耀四周,那光芒照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舒服。

见到鲁西华此刻发话,竟如泰山压顶,巍峨之气扑面而来,一时之间话也说不出,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四周大臣面色一惊,来不及阻止。

鲁西华见状,眉头一皱,顿时收了神通,抬手一扶宋钦宗,“山人粗鄙,惊了圣驾,还望恕罪。”

宋钦宗这边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鲁西华开口向张叔夜说道,“张大人,此刻城外金军退散,你可以派遣精兵打扫战场,另外可以放宣化门外那些被骗的儿郎入城了。这次我虽杀了两千余金狗,但是他们四散逃逸不好追杀。我看,他们暂且还不会退军,等城外金军重新聚集,你且派人前去金军提议,定下一个时间,宋金议和!”

宋钦宗此刻回过了神来,听到鲁西华开口议和,顿时心花怒放,开口接道,“对对对!议和!议和!我们有鲁仙人庇护,他们攻不进来,不如早早退去,两国相安无事才好。”

张叔夜只觉得议和不妥,但是金宋两国打到今日,大宋无数百姓身亡,开封向北几为一片焦土,大宋再富也撑不住了,议和也不失一个办法,当下领命。

相公何栗却是大皱眉头,忍不住向鲁西华问道,“仙人真要和北虏议和?”

鲁西华咧开大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张口笑道,“你猜?!”

第52章 道离别,黄花分外香(2)

宋钦宗在一旁却有些不悦,开口说道,“何相公,鲁仙人既然提出议和,尔等且照办就是,为何还要提出异问?金国受此挫折,也该得了教训,想必不再敢轻言进攻了,这正是议和的好机会。鲁仙人深思熟虑方得此策,尔等又有何能,尚敢妄议?”

宋钦宗自从登上皇位以来,一直被金国战争的乌云压在头顶,这次大胜,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拨云见日。鲁西华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任何质疑鲁西华决定的人在他看来都是对自己的挑畔,所以话说的重了一些。

何相公听了官家之言,无可奈何的望向鲁西华,只见鲁西华悄悄地向自己挤了挤眼睛,心下安定,看来鲁仙人此举还有深意,当下住口不言。

宋钦宗此刻只想把鲁西华请到皇宫之内供起来,以后有什么困难的地方都好寻求帮助,连声说道,“鲁仙人劳累,还请移驾大内,我等好款待一二。”

鲁西华心想,正好自己还没尝过这大宋官肴,趁此机会好好食用一番,当下点头,“官家唤小民西华即可。小民本是海外汉人遗民,不是什么仙人,几年前归来大宋,现家居临安天目山中。官家莫要客气,只管称呼小民名字。”

宋钦宗见鲁西华有仙法在身却居功不傲,很是高兴,拉住鲁西华的手,向龙辇走去,和声细语的说道,“西华即是海民归来,快快与我说些海外之事,且一起同乘御辇。”

鲁西华本是现代人,平等观念也算深入己心,当下也不拒绝,自己还盼望朝廷能照顾一下天目山中的妹妹,当下捡了些海外各处的风土人情作为故事,说与宋钦宗解闷。

宋钦宗常年居于汴京,周围的内侍、武将文臣每次开口都是些烦人的事,要不就是奉承自己,鲁西华不卑不亢,面对自己如同朋友,将海外风物缓缓道来,实在是难得的悠闲时光,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往日要走半个时辰的御街,今日只感到不大一会就到了,只恨时间太短。

鲁西华本就是欲进大内混个吃喝,但是坐在步辇上,听到一路而来,城中百姓对于城外的胜利,发自内心的欢呼,立于街道两旁高呼官家,心中一阵欣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大宋百姓算是历朝历代过得最好的一批了,眼见这宋朝的都城就要亡于金军,都说崖山之后无中国,自己就努力缓一缓这大宋的生机。

这次的御宴,钦宗安排在了集英殿,皇城南边是宣德门,左右两边是布政府和秘书省,过第二进,沿着长长的高墙,途经中书省、枢密院、政事堂、门下省,这才来到皇城第三进的西边靠近西承天门的集英殿。这里本是朝廷会宴外国使臣的地方,今日城外大胜,来不及准备其他地方,宋钦宗就干脆安排这个地方款待群臣。

鲁西华偷偷的在路上和宋钦宗说道,多安排点肉食,还有他听说宫里有道御膳名叫“鸳鸯五珍脍”,如有可能,想尝一尝。宋钦宗口中连连称是,心下却有些诧异,这道菜自己都没听说过,这鲁仙人从哪里得知的?难道是民间传言?既然仙人有所吩咐,没困难也要制造困难办到,当下吩咐内侍通知御厨,一定要做出鸳鸯五珍脍来。

大宋是分餐制,每人面前一个案桌,自有宫女将各道菜分别上到各人面前。一共九盏,就是用九个大盘子上菜。

第一盏,是肉咸豉。就是现代的豆鼓炒肉,放了姜丝、橘皮、花椒一起炒,然后用浓汤收汁。这道菜除了肉多、豆豉多之外,鲁西华看不出这个菜品有何特殊之处,竟然打了头炮。

第二盏,爆肉、双下角子。爆肉却是现在的回锅肉,双下角子就是饺子,不过在大宋,角子是贵客才能吃到的。鲁西华吃了几个,觉得角子与与现在的饺子区别在于,在和面时里面加了些羊油,饺子吃起来更筋道、肥美。至于双下,就是两种不同的馅料,比如一荤一素罢了。

第三盏,莲花肉油饼、骨头。肉油饼是用白面与羊脂、猪脂的碎丁一起和制,再加上羊骨髓,包肉馅后烤至金黄色,拼摆成莲花状。而骨头,就是用带肉的羊骨头先放在沸汤中浸煮,再撒些酒,放在火上烤制。这道菜是硬菜,十分对鲁西华的胃口,啃着肉骨头吃着莲花肉油饼,再喝几口大内秘藏的黄封酒,实在是快意。

第四盏菜,白肉胡饼、鸳鸯五珍脍。白肉胡饼就是烧饼夹肉,类似于锅盔和馕,在烤制的面饼上面撒上胡麻,亦即后来所言的芝麻,因而名为胡饼。鸳鸯五珍脍是鲁西华期盼已久的美食,食盘上来竟然是几种颜色的生肉切成极细的肉丝、极薄的肉片和素菜一起摆成鸳鸯浴水的样子,旁边是姜末、酱油、醋和芥末作为备选调料,按照鲁西华自己的喜欢入口。五种肉可以单吃,也可以两三种混搭着吃,分别取獐、羊、鹿、贝、鱼身上最嫩的部位做成。鲁西华吃在嘴里,只觉得甜鲜嫩滑,胃口大开。

第五盏菜,群仙炙、太平毕罗。名唤群仙比喻品种多,就是多种烤肉的拼盘,每种肉用竹签串上烤制摆盘。而太平毕罗是外形类似糕点的小面食,里面包着水果,也有蟹肉、羊肾、猪腰等等,烤制而成。

第六盏菜,团鱼和蛤蜊;第七盏菜,茉莉花粉丝;第八盏菜,炙獐和沙鳝;第九盏菜,粥、咸豉、腌菜。其间还有一些水果看食,都是少少的几块就是一碟,作为案桌点缀之用。

这顿御宴总的说来,鲁西华还算满意,除了鸳鸯五珍脍和黄封酒,说实话,味道还赶不上内城的樊楼。而且御宴用料也是普通,听闻大宋皇帝都较为简朴,各宫娘娘都是自己请厨子做饭,看来是真的。

酒足饭饱,鲁西华就提出寻一清净之地休息,并向宋钦宗提出如果议和的日程定了下来,还望早些通知自己。宋钦宗早盼着有这一天,当然是忙不颠的答应了下来。

第53章 道离别,黄花分外香(3)

完颜宗望那日见前锋营被鲁西华击破,扮作小兵,便舍了大营西逃,这才留得性命。虽说鲁西华杀了派当海后没有再次追击,完颜宗望事后重整、清点军马损失也不过两千余人,但是大军士气一度跌落到了谷底。虽说这开封城仍然被包围在自己五万大军的之中,此时却像一个烫手的山药,看得见吃不着,一不小心就会伤了自己,如要撤军回师,只怕自己立刻就会被打入大牢问罪,真真是骑虎难下。

此刻忽闻前军军士来传,大宋皇帝派人前来提出议和,当下同意,把时间定在七日之后,自己大营中进行,不过提出一个条件,那天的那位异人必须在场,宋使答应回传,这才领命而去。

阿里刮立在一旁,见的始末,开口说道,“大帅为何定要那异人前来?我们能拿到议和书、赔款而去不是更好?”

完颜宗望一摆手,“你有所不知,城中探子回报,那异人并非宋人。乃是海外之人,几年前来到大宋定居下来,尚且独身一人。如果我们能将之招揽下来,以诚待之,以后岂不是天下无敌?”

阿里刮闻言,眉头一皱,“如果那异人不肯呢?”

完颜宗望笑着说道,“粘罕的东路大军快马来报,后日便可抵达开封,到时我们两路军马加起来有十五万人。而且粘罕军队里有大量的火药,我们设下埋伏,将火药埋在一地,引他过去,如果那人识相还好,不识相,一心要我等为敌,我们一声令下,万斤火药齐裂,他焉能有命在?”

阿里刮听到这里,拍手称言,“大帅好计!大帅好计!”当下就去安排具体的议和地点了。

粘罕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开封城下,中有一人,络腮胡子,尖顶毡帽,上有燕翎数根,手提巨斧,胯下一匹黑马,威风凛凛。此人名唤完颜宗弼,名兀术,正是那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金兀术,鲁西华上次将派当海误认于他,想不到兀术却在东路大军粘罕麾下,几近十二月才来到开封。也是黄河上冻,金军渡河容易了许多。

粘罕乃是金国宰相之子,而今在金国之内乃是一人之下百万人之下,为人谨慎,这次出兵,徐徐推进,沿途抵抗的宋兵和地方武装被清剿一空,十万大军几无损失。来到开封城下与完颜宗望汇合,却见军中士气低落,心下诧异,安防布营之后,就联系宗望商讨军情。

完颜宗望也不隐瞒,将这些日子与宋军交战的情况一一道来,粘罕听后,也是苦笑,那异人有万夫不当之用,看来这次侵宋只能要些好处回去了。听闻完颜宗望欲将之招揽和失败后的后续之策时,粘罕大声赞同,两军元帅当即联合做起最后的准备来了。金兀术也在一旁暗自打定主意,想要看看那位能让西路大军士气沦丧的异人。

粘罕的到来,给宋金议和添加了最后一块砝码,足足十五万大军,满山片野的围住了开封,远远的望去,连绵起伏的军帐将汴京周围变成了白色的海洋。金军每日操练、换防的号令、军鼓都能传到城中,不绝于耳。

五日后,宋金议和之日。

宋钦宗闻得城外金军又有大军到来的消息,吓的脸都白了,拉住鲁西华的手,“西华救我!西华救我!”

鲁西华笑着拍拍宋钦宗的手背,“官家勿急,西华定当不负官家所托,和那金国定下和议细则,令那金人早早退去,还京师一个安静。”

宋钦宗听到鲁西华的话,竟然流下了眼泪,连忙用衣袖拭了拭,握住鲁西华的手,“西华还要保重自身,那金人狡诈多端,我们多送些钱粮与他们便是,切莫起了争端。京师离不了西华啊!”

鲁西华也是无语,身为皇帝不思如何强国富民,一门心思把国家命运寄托在飘渺的仙人身上,心下叹息。转过身来,对着何栗说道,“相公,我们出发吧!”

何栗是这次宋金议和的宋国代表,鲁西华被金人提出必须到场,正和鲁西华本意,向宋钦宗提出,就自己护送何栗去金营议和,两人足矣,宋钦宗大惊失色,这才拉住鲁西华的手吩咐不已,在他看来,一个宰相没了不算什么,鲁西华没了,大宋才叫亡了。

何栗作为一个文臣,铁骨铮铮,自然不怕金人,但是这样独身二人前闯金营,到底还是有些腿软。御马之前,爬了三次都没上去,鲁西华站在何栗之后,口中说道,“何相公勿急。”扶着何栗的腰,向上一举,何栗这才上了御马。鲁西华上前拉住御马的缰绳,说道,“何相公,西华为你牵马。我们走,去会会那金国大帅!”

说完,鲁西华牵着御马的缰绳,在前领路,沿着御街一路向南,往金营而去。宋钦宗带着群臣在鲁西华身后鞠躬,“送何相公!”

开封的老百姓听闻当朝宰相何栗何相公要独身前去金营议和,纷纷赶到御街上送行,不少老人童子含着眼泪大声呼唤何相公的名字;更有女子、壮汉伏地拜倒,祝颂何相公马到功成;还有些僧侣道士念念有词,祈求佛主、天尊保佑大宋。众人虽不认识鲁西华,但是看到他敢为何相公执马,也将手中鲜花抛向鲁西华身上,高举双手称赞鲁西华的勇气。

一路南来,宣德门、朱雀门、南薰门依次打开,南薰门上,张叔夜领着一万将士向着何相公和鲁西华行了军礼。

何栗心中热血澎湃,文人至此,背负那百万人的希望,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估计也能一头闯进去。鲁西华心中也是感慨,万众一心,无论时光有多远,无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无论自己来自何处,自己和他们说着同一种话、写着同一种字、穿着同样的衣服,这就是民族之心,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粘罕骑在马上远远望着从开封城里出来的两个人和一匹马,问道,“那个光头男子就是你们口中的异人?”

完颜宗望说道,“我没有瞧见过他的真容,不过既然敢和宋使独身来此,想必不会错了。”

阿里刮和几个亲兵细细问了一阵后说道,“启禀大帅,那人正是异人鲁西华,十七日前从南方突然出现,一举破了我军围阵。我军将士有人见过他,已确认无疑。”

粘罕听到阿里刮的话,点头说道,“好气魄!我们回营等他!”

金兀术眼热的望着牵马徐来的鲁西华,此人真豪杰,一会在营中当要细看。

第54章 道离别,黄花分外香(4)

鲁西华牵着何栗来到金营前面,上百名金兵排成两列,上举斧钺钩叉,形成通道,要何相公和鲁西华从下面走过。

鲁西华轻蔑的一笑,右手牵马不动,脚下不停,左手伸臂往前一探。只见上百金人连着自己的武器就被一股无形巨力汇在空中,挤作一团,鲁西华此刻左爪用力一捏,金人连作武器就被巨力在空中压成了一个球,兵器、肉体被狠狠的挤在一起无法分开,混作球形,残肢断臂的血液如雨一般落在地上,湿了好大一片。然后肉球就被鲁西华远远的抛了开去,引起金军营中在一阵惊呼。

四周的剩下金人脸色发白,退开而去,远远的用弓箭指着鲁西华和何栗。金兀术站在大营门口,看到鲁西华刚进大营就一爪捏死上百精兵,脸色一下就变了,一边通知亲兵入帐通知大帅情况,一边快步向何栗奔来,口中急急喊道,“鲁仙家还请快快住手!”

何栗和鲁西华来到金军营前,看到金兵列出阵势,自己本来被刀兵威势吓住,有些发抖,突然牵马的鲁西华出手,瞬间灭掉上百金兵,心里一下就有了勇气。大声向来人发问道,“我乃大宋宰相何栗,奉大宋皇帝之命,前来议和!为何贵军咄咄逼人,不知礼数!”金兀术急道,“宋使勿恼,还请快些进帐,我家大帅有请!”

鲁西华笑笑没有说话,把何栗扶下马来,站到一边,说道,“相公请去帐中商议,我在帐外牵马等候,无需担心,金人不敢作祟。”

何栗点点头,摸了摸怀中的国书,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迈步向大帐走去。金兀术诧异的望着鲁西华,问道,“鲁仙家不进帐?我家大帅期盼已久。”

鲁西华瞥了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头戴雁翎毡帽的金人,说道,“等何相公和你们大帅谈过和议之后,我自当入帐拜见大帅。”

金兀术点点头,就要离开,鲁西华见此人有些胆色,竟敢前来问自己,其余人等都已经被吓得不敢靠近,此人倒是个英雄,便开口询问,“请问将军何名?”

金兀术心下大喜,躬身一拜,“好叫鲁仙家知晓,末将名叫兀术,姓完颜,在粘罕大帅麾下效力。”

鲁西华一听此言,眼睛一亮,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金兀术,你小子终于撞到我手上了!立刻张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山人鲁西华见过完颜将军,将军名字如雷贯耳,山人不甚荣幸,哈哈哈哈。”

金兀术心下诧异,此人哪里听过自己名字,想来仙家自有妙术,能感知因果也不一定,当下抱拳和鲁西华作别,“鲁仙家恕罪,末将先行领宋使见过大帅,再与仙家细谈。”

鲁西华点点头,一边眯着眼睛望着金兀术带着何相公进了大帐,在他眼里,金兀术已经是个死人;一边细细的摸着御马的背部。马儿站在血泥之中,有些不安,不住的轻声嘶叫,鲁西华手掌发出温和的热度,抚在其上,渐渐马儿就安静了下来。

鲁西华一手送出一丝丝青气,钻往御马的肉骨里,一手拉住马儿的耳朵悄声说道,“马儿,马儿,一会你驮了何相公就要快快往回跑,跑进城门就安全了,知道吗?”御马点点头,似乎听懂了鲁西华的话,一张马脸也在鲁西华的脸上摩擦不已。远处的金军不敢上前,看到鲁西华如此爱马,又望向地上的血泥,真不知道此人是仙是魔。

没过多久,何相公白着脸出来了,身子发抖,走路摇摇欲坠,鲁西华几步上前扶住何栗,“何相公,你没事吧?是不是和议不太顺利?”

何栗喃喃的说道,“太多了,太多了,他们要的太多了。”

鲁西华听到这话,一笑,“没事,何相公,你先骑马回程。”接着借着扶何栗上马,轻声说道,“何相公,记住我的话,回了城,先别回禀官家,去城楼上和张大人一起,我变个戏法给你们看看,到时你们再做决定。记住我的话,先别回禀官家!”

鲁西华说完此话,看到何相公已经坐稳,轻轻一拍御马的腰,御马立刻向着南薰门奔去。何栗骑在马上本来想和鲁西华说点什么,但是御马已经开跑,只好将话埋入肚子,想着等鲁西华回城再说。

这边金兀术已经立在鲁西华身旁,说道,“鲁仙家,我们大帅有请!”

鲁西华远远望着那边何栗已经快马回了开封城,转身说道,“好,我们走!让我也见见你们金国的大英雄!”

大帐之中,牛油巨烛照得帐内通明,正中之间,一左一右坐着两员金将,一人身着毛皮,白面无须,一人身披战甲,宽面厚唇,金兀术给鲁西华介绍道,“这是我们金国的大帅完颜宗弼(粘罕)和完颜宗望。”

鲁西华望着帐内一众南侵金军的高级将领,心中喜不胜喜,好好好,今天我就将你们一网打净!想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

帐中大帅粘罕感觉奇怪,不禁发声问道,“仙家为何发笑?”

鲁西华牙齿一张,朗声说道,“我笑你们今日皆要毙命于此!”

粘罕脸色一变,“这么说来,鲁仙家毫无诚意,这议和之事就此作罢,我们阵前见分晓!”说完就有十几名亲兵掀起大帐布幕,粘罕和完颜宗望转身就欲脱身而出。两人哪里想到这个鲁西华不按常理出牌,见面之下就下杀手,自己满腹劝解之言全无作用。只盼有那死士能将鲁西华引到陷阱处去,用那万斤火药,灭了此妖人!

鲁西华运起罗汉变,陡然变作两丈银身罗汉,口中大喊,“粘罕哪里跑!”右手却向后一握,将那欲逃的金兀术捏在手里。金兀术哪知鲁西华如此狡诈,口中喊着追杀大帅,结果第一个就向自己出手,刚要开口喊出饶命,就被鲁西华活生生捏爆!

鲁西华见自己捏爆了金兀术,心头大快,接着用力双掌作锤,击在地面,一阵巨力就将大帐里的人和物击飞在空中,巨大的震动,将所有人全部撕裂,物品变作粉末。鲁西华同时双手一举,将大帐从中撕裂,脱出身来,就看到粘罕翻身上马,向远处逃出,口中喊道,“鲁西华,你可敢追来?!”

鲁西华化作银身罗汉立在金军大营,哪有功夫理会粘罕的挑畔,嘴角微笑,当下双手张开,两手食指和拇指相对,做出那日在大雄宝殿中大手主人所传手势,口中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前!”

只见刹那之间,鲁西华为中心,一阵声波划破空气飞速的传播开去,所有接触到这阵声波的金兵、马匹、物品都如同凝固了一般,停留在原处。弓箭停在空中、马匹扬蹄飞跃、就连每个人的头发都保持在停顿的那一刻不变。

鲁西华保持手掌姿势,一步一步走向空中,檀口轻张,一轮轮光环从手中发出,十数秒的时间,整个金军大营就死寂一片,所有事物都被凝结在了那一刻。

粘罕此刻身穿普通金兵衣服,还没来得及系上,一股波动掠过己身,自己就不能动了,连声音也不能发出。粘罕脑子里在狂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间自己就动不了了,眼前的一切事物皆被凝固,粘罕害怕了起来,为什么这个妖人不按常理出牌?为什么他不跟着那个假扮成自己的士兵前去埋伏地?他怎么会这么可怕的法术?他到底想干什么?

粘罕脑中千思百虑,也只是一瞬。鲁西华踏步来到空中,随着手势的维持,自己的银身上开始掉落一块块的碎片,脑后的金轮也显出丝丝裂痕,鲁西华知道,自己想要用出这个法言,最后的后果就是罗汉身裂,修为一空,可能也为之丧命。但是鲁西华不后悔,来到这方天地,为一方黎民百姓向天祈命,岂能没有付出?那么就燃烧自己,看看是个什么结果!

鲁西华巨大的银身破裂,丝丝青气从里面溢出,这些青气夹杂着脑后金轮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上。片刻之间,地面开始长满了青草,青草间一朵朵黄色的野菊花冒出头来,一朵两朵、百千万朵。这是什么?这就是民族之心啊,万千困苦压不跨我们,这些黄色的菊花就是一个个普通的大宋百姓不屈的灵魂。

鲁西华此刻笑了,带着满身的裂痕,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趋于正常身高,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临安背的那首太祖的词,“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鲁西华口里念着这首词,他的声音在此刻传遍了整个金军大营,遥远的开封城门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地面的黄菊花奇异般的随着鲁西华的声音慢慢脱落花茎,飘舞在空中,每一朵黄花都粘在了一名金军将士的身上,随着鲁西华的声音越来越大,黄花陡然将吸附的人体化作飞灰,这刻,金军大营中,一十五万北虏全部消失,变成了黄花的养料。

这些黄花吸收了金兵的肉体后,变作金黄,如同黄金铸成,纷纷落在地上。此刻的鲁西华再也维持不住罗汉之体,在一阵无声之中,银身罗汉和脑后金轮只化作片片飞烟飘散。这一刻,现场的所有东西又重新活了过来,只是少了十五万人而已。

鲁西华此刻身作玉色,浑身上下发出淡淡毫光,人在空中,合什向空中一拜,开口言道,“今日我以此罗汉身还你之恩,至此我之法技再与你无关。”鲁西华说完鞠躬行礼,回头向南边临安的方向望去,那边还有在等待自己回家的妹妹,心下一叹,天地之大,皆是牢笼,伸出双手往前一撕,一条黑缝出现在面前。鲁西华埋头向里一钻,不见了踪影。

张叔夜和何栗站在城楼,望着对面的军营,简直不敢相信,十五万金军半盏茶内全部化作飞灰而灭,那异人鲁西华的银身也片片碎裂,最后变作真人大小,徒手在空中拉出一道缝隙,挤进去不见了。缝隙在鲁西华消失后也接着便没了。

两人面面相对,不知道怎么向官家解释,但是,金军不见了,这次南侵的所有部队被一网打尽,留下一二十万匹上好的军马,大宋就有机会收复北方失地了。至于鲁西华,两位相公实在不愿朝廷有异人乱政,消失了也是好事,禀告官家好好赏赐他的家人一番即可。当下二人,张叔夜派出几队精兵前往金兵大营打探具体情况,何栗则骑着御马飞奔回宫回报官家去了。

第1章 天津卫,闹市有奇人(1)

北平有菜市口,申市有菜市街,津卫有菜市,津卫影响最大的就是东浮桥菜市。

东浮桥最早是用木船和木板搭成的一座浮桥,便于河东、河西的人们来往而设。早年间,津卫人吃菜,多赖于肩挑车载进城贩卖的菜挑子。1860年津卫开埠以后,城乡人口剧增,鲜鱼水菜的需求量日益增大,东浮桥就出现了卖青菜的闹市。

吕大牙在津卫南边,家里种了点儿地,要想去好几十里开外的东浮桥去卖菜,是个大难题。好在每个村子里都有些大户,他们家大多有车马,当他们自己的装不满一车时,小家小户就委托他们给“捎去”,按分量大小交些“脚钱”。

头天晚上向大户户报数,转天早上把“货”挑到马车跟前装车,菜多的两三户会跟着车到东浮桥。一般韭菜按梱儿、西葫倭瓜都论个儿卖给小贩,像大白菜土豆这些,专门有人用大杆秤过分量,他们收取一定的费用叫“一手托两家”。跟车上东浮桥卖菜,这年头儿是种享受。把菜卖完了,一起来的三两人下顿馆子来上二两酒,酒足饭饱澡堂子里泡个热水澡,沏上一壶“高碎”,去去一冬的秽气。

吕大牙到了菜市地头卸了菜,刚蹲那儿,那边的摇摇摆摆来了一个人,后面跟着十来个腰插棍棒、手提刀叉的好汉。吕大牙刚忙上前问好,“贾爷万好!小的城南李庄农户给贾爷请安,今天您亲自来巡街啊?”

贾爷名叫贾礼,在这菜市中算是个打油飞,津卫人把没事儿还喜欢满世界乱转悠的,叫“打油飞”,手下拉起上百条汉子,握着旧城区一小片居民的菜食。看了看吕大牙框里的菜,瘪瘪嘴,“你的菜我包圆了,明天过来拿钱吧。”

贾礼在这菜市拿货,从来不给现钱,都是手下把菜卖了之后第二天结账。

吕大牙一个农户,本来今天是想将菜散卖给别人的,但是现在自己的菜被贾爷看上了,虽说价格少些,但是贾爷信用还算不错,明天就能拿到钱,哪里敢和贾爷论刺儿,连连点头,“贾爷能看上小的家的菜是小的福分,小的这就给贾爷运过去。”

贾爷是不管这些闲事的,发了话了,自有下面的人招呼吕大牙将菜放到指定地方,点明菜品,开出菜票,明天吕大牙就可以凭着菜票过来结账了。

数百斤菜卖了出去,吕大牙也没什么事干,就向庄上赶车的李头告了个罪,说自己要上城里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李头抽着老烟袋,说了个时间,让吕大牙到时候就过来坐车回庄,要是误了时间,那就自己走回去吧。

吕大牙自然知道规矩,连口称是,人就直奔天桥去了。

天桥在津卫火车北站,这里吃的喝的、看的玩的海了去了,是老百姓最喜欢来的地方。吕大牙来到天桥也不着急,天不亮就乘着骡车过来卖菜,就啃了几口菜饼子,腹中肚饿,就在街边摊上叫了一海碗小米粥,一份大油饼,和一小碟肉末雪里红和一小碟凉拌心里美萝卜。

大油就是猪油,饼皮儿酥酥的,大油味儿不重,但是很香的,拿起来就直接吃,吃得噎了,就喝几口小米粥,肚子里就暖和了。雪里红,津卫人都喜欢管它叫“石榴红”,有时候拿它当咸菜吃,喝稀饭的时候就着吃,可香了。津卫的冬天很干燥,而且很容易上火,俗话说“萝卜就茶,气得大夫满地爬”,就是说这萝卜顺气,在津卫的冬天,人去这“心火”就靠这心儿里美的萝卜。把萝卜切成丝儿,浇上适量的白醋、盐、香油,拌一拌,其实这菜做起来很简单,但是很爽口,加上颜色又好看,吕大牙几口就吃完了。这下身上才仿佛有了热气。

去澡堂子里泡个澡,吕大牙就揣着手满街晃,寻那说书唱戏杂耍的地方,专找人多的地。没走几步,就看到街边有一个卖糖画的,一块汉白玉的板上干干净净,旁边是带转圈的竹杆,下面一平板儿,平板上绘着十二元辰,四个角是四象,不少小孩子围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吕大牙本来不想买,但是转念想起家里的小子和丫头片子,一年到头也没吃过什么糖,心下想道,要是不贵,就买点,当下就过去瞧瞧。

卖糖画的是个光头的年轻人,十分干净,倒似个白面书生,春寒之际树杈上还带着冰碴儿,也没有戴个帽子,就这么个光溜溜的秃头露在空气中,身上的衣服虽没有一个补丁,但也挺单薄的,吕大牙看得都吸一口冷气,小伙子火力壮,能抗冻,可惜年老了病就找来了,心里惋惜不已。旁边有几个糖锅,里面用细火煨着糖汁,挺稠的,似乎是不同的味道。

孩子们有的直接给了两个铜板,“我要橘子味的。”,光头的年轻人道了声,“好嘞。”就从一个黄色糖锅里舀出一小勺糖汁,糖汁顺着铜勺滴落到汉白玉的石板上,很快就凝固了,成了一个糖饼,两寸大小。光头的年轻人从边上盒子里拿出一只竹签,平按在糖饼里,拿起一只小铲子将糖饼从汉白玉板上铲起来,递给小孩,“给,你的橘子糖饼。”

又有小孩子是给五个铜板(一分钱)的,这种就可以转竹杆了,当竹竿上的箭头停下指着哪个图案时,光头青年就用孩子指定的果味糖汁,在石板上画出十二元辰的图案来。两个铜板,一勺糖汁做糖饼;五个铜板,两勺糖汁作糖画;也有那运气不好的孩子,转到糖饼的,哭丧着脸,花了五个铜板就得了一个糖饼;也有那运气好的,转到四象的,光头青年直接给做了一个一尺来长的糖画,小孩子拿在手里,蹦蹦跳跳,向周围的孩子炫耀着,引来一群流鼻涕孩子的羡慕。

吕大牙也看到,如果不想凭运气转画的,也可以掏十个铜板,也就是两分钱直接买一个四象糖画。光头青年的糖汁货真,里面都是水果残渣,有橘子、桃子、葡萄、樱桃,很多的果肉掺在里面,难怪受到这么多孩子的欢迎。

吕大牙心想,这年头水果可不便宜,而且现在是冬天,这水果更是贵了去了,这光头青年的糖画也卖得便宜,最贵的也不过一分钱,他这不是干的赔本买卖吗?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青年不会做生意,自己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当下吕大牙就掏出五分钱,买了十二个两铜板的小糖饼,每种味道都要了3个,回家给两个孩子解解馋。那青年还用小的油纸袋为吕大牙一个个包好,防止糖饼黏在一起,最后外面又套了一个大纸袋,递给吕大牙,请他拿好。吕大牙看着满脸笑容的青年,心里想道,这就是个棒槌。

吕大牙接过纸袋,付了钱,就准备去听说书,就听到街对面一声惨叫,“爷爷!爷爷!”连忙转头去看。

第2章 天津卫,闹市有奇人(2)

街对过,就是一些卖唱说书的栏舍,女孩的一声惨叫,顿时引得众人围观。

吕大牙提着纸袋也凑了过去,往人堆里一瞧,原来是对卖唱的爷孙,爷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把二胡歪倒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九、十岁模样的小姑娘趴在爷爷身上,一边不停摇晃爷爷的身体、一边痛哭不已。爷孙俩破破烂烂,脚上都是光着的,听那口音,似乎是山东过来的难民。去年春夏山东大旱,鲁西鲁北四十一县大灾,无数难民北上出山海关,往东北讨生活,有的从海上到旅顺,有的从陆路途经津卫,所以去年开始这津卫城里的难民就多了不少。

吕大牙站了一会,听周围的人说,这爷孙俩在这栏子也不过十来天的时间,靠卖唱为生,生意也一直不好,旁人看着好些天没吃过什么东西了,渴了就喝点雪,早上爷爷才掏出半个饼子给自己孙女吃,没想到这不到中午,老人家就倒下了。

女孩伏在爷爷身上哭着,旁边的人都看着没人管。一个中年人看不过去了,从人群中出来,伸手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又搭了搭手脉,最后翻开老人的眼睛看了看,最后叹息道,“孩子,你爷爷去了。节哀顺变吧。”

女孩一听中年人的话,眼睛一翻,喉咙里咕噜一声,也晕了过去。中年人站起身来,几次想扶起女孩,但是又缩回手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掀开人群走了。没办法,都是老百姓,谁家都是几张吃饭的嘴,实在是有心无力。

人们就这样看着地上横躺的爷孙俩,没人敢去上前,有人开始议论,搞不好这女孩子会被人伢子弄走。众人正在叽里咕噜说着,一个人影从中间钻了出来,吕大牙一看,正是街对面那个卖糖画的年轻人,一颗大光头好认的很。

年轻人进来,细细打量了一下场中的情况,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几块银元对着围观的众人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大爷大妈,麻烦大家抬抬手把这孩子照顾一下。小孩子家人刚去,这身子骨单薄,自己也晕了。咱们津卫的老少爷们总不能看着,多少出点力。小子在这谢过各位了。小子这里有点银元,还请给小姑娘移到暖和的地儿,弄点吃的,各位帮忙的爷们,一人一块,算作谢礼。剩点儿的话,还有心好的,等小姑娘醒了后,帮忙张罗着帮小姑娘把爷爷埋了。谢谢,谢谢大家!”说完,对着人群作揖不止。

吕大牙此刻看着年轻人就像个傻子,你他妈自己生意才一两分的挣,这救人就掏出二十几块银元,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这至少是你两个月的流水。

当下就有说书、唱曲儿的老艺人站出来,愿意帮这个忙,说几顿饭钱不值多少,自己分文不取,要把这些钱留着给小女孩爷爷办事儿。

吕大牙点点头,天桥老艺人天天在这讨生活,凭的就是口德吃饭,今天要是昧下了年轻人给小女孩的救命钱,那以后在津卫就没立足之地了

年轻人当下谢过老艺人,把钱交给他们,然后望着地上的女孩叹了一口气,又出了人群,回到街对过儿,不过没有再做生意了,反而是跳着担子走了。吕大牙想想也是,花了这么多钱,估计回家就得挨揍,哪还有心情卖糖画啊。

中午吕大牙提溜着糖饼和一个家里婆娘念叨好久搪瓷盆坐车回家了,这搪瓷盆也是好贵,一个就要2块银元。家中儿子和丫头对糖饼十分喜爱,小丫头还亲了吕大牙几口,把吕大牙乐得都找不到北了。本来婆娘还有些埋怨,吕大牙不该买糖饼,抱怨贵了,不过一听吕大牙解释,才五分钱,当下欢喜,这买卖做的。吕大牙趁热打铁将早上发生在天桥的事当故事说给婆娘听,婆娘听了也落泪,两人纷纷埋怨这世道,军阀年年混战,百姓民不聊生,卖儿卖女到处都是。

第二天,吕大牙因为今天要收钱,又跟着骡车进了城,从贾爷那拿到了昨天的菜钱,心下也是满意,又准备到天桥,找那个卖糖画的年轻人,再多买点糖饼,媳妇说了,村里糖贵,让他多买点,自己好在村里转卖。吕大牙就想联系联系年轻人,能不能多卖自己一点。

吕大牙照例洗了澡,吃了大油饼、小米粥这才来到天桥昨天的地方,就发现昨天年轻人摆摊卖糖画的地方放着一卷破被子,坐着昨天那个小姑娘,一声不吭的把头埋在膝盖里,脚踩在地上,终于穿了双鞋,不过看起来很旧,估计是谁的旧鞋改的,不是买的。

年轻人没来,小姑娘就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吕大牙上前问道,“小妹子等人啊?你爷爷呢?”

小姑娘刚点头,就听到吕大牙问起自己的爷爷,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大伯大叔帮着我把爷爷埋了。”

吕大牙又接着问道,“你家人呢?”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说话,这还能什么意思,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指定都没了。吕大牙叹了口气,刚想安慰一下小姑娘,就看到远处一个人影挑着担子,一晃一晃的过来,正是那位年轻人。小姑娘看到年轻人过来,连忙站起,等到年轻人到得跟前,双腿一下就要跪在地上,准备给恩人磕头。

吕大牙只觉得眼睛一花,没看到年轻人的动作,就见小姑娘已经被年轻人扶起,年轻人说道,“小妹妹,我们都是同胞,清朝皇帝都完了,中华民国的儿女不跪任何人。”

小姑娘听完年轻人的话,一把抱住年轻人的大腿,大声哭道,“先生,先生,你要了我吧!我什么活都能干!”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的家人呢?”

小姑娘抹着眼泪,“都死了,爸爸、妈妈病死了,弟弟和奶奶冻死了,现在爷爷也死了。彩儿没地方去了,先生可怜可怜彩儿吧,彩儿没地方去了!”小女孩的哭声换得周围的人群一阵沉默,这年头,这样的悲剧在华夏大地上,到处都在上演,谁家没死过人呢。

年轻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沉默半响,不知想起了什么,说道,“好,彩儿,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我妹妹吧。有哥哥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妹妹你!”

众人纷纷拍手,“小伙子好样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彩儿听了,小脸埋在年轻人的裤子上,泛起潮红,口中小声的念道,“哥哥,哥哥。”

年轻人掏出手绢,蹲下身子,给彩儿擦了擦脸,“彩儿姓什么?”

彩儿小声说道,“韩,我叫韩彩儿。”

年轻人拍拍韩彩儿瘦弱的脸蛋,,拉起韩采儿的手,说道,“哥哥姓鲁,登泰山而小鲁的鲁,叫鲁西华,以后你韩彩儿就是我鲁西华的妹妹了!”

鲁西华接着站起身来,向着周围的人群大声说道,“今天我鲁西华在此收韩彩儿为妹妹,请各位做个见证,从今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必有妹妹一份,有我一身穿的必有妹妹一份,有我一元花的必有妹妹一份。今天,我鲁西华高兴,糖饼大赠送,每人限两块,分文不取!”

吕大牙本来还嫌这个叫鲁西华的年轻人是个傻子,找个油瓶拖着,结果听到最后几句话,立马眉开颜笑,“鲁小哥,给我来两块!”

第3章 天津卫,闹市有奇人(3)

鲁西华的糖饼免费赠送,不过,来的大都是孩子和老人,就算是大人也基本上是给家里孩子带的,很快就送完了。

鲁西华一见东西都送完了,就拉着韩彩儿的手,“走,跟哥哥回家去,以后那就是你在津卫的家了。”韩彩儿的小脸蛋上显出凝重的神色,“好的,哥哥。”说完,就扛着破棉被,手提着爷爷留下来的二胡,准备跟着鲁西华离开,小人儿的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哥哥家里是什么情况,嫂子人好不好,自己会不会给哥哥家里添麻烦。自己吃的很少的,一定不给哥哥添麻烦,自己还会唱歌,可以继续卖唱的。想到这里,韩彩儿的小手握的紧紧的,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鲁西华挑着担子,看到韩彩儿还背着破棉被,连忙蹲下身子,摸摸彩儿的头发,细心的说道,“彩儿,棉被我们就不要了,哥哥家里有盖的其它被子。你爷爷的二胡要好好收好,你喜欢唱歌,以后哥哥教你唱,好吗?”

韩彩儿听了鲁西华的话,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哥哥是嫌弃彩儿的东西破吗?”

鲁西华一听这颗少女心,脑袋就有点大,“不是不是,只是哥哥家中都有这些,吃穿都不缺。你把爷爷留下的二胡好好抱着就好了。”

韩彩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子在家不会说什么吗?”

鲁西华笑道,“哥哥也是独身一人,家里可没有嫂子,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哈哈哈!”

韩彩儿一听鲁西华家中就一人时,心情莫名就放松了,开心的说道,“那好吧,我听哥哥的。哥哥放心吧,以后家中的事都交给彩儿,一定帮你打理的规规矩矩的。”

鲁西华说道,“好好好,我们家彩儿最乖了。那我们就走吧。”说完,把彩儿背上的破棉被扔到了路边,迅速被几个乞丐抢了去。鲁西华这边没有走路,而是叫了两个人力车,一个放担子,一个拉着自己和韩彩儿,一前一后的走了。

韩彩儿是第一次坐人力车,小心翼翼的坐在位子上,小屁股就挨着座位一点点,左手抱着二胡,右手紧紧的拥着鲁西华的手,“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鲁西华说道,“回家啊,先让彩儿洗个澡,再吃饭,以后跟着哥哥开开心心的生活。”

韩彩儿只能嗯了一声,心中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幻想,不知道这个卖糖画的哥哥住在哪里,家里挤不挤。

人力车顺着海河就到了南边的法租界,再向南走就是英租界,转西最后在新加坡道的一栋三层小洋房面前停了下来,“先生,地方到了。”一位人力车夫一边擦着汗,一边点头笑道。

鲁西华点点头,拉着韩彩儿下了车,一人给了一块钱,两位车夫感激不已,口中喊道,“谢过先生小姐!谢过先生小姐!”韩彩儿大窘,自己哪里是什么小姐啦,眼睛却不由得看向面前这栋三层的英式小洋楼。

雪白的廊柱、酒红色的墙砖、漂亮大方的玻璃窗户,外面是围起来的矮墙,一条石板小路穿过一个喷水池分成两道,一条直达大门台阶,一条通往后院,水池上面是几个裸体长着翅膀的小孩子吹着喇叭。韩彩儿不知道叫什么,只觉得很可爱。

韩彩儿有些惧怕,悄悄向鲁西华靠拢,“哥哥,你就在这户人家打工吗?老爷太太凶不凶?”

鲁西华笑笑,挑着担子,一把推开铁艺门,拉起韩彩儿的手就往屋里进,“什么老爷太太,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哥哥我就住这儿!”

韩彩儿听的愣住了,只知道被鲁西华牵着手往里走,小嘴张着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进得大门,就有两位中年妇女前来问好,“先生好,先生回来了。”

鲁西华把担子放在门口,牵着韩彩儿的手,来到两位妇女面前,“这是我新认的妹妹,叫韩彩儿,以后她就是这屋的大小姐了。屋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有权过问和指派,你们过来认识一下。”

两位中年妇女听了鲁西华的话,连忙上前给韩彩儿问好,“彩儿小姐好!”

韩彩儿脑袋还是木的,没反应过来,哥哥不是卖糖画的吗?怎么会有见这么大的屋子?

鲁西华指着两位中年妇女说道,“这是周妈和吴妈,她们负责屋里的卫生和清洁,住在旁边的工人房,以后你有事就可以找她们。还有个花工周伯负责花园的修剪和一些杂事,他是周妈的丈夫,人很好。”

介绍完家里人,鲁西华继续说道,“好了,吴妈,你先带彩儿小姐去洗澡。再让彩儿在三楼选一间卧室,看看有什么缺的就买。周妈,你给裁缝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些合适的衣服、鞋袜过来,先让彩儿穿着,顺便再派人过来给彩儿量量尺寸做几套春夏秋冬的衣服。这买的就是没有做的穿的舒服。好了,我也去厨房,看看买点什么菜,好好庆祝一下,这家里又多了一口人。大家忙吧,一会吃饭了。”

周妈、吴妈都知道鲁西华为人和善而且还喜欢亲自干一些杂活,雇用自己包吃包住,价钱还不低。鲁先生爱干净,自己的活就是洗洗涮涮,打扫一下卫生,家里没什么来人,也没什么其他活,最是清闲不过了,连忙答应下来,一人领着韩彩儿上三楼挑房间去了;另一人连忙去打电话找裁缝,先送点衣服过来。

韩采儿睡在大床上,身上裹着软软的鸭绒被,感觉自己就是在做梦。

今天早上,自己第一次用了浴室,还用了那叫作什么沐浴露的东西,看起来就好像很贵的样子。“我就试一试,用一点点。”韩彩儿有点心虚,但很快把自己涂的满身都是泡沫。闻着沐浴露的香气,韩彩儿赞叹地想:“好迷人的香气,而且滑滑的好舒服。”恋恋不舍地冲掉了一身泡泡,韩彩儿钻进了浴缸,略微烫人的洗澡水好像一下子就把以往的疲劳和悲痛都带走了,“哦~~真是舒服啊。”洗完澡后浑身香喷喷的。

哥哥出门买了烧鹅、又做了四个菜,看到哥哥将每道菜都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周妈、吴妈他们,原来大家都吃的一样的。韩彩儿真的觉得哥哥是个好人,自己以前听庄里给大户人家做工的姐姐说,都是吃的单做的大锅菜,如果主家有剩下来吃不完的,才会赏给下面的管家吃,怎么样也轮不到做活的人吃。

衣柜里摆着新的衣服、袜子,鞋架上放着新皮鞋,哥哥还说明天要送自己一件新礼物,到底是什么呢?彩儿好期待啊!

躺在床上的韩彩儿,感觉时间仿佛都模糊掉了。昨天爷爷去世时自己的绝望,听说被好心人救助时的感激,回想起家人时的心酸,渴望被收留时的期盼,被哥哥当众认作妹妹时的甜蜜,被周妈、吴妈称呼为小姐时的害羞,纷纷打破了时间的界限混杂在了一起:绝望和心酸混在一起是一种滋味,甜蜜和害羞混在一起又是一种滋味,而感激、绝望、甜蜜混在一起又是另一种滋味——无数种滋味在心头翻翻滚滚。

想起哥哥,韩彩儿又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了鸭绒被里,小姑娘真是容易害羞啊。哥哥是单身一人,人家好喜欢哥哥啊,虽说哥哥长得不帅,但是好有味道,害怕自己晚上睡不着,还拿了一杯温牛奶给自己喝,里面加了糖,甜甜的好香。终于,韩彩儿在一阵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第4章 天津卫,闹市有奇人(4)

“当当当,当当当。”韩彩儿被一阵轻微的敲窗声惊醒了过来,只觉得房间里一阵明亮,原来太阳都照进来了。耳边传来一阵响声,是窗户那里发出来的,连忙看过去,原来是一只小小金色花栗鼠正在用自己的小爪子,敲着卧室的窗户。

韩彩儿好奇地打开了自己卧室的窗户,一股冷风吹了进来,韩彩儿打了个颤,连忙跑去衣柜拿出衣服套上。金色的花栗鼠背上有三条黑色的细线,看到韩彩儿开了窗户,对着韩彩儿吱吱叫了几声,就蹦蹦跳跳的进了卧室,一阵小跑就向着书柜旁边矮桌上的果盘跑了过去,在里面挑挑拣拣,选了一颗核桃才满意的塞在嘴里,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韩彩儿到底还是小姑娘,对这种可爱的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当下就目送花栗鼠从窗户跳到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几下就消失在茂密的树叶里。韩彩儿这才发觉自己的窗户外面是洋房的后面,地面上是整齐的草坪,几棵茂密的大树矗立在边上,有一棵的树枝都伸到了自己窗户边上。草地上有个鹅卵石堆砌的鱼池,大树下有白色的秋千和摇椅。鸟儿在大树上鸣叫,好些只都在草地上蹦蹦跳跳不时叼起一两只昆虫,迅速引得其他的鸟儿过来争抢。

站在窗户旁看了好一阵,韩彩儿就听到肚子咕噜一声,这才发觉自己起床好久了,不知道哥哥起床了没有,赶紧穿上袜子拖鞋奔下楼去,路上遇到吴妈,还向自己问好。跑到一楼餐厅,就看到哥哥坐在位置上正在看报纸,一脸凝重的样子,难道是生我的气了?怀着一颗少女心,小心翼翼地给哥哥问好,换来的是哥哥的一句快吃饭。

韩彩儿低着头,委屈的吃着煎鸡蛋、咸菜喝着粥,还有一小节煎的香肠,吃完后,美美的打了一个嗝,正要捂住自己的嘴,就瞧见鲁西华微笑的看着自己,不禁又脸红了起来。

鲁西华看着这个妹妹,笑道,“吃完了?吃完了和我去客厅,我有件礼物送给你!”

韩彩儿看到哥哥没有生气,这才高高兴兴地和哥哥来到一楼客厅,一眼就瞄见,墙边靠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两个轮子,一前一后一般大小,后面的轮子两边还有两个小轮子,这是什么?

鲁西华来到那个物件面前,笑着说,“这是一辆自行车,哥哥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就可以每天骑着它上学、下学了,自己想去哪里玩都可以骑它,很方便。走,哥哥到外面给你演示一下。”

韩彩儿没见过自行车,但是这是哥哥给自己买的,心里依旧是甜滋滋的。

两人来到大路上,津卫英租界的道路都是柏油石子路,每天都有人按时打扫,十分干净。鲁西华把车往地上一放,“彩儿,你看哥哥怎么骑的。一会你来试试。”

韩彩儿点点头,好奇的站在一旁。

鲁西华特意买的是26的英国凤头牌女式自行车,前面没有大杠,自己又叫人改装了一下,前面车头灯下面追加了物品框,后面轮子两侧追加了辅助轮,免得韩彩儿刚学的时候摔倒,伤了脚。

鲁西华一跨脚,坐在坐垫上,一脚放在踏板上,一脚在地上一蹬,嘴里喊了一声,“起!”自行车就在鲁西华双脚的踏动中前行了起来。韩彩儿看到鲁西华骑在自行车上,两脚一动,轱辘就转,好像是画儿上的那个哪吒,连连拍手叫道,“哥哥好厉害。”

鲁西华看到韩彩儿开心,自己也很高兴,绕着大路骑了两圈就回来,这时的英租界没有多少华人,路上的行人也不多,练车非常方便。

鲁西华捏闸停车,下来后就向韩彩儿说道,“妹妹,你来试试。”

韩彩儿兴奋的点着头,,双手握着车把,紧张的都出了汗,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鲁西华笑道,“放轻松,手别捏得这么紧,会累的,轻轻掌握一下方向就好。”又帮忙把韩彩儿的脚放到脚蹬上,说到,“停车就抓紧手把,启动就用脚蹬,来,我在后面扶着你,你大胆的向前骑。”

韩彩儿点点头,鼻尖上都冒出几粒汗珠,小心地用力踏动脚踏板,果然,自行车一摇一晃的动了起来,韩彩儿高兴的叫道,“哥哥,它动了!它动了!”鲁西华温柔的说道,“好,保持这样,手不要抖,骑起来。”

小孩子学东西很快的,没过多久,韩彩儿就能独自骑车在大路上行驶,当然后轮的辅助轮起了不小的功劳,要不韩彩儿肯定免不了摔跤。

骑了几圈,韩彩儿一个漂亮的刹车就停在了鲁西华面前,兴奋的说道,“哥哥,哥哥,你看我怎么样?”

鲁西华竖起大拇指,夸道,“我家彩儿就是聪明,学东西就是快。”

韩彩儿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想要谦虚几句,就听到旁边有人在拍巴掌,用一个古怪的腔调说道,“非常好,这位女士的车技非常好。让我奇怪的是,车后面的两个小轮子,竟然起到了辅助的作用。真是神奇的发明,它能帮助所有人在最短时间内掌握自行车的诀窍,而不必担心受伤的问题。亲爱的鲁,这是你的发明吗?”

韩彩儿赶紧回头向声音来处张望,只见一个大鼻子的外国人和一个脸上露出古怪的中国人,两人都身着西服,站在不远处鼓着掌。

鲁西华笑道,“鲍威尔先生,您真是过奖了。这只是个小小的改进,我可不想我可爱的妹妹骑车脚受伤。这东西也就是刚开始练车的时候有用,以后熟练了就没用了,你说对吧?”

被称作鲍威尔的外国人微笑向韩彩儿致礼,然后开口说道,“鲁,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旁边的这位,密斯特周,周赫煊先生,他可是你们国家著名的学者,他的《大国崛起》非常有名,不知道你有没有拜读过。”

鲁西华一听笑容更盛了,拉住周赫煊的手,“周先生,你是我们国人的骄傲啊,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坐坐,让我有机会向您请教几番。”

周赫煊掏出手绢,擦擦头上的汗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不知鲁先生名讳?”

鲁西华说道,“我叫鲁西华,有点闲钱,住在这里,周先生也住在这附近?”

鲍威尔说道,“周先生身怀大义,这次是过来讨论以工代赈、梳理航道的事情。我们工部局准备发行债券,还要鲁你多多支持啊。”

鲁西华点点头,“现在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光是赈灾发粮不是个事,必须给他们找点活干。周先生的点子好,以工代赈,既救了灾民,又做了工程,还稳定了社会治安,一举三得啊。对了,鲍威尔先生,这次租界的工部局准备发行多少债券?”

鲍威尔看到鲁西华大加赞赏周赫煊的提议,也很满意,这样自己的政治风险就可以转嫁到这些有钱人的头上,说道,“这次是英美法日中,五国联合提议,用天津的关税来抵押,决定发售一百五十万的债券,英租界工部局这边承担其中的三十万。”

鲁西华微微一笑,“好的,既然鲍威尔先生提出来了,为了支持您的决定,我就购买十万银元的债券。”

鲍威尔闻言,哈哈大笑,连声说道,“谢谢鲁的支持,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来参加酒会。我的妻子对你神奇的魔术可是念念不忘。”

鲁西华说,“不急不急,我明天就去工部局购买债券,对了,我想在维多利亚公园附近开一个小小的糕点店,卖一些冰淇淋和小吃,不知道方不方便办手续?”

鲍威尔大手一挥,“没有问题,你明天过来就好了,我安排他们马上就把事情办妥。”

鲁西华这才转头向周赫煊说道,“周先生,要不要进屋坐坐?”

周赫煊摇摇手,“这次就不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拜访鲁先生吧。我还有其他的事,那就先告辞了。”

望着远去的周赫煊和鲍威尔,鲁西华泛起了微笑,这人有意思,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大声向周赫煊喊道,“周先生,代我向张无忌问好!”

远处的周赫煊脚下一个踉跄,回头仔细看了一下鲁西华,加快步子离开了。

第5章 天津卫,闹市有奇人(5)

鲁西华以前在天目山闲的没事干就做过烤炉,很是跟山下的老师傅学过一阵。这次来到津卫,多了个小妹妹需要照顾,这手就又开始痒痒了,想要做点什么。民国牛人太多,不好接触,个个都是玩政治的好手,自己的小身板被别人玩死,连渣都不带剩的。低调点好,津卫真要沦陷了,就跑山城去,那里安全,鲁西华依稀记得那里好像是抗战时候的陪都,环境都不错。至于出国,鲁西华没想过,国内放眼望去都是一个民族的自己家人,走到哪里都能说上话,亲切。国外全是白猪和猴子,谁愿意和他们玩,谁去。

上次好不容易修成的罗汉变,自己最后强行施展“前”字诀,结果弄得银身碎裂,被打回了原形,自己再也没法变身巨汉了,只是罗汉变倒是精粹起来,现在脑后运起功来同样有一道光轮,只是非常纯粹的凝聚,不再金光闪闪,纯属精神体现,装装逼可以,没什么用处。自己的一身巨力倒是还在,不过在民国,时刻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影响了历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牵扯太大。

在老赵家的皇宫呆的几天,从老赵家拿了不少银子和金子,反正他们老赵家一年几千万甚至上亿贯的收入,自己弄个几十万贯不算什么。而且自己最后一战给他们老赵家留下了十几万匹好战马这就价值上亿了,还别说十五万金兵全部变作花肥,入关以内,基本上没有百人队以上的金兵了。就这样大宋的军队还不能收复失地,鲁西华也无话可说。张叔夜、何栗、李纲、岳飞,自己还留了个猛将高宠给他们,是头猪也能打到关外去。宋兵打败仗的时间太多,趁此机会好好锻炼一下,这南宋还有没有还不一定。

鲁西华想到这里,就听到韩彩儿快步跑过来开始告状,“哥哥,哥哥,黄猫又不理我!你快教训他!”

鲁西华笑道,“他不理你,你下次就别带他出去兜风了,让他自己在家呆着。”

韩彩儿想了想,又坚定地摇摇头,“不,黄猫好可怜的,每天都躺在院子里,闷闷不乐,哪里也去不了。只有我骑车带他出去的时候他才开心些。”

鲁西华心想,那是,一只六米长两米多高的豹子,出现在这津卫租界,立马会把人吓疯的。自己已经警告过他不能显出原形,只能化作小猫大小在院子里玩。但是别人好歹也是山林之王,来了这津卫,哪里施展得开,只能每天呆在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弄尾巴玩。现在家里有了韩彩儿,每天骑着单车载着他出去看风景,这才好些,鲁西华都生怕黄猫儿憋出抑郁症了。

话说,这黄猫儿没有参加在宋朝的最后一战,留在空间里,越发的厉害了起来,身形不但高大了一些,就连速度,竟然可以在十几米的范围内做到瞬移,鲁西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来到的这两个世界都是普通人的世界,没有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自己也就没法向先贤请教了,只能随他而去。

那个周赫煊先生,明显是个穿越者,只是不知道从哪年穿过来的,有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还是单纯的穿越呢?想必他现在对自己很苦恼吧,突然出现一个似乎知道自己底细的人,肯定是有些小担心的,想到这里,鲁西华哈哈大笑。

韩彩儿歪着脑袋在那里思考怎么才能让黄猫更喜欢自己,就听见鲁西华哈哈大笑,不禁开口问道,“哥哥,你笑什么?”

鲁西华说道,“哥哥准备建个烤炉,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来给哥哥搭把手吧。”

韩彩儿睁着大大的眼睛,可爱的问道,“哥哥,烤炉有什么用呢?”

鲁西华摸摸韩彩儿的头,“烤炉啊,可以烤鹅、烤鱼、烤鸭子,还可以烤面包、烤香肠、烤土豆、烤大饼,最重要的是,可以烤小猪哦。彩儿想吃吗?”

韩彩儿听到一个个词鲁西华的嘴里冒出来,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个肉的图案,虽说不知道烤面包是什么,但是听起来也好好吃的样子,连忙点头说道,“彩儿好想吃,可是不能把哥哥累着。”

鲁西华说道,“哥哥不累,哥哥这就动手,咱们兄妹一起干。”

韩彩儿把小头一点,“嗯!”下定决心要帮哥哥把烤炉弄起来。

烤炉的设计首先是选取烧烤地点,为安全起见,最好是避免在有易燃物品附近烧烤,要远离枯草和树木。观察好上风位和下风位,顶风烧烤会熏到自己,烧烤物品时火焰也会烧到手;所以要顺风烤,这样火才会旺,砖头摆放成U型开口处对着上风口,砖头的下风口处稍微开一点小口,通着炉膛,保持气流通常,否则会窝风,炉膛上面就是高高的烟囱,膛烟就会从那里出去。

说是自己动手,那是在最关键的部分,这种砌膛的工作早就有专门的泥瓦匠来干了,鲁西华带着韩彩儿在一边看着,指挥一下就好了。

先修一面墙,顺着墙再砌烟囱和炉膛,全部用耐火砖,最后在烤炉上方搭一个棚子,只把烟囱露出来,其他地方盖住,防止下雨把膛炉打湿了,还要有摆放工具,堆竹炭的地方,和打理食材的,摆放菜品的案桌。毕竟是露天,所以棚子四周是通风的,顶部被遮了起来。

烤炉的关键在于炉膛里面敷的膛泥,膛泥好烤出来的东西才会带着特别的香味,才会吸引人的食欲。鲁西华在大宋和一些厨子老师傅学习了不少,甚至连御厨都打听了一遍,这才总结出了一个好的膛泥的做法,这次就来试试。

膛泥用山泥最好,河泥和土泥都不行,带着腥味。鲁西华用的膛泥不但是请人运来的细山泥,拿在手里一握,细细软软,握在手里有种沙滑的感觉,而且混合了山野的草木香味。鲁西华又在其中加入了菖蒲、紫苏、香茅、薄荷,都是自己培育出后炼制过药材。

无论在何时,上了年份的药材始终就是个天价,津卫贵人、富人极多,好药材根本不怕没人买,只怕买不到。所以鲁西华培育出来的药材十分抢手,自己才能毫无顾忌花了六万银元买了小洋楼居住,又花了十万买了些店铺出租,前几天更是再次花了十万买海关债券支持英国公使,给自己在租界换得平安。

这些山泥和碾碎的药材混合好了之后,还要加入破碎的麦秸秆,这也是自己单独用法术培育的,带着一股自然香甜的气味。混合好了之后,就是反复的捶打,需要将麦秸秆和药材打到呈纤维状才叫完事,这是最苦最累的一步,但是对于鲁西华这个变态来说,最为轻松不过,不过是几掌的事。啪啪,两掌下去,这鲁西华精心配制的膛泥就调和好了,萌妹子韩彩儿在一旁拍手直叫,“哥哥好厉害!”

果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妹妹在旁边加油,鲁西华干活效率直线上涨,哪里是以前只有一只黄猫在旁边叫几声比得上的。

第6章 天津卫,闹市有奇人(6)

轻声的哼着小曲儿,鲁西华拿起了抹泥刀,用刀头挑起了一团泥放到了手上团了团,然后把腰一弯,整个上半身伸进了炉膛里,开始用手把膛泥抹在炉膛上。抹了一会儿身体就因为要适应膛腔内的空间变成了躺在炉膛上。韩彩儿就忙不颠儿的帮着哥哥整理着裤腿,脏的地方用布拍拍。

封好了炉膛的膛泥,鲁西华在炉膛内点上了竹炭开始烘烤,一个多小时之后,等着炉膛内的膛泥干了之后再上第二次,然后接着第三次,随着膛泥一遍遍的上,炉膛内的膛泥层也就越来越厚,也越来越结实,并且没有丝毫的龟裂纹产生。

“哥哥,我饿了。”一不留神,鲁西华干活干得起劲,就忘了吃饭的问题。

“好嘞,哥哥马上抹完最后一遍膛泥就好了。”鲁西华往炉膛内抹着最后一层膛泥,这一层的膛泥就要比上几次的稀多了。

“嗯。”韩彩儿乖巧的点着头,本来不应该打扰哥哥干活的,但是自己的小肚子不争气的饿了。以前自己可不是这样的,几天没吃饭都不会叫饿,难道现在自己是变娇气了吗?韩彩儿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小肚子,都怪你。

鲁西华抹完最后一遍膛泥,就拿起干草垫在膛内,一层干草,再放上一层竹炭,再一层干草一层竹炭,这样一层层垒上去,一直垒到了出烟口那儿才算完,然后点燃了最下面的干草观察了一会儿,看到干草又点燃了第一层的竹炭,整个都烧着了,这才关上了铸铁制的炉门盖子,并且用大锁把炉门给锁上了。完事,走人。

“走,彩儿!明天我们就能吃烤面包了!”鲁西华收拾了一下工具,把它们放到自己的小车上,推着往家走去。“彩儿想吃什么?”

“彩儿想吃回锅肉。哥哥,你教彩儿唱歌好吗?刚才你干活时唱的歌好好听,彩儿都没听过。”

“是吗?哥哥刚才唱歌了吗?”“唱了唱了,哥哥唱了!”

“好,那哥哥就教彩儿唱歌好不好,但是彩儿好好学习哦,听老师的话,哥哥就教你唱歌。”

“可是哥哥,认字好难啊。”

“没事,彩儿慢慢来。来,我们一起背九九乘法表。”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住在法租界的周赫煊这几天在家里坐立不安,那日自己去英租界找英国公使鲍威尔,提出以工代赈寻求支持时,遇到了一个谜一般的男子。男子名叫鲁西华,刚遇见时,他正在教妹妹骑自行车,不但在自行车龙头前面追加了物品框,后轮还安装了辅助轮,这可是后世儿童自行车才会配有的东西。

当下自己脑袋就有点蒙,后来他异常热情的邀请自己去家里做客,自己没敢同意,当下说有事离开。可是临别他竟然笑着说出了张无忌的名字,这可是《倚天屠龙记》男主角的名字,后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鲁姓男子竟然是和自己一样是从后世穿过来的?大家理应是天然的盟友,但是民国社会,步步艰辛,难保别人不会起异心。

周赫煊又在家中等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生活一切照旧,什么都没有变化,那位年轻男子也没有来找自己。自己莫名其妙来到民国已经一年多了,确实是高调了些,抄书、抄诗、抄论文,仗着对历史的了解乱侃嘴皮子,竟然混成了史学家,想想都有些脸红,谁叫自己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呢?

那个鲁西华看起来倒是有钱,十万的海关债券说买就买了,自己过去探探路,都是一个地方来的,看来他也没有什么恶意,要不然那天就不会和自己开玩笑了。鲍威尔先生还连问自己张无忌是谁,自己推说是个家乡的老友,自己和鲁西华可能是老乡。鲍威尔还一脸的羡慕,说以后可以多多聚会,貌似鲁西华还会魔术,鲍威尔的妻子赞叹不已。看来自己是应该去拜访一下了。

周赫煊拿定主意,就走下楼来,刚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孟小冬的声音,“周大哥,你要出去吗?”

周赫煊最近红鸾星动,从孟小冬表示愿意做自己妾室后,张乐怡没接到自己的信从庐山又赶了过来,再加上婉容,周赫煊的脑袋都大了。当下听到孟小冬的话,一想鲁西华家还有个妹妹,这女人和女人最好说话,让小冬去探探底,小冬才17岁,性子温柔,平民出身,肯定能搭上线。

周赫煊一挥手,“我今天要去见个要紧的朋友,你和我一起去吧。”

孟小冬听到周赫煊的话,当下一喜,周大哥出门见朋友都带着自己,那是不是就表明他接受自己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会不会不太方便,周大哥的朋友都是名人。”

周赫煊一摆手,“没事,我和他也是神交而已,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孟小冬点点头,既然周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问题。当下换过一身衣服,两人这就出门上车,往英租界去了。

法租界下面就是英租界,离着不远,两人到了鲁西华家一问帮佣才知道,鲁西华竟然不在家,他妹妹也不在。问清楚鲁西华在哪里后,两人揣着狐疑往维多利亚公园走去。

未到公园,就远远看到路边撑着一顶顶巨大的白色太阳伞,太阳伞下面是雪白的餐桌,温暖的阳光照在太阳伞上,好像一朵朵白花开在满是翠绿的公园边上,很是惹眼。

最奇怪的是餐桌,中间竟然有一个细细的圆洞,太阳伞从圆洞里插进去,既遮阳又不影响人们在伞下吃东西。几位外国女性坐在阳伞下,喝着饮料、吃着东西,说说笑笑。餐桌与餐桌之间分得很开,中间有半高的灌木挡着,人一坐下去,几乎再也看不到其他桌,私密性很好,不过也就是五六桌的样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面包的香甜,浓浓的麦香味。孟小冬兴奋的拉着周赫煊的手说道,“周大哥,这位鲁先生好聪明,竟然在公园边上建了这么一个吃饭的地方,真是喝茶的好去处。”

周赫煊哭笑不得的点头同意,他隐隐约约的想起了那个世界路边熟悉的太阳伞,那记忆中的太阳伞上面会写着:138,百兆宽带带回家。而这上面是空白的。

“欢迎光临,小店新开张。今天周大师大驾光临,我就请二位品尝一下本店的新菜。”一阵声音从前面传来。

周赫煊抬头一看,就看到了鲁西华的一颗大光头,他围着围裙,身穿白色的厨师服,领上系着红色的领巾,笑眯眯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二人。

孟小冬望着鲁西华奇怪的打扮,一时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第7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1)

孟小冬笑出声来才觉不好,连忙向鲁西华道歉,“鲁先生,对不起,实在是您这身衣服太奇怪了。”孟小冬之前以为鲁西华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者,在她看来能和自己的周大哥扯上关系的都是有学问的人,结果没想到鲁西华竟然是位光头青年,还穿件古里古怪的衣服。

周赫煊也没想到鲁西华今天是这么个样子,那天鲁西华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带着妹妹练习自行车的样子,和今天一身欧式厨师打扮的鲁西华实在没法联系起来。周赫煊立刻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还没恭贺鲁兄开了这么一家别有情趣的餐厅,今天冒昧过来拜会,实在是恕罪,恕罪。”

周赫煊叫鲁西华鲁兄这就是在施发善意了,就看鲁西华接不接招了。鲁西华当然愿意和这位在当下混得风生水起的同仁拉好关系,立刻笑道,“哪里哪里,赫煊兄客气了,叫我西华就好了。是我不知道赫煊兄的住址,要不然也给你们发一份开业请帖了。赫煊兄,你旁边这位是?”

孟小冬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周赫煊脸皮厚,咳嗽两声,“西华,这位是我的红颜知己,孟小冬,京剧大家。”

孟小冬是民国女子,连忙作福,“小冬见过鲁先生。”

鲁西华说道,“原来是赫煊兄的女朋友。小冬,别叫我鲁先生,听着怪生分的,叫我鲁西华就好了。”

孟小冬听鲁西华称自己是周大哥的女朋友,虽说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字面上是明白不过了,别人说周大哥和自己是一对儿,当下心里甜滋滋的,微微一笑,“那我叫你鲁大哥好了。”孟小冬此刻不过20岁,常年演出显得较为成熟,但是一看鲁西华,举手投足只见自然有股渊渟之气,年纪虽轻,但是有实在看不透的味道在里面。周大哥对此次过来拜访鲁西华似乎十分重视,所以自己改口叫鲁西华为鲁大哥,为自己的周大哥拉近一下关系。

鲁西华眼睛一亮,“好,一声鲁大哥,可不能让你白叫,一会鲁大哥送你一件东西。好了,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远道而来,随便吃点什么吧。”

周赫煊也不客气,找了张远离外国人的桌子坐了下来,“你这有些什么?”

鲁西华说道,“都是些西式点心之类的,不过改良过了。我看原料,每天的菜单都不一样,这样吧,我做主给你们上点尝尝味道,你们看怎么样。”

周赫煊点点头,“全凭西华做主。”既然周大哥点了头,孟小冬肯定也没问题。

不大一会鲁西华就端上两杯冰镇饮料,周赫煊一看颜色和气味就无语了。孟小冬倒是奇怪的吸管呡了一小口,眼睛一亮,“鲁大哥,这饮料好好喝。又酸又甜,还带着红茶的味道,喝了嗓子好舒服,这叫什么?”

鲁西华笑着说,“你周大哥知道,你问你周大哥。”说完转身走了。

望着孟小冬求知的眼神,周赫煊叹了一口气,“这叫冰红茶,是用红茶和蜂蜜调和的,对了,你还可以把杯上的柠檬片放到茶里,这样味道更好。”

孟小冬狐疑的将饮料杯上插着的两片柠檬放到茶里,用吸管调了几下,又喝了一口,开心的说道,“周大哥果然好见识,这都知道,人家还以为是用来做装饰的。原来这个饮料叫冰红茶,真是好奇怪啊,确实很好喝,我回家要告诉张小姐和郭小姐,让他们过来尝尝。”

周赫煊望着面前熟悉的饮料,回想起以前风靡全国的再来一瓶,说道,“来这喝什么?一会叫西华告诉你怎么做,自己回家就能做了。”

孟小冬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一会,鲁西华又端着四个盘子过来了,一人面前放着两个,“今天做的法棍面包,所以就给你们做了蒜香面包配奶油牡蛎,肉沫烤土豆条,两位慢用。”

孟小冬望着眼前盘子,两指来厚的面包片上面涂着黄油,撒着绿色的香芹,在烤炉里烤成金黄色,散发出浓浓的蒜香味。不由得用手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破碎的面包焦香混合着烤蒜和香芹的味道,瞬间填满了口腔,黄油是咸味的,满口都是香味。

鲁西华笑道,“把奶油牡蛎浇在面包上一起吃,味道更好。”

孟小冬听了鲁西华的话立刻用勺舀起一勺,奶白色的牡蛎埋藏在甜奶油里,浇在烤得黄黄的面包片上面,一口吃下去。滑滑的甜奶油参合黄油面包味,鲜美肥大的牡蛎配合蒜香和香芹,最后一嚼,竟然还有水果味道,丝毫没有被奶油和黄油压住,水果特有的芳香留在齿间。

孟小冬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个是?!”酥脆的烤面包和牡蛎简直是绝配,一口、两口简直停不下来,吃在嘴里满满的幸福感,这到底是什么?

“凤梨,我用了凤梨切丁掺在奶油里面,好吃吗?”鲁西华看到孟小冬惊喜地吃着自己做的食物,笑着问道。

孟小冬点着头,已经没有时间回答鲁西华的话了,嘴里都是食物,好在是周大哥的朋友,要是被喜欢自己的戏迷看到自己这么不顾形象的吃饭,估计眼球都要掉下来。

周赫煊也觉得鲁西华做的东西好吃,嘴里不停的吃着,心里想道,难道这位同胞是个美食达人?

最后鲁西华又给二人上了一道香草冰淇淋。

周赫煊举着大拇指对着鲁西华说道,“西华,你这菜的味道真是绝了,生意不火都不行。”

鲁西华摇摇头,“我不常做,一个星期做个三四次就够了,只作小餐点和冷饮,主要是招待一下朋友和消磨一下时间,其他的,我请了两个厨子轮着做。你们来肯定是我下厨,包你们吃好。”

周赫煊点点头,在他看来,这算个人爱好,调剂下生活可以,弄成生意了反而不好。

鲁西华看了一下时间,说道,“两位来访,在这里有点不好谈话。走,到我家去,去我家后院。”

周赫煊点点头,和孟小冬站起身来。鲁西华脱下身上的厨师服和招聘的厨师和侍者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两人往家走去。

“哥哥,哥哥!”半路上就听到妹妹韩彩儿的声音,鲁西华转过头就看到韩彩儿骑着自行车,前面车兜里装着黄猫,到了自己一行人跟前,一个刹车就稳稳的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看来妹妹的车技已经很熟练了。

“哥哥,你这是要回家吗?”韩彩儿虽说是在和鲁西华说着话,但是眼睛却瞧在周赫煊和孟小冬的身上。

鲁西华点点头,介绍到,“这是你周大哥,孟姐姐。”没办法,虽说彩儿年纪小,但是辈分不能少,跟着自己叫呗。

韩彩儿乖乖的叫了一声,“周大哥,孟姐姐。”车兜里的黄猫也跟着打了声招呼,孟小冬也连声问好,还伸手摸了摸黄猫的背,夸道,“这猫真漂亮。”

周赫煊这才注意到车兜里的黄猫,一看毛色,这是豹子啊,心下诧异,不由得开口,“西华,这猫?”

鲁西华点点头,没说话,周赫煊一看,这里面肯定有事,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大路上说什么都不自在,有事到了鲁西华家中再说。

鲁西华笑着说,“彩儿,你不是喜欢唱歌吗?孟姐姐是京剧大家,这里面就离不开唱,在很多方面都能帮你。”

韩彩儿眼睛一亮,“真的吗?孟姐姐,一会儿人家要好多问题向你请教啊。”

鲁西华一看大家都聚齐了,站在街上聊天不方便,说道,“先回家再说!”

第8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2)

鲁西华家后院,周赫煊看到这里有鱼池、花园、大树、秋千、野餐桌、烤炉,最妙的是树下竟然还有一张吊床。吊床不是简单的两棵树间牵根绳就好了,而是立式吊床,一个半月形的钢柱下面用儿臂的铁链吊着一个卵形的篮子,篮子里面铺着厚厚的被子和靠垫,人躺在里面,在树下随风摇动,听着鸟儿歌唱、闻着花香,再随手拿着一本心爱的书籍看上几页,旁边就是零食和饮料,简直不要太舒服,妥妥的宜家风格。

孟小冬一看到这个吊床,矜持都不顾了,和韩彩儿趴到在上面打闹,上面又宽又大,睡两个成人没问题,而且篮子底部有配重块,不会因为人的摇晃导致大幅度失衡,稳定性很好。

周赫煊心下羡慕的说道,“西华,你这里倒是别致。我至今还是租住别人的房子,一点施展不开啊。”

鲁西华笑道,“老周,你不是大文豪吗?再写几篇文章,稿费就够了,这民国,文豪可是吃香啊。”边说还边给周赫煊眨眼睛。

周赫煊有些不好意思,“老弟就别取笑我了。大哥不说二哥,老弟你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说到心中最重要的事,周赫煊就把声音放得很低。

鲁西华知道周赫煊说的什么,“我也就刚过来三个来月,之前在报纸上看到《射雕英雄传》还吓了我一跳,以为来错了地方。”

周赫煊问道,“老弟以前是干什么的?我看老弟年纪不大啊。”

鲁西华得到菩提子时23岁,又在大宋呆了4年,开封城外一战之下来了这里,现在也不过27岁,不过面相看起来挺年轻的。

鲁西华说道,“我今年算是27岁。”

周赫煊点点头,“比我小2岁,不过你看着比我年轻多了,就像大学刚毕业的学生。”

鲁西华说,“我以前是干快递的,这也不是我来到的第一个地方。”

周赫煊是孤儿,女友意外去世后卖掉家产周游世界,意外进入到了民国,听到鲁西华的话,瞳孔一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弟的话是什么意思?”

鲁西华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周赫煊,这东西自己熟啊,家中箱子里就藏着有,现代人必备工具~手机!

鲁西华点开手机里的相册,“你自己看。”

周赫煊的手机早没电了,正在奇怪鲁西华的手机为什么还有电,就被鲁西华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惊呆了。

周赫煊看了半响,不确定的问道,“老弟,这是?”

鲁西华点点头,“北宋最后一个皇帝,宋钦宗。”

周赫煊眼球都凸出来了,“赵桓?!”看着手机里鲁西华在大宋皇宫里到处拍的视频,还有和赵桓的合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之前还去过大宋?!”

鲁西华摇摇头,“不是历史上的大宋,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

“谁?”周赫煊此刻的心里跟有猫在抓一样。

“高宠。”鲁西华缓缓的说道。

“高宠?!《说岳全传》里的?!那可是小说人物!”周赫煊差点叫了出来,看了看那边打闹的孟小冬和韩彩儿,高宠可是京剧名段《挑滑车》里的重要人物啊,单人匹马一杆枪,一口气挑了金将哈铁龙十一辆千斤铁滑车,最后因乘马脚下无力,掀他于马下,被第十二辆铁滑车压死。这种万中无一的猛将都能遇到?!真是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

鲁西华也不说话,打开一段视频,正是高宠在天目山山谷练枪,和雷麟儿对打的片段。

望着视频里的年轻小将,一杆大枪使得如雪花点点,与对面雷鳞巨马打得难解难分,四周电光四溢,溅在地上就是乌黑一片,高宠一杆大枪招招不离雷鳞巨马鼻眼之间的三寸处,打得巨马不断后退。周赫煊看得嗓子都干了,“这是拍电影吧?这特效不错啊。”

鲁西华摇摇头,“不是,高宠就是这么厉害!”周赫煊有看到山中鲁西华和高宠一家人生活的片段,家中有一条五米巨豹时,陡然一惊,“这豹子!这豹子!该不会就是?!”周赫煊话没说完,就指了指那边在和孟小冬、韩彩儿玩闹的一尺长的黄猫。

黄猫儿正在和两位美女玩得高兴,发觉周赫煊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耐烦的向周赫煊扬了扬自己的小爪子。

周赫煊吓得头一低,“想不到,想不到!老弟怎么又来到这里了呢?”

鲁西华说道,“我在那边呆了4年,一次意外又来到这里。每次都是这么突然,只能重新开始。”

周赫煊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听到这里,拍了拍鲁西华的肩膀,“老弟,认命吧。还好我们哥俩相认,以后相互帮助就好了,这可是乱世啊。不知道老弟有什么打算?”

鲁西华回头望着韩彩儿说道,“我妹妹喜欢唱歌,我想让她唱歌。”

周赫煊一皱眉头,“唱歌?”这时候的民国,唱歌可不是什么好职业,歌女、卖唱女都是下九流的职业,还赶不上唱戏的。

鲁西华说道,“国难当头,我也不能出力,只希望用歌声发出平民百姓的声音。华夏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是千千万万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不同民族百姓的天下。为百姓们唱歌,为平民唱歌,提高各民族凝聚力,这样才能团结一致打败外敌,政治和战争我们参合不起。”

周赫煊摇摇头,“文化也是为政治服务的,现在政局太乱。你唱歌不要涉及政治才好。”

鲁西华笑道,“老百姓的歌,老百姓喜欢才是真的。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谁要惹了我,我就叫他好看!”

周赫煊摇摇头,这个老弟怎么还是这么天真,现在是枪炮的天下。

鲁西华没有多说,毕竟老周是文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转头向韩彩儿说道,“彩儿,你不是要向孟姐姐请教吗?现在周大哥和孟姐姐都在这里,你把我前两天教你的歌唱给大家听,让周大哥、孟姐姐评价一下。”

韩彩儿听到鲁西华的话,点点头,飞身下床,不大一会就拿着一个二胡过来,递给鲁西华,“哥哥,你来拉。”接着就站到一旁。

周赫煊惊讶道,“老弟还会二胡?!”

鲁西华笑道,“一技通,百技容,让大家见笑了。”说完拿起二胡,放在膝上,起了个调门,说道,“彩儿,好好唱,这歌你唱着容易。”

韩彩儿此时脸色肃穆了下来,孟小冬和周赫煊也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这个十岁的小妹妹献歌一曲。

鲁西华起了个前调,韩彩儿清脆的嗓音开口就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委婉的江南小调配上韩采儿的童音,再加上韩彩儿的小身板,一时间一位流落在街头卖唱的小姑娘的身形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团圆聚,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韩彩儿本来就是灾荒年逃外卖唱的女孩,和爷爷一路走来,爸爸妈妈死了、弟弟奶奶死了,最后爷爷也死了,如今就剩自己独自流落在外,远离家乡,一句句童音唱来,没有哭没有闹,却是述不尽心中的苦难,唱不完眉间的哀愁。

孟小冬眼睛开始模糊,似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千千万在战争之下挣扎的劳动人民,这是他们的心声,这是他们内心的呐喊。老百姓有错吗?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列强、军阀,那些视万千百姓如棋子的政治家。一时间不由的泪如雨下。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歌曲很简单,三段唱完,一时间在座各位一时无言,这个唱的就是当下的民间困苦,用韩彩儿不带润色的童音唱来,真的是声声控诉,字字滴血。

孟小冬一把抱住韩彩儿,两人埋头痛哭,姐姐妹妹喊个不停。

周赫煊叹了一口气,“西华,你可想好了?这歌一唱可就收不回来了。”

鲁西华笑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来自老百姓,我自己不为老百姓说话,谁又会为老百姓说话呢?”

第9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3)

“老季,你准备去哪里?”一位年轻女人看着正准备出门的季达,停下正在书写的手,抬头问了一句。

“屋里太闷,我出门转转。你还是要注意一下眼睛,不要太累了。”季达理了理衣服,又拿起门边的鞋穿上。

“那我和你一起出去吧,你一个人出去,我们不放心。现在津卫的局势太坏了,江同志他们被害后,我们就收到组织上的命令转移到这里,晚上连灯都不能开,只能靠白天的一点日光来抄东西。现在上级规定,出门必须两人及以上。我这刚好有些累了,陪你出去走走吧。”年轻女人站起身来,也来到门口换鞋,准备和季达一起出去。

季达站在门口,准备拉开门,年轻女人就把手挽在他胳膊上,因为对外的关系,他们俩是夫妻,一起出门要表现出稍显亲密的样子。

“去哪里?”年轻女人打了个哈气,跺了跺坐得有些发麻的脚底板儿,开口问道。

季达看了看旁边这位连续几天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革命同志,说道,“我们去维多利亚公园吧。那里植物多些,多逛逛,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也好,不过要小心,去年江振寰等十五个同志就是太大意了,没有掩藏好自己的行动,被褚玉璞抓捕入狱,最后牺牲了。”年轻女人说到这里,手不由得紧了紧,党组织的同志,牺牲一个少一个。

季达叹了一口气,“革命总是有人牺牲的。我坚信会有成功的一天。”说完,季达一把把大门推开,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脸庞上,暖暖的,人的心里一下就亮堂了起来。

年轻女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眯起了眼睛,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空闲。

季达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吧!”

下午的英租界街道有些逸静,没有繁忙来往的车辆行人,季达和年轻女人走在马路上,向南走去,去往维多利亚公园的道路,需要穿过几条小巷。

前面拐过巷角,就要到了,两人还没靠近拐角的地方,年轻女人突然耸动了几下自己的鼻子,“什么味道?好香啊!”

季达深吸了几口气,也在空气中嗅到了香甜的气味。两人快步转过巷角,确认香味就是从维多利亚公园方向传过来的,急忙加快步伐。

还没走到公园角,就发现公园西面的短短几十米的灌木丛间,有序的撑着几顶白色的太阳伞,高高的撑出灌木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明显。一位身着西式餐厅侍者装束的姑娘站在街边的一张桌子里面,桌子上铺着蓝色的台布,上面放着不少纸杯子和纸盒子,香味就是从纸盒子里传出来的。

“这是?”季达二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了过去。

“先生、女士,两位好。现在是本店的免费下午茶派送时间,请问二位需要品尝一下本店新出炉的饼干和饮料吗?”一位面带微笑的姑娘,头发被罩在头巾里,用手示意面前的食品是免费食用的。

年轻女人指着红色的小盒子和蓝色的纸杯,问道,“这些都是免费的吗?”

姑娘点点头,“都是免费的。这周的品种是饼干。女士,您请看。”姑娘示意最前面的一排小盒子,里面摆放着新出炉,散发着香味的小饼干。

年轻女人低头一看,这些饼干被烤的金黄,只有一寸来长,散发着牛奶的香味,上面还镶着黑色小颗粒,十分可爱。饼干的外形有五种:小熊、小鸭子、大象、小鹿和一只头上戴着蝴蝶结的小猫咪。任何女性对这种可爱的外形都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年轻女人诧异地低呼一声,刚才还紧紧的挽着季达的手就飞快的脱了出来,身子情不自禁的扑到桌子面前,伸手准备拿起面前的小饼干盒子。嘴里还下意识的问道,“饼干上的黑点是什么?”

“是葡萄干,女士。黑色的葡萄干,外国叫做黑加仑,十分可口。”姑娘依旧带着微笑,这种问题这几天下午都被询问了好多次了,自己已经习惯了。

年轻女人此刻已经忘了什么资料、什么文件,双手拿起小盒子,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哪个都舍不得放下来。

“您和这位先生可以挑选两盒,一人一盒。”女孩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因为年轻女人的失礼而态度有所变化。

“两盒啊?!”一阵惊喜过后,又是更加的难以选择。年轻女人左看右看,又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季达。

季达实在是无语,这家新开的店铺,不知从哪里学到的手艺,简简单单做了几块饼干就能引诱组织里最坚定的女同志,你的革命立场呢!还好只是吃的,没什么大碍,而且这位小姑娘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还是值得信赖的。

季达脑子里在想个不停,这才注意到年轻女人幽怨的目光,意思到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的咳嗽一下,“你自己选吧。这个东西,我不在行。”说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些脸红。

年轻女人这才欢天喜地的回过头,一只手指在几种动物饼干上指来指去,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我就要,这个熊和鹿的。”

“好的,请稍等。”姑娘给顾客示意,每个小盒子里装有十片小饼干,然后将装着小熊饼干和小鹿饼干的盒子装在纸袋里递给了年轻女士,“女士,请您拿好纸袋。”

年轻女人有点不甘心的问道,“请问其他饼干你们卖吗?”

姑娘微微的鞠了一躬,“您好,女士,这些都是免费试吃品,作为赠送给大家的。具体的饼干会在下周推出,如果您有需要,到时可以前来询问。”

年轻女人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心中有些失望却更多的是期待,今天吃不上,还有下周可以。

两人正准备离开桌子,就听到姑娘的声音,“先生、女士,请稍等。您们还有饮料没有挑选,请到这边挑选饮料。”

季达回头就看到姑娘示意自己右手边的蓝色纸杯,这才想起,刚才姑娘提醒过,饼干和饮料都是免费的。

年轻女人期待的问道,“也是一人一杯免费的吗?”

姑娘点点头,指着身后半人高的大瓶子说道,“一共三种。这种红色的是柠檬红茶;浅黄色的是蜂蜜柚子茶;橘红色的是香橙汁。请问二位需要哪两种?”

年轻女人这次决定就快了,“麻烦给我们一杯柠檬红茶和蜂蜜柚子茶吧。”反正这些饮料的名称都没听说过,先尝尝再说,应该不错。

小姑娘身后巨大的瓶子身上有个水龙头,小姑娘先将杯子里放了一些冰块,然后将杯子放在水龙头下面,轻轻地拧开水龙头,鲜艳的饮料就从水龙头里流了出来,不一会就满了。

小姑娘将被子盖上盖子,又插上吸管,一手一杯的递给年轻女人和季达,说道,“先生和女士可以在公园里享用,公园里放有新的垃圾桶。还请二位将用后的垃圾丢到垃圾桶里,我们有专门的人安排每天打扫。保护城市环境,从身边小事做起,谢谢二位的光顾。”说完,女孩又把身子向季达二人鞠了一躬。

季达的脑子有点蒙,怎么自己几天没出门,这津卫百姓的素质就提高了?!这服务简直是和外国餐厅不相上下啊,甚至比外国人更好。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的民族食品行业也有这么高的觉悟了?

年轻女人也一脸懵逼的样子,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在公园的一角,坐在靠近餐厅的长椅上准备就近观察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异类。

第10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4)

季达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蜂蜜柚子茶,一愣,里面真的是有蜂蜜的香甜,再加上柚子的清香、酸甜、凉润,喝在喉咙里非常舒服,冰块掺杂在其中,即使是春天喝起来也是可口的。哦?似乎里面还有气泡,季达不知道什么叫碳酸饮料,只觉得喉咙里长长的打了一个嗝儿,心里一下就痛快起来了,连日里的郁闷也似乎一下就没有了。季达回味了一下柚子茶的风味,就看到年轻女子诧异的望着自己。

季达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杯子,“里面有气儿。”

年轻女人端着杯子,想了再三还是没好意思和季达交换纸杯,明天再来喝好了。仿佛为了出气一般,拿起手中的纸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装的是小熊饼干。年轻女人拿起一块,闻了闻饼干上散发的牛奶香味,一口狠狠地咬在饼干上。季达在旁边看着年轻女人嘴里散着寒光的洁白牙齿,手一哆嗦,本来也想去拿一块饼干的手急忙缩了回来。

一口饼干咬在嘴里,满嘴都是黄油和牛奶的味道,香脆的饼干在唾液的作用下慢慢的轻软,这个时候带着酸甜的葡萄干就上场了,是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想也想不到的美食组合。年轻女人吃着饼干回味着味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时半会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年轻女人回过神来,笑眯眯的望着季达,“老季,你怎么不吃啊?”

“不不不,还是你吃吧,我看你挺喜欢吃的。”季达连忙拒绝。

年轻女人的脸庞一红,“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捏着盒子的手却收了回去,“也对,你们男人不喜欢吃这些小点心,就由我代劳吧,正好回去带给青青她们吃。”

季达拒绝道,“没事,明天下午我们再过来领两份就好了。”

年轻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灌木丛那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谢谢大家光临本餐厅,现在由我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月儿弯弯照九州》,希望大家喜欢。”

季达还在纳闷,这个餐厅竟然还允许女孩进来卖唱?这不是西式餐厅吗?

年轻女人的心思却在歌名上,好陌生的歌名啊,没有听过。只听到外边响起了稀稀朗朗的鼓掌声,接着一把二胡起了调门,女孩就开口唱了起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竟然是江南小调?!年轻女人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这个,而季达注意到的是歌词内容竟然是反应普通百姓的生活。这和当下社会歌厅里那些靡靡之音完全不一样,那些歌曲唱得都是男欢女爱和城市繁华,讲的是纸醉金迷,这首歌竟然唱得是老百姓。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团圆聚,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一把简简单单的二胡配乐,区别于歌舞厅那些大号小号、提琴钢琴伴奏出来的歌曲,平平常常的调子却是如此直入人心,这才是属于我们老百姓的歌啊。

季达二人顾不得听歌,连忙站起身子,准备绕过灌木丛,去一探究竟。

二人转过来,那边的歌曲已经唱完了,民间小调本来就不长,两三分钟左右。只见一个半高的小姑娘,上半边脸带着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露出两只眼睛,正在给大家鞠躬。来往的不少人也听出了歌曲的意思,都留在原地鼓掌。

小姑娘唱完之后,也没取下面具,也没要钱,却是拉起一个男子的手,蹦蹦跳跳的骑上一辆自行车,车头前还蹲着一只小黄猫,远去了。

季达二人连忙拉住一位餐厅侍者,问道,“请问刚才那位小姑娘是在这里卖唱的吗?”

侍者没好气的说道,“这位先生,那是我们老板的妹妹,每周有几天下午都会和老板一过来唱歌给大家听。”

“啊?!”季达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在这西洋味浓浓的餐厅演唱的人竟然是老板的妹妹。

“请问刚才那首《月儿弯弯照九州》是谁写的?我们怎么没听过?”年轻女人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老板的妹妹喜欢唱歌。老板就让他妹妹有空下午就过来给餐厅的顾客唱歌。不管有没有顾客,人多人少,都在这里唱。”侍者答道。

“这种歌也能唱吗?”年轻女人问道。

“为什么不能唱?歌写出来就要唱啊。我觉得比那些舞厅里的歌好听,你们看,还有学生在专门过来等着听呢。”侍者指着街对面的几个人说道。

季达闻言往过去,果然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一手拿笔一手拿着本子,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似乎是在记录什么,不时几个人还在讨论。

“明天老板的妹妹还会来吗?”年轻女人问道。

“会吧?一般不是刮风下雨,老板妹妹下午都会过来。听说最近还会有新歌呢。”侍者笑着回答。

季达和年轻女人对望一眼,决定以后每天下午都来这里,奇怪的老板、新颖的售卖方式、好吃的甜点和饮料还有动听的歌曲,作为党的宣传阵线,收集民间的好歌好故事用作思想宣传,也是很重要的。刚才那首能唤醒大家内心共鸣的《月儿弯弯照九州》就明显是一首好的宣传歌曲。它可以跟着党的宣传步伐,传遍大江南北,拉拢更多的受苦群众。

果然等到第二天,季达和年轻女人来到维多利亚公园的时候,这里已经等待了十几名手拿饮料和饼干的学生。这个时代,学生有着大把的时间,不像普通百姓需要养家糊口。而且餐厅推出的动物饼干和果味饮料在年轻人之间很受欢迎,那种喝了之后就会打嗝的效果,确实奇特,不少女学生都慕名而来。

果不其然,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的小姑娘准时来到了餐厅,这时季达才注意到牵着小姑娘手的青年男子,几个餐厅员工都叫他老板。看来这位就是那个神奇的老板了。

男子手拿一把二胡,坐在凳子上,示意小姑娘可以开始唱了。

果然小姑娘甜甜的向四周的大家鞠躬引来了阵阵掌声。小姑娘开口说道,“谢谢大家前来支持餐厅的食品,为了感谢大家对餐厅的厚爱,我将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

“小妹妹,我们就等着你唱呢!”

“你唱的真好!”

“我们百听不厌呢!”

听到周围人们发出的赞叹,小姑娘果然脸上充满了笑容,只听到男子咳嗽了一声,小姑娘赶紧吓得吐了一下小舌头,脸色严肃了起来,引得围观的人群窃笑不已,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

一曲《月儿弯弯照九州》唱完了之后,小姑娘又是鞠躬道谢,“今天,我还给大家带了一首新的歌,名叫《四季歌》,献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哦,又有了新的歌了?季达和年轻女人连忙集中精神,本来准备散去的人群又重新回来,准备欣赏小姑娘的新歌,这又是一首没听过的歌啊。

果然,坐在凳子上的布衣男子起手拉了个前奏,又是江南小调?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江南江北风光好,怎及青纱起高粱。”

婉转的小调,一开口就吸引了在座的所有人,简单易懂、朗朗上口,这才是华夏民族的歌曲啊!

“秋季到来荷花香,大姑娘夜夜梦家乡,醒来不见爹娘面,只见窗前明月光。冬季到来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血肉筑出长城长,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抗战歌曲!竟然是抗战歌曲!在这军阀混战、外敌虎视眈眈的大环境下,竟然有人敢唱抗战歌曲!

短短两段的江南小调,小姑娘重复了两遍就结束了,换来的是大家的沉默。不,这不是沉默,是地底流淌的岩浆、是暴风雨前的层云,这是民族呐喊的积累,是民族之魂的不屈,是千千万万华夏人的期盼,中华民国要统一,中华民国要自强!

小姑娘拉着男子的手已经远去,可是在场的人群却久久不能离去,在这个下午,听到这首歌的每个人心中都在呐喊:胜利!我们渴望胜利,民族渴望胜利太久太久!

这是个奇人啊?!竟然敢在租界里唱这种歌,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军阀的天下吗?

第11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5)

“小小的一片云啊,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孟小冬嘴里哼着歌,在房间里收拾衣服。周赫煊路过房间听到后,诧异的探进头来,问道,“冬,你在唱什么?”

孟小冬回头一瞧是周赫煊,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听彩儿妹妹唱的一首新歌,好听吗?”

周赫煊心里直骂娘,好你个鲁西华,你就不能给别人留点活路?自己好歹是抄的外国人的书,你倒好,直接把后世的传唱金曲拿出来了,你怎么不上天啊?!

周赫煊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敢和自己的冬这么说,只能显出最诚挚的笑容,“冬,这歌叫什么名字?”

“踏浪。”孟小冬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又唱到,“啦……啦……,咦,大哥,你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去南方的海边玩玩吧。听鲁大哥说,那里有凤梨、椰子、芒果,人家还没见过椰子树呢。听鲁大哥说,椰子树好高好高,有的能有十层楼高呢。那么高的树,人家还没见过。”

周赫煊心想,也对,什么时候有空,带着乐怡和冬去海边玩玩,自己是不是也该设计几套泳装出来了?

“大哥,你说鲁大哥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簪花啊?我听薛大家说,这可是宋朝仁怀皇后用过的。”孟小冬此刻手里拿着一只玉簪花,形若白兰,上有一颗黄点,被雕成蜜蜂状,藏在花间若隐若现。

这是那天首次见面,鲁西华送给孟小冬的礼物,孟小冬最开始只觉得好看,戴在头上,这才被一位古玩收藏大家发现,看后说道,这是宋朝仁怀皇后用过的。仁怀皇后是宋钦宗的正宫,金兵破汴梁之后,被俘往军中,受尽屈辱而死。这枚簪花是仁怀皇后城破之前日常所戴,有提神醒脑,驱虫避邪的功效,靖康之变后便不知所踪,实乃国宝。那位收藏大家出价12万银元向孟小冬寻求,孟小冬笑笑,推说是朋友所赠,不予转卖。

知道簪花值这么多钱后,孟小冬也不敢将簪花随便戴在头上,只能有空拿出来观赏,爱不释手的样子。

周赫煊笑笑,“西华送给你的,你就戴着,和他不要客气。”周赫煊脸上笑着,内地里还在腹诽,你还不知道你鲁大哥和宋钦宗搭着膀子喝过酒吧,大宋的皇宫内院哪儿他没去过?

1927年的夏季以来,几首民谣突然一下出现在了大众的耳朵里,带着异常朴实的曲调、优美的旋律和直白的歌词,首先传唱在各大校园里,然后又被街头巷尾卖唱的歌女们所喜爱,最后走街串巷的小贩们没事也跟着哼几句,这歌就火了。

十月,津卫,褚府。

“二爷,人家也要唱嘛。”一个丰润如玉的旗袍女人靠在褚玉凤的身上,一边扭动自己的身体向褚二爷施压,一边用芊芊玉手剥了一颗葡萄放到褚玉凤的嘴里。

褚玉凤左手在女人身上游动,嘴里含着女人的手指,嘬得起劲,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要唱,就唱嘛。”

“可是人家没有好歌,人家还想出唱片呢。”女人用手指勾勾褚玉凤的舌头,撒娇的说道。

“你最近不是有喜欢听的好几首歌吗,都找不到原唱,你就录出来嘛。”褚玉凤对这种小事毫不在乎。

“那种凄凄惨惨的民间小调,人家才不唱呢。人家要唱西洋乐器配的歌,唱给外国人听,那才洋气。好不好嘛,二爷。”

“我又不认识写曲的,上哪里去给你找歌。”褚玉凤对这个新招的姨太太实在无语,本来是歌厅里的舞女,喜欢唱歌,想怎么唱都没问题,还让自己找人帮她写歌,这就难为你家二爷了。

“上次人家不是让你去查一下《月儿弯弯照九州》、《四季歌》这些的原唱和作者了吗?你看看,你都不上心。人家不理你了。”女人耍起小脾气,在褚玉凤身上打了个转,本来向内的,现在向外了。

褚玉凤左手摸向女人的胸部,右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大声叫道,“副官!副官!”

一名军官闻声推门,进来低头报告,“属下在!请问军座有何事吩咐?”

褚玉凤敲着桌子,两只手都没闲着,嘴里问道,“上次让你查的那几首歌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军官回禀道,“回报军座,据眼线调查,这几首歌都是从英租界维多利亚公园旁边的一个西点餐厅传出来的。根据下面人打探这些歌似乎是餐厅老板自己做的,让自己妹妹唱的。”

“哦?”说到女人,褚玉凤的眼睛都放出光来,“妹妹?那女的多大?”

军官低垂的眼里闪出一丝鄙夷的光芒,“十岁左右。”

褚玉凤对这种小女孩不感兴趣,想了想,“那个老板什么来头?开西点餐厅的,是海外回来的?”

军官继续回报,“据我们调查,餐厅老板名叫鲁西华,华夏人,非海归人士,今年一月来的天津。在英租界买下了一栋三层洋房,还有十几家铺面。今年五月又开了这家西点餐厅,因为味道独特,生意火爆,但是老板每天都有免费的点心和饮料赠送路人,吸引人们来听他妹妹的唱歌。”

褚玉凤在桌上敲着手指,眯着眼睛,“买洋房、买店铺还开餐厅,这么说他很有钱喽。”

军官点头说道,“听说他还购买了英租界工部局为修整海河发行的十万海关债券。”

褚玉凤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自己大哥褚玉璞在江苏、安徽、河南都打了败战,为了筹钱购买枪支弹药重整旗鼓,命令自己在直隶发行一千万公债,强行摊派给商家和平民。

褚玉凤想到这里,立刻问道,“大哥让我们推行的公债,现在派出去多少了?”

军官翻了翻身上的笔记本,说道,“军座,已经派出去三十万了。”

“三十万?太少了,连塞牙缝都不够。这样,先把这三十万给大哥送过去,他还等着这银子发响,不能耽误。你让下面办事的加快速度,谁在这事上面推脱,就来硬的,再不给面子就当赤党抓了。”褚玉凤想了想,“你上门让这个叫鲁什么的老板购买二十万公债。”

军官为难道,“鲁西华已经购买过了我们的公债,五千块。”

褚玉凤笑道,“少了。叫他再买二十万。”

军官说道,“鲁老板不会答应的,数量太大了。”

褚玉凤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不答应?!不答应就把他妹妹先抓起啊。他妹妹唱的什么歌?想当孟姜女,肯定是赤党分子!先抓起来再说,让姓鲁的拿钱来赎人。”

军官一看,这就是明着绑票了,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交待人办事去了。

“二爷,怎么说了半天说到筹款的事儿上去了?人家的歌怎么办?”女人趴在褚玉凤身上不依不饶。

“小乖乖,等那姓鲁的乖乖交了钱,以后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任我们搓扁揉圆。”褚玉凤一边笑,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女人娇笑道,“二爷好计谋,真是条英雄好汉。”

褚玉凤哈哈大笑,“我这条英雄好汉还不是过不了你这条华容道。”说着手就向下摸去。

女人身子一扭,“讨厌了,二爷好坏!”

褚玉凤抱着女人就往床上去了。

第12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6)

周赫煊带着孙永浩在鲁西华家做客,鲁西华直接给上了烤乳猪、烤全羊。韩彩儿乖巧的给两位哥哥夹菜,周赫煊高兴的又说又笑,在鲁西华这里,也不用戴上面具,十分尽兴。他今天过来是打着帮乐怡和冬拿点心和饮料的名义,实际上是到鲁西华这里混吃混喝,诉诉苦。

最近《倚天屠龙记》在报纸上已经开始连载了,但是这部大作,篇幅宏大,开始入戏比较慢,所以人们反应不强烈。周赫煊还和鲁西华低声谈起了自己身边那个日本女间谍。鲁西华笑着说周赫煊自己作死,把田中奏折刊登了出来,能不引起日本军方的注意吗?周赫煊现下的处境,就一个字,活该!周赫煊叫鲁西华也小心点,搞不好日本人也会顺带调查他,鲁西华倒是不在乎。

四个人正在客厅边吃边聊,鲁西华耳朵一动,脸色就冷了下来,周赫煊看到鲁西华脸色一变,刚想询问什么事,就看到鲁家的花工周伯快步跑了进来,周伯兼着门房,这么急进来肯定是有人来拜访了。

鲁西华脸色一正,“彩儿,上楼去!”韩彩儿挺聪明的,听到哥哥这么严肃和自己说话,知道发生了事情,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放,迈着小步就往楼上奔去。周赫煊正在诧异,就听到周伯说话了,“先生,外面有几个当兵的指明要找您。”

周赫煊心里一震,这津卫,当兵的除了少帅的人就只有褚玉璞的人啦。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不用通报了,我们直接进来了。”话音未落,大门处就进来了一个军官,身后跟着五个大兵,都背着枪,一股脑全部进屋来了。

周伯哆哆嗦嗦的叫道,“先生。”

鲁西华点点头对周伯说,“没事,周伯,你先出去吧,他们是来找我的,我来和他们说。”周伯听完这话,向鲁西华鞠了个躬,沿着门边出去了,没敢回头望,这年头当兵的都不讲理,说的不好就给你一枪,死了也没地方说理。

周赫煊和孙永浩也瞧出不对来,纷纷站起身来,鲁西华向周赫煊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惊慌。

“哟呵,周先生也在这里?真是幸会幸会。”军官往周赫煊这里一望,就把周赫煊认了出来,开口打招呼。

“你们是谁家的军队,怎么敢乱闯民宅?!这里可是英租界!”周赫煊声色俱厉的向军官问道。

军官毫不在意,没有理会周赫煊,而是转向鲁西华,“这位想必就是鲁西华鲁老板吧?真是年轻有为啊。鄙人乃是褚大帅手下副官,奉褚军座之命,前来向鲁老板化缘。”

周赫煊一听,低声向鲁西华解释,“是褚玉凤的人。”

鲁西华听明白了,“说吧,褚玉凤派你们来干什么?你们的那个救国公债我可是买了五千块的。”

军官笑道,“五千块对于鲁老板来说是小意思。我们军座说了,还请鲁老板体谅一下军人的苦处,再购买二十万的公债。”

周赫煊一听褚玉凤敲诈鲁西华二十万银元,脑袋都炸了,大声说道,“二十万?!你们怎么不去抢?!”孙永浩一看老板急了,连忙护身在周赫煊旁边。

鲁西华回头示意周赫煊稍安勿躁,开口说道,“你们军座胃口不小啊。麻烦你们回去和他说一声,鲁某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已经买过五千块了,算是给过褚大帅面子了,再多,没有了!”

军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鲁西华,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笑道,“鲁老板真是年轻气盛啊!我们军座可听说了,鲁老板的妹妹每天都在外面唱一些不伦不类的歌曲。鲁老板的意思呢?”军官说道这里,嘴角咧出一丝微笑。

鲁西华听到褚玉凤打听自己的妹妹,眉头一皱,“你们什么意思?”

军官笑道,“没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怀疑鲁老板的妹妹和赤党分子有关系,在外面宣扬一些赤党思想,准备请鲁老板的妹妹回去接受调查。”

周赫煊一听这话,气得大骂,“人家才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你们也下得去手!”孙永浩连忙抱住自家老板。

军官一招手,一支枪就对准了周赫煊,周赫煊在枪口下气得发抖,却不敢再说什么了。孙永浩见状连忙张开双臂,用身子挡住自家老板,如果对方真的开了枪,自己就只能用身体去挡了。

军官再一招手,又有两名士兵走出来,准备上楼捉拿韩彩儿。

鲁西华笑了,“你们胆子不小啊。佩服,佩服。”

军官眉头一皱,又是一招手,剩下的三把枪顿时全部指向鲁西华,一时间大厅里气氛紧张了起来。

军官问道,“鲁先生,你什么意思?”

鲁西华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这人,你们今天可带不走。”

军官听得眉头大皱,心想,这鲁西华是不是疯了?也就没管,说道,“还不上去接鲁小姐!”顿时,那两个士兵就准备绕过鲁西华上楼去。

刚刚经过鲁西华身边,就见鲁西华双臂闪出白光,一眨眼,两名士兵就被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军官等人吓得连忙全部把枪指向鲁西华,就看到两个人影呼的一下飞过大门,穿过喷泉,撞到围墙上的大门,脖子一歪,昏死过去。众人定睛一看,这是那两名准备上楼抓人的士兵。

军官气急败坏,没来得及想鲁西华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就喊道,“你他妈是在找死!给我开枪!”

“砰砰砰砰”四声枪响,“西华!”周赫煊看到褚玉凤手下的军官真的敢向鲁西华开枪,“我和你们拼了!”就要合身向几名士兵冲过去。却被孙永浩死死拉住,“老板!你要想想老板娘他们!”周赫煊一听这话,气顿时就泄了,立在原地不再动弹。口中喊道,“西华!西华!”

一阵硝烟之后,鲁西华带着微笑依然立在原地,双手握成拳头对着一众士兵。

“西华没死!西华没死!”周赫煊看到鲁西华没事,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可能?!”军官的眼睛都快掉出眼眶了,这是什么意思?!徒手抓子弹?!老子不信!

“再给我打!”军官发出号令,命令手下士兵再次开枪。

军官话音未落,就觉得左耳一热,身后传来两声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手下两名士兵倒在地上,眉间一个圆洞,呼呼的往外冒血。剩下的一名士兵,手都在抖,枪栓怎么使劲也拉不上膛,浑身跟没了力气似的,眼睛看着鲁西华好似看着恶魔。

军官一摸自己耳朵,上面一个洞,疼得钻心。

“我不信!我不信!”军官掏出腰间手枪,对着鲁西华,啪啪啪啪一口气放完了枪中的子弹,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看你这~”话音还没落,就又看到鲁西华对自己笑,左手一摊,十几颗黄澄澄的子弹头赫然在列。吧嗒一声,自己身后那个拉不上枪栓的士兵已经吓得枪都掉在了地上。

军官吓得腿都软了,啪嗒一下跪在地上,向着鲁西华磕头,“鲁老板,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都是听褚军座的吩咐啊,小人不是有意的,饶小人一条狗命吧。”

鲁西华将子弹头丢在军官的身前,笑着说道,“我有说过不饶你吗?”

军官一听自己能捡回一条命,连连磕头,“谢谢鲁老板!谢谢鲁老板!”

鲁西华说道,“把你的人叫醒,都回去告诉褚军座。今晚我鲁西华登门拜访褚府,他褚玉凤要多少钱,当面给我说,我鲁西华给他个面子!”

军官连连磕头,“是是是,鲁老板的话,我们一定带到!”

鲁西华指着军官腰间的一把军刀,“把你腰间的军刀留下来,地上的枪和子弹收拾好,带着你的人滚吧。”

军官二话不敢多说,卸下腰间军刀,叫起门外晕倒的两名士兵,四个人抬着两具尸体逃出门去。

鲁西华捡起地上的军刀,这时楼上的韩彩儿才喊着,“哥哥!哥哥!”带着哭声奔下楼来,一口气扑到鲁西华怀里,鲁西华连忙安慰怀中的妹妹。

周赫煊和孙永浩惊魂未定,孙永浩带着神一样的表情望着鲁西华。周赫煊因为鲁西华是自己兄弟,很好接受,开口问道,“西华,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武艺,今晚你真的要去褚府?”

鲁西华摸着手中的军刀,笑着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褚军座这么想要钱,我就给他送钱去。”

第13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7)

“哥哥,你不要去好吗?彩儿以后再也不唱歌了。”韩彩儿肿着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望着鲁西华,两只小手死死的抓住鲁西华的衣服,“彩儿不想再失去哥哥了,好吗?”

鲁西华摸着彩儿的头说道,“彩儿,你知道吗?过了今晚你以后想唱什么歌都可以啦。”

周赫煊疑惑的说道,“老弟,褚玉凤虽说胆子小,但是还是有上百的军队保护着。你一个人过去,太冒险了吧?要不我去求少帅,褚玉凤看在少帅的面子上,肯定会顾及的。”

鲁西华摇摇头,“褚玉凤最是睚眦必报,老哥,你不也是被他派人暗杀过吗?我就新帐旧账一起算。”然后用眼神示意周赫煊把韩彩儿劝走。周赫煊连忙让孙永浩劝着彩儿去大厅坐着。鲁周二人这才来到后院。

周赫煊问道,“老弟是有话和我说?”

鲁西华点点头,左手提着刀,一手把刀从刀鞘里拉出。这是一把普通的波兰马刀,材质很是一般,刃长约两尺五寸,适合马上劈砍,并非手工打造,而是机械锻造的,没有什么特点。

周赫煊看着鲁西华在端详这把军刀,有些疑惑,“老弟有什么想法?”

鲁西华说道,“老哥不是说你身边有个日本间谍吗?”

周赫煊点点头,“她叫廖雅泉,历史书上说她是南造云子,但实际上肯定不是。没有日本人会叫这个名字,它太不符合日本人取名的规则。最开始是乐怡提醒我,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吃醋了,现在想来这才是一个女人的直觉。后来章太炎又提醒我注意日本人可能会找我麻烦,我这才想起来廖雅权这个名字,历史上她和戴季陶有瓜葛,获取我国情报,可以肯定的是日本间谍。”

鲁西华笑着说,“他褚玉璞想要抢钱,我们把日本人拉进来,我看他还怎么收钱。”

周赫煊疑惑道,“怎么拉?廖雅权在我身边可不能暴露的,她是日本人打给我的糖衣炮弹,我还准备把糖衣吃下,把炮弹丢回去呢。”

鲁西华摇摇头,“老哥,你啊,注意一下身体。身体不好,再怎么说都没用。我还指望你帮我照顾彩儿呢,我说不定哪天又一下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周赫煊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老弟,彩儿我肯定当自己妹妹照顾。但是你怎么知道你会消失?”

鲁西华没说话,拿起波兰马刀,右手食指中指作剪刀状,放在刀刃上一夹,没有声音,马刀就顺着手指断了一节。看的周赫煊一愣,接下来鲁西华一剪一剪就把马刀断成十数节。周赫煊看的羡慕,“老弟,你这功夫,没的说。”

鲁西华将十数片断刃摊在左手掌中,迎着阳光,右手作势一抓,断刃上立刻出现一阵电光,闪耀人眼,但是没有声音,把周赫煊吓了一调,“哪来的雷电?!”

断刃在电光中融化成一团银光,这是常态下的钢水,而非高温下的红彤彤的钢水。渐渐银光在空中分作两极,上白下灰,逐渐分离,鲁西华解释道,“这是钢质中的杂质。”说完右手一抓,就将下部的灰色液体分出,掉落在草坪上,变成一块灰蒙蒙的金属块,只有一指大小。

银白色的液体渐渐变小,最后鲁西华左手食中指夹住一端,右手食中指顺势一捋,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就出现在半空。鲁西华随手招来一团雨露摸在刀上,只见刀间腾起一丝云雾,须臾散去,一把日本武士刀就成了。

鲁西华将刀握在手中,用布和革重新绕了一下刀柄,递给旁边看傻了眼的周赫煊,“你看,这就是今晚我用的作案工具,我把它留在现场,谁能不怀疑有日本人参与呢?”

周赫煊接过武士刀,口中喃喃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一边仔细打量手中的刀。

此刻的武士刀,柄有五寸,布革交缠作菱形状,刀刃长两尺,二指宽,刀脊呈弧状,刀面泛起淡淡的青色,细看有点点雨滴状的花纹沁在上面,若隐若现,在阳光下看不见,在阴影处又显现出来。

鲁西华看到周赫煊拿着这把刚做的武士刀划来划去,笑道,“老哥不试试这把刀锋不锋利?”

周赫煊这才一拍脑袋,“对对对!你看我都忘了。”

刀锋不锋利,老祖宗早就有了方法鉴别,周赫煊兴匆匆的找来一堆木材,孙永浩和韩彩儿也跟着过来看稀奇了。

鲁西华帮着老周把十根小臂粗的木材都堆到一起,周赫煊手握着刀,咬牙说道,“我试了!”

鲁西华点点头,孙永浩和韩彩儿睁着大眼睛看两位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周赫煊大叫一声,“嗨!”右手持刀用力往木材上砍去,咬牙切齿,估计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只见刀锋随着周赫煊的手划过木材,一丝停留和声响都没有就到底了,周赫煊不怎么运动,刀挥出去一点阻力都没有,刚才使力差点闪了腰。

“靠!”周鹤轩看着一分为二的十根木材,粗口都出来了,“好锋利!”

周赫煊有点不太相信,左手拿起一根木材,右手持刀平削而去,果然,手起刀落,一下两下,就和削豆腐一样,一点声音没有!

“好刀啊!”周赫煊叫道,又惊又喜地把刀刃拿起放在眼前细看。周赫煊刚刚把脸凑上去,就觉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汗毛根根直立,定睛一瞧,只见刀刃之上凝着十数点露珠,顺着刀刃滑动,遥遥欲坠。

鲁西华从身上掏出一块丝质手绢,递给周赫煊,“老哥,再试试!”

周赫煊此刻已经陷入狂喜状态,见到手绢哪里还不知晓鲁西华的意思,将手绢往空中一抛,手中刀刃向上反持。只见手绢在空中展开,缓缓落下,就慢慢的就覆盖在向上的刀刃上,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一分为二,沿着刀面两边滑落了。

孙永浩眼睛都不眨的在一旁看得自言自语,“神刀!神刀!”

韩彩儿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高兴的,但是哥哥们都高兴,自己也应该高兴吧,脸上也露出迷人的笑容。

鲁西华在一旁指点,“还有一种哦。”

周赫煊叫道,“对对!”说完就往鲁西华头上看去,这才想起鲁西华是个光头,又急忙把目标转向韩彩儿,“彩儿妹妹,借给哥哥一根头发好吗?”

韩彩儿是女孩,头发当然长,虽说不知道周大哥想干什么,但是民国女子的婉约让她还是顺从了周大哥的话,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长长的头发下来,递给周赫煊,“来,周大哥,给你!”

周赫煊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好好,周大哥给彩儿买巧克力吃。”一边说一边接过韩彩儿的头发。

韩彩儿没好气的瞪了周赫煊一眼,人家只是那种贪吃的女孩吗?好像还真是的,自己这半年不但长高了许多,还变胖了好多,真是羞死了。周大哥真是讨厌死了,又拿别人喜欢吃的来引诱人家,想到这里,小脸不禁红了起来。

周赫煊现在的注意力可没在这上面,哈哈大笑的接过韩彩儿的头发,就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放到刀刃上面,提气轻轻一吹,果然,细细的头发在刀刃面前一点抵抗都没有,刹时就断作两截。周赫煊提着刀,叉着腰,哈哈大笑,“吹毛断发!果真是吹毛断发!”说完,在空中左挥右砍,一副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样子。

孙永浩在一旁看得眼热,小声问道,“老板,能不能给我看看?”

周赫煊扭头看向孙永浩,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想到两兄弟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对自己忠心耿耿,还奋不顾身为自己挡子弹受了伤,就把刀递给孙永浩,“拿去,好好看看,这是西华打造的。”

孙永浩傻了眼,“啊?!”本来以为是鲁老板的传家宝,没想到是鲁老板打造的,鲁老板这可真的是太厉害了。突然想起自己也是练武之人,能不能也请鲁老板帮忙锻造一件兵器呢?

周赫煊看着将武士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的孙永浩,回头又向鲁西华问道,“老弟的技法太厉害了,这刀叫什么?我看都能位列小日本十大名刀了。”

鲁西华笑道,“此刀今夜之后会名满天下,老哥,你是文化人,学问多,就给此刀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靠,这种名传天下的机会能留给自己,果然是好兄弟!周赫煊一阵兴奋过后,陷入沉沉的思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周赫煊渡着步子在原地转圈,忽然停步抬头说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今夜明月当空,老弟持刀为国而行,此刀于暗处显有雨露花纹,不若就叫做白露吧。”

鲁西华笑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好!就叫白露!我执此刀就要向这无道军阀问问天下人的生死!”

鲁西华说完,伸手就向那边正在把刀细看的孙永浩一招手,孙永浩只觉得手中刀身一震,双手再也把持不住,眼前一道白光,刀就飞到了鲁西华手上。

鲁西华提手虚空作引,写出白露二字,接着用手一按,两字就嵌入了刀面,月光之下上有虚光流转。

鲁西华弄好刀上铭文,套好刀鞘,丢给孙永浩,“你先玩着,晚上我再用。”

周赫煊看着鲁西华这神乎其神的锻刀之法,想到鲁西华以前在宋朝肯定没少打战,不禁问道,“老弟,看你这么熟练,肯定也是武道大家,以前用什么兵器的?”

鲁西华闻言,咧嘴露出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我啊?用锤的。”

周赫煊听到此话,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李元霸手持两柄擂鼓瓮金锤,大杀四方的样子,不由得全身一哆嗦,靠,怎么天气有点冷!

第14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8)

褚玉凤疑惑的看着桌上十几颗黄澄澄的子弹头,有大有小,大的是步枪子弹,小的是手枪子弹,都没变形,像从原来的子弹上完完整整的扣下来一样。褚玉凤又看看面前跪着的副官,左耳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开口问道,“你是说,那个姓鲁的,他空手就接住了这些弹头?”

副官在下面把头点得或像小鸡吃米一样,“是是是,军座。他还让我带话,说您想要多少钱当面给他说,他给您面子。军座,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要不我们出去躲躲?”

“我日嫩管管!”褚玉凤气得家乡话都冒出来了,一脚就把下面跪着的副官踹了个滚地蛋,“躲?躲什么躲?!躲了,这津卫地面上以后我还说不说话了?我大哥还待不待了?一千万的公债你给包圆了啊?!”

副官被踹在地上,听到褚二爷发火,没敢啃声。

褚玉凤问道,“这津卫城里,我们还有多少军队?”

副官飞快的答道,“城里我们大概还有半个营的兵力,三百来人。大帅带走了六万人,剩下的都散在直隶各处摊派公债。”

褚玉凤狠狠的说,“把城里的都给我调过来守着!子弹给我上膛,机枪给我架好,我倒要看他是不是铜头铁臂!”

“军座,机枪我们就两挺啊,那可是大帅留给我们守城用的!子弹不多啦!”副官在地上劝解道。

“我日嫩管管!还守城,这次要不把那个姓鲁的给干掉,明天我就得让人给赶出去!”褚玉凤火冒三丈,“他姓鲁的能当一枪两枪,还能当得住十枪百枪?他挡住步枪还能挡得住机枪?这次我就要让这津卫城的人们看看,这对抗我褚二爷的下场!去!还不赶紧去布防!老子养你们这些草包有何用!”

“是是是!”副官从地上爬起来,两步并作一步就往外赶,生怕跑的慢了,又被褚二爷揣。一时间褚府上下鸡飞狗跳,老管家王大福、褚二爷的跟班贾贺忙着安抚府内上下人等。毕竟晚上可能有枪战,府内丫鬟小厮老妈子都陪着褚府的几个姨太太躲到外面去了,枪子可没眼,说不定就打到谁的头上,还是先躲躲为好,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鲁西华住在英租界,褚玉凤不能带兵冲击英租界,要不然河上的英国军舰不是吃素的,搞不好就能打起来。褚玉凤不想给哥哥添乱,知道鲁西华说晚上前来拜访,只能在家布防,等着鲁西华自投罗网。

津卫城里人言暗涌,都知道褚玉凤把城里的军队往自家府里集结,有安排的眼线还看到,褚府里还架起了沙包、机枪,一对对的士兵鱼贯而入。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前去打听褚府出了什么事,得到的回答是:演习。可惜这话谁也不信。

褚府是占的前清的一个郡王府,占地大约30亩,三百人散在里面,说实话还是少了,褚玉凤就安排一些人在屋顶,一些人躲在屋里,自己在正堂,正堂前面的主院空地上堆着沙包,安放着两挺机枪,交叉火力射击,这种安排,就是一只兔子也进不了正堂的门。

入夜了,鲁西华慢悠悠的向褚府走去,远远瞧见褚府上下大门紧闭,门口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街头巷尾不少闲汉对着褚府大门探头探脑,明显是津卫城中各路龙蛇的探子。

鲁西华可没傻得走正门,七拐八拐溜到一条小道,四下无人,越墙而入,正是褚府的厨房后院,拴骡马的所在。

几个士兵正靠墙聊天,眼前一晃,一个人影出现,正要大叫,就见眼前白光一闪,自己的头就飞上了半空。

鲁西华将士兵的头颅收到空间的箱子里,他给褚玉凤准备了一口大箱子,准备全部用来装头。

鲁西华提着白露在手大踏步的向着主院前进。刚刚迈步进到一个回廊,就听到一个声音,“你是干什么的?”

鲁西华笑笑,“我是褚玉凤请来的客人。”

那人正准备大叫,眼前一道白光,什么也看不到了。

鲁西华望着连头带肩被砍做两段的尸体,缓缓迈步从尸体上跨过,手上的白露在月华中越发的湿润起来,刀锋生寒,在刃上结成露气,血液在刀身上根本不停留,顺着露水沿着刃间就滴落在地上。

鲁西华藏身在回廊下的阴影之中,路过一些房间,房间中暗藏有埋伏的士兵,鲁西华也不多说,直接挥刀而过。厚厚的砖墙仿佛纸糊的一般,被白露从中划破,直到屋内,一道刀芒从刀刃中发出,屋里的人一瞬之间就被刀芒划作两段,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死了。

鲁西华一路行来,十几间屋子,六七十条人命就亡在了手下,远处一个人影突然看到了挥刀过墙的鲁西华,吓得转身就跑,口中喊道,“有敌人!”

鲁西华对准人影,一刀斩下,一道青芒飞出,穿过人影后消失,那个人影跨步到主院侧门,才齐刷刷的裂成两半,倒在地上,一时间院中到处是枪栓上膛的声音,众人的枪口纷纷瞄向住院侧门,只等人影出现就齐齐开火。

鲁西华一纵身上了屋顶,猫着腰掠过屋顶的守军,人过之处,人物皆亡,半响,众人才听到屋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这才发觉有人上了屋顶。

“在屋顶!”这种老院子居高临下的优势很明显,地上看不到其他屋顶,而屋顶能清楚观察各院的地面。躲在屋内的士兵不少冲到主院中间,举枪四望。

鲁西华将留守屋顶的士兵杀光,见到多数人都聚集到了主院,这才提步跳下。

“在这里!”一声指引,院中枪声大作,硝烟四起。

鲁西华提刀缓缓而上,一条手臂化作光影挥舞手中白露,子弹来到鲁西华跟前速度纷纷变慢,被白露一一击落。

硝烟过后,众人举枪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在中间站定,短短几米的路,两边全是掉落的弹头,人影身上连一丝血花都没有。

“啊!”有人受不了这种恐怖,吓得大叫。

鲁西华提刀一瞬之间横刀划去,一道巨大的青光破刀而出,形成半月,划过主院在场的人群。青光过后,人群断作两截,瞬间主院残肢断臂满地,在场的人都被鲁西华一刀砍作了两半。两挺机枪还没发挥它的作用就断作四截,厚厚的沙包根本无法阻挡刀光半分。

“扔手雷!快扔手雷!”正堂里传来了褚玉凤吓得变了腔调的声音。

主院回廊旁边的几个屋里,窗户纷纷打开,即可手雷向着鲁西华扔来,鲁西华展颜一笑,双手伸爪直接当空一握。七八颗手雷在空中就被电光环绕,就听得噼里啪啦几声细响,手雷在空中化作飞灰消失了。

“不是人!他不是人!”终于在场的士兵崩溃了,纷纷打开屋门准备外逃,鲁西华哪容得他们逃窜,几刀下去,全部化作两段。

鲁西华一伸手,一个巨大的黑箱子出现在院中,一招手,地上的断头就落入箱中,三五十个就将箱子填满了,这才迈步向着正堂走去。

正堂里只剩下了褚玉凤,副官、管家、传令官早就死在刚才的刀光中,褚二爷没敢出去,反而留下一条命来。

褚玉凤瘫坐在地上,看到鲁西华进来,连连磕头,大声喊道,“鲁爷饶命!鲁爷饶命!”

鲁西华看着面前这位瘫坐在地上,穿着将帅衣服的人,开口问道,“褚玉凤?”

褚玉凤努力的将身子抬起,“正是,鲁爷别杀我。我哥......”话没说完,就只见眼前白光,自己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死了?我死了?!”接着眼前一黑。

鲁西华随手将褚玉凤的头颅放到外面箱子的最上方,望着手中的白露。此刻的白露在月光下淡泊如水,一抹秋光浮现在刀面上,点点雨露花纹似乎活了过来,一眼看去似乎如雨点打落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鲁西华摸着刀身,此刀今晚可算是立了头功,用作吸引,还需要留在此处,接着便随手插在大黑木箱面前。鲁西华人影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褚府的枪声在夜晚再是明显不过,密密麻麻的枪声示意着褚府受到了攻击,留守褚府外面的地头蛇们却没有看到一丝人影进出褚府。

褚府内的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再无一丝动静,整个褚府如死了一般寂静。不大一会,一队队军队的脚步声传来,褚府位于日租界,早有日本驻军注意到了褚府的动向,枪声响起后,就有日军小队向这里集结。

小田少佐是负责日租界治安的长官,早就接到线报,褚府有大批军人和军火集结。小田通知了上方宫岛大佐后就在褚府附近待命,果不其然,褚府传来密集的枪响,却没人进出,一切都透着诡异。

小田少佐当机立断,准备带领一队的日军进入褚府一探究竟。

派人翻墙打开褚府的大门,小田和士兵们进入褚府,褚府里面一丝人声都没有,便有士兵前去打探。

小田走在回廊上,看着院子里掉落的尸体,心里越发的惊恐,不会都死完了吧?

打探的士兵回来了,脸上充满了恐惧,“死完了?!”听到汇报,小田推开士兵,冲到主院,只见眼前的主院,化作了一片血池,无数的胳膊、头颅、大腿堆积在地上,一条路上倒是干干净净,只不过两边全是子弹头,中间一口大黑箱子,里面堆着满箱的人头,令人作呕,箱子之前插着一把日本武士刀,刀身如水,竖在地上。

小田见状大惊,难道是我国勇士所为?招过一名士兵,“快去请武道会馆的千山先生过来!”

第15章 论民族,歌声传天下(9)

千山圭一是天津武道会馆的剑道大家,是柳生新阴流的剑客,擅长二刀流。听到小田派人来的邀请后,很有兴趣,立刻坐车赶往了褚府。

小田少佐在褚府大门口迎接了千山圭一,“千山先生,这么晚还叨扰您,实在抱歉。因为您是我大日本帝国有名的剑道家,所以要请您过来参谋一下。”

“小田长官不要客气,听说这里有剑道高手作案,我见猎心喜,特来一观。”千山圭一点头说道。

“千山先生,里面请。”小田少佐带着千山圭一就往褚府里面走去。

穿过前院,行至中庭回廊,十数截尸体散落在屋檐之下,院石之上均是断头残躯。少数人情不自禁干呕起来,更有人嘶哑着声音低骂:“这是修罗场吗?”

千山圭一蹲下身子,观看颈脖的断处,“好快的刀啊!”千山圭一自己是柳生新阴流的高手,自然知道能将人斩成两截需要怎么样的速度和力量,一个两个断头不成问题,难得的是现场所有的尸体都是断头,整整齐齐,断口处如同切豆腐一般整齐。

再往前去,回廊两侧的砖墙之间划着窄窄的细痕,千山圭一看得瞳孔一缩,用手指轻微的触摸着这些细痕。细痕嵌入墙内,似乎划破墙壁,隐隐有光向外透出。

“走,看看里面!”千山圭一此刻有些心惊,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提出进屋看看。

一名士兵推开屋门,突然紧张的端起步枪对准屋内,千山圭一上前一看,“不要紧,他们已经死了。”士兵端枪的双手哆哆嗦嗦,似乎不愿意放下,千山圭一见状,将右脚在地上轻轻一跺,口中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呔!”随着地面一震,士兵脑子一空,软软的瘫了下去,被旁边的队友连忙扶住。

千山圭一说道,“他太过紧张了,现在刚刚松弛下来,你们扶他出去休息吧。”说完看向屋内。

屋内有几个华夏士兵的尸体,一副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的样子。诡异的是,脸上露出惊恐的样子,上半身依旧保持趴在窗户上,下本身却转了一百八十度,准备外逃,两副方向截然不同的尸身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果真是一刀!”千山圭一喃喃说道。小田少佐跟在后面看到屋内的情形,也头皮发麻,不由问道,“千山先生。您说是有人用一刀杀了他们?”话音说到最后都变了腔。

千山圭一点点头,指着墙上的细痕,“有人持刀经过回廊,发现两侧屋内有士兵埋伏,只是顺手一刀。刀身划破砖墙,将埋伏于屋内的所有士兵一刀斩断。士兵被斩,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出现下半身转身想逃,上半身还留在原地的样子。现在屋内的情景就是当时的样子。”

“一刀?!”小田少佐听得脸都变了形,发出类似女人的叫声。

“对!一刀!此人持刀如手掌日月,轮回不已,简直是一刀出,鬼神惊!到底是什么刀能如此锋利,划破一尺厚的砖墙如同切瓜一般呢?”千山圭一也想象不出是什么人有如此刀法,随手一刀就有这般威力,难道是宫本武藏战神转世?!

小田少佐哆哆嗦嗦的说,“我们在主院发现了一柄日本刀,难道就是那柄刀所为?”

“什么?!快带我去!”作为一名剑客,对刀的执着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他此刻就想从刀中一窥使刀人的刀法。

主院的中间空地上,尸体密密麻麻,没人敢动,中间一口大黑箱子装着满满的人头。

千山圭一痴迷的顺着血迹慢慢移动,口中喃喃道,“鬼神!鬼神!”

小田少佐跟在后面问道,“千山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山圭一此刻就如同陷入了迷幻一般,“那个人,持刀来到主院,被数百的士兵围了起来,士兵开枪了!”千山圭一指着地上规规矩矩掉落在两旁的子弹头说道,“那个人的刀法,竟然快过了子弹。他用刀击落了所有的弹头,弹头散落在他的两旁,他迎着弹雨踏步而行。”

千山圭一此刻沿着鲁西华走过的路一步一步前行七八米,来到尸海前面站定,“在这里!”千山圭一一边说,一边从腰部偏下做了个抡臂横斩的动作,“那人挥出了有史以来最利的一刀!”

“一刀!”小田少佐望着满院的尸体,不敢相信千山的话。

“对!一刀!”千山圭一望着面前如同摔倒在地的禾苗一样的尸体,“他就挥出了一刀,这一刀如同流星,划过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将他们一分为二。小田少佐,你可以派人从高从来看,可以看到所有尸体都以这一点呈扇形分部。可以知晓,他只挥出了一刀!”

“几百人连同他们的武器,一瞬间全部断作两截。”千山圭一激动地叫道:“真是前所未见的剑术高手,人随刀走,不可抵挡,这是达到了人刀合一境界的剑术大师!”

千山圭一脸上发出了一阵狂热,“这人是谁?!这人是谁啊?!”此人的刀法突破的时间和空间的障碍,隔空取人头如同探囊取物,难道真的是鬼神下凡?

小田少佐疑惑的问道,“一刀挥出去的范围没有这么大啊,怎么可能一刀下去几百人丧命?”

“小田君!请你不要侮辱刀法,劈山断海这是鬼神之技,不是你等用枪的凡流所能理解的!”千山圭一脸上泛出神圣的光芒,这是一种对自己道的追求,“对了!刀!还有刀!”一下眼睛就盯在了黑箱子面前插在地上的一柄两尺长的武士刀上。

千山圭一面色庄重,脱去上衣、木屐、袜子,半裸上身,一步一叩首的走向前面的武士刀,似乎在行使什么礼仪。

小田少佐和手下的士兵都惊呆了,看着千山圭一近乎膜拜似的走向地上那柄武士刀。

武士刀插在地上,月光照在其上,在刀面泛出秋水一般的光芒,映在地面,照得地上一丝刀的影子都没有显露。整柄武士刀就如同沐浴在月光之中,散发出淡淡的毫光。

千山圭一来到刀前,摊手于额头,在地面叩首三下,这是对哪位不知名的使刀大家的尊敬,鬼神一般的刀法,是每个剑术大师的终极目标。

千山圭一不顾地面的血泥,跪坐在刀前,双手击掌合什,默念自己名号之后,伸出颤抖的右手,一下将刀拔出地面。

此刻的千山圭一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头而下,似乎当头的月光顺着刀柄沿着右臂穿透了自己全身,这一刻千山圭一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如同透明一般。“月光如体,照遍内外!这是丹道?!”

在小田少佐他们的眼里,此刻的千山圭一在拿起刀的那一刻,头发无端向后张扬,半裸的上身被刀身上的毫光照耀,隐隐也发出光芒,持刀而坐的千山圭一,在那一瞬间如同神明一般震慑全场,远远看去,似同天上孤月。

须臾,这种感觉就消失无影,千山圭一不禁流下了眼泪,站起身子,右手持刀,向刀身看去。只见刀身上有点点雨露花纹,靠着刀柄之处的刀身镂着两个字,白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千山圭一念到这句《诗经》中的诗文,举头望向空中明月,白露在手,仙人何处呢?

第16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1)

十月褚府的这场血案,随着褚二爷的死落下了帷幕,由于日租界军队的参与,没有人知道后续的结果,日军在华夏的势力日益庞大,没有人愿意惹上他们。有小道消息传出是一名武者手持一把武士刀屠了褚府上下近三百口,除了事先躲避在外的大帅姨太太们和丫鬟老妈子,府中那一晚竟然没有其他人活下来。

除了周赫煊、孙永浩,没有人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就连褚府的姨太太们也不知道,因为二爷给她们的解释是演习。

日军迟迟没有发话,公布出来的消息是仇杀,津卫的老少爷们都在猜测这事是不是就是日本人自己干的。褚玉璞在直隶地区乱派摊公债,惹怒了日本人,干脆将他在津卫的军队剿灭一空。褚大帅丢了钱袋子,离失败的下场就不远了,要不然怎么光杀人没抢钱呢?听说还把褚府的姨太太们叫回去领褚府查留下来的银钱,看来,这直隶的地面又要换天了。

“西华哥,你在想什么?”韩彩儿吃过晚饭,来到花园里,看着鲁西华坐在长椅上闷闷不乐,不由得问道。

“没什么,彩儿,最近你在学校怎么样?”鲁西华没有回答韩采儿的话,反而问了她一个问题。

“很好啊!大家都在说要抗日救国,组织游行,最近都在唱松花江上,我唱你听好吗?”韩彩儿一脸严肃的说道。

鲁西华点点头,看着面前的韩彩儿,一头乌黑的秀发再也不是原来的黄毛丫头的小模样。身体也长开了,有一米六五的样子,虽说依然在自己面前是小妹妹的样子,但是鲁西华知道她在学校可是当仁不让的女汉子。组织学生捐款捐物、各种义演,经常还号召大家参加租界的义务劳动,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还准备上大学。真是快啊,一晃小姑娘都十八岁了。

“西华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唱歌?!”韩彩儿唱完歌后,一脸幽怨的表情望着鲁西华。

鲁西华知道韩彩儿长大了,这个昔日的小姑娘对自己产生了朦胧的感情,现在更是变本加厉的毫不掩饰了,为此自己还被老周嘲笑不已,说自己是少女养成。

韩彩儿望着面前容颜不老的鲁西华,脸庞发红。八年前,自己遇上哥哥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八年后,自己已经亭亭玉立,变成大姑娘了,哥哥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哥哥越来越少出现在外面,餐馆也是交给自己和学校的同学打理,赚的钱都用作课外活动经费和学校捐款,真不知道哥哥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周大哥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想起小冬姐给自己说的悄悄话,就不由得害起臊来。小冬姐告诉自己,女人要主动一些,当年她就是主动出击把周大哥拿下的,现在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看得韩彩儿好生羡慕。

西华哥对大家都挺好,在他眼里似乎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对谁都很客气。但是,自从那晚,有士兵闯入家中想要拉走自己时,自己才知道西华哥的脾气。虽说当晚西华哥说出门一会,自己知道西华哥是干什么去了,直到他云淡风轻的回到家中,自己才放下心来。

之后自己悄悄的打听,才知道一个姓褚的军阀当晚被灭了门。我的天,听到大家说起死了三百人时的惊讶,自己才知道西华哥的愤怒。西华哥嘴里说是为了津卫的百姓除害,可自己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从那一刻,自己心里就埋下了爱慕的种子。

直到一年前的那晚,自己学着小冬姐从后面抱住西华哥时,西华哥笑了,一边笑,一边还刮着自己的脸说自己年纪太小了,等自己23岁了再考虑。真讨厌,人家都那么主动了,西华哥还无动于衷,竟然取笑自己年纪小,难道大家不都是十六七岁结婚的吗?

23岁,还有5年啊,还好西华哥没有喜欢的人,自己一直待在他身边还是有优势的。想到这里,韩彩儿不禁握起了拳头。

看着面前这位充满少女心事的彩儿,鲁西华无奈的苦笑。自己一心向道,怎奈少女的心思直如春蚕吐丝,一圈一圈将自己环绕,无奈之下,自己只能说个23岁的大概让她期盼。

自己来到此间,脱去对力量的追求,这精神方面的感应越来越强了。这个世界充斥着混乱的思绪碰撞,华夏民族的信念在这乱世之中如同风中火烛,摇摇欲灭。自己不敢轻易触碰,只怕那些乱流,一瞬间就能将自己的精神摧毁,难怪以前看小说修行之人时逢乱世都要入山避祸,但是一味的躲避,又如何修行呢?修出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吗?

自己该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十数年是华夏民族的苦难年,也是华夏民族的觉醒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华夏民族的意志觉醒于世界之巅是因为前面的沉淀太多。乱世之中成王败寇,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自己的家人,活下来,大势不可违,小势可以换。

想到这里,鲁西华抬起头来,向韩彩儿说道,“彩儿,我们去山城吧!”

“什么?”一时间韩彩儿没有听清鲁西华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我们搬去山城住吧。我在这里有些厌倦了,想去山城住住,那里山美水美,阿黄也可以到处闲逛,他老了,找个养老的地方也好。”鲁西华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彩儿说道。

韩彩儿明白了,鲁西华是认真的,“那,这里的房子怎么办?周伯周妈吴妈他们怎么办?”

鲁西华说道,“交给你周大哥看着。周伯周妈他们有着店铺的房租足够生活了。我把每月的房租留给他们处理,反正房契都在放你周大哥那里,只要房子还在其他都不是事,他可是个名人,不会黑咱们的钱的。”

韩彩儿噗呲一笑,“讨厌,周大哥可不是那种人。嗯,好吧,我还要和同学们打招呼,餐厅怎么办呢?”

鲁西华说道,“餐厅就捐给你们女校吧,把它作为你们女子学校的校外培训点,反正那些点心和饮料都简单,虽说津卫城里模仿的不少,但是英租界里就是独一份,也好赚点钱办学。”

“西华,你真好!”韩彩儿一听这话,笑着扑向鲁西华,搂住鲁西华的脖子就撒娇。

八年的时间,鲁西华对于韩彩儿依然是亲情大于爱情,内心依旧把她当作小妹妹,只好无奈的推开韩彩儿,又惹得韩彩儿不快。

既然打算离开,一切从简,鲁西华有空间在,也就没有带什么行李。韩彩儿或多或少知道哥哥有些特别之处,所以,随身提了一只箱子做做样子。两人一猫,准备去往京师,从那里坐火车到汉口,然后乘船前往山城。

第17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2)

到了京师,肯定要吃烤鸭,最正宗的还是便宜坊的烤鸭,鲁西华和韩彩儿吃完之后,就在街上溜食,三五年的京师也是夜色辉煌。

两人说说笑笑路过一个巷口,就听到啪啪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扭头一看是有人追着一名女子在打。女子被人从后背一脚踹倒在地,接着几个人上前就猛踹女子。

韩彩儿在女子学校是学生干部,在家是鲁西华的宝贝妹妹,对女性权益最是关心,当下看到有人殴打女性,就上前制止。

“你们干什么呢?!”韩彩儿先吼一声,眉头一竖,就转身走过去。

一名穿着马甲的汉子闻声转过头来,瞧见路灯下就韩彩儿和鲁西华两人,穿着精致,问话的是位女子,却是外地口音,立刻说道,“别管闲事儿,小心烧着自己。”

韩彩儿说道,“有什么是不能好好说吗?她犯什么事儿啦?用得着你们这么打她?”

“欠我们钱了,怎么着?你想替她还啊?可以啊!”一个斜眼汉子笑道。

鲁西华听得这话,眉头一皱。

韩彩儿没有理睬,继续说道,“你们先停手再说。她欠你们多少钱?怎么欠的?你们说个明白啊。别上来就打人,人打死了,你们也没钱。”说完就要弯腰去扶地上的女子。

斜眼汉子看着韩彩儿笑道,“妹妹,你可真是好心人,来,哥哥和你细说。”说完就要用手去拉韩采儿的手腕。

韩彩儿刚要开口,却觉得眼前一晃,扑通几声,四个男人都倒在地上,鲁西华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于是眉开眼笑,“西华,你真好。”

“还不是你,就喜欢管闲事。你看看地上的女人,我把这几个人弄走。”鲁西华没好气的说道。说完一手提着两人就往巷子深处走去。

鲁西华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也不知谁对谁错,就把这几人全部弄晕扔到一个角落,转身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鲁西华才看到这个女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拉着韩彩儿的手说道,“我没欠他们钱,我只想回家。”

鲁西华见女子浑身上下实在太脏,让韩彩儿带着女子会旅店换换衣服再问问详情。

晚上韩彩儿回来说,那女子名叫郭文,荆州人,自称被骗来京师打工,却被迫卖身,想回荆州,身上却一文钱都没有。

“西华,要不我们捎她回荆州吧?”韩彩儿习惯性地用大眼睛看着鲁西华,一脸的期盼。

妹妹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鲁西华基本是有求必应,汉口到荆州也不远,带着人也算是路上有人和彩儿作伴,当下便同意了。

平汉铁路车站,原来叫京汉铁路车站,后来北伐胜利后,定都金陵,京师就改名了,跟着火车站也改名了。

鲁西华一身西服,韩彩儿一身旗袍的站在平汉铁路车站外,箱子早就被鲁西华改过,可以拉着走,在这时属于稀罕物,一路行来不少人投出羡慕的眼光,以为又是外国进口的东西。两人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是昨晚鲁西华和韩彩儿在京师逛街时遇上的郭文,身上穿着韩彩儿的衣服,被韩采儿拉着在一旁说话。

这个时候的火车站远不如后世来的壮观,只有矮矮小小的两层木楼,红色砖墙,木制的白色栅栏就构成了火车站的全貌。鲁西华向来不委屈自己,自然是买的头等座,京师到汉口一千两百公里,需要两天两夜的时间,票价一个人就是八十元,一个包厢两张床位,鲁西华干脆就买了四张票,包下两个包厢。

头等舱自然可以先上车,一路过来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人,韩彩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兴奋的看着窗外,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和鲁西华一起,所以显得十分兴奋。

习惯了后世的高铁,对这种慢吞吞的民国火车,鲁西华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平均时速三十公里每小时,权当浏览风景了。

两天下来,三个人同吃同住,鲁西华也经常讲一些笑话和奇闻轶事逗大家开心,那位名叫郭文的女子才渐渐打开了心扉,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郭文父母早亡,家中只有奶奶和年幼的妹妹。因为欠着地主的租子,急于还债,十三岁时被人拿做工当借口,拉到京师来,因为不识字,误签了卖身契。

事已至此,乱世之中只好认命,被逼着接客。为了多得一点小钱,好寄回家去赎回自己家的二亩地,无论是客人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无论是怎样变态的客人,她都会接待。想着家里的亲人,苦水全都咽下去了,只有夜里才会偷哭几声。她把小账钱全都偷偷攒起来,吃喝玩乐都不去,想寄给乡下的奶奶,好叫她们过日子、还债。

她不会写信,也不会写汇票,只好请人代写。钱寄出去了,回信也收到了。家里人说,钱不够,利钱一次次地在涨,还要寄。一次、二次、三次,她哀求所有姐妹,瞒着老鸨,代有红事的姐妹接客,好把钱寄回家去。

直到最近,才有好心人才告诉她,她这么五六年寄回家的钱,全都被那个代读代写书信的人私吞了,她收到的回信没有一封是真的,郭文才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她惊恐之下就逃了出来,一心只想回家看看,结果被门子里的看守发现,追出来抓她回去,结果遇上了韩彩儿,才得以脱身。

说到这里,一向逆来顺受的郭文,终于忍不住黯然泪下,语无伦次:“......他拿了我的钱,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韩彩儿抱住郭文,摸着她的头发,“别哭,别哭,姐姐,我们就要回家了。”

鲁西华听后默默无语,这样的事情,在民国发生的太多太多,自己救得了十个、百个,救不了千个万个,只有那位才能救这普天下的百姓,煌煌大势,不可阻挡。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鲁西华问道。

“他叫江永安,住在青竹巷,就在你们救我的附近。”郭文咬着牙说道。

鲁西华点点头,心中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18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3)

喧闹的汉口,鲁西华带着二女找了饭店住下,鲁西华叫过韩彩儿,“彩儿,你带着郭文在汉口玩几天,我出去几天就回来。”

韩彩儿一听这话,似乎明白了鲁西华的意思,“西华,你一定要去吗?”

鲁西华点点头,“让阿黄陪着你,我也放心许多。你自己注意安全,钱你拿好,也别随身带的太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郭文素昧平生,你权当交个朋友,但也别太过交心。”

韩彩儿上前抱抱鲁西华,“西华,这些我都明白。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鲁西华点点头,“你打听一下汉口到荆州怎么走最方便,等我回来我们就出发。”

韩彩儿乖巧的把头埋在鲁西华肩上,口中嗯了一声。

鲁西华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儿女情长,自己如何脱得这粉红牢笼。安抚好了韩彩儿,鲁西华又提起黄猫儿,细细吩咐起来。

黄猫儿算起来也已经十三岁了,按照豹子的年纪已经是老头子一个了,不过现在却精神的很,也不枉吃了那么多的药材,体型已经从六米长到了七米,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头。按照黄猫儿的速度,子弹也不好伤它,自然是保镖的最好选择。

黄猫儿听到鲁西华啰啰嗦嗦吩咐半天,不耐烦的摆摆爪子,意思是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当下鲁西华叫来郭文,道明自己要外出访友两三日,让郭文在汉口好好休息一下,等自己回来。郭文自然满口称是,让鲁西华放心。

诸事了毕,出得饭店,鲁西华踏步就往北奔去。

杜石的车陷到大泥坑里快一个小时了,虽然自己找来了石子垫在车轮下,但是拉车的马匹已经累得口吐白沫也拉不动,车上都是大坛大坛的醋,准备运往县城的。杜石急得上火,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人家,一坛醋一百多斤,自己一个人根本搬不动车上的坛子,跟别说先搬到车下,再搬上去了。

怎么办!这不按时拉到地头,自己就要赔钱给人家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晚上再遇上个歹人,自己丢了小命,一家老小可都没活路了。

杜石正急得团团转,就听见后面有人问道,“车陷了?”

杜石连忙说道,“是的,是的。还请朋友帮忙搭把手,移两个坛子到地上。”边说边转身往后面看去。一回头身后没人,顿时一阵冷汗就顺着背脊下来了,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啦?

还没等杜石的小心思转个弯,就又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好了。”杜石这又急忙回头,这次用劲过大差点把脖子给扭了,这才发现自己的车子已经出了大坑,平平稳稳地停在坑外一米远的地方,远处一个人影飞快的消失在路上。

杜石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遇上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小河庄唯一的土路上倒着一棵七八十公分粗的大树,八九个庄汉正在对来往的车马依次收费,小车五毛,大车一块。收完了钱,一个庄汉就对着旁边休息的兄弟们摇摇手,几个庄汉站起身来,哼哧哼哧的把大树抬到一边,放车马过去。一些老头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笑嘻嘻地看着。

来往的车辆多是外来的,看到庄汉们手里都提着棍叉,没敢惹事,只能捏着鼻子乖乖交钱,背地里偷骂小河庄的人不得好死。

一个庄汉拦下了一个骑驴的小媳妇,笑嘻嘻地渡着步子过去,准备调戏一下,就听到一个声音,“起开!”刚想回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就觉得腰眼一疼,自己身子就飞了,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身子落到地上,听到庄里的二愣子刚喊了一句,“大家一起~”就没下文了。因为拦路的大树嘭的一声炸成无数碎片,打得当头的几个庄汉仰天就倒了下去,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神仙爷爷显灵啦!”庄上的几个老头一看这情景,立刻跪在地上磕头不已。

那个骑驴的小媳妇甚是机灵,立刻吆喝着,骑驴跑了。靠!难道真是坏事做多了,神仙显灵啦?!

夕阳下的京师越发的巍峨,虽说最近几十年来城头变幻大王旗,下了皇帝、换了总统、走了军阀,今天游行、明天抗议,但是乱世之中,有知识的人还是吃香的。

江永安是个落魄的八旗子弟,换了朝代没了收入,只能给以前瞧不起的汉人打工,幸好江永安识文断墨,靠着给街坊四邻写信、读信有些收入,这不,这一片儿武馆的师傅就经常拜托自己写拜帖,谁叫自己写的一手好字呢?

和街坊邻居打过招呼,江永安就一步三晃跟着武馆的弟子来到武馆,当头一位中年人坐在中堂,见到江永安来到,就站起身来说道,“麻烦江师傅了,又要拜托你写一份拜帖。”

江永安见到金主,脸上都堆着笑意,“哪里哪里,李师傅客气了,还要谢谢李师傅赏饭吃。不知这次是何事?”

李师傅摸着胡子微微一笑,“小徒志峰学艺有成,定下擂台,要和这几片的青年才俊们试试高下。”

江永安喜道,上前拜道,“那就恭祝贵徒旗开得胜。”江永安写拜帖是按照份数算钱的,这摆擂台需要的拜帖数量就多了去了,内容相同,换个名字就好了,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份,10元钱轻轻松松到手。

当下江永安就站到书案边,提笔凝墨,准备下笔,就听见外面院子嘭的一声,手上一哆嗦,一滴墨汁就溅到了准备好的红纸上,黑了一团,眼见是不能用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谁是江永安?!”

江永安不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布衣男子,龙行虎步,昂首迈过门槛来到庭院之中站定,一双眼睛扫过四周,直溜溜的就看向堂中。男子背后,两寸厚的武馆大门已经化为碎片,散落的满地都是。

李师傅惊怒在立,“你是何人?为何破我武馆大门!”

那个男人也不回答,望向堂中,似乎认准了自己,直直走来。

一个弟子气愤交加,大吼一声,“找死!”一个箭步,跃过两米距离,来到男子身后,左拳含胸,右拳一击而出,如枪如箭,带着阵阵雷鸣直奔男子后背脊梁而去,这拳要是打实,男子不死也是残废。

只见那男子毫不在意,依旧徐徐前行。弟子更加愤怒,拳头来到男子后脊三寸处,陡然再次加力,一拳打在男子背上。

“不要!志明手下留情!”李师傅见到自己弟子恼羞成怒,使出崩拳,害怕伤了人命,不由得开口阻止。

男子闻得此言,眼中放光,口中轻喝,“好!”

男子话音未落,只见那位叫做志明的弟子一拳击在男子身上,没了声响,却忽然自己口吐鲜血,一下萎靡在地,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昏了过去。

李师傅见状,大喝一声,“好贼子!”当下,身作奔马,脚踏连环,踩的堂中地面微微发震,正是形意十二形中的马形,而右臂圈环对着男子当胸罩下,左臂自腰间蛇击而出,诡异之极,正是马形的一大杀招~马后炮。

李师傅拳快,男子更快。李师傅眼前一花,双拳没有一拳击中,正待腰间发劲卸了前冲之力,就听得脑后男子声音问道,“你叫江永安?”

李师傅又惊又怒,回身一望,只见男子已在自己身后几步,右手拍在江永安的肩膀,将他微微压住,左手揣在裤兜里。李师傅顾忌江永安的安慰,顿时停下动作,“阁下何人,到底想怎么样?!”

江永安被眼前男子按住肩膀,只觉得被一座大山压住,不能动弹半分,嘴里口干舌燥,开口答道,“我就是江永安。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不知阁下找我何事?”

男子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你可认识一人名叫郭文?”

江永安疑惑道,“阁下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一名叫郭文的男子。”

男子笑道,“对不起,我没说明白,郭文是名卖身女子,五六年来每次都托你写汇票回家,她家是荆州的。”

江永安听到这里,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尖叫道,“爷爷饶命!”

第19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4)

男子正是从汉口又长途赶回京师的鲁西华,自从知道郭文的事情之后,他就决定返回京师一探究竟,看看郭文口中所说之事到底是不是属实。人生在世,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既然自己开口问了,那就需要有个了结。

鲁西华听到江永安口中叫道饶命,当下知晓此事定是江永安做下,眼睛一眯,口中说道,“好!江永安,上路吧!”

江永安听到鲁西华说出这话,惊恐的喊道,“我家~”,话音未完,眼前一黑。

鲁西华说完话,压住江永安肩膀的右手并指成刀划过江永安的脖子,滴溜溜一颗脑袋就顺势滚落下来。

李师傅在鲁西华身后看得心惊,此人开口问话,确定事情无疑,就抬手取人性命,当视人命如草芥,实乃无法无天之徒。自己武馆之中,一人殒命,到时麻烦多多,绝对不能放此人离开。

当下想定,李师傅知道鲁西华身有怪异,只凭那一手平划割取人头的本事,不知道高了自己多少,当下就不敢留手。于是,李师傅正面踏步,浑身上下,筋骨齐鸣,发出如闷雷一般的滚动震荡的声音,正是拳法中“蛰龙未起雷先动”的境界。

李师傅双爪化为虎形,右爪探肩,左爪拿腰,整个人扑来之时,劲风呼啸,衣服被猛烈拍击,形成了一道道气浪,劲风的呜呜声,配合沉闷的筋骨齐鸣声,好似汇聚成了呼啸的虎吼之声。

鲁西华此刻已经将江永安的头颅用布兜装好,拴于腰间,闻得身后风声四起,好似一只下山猛虎,直如惊风往自己身后扑来。

李师傅本是背后偷袭,三十几年形意苦练,威力着实不少,当下觉得此次出击必然十拿九稳。只觉得自己扑入男子身子三尺之内时,顿时如同陷入泥沼,空气似乎凝固,一股巨力扑面而来,压得自己全身颤抖,条条大筋起伏不定,几乎连呼吸都是不能。

惊慌之中,只见男子笑盈盈地转过身来,自己双爪仍然未及男子两尺。男子点点头,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向自己脑袋点出,这一指,李师傅只感到如泰山压顶,眼中只有这一个指头快速向自己额头而来,自己全身如入泥潭,难动分毫。

李师傅眼睁睁看着这只指头临身,想起男子以指作剑,割下江永安头颅的情景,心下惊到:我命休也!就觉一只冰凉的指头点到自己额头,以为自己脑袋当化作西瓜破裂时,耳边传来一个奇异之声,“临!”

此声入耳,眼前再无其他幻象,浑如夏日三伏之时井水泼体,一个激灵,就冷静了下来,只见自己双手已垂腰间,双脚虽然保持前扑之势,但是已是颤颤巍巍,站立困难。眼前男子已是负手在后微笑看着自己。

“不知阁下姓甚名谁,还望留下个名号,好叫我等知晓。”李师傅此刻明白自己与此人之间差距直如鸿毛泰山,再也泛不起半分抵抗念头。真如破界金刚,一力破万法,心下诧异,难道此人已经降了白虎、见了性命,达到传说中见神不坏的境界?不由得向鲁西华的秃头看去,心下越发肯定。

鲁西华说,“江永安此人,借自己识文认字替人填写汇票,骗取一女子救命财物,五六年间每次皆是如此,我闻得此事,特来求证。江永安求饶,自是自认其事,我才出手取其性命。此事与你等无关,自是无碍。”

李师傅闻言,后背汗水滚滚而下,举手躬道,“我等与他只有书信瓜葛,常常聘他代写些杂信,实在不知其人所为。不知阁下尊姓,还请留下尊讳,以便我等瞻仰。”

鲁西华笑道,“你不认识我?”

李师傅闻言细看鲁西华片刻,点头说道,“自是不识。”

鲁西华抬步就走,“不认识就好!再见!”话音一落,人影就消失在武馆院门之外,一众武馆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想拦也没法拦。

李师傅哪知此人不按常理出牌,一句不认识就好,抽身就走,只得瞪着眼睛站在原地,远远看他离去,不敢阻拦半分。须臾,李师傅长叹一声,这神秘男子不似京城人士,闻有不平之事,直接寻人求证,得证之后谈话间即刻杀人,片刻抽身远去,实在是有古时豪侠风范,真乃是民间奇人。

当下转身看望倒在中堂外面的弟子,一瞧之下只是岔了气,晕了过去,至于吐血却是男子将其劲道从体内逼出,休养几天就没事了,要不然这个弟子会被自己的出拳的力道反震,五脏六腑留下内伤,只怕得年余才能恢复。回想起来,相比自己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声“手下留情”,才救得自家弟子性命,一饮一啄,莫非天数。

李师傅请过巡捕房前来录下情况,收殓尸体,又安葬了江永安,更是出钱安抚了江家孤儿寡母,留给街坊邻居称颂不已,反而前来求拜学武之徒甚多。李师傅也熄了争强好胜之心,免了心爱弟子的擂台赛,一心回忆与鲁西华的几招交手,竟少有心得,拳法死中化生,反哺自己,本来自己年轻时落下不少暗伤,一一转好,最后竟然求了个长寿。

鲁西华腰拴头颅,大事即了,前往东兴楼买了干炸丸子、九转大肠;致美楼买了宫保虾球、焦熘鱼片;烤肉宛的烤牛肉;天福号的酱肘子、松仁小肚、酱猪蹄,等等,空间里弄的满满当当的食盒,这才迈步出城,一路南去。月朗星稀,路不见人,赶路是越发的畅意。

韩彩儿一早起来,打了个哈欠,望了望在床上大字躺着的黄猫儿,一条尾巴一卷一卷的,一副懒虫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西华哥,西华哥去了整整一天了,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呢?

韩彩儿趴着身子逗弄起阿黄来,阿黄在床上睡觉向来是大字风格,胸口一起一伏,小嘴里还打着呼噜。韩彩儿看得有趣,将阿黄小爪子拨弄道其胸前,阿黄睡梦之中又慢慢把爪子摊回原位。韩彩儿一会弄弄阿黄的前爪,一会弄弄后爪,再摆摆尾巴,不管如何摆弄,阿黄都会慢慢恢复大字形态,逗得韩彩儿发笑。心下想道,都说宠物像主人,西华哥睡觉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韩彩儿的小脑袋里不由得幻想起西华哥睡觉的样子,自己依偎在他的身旁......好讨厌!不能再往下想了!韩彩儿捂着红彤彤的脸庞,一头冲进洗浴室,梳洗起来,一边还唱着歌。

阿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听到洗浴室传来的歌声,不由得把小爪子往头上一放,这个疯女人,哪来的这么多怪想法,把自己当宠物,不知道豹爷吃人不眨眼吗?!

韩彩儿哼着小调,梳洗完毕,就看到在床上端坐着的阿黄,抬起爪子,一舔一舔的,舔了一会就往自己的胖脸上抹去,笑道,“阿黄,你也在洗脸啊?”

此刻客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彩儿,阿黄,起来吃早饭了。”

“西华哥!”韩彩儿听到鲁西华的声音,惊喜的一把拉开房门。

第20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5)

韩彩儿拉开房门,就看到了鲁西华笑盈盈的站在外面,不由自主的就要扑上去搂住鲁西华的脖子。鲁西华后退一步,双手推在韩彩儿肩上,“好了,别闹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去看看郭文醒了没有,让她一起来吃。”

鲁西华说完就进屋把手中食盒挑了一些放到桌子上,又去要了些碗筷,放到桌上,坐在一旁等着。

韩彩儿不大一会,就拉着郭文来了,郭文自幼受苦还不习惯被人平等看待,多少有些畏惧。

韩彩儿看着桌上的烧麦和烤馒头,不由得大叫喜欢,“西华哥,你也吃。”

鲁西华不忍违了妹妹心意,夹了两个在碗里,坐到一旁望着窗外的街景,“彩儿,你们打听到怎么去荆州吗?这里离荆州有多远?”

韩彩儿招呼郭文吃食,自己嘴里咬了一口三鲜烧麦,有些烫嘴,连忙拿起桌上的凉水喝了几口,小舌头吐啊吐的,这才好过一些。郭文将烧卖吃到口中一愣,低头不语。

韩彩儿说道,“西华哥,这里去荆州只有水路陆路,走陆路要翻山越岭,坐马车或者轿子,听说路上有土匪,不安全。走水路的话,此刻江水丰沛,船行速快,只是需要从岳阳绕路,几乎是陆路的两倍还有多。走陆路的话翻山越岭,估计得三天时间,走水路日夜兼程也要四五天时间。”

说完,韩彩儿又夹起一个烤馒头,“西华哥,这烤馒头好好吃。你哪里买的?”

鲁西华笑笑没说话,郭文说道,“先生,这菜味道好像是京师口味,不知是真是假。”

鲁西华答道,“正是!”

“怎么可能?难道汉口有卖京师的小吃?先生昨日一早不是去访友了吗?难道是好友家中厨子所作?但是,这食盒好像是京师的。”郭文听到鲁西华的话,几日相处也觉得鲁西华没有什么架子,所以才敢说话。

鲁西华没有回答,等两人吃过早饭,在客房坐定,鲁西华这才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郭文。

郭文疑惑的接过布包,不重,只有3、4斤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打开。韩彩儿有些胆怯地抱着黄猫儿站到鲁西华旁边,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细看。

郭文解开布包上的扣子,一颗人头白白切切漏了出来。郭文吓得后退几步,用力仔细看去,正是那骗财的江永安!

郭文盯着人头看了好久,忽然一把跪在鲁西华面前就要磕头,鲁西华见状叹了一口气,扶起郭文,“你我皆是中华儿女,无需大礼。”

郭文口中喊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眼睛发红却没有掉下眼泪,是个坚强的女子,不管鲁西华扶起她几次,她都执意重新跪下磕头。连续几次,鲁西华也没有再做勉强,只得作罢。

叩谢完毕,郭文开口说道,“多谢恩公千里为小女子复仇。”

鲁西华说道,“我只是过去看看,你准备把这人头怎么办?”

郭文想了几想,“小女子想把这江永安的人头留在身边,等回到家中再作打算。”

“行。”鲁西华看得出郭文是个有思想的女子,但迫于生活压力,沦落至此,当初若能识字,也不至于被人欺骗到如此地步。

三人在汉口码头租了一条帆船就往荆州赶去,没敢找那种又破又小的手摇船,找了一艘带帆的中型船。

老余带着两个半大的儿子在船尾忙活,鲁西华三人在船中间客舱休息。中午时分,船舱里传来阵阵香味,显然是客人准备吃饭了,老余勒了勒裤带,上身赤裸的胸膛上,清晰可见的排骨,全身上下没什么肉。自己的两个孩子,闻着饭菜的香味,大口大口的吞着口水。

老余心下一叹,自从孩子他妈走后,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在船上受苦。孩子他妈得病,家中钱财全部耗光,房子也卖了,只留下这艘船,船上的帆也是破破烂烂的,没钱修补。一家三口只能搬到船上居住,没了钱财顾不了人,也交不起费用,半个月都生意了。这次好不容易接了一单去荆州的短途生意,客人大方,没有还价,熬过这几天,拿了船钱,就能吃上口饱饭了。

望着两个儿子饿的难受,老余低头准备拿出菜饼给儿子吃,自己今天就饿着点吧,等晚上到了县城,再拿着客人给的定钱买点吃的。老余自顾自地想着,就听到前面传了一个声音,“老余,来,带着孩子吃点饭。我们这一路麻烦你们了,还需要日夜赶路,真是辛苦。”

老余回头一看,正是那位说话客气的小伙子,提着三个食盒,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

“鲁先生,您。”老余看到鲁西华给自己三人送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眶一下就湿润了,“您是大好人啊,怎么还麻烦您给做吃的?真是,这不合规矩啊!”老余实在不好意思,这坐船向来是船家负责提供给客人做饭。自己囊中羞涩,开船之前就硬着头皮给客人说好了,没法提供伙食,原想客人会恼怒而去,自己就因为这个,半个多月都没生意了,原本还想着,实在没法子只能抵押船借来一部分钱财开工。

那知这位客气的鲁先生笑着说没事,他们自己可以做饭,带的有吃的。自己这才放心下来,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叫上两个儿子仔细打理船上物件,好叫这船早日到达荆州,不至于耽误鲁先生的行程。哪知,这才开船没多久,鲁先生不但自己做饭,还给自己和儿子送饭,真是叫人好生过意不去。

鲁西华望着胆怯不愿接手食盒的老余,看看他旁边两个早就饿得发慌的孩子,笑道,“不用客气,出门带的东西多了些,这天渐渐热了,不早些吃掉也是浪费。正好坐了你这船,就是有缘,没什么客气的。”说完,将手中食盒递给孩子,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光头,转身回了客舱。

大儿子余东回了声,“谢谢先生!”就迫不及待地将食盒放在船板上面,小心地解开绳子,拿起一盒打开盖子。

盖子一打开,一股米饭的清香夹杂着肉的香味就扑鼻而来。一个七寸见方的盒子里下面铺着雪白的稻米,上面有牛肉、猪蹄和香菇青菜,油汪汪的红肉配着绿油油的青菜、粒粒成型的米饭,这是席面啊?!

余东抬头望着老余,喊了一声,“爹!”

老余摸了摸小儿子头,说道,“你和细伢子先吃,爹掌着橹。”说完低下头来,眼泪不由的落到舢板上,连忙用胳膊擦去。

“嗯!”余东早就饿得发慌,没有注意到爹爹流泪,自己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弟弟,又重新拿起一个,一打开,里面依旧是白米饭,不过菜色换成了酱肘子、小肚和豆芽。余东也没用筷子,用手指夹起一片酱肘子放到嘴里迫不及待地就嚼了起来。

鲜美的酱汁已经沁到瘦肉里去了,在上面形成了美丽的花纹,皮肉之间的脂肪已经变成了透明的水晶片,带着天然的清香。余东吃在嘴里,瘦肉酥烂香醇,脂肪带着浓浓的药材香味在嘴里来回弹动,打得余东的牙齿微微晃动。

“好香啊!”从小到大没吃过肘子的余东,此刻觉得酱肘子就是世上最好的是食物,连忙夹起一片,递给老余,“爹,你也吃!”

老余看到大儿子的笑脸,也展开了少有的微笑,“你自己吃,你和细伢子交换着吃,都尝尝。爹年轻时就吃过,你们跟着爹受苦,没吃过这些。今天鲁先生好心,照顾咱爷三吃饭,你们就多吃些。”

“嗯。”余东听爹爹的话,转头把手中肘子片夹到弟弟盒子里,弟弟也算懂事,也将自己盒子里的猪蹄夹给哥哥,在他看来,猪蹄最大,哥哥应该多吃。两兄弟你谦我让,也不耽误吃饭,食盒中的饭菜飞快地少了起来。

鲁西华回到舱中,桌上早就布好了饭菜,韩彩儿和郭文两人就等着鲁西华回来开饭。

吃过饭,韩彩儿和郭文到船头看沿江风景,鲁西华则来到船尾和老余聊天,此刻已经换作大儿子在把着橹,老余则是在整理船绳,细伢子摇着船边的轱辘打水,擦拭着船板。

“鲁先生好!”老余看到鲁西华过来,连忙起身招呼。

鲁西华看到忙碌的一家子,从身上掏出几颗牛奶糖塞给忙碌的细伢子。细伢子吃了一颗,甜得眯起了眼睛,连忙跑到哥哥面前,踮起脚尖,塞了一颗糖到哥哥嘴里,“哥哥快吃,好甜的。”

“怎么没见孩子他娘?在岸上家中吗?”鲁西华聊天先从家人下手。

“唉,去年一场病,人走了。”说起这个,老余深深地无奈。这个年头兵荒马乱,药材奇贵无比,一般人看不起病,自己家里本来还算不错,家中婆娘的一场大病,就弄得卖屋。有些人家简直是要卖儿卖女,全家卖身才能换来几副药钱,这人命到底值钱不值钱。

第21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6)

鲁西华来到的这个民国,不像那方世界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十里洋场、风花雪月的样子,更多的是饿殍满地、卖儿鬻女,自己来到的这短短八年,北方军阀之间大小战斗打了七百余场,很多地方真的是土匪满地跑、百里无人烟。

此刻前面江中传来“嘿!哟!”“嘿!哟!”的高亢喊声,老余听到这个声音,扒在船边望了一眼,说了一句,“大伢子,靠左!”

“得嘞!”大儿子余东听到老余发话,轻轻将橹偏了个方向,帆船就沿着江水往江心方向移去,没过一会,又正了过来,船离岸边又远了一些。

鲁西华正在诧异,就看到右面来了一串长长的木排,顺着江水而下,与所乘帆船擦肩而过。木排上一位壮年男子抬手向老余做了几个手势,老余也飞快地回应过去。

刚才谈起船老板的伤心事,鲁西华这下就岔开话题,“我看着这江中木排顺江而下,你们这些帆船却逆流而上,会不会出事?要是撞上了怎么办?”

“鲁先生是读书人,有所不知。这木排与船相碰是常有的事,刚才那木排之上的师傅大声嘿哟,就是在提醒我这船前面有木排。我这船行靠的是帆、橹,走的就靠江边近了些,他才开声提醒我避让。毕竟我船小,好调整方向。”老余解释道。

鲁西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老余接着说道,“这船排相撞,一般都是木排负主要责任,这是俗成的行规,所以刚才木排上的师父大声嘿哟。这其中还有个小故事,我也是从别处听来,先生若是愿意,我就说出来,权当听个笑话。”

鲁西华笑道,“真是多谢老余了。”

老余拍拍细伢子的头,示意他去船头观望,有情况再作提醒,自己拉着鲁西华坐在船板上。现在日头正大,江风徐徐,细伢子刚才擦拭的船板已经干了,干净整洁正好可以就地而坐。鲁西华也不是什么假道学,顺势坐下,老余心中高兴,这位鲁先生爽快,真是个好人,于是眉开眼笑的讲起故事来。

“以前的汉口,在前朝时候每年都要出几起船排相撞的事故,虽说都是水上的好汉,白天好说,晚上一时疏忽,总有来不及避让的。一般出事的都是民间小船,大船如果载客早就按照行程入了河港休息,如果载货需要日夜兼程的也是行船靠近中央一些,船上船工众多,灯火通明,总能提前发现木排。小船人少,更换不及,有些疲累打个盹就和沿江而下的木排撞在了一起。小船势单力薄,哪里抵得过顺江而下木排,多数都是船翻货亡。”老余将这个情况娓娓道来。

“也是在前朝的时候,有一次木排与民船相碰,双方东家都请了讼师据理力争打官司。那时汉口还是个县,知县得知情况难以结案,最后由县衙师爷出了个主意,在双方各自的讼词中作文章。因为双方的讼词之中都有‘马上相碰’一词,但‘马’的写法双方各不相同。木排行的东家将‘马’字写成底下为‘一’横笔的马,被认为是困马,不能赶船;而民船东家状纸上的‘马’字用的是‘灬’点为底,被认为是在跑动中的奔马。根据这两个字,所以知县断案这木排要让民船先通过,由木排行赔偿民船的一定损失。后来又在码头立碑说明,果然之后这样的纠纷就少多了,出了事,都自行处理,或多或少木排行要赔一些。”

鲁西华听到这个小故事,就乐了,虽说不是真假,这古时候的官员也是有趣,因为当时情况不能再现,只能靠双方证词做出文章。这师爷从文字下手,也是一个妙才,断了案、了了事,还立下了规矩,指导后人照章办事,不能不说声佩服。

“从那以后,但凡出现类似的相撞事件,不论民船是在顺行或逆行,木排均要承担主要的责任。所以至那以后,木排上就多了个腰哥师傅,木排航行时要全神贯注嘹望前方是否有民船驶来,遇到上、下滩要事前声嘶力竭地连续发出‘嘿!哟!’‘嘿!哟!’的警告声,两船交汇时还要用手势示意各自航向。后来太平天国战乱,石碑被损,但是这规矩却保留了下来,被我们这些撑船摆货的船家共同遵守。”

这几天日头正好,一路也没有什么波折,大家就到了荆州,下了码头雇了牛车,大家坐着车往山里进发,去郭文的村里看看情况,郭文一走五年,家里还欠着地主的租子,只有奶奶和妹妹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山间一座破烂的茅草屋,门前搭着一个破棚子,棚子下面有几个破竹筐,一副破败的样子,有面墙都塌了。

“婆婆!巧儿!”郭文从牛车上下来,就一路狂奔,冲向记忆中的家。鲁西华连忙示意韩彩儿跟上,害怕郭文一时冲动,想不开。实际上,鲁西华心中早就想到,一老一少没有收入,住在这么破败的屋子里,只有死路一条,关键是怎么死的,是被人逼死的?还是其他情况。

鲁西华付了车钱,让牛车掉头准备回行,自己慢慢向草屋走去。

远远就传来郭文的哭声,这个坚强的姑娘,在数年来无数次面对那些恶霸、鸨母、客人的时候都咬着牙挺过去,直到现在,才放声大哭,她的努力似乎远远没有起到作用。家乡的奶奶和妹妹终于还是走了,屋后的草地上两个孤伶伶的坟包,一大一小,显示着这间屋里曾经住过的两个生命。

鲁西华拿出一些酒食和瓜果,没有香烛,只能找了些野花代替,放在郭文奶奶和妹妹的坟头,找了石块用手写了碑立在上面,总算是有了一些气氛。

“文伢儿?是你吗?”远远一位大妈挎着篮子过来了,鲁西华等她走近一瞧,里面全是些野菜,想必就是她们一家的晚饭。

“黄孃?是你!你知道我婆婆和小巧是怎么去的?”郭文闻得熟人招呼,连忙凑近发问。

第22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7)

那位被叫作黄孃的大妈看着一身西式洋服的三人,胆怯地拉过郭文,偷偷摸摸的问道,“文伢儿,你去给别人当小老婆啦?”

“哪有的事,我在京师被骗,想逃出来被发现,结果让人追打,是先生救的我。”郭文一听黄孃这么说,脸就红了。

黄孃拉过郭文的手,细细的看了一下,上面布满了伤痕,也是个苦命的人,叹了口气,“你总算熬出来了,以后可以享福了。可惜你婆婆和巧伢儿,唉......”

郭文一听就急了,“黄孃,你快说,我婆婆妹妹怎么去的。”

黄孃拉着郭文的手,细细说道,原来郭文被人骗去京师做工后,家里的奶奶和妹妹就靠编点东西为生。郭文一去没了音讯,大冬天,爷孙俩在屋里实在冻得受不住,奶奶就说上山捡点柴火,这一去就没回来了,留下妹妹巧儿在家饿得连爬出门的力气都没有,活活冻死了。

后来有人去山上,才发现郭文的奶奶因为小脚行路不便,掉到了一个荒废的猎洞里,虽说只有一米多深的洞,但是对一个裹过脚的老太太来说,那是如隔天堑,饿得浑身没力,天气又冻,怎么爬也爬不上来,最后就孤独的死在了猎洞里。

有人发现了奶奶的尸体,在才想到郭文家中还有个几岁的妹妹,赶去一看,也没了。村中众人才求了地主李头,给弄了两副木板,草草下了葬。这一晃四年多过去了,每月有人路过这里,就随便过来帮郭家的两个坟头拔拔草,今天黄孃也是准备过来看看,结果就遇上了回家的郭文。

郭文听了黄孃的话,红着眼睛一把扯下腰间的布囊,露出里面的人头,冲向家人的坟,把在一旁的黄孃吓了一跳,看着郭文腰间挂了个人头,吓得不轻。鲁西华连忙解释道,这人骗了郭文在外辛辛苦苦打工挣的钱,每半年郭文都请这人写汇票寄钱回家,哪里知道,钱全被这人给私吞了。

黄孃听后唏嘘不已,对于不认识字的她们来说,这就是命,至于杀人什么的,那是有钱人可以干的事。又用一双眼睛偷偷的打量鲁西华,这个小伙子皮肤光滑,身材修长,双手如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文伢儿能跟着他也算是后辈子有福了。

郭文和韩彩儿一起挖了个坑将江永安的头埋了下去,之后过了一会,郭文才和韩彩儿手拉着手回到这边,“先生,我好了。郭文决定跟你和彩儿姐姐走,还望你们不要嫌弃郭文是个不详之人。”

韩彩儿假装怒道,“郭姐姐说的什么话,以后我们姐妹就互帮互助,一家人。”

鲁西华点点头,“郭文,你放心。韩彩儿和我准备去重庆,她孤身一人也没个伴,你跟着她,两个人也好作伴,到了重庆再做打算,反正不会亏待你。”

郭文红着眼睛点点头,鲁西华出手大方,想必跟着韩彩儿好过在外漂泊。

“文伢儿?这家你就不要了?”黄孃在一旁听到几人的对话,心下诧异。

“嗯,我要跟着先生和彩儿姐姐走。黄孃,我奶奶和妹妹的坟就麻烦大家帮忙拔草了。”郭文弯腰谢过黄孃,“黄孃,我已经给奶奶、巧儿上过坟了,那碑前的菜和水果,黄孃还请拿回家去自己吃。”

鲁西华掏出五十个银元递给黄孃,“这些银钱就算是郭文请大家帮忙锄草的费用吧。”

黄孃看着手里的银钱,哆哆嗦嗦的说,“不用,不用。只是有空顺路就来瞧瞧,哪里需要这么多钱?”这四五年粮食丰收,物价大跌,一个银元就能在本地买十二斤猪肉,这五十块就是两头大猪啊。这个时候乡里一亩年产四百斤稻米的农田不过才四十元,这小伙子一出手就是一亩多的农田,自己家祖祖辈辈也不过挣下了三亩多地,就算是丰收年也要时不时饿肚子,上山采些野菜做主食。

郭文说道,“黄孃,你收下吧。要不是你们照看,我婆婆和妹妹哪里有坟在啊。”这年头死在荒山野岭被豺狼野狗吃掉的人太多了。

韩彩儿也接口道,“黄阿姨,你快去把菜收拾好,别一会被动物叼了去。”

千大万大,这个时候吃饭最大,黄孃一听这话,连忙把钱往篮子里的野菜中一放,迈着小步就往郭文奶奶的坟去了,她可是远远看见了,有鸡有肉,有鸭有鱼还有十几个各色水果,这种席面就是城里的官老爷嫁女也拿不出啊,自己得赶紧收拾好。

还好鲁西华将东西都是放在食盒里,把食盒的盖子盖上,用布拴起来提住,十来斤的东西提在手上,黄孃的脸上也是笑嘻嘻地,她四十多岁了,孙儿也有了,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菜,不说味道,光是看颜色闻香味就知道好吃,心下里嘀咕,这菜回家怎么处置,肯定不能一天吃完的,怎么保存才能吃得更久。儿媳妇瘦瘦弱弱的,给她吃鱼补补,要不这奶越来越少,饿着自己的大孙子。老头子吃什么、儿子吃什么、女儿吃什么、黄孃都在这回走的几十米路上打算的清清楚楚。

一行人回到车上,黄孃开口问道,“文伢儿,你就这么走了吗?”熟悉的村人,今天回村,现在又准备离开,在这乱世估计就再也看不到了,口音里不禁带了些悲伤。

“不,我家还欠着李老财家钱,他又帮我把婆婆妹妹葬了,我要过去谢谢他。”郭文说道,说完又拿眼睛去看鲁西华,想征得他的同意。

鲁西华竖起大拇指,“郭文,你是对的。有恩必报,有仇必报,这才是华夏儿女的风姿。走,我们去李老财家!”

牛车不大,鲁西华就让三个女人坐在车上,自己在路边走着。

黄孃还是小媳妇的时候去城里卖东西,跟着村里的牛车进过城,多少年也没坐过牛车了,这坐在车上拉着郭文和韩彩儿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一脸的兴奋样子。

鲁西华一边和赶牛的师傅聊天,拐过山腰,看到几十间房屋聚在一起,黄孃在车上喊着,“到了到了。”

牛车穿过村中的青石路板,黄孃早就在入村时跳下了车,她家需要往山上走,不和李老财家一路,再加上手中有食盒,篮子里有银钱,入了村中不安全,这个妇女就早早下车直奔家里去了。

按着郭文的指示,鲁西华和牛车来到了一家黑瓦灰墙的门户,大门紧闭着,院墙倒是不小,一溜得有上百米,不知里面是几进。鲁西华准备到山城也在山下建这么个院子,种菜养鸡,再来点瓜果,比在津卫洋房里舒服。

郭文下了车,就到大门前拍门。这门是供人进出的,车马进出的门另有开口,大门只有三米宽,高高的石质门槛,左右贴着对联:心想事成百业兴、时来运到家昌盛。两边有耳房,分别有个圆形的窗户可以从里面看到来访的人。

没过一会,就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是有人来开门了,吱溜一声,门开了,一个小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你们找谁?”

第23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8)

开门的是个小女童,六七岁摸样,剪了个齐耳短发,前面一片刘海,有些类似那个时代的bobo头,右边脑袋上用手绢扎了个绢花戴在头上,俏皮可爱,身上穿着布制旗袍,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郭文弯腰问道,“请问,李东家在家吗?我是他以前的佃户,欠着李东家的租子,现在特意回来还债。”

这个时候的农民大多还是朴实的,除非真的活不下去了,要不然没人逃债的,只是郭文穿着一身洋服,小姑娘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睛,“你稍等一下,我回屋通知人去。”说完把门就关上了。

没过多久,门又打开了,一个年轻人打开了庄门,往门外一瞧,连声说道,“快进来吧,我爹出门对账去了,要过两天回来。”

郭文回头看看鲁西华,鲁西华心想,就是还账的事,哪用这么麻烦,开口说道,“这次前来,就是还账的事,既然你家老爷不在,我们就不便打扰。这样,我们报上名字,你把欠款查明,我们补上就好。我们今天还急着赶路。”

年轻人一身爱国学生打扮,听鲁西华说到要赶路,忙问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会欠我爹的银子?”

郭文连忙回答,“我叫郭文,是我家欠李东家的钱。我家原来在入村羊头湾那里,我爹叫郭柱,家里婆婆、妹妹没了,全靠李东家出钱给下得葬,这次回乡前来还钱,更要感谢李东家。”

年轻人嘴里嘟嘟囔囔,“我爹还做过这等好事?”一边回头,对一位下人说道,“你去查查是不是羊头湾有位郭柱欠我们家银钱。”又回头对郭文说道,“你且等等。”

不大一会,就有人拿着账本回来禀报,“是有位叫郭柱的佃户租老爷田种,他和他老婆因病没了,这租子就一直没收上来。四年前冬天,他家婆婆和女儿也一起没了,村民求到老爷这里,老爷念其可怜,就给找了薄皮木板装殓下的葬。”

郭文激动的说,“算上利息,我家一共欠你家多少钱。”

那边下人拿出手掐了一阵说道,“田租本钱加利息八十块,棺材费十块,一共九十块。”

鲁西华拿过一个布兜,递给郭文,“里面有100块,都给他们。”

郭文点点头,拿过银元递给年轻人,“少爷,这里有100块,请收下。”说完郭文咬咬牙,“李东家不在家,是否容小女子进屋给李老夫人磕个头再走。”

年亲人吓了一跳,“别别别,我叫李兵,字宜权,你叫我名字或者宜权都可以。现在都民国了,那里还有老爷、公子啊。你要谢我爹,可以,我让人带你到我妈屋里,你向她道谢。”说完,将钱塞给下人,侧身让出一条缝,郭文进屋跟着下人去道谢了,鲁西华站在屋外,韩彩儿在牛车没下来。

这位叫李兵的年轻人在郭文走后,打量了鲁西华一会,瞧了瞧周围没人,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大哥,看你打扮不像是这附近的人。小弟能问一下你从哪里来,准备往哪里去吗?”

鲁西华看这个毛头小子,笑道,“我们从津卫来,准备往山城去。”

李兵听了一乐,“好啊!我也正准备前往山城。大哥,我们能一路做个伴吗?看样子大哥也是个有学问的人,不知道在哪个学校念书?我是京师师大的。”

鲁西华有些诧异的望着为愣头愣脑的李兵,说道,“等郭文出来,我们就走,你要和我们一起走?你也去山城?”

李兵点点头,“怎么样?大哥,给句痛快话儿!”

鲁西华说道,“好吧,你快准备吧,有什么东西赶紧收拾一下,给家人说一声。独身上路确实不安全,你愿意和我们作伴也好。”

李兵一听鲁西华答应了,激动地一拍手,“好嘞!大哥等等我,千万别走啊!”说完,人就往院子里跑去。

鲁西华有些诧异,这个富家公子为什么急着要和自己一行走,不自己出发上路呢?

没过一会,郭文就回来了,后面跟着李兵,几个下人推着一辆板车,车上是八盒扁平的木箱子还有些行李,院门打开,鲁西华上前帮忙将木箱子搬到牛车上,手里刚拎起一盒就一愣,挺沉的,得有四十来斤了。几个盒子就有400斤重,还有些李兵的行李,鲁西华就让郭文和韩彩儿带着行李和箱子坐车,自己和李兵用脚赶路,等李兵累了,再到车上歇会。

李兵满头大汗的说道,“谢谢!谢谢!如果没有遇上大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家里的车都被我爹用了,这村里也没人载着我出去,我在家都待了半个多月了,再不出发就晚了。”

鲁西华笑道,“哦,李小弟急着去山城有什么重要事吗?”

李兵一愣,张口解释道,“见个朋友,见个朋友。”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脸都红了。

鲁西华笑笑没说话,李兵和家人道别后,便满面春风的和鲁西华并肩走着,一路上开心的聊着天。

听他的言语,鲁西华大致知道了这是位接受了我党思想的进步青年,至于箱子装的是什么,联系当前我党的情况,鲁西华便猜了个大概,当下决定,既然不是作奸犯科之徒,李家也算是善良人家,自己就帮个忙好了,当下也不说破。

因为出发的有些晚了,只能连夜赶路,要不然露宿荒郊野外,搞不好就被土匪给抢了。

只是天不从人愿,李冰有些累了,鲁西华就叫他上车歇会,自己单独走路。李兵上车瞧见车里的韩彩儿,精神也来了,不困了,连忙和韩彩儿拉起话来。李冰是大学生,韩彩儿本来就准备上大学结果被鲁西华一耽误就跟着走了,对大学生活很是向往,郭文也是刻意奉承,三个人聊得还算热火。

鲁西华跟在后面慢慢走着,忽然耳朵一动,连忙急跨几步来到牛车前,和赶车师傅说,让他们先走,自己肚子有些疼,准备在野外方便,一会再赶过来。韩彩儿和李冰听到鲁西华的话,纷纷取笑。鲁西华也不在意,站在原地和他们摆手道别,就回身往来路走去,过的几百米,走到一个弯路口,在路中间一站。

须臾,就听到马蹄声在拐弯处响起,哒哒哒,哒哒哒,七八匹马迎着夜色,来到百米之处。

“大哥!前面有人!”当头一个汉子在马上叫道。

“别管他,冲过去!找人要紧!”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好咧!”当头汉子看到鲁西华站在路中间,连忙催马加速,带着狞笑向着鲁西华冲去,脑海中浮现出鲁西华被奔马撞得像条破口袋的样子,越发的兴奋起来。

第24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9)

但是想象中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当头男子被鲁西华跃起,一把捏断了脖子的时候,后面的马匹纷纷惊起,马上的几个人掏出枪来就向鲁西华射击,其他几个举刀就砍。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全部被杀,鲁西华从头领口中问出,他们是准备绑架李兵,向李老财要赎金,他们在村中的眼线中午看到李兵跟着牛车出发,车上几人都是身着洋服,看起来似乎很有钱,所以自己想要做一票。

鲁西华也懒得管他们村中的眼线是谁,这伙土匪的规模也不大,只有20来人,三五只枪,一直不敢抢劫村里,收到李家少爷归家的消息后,就派村中眼线盯着,知道鲁西华等人来访。所以才趁着李家少爷单独出来准备下手,准备连鲁西华等人一起做掉。可以想象,鲁西华三人被这伙土匪抓住的下场,都是陌生人,没人来赎,鲁西华肯定是会被杀掉,韩彩儿和郭文自然不必多说。

这次鲁西华干掉了七八个出来的土匪,山中只剩下十来个人,没了气候,自然散了或者改投他人。

当鲁西华骑着一匹马,后面拴着七匹马追上牛车的时候,也就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李兵张口结舌的看着鲁西华招呼自己下车,一起骑马时,叫道,“大哥,你这方便是上哪里去了?这还弄出八匹马来,快快告诉我,我也去捡几匹。”

鲁西华笑道,“李小弟想要捡马,就要往山上去了,土匪窝子里多的是。”

李兵听到鲁西华说这话,急道,“大哥遇上土匪啦?怎么样?没受伤吧?”

韩彩儿和郭文多多少少见识过鲁西华的神奇,一天一夜,赶两千五百公里路,取来人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连几个土匪都搞不定。

鲁西华笑道,“没有,他们路过想要打劫我,被我一阵劝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所以把马匹留给了我。”

李兵无语道,“大哥,你是不是看我是个学生,好骗啊?这种话我怎么可能相信。”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上马。土匪的马也不是什么高头大马,一般大小,跑得不快但是吃苦耐劳、耐力悠长、翻山越岭不在话下,是个好脚力。李兵上马慢慢骑着也算容易,总比自己走路好得多。

鲁西华也不解释,死了后投胎也算是重新做人吧。众人凌晨才回到荆州,赠了一匹马给赶车的师傅,其他的马匹白天就地卖了,自有牲口师傅知道去除马匹上的印迹。这几年田产丰收,牛马牲畜价格上升了不少,因为毕竟算是个劳力,一头牛50块,一匹马要卖到150块。七匹马卖了一千块,鲁西华笑着说见者有份,每人分了250块,算是抵了四人去山城的船票。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四百里三峡江流,两岸高山连绵不绝,中间没有一点空缺的地方,两岸是重重的悬崖,层层的峭壁遮蔽了天空,如果不是正午和半夜,三峡里的人是看不见太阳和月亮的。

山峡的水也很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这首诗说的就是轻舟过三峡的情景。白帝城到江陵,江陵就是鲁西华出发的荆州,之间距离一千里,早上从白帝城出发的小舟,晚上就能到达荆州,速度是何等之快。

为什么呢?是因为落差,三峡大大小小上百个险滩、水流湍急,顺流而下速度极快,常常需要前舟入峡数里,后舟方敢继续跟进。这是顺流,那么逆流呢?水平的地方靠的是浆和帆,当然最多的还是靠人力,这些人就是在每处险滩拉纤的纤夫。

说是纤夫,却分两种,一种是跟船的叫行船纤夫,一种是滩头的叫滩头纤夫。

三峡江滩险水急,船只过滩须得由船上的行船纤夫下船到岸边拉纤。但是大一点的险滩,水流急,仅靠船上的行船纤夫拉纤人手不够(即拉力不足以使船上滩),便有了滩头纤夫。守着较大险滩拉纤的纤夫是滩头纤夫,他们在固定的滩头一年四季干着拉纤的活。

三峡讨生活的纤夫,最看重他们的缆绳。这些缆绳被纤夫们叫作“纤缆”或者“缆子”。纤缆的制作要取山间最好的竹子,请手艺最好的篾匠,精细地划出竹子最柔韧最耐磨的竹青,然后将柔韧纤薄的竹青极为紧密地编成粗细不一的纤缆。编好了的纤缆还要放在烧得滚开的石灰硫磺水锅中,翻滚烂熟地煮。煮过的纤缆不仅坚韧不会被虫蛀,而且入水光滑,出水而不沾水。船过激流险滩时,纤缆的一头系在船上桅杆的根部,另一头则由领纤的拉到岸上。

每一个纤夫都有自己或妻子或老母亲或情人细心缝制的搭肩。这些搭肩,长六尺宽半尺,一律用上好的“白官布”制作。六尺长的搭肩对折成三尺长,另一头则固定着一个一寸见方的厚竹板。拉滩的时候,纤夫把竹板向纤缆上一别,把宽的一头斜挎到肩头,就开始艰难的跋涉了。搭在肩上的白官布上不能有任何装饰,否则拉纤时哪怕一个细小的线头或者折痕,都会让纤夫的肩膀磨破流血。而别在纤缆上的一端则可做些文章,纫得越密实,就越牢固安全。

鲁西华四人在船边看着,每当船到一个滩头。船上领纤的老大一路如风一般的向岸上跑去,其他的纤夫们没有一个敢怠慢,都会一边以极快的速度奔跑,一边迅捷地把搭肩的另一端别到纤缆上。只要搭肩别到了纤缆上,所有纤夫的腰就马上绷成了一张弯弓,而纤缆就如弦上的箭。

险滩的水喧哗着、咆哮着猛烈地撞击着船头,激起高高的水浪。纤夫们在陡峭的山崖上毫无选择地把手指抠进岩缝中,作为生命的抓手,赤裸的脚板则要尽量寻找悬崖上的缝隙。在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的拉纤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偷奸耍滑,更没有一个人心有旁骛。

悬崖峭壁间开凿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那是供纤夫拉纤时通过的栈道。那些狭窄的栈道在一些地方仅可供一个人通过,有时距离水面高达百尺之遥,远望就如绝壁间的一段凹槽。

苍凉无情的崖石上,只有汗珠碎成了八瓣,纤夫从胸腔中挤压而出的“嘿咗”声如闷雷滚过.....滩水十分险恶,不肯作丝毫妥协,十几或者二十几个纤夫就以近乎凝固的姿态把险滩上轻则十几吨,重则几十吨的船“嵌”在自己的肩头。

僵持中,船老大会挺立船头大声呼号:要想回家看女人,幺儿的连三再加把力呀,嘿咗!这些纤夫从不恐惧,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目标:回家,回家,回家同妻儿团聚。

第25章 早行去,乱世流离路(10)

夜晚来临,顾二娃坐在船边吃起自家带的玉米、土豆,这是这几年年景好才有得吃,以前只能吃糠饼。这还是因为自己是家中劳力才能吃到的,家中老小那几年只能吃树皮草根,自己大娃就是这样被饿死的。

吃完饭,顾二娃照旧搓起腿来,常年泡在水里,双脚双腿都患上了风湿,每逢阴雨天气就隐隐作疼,想起老爹,也是在这船上拉了二十年,这个天气一双腿上会有好几个眼往外冒水,疼得死去活来,最后实在受不了,自己在家趁人不注意了结了,或许这就是纤夫的命。以后自己的孩子也只能吃这口饭,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腿疼?”顾二娃忽然听到旁边有个亲切的声音问道,连忙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秃头的先生。大家私下里还在猜测,这个秃头先生是不是和尚,拐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和小舅子一起出逃,戏文里不都是有这种段子吗?可是后来船老大和秃头先生攀谈,秃头先生见多识广,国内外趣事当故事讲给大家听,大家这才断了秃头先生原先是个和尚的想法,毕竟和尚天天在山里,肚子里哪有那么多的见识。

秃头先生自称姓鲁,钓得一手好鱼,每天都钓上来好多,分给大家吃,听船老大说,鲁先生四人就把全船包下来了,两千大洋,费用可一点没少,爽快人。人少船轻,自己这一趟很是轻松,十来天的行程,估计十天就能完成了,这个月的收入又多了不少,至少回家的时候能给老婆扯上几尺棉布了。

顾二娃当下笑道,“鲁先生,你怎么不在船舱里呆着,跑到船板上来了?这里是我们这些粗人呆的地方,你是读书人,别弄脏了你的鞋。”

鲁西华笑道,“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就是出来看看。我看你这腿疼,是不是常年在水里泡的?”

顾二娃放下揉腿的手说道,“可不是,我们就这个命,干了这行就只能这样。年轻时身子骨熬着,老了天天受罪,实在受不了了,就找根绳子自己解决,免得给家人添负担。”

鲁西华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开口说道,“我通一点医术,给你看看吧。”

顾二娃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我这泥腿,只怕脏了鲁先生的手。”

鲁西华蹲下身子,让顾二娃坐到船边,用手抬起顾二娃的腿,用船上的煤油灯细细的看了起来。

顾二娃的膝盖略微鼓鼓的,鲁西华用手轻轻一按就是一个小坑,顾二娃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看得出有些疼。小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这些都是水汽渗入皮肤后,在结缔组织中囤积下来,长年累月造成组织膨大,使得经脉堵塞变形,让人痛苦不堪。

周围休息的纤夫看到这个秃头的鲁先生拿起顾二娃的腿在看,纷纷围了过来,平日生活枯燥,此刻看个热闹。

鲁西华说,“你这是风湿,是水汽入体,我给你治一下。”

顾二娃惊奇道,“鲁先生?这病真能治?别的山医都说没法。只能吃药,这年头药材太贵,根本吃不起。”

鲁西华说了一句,“有些痒麻,你忍着。”说完,双手夹住顾二娃的膝盖。

片刻之间,顾二娃的膝盖就开始变红,毛孔之间颗颗水滴出现,顺着腿毛就往下滴。顾二娃此刻只觉得膝盖酸痒难当,不由得哇哇大叫起来,奋力想要抽出自己的腿,可是哪里抽得动,又用力去掰鲁西华的手。

鲁西华说道,“来两个朋友,帮忙抓住这位小哥的手臂,别让他乱动!”

旁边的纤夫们一看,似乎有些效果,想起祖祖辈辈的腿疼,连忙出来两人将顾二娃的胳膊抓住,不让他乱动,如果这位鲁先生真的能治好腿疼,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鲁西华的手从膝盖到小腿,再到脚踝,顾二娃的腿上很快就没有水滴流出,皮肤也很快的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左右两条腿一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开始的酸麻变成了最后的暖乎,从膝盖到脚踝一股热气包围着自己的小腿。这时候,顾二娃又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舒服地叫出声来,把周围的纤夫逗得直乐。

“二娃,怕是比你老婆还舒服吧?!”有人开口调笑。

“你们懂什么?!这简直是跟泡在热水里一样啊,好舒服啊。”顾二娃一脸享受的样子,看得众人面面相觑,真的这么神奇?自己也试试?

等顾二娃的两条腿都恢复了原样,此刻的顾二娃在船上又蹦又跳,好似年轻了好几岁。顾二娃疯了似的跑到鲁西华面前,就要磕头,“谢谢鲁先生!您可救了小人一条命啊!”

鲁西华连忙扶起,说道,“不用不用,大家都是同胞,我这闲着也是闲着,有愿意让我治的就告诉我。反正路上还有些行程,大家一个一个来。”

船老大在舱里听到外面的纷乱,走了出来,打声招呼,“怎么回事?!都围着鲁先生干什么?都散了!明天不干活啊?!”

“老大,你看二娃的腿!”一位纤夫指着顾二娃,“二娃,还不快点弄给老大看?!”

二娃一听这话,呼哧跑到船老大面前,抬起自己的腿,又蹲又跳,看得船老大眼睛都出来了,“二娃,你的腿部疼了?这种动作都敢做?”

“鲁先生会医术,给我治好了。”顾二娃高兴的昂起头,向老大报告着。

“噢?鲁先生还有这手艺?”船老大一听顾二娃的话,连忙转向鲁西华,一脸的惊喜。船上的纤夫最怕风湿,一疼起来受罪不说,就怕拉纤时受不了打滑,滩险水急,岸边怪石林立,脚一滑撞在石头上,搞不好命就没了。

鲁西华摆摆手,“只是暂时将水汽从腿中逼出来,如果要治本,还是要喝些药酒才行,主要就是蛇骨和三七,泡在酒里,每天喝点,这样骨膜坚韧,水汽才不会入体。”

船老大一咬牙,“好!为了大家,我就豁出这张脸也要给大家弄到药材!”

鲁西华说道,“我那里还有些蛇骨和三七,一会给你,你拿着先泡酒便是。”

船老大握着鲁西华的手,说道,“先生,太谢谢你了,多少钱,你说个数,我绝不含糊。”

鲁西华就是想帮帮大家,说道,“不值几个钱,都是以前留下来的,不要钱,你们拿着用就是了。”

船老大想了想,“先生高义,我陈大龙说话算话,从今往后,先生就是我袍哥会的朋友,以后有事就找我袍哥会,绝对不推辞!”

鲁西华一笑,“正好。我们这次雇船到山城,想在郊外买些地盖房子,还请袍哥会的兄弟们多多找些兄弟帮忙盖房子,工钱从优。”

船老大笑道,“鲁先生这是在给兄弟们找活路啊。没问题,袍哥会给你扎起,五十人够不够,不管几进的院子,大半个月给你修好。”

鲁西华微微一笑,“人还要多点,起码五百人,八百人也可以。”

船老大手一抖,“乖乖,先生,你这是要修多大的房子啊?”

鲁西华说,“我要修的啊,叫做筒子楼。”

第26章 早安,山城。(1)

在山城,得罪了袍哥会简直是寸步难行,鲁西华当然不可能和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作对,那么亲近袍哥会这是必然的。因为它毕竟是民国时期,与青帮、洪门同为当时的三大民间帮会组织。袍哥会在清代的蜀省曾经是少部分人的秘密组织,在辛亥革命之后,它迅速长期成为蜀省大多数成年男性都直接加入或间接受其控制的公开性组织。

袍哥源于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核心思想是讲义气重情谊。袍哥组织在巴蜀各地建立分舵,人员在外可先拜码头,随后当地袍哥招待吃住。如果在外受到欺负,亮出袍哥身份,当地其他成员必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山城水路繁忙,从清代初期开始,码头上底层劳动者逐渐形成了袍哥组织,从商业利润中获取利益,并且对抗政府,进而社会各界各行业人士加入,成为较松散的黑社会组织。

一般山城人,说到袍哥,一定会想到那句话——“袍哥人家,认黄认教,绝不拉稀摆带。”认黄认教,即守信用讲规矩;拉稀摆带差不多就是吊儿郎当,不负责任的意思。山城人性格里的耿直、江湖气,和袍哥会的控制密不可分。

鲁西华怀里揣着周赫煊的介绍信,现在周赫煊可是社会名流,常凯申和我党都对他心有好感,常常向他咨询一些国内外政事,所以山城军政两届的官员多多少少都给一些面子。

现在的山城不是抗战时的山城,要到三七年,“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大举侵略华夏,直逼金陵,当时形势非常危急,这时才会宣布将国民政府移迁到山城的决定。

三五年的山城人口不过30万人,到抗战结束会猛增到270万人,八倍的人口增长,房屋数量肯定是赶不上的,到时候这里是工厂学校、机关单位、文人墨客、官员大佬的聚居地,各种牛人都会聚到这里。鲁西华可不敢大势买地转卖,他只想做个寓翁,给自家妹妹找条后路。

沙坪坝区是以后的山城学教重点区域,各类学校数不胜数,妹妹上学也方便,鲁西华在歌乐山中麓一口气买了80亩地,这个时候的歌乐山还属于乡村,这里的宅地非常便宜,一百块一亩,鲁西华沿山边一溜80亩,一点五公里长的山边,全是鲁西华的地。接着鲁西华请船老大,邀请山城袍哥会的好汉们开始动工修建房子。

房子用的是水泥、钢筋做架,周赫煊的大舅子张远东介绍的建筑师梁溪成特别过来监督最初的施工,因为筒子楼设计的是四层结构,用的是混凝土建筑,山城这边还没有这类的民房例子,所以特别过来指导。

“鲁先生,你这可是大手笔啊。”梁溪成站在一旁望着数千人热火朝天干活的景象,赞叹的说道。

“哪里哪里,跟着老周赚了些钱,也没地方花去。他是喜欢开工厂,我就买点股份等着分红,其他的嘛,就买地盖房子。”鲁西华解释道。

“鲁先生为什么要修这么坚固的民房呢?”梁溪成问道。

“我准备用来出租的,房子坚固,大家才住着安心嘛。”鲁西华说道。

梁溪成看了看鲁西华没说话,心想:这鸟不拉屎的地能有几个人来住?这个土财主真是有钱烧得慌,在这山坡下买这么大片地盖房子,养耗子吗?

当然这话梁溪成是不敢讲出来的,这位鲁先生看着能量不小,能请动大建筑家张远东来请人,肯定是有些关系的。

周赫煊和鲁西华都是一路人,自从褚玉凤那晚三百人被灭后,就对这个老乡佩服得不得了,时常要求鲁西华给自己弄点补药。鲁西华空间里药材多的是,自然配了些强身健体的药给老周吃。所以鲁西华之前知道周赫煊要去美利坚炒股,薅帝国主义人民的羊毛,提出搭上这班顺风车,周赫煊也不拒绝。鲁西华掏出了自己在大宋天家那里收取的金银,价值一共接近200万银元,一股脑给了周赫煊。

周赫煊拿着这些钱,再加上自己的90万银元,一共290万银元凑了个130万美元去了美国。这一圈下来,鲁西华的200万银元就变成了3600万银元。鲁西华让老周买了些股票给妹妹防身,其他的都存在了银行。

这次建房子,所有的花费都是走银行,现款现结,每周一结,对于山城的袍哥们来说,鲁西华就是大大的财神,有活干、有钱拿,干的还是对山城百姓有利的事,自然是踊跃参加。一时间鲁西华、韩彩儿、郭文的名字在山城百姓之间传递,算是在民间挂了号了,没人敢来惹麻烦。

那位搭顺风船的李兵大少爷,一下了船就说要找朋友,租了辆车带着盒子就跑了。鲁西华早就看过,盒子里装的是油印机,这位肯定是我党宣传战线上的骨干分子。现在国民党在北边南边对我党进行大规模的屠杀,这位不用说,肯定是跑陕北圣地去了,那边可是什么都缺啊。

油印机是绝对的禁运物品,根本没法从河北、山西、陕西拿到,山城就查得没这么严了,只是水路难运,亏得李兵找到这么多油印机,搭着鲁西华的顺风船来到山城。鲁西华几人没有行李,李兵的八个箱子和鲁西华在一起就不那么明显了。而且鲁西华一路行来都是包车包船,少了很多麻烦,又和船老大结好,一路上的盘查都被挡了过去,要是李兵单独上路,这到汉口估计就被人查了。

筒子楼好建,像豆腐块一样促立在山脚下,长条形,外形虽然不好看,灰扑扑的,但是能住人啊。

鲁西华也不是黑心,没有弄成鸽子楼,把手上的楼分成了四种:

一类:筒子楼,每层二十间屋子,楼两头有楼梯上下,一共四层。每间屋子屋内宽三米,长十米,隔成两间,外面是一间客厅,里面是两间卧室,有个六平米的小阳台。每层的两头是厕所,一边男、一边女,楼道口有垃圾桶,楼下也有垃圾间。浴室是公共的,在楼前的院子里,两排,一排男、一排女,全部淋浴。鲁西华还给每个屋配上了自来水,电灯、插座。屋内配有桌椅板凳、高低床、双人床、书架、衣柜,还按照现代的样式在墙上装了壁柜,让老百姓可以多放点东西,不用占用地上的空间。厨房火灶、洗碗池都在走廊上,这样通风,也不容易出事故。

二类:也是筒子楼,不过每间屋的面积可扩大到了六十平米。一层十间,宽六米,长十米,这样进门就是客厅,自带卫生间、淋浴,三间卧室,两间上下床,一间双人床。有个大大的十二平米的阳台,十几米远就是歌乐山上的苍天大树,阳台上有茶桌、牌桌。屋里同样通了电灯和自来水。只是做饭依然得到屋外走廊。

三类:这就是带小院子的小楼了,每层200平米带挑高,一层一户,前面是个共有的80平米的小花园。一层从花园小路进屋门,二层从花园边上楼梯进屋门,二层更有石板桥直接跨到歌乐山上的石板路上。

第27章 早安,山城。(2)

第四类:那就是自住的小院了。

八十亩地,每类房子都占了二十亩。

一类房,十栋,每栋八十户人家,一共可住八百户,占地十五亩,剩下五亩是公用的操场,鲁西华也同样按照现在的方式在操场上面修了鱼池,秋千,翘翘板,沙坑等儿童玩具,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凉亭、长廊,好给人们饭后聊天的去处。

二类房,十栋,每栋四十户人家,一共可住四百户,同样占地十五亩,剩下五亩是公用的操场。设施同样和一类房一样,不过这边的绿化就好多了,不少大树,假山,这年头花草树木不值钱,只要不是名贵树木,几乎白送。

三类房,五十栋,每栋两户人家,可住一百户,这个属于独门小院,就没有公共面积了,这个占了二十四亩。

四类房,四个院子,都有高墙围住,每个院子占地三亩半,里面有花园假山鱼池,有大树草坪,两户西式,两户中式的。

这四处民居,鲁西华统称为西华小区,分成四块。鲁西华请袍哥会的人担任一类、二类楼的楼长,每人负责一栋的卫生、安全和邻里间的调解工作,每月付给工资;请人每天打扫垃圾,清洁厕所,还聘请了三十人的保安队,分作两队昼夜定时在楼间巡逻,防止意外发生。

鲁西华修了石子路连接各处,由于这里位置太偏,去重庆城里不方便,离江边还有六七公里的路程,考虑到以后的住户出行不方便。鲁西华去政府申请,请袍哥修了两条路,一条到磁器口,一条到江边。加上建房子前前后后鲁西华投了220万元才把这个摊子撑起来。一直持续到三五年底,这场山城史上最大的群居民宅工程才全部完成。

鲁西华对一类二类房,不怎么上心,全权交给了郭文处理,郭文和鲁西华商议后,把一类房的租金定在了每月2块钱,二类房的租金定在了8块钱。成立小区物业管理会,郭文是会长,一类房交给袍哥会,那些在小区工作的袍哥们便在各个码头拉人来住,这样自己才有生意,要求是手艺人最好,这类的人才安稳。二类房交给郭文,得是有正式工作的人才能入住,文化人最好,其他行业的有保人的也可以。

三类房交给韩彩儿,得是文化人或者名人才能入住,给韩彩儿打通一下交际面。四类房嘛,肯定是拿来做人情的,要个千儿八百的租金算是友情价了,毕竟占地大啊,两千多平的院子,交通方便,在山城除了官家府邸就没其他地方了。

杨兴旺是个木匠,北方年年混战,家也没了,地也没了,他带着老婆孩子一路难逃到鄂省,最后一想,这里也不安全,天天抓赤党,不如逃得更远一点,就把家当全卖了,换了几张船票到了山城,准备在这里找个活路安家。

码头一下船,老婆脸色雪白,一路上晕船,但是手里紧紧的牵着两个孩子,不肯放手,生怕一不小心就走丢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拍花子”可是不少。

“大哥,租房吗?一看您就是手艺人,第一次来山城吧?”杨兴旺一家人刚下船还在聚在一起点人数的时候,一个看着比杨兴旺还大的黄脸汉子就凑上前来问道。

“你是干嘛的?”杨兴旺有些警惕,这年头好人不多,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自己一家人躲避兵灾,来到山城,人生地不熟,可不能被骗了去。

“大哥,你瞧你误会了不是。我是这码头拉客的。”黄脸汉子笑着解释道。

“拉客?拉什么客?”杨兴旺警惕的拉过老婆孩子在身边。

黄脸汉子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哥,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别的,就是想问问你租不租房,我这有便宜实惠的好房子出租。”

“离市区远吗?”杨兴旺想着这山城就是不一样,下了码头就有人来问候租房,不过自己得小心,别被骗了,不能先付钱。

黄脸汉子摸摸头,“确实有些远,离着市区十几里路呢。不过看样子,你是个工匠?”黄脸汉子一眼瞧见从船上下来的杨兴旺,背着锯子、刨子等工具,这肯定是有门手艺在身的人,就连忙上来打探。

“这么远啊。那我就不去了,我就在城里找个房子住。”杨兴旺一听离着市区十几里路,这是哪啊,乡下吧?就不想去了,开口拒绝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急了,自己好几天没开张了,好不容易碰见个手艺人,不能放过,“大哥,你听我说,城里贵,最最便宜也得五块,还又小又脏。那边正在招木匠,你手艺好,到那就能找到活干,真的,我不骗你。拿月钱的,活不累,每月发工钱,人快满了,你要不去就晚了。”

“你别骗我啊,真的有工作?”杨兴旺一听这么快就有工作的消息,也挺高兴的。现在活不好找,自己没活只能打打零工。

“真的!我骗你干嘛。我是袍哥会的,山城袍哥不骗人。你瞧,那边都是过去看房子的,合适就租下。凑齐了人,我们就走。”黄脸汉子用手一指台阶高处。

杨兴旺顺着黄脸汉子的手指看去,台阶尽头的牌坊下面,一溜的乌蓬人力车,不少人在那里站着,疑惑道,“他们都是过去租房的?你们房子有多大啊?贵吗?”

黄脸汉子一脸的骄傲,“我们那可是山城最大的出租房了,适合您这样的就有一千两百间房子,月租嘛,看大小,大的八块一个月,小的两块一个月。”

“一千多间房?我的乖乖!这得多大的院子啊?”杨兴旺想也想不出,除了皇宫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房子,可是皇宫他也不出租啊。

“都是真的!这房子是我们袍哥会一砖一瓦建起来的,还用了那个叫水泥的玩意!”黄脸汉子一脸骄傲,“这可是我们山城的荣耀!”

水泥,杨兴旺作为一个木匠是知道的,有人用水泥建民房,他可没见过。

杨兴旺回头看看老婆,见老婆点了点头,两个孩子也是满脸疲倦之色,就说道,“确实不贵,好吧,我们去看看。坐车要钱吗?”

黄脸汉子一笑,“看您说的,不要钱,我们这是西华小区物业管理会的看房专车!租房看房免费!”

靠这是什么名字?一听就高大上,把杨兴旺唬得一愣一愣的,带着老婆孩子和行李就跟着黄脸汉子就往台阶上走。

山城码头的台阶确实又高又长,爬了上百阶台阶才来到牌坊下,只见靠左一溜的黄色人力车,上面乌黑的雨棚,车的背面用蓝色的大字写着“西华小区”,这算是广告吧?杨兴旺一边看一边想。

“凑够八辆车了,出发!”一个汉子招呼道。

黄脸汉子伸手让杨兴旺和他老婆分别上了上两辆车,一人抱个孩子,旁边是行李。等人坐好了,黄脸汉子跨过车杆,一抬车杠,拉车汉子齐齐喊道,“走咧!”旁边的路人也没有停步观望的,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八辆人力车如同一条长龙穿过巷道,不一会儿就整齐的跑在了一条笔直的大路上。

“我的乖乖!这条路咋修这么好咧?”杨兴旺看着人力车跑的这条路,诧异的问道,这年头还有政府这么修路的?这么修路,政府早破产了。

“这路也是我们袍哥会修的,一个大善人出的钱,我们拉车跑着可舒服了,不打脚。”黄脸汉子骄傲的说道。

杨兴旺看出来了,这路中间高两边低,两边还有排水沟,不积水干得快。路又宽又平又漂亮,两边还种着大树,真是条好路啊。

十几里的路,人力车跑了半小时就到了,关键是这路跑起来不颠不晃不费劲。

杨兴旺和老婆在一片林子里下了车,黄脸汉子说道,“前面路口就是你们要租的房子了,大哥,你找木匠活那边就有招人的。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兴旺狐疑的背着抱着行李,老婆拉着孩子沿着大路出了路口,只见一个巨大的牌坊,上面写着“西华小区”,牌坊两边被围墙围起来了,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一旁看着进出牌坊的人,有进出的人力车或者拉货车都上前翻看查问。路边一溜的办公桌,不少人在那里问问题,不时有人站出来带着人走进牌坊。

杨兴旺带着老婆孩子也来到一个桌子面前。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个小姑娘客气的问道,一看就知道培训过的。

“我们想在这租间房,还有听说这里招木匠,是吗?”杨兴旺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话都问了出来,生怕黄脸汉子是骗人的。

小姑娘笑道,“对!我们物业管理会招木匠,现在还有两个名额的空缺,您想要应聘吗?”

杨兴旺一听要人,心就踏实了,应聘什么的搞不清楚,知道要人就行了,“给多少钱?”

小姑娘说道,“您先报名,一会儿会有人来考校您的手艺,我们分为三档,每档是不同的工资。您手艺好的话,有分成。”

杨兴旺一听就笑了,自己打了多年的木料害怕这个,“那我租房呢?这里也租房吧?”

小姑娘说道,“对,要不,我们先去看房子,等您满意了再谈木匠的事儿?”

杨兴旺点头,“好,就按姑娘你说的办!”

小姑娘问了一下杨兴旺的名字和一些基本情况,把这些都登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然后合上小本子,走出桌子,“杨叔,你们跟我来吧,我们一起去看房子。”

小姑娘和牌坊前穿制服的汉子打了声招呼就把四人带了进去。杨兴旺跟着小姑娘一路走过了牌坊,眼前一亮,前面是一片宽整的操场,过些地方竖着杆子,上面牵着绳子,晾晒着被子。操场上还有亭子,长廊,一些大妈大爷坐在里面,边聊天边做着手上的活儿。一些小孩子在操场上跑来跑去,玩着秋千、翘翘板、滑梯,单杠双杠,大部分都是木制的。

杨兴旺的两个孩子一看这么多的小朋友,忍不住了,在妈妈手里扭来扭去,叫着要玩。老婆狠狠的拍了几下两个熊孩子,这才安静下来,可是眼睛滴溜溜的望着操场上神奇的玩具,一眨不眨的。

杨兴旺这才抬头向前看去,只见眼前一排排高大的建筑像火柴盒一样整齐的列在自己眼前,一道道门窗整整齐齐,不经脱口而出,“我的乖乖!这不是到了洋房了吧?!”

杨兴旺以前给洋人打过家具,去洋人街的时候,看到过洋人的建筑,就这样一间一间排列整齐的玻璃窗子。

小姑娘一听杨兴旺的话笑出了声音,“杨叔,这就是租给你们的房子,里面漂亮着呢。”

“啊?”杨兴旺和老婆张大了嘴巴,听着小姑娘的话,一时没合上。

第28章 早安,山城。(3)

小姑娘带着杨兴旺一家人从楼两边的楼梯上去,杨兴旺用手摸摸台阶,嘴里诧异道,“还真是水泥铺的啊?”

小姑娘一抿嘴笑道,“我们西华小区的房子,基础都是水泥和钢筋,只有一些墙面才用砖石砌成,我们老板说了,这样租客才住的放心。”

楼房是新建的,在杨兴旺一家的眼里格外的敞亮,不像一些老房子里面阴暗潮湿。

“每层楼的两边都是洗衣房和厕所,也就是大家解手的地方,男女分开,北边是女的、南边是男的。洗衣房南北都有,是公共的,大家都可以用。”小姑娘介绍道。

杨兴旺一家背着行李看了洗衣房,看着平坦的水泥池,两排水龙头,打开一个就能流出哗哗的水来,不禁笑了,这以前在家,每天到河里提水都是麻烦事,哪里能够想到在这里,一开那个叫龙头的东西就能流出水来,这怕是乡下地主老爷也享受不到的福分吧。墙上刷着“节约用水、爱护卫生、人人有责”的标语,小姑娘解释了内容,杨兴旺想,这么方便干净的地方给大家使用,要是不爱护那就是人心被狗吃了。

杨兴旺的老婆从女厕回来,也是一脸的兴奋,说从没见过那么干净的厕所,一点味没有,隔成一个个的小间,都有门挡着,但是门和地面有十来公分的空隙,可以看到里面有没有人,不会出现遇见人的误会,里面有十几个位子,供一层楼的女客使用是足足有余。

小姑娘说道,家里的垃圾还要麻烦丢到楼下操场一角的垃圾站,不要丢到楼道里,谁丢了,这一楼的人都会被罚分,超过一定分数,就会扣押金了。

看着整洁的走廊、楼梯,杨兴旺连连称是。

小姑娘领着大家来带一户门前,指着门前的洗手槽、水泥案板、煤炉子说道,“这些都是给租客预备的,全是新的。旁边这个桶是垃圾桶,一时半会的垃圾就丢到这个桶里,忙完了就提到楼下丢掉。”

杨兴旺又打开了洗手池的龙头,同样有哗哗的水流出来,高兴的说道,“好好好,我还以为接水要到洗衣房,没想到在家门口就能接水。”

小姑娘说道,“方便是方便,但是不能浪费,楼长每天不定时的都来巡查,查到了浪费就会扣分,超过一定分数,就会扣押金了。”

听到小姑娘两次提到分数,扣押金,杨兴旺的心提了起来,“你给我们说说,这楼长是什么?分数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说道,“楼长啊,就是负责这一栋楼的长官,这一层有20户人家,一栋楼80户。楼里的卫生、安全都归他管,小区有什么通知公告之类的也是他负责通知。”

“这分数呢?就是每月开始,每户人家都有10分的基础分,你要负责打扫自家门前的地面,收拾好灶台案板,按时倒垃圾,总之门前的卫生一定要搞好。”小姑娘边说边指着面前的水槽、案板、灶台和垃圾桶。

“楼长检查时,发现门前走廊没有打扫干净、龙头浪费水就会敲门通知,你没有马上处理就会被扣分。如果是公用的厕所和卫生间有浪费水的情况就会被全体扣分,是整栋楼的人被罚。一旦这个月10分被扣完,那么你的押金就会被扣除一部分,需要补缴完整。每家每户积分的情况,楼下有个大黑板,每天楼长会把每户人家最新的积分写在上面,如果有异议可以向物业管理会反应,他们会核实调查。”

杨兴旺听得有点懵,小姑娘说得太多,不太懂,只知道要管好自家门前卫生和不能浪费水,要不然就会被扣分,分被扣光了,押金就会被扣掉一些。想想也是,这么漂亮的房子,大家不注意,一年半载下来就废了,而且扣分了好像还能向某个机构抗议,挺不错的,等看看房子里面再说吧。于是点点头,“我们明白了一些,能不能先看看屋子里面。”

小姑娘掏出一串钥匙,上面贴着编号,选了一把,打开了面前这道门,站到一旁,“杨叔,你们请进。”

杨兴旺的老婆对房子最是关心,门一开,迫不及待地就进门打量起来。

进门是个吃饭的地方,七八平米大小,墙上是一排柜子、架子,柜子门开着,里面是空的,想必是放酱醋碗筷的地方,地上是木头架子和篓子,篓子里放着两个水瓶,架子上放着一个水壶。

“热水瓶?!”杨兴旺的老婆提起一个水瓶,打开壶塞一看,果然是,乐得嘴都合不拢,在家都用不上的好东西,没想到这里的东家给提供了,对了还有水壶,简直是爱不释手。

杨兴旺瘪瘪嘴,妇道人家就是关心这些,他的注意力放到了桌椅,这些桌椅看着非常简洁,似乎是可以折叠的?为了试验自己的想法,杨兴旺上去试了试,果然桌椅都可以叠起来放到墙边,吃完饭后收起来,这样不占地方,靠墙有木质沙发,上面没垫子,但是样式大气,似乎也可以折叠伸缩。

“这个沙发可以当床用,一拉开就是一张床,家里有客人,夜里可以睡在这里。”小姑娘解释道。

“好,好,好!”杨兴旺同样笑得咧开了嘴。

进门的饭厅被墙隔成七八平米大小,做饭在外面,吃饭在里面,走廊过道的外墙上同样有窗户,阳光射到屋子里,十分明亮,窗户边还有窗帘,枣红色,耐脏,杨兴旺同样满意。

“爹!快来看!我们有自己的床了!”透过沙发这面墙上的窗户,杨兴旺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在旁边屋子里又蹦又跳,连忙过去。

这套房子被砖墙隔出两个房间,靠右留出了一条八十公分的过道,两间房子靠着另外一边过道的墙上都有窗户,看到里面。

杨兴旺的两个孩子在中间这个房间,老杨看门一看,一张宽宽的木制高低床,床宽一米二,上下两层,有木头杠子方便上下,上面床有围栏,不怕孩子翻身落下,上面铺着床板和棕垫和藤席。“这一层睡俩孩子绰绰有余。”杨兴旺想到。自己孩子从小就是挤在一张床睡,大人小孩中间隔张帘子,哪有机会自己单独睡在一张床上,此刻都兴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床对面,靠饭厅这面墙,也是开门的这边放着一张带抽屉的桌子,一张椅子推在桌肚里,整整齐齐,一抬头,两面挂壁的柜子,开着门,里面空空荡荡,下面有支架撑着,看来能放一些重物。壁柜下面是一个衣柜,上面对开门,下面是抽屉,样式朴实。

“好漂亮。”杨兴旺的老婆早就摸摸这摸摸那,恨不得立刻就把东西往里面放,收拾东西是每个女人的天性,看见空的地方就向往里面放东西,这就是那可怕的购物欲的原始由来。

“不错,不错!就是暗了点,到了晚上只能点灯了。”杨兴旺对孩子的房间十分满意,孩子有了空间,自己和老婆才有余地发挥。

杨兴旺话音未落,只听到啪哒一声,小姑娘打开了墙上的一个按钮,房间里立刻透亮起来,,一盏明晃晃的大灯照得房间里的一家人目瞪口呆。

“杨叔,每间屋都有电灯的。”小姑娘笑着解释道。

第29章 早安,山城。(4)

靠着阳台就是杨兴旺夫妻俩的房间了,这间屋就比较大了,面积达到了十四平米,一张双人床,一个五斗柜,一个衣柜,墙上同样一溜的壁柜,床边还有床头柜,最明显的是衣柜上有镜子,整面的大镜子,照得人透亮。杨兴旺媳妇想起自己结婚时陪嫁的那面小镜子为了逃难还给卖了,现在这么一张大镜子放在自己面前,恨不得马上扑上去。

阳台同样可以晾衣服,被子床单之类的大件东西就只能到楼下晾晒了,杨兴旺看到操场有片地方是专门干这个的。

阳台没什么东西,就是墙上砌了一些空台子。

“这是干嘛的?”杨兴旺指着空台子问道。

小姑娘说道,“我们很多租客喜欢养花养鱼,这些台子里可以放泥土或者水,这样就可以在家养花养鱼了。”

杨兴旺眼睛一亮,农家人养个狗屁的花鱼啊,老子全部种上葱姜蒜,这样一家人就不用外面买了,顿时他就把这个想法偷偷的和老婆说了,两夫妻兴奋的红着脸,笑得咯咯出声,如同偷到鸡的小狐狸,把小姑娘和两个孩子看得愣住了。

“咳咳,请问杨叔,你租这房吗?”小姑娘连忙咳嗽制止了夫妻俩的狂想。

“租!干嘛不租?!”杨兴旺的老婆红着脖子喊道。

杨兴旺摸摸鼻子,他觉得老婆抢了自己的风头,这个时候应该自己来说才对,不过没事,都是一家人。于是咳嗽两声,正色说道,“这间屋租金多少?押金多少?还有其他钱吗?水电怎么收费的?太贵了我们可用不起。”

对了,光兴奋了,这年头水电可不便宜,自己忘了这茬了,还是丈夫聪明,杨兴旺的老婆也停止了兴奋,一脸紧张的望着小姑娘,看她怎么说。

小姑娘笑道,“这间屋,一共30平米大小,阳台不论面积。每月租金2块,押金10块。每月还有物业管理费1块,水电费1块五。水电费是包的,无论你用多少,每月只需交1块五,其他的我们东家补贴。所以,你们只要交纳10元押金,然后每月交4块五就好了,其他就没有额外的费用了。”

“那个物业管理费怎么这么高啊?是什么费用啊?”杨兴旺知道租金2块算是非常便宜了,在鄂省逃难时,五块钱的房子只有十几平米,里面破破烂烂,到处是臭虫蟑螂,什么东西都没有。这里干干净净,提供常用家具,光是床和桌子就不少,这套房挤挤能住七八人,实在太便宜了。

“物业管理费就是我们西华小区物业管理会收取的费用,主要用来支付楼长、清洁人员和保安人员的工资,同时提供干净卫生的环境给大家。”小姑娘解释道。

“杨叔,您看。这洗衣房、厕所每天都有人打扫,每家每户丢的垃圾有人处理。下面操场上提供各种器具给大家免费使用,小区进出有检查,防止出现偷盗情况。您家孩子在小区玩耍,不用担心丢失,我们有专人把守各处大门,跟重要的是。”说到这,小姑娘悄悄凑到杨兴旺和他老婆面前说。

“我们小区有一千两百户人家,一家起码四个人,这就是五千人啊,如同一个大村子了。我们的保安人员不让无关的人员进出小区,小区的人想买点东西、吃个饭、缝补浆洗点衣服裤子、做点家具不都得在小区里吗?您二位想想,只要有手艺,守着这个小区,不用风吹日晒到处跑,就有生意上门,随便几桩生意就把每月的房租钱赚回来了,这是多好的事啊。最不济,出点力,在小区里帮人搬东西也可以啊,每天都有新搬进来的人家,东西可不少,搬进搬出不找人啊?您要会做吃的更好了,守着这五千人的摊子,买点早食、晚食,最不济卖点葱姜蒜头什么的,不比在家闲着强啊?”

“我们小区有专门的店铺出租,就在小区里。以后你们买东西、做东西就在小区里逛逛就可以了,什么都有,价格还便宜。”

小姑娘一席话,说的杨兴旺和他老婆眼睛越来越大,靠,自己刚才还在想用阳台种点葱姜蒜自家吃,这人家小姑娘就提出卖菜供给全小区人吃了。自己看了,这附近都是乡下,有的是田,随便租几亩,种点菜在小区卖卖,太方便了。就是自己不卖菜,做点其他的也强啊,五千多人啊,以前自己打零工想也没想过,人多还有这等好处。

交!这物业管理费必须交!

杨兴旺堆着满脸的笑容,“姑娘,房子我们租了,在哪交钱啊?!”

张伯苓脸上充满了焦急,作为南开大学的创始人,对当下的局势十分忧心。“九一八”事变后,华北形势危急,日寇不断侵蚀华夏领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下的民国,人民的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三,经过近三百年清王朝的统治,老百姓不知何谓民族,不知道为什么要抵抗外来入侵者。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上头上换了个交税的人罢了。

日寇不但掠夺华夏的各类资源,更在占领区疯狂消灭华夏文化:对各类经书子集、石像雕刻的肢解,搬运;印发亲日的宣传册子;更可怕的是在少数日战区尽然开始了日语教学,教导老百姓学习日语,拥爱天皇。当一个民族失去了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他就已经灭亡了。

张伯苓感到华日这场战争的不可避免,战争很可能先从沿海地区打起,华北局势十分危急,一旦战事蔓延,学校将难以自保。

为了实现教育救国的理想,并保证教育工作不因时局变化而中断,已过天命之年的张伯苓决定把南开学校创办到全国各地,除已建成的中学、大学(在津卫)外,另外需要在蜀省、沪市、东北各添办一所中学。

今年三月份,自己派次子张锡羊去蜀省蓉城,在当地校友的大力帮助下,购买了80亩地作为南开大学分校的地址。自己这次以全国禁烟委员会委员身份,赴蜀省出席全国禁烟会议的机会,顺便考察山城。山城作为大西南中璀璨的明珠,人文地理汇聚的天堂,这是张伯苓眼中的重点,本来准备在山城开办山城南开中学,但是按照民国教育部章程,私立学校不准设立分校,所以决定取名为“南渝中学”。

地段已购好,八百亩,就在郊外,只是此刻的山城居住环境并不理想,学校的开办,老师的安排是否顺利,这些都是缠绕在张伯苓心中的担忧。但是眼前宽敞的马路让他神情一瞬间恍惚,似乎回到了津卫的租界。

一尘不染的道路,高大的树木,清澈干净的排水沟,简洁的路牌,显示着这里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张伯苓一路行来,山城依旧是破破烂烂,沿江的吊脚楼、爬坡上坎的棒棒,端着盆子到江边洗衣服的妇女,这一切都符合民国都市的特色。唯有眼前这宽敞的马路,来来往往飞奔的同一颜色的人力车彰显着此处的不同。

“咦,那是什么?”张伯苓看到一辆飞奔过去的人力车后面写着几个蓝色大字,“西华小区”这是广告吗?西华小区是什么?山城新成立的地段吗?

拉住一个过路的人力车,询问得知西华小区竟然是一个富商私人建立的平民居住小区之后,张伯苓诧异了,更得知富商来自津卫,他就决定亲眼去看一下山城人口中这个不与群芳同的新生事物。

第30章 早安,山城。(5)

张伯苓坐着人力车带着好奇,向着目的地西华小区奔去,大约二十分钟,又看到另一条同样整洁的马路延伸向北,惊异地问道,“怎么?除了到码头的大路,还有修另外的路,这路可了不得啊。”

人力车夫用肩上的白布擦了擦汗,一边奔跑,一边回答道,“那是自然。向北去的这条路是到磁器口的,那边是山城的货运码头,来往的人也多。老先生,这两条路可是我们山城的骄傲啊,你是没见,几个月前,我们山城所有的袍哥会兄弟都出动了,整整上万人啊,这两条一共十来公里的路,一口气不到二十天就修好了,那景象可是人山人海,铺石子的、搅泥灰的、种树的、送水送吃的人日夜连绵不绝,号子震天响,大伙干得热火朝天,高高兴兴。都说从来没见过山城的兄弟这么齐心的。老先生,您说这路修的怎么样?”

张伯苓畅想起万人集体劳作、号子连天的景象,不由地感叹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这种路政府来修,不说开会扯皮,就是中间的偷工减料、卡拿吃要,没有个半年一年是弄不好的。不由得开口问道,“听说这路是个私人富商修的,质量怎么样?”

人力车夫笑道,“老先生,您就放心吧!袍哥会几个大佬说话了谁敢偷奸耍滑,再说了这路是为山城百姓修的,谁都能走,又不收钱,干活还有工资,谁敢能不用心?一万多人聚在一起,大家在工地上都是干活,谁偷懒的,一眼就能被周围人看出来,戳你脊梁骨,这事,咱山城老爷们不能干。”

“这两条路花了多少钱?”张伯苓有些好奇。

“听大家说花了四十多万元。那会修路,大工每天一块,小工每天六毛,分成两班,当天结算。您可不知道那银行派人每天发钱时,大家拿着工段长和袍哥会盖着戳的纸片去领钱,那队伍有多长。”

“就没有人偷工骗钱吗?”张伯苓问了一个最实在的问题。

车夫笑道,“戳上有每天的日期,每天花纹还不一样。领钱需要队长同去,工友相互证明。再说了,袍哥会发话了,鲁先生是为大家造福,谁要是敢骗鲁先生的钱,全家赶出山城。您想想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被赶出去,哪里还有活路?只怕过不了几天就死在路边了,这蜀省可是袍哥的天下。”

“袍哥会的大佬们为什么这么积极?”张伯苓听到这个姓鲁的富商在山城的工程离不开袍哥会的支持,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您大概是北方人不知道。蜀省多雨,江河不少,拉纤的穷苦人就多。常年泡在水里,这几年下来就水汽入体,两条腿肿胀不已,到了老了就变形疼痛,好多人老了受不了这苦就自己了断了。这鲁先生拿出了一个药方给袍哥会,主药就是蛇骨和三七,大家喝了之后,一个月这腿就好了不少。所以大家都对鲁先生感恩戴德,对他的事特别上心。听说有病重的走不了路、下不了床的直接去找鲁先生,他有医术治疗可以当场让你康复,再配合药酒,基本就没事了。袍哥会的大佬好些早年都是码头大哥出身,腿上也落下了这种病,都被鲁先生治好了,你说,大家对鲁先生能不好吗?”车夫骄傲的回答。

张伯苓沉思着,因为在这个人命贱如狗的时代,很少有富人如此对待平民和穷人,大部分有爱心、关心穷人的都是没多少钱的文人,只能发发文章、嘴里喊喊,具体落到实处的帮助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位鲁先生到底是哪里来的呢?怎么自己在天津就没听说过呢?

“老先生,前面过了林荫路就是西华小区了。这条路是人行路不通车,我们这些外面的车辆不能过去,就麻烦您下车走几步,您看成吗?”车夫到地,擦着汗陪笑道。

张伯苓自然没有异议,下车付过三毛钱车费后,抬步就往林阴路走。

跨过路上一道明显的斜纹黄线,所有的人力车都在这道黄线停下来,有在这里排队等待拉客的,有在这里下客的,拉客的在林荫的道南,下客的在林荫的道北,互不干扰,留下中间宽达二十米林荫大道。

道的两边是巨大的榕树,看得出是山中老榕,高大茂密的枝条在空中相接,形成一条绿荫长廊。林荫下面道路的两旁是各类小贩,统一的木制小车,顶上有棚,不怕雨打日晒,车上贴着商品名字。卖糖果的、糕点的、豆腐脑的、小面的、炸鱼的、油条的、包子馒头的零零总总不下三十家,张伯苓甚至还看到有卖津卫麻花和煎饼果子的。一问,价格还便宜,不由地嘴馋了点,想起今天的目的,又忍了下来,连忙快走几步,避过这些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

一个牌坊立在路的尽头,上面写着“西华小区”,两边是高高的围墙,上面绕挂着铁丝网,四个穿着制服、要插木棍的汉子立在牌坊旁边的一间小屋外面,对进牌坊的车辆稍微询问,重点是对出牌坊的车辆查验严格,对带小孩的也是重点关注,普通行人倒是无人问津。车辆都是拉货的车,有专门的小路从旁边通行,不从林荫大道上过。怎么这个民居还要立高墙、架铁网,难道是监狱不成,但是看着人们高高兴兴、说说笑笑的进进出出,也不像监狱的样子,张老先生带着疑惑进了小区。

进了门靠右就是个超大的操场,张伯苓目测得有三千平米,靠左边是一溜的商铺,上面写着“张记杂货”、“李家杂货”、“马婶浆洗”...不少老少媳妇都在铺里进进出出。老张仔细瞧了瞧,里面的都是些日用百货、南北杂货,浆洗铺子里是帮人洗衣服、缝裤子,改褂子之类的。再过去,就是一溜的菜铺肉铺,新鲜的肉食蔬菜摆在上面,不少人招呼老张,“老先生,来点后腿肉吧,今天刚杀的,肥着呢。”“老先生买条鱼吧,你看都在桶里养着,活的,你要我给您现杀,保证便宜。”......

“二麻子,又在卖弄你的鱼,对吧?”一个穿制服的汉子溜了过来,指着满是鱼血的杀鱼台说道,“好好把你的台面弄干净点,水又不缺你的,你怎么这么懒呢?弄干净点,生意才好嘛。”

被称作二麻子的卖鱼年轻人笑道,“知道了,李哥,我这就弄!对了,你让我弄的黄鳝,我让人搞了四斤,都给你在盆里养着,下午我给你杀好,你过来拿。”

“二麻子,可以啊。行,我下午过来拿,晚上叫婆娘用油爆一下,弄点葱蒜,喝点小酒就齐了!”李哥眉开眼笑。“多少钱?”

“你给四毛就好。”二麻子笑着说。

李哥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了二麻子,转身欲走,看到了张伯苓,“老先生,这位二麻子家的河鲜确实不错,价格也实在,您要有兴趣就买点回家下酒,味道不错。”

张伯苓看着和气的李哥,笑道,“你是负责这菜市的警察?”

“我哪能是警察,我是管理会聘请的保安,这菜市的卫生、治安、计量都归我管。您是新搬来的吧?我和您说,你要是发现哪家买的东西不干净或者缺斤少两,告诉我,我立马帮您核实,确实有问题之后就处理,结果绝对让您满意。喏,那边还有公平称,你买了菜,可以上那边称一下,看看重量对不对,我们每天都校准的。”李哥说完,指了指路边一个小房子外面悬挂着的几个称说道。几个称,大小不一,看来是针对不同重量的货物。

二麻子笑道,“李哥,瞧你这话说的,我二麻子什么时候短过别人一钱啊,要是有这事,不用你说,我自己都把自己的称给撅了,我还要这张脸!”

李哥说,“你重量是没事,卫生呢?给你说了多少次,每次杀了鱼都要用水冲一下台面,鱼鳞、鱼血、内脏什么的别弄的到处都是,找个盆装起来,有人来收,拿去捣碎了喂泥鳅黄鳝。那边就是水龙头,还有橡皮管子,你怎么不用?”

二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马上用!马上用!”

李哥转头又和张伯苓说道,“老先生,你帮我监督他,看看他的卫生搞不搞的好。谢谢您了,我去其他地方转转。”说完,背着手走了。

张伯苓笑嘻嘻地看着小贩和管理人员对话,他觉得很稀奇,没见过这么和谐的对立关系,拿东西付钱不说,还对各个摊面的卫生、计量这么上心。

看着叫二麻子的年轻人拿起地上的皮管子开始冲洗杀鱼台,笑着问道,“小哥,我问一下。你这冲洗的水冲你们要不要钱?”

二麻子一边洗一边答道,“不要钱,都包括在管理费里了。”

管理费?张伯苓心里一愣,这不就是保护费吗,又问道,“那个李哥买你东西也付钱啊?我看北边好多地方的管理人员都是随便拿,不付钱的。”

二麻子被李哥说了两次卫生,心里也有些气,“不付钱?他的工资都是我们的管理费发的,他还想不付钱?他今天要是敢不付钱,我去和管理会一说,明天他就得滚蛋,想要这工作的人可多的是。不用风吹日晒,就在小区菜市每天逛几圈,管管卫生啥的,每个月就有四十块,他敢随便拿东西吗?”

张伯苓点头称是,心下却震惊不已。

好啊,好啊,一路看过来的老张,被菜市的热闹、干净、秩序、和谐震惊到了,这在国外的高档社区都没做到的事儿,被一个冒出来的鲁先生作到了,心里的期待越发的浓厚了,决定去和这位鲁先生见上一面。

第31章 早安,山城。(6)

张伯苓见到鲁西华是在一个挂着“西华小区物业管理会”牌子的建筑外。凉棚下,一个身着布衣的年轻人正在给一个担架上的老翁看腿,老翁两条腿被年轻人夹在手里,上下揣摩,不大一会,原本乌青的双腿渐渐变得通红,张伯苓看着好似锅里刚出的螃蟹,红润中带着火气,看着烫手却又诱人。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人死死拿住老翁的一条胳膊,老翁嘴里喊着,“痒!痒!痒死我了!”想要努力挣扎却不能动弹半分。

一颗颗的水珠从老翁腿里冒了出来,滴在地面的砖石面上渐渐形成了一小滩水,这水看着清澈,实则恐怖,张伯苓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多水经年累月的积累在人腿中,到底是什么感觉,想来是不好过的。

过得片刻,老翁已经停止了叫喊,渐渐变得享受起来,脸上露出舒服地样子,鼻子里情不自尽哼出声来。这时的双腿已经恢复了人体本来的颜色,白里微微透着一点红。

年轻人此刻说道,“好了。”接着用手扶起老翁,“大爷走两步路试试。”老翁将信将疑的将两条腿放在地上,果然不疼,而且有力,腰部一挺,迅速起身,带着惊喜在凉棚下又跑又跳。最后拉起年轻的手说道,“鲁师傅,你真是好本事啊!”

张伯苓知道了,这位年轻人就是大家口中的富商:鲁西华。

鲁西华笑着说,“不是我好本事,是艾大爷福气好,自此之后儿孙孝敬、福寿安康。”

姓艾的老翁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一招手,旁边一个汉子就端过来一个盘子,艾翁翻过盘子上的缎面,张伯苓看花了眼,整整一盘的金子,恐怕不下二十斤。

“艾大爷,您这这病呢今天我是帮您去了根了,但是还是要喝点药酒才行。我这有自泡的蛇骨酒,三七呢都是一斤五头的好货。补血养膜,你每天吃饭的时候喝上一两,保你今后腿病不再犯了。”说完,鲁西华一招手,一个制服保安就搬来一个陶罐,里面装着大约十斤酒的样子。

“艾大爷,我也不是缺钱的人,这金子呢,我就不收了。酒每斤一块,您要多少我卖您多少。”

艾翁脸色一板,“那不行!鲁师傅,你这不收钱,以后怎么样我艾某在蜀省见人。以后会中兄弟见面,别人都说:你看那个老头子,就是治病不给钱的艾天青。你要是不收钱,我就把这双腿给掰了,我宁肯不走路也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我不仗义。”

鲁西华苦笑道,“行了,艾大爷,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怎么就发起脾气来了。我不收你钱,是有事求你。”

艾翁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这就好,大家帮忙正是我袍哥家的根本,鲁师傅,有事你说,这蜀省地面,无论是谁多多少少都要卖我艾某一个面子。”

鲁西华说道,“蓉城地处平原,粮食丰富,山城这边地域狭隘,购粮不便,我想常年向艾大爷买粮食,稻米、玉米、地瓜、土豆都可以,充作库存,一年主粮三千吨、杂粮七千吨就好。你看用船从蓉城顺江而下到磁器口,顺着大路就到了我这,岂不是方便?”

艾翁听了哈哈大笑,“好说!蜀省这几年都是丰收,我看明年也差不多。今年听政府说全省产量两百亿斤,就是两千万吨,明年还要多,找一万吨卖给鲁师傅没有问题。鲁师傅这是又变着法给我们袍哥人家发钱啊,好,这事交给我艾天青!等我回到蓉城就办这事,最迟半个月后,第一批粮食就会到磁器口。鲁师傅,再会!”

鲁西华松了一口气,挥手告别艾翁,又让保安回到岗位上,这才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先生,和蔼的看着自己。“不知老先生有什么事?”

“老夫张伯苓,津卫人士,鲁西华的大名在这山城之中妇孺皆知,特来一观。一看之下,西华果然名不虚传,和江湖人士来往也是谈笑风生啊。”张伯苓开口说道。

“哪里哪里,老先生有所不知。刚才那位艾天青艾大爷,是蓉城袍哥智字堂口的‘龙头大爷’,手下各类贩夫走卒数万,遍布蓉城及省内各处,我这里想要购些粮食才有求于他。还好西华有些手艺,对这蜀中顽疾风湿略有心得,这才治好了艾大爷的病,方能提出购粮事宜,哪里来的谈笑风生,张老先生过歉了。”

“西华为什么要急着购粮?我看你这小区也不缺粮啊?”张伯苓提出了心中疑问。

“不知张老先生远从津卫来到山城是为何事?”鲁西华岔过了话题。

张伯苓叹了口气,“我来山城是为了办校。不知西华可是津卫人?”

“不是,只是在津卫英租界住了八年,现在家中房子仍然托付别人在津看护。”

“不知西华可曾听过南开大学?”张伯苓问道。

鲁西华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名字,原来是这位,那个世界自己考都考不上的著名大学的创办人,原来就是眼前这位?!连忙拉住张伯苓的手,“老先生,恕罪恕罪!西华眼拙,没有认出贵人。原来老先生是到山城来开分校的?”

张伯苓有些诧异,“你也知道?”

“听说有人一口气在郊区买了八百亩地,我还在诧异准备那人购地想要干些什么,以为是哪个富商准备学我建造民居,结果是老先生买了办学校的。”鲁西华脸上喜气洋洋。

“西华明白我的想法?”张伯苓诧异的问道。

“九一八之后,日寇欲吞我华夏之心,全民皆知。我鲁西华只是一介商人,家有小妹要照顾,只能远离津卫,来到山城落户。想必老先生也是如此想法,准备在此开校,以开民智,科学救国。我这购粮也是为以后做准备啊。”

张伯苓点点头,“我正是有此想法,今年三月派次子在蓉城购地建大学,这次山城购地是准备建中学。因为地处郊区,所以担心学生和教师的生活保障,特别过来查看。结果就被西华的小区广告吸引了。”

“好!鲁西华在这山城地面也算有些薄面。老先生建校,西华一定鼎力相助,这样,人力我来找袍哥会解决,钢筋水泥、水电施设我和政府沟通,优先解决。我再出钱捐献学校全部的文化和体育设施,保证学生们的课余生活。只要您发话,三个月内,一座完整的学校保证完工!”

张伯苓握住鲁西华的手,“谢谢!谢谢西华的深明大义!”这年头搞教育的都没多少钱,南开是私立学校,靠的就是社会各界人士的捐助。

“没事,老先生,你要没事的话,西华就陪您到小区到处走走。您们派过来的老师,我看也不用住其他地方了,直接在我的小区住,每天我安排小区外面的人力车接送他们去学校,只要是去学校,费用我来结。不过房租就不能免费了。”

“这怎么好意思?人力车夫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张伯苓推辞道。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操场上走。

“你们学校也没多少老师,每天十来辆,上下班也就三十辆车,每天不过车费十块钱。这沙坪坝区的车夫不下七百,我让他们轮着每天来接你们,每月也就一天时间早晚各一次,不耽误赚钱,再说老师也不是每天上课。不过,老先生,你们学校可要给袍哥会留个一百人的名额,让这山城的袍哥子弟有个上学的地方。您放心,学费大家正常交。”

“谢谢,谢谢!”张伯苓感谢的说道,这一见面,鲁西华就给自己拉来一百个名额的生源,实在难得。

“对了,不知道老先生的学校叫什么名字?教职员工工资如何?”鲁西华问了这个问题。

张伯苓想了想说道,“暂时命名为南渝中学,现在津卫的中学老师平均月薪在100到120块每月,到了山城这边,也是这样。”

鲁西华一听这话,笑着说,“行!走,老先生!我带您去看看,我们月租八块的房子,包你满意。”

“西华,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她还在上学吗?”张伯苓不愧是教育家,对孩子那是格外的关心。

鲁西华说道,“之前在津卫上了六年的私立三八女校,读完了中学,准备上您办的南开大学,结果被我拉倒山城来了。”

“那她现在呢?还是要读书好!”张伯苓苦心劝导鲁西华不能放松妹妹的教育,只有读书才能救华夏,才能发展华夏。

鲁西华没回答,陪着老先生穿过一道江南风格的围墙,来到了小区的另一个部分。这里没有多的喧闹,更多的是假山、凉亭、大树、鱼池,遍地是野花和草坪,仿佛来到了公园。几个小孩子跑着从两人身边擦过,似乎在玩着游戏,几个老人在树下的石桌上下棋读书,有的拉着胡琴唱戏,一切都显得安逸和平静。

“这里有十栋楼,每栋四十户人家,现在住着一百来户人家,五百多人,都是有正式工作的居民。”鲁西华介绍道。

张伯苓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想不到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华夏西南的山城乡下,竟然有着一个这样的世外桃源。恬静的居住环境,方便的出行条件,丰富的购物资源都集中在小区内,出门几步路就能买到想买的日常用品和各类吃食。

虽说高档商品依然需要进城才能购买,但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个小区就是梦想。相信学校的老师住在这里,每天不用为柴米油盐担心,不用为搬家访友担心,闲来和几个老朋友在树下喝茶论道是何等惬意之事,这让他想起了纽约的中央公园,这个占地5亩的小型花园就是这400户居民的天堂。

“这里真的只要每月八块?”张伯苓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房租八块,物业管理费2块,水电3块全包,一共每月13块,押金四十块。不过只占您手下教师工资的10%,您看怎么样?”

“你这每家每户还通了水电?”张伯苓有些不信。

鲁西华点头称是,“每户六十平,带有一间客厅、三间卧室和一间卫生间附淋浴。水是自来水,每间屋都有电灯和插座,家里有电器的也可以使用。更有一个十二平米的阳台,无论是晒衣服、喝茶、打麻将都可以。”

张伯苓点点头,十三块在津卫只能住窄窄的老式房子,这里安全和卫生、空气、环境远远超过了津卫的租界,他想也没想过学校的教师能住到这样的房子。

张伯苓正在思考,就听见头顶响起了一阵音乐,抬头一看,是个挂在树上喇叭,咿呀咿呀的放着歌,正是这些年来流行大江南北的四季歌,“这是电台广播?”

“小区的广播,贵校的老师要是愿意,也可以兼职来小区广播站做播音员,我们现在正缺这方面的人,有工资的。”

鲁西华话音未落,一个悦耳的女声在歌声之后响了起来,“小区居民们,小区居民们,大家好。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整,报纸摘要时间.....”

“我妹妹,喜欢唱歌。我就让她兼着播音员了。”

“啊!”张伯苓已经对这个小区彻底惊呆了。

第32章 早安,山城。(7)

南渝中学的修建非常顺利,当年十二月破土动工,三月份校舍建成,开始招生,初期招收新生300人,张伯苓先生任校长,喻传鉴先生任教务主任。老师们也早早到位,提前入住了西华小区,鲁西华专门让郭文安排了一栋楼留给南渝中学的教师居住。虽然现在只来了十几户,但是鲁西华相信随着战局的扩大,南开学校的南迁,这栋楼会住满这些点燃星星之火的勇士。

三十三岁的梁实秋先生此刻满脸的踌躇,怀里揣着张伯苓先生的介绍信,手里提着行李箱子,年老的父母、劳累的妻子和三个孩子紧紧地依偎在自己的周围,站在码头上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今年十月份,周先生的逝世,结束了两人之间长达八年对垒似的论战,他那追寻文学自由性的思想在这个时代遭到束缚,他主张“文学无阶级”,不主张把文学当作政治的工具,反对思想统一,要求思想自由。因而被周先生斥为“丧家的资本家的走狗”,昆仑也曾把他定为“为资产阶级文学服务的代表人物”。而他自己只是在这乱世之中寻求一点生活真趣的的小蝴蝶。

梁先生是京师人,每年榆荚成雨时,梁家都要做榆钱糕,全家在院中分而食之,吃完仆人们请安道谢而退。一次,梁的哥哥心血来潮,吃完后走到祖母跟前,学着仆人的样子屈膝请安道:“谢谢您!”祖母勃然大怒,气得几乎昏厥过去。梁父无奈,只能取下马鞭,对哥哥家法伺候。虽然父亲的马鞭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却将一旁的梁先生却吓得半死。原来,他当时也准备学哥哥,跟进请安。从此,他看见榆钱就觉得恶心。

儿时的梁先生特别憎恨他的小辫子,觉得像猪尾巴一样难看不说,早上起来梳辫子也实在恼人。年岁稍长,听父亲读《扬州十日记》《大义觉迷录》等书,又听父亲讲清军入关后“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故事,梁对辫子愈加反感。辛亥革命后,他马上跑到理发店剪辫子,虽然“连揪带剪,相当痛,而且头发渣顺着脖子掉下去,实在不舒服”,但内心“十分快意”。

上小学时,梁先生各门课程都应付自如,唯独畏惧“算术”,他说:“像'鸡兔同笼’一类的题目我认为是专门用来折磨孩子的,因为我当时想鸡兔是不会同笼的,即使同笼也无需又数头又数脚,一眼看上去就会知道是几只鸡几只兔。”

五四运动时期,梁先生跟随学生队伍到前门外的珠市口进行演讲。他们从店铺里搬来几条木凳,横排在街道上,便开始演讲。人越聚越多,讲演者情绪越来越激昂。这时有两三辆汽车因无法通过,不停按喇叭,顿时激怒了群众,有人一声喊打,众人便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捣毁了一部汽车。这件事使梁先生对五四运动有所反思:“我当时感觉到大家只是一股愤怒不知向谁发泄,恨政府无能,恨官吏卖国,这股恨只能在街上如醉如狂的发泄了。在这股洪流中没有人能保持冷静,此之谓群众心理。”

“五四”运动后,学生会要求学校给予其自治的权利,选举评议会过问学校事务。梁先生在清华的最后几年一直担任评议员。他说:“我深深感觉‘群众心理’是可怕的,组织的力量如果滥用也是很可怕的。我们在短短期间内驱逐的三位校长,其中有一位根本未曾到校,他的名字是罗忠诒,不知什么人传出了消息说他吸食鸦片烟,于是喧嚷开来,舆论哗然,吓得他未敢到任,人多势众的时候往往是不讲理的。学生会每逢到了五六月的时候,总要闹罢课的勾当,如果有人提出罢课的主张,不管理由是否充分,只要激昂慷慨一番,总会通过。”梁先生感叹道:“罢课曾经是赢得伟大胜利的手段,到后来成了惹人厌恶的荒唐行为。”

由此可见梁先生是一个有着真性情的人,他向往朴实简单的生活,讨厌尔虞我诈的政治。

他与周先生的论战源于1927年11月,梁先生应《复旦旬刊》之请,在该刊发表《卢梭论女子教育》一文,对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的观点进行了批评。梁先生认为,文学所要求的只是真实,忠于人性。当时,景仰卢梭的周先生刚从花城来到沪市,对梁先生一文极为不满。一个月后,他在语丝发表《卢梭与胃口》一文,对梁先生的观点进行驳斥。

在周先生发文驳斥其观点后,作为文学界后辈的梁先生秋毅然提笔应战。他说:“有一种人,只是一味的’不满于现状’,今天说这里有毛病,明天说那里有毛病,于是也有无穷无尽的杂感。等到有些个人开了药方,他格外的不满:这一服药太冷,那一服药太热,这一服药太猛,那一服药太慢。把所有药方都褒贬得一文不值,都挖苦得不留余地,好像惟恐一旦现状令他满意起来,他就没有杂感所作的样子。”

从此以后周先生和梁先生结了怨仇,左联的作家们开始高举大旗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将之冠以“资本家的走狗”的称号。

周先生的逝世,结论了两人之间这场八年的论战,为了避祸,也为了远离日益狰狞的日寇,梁先生从张伯苓手中接过了一封介绍信,经过张校长的劝解,决定全家前往山城,追寻张校长口中的桃源,只期望在乱世中能有一处安身的净土。

“西华小区...”梁先生口中默念着这个目的地的名字,和家人一起蹒跚着登上了码头的台阶。本想找人询问西华小区的位置,没想到码头牌坊的对面大街上就立着一个醒目的公交站牌,“开往:西华小区”。

“那个地方竟然通了公交车?”梁先生想不到去往目的地的地方尽然会有公交车来往,看来交通很是便利啊。

原本想要坐人力车的七人,就在站台等候,准备乘坐公交车前往西华小区。

梁先生在站台等着候车,一位老妈妈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来到梁先生的面前,弯腰致敬,“这位先生是准备去西华小区吧?看先生样子一定是位读书人。来,幺妹儿,快给先生问好。”小女孩听了奶奶的话,连忙说道,“先生好。”

本就拙言的梁先生有些手无举措,妻子反应过来,连忙回礼,又从包裹中拿出一颗果子糖递给小女孩。最开始梁先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的从等车人的聊天中才知道。那个西华小区的影响渐渐扩大,吸引了周边无数人聚居到小区周围,各种生意玲琅满目,小区的鲁先生为了照顾大家,开办了幼儿园和小学,吸收附近的小孩子入学,平民基本都是半价,如果是贫民就完全免费。家人有了活做,家里有了收入,小孩子有了地方玩耍、有了书读,这就是西华小区给周边数万百姓带来的新的改变。

邮局、酒店、客栈、民居、银行、警察所、消防所...种种以前想不到的东西和新生事物都在小区附近出现了。这里没有欺行霸市、没有偷盗抢劫,良好的治安让大家的享受到了难得的幸福。西华小区里最受人尊敬的就是读书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他们都会每月参加义务的小区活动,为小区和周边群众,唱歌、演戏、代写家书、朗读新闻,最近小区的广播扩散到了整个沙坪坝西部,里面的相声、说书、戏曲、新闻、民间趣事都深深的吸引了大家,所以人们对前往西华小区居住的读书人都十分尊敬。

每人一毛钱的车费,相比人力车是便宜多了,这也是西华小区的惠民策略,一辆公交车来回在码头、西华小区、磁器口三者间循环行驶,三十分钟就有一班,方便了来往市区的人们。

西华小区的房子一金难求,外人愿意出高三倍的价格租住小区的房子,但是没有人愿意搬出,里面有外面感受不到的各种便利和安全还有环境,大多数居民除了手艺人就是读书人,小区的氛围非常好,周边的群众说起来都是一脸的羡慕。

梁先生望着自己的几箱行李和六位家人,心中也是苦恼,不知道自己拿着张校长的介绍信能否寻个安身之所,房子都满了,还有自己的住处吗?

鲁西华见到梁先生时,是一脸的惊喜,万万没有想到,津卫的张校长,竟然能把这位名人给邀请过来,这位可是华夏史上第一位研究和翻译莎士比亚的权威,他用四十年的时间翻译了莎翁的全部著作,留下了两千多万字的作品,是华夏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人物。虽然他的性格孤傲,坚持自己的创作理念,导致了和左联的对立,以致抗战时申请访问陕北抗日圣地都被昆仑拒绝。但是,在鲁西华眼中,他和周赫煊都是同样的人,只不过他没有后世的记忆,只是依靠自己的才华在这血腥的时代绽放一抹颜色的小白花。

“梁先生,欢迎您的到来!”鲁西华对这位自己那个时代喜爱的作家表示了欢迎,在听到梁先生吞吞吐吐的表示自己对居住地方的担忧,为给鲁西华带来不便表示抱歉之后,鲁西华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这个时代的梁先生就好比后世在网上写乡村种田文的作者,这是这个时代的一股清流,百花齐放,为什么就不能留给这种追寻自然美丽的人一个创作的空间呢。既然他想远离城市的喧嚣,就算来对地方了。

“梁先生,请!我这就带你去你住的地方,如果不喜欢,就接着挑!”鲁西华一挥手,几个保安就上前提起梁家的行李。鲁西华还在路边的烤串摊上弄了一把烤羊手串递给梁先生的孩子。

三个孩子边走边吃,吃得满嘴是油,妻子在一旁不时掏出手绢给孩子擦拭嘴角,梁先生作为文人只觉得鲁西华太过热情,生怕这位富商有什么要求,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安。

第33章 早安,山城。(8)

众人一路行过小商铺、菜市不断的“西苑”,跨过郁郁葱葱,假山水池环绕的“华苑”,此刻大家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个身出现在头顶,抬头一看,只见大树上挂了一个大喇叭。

“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嘞。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姓许名仙字汉文,祖籍钱塘有家门。世代为商重信义,贩卖药材作营生。不幸父母早亡故,清明佳节来上坟。游罢西湖回家转,满天风雨遇佳人。不知二位名和姓,为何要到清波门。三生有幸来相识,同船共渡走一程哪走一程。”

喇叭之中传来阵阵歌声,有男人唱的,有女人唱的,歌词浅显易懂、曲调简单入耳,没唱几句,梁先生的两个女儿就开始摇头晃脑的跟着喇叭里“啊啊啊”的和声起来。

梁先生的父母也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跟着韵味,满脸的笑意。

梁先生戴着眼镜本来斯斯文文的,这是张大了嘴巴说道,“这广播里播的似乎是白蛇全传里的故事?”

鲁西华停下脚步说道,“不错,是小区播音室的几个老师和我妹妹根据玉山主人的《雷峰塔传奇》和梦花馆主的《白蛇全传》为蓝本改编的,讲述了白素贞与许仙之间的故事。编成了一部广播剧,名叫《新白娘子传奇》,每两天播上一小段,上午是首播,下午和第二天是重播。我把这部剧做成了唱片,播音室有播放设备,直接放唱片就好了。”

梁先生听得眼睛都发亮起来,又说道,“这出广播剧似乎使用了音乐剧的形式,用的是黄梅戏的曲调。”

鲁西华点点头,“梁先生真是高才,忽然耳至就能听得出来源,不错,我们用了些简单的黄梅戏的调子用来说唱、穿插一些简单的剧情和人物介绍。这样比干巴巴的念旁白,更能让听众们接受一些。现在,看来反映都不错,听众们都很喜欢。我刻成的唱片很多家里有唱机的都要买回去听,销路非常不错。”

梁先生高兴地拍着手说道,“好,好,好!好啊!好方法,好形式!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相互自由转换,让更多的百姓接受艺术的教育,好,好,好!”

“小姐名唤白素贞,家居四川芙蓉城。老爷在世为总镇,驰骋沙场有名声。二老归天无依靠,来到江南投亲人。亲人不在无投奔,如今暂住清波门。小姐她生来多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她待我小青如姐妹,天涯海角觅知音呀觅知音。”又是一个女声响起。

此刻的梁先生再听起熟悉的曲调,不由得也跟着轻轻的唱了起来。

鲁西华说道,“我们小区播音室最近在根据桂省罗城仫佬族的一个唐代民间传说改编一出剧目,同样想要使用歌曲的形式推动剧情发展,不过这次主要是用当地山歌的调子。梁先生,您是文史大家,还需要您多多指正啊。”

梁先生听着耳边的黄梅小调,跟着慢慢哼道,“好说!好说!那部剧叫什么名字?”

“《刘三姐》。”

众人在《新白娘子传奇》的小调中继续前行,顺着大路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间穿行,很快就来到了一道高高的灰墙,中间留有一间警卫小屋,三个穿着制服的汉子正在聊天,看到鲁西华一行的到来,连忙立正站好。

鲁西华向三位汉子说道,“这是即将新入住‘彩苑’的梁实秋先生和他的家人,梁实秋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散文家、学者。你们记好他和家人的模样,不要弄错了。”

三十来岁的梁实秋不好意思说道,“鲁先生客气了,我哪里是什么学者,就是有空写写散文,聊以自乐罢了。这‘彩苑’是什么意思?”

鲁西华解释道,“‘西苑’、‘华苑’用我的名字命名,就是我们一路走来的两个大院子,住了不少人,现在一共有一千二百户,接近七千人住在里面。‘彩苑’呢,是用我妹妹的名字命名的,只能住一百户人家,不过现在只住了不到二十户。这里有单独的安保人员,他们会记住每一个在‘彩苑’居住的客人,除非有客人的允许,一般不让陌生人进入‘彩苑’。这样这里的租客的生活和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梁先生摸了摸脸上的眼镜,“鲁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梁某一介文人,实在担当不起啊。”

鲁西华说道,“梁先生不用客气,您是张校长介绍来的客人,有时有名望文学家,来我这里住,简直是蓬荜生辉,走,我们继续前进,去看看您喜欢的屋子。”

梁先生口中低声念叨,“过了,过了。”心里暗自担心这房租的高低,鲁先生太过热情,万一房租太高,自己负担不起,实在是难堪。

相对于“西苑”的喧哗、“华苑”的幽静,这“彩苑”就是典雅了。鲁西华修建这五十栋独栋小居的时候就参考了国内常见的建筑风格,有黑瓦白墙的江南民居、有黑瓦灰墙白栏杆的岭南民居、有青砖灰瓦飞檐照壁的徽派民居、有沪市租界的海派民居、有喜爱就地取材青砖青瓦的川西民居,也有红柱雕栏的书院建筑。

梁先生按照父母的喜欢选了一套徽派民居。

推开一道民居的小栅栏,映入大家眼帘的就是一个小花园,花园一角种着一棵香樟树,茂密的树叶几乎盖住了半个花园,另外半边已经伸到墙外的人行道上去了,宽大茂密的的树叶将阳光遮得满满的,离地有着六七米高,二楼的露台也被遮住了一些。树下有着一方石桌,上面刻着棋盘纹路,四五只石鼓圆凳放在其间,下部沾满青苔,很有些山野之趣。

书上有个人造鸟巢,尖顶方形,里面探出一只松鼠的小脑袋,好奇的望着下面的来客。鲁西华笑道,“本来建些鸟槽装在树上,想吸引一些鸟儿前来居住,没想到多数都被山间的松鼠给占据,把那鸟槽当作冬天藏食的地方,就不走了。”

梁先生的三个孩子一脸好奇的看着树上的松鼠,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分。

这个六十来平的小花园还有些鱼池和一些空地,可以按照租客的自由,自行发挥。

鲁西华带着梁先生一家进了一楼,这里是七米的挑高,所以客厅显得格外高阔,几个孩子顺着楼梯跑到二楼,站在栏杆上向妈妈爸爸呼唤,玩得很是开心。

楼下是客厅、厨房、卫生间和两间佣人室和一间客房一间书房,楼上是两套主卧室,两个卫生间和两个客房,水电家具齐全。

鲁西华笑道,“不知先生可还满意?这上下三百五平的房子,梁先生一家住绰绰有余了。您也可以选二楼,从花园外墙的小楼梯辗转上去,二楼的好处是有不亚于一楼的露台,也可以做成花园,更有道小桥从走廊直接连到屋后的歌乐山上,光照也要好些,一楼则是要从屋后的石阶上去。”

梁先生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房子,来山城之前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谢过鲁老板,只是不知这房子租金如何,太过昂贵,梁某实在负担不起。”

第34章 今生?金身!(1)

鲁西华笑着说,“梁先生,这房子每月租金四十块,物业管理费和水电费全包是十块,一共五十块,无需押金。”

五十块确实不高,梁实秋的好友徐志摩和陆小曼在沪市法租界福熙路的四明新村租了一所房子,每月是一百五十多块大洋。这年头普通平民全家的年收入在三百到五百块,当然沪市是最高的,京师房多人少,二十几块就能租一个大院子,而这点钱,在沪市只能租个没有厕所没有厨房没有客厅的小单间罢了。

梁先生逃离京师,随身银钱并不多,要租肯定能租,只是自己就需要外出工作,不能享受有限的私人时间罢了。

“爸爸,我们能在家洗澡了,有淋浴诶,还有水呢。”儿子在楼上传来兴奋的喊声,梁实秋心中一软,正要说话。

鲁西华看到梁先生脸露为难之色,心下就明白了,开口说道,“梁先生,按说您远道而来,我也不该打扰您。只是我这小区播音室现在缺个掌控的人,当下是我妹妹在管,每日播音都是随性而来,没个统筹。梁先生若要愿意,就隔天抽空半日到小区播音室给我妹妹他们七八个人安排安排工作。我每月付您四百块,您看怎么样?像最近我们要改编的故事《刘三姐》就需要您多多斧正啊。”

梁先生抬头看着面前年轻的鲁西华,他心里清楚,这是鲁西华在给自己找收入来源,这个特别的小区广播确实是文学载体传播的一种新方式,刚才进来时,广播里播放的《新白娘子传奇》自己就很喜欢,更别说还在筹备之中的那个发生在唐朝,叫做《刘三姐》的故事。这一切都掏在自己心中的痒处。

“爸爸要上广播喽!爸爸要上广播喽!”孩子们在楼上拍手叫着,梁先生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鲁老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梁先生能住在这里,我才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哈哈。”鲁西华看到梁先生最终答应了下来,这才十分高兴。

冬去春来,梁实秋在“彩苑”住得十分开心,他最终还是选了一楼住下了,每天听着鸟叫起床,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梳洗干净,妻子已经从“西苑”的早点摊,把早点买了回来。父母的哮喘也有了很大的好转,山城的吃食多以麻辣,但是近年来北来的人居多,自己也在“西苑”地摊上吃到了京师的爆羊肚,虽说不是很正宗,但是对于身在几千里外,远离家乡的自己,多少是个想念。

吃过早饭,拿起报纸端着茶壶,梁先生就迈着小步往“华苑”走去,自家外面虽说也有花园,但总归显得小气,没有“华苑”那个堪比中央广场的五亩小公园来的舒服。“华苑”里遛鸟的、打拳的、下期的参差其间,人多却不显得喧闹,被自然的风声、树叶声、鸟声掩盖了起来。偶尔转过几棵大树,才发现前面有几个老师在讨论学校里的孩子。

找一个亭子坐下,迎着树叶间洒下的辉光,喝上一口清茶,对着报纸细细评味起来,若有闲暇,叫上几个好友,约着去背后的歌乐山漫步,参访山中的寺刹,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自己不禁想念其远方的朋友起来,忽然脑子里一动,何不邀请他们到山城居住,大家成为邻居,每日谈论诗词时事,也是一桩美事。当天晚上,梁先生便回家提笔写了几封信,通过小区的邮筒寄望远方的朋友。

其间谢婉莹、郑振铎等好友相约而来,一时之间山城的西华小区成了各类文学的宣传点。

十二月初的一个夜晚。

“西华,你说日寇会大势屠杀我们华夏人吗?”二十岁的韩彩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长得亭亭玉立。眼眉之间却带着一丝哀愁。

“卢沟桥事变”之后日寇吹响了正式进攻华夏大地的号角,也掀起了华夏民族进行全面抗战的波澜,自此之后这个苦难的民族将在困境之中崛起,厚积薄发,最终傲立世界之巅。

轰炸金陵、淞沪会战、国家政府迁都山城,半年来,这一桩桩的血色悲剧,冲击着万千华夏儿女的心。

之前鲁西华说过,等到自己23岁再考虑和自己的问题,今年年满二十岁的韩彩儿又忍不住再次向西华哥发出了信号,但遭到了西华哥的再次拒绝。满怀沮丧的自己只好一头投入的文学和音乐之中,越和“彩苑”的老师学者们交流,彩儿越觉得普通百姓需要被唤醒,《刘三姐》的巨大成功,让韩彩儿成为了沙坪坝区的群众偶像。多少人每天等在广播喇叭下面等着收听韩彩儿小姐的歌和故事。

是的,鲁西华又把一些有名的抗日小故事和民间小故事交给大家改编之后,在广播里播放,深得百姓的好评。这也引起了政府的不满,最终在交涉之下,没有再播那些明显的抗战、抗日歌曲、故事剧目,但是又重新添加了一个新的项目,《聊斋志异》,既然不能说人,那就说鬼,政府也找不出由头,只好做罢。

“会的,他们视华夏儿女为猪狗,不会放过占领区的人民。”鲁西华不禁想起了十天之后,就会发生的惨剧,三十万条生命被有序地屠杀。

“西华,你说金陵会被攻破吗?”韩彩儿幽幽的说道。

“会!守军的战力不值一提。苦的都是老百姓啊。”

“西华,你,你能救救他们吗?”韩彩儿陡然提出了一个要求,眼睛却不敢看着鲁西华。

鲁西华不敢相信韩彩儿会提这个要求,但是又释然,这两年,韩彩儿和我党走得很近,受其影响是必然的事情。

“彩儿,你真的想我去金陵救他们?你告诉我,是谁和你提起此事的?”鲁西华一双眼睛盯着彩儿,双手抓住韩彩儿的肩膀,让她不能逃避自己的目光。

“是,是周大哥。上次周大哥过来玩,私下和彩儿说起的。”韩彩儿一脸的紧张。

韩彩儿口中的周大哥,就是周赫煊,这位来自后世的兄弟,心中自是放不下那累累白骨。他知道鲁西华的特异之处,就想让韩彩儿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鲁西华,毕竟鲁西华这些年的心中只有这个妹妹。

唉,该来的还是要来。好,既然妹妹这么说了,做哥哥就要去做。日军啊,看是你们的弹炮锐利还是我的双手无情。金陵、金陵,这是后世华夏人心中的永痛。

鲁西华摸了摸韩彩儿的头发,“十年了,彩儿,你来到哥哥身边已经十年了。”

韩彩儿看得出鲁西华心情有些激动,默默地将头靠在鲁西华的肩上。

鲁西华轻轻的嗅着韩采儿的发香,说道,“小区地下库里,有我这两年收来的2万吨粮食,那里保持低温,暂时不会变质。山城从国民政府迁入之后,城里居民数量急剧扩大,以后粮食会越来越不够。必要的时候,你就把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家里的房子都是你的名字,一些文件和珠宝存在哪里,黄猫知道,银行里的钱密码你也知道,存单保存好,有需要就去取用。要乖乖的,知道吗?”鲁西华抚着韩彩儿的背说道。

“西华,别去了,我们不去了,我们不管了!我就要我们俩在一起!其他的我不管!”韩彩儿听着鲁西华这好似临别的话,吓得都哭出声来,紧紧抱住鲁西华的腰。

“不,彩儿,你提醒了我,这个事上总有些事,是我们该做的。”鲁西华缓缓说道。

“彩儿,乖!记住我的话,这个世界不管什么事,只有靠自己。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着哥哥回来,哥哥回来之后,我就娶了彩儿,和彩儿结婚!”

“真的?!”韩彩儿听到哥哥说的这话,惊喜的抬起头来,脸上挂满了泪珠。鲁西华点点头,吻了一下韩彩儿的脸庞,轻轻推开韩彩儿。

鲁西华望向从桌上站起的黄猫,正色道,“替我保护好她!”话音一落,一个闪身就从窗口跃出,消失在夜色里。

“哥哥!你回来!”韩彩儿扒着窗户,对着窗外茫茫夜色大声呼喊,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觉得似乎就要失去了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由得恨起那位周大哥来。

第35章 今生?金身!(2)

山城到金陵直线距离约有一千五百公里,鲁西华此刻没有卫星定位,无法辨别方位,只好依着长江而行,顺江而下,直达金陵,江流湍急,鲁西华以双足之力不能在其上久驰,只能在江水和江边崖壁交换奔行,身似一道黑影穿梭于江水山野之间。

天色未明,一条十来吨的小船满载货物逆江而上,几名纤夫用手死死的扣住山间岩石,艰难的一点一点的向前蠕动,只盼着早点将身上的纤绳缠系在崖间的绕柱上,自己好休息休息,然后再合力将货船拉离江心。半夜忽降大雨,雨急水湍,江水大涨,在船身附近形成数个漩涡,将原来停靠在江边的货船渐渐拉离江岸,往江心移去。众位船工没有办法,只能起身跳船下水拉纤,期盼依靠人力将船拉出漩涡的引力。

已是十二月,江风刺骨,纤夫们依旧刺裸着全身,弯着瘦骨的身子在山崖上移动,最近的绕柱就在前面二十米,就快到了。

一名小伙子,年纪约莫十四五岁,满头大汗的跟着父辈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拉纤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小伙子紧咬着牙槽,汗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下面的石头上,他心里有把火,只盼着快些赚钱给家中的母亲治病抓药。

小伙子干纤夫这行也不过才三个月,本来是不能做的,但是今年入春以来,国内局势混乱,政府正面战场上面对日寇一败涂地,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和官员、富人离家前往大西南,这长江上的纤夫就越发得缺乏起来。家中母亲重病,自己求着邻家大伯同意才能上船拉纤,妹妹也在这船上帮工,兄妹齐心,母亲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眼见着前面就快要到拴绳的绕柱,马上就可以卸下身上沉重的纤绳系在绕柱上,定住货船,大家好休息一下。小伙子刚刚喘了一口气,抠住岩石的手就止不往松开石头往头上擦汗,脚下一滑,身子立刻往山崖边掉去,崖高七八米,下面全是乱石碎岩,人掉下去多半就没了。

小伙子落在空中,心中闪过母亲和妹妹的模样,脸上一片茫然,“我这就是要死了吗?”念头刚起,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白官布一紧,身子在空中顺着一股力道就被拉走,啪嗒一下落在船板上。

“哥哥!”在船上帮工的妹妹扒在中部的船沿,每当哥哥上岸拉纤时都是提心掉胆,家中母亲已经是重病不能干活,为了给母亲治病买药,兄妹两人好不容易才央求到人在这船上做活,一个月哥哥20块,自己12块。有了前两个月的钱财补贴,母亲的病情有了好转,家里的时常也能吃上些鱼肉,但这些都是哥哥在拿自己的命拼来的。

哥哥在岸上拉纤,妹妹就在船沿边驻脚观看,一颗心蹦蹦乱跳,见到哥哥失足从山崖间落下,不由得失声大叫,话音未落,江上闪过一道黑影拉住哥哥身上的纤绳轻轻一拉,就看到哥哥的身体从崖壁上划过四十米的距离轻轻落到船上,连忙顾不得哭喊,扑身上去查看。

船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船身一震,少数几人没有站稳,摔倒在地,货船迅速的脱离了水流的拉扯,向岸边驶来。山崖上的几个纤夫因为小伙子的落崖还没反应,就感到身上一松,回头一看,货船平安靠岸了。

“龙王爷显灵了!快拜龙王爷!”船老大带着船上的船员向着远处模模糊糊的在江面上行走的身影跪拜起来。兄妹两人生死之后,喜极而泣,拥在一起。

“有福气啊,被龙王爷救了。”一个老船工羡慕的看着小伙子说道。

一艘打渔船慢慢划过充满薄雾的江面,船工夫妻俩忙着在船头撒网,一岁多的儿子被拴在船尾玩耍。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船尾,小娃娃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站在水上的人影,人影开口说道,“想吃鱼吗?”小娃娃似懂非懂,望着人影手中的鱼儿点点头。

“好的,叔叔变个戏法,送你一条。”说完,人影手一挥,一条三尺来长鳜鱼落入舱中,使得小船一沉,小娃娃拍手欢笑,认为这个戏法好看,人影接着消失不见了。

船头的夫妻两人被船身一晃,站立不稳,连忙相互扶住,还没站稳,母亲就扑向船尾,担心年幼的孩子出事。进得舱中这才发现,船里多了一条三尺来长的鳜鱼,正在舱中翻腾。母亲惊喜之下,上去扣住鱼鳃,一棒击晕,提在手里,怕不有七八斤,这种鱼肉美刺少,正是河中极品。

“娃娃,鱼哪里来的?”母亲开口问儿子。

“叔叔,戏法,棒棒。”小娃娃拍着小手笑道。

哪来的叔叔?母亲望着空荡荡的船舱和薄暮蒙蒙的江面,心下一惊:难道是水鬼?不由得将儿子抱离船尾,改为拴在船舱里面,自己一回头就能看到,这才安心下来。

鲁西华沿着长江,奔行一夜,已到皖省地界,天已微明,今天就能到达金陵,此时腹中有些饥饿,就从水中捉了两条鳜鱼准备烤来下酒,遇到江面捕鱼船上的小娃娃,一时心中喜爱,就留了一条给娃娃。这才向山中行来,准备找个地起火烤鱼。

鲁西华寻了一块空地正要坐下,就听见山野之间一声清脆的钟声,“咚~~咚~~”从远处传来,击破层层雾气,直入人耳。

“这山中还有寺庙?”鲁西华心下一动,不如去山中寺庙寻些柴火,若是有灶头更是好说,至于荤不荤腥,鲁西华自不会管,大大方方用了再说,赔些银元便是,想必寺中和尚也不会多说什么,山中寺院清苦,自是不会拒绝。

“咚,咚~~”钟声连绵不绝,鲁西华穿行在雾气之间、山野之中,奔行了好一会,才远远看到一片黑瓦灰墙从树叉间露出,瓦上茅草丛生,颇有些荒凉,笼罩在雾中,但是钟声却是从院中传来,鲁西华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寺庙不过前后两进,中间一个大殿,后院就是休息之所,山门大开,空地上一个木殿,中间吊着一口铜钟,一个白眉白胡子的老和尚,身着纳衣,上面皆是补丁,正在敲钟。

鲁西华提着鱼抬脚进了山门,白眉和尚敲钟完毕,正在合什纳拜,听的山门处有脚步传来,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提着一条肥美鳜鱼跨门而入。

第36章 今生?金身!(3)

老和尚转过身来对着鲁西华行了一礼,“老衲见过施主,施主为何而来?”

纳衣是拾取别人弃之不顾的布头碎片,缝纳为外衣,因之与粪扫均为贱物,所以又叫粪扫衣。鲁西华看着眼前的老和尚身穿纳衣,上有补丁百十,实为破旧。身子瘦弱,寒风中冻得哆嗦,心下有些不忍,开口说道,“我从江边路过,欲寻一荒山平地烤鱼,于薄雾之中听到贵寺钟声,特来一借柴火、灶头。”

老和尚额上白眉微微挑动,低声问道:“敢问施主,施主所说江边可是那万里长江边上?”

“正是,你这寺院离那江边不过十来里地,你还来问我?”鲁西华感到老和尚实在奇怪。

老和尚合什说道,“善哉,善哉,一切皆是缘法。施主,我见你手提鳜鱼一条,老衲身寒体冷,可愿将鱼头熬汤一锅,与我等众人分食?”

鲁西华将手中鳜鱼提到眼前,虽说鲑鱼肥美,但是心下奇怪,问道,“老师父,你是出家人,也能吃鱼?”

老和尚笑道,“施主能吃,我等自然能吃。”

鲁西华奇怪,这是哪般道理?却也不再言语,提鱼准备往后院做鱼。

走得几步,就听到老和尚在后面说道,“施主,老衲这寺院后院柴房无柴、水缸无水,还请施主帮忙添满。”

鲁西华听到老和尚这话,脚步一顿,就继续前行,心下想道,老子还想来你这寺院借点柴火,没想到你这寺院却是将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来了。

鲁西华来到后院,只见后院只有一间小小居室开着门,里面空荡荡的,地上一张草编的蒲团,上面清晰的显出个盘腿端坐的形状,想必是老和尚日常休息之所,心下佩服,自己可是喜欢睡床。

一间柴房孤零零的在旁边,里面更是干净,地上就留有一两根枯枝和一把生锈的斧头。在旁边便是厨房,没有墙门,一口冷灶,也不知几天没起火了,里面只有点余烬留在灶里。水缸里空着,米缸上着盖,打开一看,只有浅浅一点糙米,孤零零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两只挑桶,看来是打水用的。

鲁西华心下一叹,看来这件孤寺香火不旺,只有老和尚一个人,连个干活的沙弥都没有,自己身强力壮,就帮老和尚做点事吧。

当下,鲁西华便把鳜鱼高高挂在房梁之上,本想空手去砍柴,转念一想又怕老和尚起疑,就拿起了斧头,准备出了山门,寻片林子伐木作柴。路过院子,见到老和尚盘坐在地上,微笑着看着自己,心下也就释然了,老人家嘛,自当尊重一些。

老和尚看到鲁西华提斧准备出门砍柴,笑着说道,“施主,还请前往山门外,沿寺门前的小路两里处,那有一片松林,内有枯木,用作柴火,无论是烧汤还是烤肉,味道都是极佳的。”

鲁西华听了一愣,这老货,没想到还是吃个货,当下答应道,“我知道了!”迈步沿着山路,急行几步就看到了松林。有些主干已经枯萎,鲁西华就选那些枯了的,准备开砍。

欲行其工必先利其器,鲁西华随手一抹斧头,斧头上的铁锈就纷纷化作粉末落下,但是铁质之间,依然还是有些锈迹花纹,斧刃之间却是闪着寒光,也算是勉强可以用了。

鲁西华一斧落下,枯木就断掉,几个斧花,就变做整齐的柴火。鲁西华等柴火多了,就挑回去,速度极快,数量也多,老和尚坐在院中微笑地望着鲁西华干活,也不说话。

鲁西华心中默念,自己是尊老爱幼,不和他计较。

一时半刻柴房就满了,需要挑水,鲁西华担着担子往外走,老和尚又说话了,“施主,还请前往山后小路上山,那有一处碧潭,水质清澈,可做熬汤之用。”

活干的多了,鲁西华也就不嫌弃了,说了声,“好咧!”就出门转后,往山上行去。

此山不知为何,山间雾大,也不知太阳有没有出来,白茫茫的,四周有雀鸟欢叫,也是一番山趣。鲁西华的步子迈得也轻快起来,未及片刻,便听见山路左边有清泉流水之声,便往声音之处寻去,走的几十步,便看到一汪数丈水潭立于崖边,一道清泉从山石间流下,注入潭内,溅起点点水花。潭中白沙铺底,百十颗五彩卵石躺在其中,十分可爱。

鲁西华放下水桶,双手捧起潭水,虽说是冬日,但是也有些温暖,不算冰凉,喝到嘴里,异常甜美。鲁西华不由得打了个嗝儿,拍拍肚子,舒服异常,腹中越发的饥饿起来,果然是好泉水!当下用挑桶装水,来往寺院和水潭之间,几次就将水缸填满,准备烧鱼,做汤。

鲁西华再次来到老和尚面前问道,“老师父,你真的能喝鱼汤?”

老和尚点头,“一会还有四个野和尚前来,也麻烦施主给他们一碗。”

鲁西华想到,算了,五个不多,一个不少,老和尚这么说了,我就做。

当下点点头,既然和尚来的多,我就做个冬瓜鱼头汤。虽说是鱼头,但是鲁西华怕他们不够。这山间水汽重,风露甚寒,容易生病,鲁西华直接用了鳜鱼的前半段做汤,后半段自己烤着吃。怕他们生病,还特意加了姜块。

鳜鱼切断,用少许姜丝,盐,酒腌制去腥,下锅炸过,两面略焦。冬瓜挖成一寸左右的丸子状备用,锅中入水烧开,加入冬瓜、煎黄的鱼块,和一些虾米,撇去浮沫,换成小火煮大约十五分钟汤色变奶白色,调入盐,撒入枸杞即可。

鱼汤揭盖出锅,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香味,鲁西华正准备盛碗,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大和尚好不自在,竟然在偷偷做鱼吃,被我等抓到了!以后也好调笑你的徒子徒孙,有个不规矩的师傅,自然有不规矩的弟子,哈哈哈哈!”

鲁西华用锅盖放碗,端着几碗出来,只见此刻的前院之中,又多了四个和尚。

第37章 今生?金身!(4)

一个和尚肥头大耳,满脸笑意,光着脚丫,上面全是污泥,身着破旧黄衣,袒胸露乳,刚才正是他出言调笑老和尚。

一个和尚脸色严肃,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相貌威武,高于所有人一个头,脚下是皮靴,有着点点黄泥,身着破旧红色僧衣,一双眼睛如光如电,鲁西华踏入院中,就向他看来。

一个和尚身着乌色僧衣,上半身赤裸,脚上一双布鞋,却是干净,手里转着佛珠,低头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和尚身着青白色僧衣,相貌俊美,负手而立,浑身散发清香之味,面对鲁西华微笑。老鲁觉得远比小鲜肉强多了,好似西游记中的唐僧,让人如沐春风。

老和尚此刻开口,“今日老衲敲法钟,邀请四位前来相聚,共商要事。这位施主也是闻老衲钟声而来,算是有缘。”

四个和尚在老和尚下手四角站定,本都闭目养神,听到老和尚这番话后,齐齐向鲁西华看来。

八道目光看向鲁西华,鲁西华只觉得其中有惊喜、有审视、有疑惑、有抚慰,目光临体,鲁西华只觉得如山重压,这是种心灵上的感觉,不由地后退一步,锅盖上的鱼汤都差点撒落。

老和尚此刻合什开口,“南无阿弥托佛,四位何必惊异?施主与我佛门有缘,来到此地,做了鱼汤给诸位驱寒,四位不要推辞。”

四个和尚闻得此言,收了目光,依旧原地站定。

鲁西华此刻有些摸不准这五个和尚是干什么的,自己怎么一下会受到震慑,然后就后退一步,这五个和尚有问题,一会自己发完鱼汤,赶紧回去把烤鱼吃了走人。还与你们佛门有缘?我呸,我是吃肉喝酒的好不好。

鲁西华顺着自己左手,依次端着鱼汤给和尚们,几个和尚接过鱼汤,嘴里说道,“谢过施主。”

最后是老和尚,鲁西华发完鱼汤就往后院跑去,准备把烤鱼吃了垫垫肚子。

鲁西华边跑边回头,只见胖和尚端着鱼汤没喝,只是咧着嘴看着自己;壮和尚端着碗咕咚咕咚就往自己嘴里倒;乌衣和尚依旧是低着头,嘴中念念有词,喝一小口,念几句,再喝一小口;俊美和尚却是慢吞吞地喝着,满脸笑意,似乎鲁西华的鱼汤是世间美味;老和尚夹起一块鱼肉往嘴里塞去,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也不见吐骨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五个怪人!鲁西华心中暗想,回到厨房,拿起火架上烤的鳜鱼,狠狠咬去,似乎为自己在刚才的后退一步感到不平。

不一会儿,一个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那个威猛的高大和尚,抬着步子来到后院。步子又沉又重,踏在地面咚咚作响,没得几步来到鲁西华面前,“施主,请问是否还有鱼汤?和尚一碗喝尽,腹中尚饥。”

鲁西华吃着烤鱼,一看这位的身材,也不知道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位是如何吃得这么壮的,想必是天生异品,是个当打手的好料子。随手一指灶上,“锅中还有,你且自取。”说完,又拿起手中烤鱼啃食不已。

壮和尚来回吃了三次这才满足,那位俊和尚也来添了一次,锅中鱼汤这才一干二净。

鲁西华腹诽不已,这帮和尚怎么都个个吃荤?都是念的什么哪家的经,拜的哪家的佛?

须臾,鲁西华也是吃完烤鱼,正在喝酒,鼻中一阵香气,却是那相貌俊美的和尚又过来了。

鲁西华笑道,“鱼汤都被你们喝完,莫非和尚还敢喝酒不成?听说宋朝有位鲁智深和尚一生杀人无数,也是酒肉不禁,最后钱塘江边得了正果。莫非你等要去学他?”

鲁西华是想找回刚才被震慑的面子,所以开口调笑俊美和尚,想找回一些面子。

俊和尚笑道,“施主肯施舍贫僧美酒,贫僧自然不会拒绝。那鲁智深已证得宝杖尊者,酒肉入肚、嬉笑怒骂皆是真情,以佛法为兵杖,护持佛教教义,震慑外道,虽说得果,却是他自缘法,我等又何必去学他。施主,贫僧前来,是因为大和尚请你去大殿听法。”

鲁西华一愣,“我又不是佛门中人,哪好听你们讲经说法,只怕当场就要睡过去。”

俊和尚听了鲁西华的话,一笑,“施主施汤舍肉之恩不能不报,我等五位只有念经颂法为施主祈福,还请施主移步。”说完竟然向鲁西华鞠了一躬。

人家这么客气,鲁西华觉得盛情难却,难为的说道,“时间别太长啊,我还有事要去金陵。”

俊和尚又是笑道,“不久不久,施主一听便知。如是无趣,自可起步离开。”

鲁西华点点头,跟着俊和尚来到前院,此刻的院中的和尚都已到了大殿之中。此时天色已亮,却不知为何山门外的雾气依旧没有散去,鲁西华放眼望去依旧看不透层层迷雾。

说是大殿,却是娇小,一尊菩萨像,几个蒲团,再无其他。殿中的菩萨像,端坐莲台,头戴佛冠,别无他设,鲁西华以自己可怜的知识也认不出是哪一尊菩萨。

老和尚坐在菩萨像之前,三个有特色和尚一字排开坐在他面前,边上还有一个蒲团空缺,想必是留给俊和尚的。老和尚见鲁西华进殿,用手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蒲团,示意鲁西华在自己旁边坐下。胖和尚咧着嘴在笑,却是眉头微微一动,继续保持笑意没有说话。

鲁西华点点头,来到草编的蒲团上坐下,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股间透体而上,浑身说不错的舒服,头脑也越发的清明起来,心中很是满意,心下想道,一会事毕,向老和尚问问这蒲团卖不卖。

俊和尚也在最边上的蒲团上坐好。见众人坐定,老和尚开口,“今日,我敲晨钟邀请众位前来,是有要事。却逢这位施主也闻钟声前来,手提一条鱼,说要与寺中借柴火灶台,后来有观寺中柴火、水缸全空,就自发前往前院、后山砍柴挑水,以满后院仓厨。在此,老衲谢过施主。”四位和尚也是合什口称,“谢过施主。”

鲁西华刚要推辞不谢,却发现此刻的自己说不出话,动也动不了,只能端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这一切。鲁西华心中狂惊,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中了寺中和尚的奸计?!自己是中毒了?不会啊!所有吃食都是自己做的,老和尚和四个远来的和尚碰都没碰,自己是怎么回事?

鲁西华正在惊异,就听得老和尚又开口说道,“这次邀四位一念前来,是因为那不可说之名,正巧此间荒僻,不被所察。哪料得此方之地有灾祸发生,大家应该知晓。”

“不破不立,老和尚不要多想了。”胖和尚此刻正色说道。

壮和尚摇摇头,叹了一声。

乌衣和尚和俊美和尚却是口念,“南无地藏菩萨。”

老和尚开口说道,“灾祸已成,金陵之地,当有三十余万生命丧生,此事有因有果。我邀众位前来论事,却恰逢此事,自当持法作引,超度那些冤魂以登极乐,诸位随我念法。”

鲁西华在蒲团上端坐本就动弹不了,一听老和尚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这些和尚怎么知道还没发生的事?!

下面四位和尚,低头鞠躬,开口齐颂,“南无地藏菩萨。”

老和尚点点头,闭眼合十,口中念道,“如是我闻!”一时之间老和尚浑身冒出金光,脑后现出一道光轮发出万千豪光,照得大殿如辉如炬,纤毫毕现。

下面四个和尚也跟着说道,“如是我闻。”也纷纷发出光芒,脑后同样有光轮旋转。

胖和尚身发黄光,光轮中隐隐有尊人像侧卧在其间;壮和尚身发红光,同样有人像立在光轮之中;乌衣和尚发紫光;俊俏和尚发青光,均是脑后光轮中有人影或坐或立。

鲁西华惊得浑身冒汗,你妈,这都是些什么人?都要做些什么?!为什么会和自己的功法如此之像?!正在慌乱不已,忽然想起了之前世界的学到的咒语,当下心中默念道,“临!”

一字加身,鲁西华此刻全身陡然冒出白光,浓厚紧密,脑后同样一道光轮跃出,清香四溢,一时之间这白光大涨,竟和老和尚的金光不相上下。

乌衣和尚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原来是...!”胖和尚继续咧嘴笑,壮和尚深深看了鲁西华一眼,俊美和尚微笑不已。

老和尚闭着眼道了一声,“不可说,不可说。”众僧当下不再言语,闭眼默诵经文。

五个和尚各发毫光,于这大殿之中渐渐响起经文声音,“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

此刻的鲁西华已经懵了,一时之间大殿之内六光汇聚,明彩不已。

第38章 今生?金身!(5)

此刻山门之外阵阵白雾化作朵朵黄云,飘飘然入了寺内,将大殿围满,此刻的鲁西华已经看不到殿外的情形。

老和尚口念经文,只见殿中地面渐渐化作碧池,池中不时泛出些波纹,仿佛众人置身于池面之上。须臾,一朵朵金色小花苞便出现在众人身边,渐渐开花,原来竟是莲花。莲花、莲枝、莲叶交错,好一派盛景。但是此刻的鲁西华心中却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天降黄云、地涌金莲。

胖和尚咧嘴大笑,却是无声。他的周围凭空出现三种花朵,一种花,形似鸡爪,纷纷内扣,外有龙须,点点生明;一种花,做琉璃色,似为玉成,温润如烟,看不仔细;一种花,形似白莲,底为七色,上作乳白。三种花,朵朵拳头大小,围绕其身上下翻飞,缓缓旋转。

鲁西华见此情形,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花乱坠?

壮和尚颜面肃穆,身发红光,红光形成云雾,一条条白色小龙穿梭其间,壮阔如斯,更有一个个小人儿,鬼头人身,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乌衣和尚面色凄苦,有小人儿作鸟头人身、蛇头人身状,看不出男女,手持各类武器在空中巡回。

俊美和尚身着青白色僧衣,依旧是面带微笑,似乎世间再无难事,他的周围似乎因为相貌俊美,来的都是美女。有小女人儿,头有独角,身披彩带,手拿乐器,四肢皆戴金环,束发裸足,围绕和尚演奏飞行。还有小女人儿,发作五色,相貌娇美,银眼白肤,手持鲜花、璎珞,以声和乐,散发种种香气。

大殿之中,五个和尚,五色毫光,各有异象,不过以老和尚为尊。鲁西华不能动弹,只能心中默念“临”字与之相抗,五色之光才不能近身。

随着众和尚念经,空中渐渐出现一个“卍”字,缓缓旋转,鲁西华的心神一动,不由的向空中卍字看去,这一看了不得,鲁西华只觉得自己变成一丝念头从躯壳里脱出,向卍字扑去。

鲁西华感觉此刻的自己没有手脚、没有躯体,只留下一双眼睛,可以到处查看,回首一望,就看到自己的身体盘坐在蒲团上,上身直立,紧闭双眼,双手抚住膝盖,正是自己最开始落座蒲团的样子。

鲁西华急得说不出话了,却也没法,只能念头在卍字范围内游走。

殿中没有时日,不知过了多久,卍字随着五和尚念经之声越来越大,开始慢慢升空,鲁西华此刻发觉大殿之上已经没了殿顶,不到片刻这个卍字就来到了天空之中,放着五彩霞光,缓缓向东移去。

十二月二日,江阴失守,华夏海军主力第一舰队和第二舰队在华日江阴海战中被全数击沉,绝大部分军人殉国,作为金陵国民政府唯一一道拱卫京畿的水上屏障失守,至此之后,日本军舰驶入长江直达金陵,畅通无阻。

十二月八日,日军全面占领了金陵外围一线防御阵地,开始向外廓阵地进攻。

十二月十二日,日军第6师团一部突入中华门但未能深入,其余城垣阵地还在国民军队的手中。金陵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下达突围、撤退命令,国民军队的抵抗就此瓦解。

卍字来到金陵上空之时,金陵北边下关的码头一片混乱,城内接到撤退命令的军队在往下关集结,而负责封锁挹江门的第36师没有接到允许部队撤退的命令,和从城内退往下关的部队发生冲突,这些本该保护百姓的军队却在这场码头争夺战中被打死或踩死。此刻的金陵就像是一个笼子,所有的人被困在这个笼子之中,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的命运。

此时空中的卍字已经变的有金陵城一般大小,在金陵城上方缓缓旋转,中间出现一个空洞,中有霞光,只有几丈大小,小对于城池大小的卍字几乎看不见。城中各处每一具尸体的倒下,都有一点灵光从卍字中落下,照耀在尸体上方,尸体上泛起一个淡淡的光团,随着灵光飞上天际,投入到中间的空洞之中,不知去哪里了。

鲁西华看着下面的百姓和军队一个个的倒下,心头恐惧:不对,这不是我要的!我只求今生,不求来世,不管这些死去的黎民百姓是不是往生极乐,都不是我的初衷,我是要救他们,完成对彩儿的承诺,这不是我想要的!

救百姓,找通路,鲁西华将眼睛投向了下关之外长江水面,这两千米宽度的水面成了整个金陵军民的希望,三十万累累尸骨的悲剧不能重演!

长江下关的水面上,七八艘日军巡逻艇在来回游荡,上面的机枪没有连续扳动,而是等有人做筏子渡江或者游泳渡江时,时不时的开上一发两发,打在旁边的水上,吓得那人加快速度过江,惹得艇上日军哈哈大笑。虽说日军在一点一点的开枪,但是江面上人有不少突破防线的军民前仆后继,向江北逃去。

鲁西华看在眼里,心中气愤到了极点,盯着江面,心中大叫一声,“前!”

冈本和龟田站在巡逻艇上,正在一枪一枪的点射着江面逃命的军民,“支那人真是多啊,这让我想起了我在山里挑水时,看到鱼群洄游时的景色。那些鱼也是这样,逆流而上,准备产卵,在小溪、河流之间跳跃,期望能够达到山中深处产下后代。一条条飞跃在山石之间,多数都死在漫漫路途之中,与眼前的景色何其相似。”龟田参军前作过山中和尚,时常有些感悟。

冈本笑道,“产卵的鱼才好吃,满肚子的鱼籽,用油煎过之后,香气扑鼻,这在以前可是武士大人才能有的待遇啊。我好怀念妈妈做的梅子饭,咬在嘴里酸酸的。等我们把支那占领之后,我要把妈妈接过来,这里的物产实在是太丰富了,不能被低劣的支那人占据,只能配让我们高贵的大和民族享用。”

龟田笑道,“对!我要盖座大大的寺院,娶上几个老婆,生一堆孩子,好把寺院一直传下去。冈本君,让我们一起努力吧!”说完就把手伸向冈本。

冈本刚准备把手递给龟田,就觉得脚下一震,巡逻艇开始激烈的晃动起来。

“地震啦?!”来自日本的军人首先反映的就是地震,因为在他们国家这种感觉非常熟悉,然后又一下反应过来,这可是在支那,不会有地震的。

两个人把头转向船头,只见此刻长江江面中段像煮开了的水一样沸腾,江面从中间断开,变成一条线连接两岸,线两边的翻起巨浪,浪水几乎高达二十米,远远高过巡逻艇的船头,变做一堵墙,向两边袭来。

冈本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快掉头!”

龟田一把跪在船板上,“八歧大神发怒了!”磕头不已。

巡逻艇再快,也没有巨浪推行来得快,一瞬间,江面上的七八条巡逻艇就被沒入巨浪之中消失不见了。

巨浪排开,露出深深地江底,从下关到浦口,一道宽百米,深三十米,长两千米的通道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形成。

鲁西华心中疾呼,“大家跑啊!”

不错,这条通道就是鲁西华的精神之念在卍字之上借助“前”字秘诀,破水而成,为的就是给出城的军民一条求生之路。

“龙王爷显灵了!”城中交战的双方,不知道哪位忽然喊了这么一句,就有人往回看去,这一看就回不了头了,渐渐,阵地上的枪声越来越小。

“狗子,快,给我弹夹!老子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目无军令的逃兵。”一个面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灰头土脸的躲在沙袋后面,从堆砌的沙袋缝中观察对面的情况。刚才自己阵地被压制,一是被对面的枪火打得抬不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枪声渐渐少了,自己正好乘机干掉几个逃兵。

“狗子!狗子!”汉子一边眼睛观察,一边嘴里喊着,一边左手递到旁边要弹夹,等了一会,却发现自己的战友没有反应。汉子扭头一看,发现队里最年轻的士兵,自己的助手,狗子,正傻乎乎的看着后面,一动不动。

汉子气急,这他妈在大战,你狗日的竟然在一旁发愣,上去就是一耳光,“你个狗日的,发什么愣!快给老子弹夹!”

狗子被打后也没有什么感觉,依旧愣愣地望着江面,“班长,龙王爷显灵了,叫我们走呢。”

“走尼玛!你小子是不是吃弹药吃多了,脑子糊涂了!快给老子装弹药!”汉子抓住狗子的衣领大声的吼道,决定这场仗打完了就让这个傻子走人,战场上这样发呆,早晚是个死,可别害的自己也挂了。

狗子哆哆嗦嗦抬起右臂,指着身后的长江,“班长,你看后面......”

汉子一边回头,一边口中喊道,“我看你......”话没说完就没了,紧抓着狗子衣领的手,也松开了。在他的眼前,宽阔的长江从正中分开,一条长长的通道穿过江底,在两岸形成。通道宽阔,几有百米,两边是高高的江水,被无形的力量压迫,不能进入通道半分。江底有石头、有水草,崎岖不已,就是没有一滴水,江底干干的,等着人们通行。

“跑啊!”人群中一声巨吼,似乎唤醒了江岸边惊呆了的数万军民,大家鼓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向两千米之外的对岸跑去,那边是生,这边是死,此刻的长江已经变成了连接生死的黄泉路。

第39章 今生?金身!(6)

无数的人从街头巷尾、沙包战壕、沙滩石缝里窜了出来,向着江上的通道奔去,也有少数的人向着城里跑去。

“杨团长!杨团长!”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杨泽往后一望,一个人影飞快的策马而来,到得近处,“原来是罗营长,怎么了?你的队伍让三十六师打没了?成了丧家之犬了?老子不愿和自己人拼命!宁可留着这条命,去干小鬼子!你不要劝我了!”

“杨团长!你误会了!我来是叫你渡江的。下关外,龙王爷显灵了!给金陵几十万百姓开了一条通道,从下关直到对岸浦口!现在江边的军队都往对面过去了。我是来通知你们,不用和小鬼子拼命啦,赶紧抓紧时间过江!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通道就关上了!”

杨泽眼睛一斜,“罗大棒!你他妈是把老子当三岁小孩骗吧?!还龙王爷显灵,开了通道。你怎么不说你在江边这么一吹,就他妈吹出来个通道呢?!妈的!要骗老子回去,也不用玩这么低劣的手段吧?”

“杨团长,你他妈爱信不信!反正现在江边数万部队已经开始过江了,这通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合拢,你不过,有的人是过!告辞!老子是不愿意看着你杨团长去和日本人血拼,白白丢了华夏子弟的性命!告辞!老子还要去通知其他军队!”说完,马背上的罗营长将马头一牵,双脚一夹,往其他处奔去了。

杨泽狐疑看着远去的罗营长,这厮和自己关系不错,不至于骗自己吧?又往北边的城门方向看了看,只见无数老百姓拖家带口的从街道里涌出,向着城门口前进,心下想到:他娘的,难道真的有龙王爷显灵?

杨泽望着自己的部队,都是兄弟,连日的战斗早就浑身破破烂烂,灰头土脸,就靠这支部队去和日本人拼出一条血路,除了把血流干,没有其他办法。望着下面一众兄弟期盼的眼光,杨泽下了决心,狠狠的说道,“狗日的!都他妈回头!去下关!要是今天没见什么通道,老子和他罗大棒没完!出发!”

杨泽的部队听到指示,立刻欢呼起来,毕竟有了逃命的希望谁也不愿意冒着九死一生的几率和小鬼子拼命。顿时众人士气昂昂的向着城门进发了。杨泽咬咬牙,“罗大棒,老子这次是把宝压你身上了!”

陈老头一家躲在自己的院子里,瑟瑟发抖,老伴、女儿、外孙、外孙女几个人躲在屋里,陈老头听着院外不时传出的枪炮声不敢出声。女婿出门买东西被小鬼子的炮弹炸死了,听说日寇马上就要进城了,下关堵着又不让走,一家人只能待在家里,只盼着小鬼子进城别乱杀人。

“嘭嘭嘭,嘭嘭嘭”一阵急切的拍门声从木板上传来,把老陈头惊了一下,难道小鬼子这么快就进城了?正琢么着怎么从鬼子手中保下自己的一家人。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陈叔!快开门啊!快开门啊!陈叔!”这是街坊张家大桂的声音,他们一家不是去江边逃命了吗?难道被小日本抓了?前来当说客?

虽说心中有疑惑,但是陈老头还是开了门,“大娃,你们一家不是去下关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门外站的是一个满脸大汗的年轻小伙子。

张大桂抹了抹脸上的汗,“陈叔,快快!带着婶子、姐姐去江边过江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说完就要跑。

陈老头把张大桂一把抓住,“大桂,说清楚,什么就过江?不是都封锁了吗?怎么就来不及了?”

张大桂急道,“叔!龙王爷显灵了!在下关外江边口上开了一条通道直到对岸,快带上家人跑吧,过了长江就安全了!我爸、妈跟二桂都过去了,我回来通知街坊领居。”大桂如打枪一样,快速把几句话说完,挣开了陈老头的手,飞快的跑到了隔壁,又急切地拍起门来,“赵叔!开门啊赵叔!我是张大桂!”

陈老头懵着脑子,回了屋。

“他爸!出啥事儿啦?是不是日军进城了?”老伴看着踉踉跄跄进屋的陈老头,开口问道。

床上的女儿听到妈妈的话,将怀中的两个孩子又紧了紧,日军进城意味着什么,老百姓心里都清楚,但是没有办法逃避,这就是命!她心里早就想好了,身上也藏着把剪子,必要时刻,自己就先下手为强。这名年轻的女性眼睛中透露出决然。

“快快!大家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去下关!”陈老头回过神,快速的说道,“东西放板车上,我们走!”慌慌忙忙的一家人将孩子和行李放板车上,陈老头推着,女儿扶着老伴小跑着出了院门,往下关而去。一路上人越来越多,包裹车辆、男女老幼挤满了街道,无数人流汇成了一道洪流涌向下关。

此刻的下关,没有枪声、没有炮声,更没有哭声,只有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无数的人背着大包小包,相互搀扶,肩扛手拉着行李、骡马往江中的通道用去。不少老人来到江边,看着眼前这个奇迹,跪在地上,口头念道,“谢谢龙王爷!谢谢龙王爷!”然后被家人扶起,一起下到江底,进入通道。

十二月留在金陵城里的都是穷苦的老百姓,富人官员早就跑了,原本百万人的金陵,在十一月底就只剩下了二十万人,现在城中还有十万人的军队在溃败。

不少人在金陵生活了一辈子,也在长江上游过泳、渡过船,但是唯独没有看到过长江底下是什么样子。没有怪兽、没有怪石,只有黄黄的沙子和无数圆圆的大小石头,这条两公里的通道上现在车马人声络绎不绝,走路的、挑担的、推车的、牵驴马,黑丫丫的一片。

一个小丫头被妈妈牵着手,迈着小腿走在江底的沙石上,看着矗立在旁边,巍然不动的江水,忍不住用自己的小手指轻轻的去戳了戳,感觉滑滑的、凉凉的,还软软的,不由得开心起来,动作越来越大。等她妈妈反应过来时,这孩子已经将整个手掌都伸到了水墙的江水里,顺着来路一路划着线过来,嘴里咯咯的笑着。

年轻的妈妈不经意低头看自己孩子,一看此景,下的脸都白了,生怕自己孩子不小心把旁边的水幕给戳了个洞,滔滔的江水涌出,将这通道之中的几万人都收了去。连忙拉回小丫头伸进降水的手掌,“你这丫头片子!找死啊!小心龙王爷发怒!”急忙将丫头换了只手牵住,生怕她再给自己找麻烦。

小丫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伸手触摸江水,龙王爷就会生气,在她看来不会落地的水,是好有趣,妈妈既然不允许,只能作罢,只好咬着手指继续前进了。

一个老奶奶弯着腰,挎着两个大包袱艰难的在江底前进,虽说此刻的江底已经没了水,沙石也不湿,但是江底总归有许多圆石。失了水的沙石变得坚硬,普通人走在上边没有问题,老奶奶是小脚,走路不方便,不小心踩一颗圆石,就摔倒在地上,手上两个包袱又重,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正在焦急。

忽然,身后一只有力的手从自己腋下穿出,将自己扶起,老奶奶回头一看,是个挑担的小伙子,后面跟着一匹驴,驴上也骑着一位老妈妈。

“老奶奶,您包袱这么沉,要不放我担子里吧,我帮您挑过去,您小心走路,跟在我边上就好了。”小伙子开口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老奶奶怕麻烦别人。

“老姐姐,没事。我儿子力气大,两个包袱不算重。”驴上的老妈妈开口说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老奶奶跟着小伙子在后面走着。

“应该的,走过这条路,我们就活下来了。”驴上的老妈妈说道。

“是啊,我们都能活下来了。”老奶奶喃喃自语。

几辆马车缓缓前行,中间的一辆车的车头坐着一个老大爷。

老大爷望着身边高达三十米的水墙,远看还不觉得什么,走在水墙旁边,这才发觉水墙的雄伟,众人从水边走过,就如同蚂蚁一般,实在是渺小不堪。

“儿啊!”老大爷开口呼唤自己的孩子。

“什么事儿?爹。”一个壮年汉子听着自家老头子的声音,连忙过来问候。

老大爷指着旁边的水墙说道,“这次龙王爷显灵,救了咱金陵几十万百姓,以后这江边一定要给龙王爷立个庙,可不能忘了龙王爷的救命之恩啊!”

“好的,爹!儿子一定办到!”汉子看着水墙,眼镜放光,原本他是留过学的,不信神佛,只觉得都是骗人的,但是眼前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

鲁西华的神念停在空中,看着江中黑压压一片渡江的人群,心下放松,总算是没有辜负彩儿的期望,正在庆幸,耳边忽然响起山中老和尚的话音,“尔非此间人,却行此间事。施主自持有神通在身,却不知神通不及天数。唉,算了,一切皆是缘法,日后施主自会明了。”

鲁西华不知道老和尚说的什么意思,自己能有什么天数?想想也没放在心上,我只求当下!

十二月十三日凌晨,金陵城终于被破,日寇全面攻入金陵,城中百姓除少数一部分不愿意撤退的外,全部退往江北,军队也从长江退走。

日寇前部五万人追到江边,长江分割,中间有路,江面雷霆闪闪,片舟不得下水,见此江中异境,军队原本停步,不敢追击,但上面长官一声令下又鼓起勇气追入江中,正当日军两万人行过江心之时,一时之间江上雷霆轰鸣,江水轰然合拢,两万日寇葬身江底,北岸数万军民齐身跪拜叩谢长江龙王,南岸日寇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此事被定为民国第一奇景,有好事者还拍下了当时的照片,一时传为奇谭。

鲁西华灭杀了两万日寇,心中松懈,只觉得心中疲惫,心思一松,一瞬间,自己又回到了山寺大殿的蒲团之上,依旧端坐于上,此刻的大殿之中,老和尚等人已经身影全无,只留下红衣壮和尚一人。

鲁西华还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见到壮和尚,只见壮和尚已经起身,向自己点头致意。鲁西华实在是疲惫不堪,就要睡去。懵懵懂懂之间,只听到壮和尚合什说道,“你有金刚心,我传金刚法。但使有为者,证得菩提身。”

一时之间,又是声音传来,“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鲁西华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第40章 今生?金身!(7)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鲁西华依旧端坐在蒲团上不动,此刻,他的身子也已经变成了石头模样,身着布衣,光着个脑袋闭目而坐,蒲团也已经化作石座,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鲁西华所化石人模样也是每隔一天就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分辨出眼耳鼻口的大致位置。周围大殿已经消失,寺庙已经荒芜,院墙、柴舍皆化作荒草,只留有一个十来步方圆的石台,只有石人坐在石座之上。鸟儿时常飞来在鲁西华面前飞舞,也有小鸟在鲁西华头上、身上拉屎,弄得石人上全是斑斑驳驳的鸟粪。有猿猴来到石台打闹,抓起小石子相互投掷,石台上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只有围着石人闪躲,不少石头打在石人身上、脸上,划出道道白痕。

不知过了多久,有位老婆婆来了,看到此处有个石台,石台边上有个石座,石座上有个石人,就恭恭敬敬的给石人磕头,对着石人絮絮叨叨。老婆婆隔三差五的常来,有时带着一个果子放在石人前面,有时就是空手而来,常在石人面前说自家的事,什么日本人被赶跑了;自己人又打起来了;儿子被抓了壮丁了...后来老婆婆没有来了,石人面前又变得孤单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群人来到山上,看到石人眉开眼笑。拿出红布彩条,将石人打扮一番,将石人搬到山壁旁边,自己在石台面前唱歌跳舞,说什么全国解放了。闹了一阵,下了山,有人提议在这建座庙宇,被人制止了,说这是封建迷信,现在人民都解放了,不能再搞这些了。于是石人前又安静了下来,身上的红布彩条又被收走了,不过大山很快给石人穿上了新的衣服,无数细细的藤条和蔓叶将石人裹了个结实。

有一天,再来一群人,脸上喜气洋洋,扛着锄头、榔头,来到这里,他们在这个石台周围修起了一学校,无数的小孩在这里上学。石人又从山壁间被发现,此刻的石人身上全是苔癣和小虫,众人将石人搬开的时候,下面钻出十几条蜈蚣,把一位女教师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石人被搬到了学校的一间小屋子面前,头上也给一位巧手的石匠装上了一个石质灯罩,从此,石人变成了石人灯,树立在这个叫做图书室的小屋旁,晚上作为路灯用。小屋里的小朋友进进出出,学校里的学生也进进出出,不知不觉,人就变少了,似乎都参加劳动挣工分去了。有一天学校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很多人涌进来,大家一起庆祝祖国第一个原子弹爆炸成功。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学校有一天彻底没人来上学了,倒是有一帮胳膊上带着红布的年轻人冲进了学校,将学校的校长、老师都抓了起来,关在图书室里,在学校里到处打砸、写着各种标语。有人想把石人灯也给敲了,但是石人灯身上的花纹是件普通衣服,不是僧衣也不是道服,被人阻止了,“你跟一个破灯过不去干什么?”“小时候跑得快,在上面撞到过头,你看就是这,当时可疼了。”“哈哈哈...”人声消失了,石人灯避免了被敲掉脑袋的命运。

后来,学校变成了牛棚、马圈,不少老头子被关了进来,在这里,白天喂牛养马,还修理农具;晚上被戴上高帽子拉出来开会,有的时候白天也被拉出去。不断有人进来、有人出去,有的人活着出去了,有的人倒下再也没站起来。自从那个每晚来给石人灯点烛的老人倒下后,石人灯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有一天整个学校变成了黑色和白色的海洋,伟人去世了,大家痛哭流涕,不少老人、孩子晕倒在地上。之后,这里又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庆祝什么被打倒了,什么结束了。学校又变成了学校,而且还开设了夜堂,大家要考大学。此刻的石人灯又重新在夜晚被点亮,很多人就在灯下学习。

很多人从这里走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有的人回来了,在学校里到处看看,道图书室面前摸摸这盏斑驳破旧的石人灯,喃喃自语,很多个日日夜夜,就是这盏石人灯照着他们,有人在灯下捉虫、打闹,有人在等下学习,有人在灯下闲话家常。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盏石人灯照得最远、照得最亮,一点小小的灯火,就能在石灯中发出万倍的光芒。大家纷纷佩服当年石匠的手艺,可惜石匠死得早,没有将手艺传下来,只留下这盏石人灯留在这里,依旧每夜照耀着大家。

慢慢的,学校里的学生又少了起来,大家都外出打工了,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石人上的灯也不再亮起。

有一天,天空中下起了大雨,不少人背着家当重新跑到了这里,不大一会军队来了,在学校建立起了临时安置的基地。似乎长江发大水,很多省市都受了灾,低洼地段都被淹没,失去房屋的群众只能跑到山上这个废弃的学校来。在这一晚,石人灯又重新被点亮,照耀着操场上每一个破碎的心灵。

后来大家欢呼,似乎是水退掉了,学校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有人临走前摸了摸陪伴他们的石人灯,有人向别人说起这盏灯的历史,从他爷爷小时候开始说起,说这盏灯有年头了,至少六十年,他爷爷小时候就在这盏灯旁念过书,他爸爸也在这念过书,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要在这念书。

是的,没过几年,外出打工的人们有人发了财回来,在更方便的地方又重新建了一所学校。这里的学校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无人问津,直到一天,来了个和尚,说这个学校原来是他们的寺院。这个和尚似乎信徒很多,很快就有人捐钱捐物,一座辉煌的寺院拔地而起,红墙碧瓦,石人灯作为六七十年的见证者,似乎理应得到更高的地位,可惜,没有。

和尚看了看石人灯,说这不是他们寺院的东西,只是普通工匠随便雕刻的东西,只是年代久了一点,加上保养不当,身上看起了斑驳许多。自己寺院的佛像都是上好的木材请名匠雕刻而成,贴上厚厚的金箔,这样才显庄重,这破破烂烂的石人灯算哪门子事,就被立到山门内,鱼池的一角,变成看护石道的一员了,也能发挥点余热。

石人灯在夜里被点亮,在白天被扑灭,看着来来往往求神拜佛的人。有的开着小车前来求官运的官员,有搂着二奶前来祈求财运的富商,有眉头凝重前来祈求家人康复的居民,有三五相约蹦蹦跳跳前来求学业顺畅的学生,当然更多的是络绎不绝的游客。

寺院里的僧人,和大相国寺里的僧人一样,开始卖起了各种开光的挂件,小饰品。有的是木头的,有的是塑料的,有的是石头的,就是没有一个是玉的,更没有一个是亲手做的,都是从一个叫做义乌的小地方批发过来的。山寺门口都是卖香、看相的和尚。卖个香包,求个平安八十八块;烧一柱好香一千块;随缘就没有下五百的。寺里的和尚越来越富,来游览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到处是吆喝声、拍照声、呼朋唤友的声音。寺前有不少争端,游客和游客打架、游客和小贩打架、游客和导游打架还有游客和和尚打架,当然这一切,没几天就平息了,寺院内外依旧是香火鼎盛、人声沸腾。

每天,石人灯都能看到,不少和尚打卡上下班,下班后就开车或者骑车走了,有的也有妻子孩子,不时来看他们。寺院的名声很大,有时也邀请到不少高僧法师前来讲经说法,更多的是为大家开光,一场开光法事下来,几百上千万就到手了。石人灯在院内,每天听着寺院用喇叭大声放着各种经文,就是没听见一个和尚自己清楚完整的念过经文,所有人都在狂欢,所有人都在沉醉,所有人都在欺骗着别人或是自己。

今年是芦沟桥事变八十周年,某一天,天气晴朗,寺院之外又是两三千的游客信徒前来拜佛,不少旅游车、私家车、豪车都停在寺院外部的停车场内。

时到中午,天空一声巨雷响彻大地,众多游客以为天要下大雨,就纷纷进入寺院之内躲雨,寺内和尚看到人多,又开始推销起自己院中开过光的石头片起来,只有买过不同档次石头片的客人,才能前往不同的地方避雨。普通的游客只能拥挤在大殿和屋檐之下。

天空之中雷声阵阵,却不见一丝乌云,众人正在奇怪,只见无数闪电在空中云集,形成一个莲花模样,众人纷纷称奇,掏出手机拍照的、录像的,还有两个美女主播,直接现场向全国的斗鸡用户直播场景。

闪电织成的莲花越积越大,在空中悬转,陡然,一道如炬闪电直扑山寺而来,吓得寺中游人惊慌失措,举步欲逃。此刻有僧人高喊,“我寺有佛祖保佑,必然不会有事。”话音落下,果然寺中无事,众人纷纷惊异,暗自想道,这个寺院果然是有佛祖保佑,以后要多多上香膜拜。很多人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求个开光的玉佛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上千游客还在院中考虑,就看到闪电来到院中,击在院脚鱼池边上的一方石人灯上。有不少人连忙侧过身体,捂住眼睛,生怕石人炸裂,伤到自己

石人灯被闪电击中,并未像众人眼中那样炸裂,而是在石人之上化作丝丝纹路,沒入其中,石人灯头上的石灯化作粉末掉落在地。

众人正在奇怪,就看到石人的表面起了裂痕,一片片的石材开始掉落。掉落多的地方,发出金光,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石片掉得越来越多,渐渐露出里面的真形,竟然是个金身的光头之人,“不知道是不是真金?”大家这样想到,而没人认为这是一个活人。

金身的人,上身赤裸,下身有裤子,穿着一双靴子,双手扶住膝盖,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此刻有和尚前来招呼大家,叫大家远离,这是寺中财物,不可触碰,众人都以为这是以前寺院为了保存财物,浇筑的黄金雕像,此刻被雷一击,显现出来,纷纷感叹寺中还有此宝物,只怕寺院方丈也不知晓,将他放到了鱼池。若不是今天天降雷霆,还不知哪天才能知道,这竟然是个金子做的和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纯金。

鲁西华八十年来一动不能动,耳边最初不断响起经文之声,后来经声断绝,脑中却知晓了外部的情况,此刻受到雷击,一下就睁开了双眼,一眼就看到了两个正往自己而来的和尚。

两个和尚还没来到金人面前,就看到金人忽然睁开了双眼,双眼射出光芒,如同电光照在自己身上,吓得一下就跌在地上。

鲁西华慢慢站起身来,随着鲁西华的举动,他的身体越来越大,等到他完全站起,已经身高五丈,院中之地早就容不得他站立,抬脚一步就来到空中。此刻空中雷光莲花已经散落,变作点点雷光落下。

此刻的鲁西华上身赤裸,肌肉虬扎,一颗光头之后化出一道光轮,几达两丈,全身金色,有琉璃色莲花化作火焰状围绕鲁西华上身旋转不停。空中雷光落下,在鲁西华上身化作四丈法带绕过颈部、腋下、腰间,随风飘扬。

寺中众人见此异景,已经傻掉,在这个人类已经登上月球的年代,忽然出现这么一尊难以解释的神灵,已经超出世人的想象。不少和尚缓缓着拜倒在地,“小僧见过罗汉尊者。”众游客一听,这就是传说中的罗汉尊者,心中大惊,有人腿脚一软,就要下跪。

鲁西华目光如电,开口缓缓说道,“我有金刚法,持之如横行,遍观世间者,皆是伤心人。”声音如雷如电,震得几片山头微微晃动,吓得寺中众人不知所措。

“你们在此开寺,欺骗世人实多,今日,我毁去此寺,以作告诫。众生切记,求人不如求己,佛祖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能救世人。”鲁西华说完,左手提掌下压,一击之间,全无声响,整座寺院顷刻间化为飞灰,被山风一吹,没了。

鲁西华提步跃入空中,向山城而去,只留下山头几千僧众和游客在荒山之上站着,吹着山风,不知所措。

第41章 今生?金身!(8)

今年整整一百岁的韩思华老人是山城的名人,是山城社会福利院的荣誉院长,今天是她一百岁的生日。

她本不是山城本地人,十八岁时来到山城,建下一家规模庞大的民宅群居之所~西华小区,以便宜的价格对外出租,以低廉的价格、优质的服务、清雅的装饰和便捷的环境著称。在抗战时期,这个小区聚集了众多文化战线上的精英,成为了各党派文化宣传的阵地,高峰时,这里常住一万多人,韩思华女士甚至将自己的四个院子也修成了临时居所,供大家居住。

民国政府数次想要进入小区搜查,都被大学者周赫煊和山城袍哥会阻止。为了阻止民国政府的肆意妄为,袍哥会甚至举行了万人的罢工活动,不但掐断了民国政府机构的用水用电,还不为这些官老爷提供各类服务,一时之间,那些对西华小区有敌意的官员上街连一棵葱都买不到。最终民国政府还是认了怂,只要西华小区不是太过分,都当作没有看到。

山城解放前夕,韩思华女士联系当地袍哥会,保护了不少基础设施,为之后山城的迅速恢复运转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除此之外,韩思华女士还向华夏人民政府捐出了数额巨大的海内外财产,自己甘愿当一名福利院院长,照顾社会上的孤寡老人、孤残儿童、弃婴,养育他们、救治他们、教育他们,将他们培育成材为社会服务。

韩思华老人一生未婚,她亲手培育出了不知道多少孤儿、残儿,也亲手送走了不少老人,她每天都是笑呵呵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的笑容之中含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眼泪。

当韩思华老人七十岁时,实在因为年纪太大,国家就没有再让她担任社会福利院的院长,而是担任荣誉院长,以顾问和专家的身份参与到社会福利院的建设和发展之中,也算圆了这个一生扑在社会公益事业上的伟大女性的梦。

韩思华老人有钱,就算她捐出了数额巨大的财产,但是每年依旧有为数庞大的海外分红转到她的账户上,这些最初都是建国之初,为数不多的国家外汇的重要组成部分。直到改革开放二十年之后,国家外汇不再缺乏,韩思华老人的海外分红才渐渐失去了作用,留作自用。

韩思华老人请了数名中外著名的建筑设计师,就在当年抗战时期西华小区的原址上,修建了一座沙坪坝区最为高大的建筑,山城国际金融中心。里面涵盖国际购物中心、英国皇室私人定制式酒店、国际超甲级写字楼三大内容。

而这座高达271米的建筑似乎有着特殊的含义。一九二七年十月,那一年,韩思华遇到了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个人改变了她悲掺的童年,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那个人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做人的道理,给了她快乐,给了她希望,对她的每一个要求都毫无保留的付出和答应,那个时候的她几乎认为自己就是活在梦里,而自己就是梦中的公主。

二十岁的某一天,她向那个人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那个人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义无反顾地出门了,在这之前,他们约下了一个美好的约定——活着,结婚。那个人答应她,只要他一回来就和自己结婚。自从那个人走后,自己每天夜里都在窗口默默地眺望东方,期盼那个人忽然如神灵一般的出现在自己眼里,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夜夜的失望,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远方传来了消息,二十几万人得救了,而那个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回来找我?韩思华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她在悔恨,恨那天夜里,自己的天真、自己的无知,为什么要提出那个要求?!

最初的几年,自己都有想过要去死,但是被好姐妹郭文劝住,但是当郭文死去后,自己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不能死,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再困难、再艰巨都要像那个人做事一样,没有一丝推托。

时间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过去,山城的变化日新月异,新华夏成立了,华夏人民站起来了,没有人再会被压迫和饥饿,这是国家成立的初衷。窗外的楼房也渐渐变高了,慢慢的遮住了韩思华的眼睛,让她再也看不到遥远的东方,看不到那个日思夜想、期盼的人儿来的方向。

于是,韩思华老人毅然在自己八十岁的时候,投资建立了这么一座第一高楼,让周围的楼房不再遮挡住东方,不再让自己泯灭与城市建筑之中,要让那个人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韩思华老人一天天的衰老,眼睛也一天天的模糊,背也一天天的佝偻,头发也一天天的苍白,皮肤也一天天的皱纹,直到有一天,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她也在一天天的担忧,担忧有一天,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看到自己这番模样,会不会还认得自己,会不会还轻轻地、温柔地叫自己一声“彩儿”。

自己是多么期待和担心那一天的来临。

今天,自己一百岁了,韩思华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可能永远再也看不到那个梦中的面容,听不到那个期盼已久的声音。

山城国际金融中心的顶楼平台上,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特殊的生日宴会。今天阳光明媚,没有往日的迷雾,没有往日的阴郁,是个聚会的好日子,山城各界名流汇聚于此,为山城的老寿星~韩思华女士庆贺她一百岁的寿辰。来得最多的就是山城文化界的大家,因为韩思华老人在抗战时期,用西华小区保护了众多的文化界名人,大家都感恩于她。同样,她在建国之后一手抚养了不知多少的孤儿、残儿,这些不少现在都成为了山城的名人。

阳光温柔的照在平台上,一个巨大的塔形蛋糕放在桌子上,午后,在一片生日祝福歌的声音之中,几位年轻的小姑娘推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从电梯里出来,大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位老奶奶就是韩思华老人。

一位同样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上前握住韩思华的手,“姑姑,我代表我们周家,过来看你。希望你能原谅我爸爸,他人已经走了,对你还放不下。”

韩思华觉得今天自己也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拍着老人的手,说道,“灵均,我早就想通了,当年不怪周大哥。他也是为国为民,按着他的性子,当初他不来找我,也会想其他办法的。事情已经过去八十年了,算了吧,都算了吧。”

周灵均听到姑姑的这番话,也是笑颜顿开,连忙接过轮椅把手,非要推着韩思华到大厦东边,因为她知道,姑姑最喜欢看着东边,所以会场的布制,面向东面的一边都是空着的,不能妨碍姑姑的视线。

山城的一位领导上台发言,下面的听众鸦雀无声,话筒还没打开,就听到东面一阵滚雷声扑天盖地而来,轰隆隆,震得每个人心里发颤,急忙向东边看去。

只见天边远处传来一道霞光,霞光里面裹着朵朵白云,霞光飞速的向着山城扑来,带着雷声,震慑天地。

韩思华老人看到这里,激动地喊道,“灵均,扶我起来!快扶我起来!他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周灵均心中一震,叔叔回来了?!“快快快!快来人,帮我扶起姑姑!”几位小姑娘连忙过来帮忙扶起韩思华老人。

那霞光速度太快,来到山城之上停顿了一下,就直扑山城国际金融中心而来,到得顶层平台一下就停下,雷声缓缓消失,霞光散去,一人当空而立,普通人模样,上身赤裸,下身布衣皮靴,二十来岁的样子,一颗秃头,正是鲁西华。

鲁西华来到这座西华小区旧址上最高的建筑,正要开口询问,就看到一位白发老人在众人的搀扶下站在轮椅上,满含热泪的看着自己。鲁西华定睛一看,心中一动,不由得大声叫道,“彩儿!”

随着这一声呼喊,韩思华眼中的热泪再也包不住,纷纷夺目而出,“哥哥!”这一声期盼了八十年的呼喊,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甜美的声音,而是那么的苍白短促,包含了多少委屈无助。

鲁西华身形一闪,来到老人身边,伸手向着老人脸上摸去,“彩儿别哭,哥哥回来了。”

第42章 今生?金身!(9)

韩彩儿抱住鲁西华的手已经是血管突出、指甲微黄、满是皱褶、略显粗糙,她抬起手想要摸摸鲁西华的脸。哥哥的脸始终是那么温柔、那么年轻啊。韩彩儿举起的手就想缩回去,她怕哥哥看到自己老态龙钟的模样,却忘了自己现在早已经是位老太太了,一身的苍老被鲁西华看在眼里。

鲁西华时隔八十年又看到自己的妹妹,一眼看出,韩彩儿快要油尽灯枯了,她的生命就快要走到了尽头,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这就是修行之苦,仙凡之别,也许自己的一次修炼,亲人就已经离你远去,从小就是孤儿的鲁西华分外珍惜这种感情。

鲁西华一把抓住韩彩儿想要回缩的手,说道,“彩儿,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韩彩儿听到鲁西华的话,眼中发出绚烂的光彩,八十年的期盼,她等的就是这个,但是此刻自己已经是期颐之年,如何配得哥哥,张口说道,“西华,彩儿能再看到哥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再奢求什么。”

鲁西华叹了一口气,“容颜易改,寿命难求。彩儿,我鲁西华立于天地,说到做到。今天,是你百岁之日,我就要当着在座众人的面娶你为妻!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说完,不等韩彩儿拒绝,鲁西华低头轻轻的吻在了韩彩儿干瘪的嘴唇上。

韩彩儿来不及拒绝,就觉得一股清香顺着自己的嘴流到了胃里,瞬间散发开了。

在众人的眼中,此刻韩彩儿在被鲁西华的一吻之后,全身散发着青光。青光之中,头发变长变黑、皮肤变得光泽细腻、身体恢复了青春,在一吻之间,韩彩儿由百岁老人飞速恢复到了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正当青春美貌的年华。

鲁西华吻过韩彩儿,看着眼前恢复容貌的妹妹,举起她的右手,向众人宣布,“今日我鲁西华在此,娶韩彩儿为妻子,望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自从见到鲁西华就开始惊讶,有些人有小道消息,纷纷低声相互传达鲁西华是何人物。现在听到鲁西华当众宣布娶韩彩儿为妻,纷纷把目光向两人看来。

此刻的韩彩儿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只知道紧紧抱住鲁西华的左臂。

“彩儿,我实话实说。”鲁西华左手抱住韩彩儿,右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望着自己,“你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我无能,改不了天、续不了命。你只有这一两天的寿命了,你想怎么办?”

韩彩儿抱住鲁西华,“西华,我想和你在一起。以前你和我说过神话里的昆仑山和瑶池,我想去看看昆仑山,可以吗?”

“好!”鲁西华知道韩彩儿命不久矣,就将韩彩儿覆在后背,背在背上,转身就要跃向空中。

“鲁叔叔!”一声呼叫,将鲁西华又拉了回来,转头一看,同样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我是周灵均啊!鲁叔叔,你忘记我了吗?”老妇人几步抢到鲁西华面前。

鲁西华恍然想起,“你是周大哥的大女儿。周大哥现在怎么样?”

周灵均黯然道,“我爸爸已经去世了,他葬在八贝山,鲁叔叔有空可以去看他。”

鲁西华一听,这位来自后世的大哥也去世了,叹了口气,“好,我会去看他!”说完,转身向空中一跃,变作一道霞光消失远处不见了。

“叔叔!”周灵均只是小时候被妈妈爸爸带着到津卫英租界鲁西华家中玩过几次,后来,鲁西华搬到山城,也随父亲来玩过。后来鲁西华失踪,父亲心情低落,没脸见姑姑,两家人就很少来往了。周灵均有很多事情想问鲁西华,想问问他这么多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哪知话还没开口,人就走了。等到周灵均扑向平台边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人影。

讲台上的山城领导此刻汗如雨下,一场生日宴会,最后搞得老寿星不见了踪影,这让他如何向国家交代?连忙从秘书手中取过手机,一个电话打了出去,只能交给上级处理了。

鲁西华背着韩彩儿,“彩儿,你怎么一个人?黄猫儿和郭文呢?”

韩采儿听了鲁西华的话,身子一抖,“黄猫儿被他们杀了!那个动乱的年代,有人想要抓我,黄猫儿开始杀了他们不少人,后来他们就派部队过来,又是枪又是炮,黄猫儿一下变得好大,和他们斗。我叫黄猫儿跑,他不跑,一直和他们斗,但是黄猫儿哪里打得过军队,被他们堵在山中,用火箭炮打死了。动静闹的太大,惊动了毛伯伯和周伯伯,他们发了话,我才没有被抓。黄猫儿被他们做成标本放到了山城自然博物馆,让人们观赏,我几次想要出钱买回来,国家都不肯。”

鲁西华听完之后,不由得叹息,那个动乱的年代,谁对谁错呢?逝者已矣,但是黄猫儿的尸身不能让他们当作动物标本参观,我会把它拿回来的。

“郭文怎么回事?也是那个年代去世的吗?”鲁西华问道,那个动乱的年代,死去的人太多太多。

“不!是美国人!他们的空军为了庆祝抗战胜利,在山城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派对,邀请女性名流过去参加。本来是邀请了我的,但是郭文说我和国民政府关系不好,怕有危险,就替我去参加了。哪里知道,那些美国人在酒里下药,把所有参加宴会的女性都强尖了!郭文早年本就得过病,那天晚上大出血,当场就死了。第二天他们才把郭文尸体送还回来,我看到郭文的脖子上还有掐痕,指甲里全是血迹!后来民国政府竟然判当晚参加舞会的女性有罪,罪名是‘妨害风化、意图营利’。”韩彩儿说道这里,咬牙切齿,激动的脸都红了。

鲁西华眼中一冷,“好!我明白了。彩儿,别想别的了,今天是我们重逢的日子,我们去自然博物馆,接回黄猫儿!”

周一的自然博物馆是闭关日,没有人,停车场上也没什么车辆,几个保安躲在阴凉处聊天,正聊得高兴,说着博物馆都有些什么趣事,什么脖子会转动的尸体标本、什么3号展厅夜里定时发出的声响、什么有奇怪的影子穿过墙壁,之类的,搞得大家气氛很热烈,这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这鬼故事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

“小王,到你了,你也说一个!”一个瘦瘦的汉子用胳膊碰了碰刚调到保安队的小王。

小王警察专科学校刚毕业没多久,队里属他最年轻,大家都爱拿他逗乐。

小王看着远处,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说有道霞,霞光冲着博物馆来了,你,你们信吗?”

“这是什么狗屁的鬼故事?!小王正经点!你读的书多,讲个好听的!”瘦瘦的汉子,十分不满,这个小王,太不合群了,简直是破环气氛!

“真,真的!你们看!”小王哆哆嗦嗦的举起手指着天上,众人奇怪的转头过去。

只见一道霞光飞快的来到自然博物馆面前,停也没停,就冲了进去,仿佛博物馆外壁十公分厚的玻璃幕墙不存在一样。

“我不是眼花了吧?刚才好像看到一道光进去了。”

“我,我也看到了。”

“是不是真的?门不是关着吗?他怎么进去的?”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走!去看看,说不定就是眼花了!什么声音都没有,能有什么事儿!”

几个保安相约一起向着大门跑去,跑到近处一看,众人这才傻了眼,原来紧闭的玻璃大门此刻已经没了,地面上一层粉末,不用说,就是消失的大门,可关键是一点声音没有啊!

“报警!”几个专业的保安立刻想到了这个办法,有人给上级打电话,有人立刻给附近的派出所打电话报案。

鲁西华背着韩彩儿站在一只巨豹标本面前,这只巨豹是自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因为专家们一度以为这是一只活着的远古巨豹,虽说不知道它是怎么活到解放建国后的。但是每个见过它的人都被它那巨大的骨架,雄伟的身躯,凶猛的利齿给惊呆了。没有将这只巨豹活着抓捕是考古学和生物学史上的一次重大损失。

鲁西华用手抚摸着黄猫儿的牙齿,上面斑斑点点,坑坑洼洼,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战斗,那往昔俊美的皮毛已经失去了光泽,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孔。黄猫儿依旧作着猎齿咆哮的模样,一只眼睛已经瞎了,被博物馆用玻璃珠代替着。鲁西华能够看出,这只昔日的爱宠是被巨大的外力震死的,想必就是韩彩儿口中所说的火箭弹了。

“黄猫儿,你不负我所托,丢了性命也要保护彩儿,是我鲁西华对不起你!若有他日,我临地府,必将还你一命!今日之事,他日之果,我们一起走!”说完这话,鲁西华一招手,将巨型花豹的身躯收入到了空间之中,顿时馆中警铃大作,鲁西华头也不回,背着彩儿,化作霞光离去。

自然博物馆外面,几辆警车已经停在台阶下,几名保安在和警察诉说着什么,忽然馆内警铃响彻,几名警察立刻拔枪准备冲进博物馆内,又有警员掏出通话机呼叫支援。几个保安顿时缩头往旁边躲去,害怕伤及自身。

几个警察还没冲到大门口,一道霞光就从内冲出,越过警员、警车冲向高空消失不见了。

“就是这个!”一个保安高兴地叫道。

“对!就是它撞破了大门!”小王也兴奋的叫道,刚才警察笔录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起一道霞光撞破大门,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由然在心,叫你们不相信!

此刻的霞光载着鲁西华和韩彩儿向着昆仑山飞去,远离了这座满怀他们记忆的山城。

第43章 今生?金身!(10)

韩彩儿趴在鲁西华背后,在霞光之中看着脚下不断远去的城市,接踵而来的是公路和山脉,满心的幸福,虽然身处高空,但是她一点都不怕,身体周围也没有强风,一切就和走路一样。

虽然在津卫下雨的时候哥哥就来接过她上学、放学,每天都做一些好吃的带给自己和同学,但是自己的内心中,鲁西华的样子更像父亲一些,从小失去父爱母爱的自己,在爱情的道路上追寻的更多的是关爱。

“哥哥,你是神仙吗?”韩彩儿低声的问道,这个问题她已经憋在心里好久了,虽然说每个女孩子的心中哥哥和父亲都是无所不能的,但是鲁西华的能力显然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水准。

鲁西华听到彩儿问了这个问题,缓缓答道,“不是,我只是一个修行者。我和你周大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因为种种原因分别来到了这个世界。你周大哥估计以前就是个文人,来到这里之后,如鱼得水,将后世的一些文章和见解发表出来,竟然混成了世界名人。你哥哥我,是个粗人,只能干干一些下力气的粗活,所以就安心的陪着你。”

韩彩儿听了觉得有趣,“哥哥,你和周大哥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吗?”

鲁西华说道,“不是,相同的世界如恒河沙数,哪里说得清?”

韩彩儿紧了紧搂住鲁西华脖子的双臂,“哥哥,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为什么他们不来救大家,这样当初的华夏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

鲁西华听了韩彩儿这句话,回想起当初小庙里遇上的五个和尚,那五个人分明只是几个大能的一丝念头,到那寺中共商要事,山寺钟声就是他们汇聚的信号,自己不知如何却听到了钟声,一头撞了进去,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别八十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有吧?他们一念起伏,这世上就过了几百上千年,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的生死对他们来说如同春花秋叶,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我们和他们不是同一种生命,根本没有对话的可能,所以求人不如求己。”

鲁西华又想到那个菩提子中传道的声音,不知道那位又是何方神圣,八种神通,到底其他七种被何人所得呢?

“哥哥,你说我下辈子还会再见到你吗?”韩彩儿的气息渐渐的弱了,毕竟她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八十年来她憋着一股气就想见到鲁西华,而这一切都在鲁西华出现后,渐渐消散,她已经得偿所愿,再无遗憾,这位民国六年出生的小女孩,在今天,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陪在她身边的是她心中所爱的哥哥。

“西华。哥哥,我能再叫你西华吗?”韩彩儿在鲁西华背上喃喃自语,“西华,你可知道?彩儿是真的好爱好爱你,但是彩儿知道,在你心中,你一直是把彩儿当作妹妹看的。你今天回来,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是你的妻子时,我真的很高兴,但是也很难过。因为,你并不是真的爱彩儿,你是为了完成一句自己的承诺。”

“西华,彩儿已经满足了,这辈子彩儿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和西华一起生活的十年。这十年,彩儿永永远远不会忘记。但是,西华,请不要违背你的心好吗?在你心中,我只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妻子。有时候,彩儿真的觉得你好自私,好自私。为什么就不能在你心中留出一点点空间给彩儿呢?”

“彩儿只能将这个遗憾带到下辈子了,只希望在无尽的轮回之中,有一天能再次遇上西华,那个时候我们的相遇,应该很精彩吧,哥哥......”一百岁的韩彩儿终于在鲁西华的背上合上了双眼,走完了她的一生。

鲁西华立在空中,双目的眼角留下了眼泪,大道无情、天道无心,人却有情有心。韩彩儿是自己最爱的妹妹,在他身上自己体会到了亲情,今天她的逝去,正是大道红尘中不可避免的一环。

此刻的鲁西华经不住放声大喊,声音震彻天地,一时之间方圆百里顿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闪电穿梭其间,却连一丝雨都没有,在这怒喊之中,鲁西华现了五丈真身。

鲁西华脚下正是蜀西高原,青青的草原上五六个藏民正在牧羊,大片大片的羊群像在草原上流动的白云,缓缓移动,时正午后,阳光正烈,忽然之间,天地传来一身怒吼,顿时草原上空一下就黑了起来,风雷密布、闪电大作。

羊群迅速在赶羊人的召集下围作一团,十几个赶羊人也聚在一起,迅速从马上拿出装备搭建帐篷,生怕下暴雨,这里离最近的聚居地都还有三十多公里,想跑根本来不及。

“德勒,你说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一丝征兆都没有。”丹巴拿起榔头在地上锤着钉子,固定帐篷。

“我哪知道?我今早出来时阿妈还说今天天气是放晴呢。”德勒扛着绳子,准备捆扎行李,免得一会被雨打湿。

小个子的益西跑来跑去,照看羊群,以防有羊跑到羊群外,看了一阵,一只都没有,正在奇怪,这雷电轰鸣,怎么一滴雨都没,于是探头上看去,只见天空之中,一个金色人影,形似罗汉尊者,举起双臂向天大喊,空中雷光化作点点花瓣落到尊者的法带上,被其一一吸收。

益西吓得跪在地上,一个趴嚓就扑在地上,全兴全意的祈祷起来。

“益西,你小子怎么啦?”几个人看到益西有异样,顿时围了过来。

“尊者息怒!尊者息怒!”益西口中喃喃念道。

藏民很是信教,听到益西口中有异,就抬头向天空看去,只见一个金色神人当空而立,对天怒吼,浑身上下雷光环绕,顿时没了主张,学着益西也趴在地上祈求尊者息怒。在他们看来,这尊神灵就是寺院墙壁上画着的天界尊者,却不知尊者为何发怒,只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鲁西华向天喊了一阵,发泄了心中的悲凉,声音一收,顿时天空百里乌云散去,又是阳光撒落下来,鲁西华站在其间直如神人。

鲁西华架起霞光向天山瑶池而去,他要为韩彩儿取一副冰棺,好保存这个妹妹的身体。

第44章 今生?金身!(11)

天山天池古称“瑶池”,地处疆省昌吉回族自治州阜康市境内,博格达峰北坡山腰,是以高山湖泊为中心的自然风景区,距乌鲁鲁市97公里。

天山天池湖面海拔1910米,南北长3.5公里,东西宽0.8~1.5公里,最深处103米。湖滨云杉环绕,雪峰辉映,非常壮观,为著名避暑和旅游地。

此刻的天池旁边就遍布游客和旅人,日光照在天池之上,池水泛起蓝色,沁得人心凉悠悠的。美丽的天池如同一块碧玉镶嵌在群山之间,山峦上是大片大片的黄色、红色、绿色的乔木,再配合蓝天,此刻的天池就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

来来往往的游客,都戴着不同颜色的帽子,举着小旗,这是分属不同旅游团的客人。两辆大巴车下来了不少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又蹦又跳,几个老师喇叭哨子齐上,这才将一群熊孩子聚好排成队伍,游客们一看都会心的笑了,这不知道是哪个小学组织出来活动。都是六七岁的小孩子,远足时刻都很兴奋。

天池远处是皑皑雪山,优美的景色吸引了大家,不少导游乘机开着喇叭向大家介绍起天池的故事来。

“民间传说中,天山天池曾是西王母居住的仙境。据《穆天子传》记载,公元前989年,周穆王姬满,驾八骏西游,来到天山瑶池,西王母设宴款待,周穆王以丝绸玉器相赠。”一个胖老师举着大喇叭,向小朋友们介绍着天池故事。

“临别时,西王母依依不舍地对周穆王说:祝君长寿,愿君再来!然而,周穆王却一去不复返。唐代诗人李商隐有感这段凄美的爱情佳话,留下了千古绝唱......”

就在这游客们纷纷赞叹的时候,两个汉子迅速冲向了岸边观赏亭,一个堵在门口,一个冲向里面,大声喊道,“都不要动,谁动我杀死谁!”两个汉子拔出腰间长刀,对着周围的人喊。

一时之间天池边上乱作一团,大家纷纷退开,远处的人开始打电话报警了。

亭子里的的胖老师此刻挺身而出,对这两位歹徒大叫,“不管你们有什么事,请放了这些孩子,我留下来陪你们。”

一个歹徒狞笑道,“你?你不够!我要的就是这些孩子!”说完一把拉开,身上的衣服,腰上缠着一根根的炸药,很显然这人是个亡命之徒。

观赏亭外的老师早就带着学生们退开,看着堵在停口的那个歹徒,有些人还想上去围攻,结果里面的歹徒露出炸药之后,所有人的退开了,这些人简直就是奔着人命来的。

“张老师!张老师!”外面的小孩子焦急的呼唤亭子里的胖老师,这一刻,挺身而出的胖老师,是他们心中的偶像。

张老师将亭子里的二十来个孩子护在身后,强装镇定的说道,“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请你们千万不要伤害这些孩子,他们还小。”

歹徒笑道,“小?小就好!我最恨你们这些华夏人,今天亭子里的孩子一个都跑不了。”

亭外的歹徒也扯开自己的衣服,里面同样是炸药,事态严重了。

亭子里的小朋友们放声大哭,纷纷抱住一团,张老师焦急的劝道,“大家不要哭了,我们不给华夏人丢脸。”

亭内的歹徒看到孩子们一张张哭泣的笑脸,放声大笑,似乎自己变态的心灵得到了满足。

“老师,你不是说,周穆王不回来了吗?那是什么?”一个小胖墩指着远处说道。

这个熊孩子,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周穆王,这到底是神经粗还是神经细呢?张老师和亭里的孩子们不由得顺着熊孩子的手指看去,一下就呆了。

外面的人群也纷纷注意到天边一道霞光直扑天池而来,难道是外星人?!纷纷大叫。

鲁西华一路直奔瑶池而来,来到池上,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定睛望池边亭里一看,顿时了然,一个闪身来到亭边,一掌就往观赏亭拍去,整个亭子化做飞灰,露出里面的人来。

两个歹徒都蒙了,看着眼前五丈高的鲁西华,哆哆嗦嗦的说,“你不要过来啊!我,我们身上有炸弹的!”

鲁西华心情正在不好,哪里愿意和他们废话,往歹徒身上的炸弹一看,屈指一弹,两朵火星似的琉璃火焰就落到两个歹徒身上。

“这是什......”两个歹徒还没来得及惊讶掉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就被琉璃火焰化作一堆粉末落在地上,什么衣服鞋子、砍刀炸弹,连个声响都没有,全部变作了一小团灰烬。

张老师呆呆的看着鲁西华,小孩子们则是一脸崇拜的望着鲁西华,“大哥哥,你是动感超人吗?刚才发的是动感光波吗?”小胖墩首先提问。

鲁西华没有答话,来到天池中央,提手向下一抓,只见池水滚滚,中间冒出一道泉水,在空中吞吐着。鲁西华再屈指一弹,一个由天池池底万年清泉凝结而成的冰棺出现在眼前。鲁西华将韩彩儿的身体轻轻的放进去,盖上棺盖,整个就如同一个冰雕的盒子,里面睡着一个熟睡的美人。

鲁西华向着远处的雪山望去,一道霞光闪过,不见了。

天池的游客们大声的议论着这短短十来秒钟发生的景象,有人说是外星人,有人说是天上神灵,有人说这是幻觉(大哥,你真的看清楚了吗?地上还有两摊余灰呢。)。

张老师带着孩子们出了观赏亭,留给匆匆赶来的警察的是地上的灰烬,看着众人一口咬定刚才发生的事情,警员们瞪着大眼,今天是愚人节吗?报假警是要坐牢的!

鲁西华飞到群山之中,找了一处与世隔绝的谷地,这里只有一里方圆的平地,四周被群山环绕,到处是悬崖峭壁,除了刻意飞进来,一般不会被发现。

谷底到处是碎石,鲁西华立在空中一掌拍下,顿时所有石块全部化作粉末。鲁西华变掌为爪,搅动谷底,底层万年来的土壤又重见天日。鲁西华双指连弹,数道青光落在土壤里,不大一会,土壤纷纷滚动,一颗颗嫩苗就冒了出来,不大一会着满是石块的谷底,就变成了遍地鲜花青草的海洋。

鲁西华落到地上,谷底中间有个深深的坑,这是安放冰棺的位置,鲁西华最后看了韩彩儿一眼,在冰棺上刻下了:“韩彩儿之墓,鲁西华泣立”几个字后,轻轻地将冰棺送入深坑,泥土翻滚,鲜花青草重新长出,掩盖了地下的冰棺。

伊人已逝,我独前行,鲁西华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了。

第45章 今生?金身!(12)

一架EP3美国侦察机在空中穿梭,执行着对华夏的探测和监视工作,两架华夏的歼击机在后面伴随跟踪。

“这些讨厌的黄皮猴子,每次我们巡逻,他们都要跟在后面。”一名头戴耳机的白人大汉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说道。

“好了,也就是这样,他们根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我们每隔几天还不是要过去飞一圈。”一个黑人耸耸肩表示满不在乎。

“每周两次的巡逻任务,该死,这周我老婆带着孩子来看我。下次的任务,我要求休假,我要带着老婆孩子去玩玩。”白人大汉嘟囔着。

“真是羡慕你,我还没结婚。”黑人一脸笑意。

“结婚,我的天,你最好不要结婚,那玩意儿简直是上帝专门弄出来惩罚我们男人的东西。”白人大汉苦笑道。

黑人刚想说些什么,机舱里忽然响起警报,“注意!注意!前方有可疑光团直奔本机而来,请大家坐好碰撞准备!”

“WTF!难道是华夏军机向我们发射新型武器了?!”黑人和白人连忙抓好机上的防撞设备,将身体牢牢地依靠在软体里,期待一会碰撞时,身体不会受到伤害。

机头的两个飞行员,看到远处直飞而来一道五彩光芒,速度极快,连忙向机内发出警报,同时手动飞机做出避让动作。

可惜的是,那道光芒顿了一下,接着和飞机插身而过,侦察机一点动静没有。

飞行员满头大汗,在空中飞行的他们,经常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既然没事,那就又是遇上那种怪东西了,真是讨厌,回去又要写又长又臭的报告。

“警报解除!”飞行员关闭了警报灯,正要和自己的副驾驶开玩笑,就看到一朵青蓝色的小花落在驾驶室的机舱玻璃上,正在奇怪那朵小花是从哪里来的,只见小花穿过了机舱玻璃,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小洞,直直的落到副驾驶的身上,副驾驶刚想张大嘴巴说着什么,忽然一下,整个人都变作了一团灰。自己立刻想要去按舱壁上的按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刻的侦察机内失去了所有的军人,慢慢向着海面滑落。

“报告!刚才美军侦察机受到一个神秘光团的碰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正在往海面坠落!”一架华夏歼击机的飞行员看到一道光芒与受到监视的美国侦察机插身而过后,侦察机立刻俯头向下,缓缓朝着海面飞去,意识到侦察机受到了攻击。

“立刻报告你们的方位,保持跟踪,观察侦察机坠落的地址,我们将派军舰前去探测。”耳机里传来上级的指示。

“明白!”两架歼击机跟着摇摇晃晃的侦察机飞去,这架侦察机将坠落到华夏的海域,最终被俘获,就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失去控制了呢?飞行员驾着战机往侦察机机头飞过去一看,只见机头位置一个人没有,心中大骇,真是见了鬼啦!

下午的冲绳岛,同样是阳光明媚,这个不到2000平方公里的岛上,美国在此布置了十来个空军基地,和一支人数高达上万的海军陆战队。

一片乌云远远过来,似乎是要下雨了,天空中夹杂着雷声。

“这该死的天气!中午那会还好好的!那些卫星预报的天气都是狗屎吗?!快!通知所有的飞机取消起飞!”一位白人长官站在基地的了望塔上,看着远处而来的乌云。

“报告长官!我们的一架EP-3侦察机刚刚失去了联系,机上成员全部无回应,按照现在飞机的位置,它将坠落在华夏海的海域里!”

“什么?!”白人长官刚刚决定取消下午的飞行行动,这就接到一架侦察机失联的消息,真的以为这是马航吗?!搞什么鬼?!

“立刻联系第七舰队,让他们最近的军舰过去,通知基地司令官,这次要和华夏海军打交道了!”

乌云来得很快,伴随而来的是狂风,整个冲绳岛都是狂风大作,天空黑压压一片,基地里迅速亮起灯来。

鲁西华站在空中,藏身在云层之内,看着下面灯火通明的美军基地,全岛有十几处。他是来给郭文报仇的,郭文被美国空军玩弄导致死亡,他就要亲手讨回这个公道来。

乌云越来越低,直直的压在冲绳岛的上方,条条闪电在云层间穿梭,整个岛屿电闪雷鸣,响彻一片,此刻的冲绳岛没有一架飞机敢于起飞。人们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住,纷纷往建筑物里躲去。

鲁西华出手了,双手合拢,在空中而立,左右手食拇指相抵,低吼一声“前!”

“格瑞斯!快点跑!怎么今天刮这么大的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会到了军营就好了!”两名女兵一前一后向着基地的建筑跑去。刚才她们在给停机坪上的战斗机做检测,忽然就刮起狂风,顿时昏天黑地,什么也看不见,还好基地迅速的亮起了灯,她们在黑暗中向着亮灯处跑去。

“海莉!一会我要吃......”后面的女兵话没说完,一道闪电从空中劈下,将她化为了虚无。

海莉听到身后一道巨响,格瑞斯就没音了,连忙向后看去,只见地面一道焦黑,只留下几片破布,迅速被大风吹走了,一时间,空中万道闪电齐放,地上奔跑着的人影相继被击中,全部化作虚无。

黑丫丫的天空之中,一条银色的巨龙缓缓从云层中落下,伴随它身边的是雷霆闪电,每一道闪电从龙鳞中发出,地上都有一条生命从这世上消失。

巨大的银龙在基地里乱舞,所有碰着它身体的东西不管是飞机还是建筑,迅速的化作一滩铁水。

“快!通知大家,去地下室!”基地的指挥官此刻已经疯狂了,他完全搞不懂,这个东西是从何而来,为何面对美军基地痛下杀手。指挥官话音未落,只见巨龙尾部一扫,基地的了望塔如纸片一般破碎,自己眼前一道白光,没有了。

银龙在基地里发威,将地面的东西全部摧毁,又迅速扑往下一个基地。整个冲绳岛上的美军基地全部遭殃,到处是一片火海。

在这火海之中,有一些飞行员不顾安危,想强行驾驶飞机离开基地,可惜没等飞到半空,就莫名被一股巨力拍在地上,变作一团火球。

全岛各处美军基地的地下室,这里的人们拥挤在一起,地面的设施和武器全部被摧毁,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距离第一道闪电落地,此刻时间刚过去五分钟,实在是太快了,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整个冲绳就受到了攻击。

大部分室外的人都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只有那些事先在室内的人,接到广播的通知后,迅速躲往地下室,才躲过了地面的雷霆扫荡,只是不知道现在地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妈妈,我怕。”一个小女孩躲在妈妈的怀里,这里有几百名今天到达的基地家属团,正巧在基地餐厅开会,才能全部躲过一劫,下到这坚固的地下室里。

妈妈抱着自己的孩子,“不,不怕,我们会得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地下室开始巨震,墙壁建筑开始倒坍,所有躲在地下的人全部被四周汹涌而来的泥土掩埋了。

第46章 今生?金身!(13)

鲁西华一不做二不休,将地面建筑设施和飞机全部摧毁,料到有人肯定躲在地下。在基地上方,凝爪一捏,基地的混凝土根本挡不住这般巨力,如同被翻的泥土,由内而外掀了起来。整个基地的地面如同被万吨火药炸过一番,全部变作一滩焦土,什么也没剩下。鲁西华如法炮制将全岛十余处美军基地全部毁灭,向着东京的方向去了。

不少冲绳市民在家中看着天空中飞舞的银龙,如瀑布般倾泻的闪电,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爷爷,那是什么?是神吗?”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指着天空的银龙问道。“是的。那是神灵发怒了...”爷爷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将烟蒂杵在盐缸里,缓缓的对着自己孙子说道,“操你大爷的,美国鬼子!”

此刻的太平洋舰队司令官的脸色如丧考批,短短二十分钟,整个冲绳岛上所有空军基地全部毁灭,大约两万名士兵全无消息,从卫星发来的图像看到,整个冲绳岛在二十分钟内完全被黑云盖住,什么都看不见,二十分钟后,黑云散去,留下的美军基地全部化作了一片焦土,而就在各处基地百米外的日本民居却片瓦未伤,这叫自己如何向总统、向国会交代?外星人入侵?!这可是两万人命啊,不是在拍电影!

第七舰队是美国部署在东亚的最大机动力量,由美国太平洋总部直接指挥,其司令部设在日本的横须贺港。接到冲绳岛美军基地受到异常天气攻击的报告后,迅速派出周围最近的几艘巡逻侦察舰赶往冲绳。

鲁西华将黑云收做方圆一里的一团云彩,不再是黑云样式,藏身里面,向着东京赶去,远远望去,几艘军舰开了过来,鲁西华也不多话,伸出一只手,向前一推,顿时下面的海水涌起百米高的巨浪向着迎面而来的舰艇扑去。

这边几艘舰上的指挥官还在向远在横须贺的总部报道,就被船员拉住衣领,“你要干什么?!”舰长恼怒的推开船员,却发现船员疯狂的向舱外逃去。抬头一看,只见海面之上,一道巨浪向着军舰直扑而来。军舰的舰头被海浪高高的推起,在海浪巨力的推动下,军舰翘起了头部,舰上的船员被抛入海中,巨浪将几艘军舰全部掀翻,沉入海底。

海面上只有少数几个船员拿着救生圈幸免于难,飘在水面上,却看到巨浪在掀翻军舰之后就诡异的平息了,海面恢复了平静,似乎几艘军舰从来没有出现过。平静的海面上除了几只海鸥飞过,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短短的几分钟,一切就过去了,天空中的卫星没有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只是发现一眨眼,军队就消失了几艘军舰。

接到几艘巡逻侦察舰同样失踪的消息,第七舰队的司令官瘫软的坐在椅子上。

“司令,我们还派舰队去冲绳侦查吗?”一个副官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令官将自己的整齐的头发揉的如同一团鸡窝,“派三架直升机去巡逻侦察舰消失的地方看看。看看那里有没有幸存者,另外通知最近的潜艇去冲绳岛看看。”司令官此刻已经对消失的军舰不报有任何信心。

鲁西华来横须贺军港的时候,此刻有三架直升飞机正在起飞准备向远海飞去。

鲁西华轻蔑的一笑,双手高举相握,在云层中向下一锤。“轰”的一声,伴随着超大的雷声,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从云层中出现,几秒之间横扫横须贺军港,顿时港内所有的电子仪器全部报废,三架直升飞机也被这道波纹击中,从空中摇摇晃晃坠到了海里,溅起三个巨大的水花。

鲁西华伸手向停在港内的几艘军舰拍去,顿时几艘军舰的舰头被拍入海中,尾部高高翘起,鲁西华再接再厉就是几掌,狠狠地拍在军舰尾部,将这剩余的几只舰艇全部牢牢的钉在海里,像一根根木桩一样。此刻的军港一片火海,那是港内在刚才一阵强电流冲击中,引燃了燃料库的一角,伴随着地面的震动,这些燃烧的燃料又引燃了更多的地方。

东京市千代田区九段北的神社,这是一个令华夏人难以忘怀的名字~靖国神社。

鲁西华驾着云朵来到这里,望着下面无数个罪恶的名字,心中难以自抑。

浓浓的云彩此刻笼罩在神社上空,虽是阳光明媚的下午,这朵停留在神社上空的云彩怎么看也不寻常。

渐渐的,云彩开始变黑,使得下面的神社如同黑夜,没有一丝的光亮。冲绳岛美军基地,东京湾门户,横须贺军港发生的几幕,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开来,电光所过之处,所有设施片瓦不留。这头上的云彩一看就是要打雷下雨的样子,神社里的游人们惊慌失措的逃离神社,生怕美军基地的一幕发生在自己头上,就连看门的警察也远远的跑开,只留下神社中的大神官、神官带着几十个神职人员留在社内惶恐不安。

鲁西华决定不再隐藏真身,便欲从黑云之中降下身来。

黑云罩在神社上,黑压压一片,看不到一丝的光亮,而神社之外却是下午的阳光,这阳光给黑色的云团镶上了金边,分外的魅力,但是神社里的神职人员心中却是一片寒冷,小小的一片黑云就这样停在神社上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冲着神社来的,难道真的有神灵?!

黑云下压,停到神社上空处,只有几百米的地方,地上的人们已经能够看到黑云的表面,黑云表面云朵翻腾,不时闪着金光,难道是外星人的飞船?不少看过科幻片的年轻人心中忐忑不安的想到。

两架日本自卫队的飞机远远的飞过来,向着黑云靠拢,准备靠近黑云一探究竟。黑云中闪过一丝电光,两道电光冲出,瞬间击中两公里外正欲靠拢的飞机,一丝声响也没有,飞机在电光环绕之中,变成粉末没了踪影。地面的人们惊吓着四处逃串,神社周围乱作一团,但是还是有些胆大的人留在原地,拍摄着现场的情形。

原本还以为是一场异常的自然现象,可是当黑云中发出电光将前来勘测的自卫队飞机变作粉末时,没有人再以为黑云是自然现象了,里面肯定藏着不为所知的东西,外星人还是其他国家的高科技?!

大神官带着一众下属瑟瑟发抖的站到神社院内,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期盼这神社中日夜供奉的数百万神灵能够大显神威,显示神迹,解救神社。忽然一道金光出现在空中,大神官抬起头来,只见黑云之中渐渐漏出一双皮靴。

是人?大神官心里闪过一丝想法。

皮靴之后是一条布裤,中规中矩,就像画中的一样。想到这里,大神官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词,不会是真的吧?!大着嘴巴立在原地。

布裤之后是一根飘扬的法带,法带不似实体,更似雷光聚成,点点符文在上面流转。被法带缠绕的是一具赤裸的上身,块块肌肉隆起、根根经脉突出,这具身体如同金筑一般,上面竟然有琉璃色的莲花环绕,化作火焰。

这是...这是...大神官已经全身发抖,情不自禁的就双膝跪了下去,大神官之后,几位神官带着几十个神职人员统统跪在地上,双手合什。

赤裸的上身、飘扬的法带、琉璃的莲花火焰之后,露出一个面带肃颜的光头,光头之后悬着一道两丈光轮,上有奇妙纹路缓缓旋转,一具高达五丈的金身终于落在神社上空不到二十米处。

大神官带着众下属缓缓拜倒,“见过罗汉尊者。”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神社周围拍摄的人群纷纷哗然,没想到黑云之中降下的不是外星人,也不是恶鬼,竟然是寺院之中常见的罗汉?!那高达五丈的金身、脑后的光轮、飘扬的法带和上身流转的火焰,和寺院中画壁上的罗汉真身一模一样。日本信佛的可真不少,当下便有人跪倒在地,向着眼前的罗汉跪拜磕头起来。

鲁西华放眼望去,大堂里面供奉的数百万名字多半对华夏犯下了累累罪行,缓缓抬手在前。

大神官久久没有听到罗汉尊者发音,心下不知这是哪位尊者降世,准备开口询问,一抬头就看到鲁西华抬手在胸,一看这手势,肝胆欲裂,大吼一声,“不要啊!”

大神官话音未落,一阵奇怪的声音从鲁西华口中发出,“前!”顿时,这十万平方米的神社全体一震,不管房舍建筑、不管树木人体、不管石材金属都在这短短一震之中出现裂痕。

大神官双手合什,全身上下皆是裂痕,不断的化作细沙落下。“为什么?!”话音刚落,大神官就化作一堆细沙。

此刻的神社不再有一点东西,包括围墙,所有一切的东西,全部化作地上的细沙,似乎此处从来没有过东西存在一样。

鲁西华再次又行法诀,将此时的整个神社地面化作空洞,细沙落入空洞之中,从上往下一看,一眼看不到底,鲁西华远远向着东京市区那片碍眼的绿地一拍,顿时远处的黑瓦白墙的皇居立刻坍塌。

鲁西华将自身缠绕的法带向着天空一抛,法带化作点点细沙,从天空之中四散开去,速度极快,十几秒内,就将整个本州岛笼罩其内。

鲁西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自今日起,封岛三年,无一人一物可以进出!”

细沙沿着海岸线,将整个本州岛团团围住,此刻鲁西华的话在整个岛上响起,众人纷纷难以置信。

一条外出钓鱼的海船外出归来,正欲靠岸,就觉得船身撞在一层薄膜之上,船头竟然被薄膜阻挡,任凭马达轰鸣也不能前进半分,船身陡然倾斜,船员们不知所措的跳入海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架出航的飞机正欲飞离本州岛,在空中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薄膜,化作一团火焰。自卫队起飞一架飞机向高空飞去,在不到一万米的高空处,同样撞上了无形的薄膜,,飞行员紧急跳伞,这才逃过一条性命。此刻的本州岛就如同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盒子里,看得见,摸不着。

鲁西华今日苏醒以来,连番使用神通,全身上下琼花四溢,已经不容于此番天地。

诸事已了,鲁西华飞身前往冲绳东南。

捕鱼岛,这里盛产山茶、棕榈、仙人掌、海芙蓉等珍贵中药材,栖息着大批海鸟,有“花鸟岛”的美称,鲁西华选定这里作为自己的超脱之地。

鲁西华来到岛上,盘膝坐在地上,手捏金刚手印,口念金刚法决,浑身上下渐渐开始不再是纯纯的金色,只见鲁西华脑袋上慢慢长出根根黑发,化作一个发髻扎在脑后,上身琉璃火焰化作朵朵琼花,琼花旋转,变作丝丝青线,逐渐在鲁西华身上织出一副铠甲。

铠甲为天青色镶紫边,上坠有各类玉石,鲁西华脑后光轮旋转,散发出点点清香。

鲁西华微微一叹,将空间之中黄猫儿的尸骨拿出,轻轻用手抚摸,“黄猫儿,我必不会负你!自此之后,你与我一起战斗吧!”说完,手指连弹,黄猫儿的皮、骨顿时分开,一张豹皮,空中一变,化作豹皮裙围在鲁西华腰上。

鲁西华手指弹出一朵白火落在豹骨之上,豹骨越来越小,化作一滩乳白色的骨液悬在半空。鲁西华口念金刚铠甲心咒,这摊骨液顿时化作一顶白玉色的骨冠,通体镂空,上有尖刺。

此刻的鲁西华面色肃穆,面向北方而立,他的目光越过千山万水,落在遥远的京师广场的华表上,一道彩光顿时在华表上发出,来往的人们被这彩光照射,顿觉精神,却不能发觉彩光的存在。

鲁西华回身向南,此时口念金刚经,庄重地将骨冠戴在自己的头上。当骨冠放到鲁西华发髻上的那一刻,鲁西华脑后的光轮变作白玉色,一滴滴的甘露顺着光轮落下,落到地面,此刻的捕鱼岛鲜花遍地,药香四溢,无数的药材,于这一刻在捕鱼岛上生根发芽。

天地之间响起宏大的声音,金刚经的经文在鲁西华身旁缓缓念起,四周时空现出道道裂痕。鲁西华抬头望着捕鱼岛的山壁,举臂凌空写字,“鲁西华证金刚之身于此”,写完十个字,鲁西华全身立刻化为虚无,飘入空间裂缝,不见踪迹。

捕鱼岛的山崖上,从上到下刻着十个大字,字字带着药香,上有白色火光流转,旁边一个人影,远远看去,正是鲁西华的金刚身法相。此刻的捕鱼岛空余药香鸟鸣,只待有缘人踏岛瞻仰。

第1章 头上有鬼

一位小娘子怀里抱着个婴儿从济世堂跌跌撞撞的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怀中的婴儿哭喊不停,一个小脸憋得通红,声音时大时小。

小娘子低头将怀中婴儿哄了又哄,婴儿哭声依旧不减。小娘子流着眼泪亲亲婴儿的额头,一步一顿地转身离去。

“张家娘子,你这是?”小娘子走在小巷中,怀中婴儿哭闹不休,早就惹得行人不满,只能转路走小巷回家。正巧遇上了一位在镖行做趟子手的街坊邻居,开口询问。

张家娘子连忙将眼泪抹去,俯身回礼,“原来是王家二哥,你这是走镖回来了?这一趟可还顺利?”

王二哥看着张家娘子怀中哭闹不休的婴儿,点点头,“我这一趟还算顺利,又能在家休息这日子。怀中可是侄儿?为何这般哭闹?张大哥呢?”

张家娘子一听这话,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家郎君出门进货去了。我这孩儿从前日起就开始哭闹,一直不停,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日夜哭闹不停。几次去济世堂寻医问药,医师都说没病,眼见着这孩子气息越来越弱。要真是无缘无故没了性命,叫我如何向郎君交代?”

王二哥叹了口气,“那济世堂本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牲,他们那里的药方虽说有用,可哪里是我们寻常人家能买的得起的。就算真的有用,几副药下来,就能要了你的全副身家,你们以后如何生活?”

张家娘子听了这话,无力的靠在墙边,“你叫我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没救吧?”

“张家娘子莫慌,这次行镖,我们分局遇上一人,精通刀创剑伤,活肤生肌有奇效,你要愿意,我们去问问他,看看有没有办法?”王二哥仔细想了想,说出这番话来。

张家娘子听到这话,顿觉又有了希望,浑身有了力气,连忙立起身来向王二哥一服,“多谢二哥大义,还请二哥带小女子前往见过此人,小女子愿意一试。”

王二哥带着张家娘子和婴儿在客栈见到了这位人。那人黑发束带,朗目圆睛,布衣布衫,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正是鲁西华。

“鲁兄弟,快来帮忙看看我这侄儿,到底得了何病?为何一直哭闹不停。”王二哥掀开门帘就开始叫道。

鲁西华向进门的二人望去,之间进门的二人头顶散发着清清的白光,男的大些,女的小些,这是体制所致。

鲁西华修成金刚之身之后,眉间出现一条淡淡的红线,自身神念可以从中观察,无需道家的元神修炼便可体察世人的精气神。

鲁西华抬眼向女子怀中婴孩看去,只见一只拇指大的赤发小鬼,露着獠牙,趴在婴孩脑门之上,整个身子藏在婴孩的头发之间。五指紧紧扣在婴孩的头皮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时不时的向着婴孩的张开小口,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向婴孩的天庭。一舔之下,就有淡淡荧光从婴孩天庭漏出,被那长长的猩红舌头一卷,进到小鬼的嘴里,小鬼打了个嗝儿,心满意足的继续趴着。此时的婴孩哭得更厉害了。

女子爱怜地摸着孩子的头发,手指略过小鬼,仿佛如同无物,一丝触碰都没有。

婴孩的哭闹让女子心力交瘁,向着鲁西华一福身子,“张家娘子见过公子,听王二哥说公子医术高明,还请公子巧施妙手看看我家孩儿,究竟为何所哭。”

鲁西华微微一笑,抬起手臂,将手掌伸向孩子头顶,口中说道,“这孩子真是可爱。”

鲁西华手掌扶在孩子头发上,中指、食指夹起赤发小鬼。小鬼本来在孩子头上藏得好好的,看到鲁西华手指摸来,也不在意。赤发小鬼眼中,鲁西华并非修行中人,身上看不出一点法力,鲁西华两只手指直直向着自己颈脖而来,以为是偶然。

等到小鬼被鲁西华手指夹起,往手心里一握,这才慌了神,可惜为时已晚,自己被鲁西华握在手里,哪里还能逃脱,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就晕了过去。

鲁西华将小鬼藏在手心里,小鬼离了婴孩头顶,孩子顿时就停止了哭闹,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鲁西华。

女子哪里料到鲁西华这般神奇,用手摸摸孩子头顶,自己孩子就不再哭了,连忙开口问道,“没想到公子医术这般高明,我这孩儿与公子有缘,公子一摸之下,就手到病除了。不知公子是何种医术?难道是法术?”

鲁西华一笑,“你这孩子,本来就没有生病,只不过天生魂魄不壮,容易招些异物。我看他哭了有些日子,只怕神魂有损。我这有些银耳,你拿回家后用水泡一个时辰发开,剪碎熬粥,再小火炖上半个时辰,呈糊状,最后放点糖,就可以给孩子吃了。”

说完话后,鲁西华从从包裹里拿出几两干的银耳,包作一小包递给张家娘子。

张家娘子低头谢过鲁西华,“不知公子这银耳作价几何?”这年头银耳本是稀罕物,常常一小盒就要十两银子,自己一家一年才赚十来两。不知道鲁西华这里卖多少钱,只是鲁西华医术高明,济世堂都没办法的病,到了鲁西华这里,一摸孩子头就好了,既然鲁西华说银耳吃了对孩子好,为了孩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鲁西华想了想,“这样吧。你给一两银子就好,反正我是山中随手摘的,不值什么钱,就当结个善缘。”又从包裹中拿出三支香,“这是我用山中草药做的药香,送于你。孩子每晚睡觉点上一支,三日之后,就无需再点了。”

张家娘子连声谢过鲁西华,一两银子也不便宜,但是孩子不再哭闹不说,银耳也是实实在在的拿在手里,小小的一包银耳,价值绝对在七八两,又送了三只药香,这位鲁公子实在是好人。

王二哥站在一旁,感觉自己此刻特有面子,推荐的鲁西华本是想着试试,也好在张家大郎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自家孩子也能在张家的货栈当个学徒什么的。哪里知道,鲁西华这随手一摸孩子脑门,这孩子就不哭了,想来孩子也是没什么病,张家娘子想得岔了。

“鲁兄弟,谢谢了!有空请你喝酒!”王二哥看着张家娘子告辞回家,也连声告辞,这趟镖回来还没进家门,就被这事耽误了。

“行,我就住这,你要想喝酒就来找我。你们镖局要什么药材,也可以来找我,我尽量帮你们找齐。”鲁西华挥手送走王张二人,这才回桌细细打量起手中的小鬼来。

第2章 事出有因

鲁西华将小鬼置于桌面之上,小鬼刚到桌面就欲逃跑,鲁西华提手一指,一只半圆型的青色罩子扣在桌上,小鬼左突右撞,罩子纹丝不动,只得歇下气来,瞪着眼睛瞧向鲁西华。

“你是何人,快快放我离去,要不然上师怪罪下来,你可吃罪不起。”赤发小鬼在桌上又蹦又跳,张牙舞爪得恐吓道。

鲁西华盯着小鬼,开口问道,“你从何而来?此地乃是人间,非是你等鬼类该来的地方?为何又要吸食那孩童的灵光?”一岁左右的孩童,脑顶卤门未毕,也亏得鲁西华额头开了法眼才能看到有灵光从顶门泄出,招来小鬼吸食,时间一长,孩子灵光不足,定会变为痴呆。

赤发小鬼挠挠自己的头发,露出顶上两只小角,不满的说道,“我是赤鬼,以吸食灵气而生,你不让我吸气,那不是让我饿死吗?我是从何而来,自然是有法术道人相招而来。”

鲁西华点点头,又问道,“你可因为吸气害死过婴孩?”鲁西华眼中,赤发小鬼浑身上下并无血光,只有淡淡清透的白光,与人无异。

试了几次既然逃不出去,此人又不像要杀自己的样子,赤发小鬼无奈的坐在桌上,托着脑袋说道,“我们鬼众也讲因果的好不好,大鬼吃小鬼或者灵气没事,但不能吃人,吃了人或者害死了人就会有业力缠身,我们很难受的。倒是你们人类自己和那些妖怪肆无忌惮,到处屠杀人类。这是我第一次吸食婴孩灵光,以前只是吃些灵物,我很小心,没敢多吸,就怕业力缠身。”

鲁西华听到这话,眼睛一眯,“你说是有人招你上来,可有证据?”

赤发小鬼点点头,“有个道士,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法术,仗着自己有些妖法,把自己弄得乌烟瘴气的,将我从下面招了上来,见我聪明,就想让我做他法器主魂。隔得两三日,我就要回去报到,你抓了我,不放我离开,过得一两日,那道士没见我回去,定派弟子前来勘察,你自会知晓。”

鲁西华点点头,“你暂且跟在我身边,不可再害人,等什么时候机缘合适,我再送你回下面去。”

赤发小鬼苦着脸说道,“你这上面乌烟瘴气,我不吸食灵气,十天半月就会被饿死。你老人家发发善心让我离开吧。”

鲁西华没好气的摸出一棵赤红色的灵芝,丢给小鬼,“这个能吃不?”

赤发小鬼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一头赤发乱颤,一把抱住这颗比自己还大的灵芝,开口说道,“能能能,简直太能了。这人间到处污秽不堪,你从哪里找来的这颗灵药?以后要用到我赤发的时候就说话,帮你翻墙越室,偷点东西还是可以的,不过先说好,太重的东西我可拿不了。”

鲁西华说道,“我可不要你干这些事,你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吧。”

赤发小鬼咬了一口灵芝,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说道,“你有这等灵药,叫我走我都不走了。”

鲁西华撤了光罩,小鬼依旧坐在桌上啃着灵芝,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当下不再管他,细细思量起来。

来到这个天地,自从证得金刚之身之后,额头开了法眼,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只觉得此方天地,是个破碎的小世界,空间中充满了混乱与暴躁,阿谀我诈的事情时有发生。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遇上了护镖回师的队伍,凭着自己一手治疗外伤的手法和身上不缺的药材,混入了镖师队伍,经过几次江湖冲突之后,大致了解了这是个王法不昌的年代,山贼强盗层出不穷,并时常有猛兽妖怪害人。

这次更看到了有鬼物存在,更加确定这个世界的混乱。刚才听的这只小鬼说道,有人做法招他上来,看来这次是要和法术打交道了,就让自己看看什么是法术,和自己的神通有何不同。

隔了两日,深夜,两道身影偷偷摸摸出现在巷口,头顶呈灰色。鲁西华按照赤发小鬼提供的消息,在张家娘子所住院子外蹲了两夜,这就碰上了正主,身形一闪就迎了上去。

两道黑影都穿着道服,黑色为主,乃是师兄弟二人,一个叫鬼灵手、一个叫鬼灵眼。祖师爷寄放在师父这里养着的赤鬼今夜没有回来,师父害怕祖师爷责罚,发话让两人前来勘察,自己在城外树林接应,若有变故,立刻撤退,逃到城外由师父来解决。

鬼灵手边走边说,“师兄,你说这小鬼是不是逃了?怎么会没有回去?害得师父叫你我二人前来察看。”

鬼灵眼苦笑道,“还不是你我不愿害人性命,只找些尸体练功,在师傅面前自然不得喜爱。这种杂事自然是你我二人出马。要真的小鬼丢了,到时祖师怒火少不得会发到你我头上而来,只怕你我都得被祖师旗上天鬼吞噬,变作冤魂,成为那黑旗的养料。”

鬼灵手叹了口气,“你我二人真是命苦,原本想拜师学习道法,哪知入了贼窝,竟然学这害人的法术,弄得自已一身人不人鬼不鬼的。”

鲁西华听到这里,大致了解了原由,这两人头顶清光之中有着蒙蒙灰色,这是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缘故,其中并无血色掺杂,也就是还没有害过人命,当下现身出来。

师兄弟二人一路聊天进了巷口,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男子出现在面前,顿时警觉,急退几步。

鬼灵眼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二人去路。”鬼灵手暗暗将手背在身后,身前男子若有异动,自己就先下手为强。

鲁西华将手一摊,一只小鬼睡在掌中,肚子吃得圆圆的,躺在鲁西华手掌之上睡得正香。

鬼灵眼仔细一看,男子手中正是师父吩咐要寻找的小鬼,不知为何在男子手中熟睡不已,当下低声说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捉这只小鬼?这小鬼乃是我师门之物,还请阁下归还,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好结个善缘。”

鲁西华笑道,“这小鬼在城中吸食婴孩卤门灵气,被我发现捉了去,发现背后有人指使,特地在此等候你们。”说完手一收,将小鬼收走不见。

师兄弟二人听出男子是专门在此等候,顿觉受了埋伏,不知其后更有何人,鬼灵手早就准备好了法诀,男子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由黑雾组成的巨爪出现在身前,带着鬼啸就向着眼前男子抓去。

第3章 恐怖肉团

鬼灵手入门专修幽冥阴气,这道法门专往死人堆里收集阴气,每夜在玄月之下凝练,沟通阴阳,将死人的阴气转化为幽冥之气,用秘法封入手中筋脉,代替道力运行,出手之时,鬼啸连连,心智不坚者立刻被夺胆气。

幽冥阴气利用生人运转死气,生与死之间转化,威力才会越来越大,修炼这道法门,要找活人祭炼,将死气封入其体内,修行者在外按照法诀指挥死气在活人体内运转,夺取生机转化,这样修炼出来的幽冥阴气才有灵性,操控自如。

鬼灵手,天赋异禀,双手经脉比常人粗大三倍,心有善念,不愿意找活人修炼,虽然练出的幽冥阴气灵性不足,但是胜在速度快,量大,阴气在自己手部经脉中运转迅速,所以施展出来的鬼手比别的师兄都大。好的幽冥阴气应该是无色无形,专门伤人于不备,而此刻鬼灵手使出的幽冥阴气,黑漆漆一团,一眼看去就落了下层。

以往鬼灵手使出这招来,拿人抓物直如探囊取物,就是山中妖怪也能斗上一时半会儿。

鬼灵手操控鬼爪向男子肩部抓去,想打一个措手不及,哪里知道男子身形一动不动,眉间红痕射出一道金光,不知是何东西,自己的幽冥阴气被这金光一照,如同白雪遇夏,一丝反应没有就融化开了,消失在天地之间。鬼灵手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召回打出的鬼手,等到阴气回到双手经脉,这几年好不容易修行出来的幽冥阴气,已经消失了多半,这门功夫算是白练了。

“师兄,我的幽冥真气废了!”鬼灵手哭着脸喊道。“我们逃吧!”

“师弟,你先走!”鬼灵眼之前是站在鬼灵手旁边,看到一眨眼的功夫,师弟的功法就被破去,心中大惊,此人不可力敌,要逃到城外找师父相助。

鬼灵眼双目运起一层绿绿的青罩,宛如戴上了一个青绿色的眼罩一般,极目透过强光,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双袖连抖,袖中的鬼火带着缕缕绿色烟气,一放就是六发,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向鲁西华扑来。

鬼火是聚合死亡未满七七四十九天的尸身剩余生气,以秘法收敛压缩而成,威力虽然没有修道真火或是修道雷火这么精纯如一,震势强大。但是因为全是由阴气残余之生机所聚,故而阴煞极盛,侵染敌人身体后断灭气机的威力却也是颇为不可小觑。

所以师门中的师兄弟或多或少都会练制了一些。只是鬼灵眼同样天生异禀,双眼自开天目,观阴风,察残生的能力特别敏锐,通常在一个坟场中,都能比其他的同门收集练制几乎多出一倍的鬼火数量,算是师门中制练鬼火的一把好手。

此时六枚鬼灵火同时冲向鲁西华,阴煞死气轰然窜出,分不同的方位射向鲁西华,就算鲁西华额上金光能射灭其中一二,也会被剩余的鬼火击中。之前鲁西华额头金光的威势,已经将两个小道士吓住,此刻鬼灵眼放出鬼火权作阻挡,师兄弟二人迅速后撤,转身向城外奔去。

鲁西华口念金刚铠甲心咒,缓步而行,六团绿油油的鬼火往鲁西华身上一碰,如同水入油锅,几声轻微的爆响,仅仅比灯花爆裂的声音大不了多少,就没了声息。

鬼灵眼边跑边回头一看,只见男子轻描淡写就灭了自己全力而出的鬼火,只怕此人比师傅还要厉害,吓得脚下跑得更快了几分,师兄弟二人齐齐往城外奔去。

鲁西华跟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远远吊着,城外既然有他们师父,那就让自己看看他们口中的师父是何货色,如果是穷凶极恶之辈,一掌杀了便是。

鲁西华出了城,沿着大路,来到一片树林,顺着小路徐徐前进。没过多久,远方的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绿萤萤的亮点……那种光亮并不是属于刺眼的明亮,相反的还带着某种暗暗的晦涩感觉,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不仔细观察,实是很容易就忽略了过去。

显然是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从远方以极为快速的速度,朝此处飞来。

随着绿色黯淡亮点的扩大,已经隐隐地传来某种极其诡秘的沉沉声音。

那是一种嗡嗡哇哇的奇特怪响,听起来倒有点像是无数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怪东西,正同时一边张口怪叫着,一边奇速无比地朝此地飞来的感觉,让鲁西华想起了山中的野蜂。

异变突生,鲁西华不由得提高了警觉,小心地注视着那一团不断扩大接近的诡秘绿色光影。

黯淡的光影越来越接近,嗡嗡哇哇的怪声越来越响亮,那亮影飞近到几百步距离时,怪音已是在此地附近大声响彻,声音几乎就在耳边……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刚死的冤魂,被索魂使者驱使着,前往奈何桥时,口中所发出的惨哭之声……

是那样的不甘、是那样的不舍、是那样的不愿……可是索魂使者赫赫的驱鬼棒在后猛响,放不下家业亲人的冤魂却又不得不往前走过分隔两界的奈何桥……于是只能发出那样的惨哭……

绿影飞近,以鲁西华杀人不眨眼的胆子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我靠,那他妈倒底是什么恐怖东西?!

飞近的一团绿影,表皮满布着的都是一陀陀累累的肉球,如同结果的葡萄。不过这个绿色的肉团,让人很明显的感觉到虽然看起来像是个长了密密肉瘤的肉球,可是它们并没有实际的肉质,而是只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绿色影像,看起来就是轻轻飘飘、没有一点重量的样子。

绿色的肉团上,满布着一个又一个,数量至少超过一百个的肉瘤。而且每个肉瘤之上,都有三个或大或小、不断变形的黑色小洞。这让整个肉团看起来,就像是上面满满的肉瘤,都在不断缓缓地蠕动一般,给人一种见到久未清理的粪坑中,满出了千万只伸缩乱爬的肥蛆,浑身毛孔不由得直竖起来的战栗感觉。

在那种令人满身起鸡皮疙瘩、难以形容的感受中,鲁西华更是赫然地发现,每一个肉瘤上那三个黑孔似也代表着什么。

好像是什么极眼熟的东西,仔细看着,恐怖之感顿然成形……

那哪里是什么三个黑孔?!那根本就是一个个的人头!整个肉团,竟是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只不过人头的目眶之中已无眼球,加上每个人头都大张着嘴巴,远处乍看就只剩三个黑色的孔洞。

每个人头都在不停地蠕动尖叫,脸上的表情都已是完全变形,几乎已是不成人样。

细细分辨,依稀可以看出那些人头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幼龄的孩童......

他们全都宛如陷在非人所能受的痛苦之中,每人都痛得面孔变形,深陷的眼洞中,流溢着血色的眼泪,似是在祁求拘魂使者的慈悲,又似是正在辗转难忍,呻吟着无止尽的怨恨不甘。

原来空中那怪异的声音,竟是由此超过一百个以上的怪异人头同声所发,如此诡异恐怖的景象,根本就是只有地狱才会出现!

“我操你大爷!”鲁西华心中暗自说道。

第4章 百魂浮屠

鲁西华眉间竖痕一闪,一道强如天上闪电的狂猛金光,朝着半空中这团满布着恐怖人头的人头肉团妖怪疾扫而去!

金光至额间射出,带着裂裂爆音,猛地外放而出,直似天上炸起了闷雷般的巨响。

金光近身,那团依然不断飞近的人头肉团猛然暴缩。那紧束的压力让其中每个人头都像是被抽了骨髓一般,痛叫得更为惨厉。每个人头都像是被挤出了体内的精气那般,竟然盈盈亮起了绿色的光芒,让每个人头几乎个个伸长了脖子,突了出来,原本脸上已不可辨认的容貌陡地清楚了起来。

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这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爷爷;这是一个朴实平凡的乡下汉;这是一个勤勉持家的村妇;这是一个不到三岁,还留着一溜冲天辫的肥嘟嘟胖宝宝......

在紧抽的压力下,每个人头都痛得面容扭曲,其中几个孩童和那个胖宝宝,更是血泪、唾液直滴而下,哇啦哇啦地放声大哭。如此凄厉的惨境,望之直让人心头抽紧,不忍卒睹。

每一个正在放声惨嚎的人头,都像是被硬挤出生命中仅余的精气那般,嗡然放出了莹莹的绿光,让整个人头肉团的周围立即青芒大放,就像是放起了一层厚厚的护罩那般,而周遭凄惨的号叫声,更是哇然大响,震人耳膜!

在满天的哭号声中,金光直冲而到,毫不留手的飞射向那个人头团,绿影电光,即刻相交。

夜色之中,树林上方,就这么轰然炸起了满天乱飞的碎光片影,人头肉团怪物紧紧绞动着身上凸出的一颗颗人头,更将他们所有的精气尽挤而出,绿色的芒光大旺,硬是死死撑住了威力悍厉的金光!

鲁西华眼见那一个个陷入痛苦惨况的人头,心里不知怎的,在极度厌恶之中,竟然浮起了一丝丝的不忍。

人头肉团在金光的紧逼下,紧束的抽力更加凶横,显然是想要反守为攻的模样,直是勒得每个人头上的青筋暴露,七孔之中暴然喷出了黑色的血液。其中尤其是那个看起来不足三岁的胖娃娃,更是咯得血滴淋漓,眼泪鼻涕口水和从幼稚七孔溢出的黑色血液混成一团,娃儿脸上一片混浊,已是哭得声嘶力竭,只能无声地大张小嘴,随着法力的紧勒,一抽一抽地颤动着。

鲁西华心中愤怒,实是想不出何人竟然如此狠心,将这些无辜的魂魄拘来,连孩童幼儿也不放过,迫其吐尽仅存的血精阴气,化成邪厉的鬼芒,心下突生怜意,额间金光大减。

可此刻收手,自己立即便得受到那正由守转攻的绿芒侵入,到时势必连自己也会受伤,看这架势,这受伤的滋味必然不会好受。

想到这里,鲁西华真是觉得进退不得,骑虎难下,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到底该如何是好?!猛然下了个决心!

人头肉团的哭号已转喑哑,可是绞尽精魂的绿芒却是猛地蓬然烧旺了起来,绿色的焰芒如蛇般猛往鲁西华面前窜到。

鲁西华眼睛一亮,额间金光一收,口中念咒,双手浮现青光,踏步空中。此刻的鲁西华将双手轻轻推向人头肉团。

鲁西华两手虚举,一手的手心之上,正浮着一团不断闪光,哔剥乱响的拳大光球,手指连弹,每弹一下,都有一个光点射出。另一手则是浮着那个一百多个人头的大球,四周笼罩着青光,在鲁西华手上,这个人头球就像是毫无重量那般,正缓缓地转动着。

人头肉团表面那层绿幽幽的绿芒已是完全消失不见,这让每一个在其上的人头,从眉目到表情都更加地清楚可见。而人头球上的每一个人头,都透着一种放松的模样,就像是刚从某种酷刑当中解放出来一般,双眼及嘴巴的孔洞变得很小很小,之前所喷出的所有黑血污渍,就在这一瞬间也已是完全不见踪迹。

此时的鲁西华,正以一种怜惜安慰的眼光,逐个逐个地观察着每一个人头,竟就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东西那般。手中光点向着人头射出,落到人头上面,淡淡的黑雾飘出,人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人头中的几个孩童和那胖宝宝,从鲁西华罩住人头肉团的那一刻开始出现起,就好似在父母的怀中一样,又放心、又安逸地张着小嘴,表现出来的居然就是一副疲惫已极,睡着了的模样......

远处本来一望无际的夜色,突然出现一层一层滚滚的绿云,就像是崩雪一般,带着隐隐的哗啦闷响急速扩大,蔓延的速度实是令人难以想像,才这么一瞬间,竟已扩散到了附近的天空,轰然下压,直罩得所有附近的空间完全都是那种绿幽幽的云气,几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本来哗啦哗啦的闷响变成了轰轰隆隆,声势骇人的怪鸣,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异界的妖兽,同时在近处吼叫一般,比万象奔腾的狂烈,还要悍野摄人。

空气中的温度也在这一瞬间倏地变得极其阴冷,就像是整个人就这么突然被浸入了冰水之中一般,使人忍不住牙关格格地打起哆嗦。

隐约中,有密密麻麻地绿色光点如雪片般迅速飞来,片刻即在震耳的怒号中,也窜起了密密麻麻,又尖又厉的呜呜哭嚎声。

那种哭声高细如针,刺得鲁西华忍不住皱起眉来,手中悬浮的人头肉团在这哭声中又有难过的迹象,鲁西华不由得加重青光的包裹,一众人脸这才又安详起来。

绿光变大,那数量高达上万的芒点,竟是一个个宛如鬼魂的绿色光体,每一个绿芒,都是一个不断在变形的狰狞鬼脸,有的头上生角,有的绿舌拉长,有的双眼突出,有的獠牙暴露,各形各色,不一而足。

而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鬼脸都是凶厉无比,恐怖异常,直似即将把鲁西华生生撕裂般地狠毒飞来。简直就像是都天之上,煞地之下,所有一切怨魂厉鬼,完全破开牢笼,倾巢而出的恐怖景象。

从绿云出现,不到两眨眼的时间,鲁西华的周遭空间,已是阴风惨惨,绿气咻咻,布满了大大小小,密密喳喳的鬼脸妖魂,每个都是凶睛獠齿,死盯着鲁西华,在他身边呜呜地边哭边舞。

突然间,附近密密的鬼脸阴魂好像起了一阵骚动,有个地方的鬼头纷纷挤移,因为其数量实在是太多,远看起来倒像是鬼脸群滚滚而动,乍然裂开,分出了一条圆型的通道那般。一条人影,就从那全由鬼脸阴魂聚成的圆型通道中冉冉出现。

一个胖道人黑着脸从中间走了出来,“尊驾究竟何人?竟然能够让我的百魂浮屠球失效?!”

第5章 两种超度

鲁西华看着手上的肉团,瞟也不瞟胖道人一眼,“此物叫做百魂浮屠球?我观上面皆是善良生众,可是你将它们拘魂而来?”

胖道人眉头一皱,“阁下从何而来?贫道的两位弟子有哪里得罪的地方,还请说明。据我弟子回报,阁下无故捉了我师门中的赤鬼,还请归还,今日之事就此了过,大家各奔东西。既然此城是阁下的地盘,我们退走便是。”

鲁西华闻得胖道人所言,轻笑一声,“赤鬼在城中吸食婴孩灵气,已被我扣下。你这法宝太过阴绝,我正要找你。”鲁西华之前额间红痕发出金光,乃是灭寂金光,专消一切邪物,所以幽冥阴气遇上金光,立刻烟消云散,不得存留片刻。

这百魂浮屠球,非生非死,乃是用善人生魂炼制,遇敌时透支生魂力量破敌,金光克制作用不大。就算灭了百魂,其上众人生魂也是不能存留,善人生魂并非恶鬼,不可忽视。所以鲁西华将自身青气透出,滋养百魂,使其恢复神识,暂时有了意识。这胖道人收集善魂炼制法宝,头顶鲜红的光芒,显然是作恶多端,不能留他,所以说话极不客气。

胖道人见鲁西华能将自己法宝控在手中,极为忌惮,此宝是他师父所授,对敌威力极大,自己也不敢轻触,看到上面百魂露出舒服的面容,显然此人对此宝已有心得。“阁下说话好生奇怪,我们皆是修行中人,这天下凡人在你我眼中不过是些蝼蚁,何必关心于他。”口中说话,心下却暗自捏着法诀,若是此人不识相,就自爆百魂浮屠球,重伤此人,观此人神魂强大,定是个上佳的炉鼎,可以修炼成僵尸,说不定能达到银尸的程度。胖道人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期盼,脚下暗自后退几步。

鲁西华手掌控制百魂浮屠球,众生思想瞬间明了,胖道人暗中想要自爆此宝的想法已经被鲁西华知晓。鲁西华,瞪目提眉,一双眼睛顿时向胖道人看去,额上红痕大开,金光如剑,喷薄而出,直直刺在胖道人身上。

胖道人四周全是恶鬼,瞬间将鬼魂化作黑衣挡在胸前,哪知那金光视恶鬼如无物,透过黑衣,直射到胸口之上。胖道人一身的修行皆是邪道,遇上这金光算是遇到了克星,顿时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逃!”胖道人被鲁西华金光一击而伤,顿时起了逃跑之心,手指一捏法诀,引爆百魂浮屠球,张口一吞,漫天鬼影化作绿芒落入嘴内,化作鬼气,自身伤势顿时好转一些,转身就欲离去。

“想跑?!”鲁西华手捏六道金刚阵决,往地上一按。只见一道金光自鲁西华脚下散开,顿时扩大到方圆几里之地,形成一个圆环。圆环的六个方位升起六个梵文,圆环外围升起一道光幕将圆环团团围住,圆环内部地面刹那间布满了金刚经文。

此刻,鲁西华开口念道,“哈啊夏萨玛哈!”此乃六道金刚咒,专破一切邪门外法。

鲁西华口中念咒,圆环里面地面的金刚经文缓缓亮起,向天空射出无数金光,交织成网,所有邪物都会在这金光之中消散。

胖道人身上裹着重重黑魂,地面金刚经刚刚亮起,就觉得地面如同岩浆一般灼热,不能踩踏,只得飞在空中往外而逃。刚飞不久,一道光幕在眼前亮起,六字真言法文阻挡在前,不由得肝胆欲裂,“你竟然是佛修!!!”胖道人来不及刹住去势,一头撞在光幕之上,如碰钢壁,光芒如蜜糖一般粘在道人身上,更似火中泼油,将道人浑身烧的生疼,一身黑魂已经是凄凄惨掺,宛如破布。

胖道人不由得跪在空中,向着鲁西华磕头不已,口中大喊,“大师饶命!大师饶命!”话没说完,地面的金刚经文开始向天冲起无数金光,胖道人身体被金光所刺,全是空洞,一滴血也没留下,却疼得再也无法停在空中,在地面到处翻滚。

鲁西华毫不怜惜,口中念咒不停,胖道人看到鲁西华毫无怜悯之心,不由得大喊,“贼和尚!你好狠!我自有我师父会为我报仇的!”胖道人声音在金光之中渐渐消失,浑身皆被金光所化,一点残渣也没留下来,谁叫此人身上没有一丝正经的东西,遇上鲁西华正是遇到了克星,被老鲁几句口诀就解决了。

鲁西华停了口诀,手里也收了阵诀,片刻之后,六道金刚阵消失,又向手中百魂浮屠球看来。

此球生魂不宜使用六道金刚咒灭杀,鲁西华在民国大殿之中,得闻五位大能同念地藏菩萨心经,自然也会地藏菩萨心咒,他准备用此咒来超度这些善人的生魂往生极乐。

鲁西华手中布起的一圈闪着淡淡青色流芒的光球中,百魂浮屠球甚为轻松地缓缓转动着,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百零八个人头之前被拘束法威,紧勒挤压的抽髓般痛苦已是不复再见。

鲁西华的手摸着那个胖宝宝的小脑袋,而那个胖宝宝似乎也挺高兴地张着小嘴,格格轻笑,在他脆脆细细的笑声中,鲁西华说道,“我将送你们前往传说中的极乐世界,但愿你们在那里没有痛苦和烦恼。”

“嗡清西惹扎吽!”在鲁西华低声念咒的同时,百魂浮屠球就变作了一个青白色的球体,缓缓浮在空中,随着鲁西华一遍又一遍的念咒,青白色的球体在咒声中变成了一个纯能量的光球,但是光芒四敛,一丝也没有散发出来。

似乎是从青白色球体的中间,隐现出一个充满光明的空间,那种光芒虽然强大却并不刺眼,而且只有在出现的那个空间显现,并不穿透到鲁西华所在这个空间里来。

百魂浮屠球由内往外开始崩散时,已是进入了那个充满光明的空间之中,而就在百魂浮屠球一穿过这个空间裂缝后,无数的赞美之声越空而来,飞往鲁西华脑后不见了,裂缝立即收合,轰地一声,把鲁西华震得脑袋里嗡嗡直响。

第6章 兄弟二人

一个黑袍人此刻正在洞中修炼,面前一面黑旗非布非金,其上翻滚着条条黑气,如同蛇形,相互缠绕。黑袍人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从身上皮囊之中掏出一个水晶球,水晶球上裂痕四溢。黑袍人突然站起身来,勃然大怒,“究竟是谁胆敢杀了我的唯一徒弟!我要你的命!”黑袍人话音刚落,面前黑旗变小,化作手掌一般大小,落入黑袍人手中,黑袍人冲出地洞,驾起黑雾就往弟子蒙难的方向去了。

鲁西华向胖道人来处飞去,没见多远就看到地上有两个人影倒在地上,正是那之前相遇的倒霉师兄弟二人。此刻二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鲁西华之前可没对他们下手,一瞧之下,估计是他们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师父胖道人恼羞成怒所为。这两人也算不错,身上并无无端杀孽,自己身边正缺两个干活的帮手,救他们一救也是可以。

鲁西华当下手指轻弹,两点青光就落入地上匍匐的两俱人身之中,渗入其内,未有一会儿,人影就开始蠕动起来。

“师父,饶了师哥吧!是我胆小先跑的!”鬼灵手底子薄最先醒过来,眼还没睁开,嘴里就开始叫嚷。在他的记忆中,师父听到自己师兄弟二人没有找回赤鬼,将敌人引至林中后立刻发怒,一掌就将自己拍得昏了过去。鬼灵手生怕师父又对师兄下手,转醒之后,连声大叫,希望求得师父饶自己二人一命。

那边鬼灵眼也缓缓地醒了过来,鬼灵手睁开眼睛就看到师兄的身体在动,连忙扑过去,扶起师兄,“师兄,你没事吧?师兄!”细细翻看鬼灵眼身上,除了胸前一滩血迹,其他并无大碍。干他们这行,最怕的就是身上缺件,自己师父又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一个不高兴,只怕就将二人做了法宝养料,或者变作僵尸,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灵眼悠悠转醒,就看到师弟鬼灵手抱着自己身体焦急的查看,心中宽裕,立刻挺腰吐气说道,“多谢师父不杀之恩。”

“哦?你们真的要谢?!就去地府里去找他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师兄弟脑海里哪能不记得此声。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破了他们的修行法术,逼得他们落荒而逃,这才受了师父教训。师傅不是一怒之下将自己二人打伤,去寻此人了吗?此人怎么会在此?

师兄弟连忙将头转向声音来处,只见那个记忆中的男子就站在自己旁边,一副慵懒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鬼灵手一见男子就惊叫起来。

鲁西华没好气地回问道,“你们说呢?”

“你...”鬼灵手刚喊了一个字,就被师兄鬼灵眼制止了,“师弟,别说了!”

鬼灵眼站起身来,对着鲁西华鞠了一躬,“前辈,我俩有眼不视泰山,得罪了前辈,请前辈责罚。请问我们那师父是不是已经坠落在前辈手里了?”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

鬼灵手张大了嘴仿佛不敢相信,鬼灵眼深吸了一口气,“前辈,我们那师父作恶多端,今日命丧前辈手中,命中当有此劫。不过还请前辈指点我们那师傅尸身所在,我师兄弟二人终究受过他的恩惠,一身所学,皆是拜他所赐。虽是外门邪道,但是授业之恩,不敢忘怀,只能将其尸身好好埋葬,培土树碑,以表寸心。”

鲁西华眼中一亮,这个师兄倒是个不错之人,知恩图报,有礼有节,转眼向另外一人看去,“你也是如此之想?”

鬼灵手看着鲁西华望向自己,心中有些害怕,壮着胆子高声说道,“我听我师兄的!”

鲁西华点点头,这两人着实有趣,脸上一笑,双手一摊,“不好意思,我出手重了一些,他已经变作灰灰了。”

鬼灵手听到这话,惊得后退一步,眼睛盯着鲁西华的双手,生怕他下一刻就对着自己师兄弟二人拍了下来,来个什么除恶务尽,自己二人可就糟了。

鬼灵眼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师弟说道,“师弟。师父今日身坠,你我二人就将身上师父所赐之物拿出,给师父做个物冢可好。”

鬼灵手对师兄的话言听计从,当下从身上掏出一个小鼓、一副小叉递给师兄。

鬼灵眼也拿出一对铃铛和一条锁链,手摇铃铛对着地面晃动几下,口中有词,只见轰的一声,地面炸开了一个大坑。鬼灵眼将铃铛、锁链、小鼓、小叉都丢到坑中,四物之上皆是阴气环绕,鬼像生生,就准备和师弟一起将土埋上。

鲁西华的声音响起,“这四件鬼器,冤魂众多,埋在这里,只怕以后此处会出个大鬼、僵尸也不一定。”话音一落,一道金光飞来,在四物之上轻轻一绕,金光随即飞走。坑中四物,被金光一绕,阴气顿散,只留了法器本来面目。

势比人强,鬼灵眼师兄弟没敢做声,此人能允许他们给师父修个物冢已经是大慈大悲了,自己若是再呱噪几句,只怕这冢也立不得了。

师兄二人当下齐齐动手,掩上泥土,竖起石碑,又齐齐磕了几个头这才作罢,站到一旁不敢言语。

过了半响,气氛实在沉默,鬼灵眼开口问道,“不知前辈如何处置我等。”

鲁西华笑道,“你师兄弟姓甚名谁,是何来路?为何做了这胖道人的徒弟。”

鬼灵眼开口说道,“好叫前辈知晓。我叫马一春,我师弟叫牛二华,本是同乡一村的农夫。不料一场大疫,全村人都没了性命,只余我兄弟二人。没有办法,只好外出求生,这才遇上我师父收徒,本想求个安稳,学点东西傍身,哪知却是害人的法门。我师兄弟无法,只能终日在坟场修行,不敢伤活人性命。”

鬼灵手接着说,“师父道法高深,不想却损在前辈手里。只是师傅上面还有一位师祖,道法深不可测,一面黑旗,眨眼便取人性命。前辈还是快些离去,要不等我们那师祖到来,想走就不容易了。师祖杀人向来是拘魂,用活人魂魄祭炼黑旗,魂魄越是强大,师祖他越是喜欢。”

鲁西华听到二人说话,点点头,望着远方,笑着说,“你们那师祖已经来了,我正想会会他。”

师兄弟二人顿时色变,齐齐向鲁西华看着的方向望去,浑身发抖,看来这位师祖的脾气可是大的很啊。

第7章 玄天鬼旗

一个人影从远处无声的急速飞来,浑身上下都是黑色,那是一个全身裹在一袭比夜色还要更暗上十倍的浓暗黑袍之中的人影。

不,说黑袍是不完全对的。因为它没有衣领,没有袖子,没有袍摆,什么都没有,只看得出一团黑呼呼的质料,连是布绸还是丝缎都完全无法看出,就一块简简单单的布覆盖在身体之上。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把最黑暗的夜色,全部聚在身上一般,让人什么都看不清。

那人身后周遭,飞起了片片黑色袍尾,几乎长达七八丈,看起来就像是披着一条超级特长的黑色披风那般。又更像是身后隐藏着的魔鬼长爪,鬣鬣的飘动便即是魔鬼长爪的变形伸缩,在绿云的衬托之下,显得益发森然冷峭。

那人从外表看不出四肢,看不出肥瘦,连身形如何都不大看得出来。唯一可以分辨的,就是他那异常高大的身材,几乎高达两米,不过也只有这样了,连身形是高瘦还是高壮都无法辨认。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是那人脸上有个绿光闪闪的修罗鬼王金属面具。

两只长角斜斜指天,面具的眼中透着绿莹莹的双目,唇下两只长长的獠牙斜斜指地,与朝天的两角恰成四方放散的对称角度。整个面具看起来就是充满了其极阴鸷狠厉的煞气,让人忍不住机伶伶地打起寒噤来。

此地本是树林,刚才在鲁西华的六道金刚法阵的威力下,地面的树木草花全部变作飞灰,此刻就只留有一滩空地,夜色之中分外明显,那人飞来,瞬间就注意到了地上的三人,在几十米远处落下身来。

那个修罗鬼王面具里绿绿的眼光在鲁西华和旁边马牛师兄弟以及坟墓之上一转,发出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样腔调的怪异语音,“我已知晓你们师傅身坠,看来你们还算有孝心,知道为他立碑。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吧。”接着将头转向鲁西华,“就是你杀了我那徒儿?!”

鲁西华没有正面回答面具人的话,“我觉得与你那两位徒孙有缘,他们尊师重道,我很喜欢,准备收他们为家仆。”

那个戴着鬼面具的怪人听到鲁西华的话,顿了一下,突然发出了高亢又难听的桀桀怪笑,其笑声如同夜枭声鸣,让人听了实是难过异常,“你找死!”

面具人起手一指,黑袍之上数十个斗大的鬼头,嘴里流着绿涎、眦咧着伸缩獠牙、口里吐着绿烟,带着鬼啸向着鲁西华四面八方冲来。

鲁西华口念一声,“临!”顿时身影晃动如同水中波纹,在这方空间之中淡薄了下来。鬼头冲过来,瞬间有了迷惑,明明鲁西华就在眼前,却似同不见,在鲁西华身上穿来穿去,找不到目标。

面具人眼睛一眯,此人到底是谁?竟然能让自己的玄天锁魂法失灵,看那模样,似乎是佛家的真言。面具人的感应气机其实无时无刻不在锁定着鲁西华,然而刚才其所展现的气势波动却是如海一般无尽无量。这个波动不断地把自己的“符鬼锁魂”所放出的感应气机给引得偏向了一边,以致于那人所处的那个位置,对自己这八十一个符鬼来说,等于是不存在的空间,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视若无睹。

鲁西华现在以金刚之身施展“临”字妙法,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能在虚实之间随心所欲的转换。此刻的鲁西华就是瞬间将自身提高到了一个与这方世界截然不同的波动层次,能量等级远远高出此方世界的波动,顿时呈现一种不在此岸,不在彼岸的状态,让敌人看得见摸不着。如果纯以神魂形态观察此刻的鲁西华,你就会发现眼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此人正是我这玄天鬼旗的驻旗主魂的绝佳人选,有了他,只怕我的天鬼会有穿梭时空之能!”想到这里,面具人兴奋异常,突然双手乍开,一大片嗤啦嗤啦的暴响,宛如变魔术一般,从他身上立即剥裂地一声,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布片从他身上脱出,转眼变成了一大卷在空中猎猎飞扬的黑色飞绫。它的宽度都已超过了十丈以上,直是让这空地之中全是快速振动的暗黑绫布,其他东西一概不见。

远远望去,方能看出那是一面长度实在是极长的黑色绫旗,飘动的旗面带起了一阵阵又浓又大的黑色烟雾,竟像活物般围住了鲁西华的位置,接着又是一大片“啪啦啪啦”绫旗飘风声,一条条黑色的布绫,已是朝全身卷来。

重重的黑色绫旗,一层一层地将鲁西华给紧束了起来,后续飞缠的长绫依然嗤啦嗤啦不停地在已是被捆扎得密密麻麻的身形上连连加绕,不一会儿鲁西华就变成了一个宛如木乃伊的布团。

面具人暗自高兴,自己的玄天鬼旗正是克制那些有空间法门之人的法宝,为了保险,面具人祭起“天鬼咒法”,黑云开始不断地强烈滚动,突然间猛地爆散而开,哗然现出了一个空空的云洞,接着“哇”地一声长鸣,从那个空出来的黑色云洞中唰地坠下一个白色的身影,还没掉到地上,已是倏落又升,身躯飞转,划了个长弧,宛如一只飞燕般,飕地朝此地直飞而来,其速度实是无法形容的快速,一瞬间已是逼近身前。

还没看清那个瞬间飞近的怪物,半空中的黑云又蓬蓬蓬地连开了两洞,哇哇同响,各自从那云洞中唰唰唰地坠下两个身影,和第一个如出一辙,倏落之后随即迅速爬升,同时以飞快的速度,如燕般长射而来。

定睛一看,立即让人觉出这些怪物绝非人间所有,定必是属于地狱之鬼物。

与那些鬼脸阴魂不同的是,它们三只怪物,完全不像是有魂无体的影像而已,而是油皮亮肤,实实在在拥有肉体的特殊怪物。

待到飞近,才让人骇然发现这种怪物身高几乎长达五丈那么大,一个人和它站在一起,大约只和它的一只细长的腿差不多。而且四肢看起细细长长是因为它的身长实在太高,以致于有了这种感觉,其实它们每一只细细的肢腿,就有三个人的腰那么粗大。

张开的大嘴尖牙密布,里面红色的长舌拉得老长,吐出嘴外至少也有三四丈,正随着快速的飞近左右晃荡,白色带着暗绿的唾沫滴滴而下,令人看得头耳发麻,不敢对视。

怪物分作白、黑、青三色,一只一种颜色,围着鲁西华裹成的木乃伊大口一张,几道颜色各异的气流绕着木乃伊旋转起来,气流之中带着火焰,烧得木乃伊滋滋作响。

第8章 鬼旗异变

飞来的三个怪物,虽有类人的四肢,实是不能叫人。因为它们每个身上都是累累的鳞皮包覆,两个眼睛又圆又黑,就像两个黑珠子般闪着深遂阴沉的目光,肚子又圆又滚,还透着淡淡的白色腹纹,四肢极为细长,关节粗大,五只指头上各有着一个圆圆的异色肉瘤,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从上肢到下肢之间,拉起一层薄薄的本色肉膜,此时正放射着绿绿的莹光。头顶上有着三根尖锐的长角,而且从中间那只长角开始,沿着脊椎,长着一排密密的尖细背鳍。

但是最明显的,要算是它们拉在身后,宛如蛇身一般,长达将近十丈的超长长尾,尾巴的末端,还有着三个尖锐的尾钩。

一只白色、一只黑色、一只青色,对着木乃伊吞吐不已。

这种怪异的长相,与其说是某种奇特的生物,倒还不如说是某种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此刻的木乃伊散发着淡淡的青光,面具人笑了起来,玄天鬼旗吸干你的法力就会吸取你的精血,天鬼无视佛法伤害,任凭你手段高超,此刻已经被鬼旗缠身,就乖乖的等着被吸干精血,做我驻旗主魂吧!

马牛师兄弟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大战,脸色暗淡,又有一个好人死在了祖师手下。

过了一会,鲁西华的身形并未因为血肉尽消而变得细瘦,缠成了像个木乃伊的样子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更没有如面具人所想的那般,化消得连骨头都没有了。只是那紧紧捆束的绫旗,本来黑得发亮的颜色,此时竟已暗暗泛出了淡青色的莹莹光芒,每一条绫带蠕吸的动作皆已停止,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吸了过多淡青色血液的血蛭那般,在黑色的表皮下透着青色的流芒。那种景象,实是恶心中带着一点诡异。

鬼灵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想开口,却被鬼灵眼捂上嘴巴,转头过去,看到师兄摇摇头。鬼灵手虽然没有见到鲁西华是如何消灭自己师父的,但是刚才电光火闪的几下交锋,鲁西华动也未动,实在是有些反常,想来场中情景定有变化。

师兄弟不了解此时鬼旗的反常,面具人可不会不了解。

要是按照之前使用鬼旗的状况,现在里面被吸化精血的人,恐怕早就已是连骨头都不剩了,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般,不但那木乃伊的形体未变,玄天鬼旗就连缩吸取精气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这可是面具人自获得鬼旗以来,吸尽超过一千六百人生魂的经验里所从未发生过的状况。

这这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面具人还没想出个答案来,那个鬼旗的外表又是倏然产生了变化。

原本黑得发亮的鬼旗颜色,不但现在其中隐隐透出了淡青色的暗芒,而且那股本来隐藏在黑色之下的淡青光采,此时竟已外放而出,就这么好似自己会发光般莹莹亮起!

淡青光线越来越强,转瞬即压过了黑亮的底色,就这么嗡然一下,本是黑色的“玄天鬼旗”竟就这么生生地转成了莹莹发亮的淡青色。

面具人见到这突然而来的改变,直是讶异得呆在当场,若非是脸上带着一个修罗鬼面具,恐怕别人就会看到他大张的嘴巴。然后接下来的变化,更是让面具人差点立足不稳,从空中掉了下来。

变成淡青色的绫旗,此时居然就像是个剥开了表皮的洋葱那般,原本缠得死紧的绫带,竟开始“嗤啦嗤啦”地往外拉出,层层松开,就像是解开了木乃伊的缠布那般,在空中长长地飞舞着。接着三天鬼眼中黑亮的双瞳立时就在这一瞬间转成了淡青色,对着已是逐渐解开的鲁西华身形“呱呱”地急叫两声,然后高大的身形伸展四肢,拉起了两片薄翅,翻然一窜,唰地直飞上天,那在上方翻滚的黑云此时竟也已是暗透淡青,蓬然裂开了三个圆孔,天鬼们立时各自分飞,穿入云洞之中,咻地转瞬不见!

周遭一万四千四百个丑恶的鬼脸阴魂,此时更是全部透裹着一层淡青色的亮芒,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一层柔柔的,但却浓深无比的芒气所罩。

每个鬼脸上本来极其凶烈的狠厉表情,顿时变得紧绷的线条松弛了许多。

然后每个鬼脸竟就这么闭起眼睛,歪搭着长舌,好似舒适无比地睡了起来。

所有的空间中一万四千四百个鬼脸就这么的在原地空中飘呀飘的,好似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万四千四百个轻飘飘的风筝,居然悠哉悠哉地开始休息,简直就像一个人,坐着小船,在海上享受一般,之前那种凶厉恶毒,半点不复存在。

黑旗转成淡青,十二天鬼眼现淡青,天上地下,黑云滚滚的烟气,暗透淡青,一万四千四百个鬼脸阴魂亦由内而外,被一层淡青的柔光所轻轻包覆...

鬼面人从转成淡青色的“都天鬼旗”开始层层外拉放松起,即全力催动法咒,想要再次控摄住已是完全不听指挥的旗绫,后来发觉三只天鬼,突然间就这么停下了攻击,心中顿觉不妙,待到重新祭起“天鬼咒法”时,那三只天鬼已是连头也不回,理也不理地唰然窜起,转眼已是上冲云霄,消失不见。

鬼面人心中大乱,这等奇事实是从未见过,也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应付,只得猛念法咒,却是半点用处也无。紧接着再次催动起之前叫来三只天鬼的“天鬼咒法”,却又好像是突然就这么失效了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三个长达十余丈的长长旗绫终于完全展开,淡青色的旗绫迎风飘展,益发显得气势不凡。绫旗在空中猎猎飞舞,中央之处强光不断,正是那鲁西华所在位置。只是此时烈芒不停,那面长绫旗子,洒然松开,露出了一个淡青色的太阳一般,映得上云下烟,诸鬼飞旗,全是淡青一片。

马牛师兄弟与鬼面人,面对此等奇景,心中均泛起了一种面对另一个完全相异世界的未知存在一般,惶然不知所措。

中间的鲁西华,双目之中,两道青光,强光爆射,浑身上下不停地有青色的烈芒来回流转,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几乎连头发都在放光,其势之强旺,直如天人一般。

这种实非常人的能量展现,让人觉得鲁西华全身上下,恐怕连破个皮的地方都没有,又怎么会连“骨头都化消”?

鬼面人心下骇然,顿时明白此人实已非自己所能抗衡,同时自己法宝被制得死死的,而面前这个人法力又远超过自己,急切之间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应对的办法。

第9章 自绝其路

在三人百味掺杂的感触中,鲁西华全身的烈芒突然毫无前兆地啪然消失,双眼青光顿缩,恢复了他单纯清澈的眼神,只是直直对着鬼面人猛瞧。

“你你你...”鬼面人指着鲁西华大声喊道,“你到底是谁?!”

鲁西华嘿嘿一笑,“我叫鲁西华,观此旗与我有缘,还请道友割爱。”

鬼面人气得口中鲜血欲喷,佛门中人好不羞耻,一句以我有缘,就要抢夺别人法宝,当真是无耻之尤!

鲁西华在玄天鬼旗的旗绫缠上自己时,就已经决定要让这个有点意思的怪东西将自己缠上了。他的心灵感应,立时顺着玄天鬼旗的绫布渗入了其中。第一个感觉到的,是那超乎寻常的怨念与狠毒,哇!这种愤恨怎的如此强烈?

然后鬼旗就开始大量地汲吸着他身上的真气元力。怎么这个鬼旗像是一副饿昏了的样子,为什么对自己身上的木属性真元如此感兴趣?鲁西华将大量的真元传进了鬼旗之中,想让它好像饿死鬼附身的胃口获得一点满足。不过这个鬼旗胃口之大,倒是颇出他的意料之外,吸取的力量又急又强,让他不由得也相对地加强了抑注的速度。

嘿!这个还好是自己,若是换个其他真元气息比较一般的人,岂不是连血肉骨骼也让这个鬼旗给吸个精光?鲁西华一面灌注真元,一面心下决定要把这些鬼旗给充得饱饱的,让其再也不用吸取其他人的精元血气,因为他觉得这面鬼旗并不简单。

也正是这一念,使得鲁西华在灌了十四万四千股的真元烈气之后,依旧不停止加注真元的力量,继续猛往旗子其中灌注。因此这面“玄天鬼旗”,在吸饱了极为大量的真元能量之后,被后续强劲的内气依旧直直挤了入来,在整身灌满了青色的真元之后,竟产生了性质上的变化。

在这其中的过程里,鲁西华惊讶地发觉鬼面人的咒言,竟然启动了鬼旗中的一项奇妙作用,就这么在空中聚合了万鬼当中偏阴的一些意识振动,还能将这些振动给暂时性的物质化,变成了形象怪异的三只“天鬼”!

这个有趣!嘿!这一招倒是挺妙的,没想到这面鬼旗还有这种功用?!

如此奇特的法力效用,立即引起了鲁西华的兴趣,于是将心灵的感应切进其中,细细去探察其中的关键...

喔!这个鬼面人,发出的这个咒言产生的振动,原来有点像个启动鬼旗聚集天鬼的开关。嗯,如果自己把这个开关点给移转过来,让它产生一点偏移,那这个咒言岂不是就没有什么作用了?这么一来,天鬼的意识振动变成了与自己感应相通,不就变成听自己的话了?鲁西华想到做到,迅速参照自身真元的特点,修改了鬼旗里的触发点。

果然,随着自己真元的侵入,鬼旗内渐渐显出了一个奇怪的符文,似乎这才是旗子本来的样式,鲁西华与这符文一接触,顿时露出笑意,心中明了,这旗子哪里是什么“玄天鬼旗”,明明是“都天魂旗”。这鬼面人想必是不知从哪里得来这面旗帜,按照自己的想法乱炼一通,搞得此旗乌烟瘴气,简直是乱弹琴!

这都天魂旗收集的可不是普通鬼魂,而是战魂,只有凝聚无穷战意的不屈魂魄才有资格上旗,哪里能像鬼面人这般乱炼一通,实在是降低了魂旗的档次,而且其中凝聚的也不是什么天鬼,而是四大战魂法相,黑白青红,现在独独差一个红魂,难怪鬼面人对赤发鬼那么期盼,原来想让赤发鬼做此旗主魂,赤发鬼聪明伶俐,有自己思想,远超其他几鬼,统领战旗,各领三千六百战魂,布下四象法阵,倒也能和鲁西华有一拼之力。只是现在,一切都化作烟云,此旗已经姓鲁了!

马牛师兄弟眼看着战局轮番变化,顷刻之间,似乎这异常厉害的法旗就易了主人,不由地向自己的师祖看去。

这个鬼面人之前全身被包覆在那长而又长的玄天鬼绫旗中,除了知道其身形异常地高大之外,完全看不出身材是瘦是胖。

如今鬼旗离体,正在那儿迎风招展,师兄弟二人这才发现。这个师祖身披细细的内里黑纱,脸上虽是戴着一副让人畏惧的修罗鬼面具,然而细纱内的身体曲线娉婷,有点苍白的皮肤在黑纱的掩映下更是显得白皙诱人,胸前鼓鼓涨涨,虽是围着一条黑色的胸围,然而那挺翘的弧度却是更加的引人遐想。细细的腰身让人想起了蜜蜂的比例,直勾引着人伸出手臂拥揽一般。臀部的线条是那么圆润,让其下所连的一双健美极长的双腿,显得是如此地完美。而因为这个“鬼面人”的身高极高,更是让人感受到她那超过上身许多的美丽腿部,是这么样修长得令人难以想像。双腿的根处,轻遮着一袭黑色而又带点朦胧的亵裤儿,直让人心跳加速地希望春风能够轻轻拂过,也许会带起那隐藏在之下的颤心神秘。

鬼灵手不由得“哇~”了一声,两忙将自己嘴巴捂住,生怕师祖听到,可惜为时已晚,鬼面人狠狠地向这边看了一眼,看得师兄弟二人,心惊胆寒。

祖师修长至美的双腿微分,恐怖的修罗鬼面具在如此诱人的身躯衬托下,益发显得狰狞骇人。此时其中传出的怪异语音依旧阴森森地道,“怎么?没有想到本师祖是个女人吗?你这孩子这么惊讶做什么?”

鲁西华看着对面身材玲珑的女人,心中并无半点波澜,在他看来,此女头顶血光如潮,不知多少无辜善良的生命丧生其手,其心如蛇蝎,空有一副漂亮皮囊不知何用,简直是在找死!

鬼面女骇异地发现,对面鲁西华此时已是披背长发全部蓬然张开,气劲直透发稍,双目之中青色的异光再现。其中的光亮程度,直是强烈得让人无法正视,其形象之厉烈,竟然让鬼面女心中兴起了此人非人的诡异感受,而此念一起,立即如潮冲岸,马上充满了心中,让她不由得牵进了某种未知的神秘之中。

我的天啊,以他现在这种非人的感觉,想来我必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恐怕会落得个难以想像的凄惨下场。鬼面女无意间感受到了鲁西华瞬间透出的愤怒,让她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这个看来朴实无比,功力却是难以相信的佛门中人,竟然是来自另一个奇异至极,无法想像的空间世界,而非自身的世界,他绝对不是本世界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鲁西华提手一指,一道青芒如光如练,射在青色的都天魂旗之上,原本迎风烈扬的都天魂旗,嗤啦嗤啦地猛然回卷到正在惊叫的鬼面女身上,片刻之间就缠得紧紧密密。

包捆住鬼面女的绫旗,出现的状态,并非是如倦鸟归巢那般回到鬼面女的身上。相反的,倒是与缠捆鲁西华时的情景,完全一致,卷缠在鬼面女身上的绫旗,已开始一涨一缩地抽吸着其的周身血肉精魂。鬼面女凄厉的叫声,转眼已变成撕心裂肺的哀号。

既然你那么喜欢炼人入旗,那么你自己就尝尝这魂旗的厉害!

远处那天地黑云滚流交合之处,已是强光滚动的扭腾黑云气柱,忽然如飞般扑向被魂旗紧紧裹住的鬼面女。在前进的时候,上头的黑云与下头的黑烟,俱皆闪光滚滚,电气腾腾,而空中那个烟云接合的地方,团团扭动不停的黑云之中,更是强光啪啪乱闪,声势惊人。也不过就这须臾时间,已是移到了鬼面女身前,将其团团包围。

天上地下,隐隐的雷鸣轰轰隆隆的,地面上不少石头都被其中电光劈得粉碎,而那股上下相接的云团中,闪光滚滚的光影里,隐约有着一个巨大人形,并且越来越是清楚。

鲁西华凝视着云团,这是你自找的,“呵呵,你下的决心挺大的嘛。”

鬼灵眼听鲁西华说话的语声并不高,本来还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没想到那团黑色的光云之中,陡地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回应:“决心很大?!还不是被你所迫,本师祖才不得以放弃人身,受血肉尽糜之苦,化为鬼旗主魂,我就要你这秃驴付出代价!”

鬼灵眼、鬼灵手听到这个语声宛如天上神明所发,又响又亮,直是吓了一跳。连忙抬头一看,就见到有个巨大的女人身形,从那片光云之中跨出,浑身上下遍放绿光,直若天神下凡般,低头对着他们三人狞笑着。

这个女人巨大的身材几近十余丈,一头绿色的长发宛如飞蛇,不断在空中伸缩飞扬,有时伸长到二十几丈,有时缩短到七八丈,变幻无伦,令人惊奇。女人的面目虽然艳丽,但是双眉斜飞到额,两眼也宛如凤目,又斜又长,其中的瞳孔绿光直放,看来让人心里觉得恐怖远大于其美丽。双唇透着紫黑色,又让人觉得一股狠厉的气势直透而出。虽是高大无比,但是身材却依然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胸部又高又挺,都是泛着紫黑的颜色,配上她那全放绿光的皮肤,更是让人一见难忘。纤腰之下,双腿依然是占了绝大部份的长度,其特别修长的双腿虽是几乎长达七八丈,但是依然可以让人感觉到那一份绝对的美感。这个超级巨大的邪异女人身上,还有两样东西是一般人没有的。

一是在她高达十余丈的身形之后,圆弧丰满的臀部之下,竟然拖着一条长度几达二十丈的绿色尾巴,而且在那条绿亮光滑的特别长尾之末,还有着三个锐利无比的绿钩。这条尾巴就和之前的天鬼尾巴一样,又活又长,不断在空中摇扫着,简直就像条绿色的活蛇。

第二就是在她纤细修长的背上,从颈到那条长尾的末端,长着一排尖尖的鳍刺,让人见了悚目惊心。

这个高达十余丈的绿肤美女,从某些地方看,确是极其吸引人的美女,但是她斜长凤目中狠毒的绿芒,和那不属于一个人该有的背鳍与长尾,宛如巨人的身形等等,在在又让见到的人禁不住心中发颤,脊背发凉。

难道这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师祖?师兄弟二人不禁在心中自问。

第10章 事了收仆

女人,不,此刻应该唤做女妖,双手凌空虚抓,手中泛起层层光波,波中浮现颗颗鬼头。这些鬼头浮若实质,非再是之前的虚幻形体,狰狞般一颗颗地串在一起,形似瀑布向鲁西华冲来。

这两串鬼头流瀑,其中的鬼头阴魂个个大放绿光,双目中的绿芒更是比起之前出现时还要强烈许多,而且又多又密,去势集中,带起的呜呜怪啸,虽然没有之前万鬼齐鸣时来得响亮,不过此时气声内敛,让人一下子就感觉出其威力是大大地不同了。

鲁西华默念金刚铠甲心咒,明显女妖的攻击力与鬼灵眼的不同,也稍微认真起来。

此刻的鲁西华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金轮,有外至内共有四圈。最外圈是金黑色的火焰花纹,顺时针流转;第二圈是金白色的莲花之像首尾以枝干相接,逆时针流转;第三圈是金刚铠甲心咒的八片盔甲,色呈金青,上有不同咒文组合镶嵌,以示八种不同的功用,顺时针流转;最内一圈是完整的金刚铠甲心咒,颗颗咒文为金红色,逆时针流转。最中心乃是一个独立咒文,其名曰吽,色为淡金,独居金轮正中,巍然不动。

这金刚铠甲心咒就是六字真言中的吽,演化出来的咒语。

金轮在鲁西华身后形成,形若实质,缓缓流淌。此刻女妖手中的鬼头瀑布已经扑到身前,金轮缓缓启动,犹如飞盘绕着鲁西华上下翻飞。

金轮最外的层的金黑色火焰随着金轮翻飞旋转,射出点点星光,这些星光落在来袭的鬼头之上,直如跗骨之蛆,咬在狰狞的鬼头上就是一个大洞,大洞之中皆是虚无,一滴残渣都不能落下来。鬼头再也无法保持狰狞的模样,疼得张口大叫,脸上露出痛苦的样子,洞口慢慢在鬼头上扩大,不大一会儿,一颗鬼头就什么也不剩下了。金轮上下流转,鲁西华面前的鬼头瀑布被清之一空。

女妖看得发抖,她为了打败鲁西华,重夺玄天鬼旗,不惜将自己全身精血投入其中,化为玄天鬼旗主魂,掌控鬼旗,获得天鬼之力,不惧佛法,双手鬼头涌出,只盼能将鲁西华吞噬。那知这个鲁西华竟然修成金刚之轮,哪里是天鬼所能对敌?要知道天鬼之中的上者阿修罗、夜叉,都被金刚降服,成为侍者,位列八部众之一。自己这刚刚变化而成的天鬼之身,哪里是其对手,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再晚,小命就没了!

当下,女妖一咬牙,卷起玄天鬼旗就要向外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逃出去再说,可惜她一时之间忘记,鲁西华早说过玄天鬼旗与他有缘,言下之意就是这鬼旗已经是他的了。此刻女妖卷动鬼旗脱逃哪有这般顺利,法力强运之下,纹丝不动,但她的心思一瞬间就被鲁西华明晓。

鲁西华轻轻一笑,“想逃?留下你的命来!”右手一把抓住面前飞舞的光轮,就向女妖抛去。

女妖催发不动鬼旗,心下焦躁,自己已经和这鬼旗合体,投身其内,让鬼旗的威力暴涨三倍,依旧无法掌控鬼旗,心下一横,头顶荧光卜卜,就要把自己的元神从头顶遁出,准备舍了这具肉体出逃,以盼之后再东山再起。

这几下兔起鹘落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女妖元神刚刚离了形体,鲁西华手中光轮就来到女妖头顶,旋转不已,散下金光,一下就将女妖元神定住。

女妖元神本为一团,色作丹红,可想而知,其上有多少冤孽缠绕,可谓报应不爽。女妖刚刚遁出身体,就被头顶金光定住,不由惶恐,口中大喊,“上师饶命!”

女妖的元神化作一粉衣女子不再是妖怪模样,而是普通人类女子样子,相貌可怜,遥空对着鲁西华就盈盈拜下,“还望上师可怜小女子修行不易,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小女子今后定当吃斋念佛,不再行那恶行,日日夜夜为上师颂德,以偿今日善果。”说完,女妖泪光闪闪,看向鲁西华。

鲁西华正色道,“一切皆是他日之因,才有今日之果。现在你示弱让我饶命于你,你修道之时,被你吸尽神魂的那些人也向你求过饶,你可曾饶过他们?无需多说,安心去吧!”

女妖听到这里,心中明白今日自己将烟消云散,顿时脸部扭曲,疯狂的大叫,“鲁西华,我诅咒你!你必不得好死!”

鲁西华抬手一指女妖头顶的金轮,金轮落下,将女妖元神罩入其中,外环内环反向旋转,迅速将女妖元神剿灭其中,中留下淡淡的白色精气,在空中闪着流芒,说道,“我已得金刚之身,勇猛精进,下一步就要得证天王之身,哪会那么容易身坠。就算身坠,我也无悔!岂是你小小妖道所能诅咒?!”

女妖被灭,天地间鬼气逸散,不复之前阴森恐怖的景象,头顶星光又重新射下云层,照得大地闪闪生辉,空中只留有一面青色大旗,和一个十余丈高的女妖躯壳。

“可别浪费了!”鲁西华一招手,女妖留下的白色精气重新沒入女妖躯壳,顿时躯壳之上光华流转,又开始重新呼吸,一呼一吸之间,皮肤微微晃动,似乎要活了过来,接着隐入青旗中不见。青旗化作巴掌大小落入鲁西华手中,金轮重新回到鲁西华身后消失不见。

马牛师兄弟在一旁看得呆了,这场战斗,剧情各种反转,眼前的年轻人,法力高强,凶焰滔天的师祖几招之下就被夺了法宝,连元神都没逃出,当这两兄弟的面,被金轮绞灭。等到鲁西华向二人看过来,鬼灵手不禁身子一颤,鬼灵眼则是壮着胆子向鲁西华说道,“鲁前辈,你法力高深,德高望重,还望放过我兄弟两人。”

鲁西华笑道,“我年纪轻轻哪里来的德高望重?怎么你二人忘记我之前所说的话啦?我正好缺两个家仆,怎么样?愿意吗?”

鬼灵眼机灵,直到眼前之人法力高深,若能成为其家仆,必能得到其指点,好过自己二人天天和坟场打交道,此人行事虽然狠辣,但是恩怨分明,也非滥杀之人,值得自己投靠,当下拉起鬼灵手向着鲁西华跪拜,“老爷在上,小人马一春(牛二华)见过老爷,以后老爷有所吩咐,必当尽心尽力。”

鲁西华见到二人愿意投效,也很满意,点点头,“今日事了,你们随我回客栈。之后在城中寻一住所,作为我的宅院,再从长计较。”

“老爷,我们还有些师兄弟流落在外,不知老爷如何处置?”鬼灵手开口问道。

“我没时间去找他们,他们要是来到此处,我随手就料理了。没来就算了,老爷我也不是圣人,救不得这天下的人。你们要是不安心,就过得几年,等法力高深了再去寻他们,自行处置。”

“老爷见谅,我等当是候在老爷身边,伺候老爷,不敢做其他妄想。”鬼灵眼回答道。

“随便你们,走,我们回城。”说完,鲁西华一行三人向城内回去,留下这郊外一片圆形空地,成为城中怪谈。

第11章 有宅闹鬼

“老爷,小的与牛二几番在此城中寻找,终于找到一套院子在城西边上。符合老爷的吩咐,内有菜地可以种菜,原来是个二品大员的宅子,后来这大员得罪了国师,被满门收监,之后这家人就没了踪信,想必早就亡去。这宅子就被官府拿出来发卖,很是便宜,占地五亩,只要三千六百两。”马一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和鲁西华回报到。

那夜回城之后,几人都是住在客栈,鲁西华既然收了家仆,找房子这些事就不用自己操心,安排给马一牛二就好了。这几日,马一牛二就在这城中四处找房,早出晚归,鲁西华也没规定期限,只叫他们仔细寻找。这是两人投靠鲁西华之后的第一份差事,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尽心尽力,这一有了好消息就马上回来报告老爷。

马一春话音未落,牛二华在一旁就忍不住开口道,“老爷,那宅子闹鬼!”

鲁西华一听这话就乐了,笑道,“你二人修炼的就是鬼道,天天和死人阴魂打交道,害怕鬼吗?”

马一春拉了拉牛二华的衣袖,弯腰回道,“好叫老爷知晓。小的二人知道之前所学皆是外门邪道。不敢再用,还盼老爷教小的一些防身之技。”牛二华红着脸跟在马一春后面,显然这也是他心中之话。

鲁西华摇摇头,“刀可杀人亦可救人。你们跟在我身边,我就将我做人做事的原则讲与你们听好。”

马一春、牛二华听到鲁老爷要示下训示,连忙正色端身、附耳倾听。

鲁西华说道,“我行事向来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你们行事也当如此。但是,做人行事要有基本准则,世间的是非黑白并非那么清楚,善恶就在一瞬之间。你们凭着本心做事,不得欺压善良,也不得见恶不除,但是除恶务尽,不能因一时手软放过元凶。”

“老爷,若是那凶人求饶,愿意悔过自新呢?”牛二华问道。

鲁西华没好气的说道,“天道昭彰,自有其法,不可一论。你们那师父、师祖就向我求饶,我可没放过他们。世间处事哪里有统一的标准,只凭本心罢了,可这本心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之间自然是多多少少有失偏颇,这个时候,自然就是拳头大的说了算!我们大家以后慢慢领悟吧,我也是在慢慢参悟中。”说到这里,鲁西华一笑,露出嘴里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

马一春和牛二华看到老爷一口白牙,心中颤抖,想起来,老爷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鲁西华接着说,“人、妖、鬼既然存在于这方天地之间,自然有他的道理,皆是有好有坏。我们杀恶存善,尽一点绵薄之力。你们的鬼道之法,并非邪法,只是外力的一种表现,只要不持之行恶,那又有什么呢?修到高深之处,同样可证阿修罗、夜叉,远比你们那师祖不伦不类的天鬼要好得多。”

马一春和牛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鲁西华说道,“既然那处宅子闹鬼,你二人就去瞧瞧。好鬼就留着,恶鬼就捉了。你二人,一眼一手,正可以互补,想来没什么问题。”举手一扬,一叠银票就落到两人面前,“这些钱你们拿去把院子先买下来吧。”

鲁西华又想了想,“我再给你们一道护咒,遇到伤害时就会启动,足以自保。”说完,手指一弹,两道淡金色光芒分别射到二人身上。马一牛二身上顿时闪起八面盾甲,旋转周身,不大一会儿就隐没在体内,看不见了,正是鲁西华之前使用的六道金刚咒。

马一牛二满脸高兴,这道咒法见老爷用过,那师祖的恶鬼皆不能近身片刻,曲曲宅中小鬼哪能得逞,当下齐齐说道,“谢过老爷赐咒!”老爷赐下护咒,这下自己就安全了,当下二人就转身离开。

“如若那鬼厉害,你等不敌,就马上退走,自有老爷我来处理,你们是我鲁家之人,身家性命安全乃是第一。”鲁西华的声音又从后面远远传来,马牛二人好是欣慰,跟了个好老板就是不一样,不用像以前那样做事要拼命,做不好就有性命之忧,师父不发话,不能擅自退却,如果师父一发火,自己等人就变作养料了。

当下二人出了客栈,直奔牙行而去。

牙行牙郎看到二人不久去而复返,心中欢喜,这桩生意可成!连忙迎了上去,“二位老爷可是看好了?那宅子实在是便宜,你们不买,可就是白白错过了这桩好事了。”

牛二华没好气的说道,“这般好事,为何还要等五六年才轮到我兄弟二人头上?真如你说,还不是早早卖了出去?”

牙郎讪笑,不敢答话,城中之人皆知这宅子有鬼,有几次买与出去,没过两天,住户就急急搬走,虽说无人丧命,可这名声早就传遍城中,哪有谁敢住进去。这二人乃是从外地而来,欲在这城中寻个落脚之处,房子要大,其中又要有园地,寻了几日都没有满意之所,牙郎这才将手上积压的这间鬼宅子介绍出来,也不敢隐瞒,说了此中有鬼。这二人白天粗略看了宅子形面,说要回去禀报,这不久又回来,怕还是有些心动。

牙郎想到这里,开口笑道,“两位老爷一看就是福泽深后之人,吉星高照,定不会怕那宅中小鬼。两位老爷一去,那小鬼自然落荒而逃,三千六百两买这么个大宅子,岂不美哉?”

马一春一摆手,“牙郎倒是好本事,这死的都能被你说成活的。我兄弟二人也不与你多言,我来问你,你且说个实话。”

牙郎急急喊道,“老爷只管开问,我张桥但凡有一句假话,叫我立马出门死在大街上!”

马一春也没管此人赌咒发誓,在他看来,上苍自有定数,没见老爷神明之像吗?师祖那般鬼妖之体都在老爷面前过不了三招,正面世间还是恶有恶报的,就是善没有善报,依旧多是恶人横行。

马一春正色,开口道,“我且问你,那宅中闹鬼多年,可有人因此丧命?”牛二华一听这话,双目也瞪向牙郎,盼着他说个明白。

牙郎心中本是扑通扑通,紧张的不行,还以为这两位老爷要问什么问题,结果马一春话一出口,才知道是这么个浅显的东西,当下把胸脯拍得梆梆响,“好叫两位老爷知道,虽说这宅子闹鬼了五六年,但是至今未出一条人命,就连个皮外伤都没有。只是出来之人都是面红耳赤,低头不语,众人询问也不能回答,只是早早搬离了事。”

马一春一听这话,心中明白,这宅中之鬼,只怕就是个善鬼,不伤人性命。

牛二华在一旁忍耐不住,问道,“你们就没找过和尚道士前来驱鬼。”

牙郎脸色局促,“国师当朝,举国上下皆是信佛。我们也寻了些和尚前来做法事,可是一点用也没有,这道士嘛,城中一个未见,游方道士也是稀少,不曾遇到。难道二位老爷是道士?!”

国师普渡慈航把持朝廷祭祀多年,常有佛法神威显示人间,引得举国上下皆已拜佛为主,道观香火稀少,不得生存,早就荒废多时,只怕那深山老林之中还有一些道士修行,在这富贵人间嘛,倒是一个未见。

马一春正色道,“我们哪是什么道士,只是商人罢了。行,既然那宅子价格便宜,我们就买了下来,你立契吧。”

牙郎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二位老爷稍后,还容小人一会,去去准备就来。”

此房乃是官卖,手续自然是快,价格从优,不大一会儿,牙郎就手拿房契过来,闹鬼的宅子契税自然便宜,3%也要一百零八两银子,这钱落入官府,牙郎再收十两中介费,大家都十分开心,这样一套五亩地房子就被鲁西华收入囊中,马牛二人自然可以随意出入了。我们的鲁老爷自然是要等家仆收鬼之后,再行入住,要不然还不是降了身份。

是夜,两道人影出现在了这座大宅的中堂。

第12章 贪色牛二

马一牛二两人候在中堂,瓜果酒菜布于桌上,吃吃喝喝起来,在他们看来,这种无害小鬼还不是三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兄弟二人跟着之前的师父,除了修炼就是去坟场,进个城都要三更半夜的翻墙,不是收鬼就是放鬼,偷偷摸摸的。现在的老爷,鸡鸭鱼肉敞开吃,酒也随便喝,只要吩咐的事做好了就行,两人大街小巷随便逛,和之前的生活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牛二和师哥碰了一杯,又抓起一只烧鸡,撕下一个鸡腿放在嘴里大嚼,“师哥,你也多吃些,这鸡味道不错。”

马一春也是放松,喝了一口酒,吃了点花生,又夹起两片卤牛肉放在嘴里,“牛二,慢些喝,今晚我们兄弟还要干正事。只要把那只鬼抓住了,这宅子以后你我兄弟二人还不是有一份,我看老爷不是小气的人。”

牛二嘿嘿一笑,“老爷是干大事的人,才不会斤斤计较,我们兄弟这次大难不死,跟了老爷,以后就等着享福吧!哈哈哈哈!”

马一春点点头,随手放出两团鬼灵火,在中堂之中到处转悠,四下查看,却连一丝鬼气都没有发现,口中疑惑的说道,“难道这鬼听闻你我兄弟要来,吓得连夜跑了?!”

牛二哈哈大笑,“师兄你这灵火才几只,多多放些出来,将这宅子都逛上一圈,定能发现端倪。到时我再运起幽冥阴气将它一网成擒,简单省事多了。”

马一春听了师弟这话,也是有理,运功又从袖中发出四枚鬼灵火,过了一会儿,再发出六枚,一共十二枚鬼灵火飘在空中。马一春口中念念有词,举手一扬,十二团鬼灵火顿时穿窗过墙,围着宅子巡视起来。

师兄弟两人从前半夜喝到后半夜,桌上皆是残羹冷炙、瓜皮果屑,师兄弟二人早有了醉意,而那边的鬼灵火一点发现都没有。

“师兄,只怕那鬼知道你我要来,早早地就逃了,这全宅上下干干净净,就等着老爷来住了。”牛二红着眼睛,兴奋的说道。

这宅子五六年间换了几次主人,都是住进来没几日就离开了,宅子里的桌椅家具全是新的,锅碗瓢盆样样俱全,只要添些衣被就可以住下,至于院子里的杂草,还不被师兄弟放在眼里,牛二几爪之下就可以清的干干净净。想必那鬼早就走了,当下马一春说道,“师弟,今夜我们各寻房间睡下,明早再去回禀老爷,买些事物就搬进来。”

牛二点点头,“就按师哥说的办,我先去出个恭。”当下站起身来,往前院走去,独留马一春在中堂继续吃喝。

牛二晃晃悠悠穿过行廊,往前院行去,夜色昏暗,但在牛二这等修行之人眼中,也算清楚,只见行廊前方通向园子的圆形拱门处,闪过一丝白色,心下一惊,又是一喜,“难道自己运气这么好?!出个恭就能碰到那鬼物!”当下暗自运起幽冥阴气,向那处摸了过去,这次自己也能立下大功。

牛二快走几步,跟到圆门,又是瞧见,那一方白色哆哆嗦嗦的藏到了假山背后,这次看的清楚,那方白色却是一片衣裙,在假山拐角一闪而过。心中大喜,几步跨到假山面前,就像运起幽冥阴气往假山抓去,阴气刚动,又觉不对,“此地宅子已经被老爷买了下来,一草一木都是老爷所有。这假山也是宅中景致所在,我若呈一时之快,坏了这假山,只怕老爷心中不喜。”

于是牛二对着假山喊道,“小鬼头,出来吧!你家牛爷爷已经看到你了!别躲了,再躲下去,你牛爷爷的鬼手可不留情!”

“公子!请别出手,奴家出来便是。”一声丽音从假山之后传来,吓得牛二急忙撑起巨大的鬼手竖在头上,只看情况不对,就一把抓了下去。

只见假山背后幽幽地转出个人影,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银丝的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却也是清新动人,却正是: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这位牛姓大哥,奴家是人非鬼,还请放过奴家一二。”少女微微抬头,一双黛眉露出丝丝点点的害怕,红着俏目,对着牛二就盈盈拜倒。

看着对面的二八佳人,这般楚楚可怜的女子,哪里是整日和僵尸、死尸打交道的牛二所能招架的,喝多了酒,脑子有点懵,哆哆嗦嗦的说道,“你别过来啊!要不牛爷的鬼手可不容情!”说完晃动了头上阴气化成的巨手,巨手随诀而动,悬在牛二头上,倒有些威势。

少女似乎被牛二头上巨手吓住,惊得向后退了两步,急切之间,踏中地面的一块石头,顿时摔倒在地上,一双美目隐隐含泪,口中轻呼,“这位大哥,奴家早已说过,自己是人非鬼,你为何还要如此相逼。奴家命薄,遭遇此难,实在是不甘心!”

牛二见得对面少女身上毫无鬼气,身子在月光之下清晰可见,影子落在地上,被拉得长长的,不由得问道,“你真不是鬼?!”

少女娇怒,“这位大哥,奴家方才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你还犹自不信,你真有疑惑就取了奴家这条性命去吧。”

少女薄怒,面含春桃,牛二哪里见过这些,急急忙忙收了鬼手,上前将少女扶起。果然,牛二手触之下,轻衫薄衣,肌肤凝滑,是人非鬼。牛二鼻中传来一丝丝少女的淡香,酒精之下,不知所措,只觉得好闻之极,不由得深吸了几口。

“牛大哥,你!你,怎能如此~”少女见到牛二此状,娇羞不已,垂头低呼。

牛二扶着少女,鼻中满是少女香气,已经是心浮气动,见到少女低头,顿时觉得自己低俗,连忙道歉,“对,对不起。这位姑娘,我,我牛二一时糊涂,还请姑娘原谅。”

“哪里,奴家还要谢谢牛大哥扶我起来。”少女细细的声音,如同黄莺鸣柳,异常好听,钻到牛二的耳朵里,顿时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水,浑身都舒服了起来。

牛二傻笑着扶起少女,少女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向前迈了一步,“唉呀!好疼!”一声娇呼之后,少女的身子就往牛二怀中倒去。

此刻的牛二,忽然之间,一头乌黑的秀发倒在自己怀中,鼻中除了少女的体香,又满是少女头发之上桂花香气,怀中传来少女淡淡的体温。一张俏脸似怒非怒的望着自己,此刻的牛二顿时觉得自己如登仙境。

“牛大哥,我的脚崴了,你能扶我到亭子上休息一会吗?”少女望了一眼牛二,又红着脸低头说道,一只手揽住了牛二的腰部,另外一只手按在牛二的胸前,五指葱葱,白嫩的手指上粉红的指甲盖,细小纤柔,按在牛二的心口上,顿时牛二的魂都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好!好!牛大哥扶你过去。”此刻的牛二已经按着少女的剧本在走,什么抓鬼、什么师兄、什么鲁老爷,此刻统统都被抛在脑后,眼中只剩下眼前的少女。

牛二扶着少女,一步一缓的迈向凉亭。少女每走一步,眉头就轻轻皱起,牛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自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就不小声一点,惊吓了这位少女。“姑娘,你的脚疼得厉害吗?”牛二有生以来发出了他自认为最温柔的声音。

“噗呲”,少女轻笑,旋即答道,“多谢牛大哥关心,就是方才退得有些急促,伤了脚,此刻有些疼呢。”

牛二扶着少女来到十米外凉亭,依着庭柱让少女坐下,自己焦急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少女望着牛二,眼睛在月光下如同点点星霓,红着脸,轻声说道,“牛大哥,你也坐啊。”

牛二此刻眼中只有少女,听到少女让自己坐下,就远远也寻了个栏杆坐下,少女见牛二此状,抿嘴低笑,“牛大哥,你干嘛坐那么远?难道你怕我吗?”

牛二急得满头大汗,口中解释,“不是不是,我莽撞之下让姑娘受伤,实在是过意不去。又怕自己手粗再次伤了姑娘。”

少女低着头,手指绞着手中绢帕,“只怕是牛大哥心中还认为奴家是鬼吧。要不,为何坐那么远?”

牛二一听此言,连连摇手,“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没有的事。”

“牛大哥,你坐到我跟前来好吗?我的脚崴了,你能帮我揉揉吗?”少女不还意思的看了牛二一眼,又低头不语。

牛二听得少女此言,顿时觉得自己前世是不是善人投胎,才有此般福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牛大哥手粗,怕万一又伤了姑娘...”

少女羞道,“奴家自己不能查看,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还请牛大哥加施援手。”说完低头不语。

牛二粗着呼吸坐到少女旁边,弯下腰,双手颤巍巍的将一只绣鞋抬到自己大腿上,只觉得少女的脚轻若无骨,粗着声音说道,“姑娘,牛大哥就失礼了!”

少女说道,“这是我让大哥帮忙,大哥只管揉脚便是。事急从权,奴家不会责怪大哥。”

牛二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摸向少女的绣鞋,绣鞋是牛筋底、鞋面前青后白,鞋头绣着一朵淡淡的梅花,分外的好看。脱下绣鞋,除去雪白罗袜,露出一只白嫩的小脚丫,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五只脚趾上用豆蔻涂着粉红的颜色,在月光之下,五只脚丫一动一动的,每动一下,牛二的心脏就跳动的更加剧烈。少女脚踝处,红肿着,牛二修行鬼灵手,对四肢经脉熟悉无比,自然看出这是被崴了,当下运起阴气,轻轻地按在少女脚踝处。

牛二的眼中只有少女那雪白的脚踝,按摩起来,自是用心用力,不大一会就消了肿,自己弄得满头大汗,正要说好了,忽然一张绢帕就往自己额上擦来。抬头一看,一只玉臂拿着绢帕在自己头上擦拭,一双俏目盯着自己,看到自己望过去。少女不好意思的说,“牛大哥,你的额头都是汗,奴家本想与你擦汗。”说完就要将手臂缩回去。

此刻的牛二鼻子里都是少女的幽香,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捏住少女的手腕,不让其离开自己的额头。

“牛大哥?你!”少女一声轻呼,牛二福至心灵,将少女的手腕轻轻往怀中一带,对面的少女受到这般粗人力气,再也坐立不住,一把扑在牛二怀里。

亭子里,月光下,两个人影悄悄的依偎在一起,不大一会儿,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亭内的人影顺理成章的交织在一起了,月光藏进了云层,园中的一切又寂静下来,只有那喘息的声音代表此处有事发生。

第13章 元凶现身

马一春坐在中堂自斟自饮,等了许久,这师弟怎么还不回来?忽觉前门洞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正是鲁西华鲁老爷。马一春一个激灵,顿时起身行礼,“老爷恕罪,我与牛二在此搜寻鬼物,无有所踪。不知老爷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只见鲁西华咳嗽一声,眼睛往桌上的酒菜瓜果瞄了一眼,严厉的说道,“我吩咐你二人前来捉鬼,你等倒好,在此吃喝起来!”

马一春听得鲁西华有责怪之意,连忙跪倒在地,“老爷恕罪,实在是我兄弟二人连日奔波,有些劳累,这才办置些酒菜叩劳自己,寻点小乐。老爷吩咐不敢忘怀,小人早就布制鬼火巡视宅子,一有鬼物出现,自当示警。”

鲁西华不耐烦的摆摆手,“今夜已晚,你二人快些回客栈去吧,我在此间看看。那牛二呢?也不见人,快些寻到他,早早离开,别耽误老爷办事!”

“遵命,老爷!”马一春听到鲁西华吩咐,立刻奔出中堂,到处呼喊牛二,也未见回答。

马一春心中突然一咯噔,该不会师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想起宅中那只尚未被捉的鬼物,顿时脑门上冒出一阵冷汗,猛地一下向外奔去,同时捏诀唤回在外游荡的十二只鬼灵火,其中六只护在身前身后,另外六只飞速向前院寻去。

没过一会,前院的鬼灵火就传来波动,发现有活人在,马一春一步当作两步,向圆门移去,走进圆门,小心翼翼的往外张望。

此刻的院子里,凉风习习,风吹动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月光被藏在天空中的一朵云里,院子里朦朦胧胧,本来此处花草树木众多,各处晕暗,看不仔细。马一春双目运转,一道绿光笼上眼睛,四下看去,就看到那边凉亭有一道白花花的东西在蠕动。心下大惊,莫不是师弟有难?

马一春疾步来到亭中,一见亭中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在笑声刺破了夜色的寂静,惊起树上几只宿鸟窜起身来飞入高空。

只见亭中,一条光光的人虫侧躺在地上,衣服被丢在凉亭各处,怀中抱着一节烂木桩子亲吻不已,一双壮手温柔的抚摸着树桩上的枝桠,下身还做着猥琐的动作,不是那出恭一去不回的牛二还能是谁!见到此景,马一春笑得鼻涕都出来了。

“师哥!今夜之事万万不要告诉老爷可好?”已经被叫醒的牛二红着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直直的看着师兄马一春,大有不答应就直扑上前的架势。得知今夜老爷前来查岗,自己这番倒霉样子要是落在老爷眼里,一顿狠批是逃不掉了,还是早早回客栈来的好。

马一春早就笑得肚子都疼了起来,“好好好。话说师弟,你这出恭怎么会搞成这般样子?”一边说,一边眼神忍不住往牛二的屁股上看去,想起刚才白花花的模样,又是一阵狂笑。

牛二一边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一边狠狠地说起自己来到前院的遭遇,引得马一春的疑惑。

“师弟,按说有老爷赐下的符咒在,鬼物如何能近你身?”马一春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说完,抬手一道浅浅的绿气射向牛二,牛二身上顿时闪起淡金色的盾甲,绿气落入其中丝毫没有反应,反倒是把牛二吓了一跳,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师哥再测试符咒。

“符咒既然完好,我的鬼灵火也没反应,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马一春看到这里,一眼望向了牛二。牛二同时也睁大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妖怪?!”

马一春笑道,“还是个会魅惑之术的妖怪。”

牛二红着脸,“师哥!不要在说了!我要捉住这只妖怪,把她千刀万剐!”

马一春摆摆手,“你忘了老爷的吩咐?人家既然没有害你性命,你何必记恨别人?你自己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招,只怪你自己学艺不精,莫要坏了老爷的规矩!”

牛二暗自咬咬牙,牛爷的一世英名就坏在这个小妖的手里,还好只有师哥知道,要是老爷在此,定要说自己办事不力了,“师哥,那妖怪迷惑于我,又有何用?此刻他又在何处?”

马一春笑道,“我这鬼灵气和老爷的咒符都没起作用,证明此妖并无害人之心。日间牙郎也说道,五六年间,这里换了几批主人,想必都是遭遇此类之事。至于何在?”

马一春越想越觉得有件事可疑,“这妖怪胆子够大啊?!走,随我速速回中堂。”

“咦?老爷不是叫我们回客栈休息吗?”牛二有些不解。但是师哥的命令不敢不从,跟着马一春往前院行去。

两人在花草假石只见慢慢移动,利用鬼雾将自身身影陷入朦胧状态,偷偷地向中堂摸去。

两人站在行廊阴影处,偷偷看着中堂,只见中堂之中,鲁西华独自一人正在桌子上大吃大喝,鸡鸭鱼肉,一手酒一手肉,吃得好不快活。师兄弟二人本就好酒,这在外面酒楼买了一大缸酒,此刻的鲁西华就正抱着酒缸呼噜噜的大口喝着。

“老爷爷也好这口啊?”牛二跟着师哥躲在外面看得糊涂,“老爷喝酒吃菜,我们看什么呢?”

马一春一笑,“嘘,小声一些。嘿嘿,那可不是老爷。”

“不是老爷?”牛二看得真真切切,堂中之人正是鲁西华,为何师哥又说不是老爷呢?“不是老爷能是谁?”

马一春压低声音恼怒道,“我们正在找谁?!”

牛二的眼睛更大了,“师,师哥,你是说,里面的那人就是?就是我们要找的妖怪?!”

马一春点点头,眼睛向里面看去,这妖怪毕竟是妖怪,完全没想到自己兄弟二人会马上识破她的计谋,杀了个回马枪。

鲁西华在里面吃吃喝喝,就是两兄弟吃剩下的东西也照吃不误,一大坛酒入了肚子,桌面的菜也一扫而光,不大一会,下面的肚子就鼓的似球一般大小,看起来十分可笑!

牛二此刻才看出堂中之人不对劲,这分明就是个饿死鬼投胎啊,老爷天人之相,哪是这般模样,心下不禁佩服起师哥起来,不愧是天赋异禀,这眼力就是好!

马一春看了一会,用手往屋顶一指,牛二会意,两人无声上了屋顶埋伏起来,只待那人出得中堂。

鲁西华吃得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从堂中出来,还满意的打了一个嗝儿,就要远去。只见头顶一道黑手就直直往自己身上抓来。挺着个大肚子的鲁西华脑袋晕晕乎乎,仓促之间哪里能够躲得过去,立刻被黑手抓住,浑身上下被捆得严严实实,正在惊讶,就看到屋顶跳下两个人影,正是那马一春和牛二两人!

鲁西华横眉竖眼,“你二人竟敢以下犯上!还不快快将老爷我放了!看老爷我不用家法伺候!”

牛二红着眼睛,“好好好!我就看你如何用家法惩戒我兄弟二人!”

马一春拍着手,笑道,“厉害厉害,你这妖物的变化之术真是出神入化。只是妖终究不及人聪明,你竟敢假冒我家老爷,少说也得脱层皮!”

只见鲁西华跪倒在地,眼泪鼻涕齐飞,“两位老爷行行好,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混点饭吃,没有害人之意啊!”

马一春看着自家老爷模样的人跪在面前,顿时发怒,“你这妖怪,好不识趣,还不快快现了原形,还要作着此等模样侮辱我家老爷,只怕之后皮肉之苦不少。”

鲁西华一听此言,顿时吓得往地上一蜷,一道白光过后,现出原形。

马牛二人往地上看去,只见一只雪白的大狐狸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双爪作揖,口中喊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马一春笑着说道,“原来是只狐狸精!你的命自有老爷安排。走,随我回客栈!”用眼神示意牛二,牛二心下明白,黑手散去,右手狠狠的揪着狐狸的颈毛,往其下面一看,竟然是只雄狐狸。心中更气,自己就是被这只狐狸迷惑,在师兄面前丢了脸面,当下用手指狠狠弹了一下白狐狸脑门。

白狐狸脑门受击,顿时用前爪护住脑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牛二,牛二一看此景,不知回想起什么,身上一个冷颤,赶紧提着狐狸走了。

第14章 白狐出逃

白狐狸委屈地叫了几声,望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男子,瞳孔中带着几分期盼、几分委屈。

鲁西华点头说道,“这事你们办的不错。”

马牛二人心中一喜,弯腰答道,“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鲁西华眼中的白狐狸,头顶清光一片,显然是个底子清白的,当下不再计较,“既然宅中闹鬼之事已经弄清,我们今日就搬过去吧。”

“谨遵老爷吩咐。”牛二华又开口问道,“老爷,这只狐狸怎么处置?”说完狠狠地看向地面的白狐。

鲁西华看到牛二咬牙切词的样子,显然是和这只狐狸有过节,低头向白狐说道,“我等要去那宅中居住,你本是在那里居住,要是愿意跟着也可以,如若不愿,可以自去。”

白狐狸讨好的向鲁西华作揖,“多谢老爷收留。我本山中小狐,机缘巧合开了灵窍,平日就好酒食,那宅中原有不少藏酒,都被我一一喝光,这才现身出来偷取酒食。哪知老爷属下皆是道行高深之士,小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擒获,实在是高明之极。小狐愿意暂时留在老爷身边,略尽绵力。”

鲁西华挥挥手,“我观你也没有害过人命,迷惑之术估计也是你的保命之术。天下苍生,各有其道,我们皆是行路者,此刻相遇,也是有缘,我这里,你来去自由,无需他言。”

白狐狸听了鲁西华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谢过老爷!”

闹鬼的宅子搬进了三个男子,街道的众人都等着看热闹。哪知几天下来,宅子里风平浪静,白天照常有人出来采买东西,晚上宅子里灯火辉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于是有人猜测,这三位都不是普通人,都是有道法在身的高人,宅中恶鬼估计已经被灭,纷纷打探宅子里住的是何人物。

在鲁西华的安排下,牛二华将宅中各处杂草除尽,又将前院开出半亩左右的平地,这是鲁西华准备用来种植药材的地方。

马牛二人的修行来自于鬼道,鬼道阴气极重,能够默默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经脉,马牛二人较常人看起来皮肤都显得白皙,精气足而神不足,这就是阴阳失调的缘故。鲁西华也不倔强,将金刚经传给二人,并用自身青气梳理二人体内杂乱的体气,去除阴气中的死气,保留生气,再让二人用金刚经锻炼神识,体内种下一颗阳气种子,一改之前鬼气深深的模样。

没过多久,宅子的侧门处开了一道小门,挂起了一面招牌,“百药堂”,兼着治病和抓药。

最开始没人发现,邻居们口口相传这才明白,宅子原来住着一家大夫,这年头,谁还没个头疼脑热啊,都暗自记在心里。城里镖局的人喜欢到这来看病,镖局是什么地方啊?走南闯北,刀尖上闯生活,自然少不了皮外之伤和跌打之伤,来到这家药店,不大一会儿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店铺的医术高明啊!当下就有人带着自己夜间咳嗽不已的孩子去看病,想试试。

走到百草堂门口,堂门开着,一个面带笑容的小厮站在门口。刚刚走近,小厮就笑着上前搭话,“客人是看病还是买药?”来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头发有些枯黄,面容憔悴,不时小声咳嗽。

来人答道,“给孩子看病。”,小厮先从桌上桶里拿出一支碧绿的糖板,下面用竹棍支撑,可以拿在手里。小厮将糖板递给孩子,孩子胆怯的缩手不敢接。小厮笑道,“拿着吧,不要钱。每个客人只要带着孩子,我们都免费给一只薄荷糖。这是薄荷加奶做成,小孩子吃了嗓子有好处。”

来人一听不要钱,这才低头向孩子点点头。孩子伸出小手接过薄荷糖,鼻子中闻到奶香,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好甜。然后接着,一股凉凉的感觉就在自己的嗓子发散开来,自己的咳嗽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

“爹爹,好吃,我嗓子不痒了。”孩子举着薄荷糖向着爹爹说道。

来人一看孩子吃了一口糖,嗓子就不痒了,听声音似乎也亮堂起来,心下满意,只盼着这家药店看病别贵的离谱就是。正在想,这边手里多了一块木牌,上面刻了一个五字,正是小厮塞进来的。来人正有疑问,就听到小厮解释道,“这是号牌,五号,小店依号看病,不分贵贱都要排队,麻烦客人,看病二十文。”

好嘛,进门就先收20文,不多,来人咬咬牙交了钱,拿着木牌带着孩子往里走去。

宅子够大,到处是花草树木,没过一会就来到一处行廊,一边是带空的花墙,一边是供人休息的栏杆,只见两个汉子坐在栏杆上闲聊,看到有人过来,瞟了一眼。来人带着孩子在栏杆上坐下,细细打量起来。

行廊高大,上面画着各类绘画和雕花,似乎是神话故事,红色的柱子,绿色的栏杆,阳光从院子里照过来,一点也不显得暗,几盏灯挂在柱子上,园中有鱼池假山花草,果然是富贵人家景象。来人在这条街上住了二三十年,早年间这里是一位二品大院的宅子,墙高院深,自己一个小民哪里能够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没想到这次带孩子来看病,竟然进了宅子,看到了里面的景致,就算病看不好,二十文当买个门票进来逛逛也是值得。这里面气息新鲜,树上有鸟儿鸣叫、鱼池石台之上还趴着一只乌龟,完全听不到外面街道的喧哗,真是处好所在,自己和孩子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哪里是自家小门小户人家所能想象的。这家主人,只怕顿顿都吃肉吧?父子俩心里暗自想道。

行廊十来米长,看病的人就两三个,尽头有张桌子,坐着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一脸正经在给人看病,速度极快,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完一个,有的当场医治,有的没有,只是写下几句话交给病人。病人起身转向外墙方向去了,那边被花墙当着,看不清楚。看完一个病人,中年男子就叫号。

没过一会,就轮到了父子两人的五号,来人牵着孩子来到中年男人面前。

“大夫,我这孩子老是咳嗽,尤其是夜间,咳得厉害,劳您给瞧瞧”来人小心翼翼地将孩子牵到大夫面前。

这中年男子正是马一春,他天生异秉,早早就开了天眼,跟着之前的师父,把这优势发挥到了寻气找鬼的本事上面,自从鲁西华传了他金刚经,又在身体里种下阳气种子之后,双眼功效大开,能观常人体内之气和经脉血流,鲁西华就安排他做了看堂的大夫,负责给人看病,这也是一种修行之法。

马一春听了来人之话,看着面前的小孩子有些胆怯,笑笑,“不要紧张,来,伯伯给你吃糖。”说完,手往旁边罐子里一抓,同样的薄荷糖就出现在手里,一共两只,递给孩子。来人看得眼笑,没想到这看大夫又送糖,就冲着,20文就不亏。

孩子接过糖,交给了爹爹,“爹爹吃。”来人很是欣慰,摸着孩子的头,“乖,咱们先让伯伯看病,这样冬儿晚上就不咳嗽了。”

马一春接着拿糖,父子俩对话之际,早就运起体内的幽冥阴气布于双眼。此刻的幽冥阴气早就不是之前鬼气弥漫的样子,得到阳气中和,又得老爷祛除体内积压的死气之后,马一春运起气来,显得威风凛凛,特别是双眼炯炯有神,一派威武的样子。

来人看到大夫眼睛突然之间亮堂起来,似乎有金光从中射出,照向自己孩子全身,心下又惊又畏,只怕这个大夫是真有本事,两只眼睛好亮好吓人。

马一春看得片刻,心下明了,收起气来,又恢复到之前和蔼的样子,开口说道,“最近天气干燥,客人的孩子乃是阴虚体质,再加上气候干燥,导致肺燥阴虚。”

来人心头一紧,连声问道,“大夫可能医治?”他实在不想孩子夜夜咳嗽,一张小脸咳得通红,实在受罪。

马一春点点头,“我给你开剂药方,不用服用,你拿着药方到那边药房抓药即可。”说完在纸上写了几句,一边写一边说道,“惠呈,药费五百文,你到药房抓药时即付。”

来人一愣,这年头看病没个几两银子下不来,时间还要拖很久,几副药下来有人就倾家荡产了。这里看病抓药五百文,不算太贵,心下有疑,“请问大夫,这药需要几副小儿之病才可痊愈?可是一副药就要五百文?”

马一春笑道,“一副即可,马上见效,即可痊愈。”

“当真?!”来人一听马一春的话,眼睛都瞪了出来,似乎不信。

马一春将药方递给来人,“你先过去试试,孩子病好了再付钱也可以。”

来人将信将疑,拉着孩子,“谢谢大夫。”转身沿着花道往外墙走去,这家药店,看病真快,几句话时间就开好药方,要不是看到大夫眼睛似乎射出金光,来人都以为这家店全是骗子。

顺着花道,沿着外墙很快就来到另外一间屋子,人还未到,空气中就满是药材的香味。屋子比较长,里边是大大小小的药格,一盒一盒的放着不同的药材,屋子另外一边放着几张竹床,似乎可以躺在上面休息。一个大汉站在柜台里面,正在打包药材,手法熟练之极,双手动作快得不似常人,似乎有功夫在身。

之前的客人拿好药材离开,来人才小心翼翼的递给大汉药方。

大汉满不在乎接过药方,往上面一看,“药费、治疗费一共五百文。”声如洪钟,把父子二人吓了一跳,孩子含着薄荷糖,快要哭出声来,汉子一见不好,不好意思笑笑,伸手从旁边罐子一拿。好嘛,又是两根薄荷糖递给孩子,孩子这才止住哭势,小脸一抽一抽。

父亲大着胆子说道,“那边大夫说,可以等孩子病好了再付钱。”

汉子闻言,也没争辩,点点头,背过身去,在后面的药格里抓起药来,也不用称,随手抓来。小小的草药被分成了两堆,分明是不同的草药。

汉子就是牛二华,将草药用纸裹好放在柜台上面,双手覆在其上轻轻一按,纸再打开之时,里面的药材全部化作粉末。孩子似乎认为这是个戏法,看得高兴,拍手叫好。父亲知道这是高深的武学,远比那些打打杀杀的镖局汉子强多了,顿时惊得后背流下冷汗,怎么武林高手都出来卖药了?

牛二华拿起一包药材,说道,“麻烦客人将孩子胸口的衣衫打开,我要施药了。”

父亲闻言立刻将孩子抱起,放到柜台之上,将孩子胸前衣服打开,露出白白的胸膛。

“好孩子,看叔叔给你表演个戏法。”牛二华,拿起一包药材倒在掌中,轻轻往孩子胸口抚去。药材在手掌之中,未见丝毫掉落,手掌在孩子胸口缓缓抚摸。孩子之觉得一阵舒服,胸口异常的透彻,开口说道,“爹爹,孩儿的胸口好生舒服!”父亲闻言大喜。

牛二华的手掌揉了几下,离开孩子胸膛,此刻手中一丝药材也无,分明就在须臾之间就把药材粉末沁入了孩子的肺部,如此两次,一包药材就用完了。牛二华拿过一个干净的痰桶递给孩子抱住,“一会嗓子痒,想吐就吐出来。”孩子点点头,父亲一丝声音都不敢发,生怕耽误了孩子治病。

牛二华将手掌贴到孩子后背,不用脱去衣衫,轻拍几下,孩子顿觉喉咙麻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眼冒出来,抱着痰桶哇哇大吐起来,几声过后,牛二华又递过一杯茶水让孩子漱口。此刻的痰桶之中皆是黑黄之物,恶心至极,牛二华拿过痰桶,一道火焰从掌中冒出,在桶中剧烈的燃烧起来,片刻之后,痰桶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

神医!不,是神人!此刻的父亲已经没有半点怀疑,这分明是得道的高人啊,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牛二华将另外一包药材取过,拿水调和呈糊状,细心敷到孩子胸口,同样几掌下去,药材全部进入孩子的肺部,将孩子衣衫拉好,笑着说,“好了。”

“爹爹,我的病好了!再也不咳嗽了!”孩子高兴地叫道,喊着要爹爹抱。

父亲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钱来,递给牛二华,“谢谢,谢谢你!”

牛二华笑道,“客人客气了。”

自从开了这个药铺,马一春负责看病和召集灵雨种药材,牛二负责卖药和简单处理,两个人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以前都是人人喊打的妖道,现在是人人尊敬的大夫。每天的不断锻炼和药材的随意取用,两人的功力眼看着每天都在增长,十分高兴,这一切都是老爷带来的,原来救人比杀人得到的快乐多很多,两兄弟干活越发的勤快起来。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宅子里的白狐不高兴,这准备离家出走,为什么呢?因为牛二有点小心眼,上次在白狐身上栽了个大跟斗,就时不时地欺负一下白狐。虽然这里有吃有喝,但是白狐过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哪里愿意被人欺负。马一春和牛二是师兄,看到牛二欺负白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鲁西华嘛,看到就管,没看到的地方,也没法管。所以白狐憋着一股气,走,必须的走,离开这里,我胡大人不伺候了!

白狐狸观察了许久,盯上了,每天夜里来宅子送酒的曾小乙,为什么盯上曾小乙,因为他家是买酒的,做的酒闻名全城,鲁西华府上每天都要向他购买。白狐好酒,既然曾小乙做的酒那么好,自然是他的目标,先上他家偷偷地喝上一顿再说。

白狐跟着鲁西华也学会了金刚经,宅子里也算有些灵气,胡乱修炼之下,竟然又领会了一道法门——隐身。这个法术,白狐给谁都没说,某天夜里,它偷偷的藏在曾小乙来送酒的牛车上,藏在酒坛之间,悄悄地离开了鲁西华府上。

第二天,大家发现白狐不见了,没法,只好在外面重新招了一个发牌的小厮,至于白狐的去向,谁也没有过问。老爷都发话了,白狐来去自由,他消失了,谁愿意去管。只不过不久之后,城中发生的一件事,这才让大家又想起了白狐。

第15章 小乙得宝

曾小乙驾着牛车慢悠悠的往家赶。小乙就是本城人氏,父母皆亡,守着一个酒铺每日操劳,还好祖上有流传下来的酿酒手艺,小乙也秉着薄利多销的想法,生意倒是做得红火。百药堂每天都向他定一瓮酒,自喝或者做药酒,曾小乙生意做的不错,可是一直没有成婚,全城的媒婆都踏破门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同意。

这是因为曾小乙有个秘密,他有不举之症。早年的辛苦落下的病根,但是自从百药堂开办之后,在城中居民的口中声誉甚佳,曾小乙也就来此小试。百药堂的大夫得知曾小乙是酿酒世家,亲自品尝过曾小乙的好酒之后,就下了订单,每日从曾小乙处购买一瓮好酒。百药堂大夫的医术也真的如人所说,配合了曾小乙的好酒之后,炮制了绝佳的壮阳药酒。现在曾小乙每日回家都要喝上一些,不仅暖身祛寒而且,下面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曾小乙觉得自己早晚有恢复雄风的一天,心情很不错。

回到家中,将空的瓮洗刷干净后摆放整齐,曾小乙就提着买的烧鸡和鱼回屋喝酒去了,却没有发现自家地窖的门悄悄的被打开了,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溜了进去,然后门又被关上了。

白狐狸好酒,自然闻得出什么是好酒,在宅子里的那几年,每天他都会喝宅中主人留下来的美酒。能买得起那个宅子的人家自然不会差钱,地窖中存放的酒自然也是好酒,久而久之,白狐狸就变成了酒中馋虫,非好酒不喝。在鲁老爷家中虽然有美酒,甚至有稀有药材炮制的灵酒喝,但是马一春和牛二每次都要强夺属于自己的份量,虽不说全部,至少有四成属于自己的份量被他们瓜分了。

白狐狸本就是好酒之徒,哪里忍得这般窝囊气,再加上牛二喝了酒就脾气不好,时常欺负自己,这才有了离家的打算。

白狐狸坐着牛车来到曾小乙家,鼻子在空气中嗅动着,熟悉的美酒香味让自己陶醉。避过拉车的老牛,白狐狸运起隐身术进了地窖,因为他凭着空气中的香味,发现里面藏着好酒。

地窖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灯,但是对于白狐狸来说,一切都不是问题,关上窖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如同灯泡一般闪烁,看着地窖里上百的大酒瓮,不住地嗤笑,胡爷爷的好运来了!

白狐狸颠着步子走在酒瓮之间,像是在巡视军队的将领。酒瓮很高,每个都有四尺高,可是这点高度难道不了白狐狸。白狐狸轻身一纵,优雅的跳到翁上,用着自己的尖鼻子在泥封上闻了一圈,十年的,不要;二十年的,先放一边;三十年的,不错不错;四十年的,好东西啊;五十年的,好,胡爷爷今晚就喝它了!

白狐狸用大尾巴扫清酒瓮上的尘土,用牙咬开泥封外面的麻绳,小爪子细心的敲碎泥封边缘,生怕一点点泥土掉入到的酒瓮里面,爱酒若此的狐狸也没有另外一只了。除掉酒瓮上的封泥、糠壳、麻绳,再揭掉早已干瘪的荷叶,一股浓香透着瓮口而出,白狐狸急切地向里看去,五十年的陈酿,酒色早已化作琥珀色,泛起鱼鳞纹,一瓮酒只剩一半多一点,急得白狐狸扒住瓮沿就用小爪子去捞,酒入口中,香透鼻出,甚至要化作雾气从天灵盖溢出,好酒!真的是好酒!白狐狸满意的打了个嗝儿,要是再有点下酒菜就好了。

第二日,曾小乙日上三竿才起了床,昨夜贪杯,多喝了一点,桌上还有条鱼没动,今晚就拿它做菜。从客房出来,曾小乙往桌上看去,咦,鱼没了?难道自己昨晚吃了?昨晚自己喝得晕晕乎乎,是不是真的吃了也记不太住,再往桌上看去,只剩下一只空盘子放在桌面,鱼骨头一根没见。自己吃了鱼,总不至于没吐骨头吧?难道家中遭了贼?

想到这里,曾小乙连忙往藏钱的地方奔去,取开地砖,打开包袱,银子好好的呆在里面,曾小乙心下大定,没被偷就好。正在纳闷,这钱既然还在,鱼哪里去了?就听到外面有人逗乐,“小乙,你家又酿好酒了?”“小乙,这酒真香,多少钱啊?”“喊了半天没人,估计小乙不在,大家散了吧。”

曾小乙闻言,推门出屋,院子里一切照常,高墙围着院子,院门紧闭,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样子,老牛依旧在棚子里吃着干草,但是曾小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

酿了多年的酒,这个味道还不知道,曾小乙就白活了,空气中弥漫的分明是他家秘藏五十年的好酒的香气!曾小乙急切的往后院地窖跑去,窖门边残留着几只爪印。狐狸还是狗?曾小乙黑着脸下了地窖,心中期盼那未知的生物千万别破坏自家的藏酒。曾小乙酒铺的酒味好,可是全靠藏的年份酒调和。

曾小乙举着火烛,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地窖的灯,地窖中的酒香比外面不知道浓郁了多少倍,小乙心疼,至少是一坛五十年的好酒废了。灯火照亮了地窖,地窖做了通风,通风口将地窖中弥漫的酒香带到了院子里,这才使得院子里酒香四溢。

小乙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走去,香味越来越浓,一道白花花的身影出现在地上,将小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拖着长长的大尾巴,毛绒绒的,一张尖尖的三角脸,竟然是一只白狐狸!小肚子鼓鼓涨涨的,地面上散落着鱼骨头,小嘴微张,浓郁的酒气从里面发出,竟然还打着小呼噜!

小乙几步上前,往酒缸里看去,只见酒瓮里的藏酒还有了一半,这只狐狸酒量不错,但是毕竟是五十年的藏酒,七八斤下肚,早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酒还好,没有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小乙急忙先找东西将瓮口扎了起来,这才提着熟睡的白狐狸出了窖门。

这只狐狸三尺来长,通体雪白,不知从哪里来,竟然跑到自家偷酒喝,还偷吃了自己买的鱼,小乙心中充满了愤怒,心里想道,这只白狐皮毛不错,干脆将它的皮毛扒下,制成狐裘,以偿美酒的损失。

小乙哥想到做到,今天的酒铺也不开了,就要处置这只大胆的狐狸!

小乙从屋中寻出杀鸡杀鱼的尖刀,多日不用,早就锈了,无奈只得先将白狐狸捆在棚子的立柱上,在院中磨起刀来。

白狐狸睡的正香,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不由地动动耳朵,是谁发出难听的声音打扰胡爷爷睡觉?那声音越来越大,不由得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只见一人正在院中磨刀,咯吱咯吱的声音,将自己吵醒,正是那每日送酒的曾小乙。心下正在奇怪,这小乙不去酿酒怎么在院中磨刀,就看到小乙一脸严肃的握着刀向自己走来,这是要杀自己?!白狐狸晕呼呼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急切的挣扎起来,可惜小乙早就将绳子捆得结结实实,自己哪里能动半分?

眼看着小乙来到自己面前,举着尖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划,白狐狸急切之间大叫,“小乙哥饶命!”

曾小乙刀已磨好,看到白狐狸在立柱上挣扎,却不能脱身,心中充满笑意,握刀过来,正要将白狐狸放血,忽然听到狐狸开口喊出自己名字,顿时一下心惊,手中尖刀掉落地上。这只狐狸竟然能说话!曾小乙一时间懵了。

“你是哪里来的妖狐,竟敢迷惑于我?!”小乙捡起掉在地上的尖刀,刀头冲着白狐狸,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乙哥,你忘了?我是百药堂的小胡啊!每天给你开门的那个!”白狐狸此刻被绑在立桩上,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

“百药堂?小胡?”曾小乙心里浮现出一个能说会道的清秀小厮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想起了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难道?你们百药堂一家全是狐狸精!”

“什么狐狸精?谁是狐狸精?”白狐狸此刻口干舌燥,说话急切起来,“我在宅子里住了五六年,老爷他们是前两个月刚搬来的。我可是这城里的老人了。”

“前两个月?”曾小乙想起来了,“噢!你就是那个闹鬼宅子里的鬼?”

“什么鬼来鬼去的?我是小胡,看守百药堂的小胡!”白狐狸开始争辩起来。

小乙心里已经开始有些相信白狐狸了,收起了尖刀,蹲下身问道,“你且细细说来,为什么要离开百药堂,如何又出现在我家酒窖?记住,不能有一句假话哦!”

白狐狸此刻形势比人低,哪里顾得上隐瞒,只得把自己在百药堂的遭遇,自己喜欢喝酒的爱好,如何偷上了牛车,如何醉倒在酒窖里一一细说给曾小乙听,等到说完,委屈的说道,“小乙哥,人家口干,能方便给口水喝吗?”

曾小乙听到白狐狸细说过程,眼睛都亮了,连忙找来水杯给白狐狸喂水,“照你这么说来,这百药堂里都是会法术的高人?那位鲁老爷更是深不可测?”

白狐狸身子依旧被绑住,见到小乙问话,只好点点头。

曾小乙在市井长大,对这些传说中捉妖炼鬼的高人,从小就向往,兴奋地搓了搓手,“那我把你还回去,还能顺便拜高人为师!”想到这里,曾小乙高兴的拍起手来。

白狐狸好不容易溜出来,哪里愿意回去,回去又要被牛二欺负,急切的说道,“小乙哥!你不是要学法术吗?我教你!”

“你?”曾小乙正在高兴,正准备备上牛车将白狐狸带回百药堂,询问一下究竟,就听到白狐狸的说话,“你能教我法术?”小乙放下手中的活,急的把脸都凑了上去。

白狐狸为了脱身,点点头,两只眼睛看着曾小乙,实在是可怜。“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

曾小乙咬咬牙,“我将你放下来,你可不能骗我?要不然我转身去找百药堂的大夫抓你!”小乙威胁白狐狸。

白狐狸被松了绑,伸了伸懒腰,被绑得有些久,血液不流畅,需要活动活动。此刻听到曾小乙问话,摸了摸胡子,说道,“小乙哥,我是狐妖,我的法术你可能学不会,这些都是我天生的本事。”

曾小乙刚开始看到白狐狸没跑,还挺开心,心下暗自点头:这狐狸还算守信。可是白狐狸一张嘴,说出的这番话,就让小乙急了,“你怎么能说话不守信用?刚才不是还答应得我好好的吗?”

白狐狸说道,“小乙哥,你答应我,别让我回去。我留在你这帮你做事,每天喝点酒,我就给你一样东西。你拿着这件东西,就能使用法术了。”

曾小乙顿时觉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才还说自己学不会法术的白狐狸,此刻竟然又说可以了,立刻拉住白狐狸的前爪,“小胡,我答应你!你快告诉我,怎么学会法术?!”

白狐狸叹了口气,谁叫自己欠曾小乙情呢?用劲挣脱了曾小乙的手,几步跳到院中,“小乙哥,你既然愿意收留我。我小胡就算是报恩了,你且看好!”

说完这话,白狐狸口中默念咒语,浑身上下顿时闪起了五彩的光芒。这光芒又细又小,毫不刺眼,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件透明的狐皮从白狐身上褪了下来,落在地上。白狐狸褪下狐皮之后,神色颓废,张着大口,喘着气,“小乙哥,这次我可是真心报恩啊。”

曾小乙揉了揉眼睛,上前捡起那件透明如丝的狐皮,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白狐狸敞着大肚皮,躺在地上,张口说道,“小乙哥,这是我修行多年的皮毛,带有我的法力在上面,你穿上它,就能使用我会的法术了。”

曾小乙一听这话,迅速将毛皮套在自己身上,只见毛皮套在小乙身上,就如一团轻纱,迅速笼盖了小乙全身的皮肤,皮肤上面长满了淡淡的狐狸毛,曾小乙此刻远远看去活像一只大狐狸。

“这个怎么用?有些什么法术?”曾小乙为了法术,不在乎外貌,焦急的询问道。

白狐狸开口说道,“我现在就会两个法术,一个魅惑之术,可以引诱别人看到幻像,另外一个就是隐身术,小乙哥,你心中默念隐身即刻。”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如同胖狐狸一般的曾小乙,刷的一下就不见了。白狐狸急切的左右张望,“小乙哥!小乙哥!”忽然后面传来一身轻笑,自己脑袋轻轻疼了一下,似乎被人敲打,白狐狸立刻转过头去,没有丝毫踪影,心下知道是小乙在和开自己玩笑,埋怨地说道,“小乙哥,别捉弄我好不好。”

果然,旁边三尺处忽然淡淡的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那得到自己毛皮的曾小乙,正在对着毛皮抚摸不已,口中赞道,“好宝衣!好宝衣!”

白狐狸没好气的说道,“小乙哥,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曾小乙高兴的说道,“小胡,多谢你这件宝衣。你就在我家安心地住下吧。”

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的梦,曾小乙得到了这件可以隐身的宝衣,晚上就在附近使用了起来。

第16章 小乙行侠

虽说正值乱世,但是此城乃州府之地,城中兵马众多,夜间也算安静,曾小乙连守了三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碰到,就是遇上一些流浪猫狗向着自己大声吠叫,皆被曾小乙用小小的魅惑术引走了。

曾小乙晚上辛劳,白天自然倦困,不得已,教了白狐狸兑酒之法,安排他变作自己模样,白天在外卖酒。白狐狸爱酒,但是不贪财,每日营收正常交付小乙,未能短缺一文,发生何事,皆说与小乙知道。只有每天傍晚往百药堂送酒,曾小乙只能亲力亲为,因为白狐狸害怕被马一春牛二看出原形来。曾小乙驾着牛车送酒到百药堂,开门的变成了那个负责抓药、跌打按摩的牛大夫,询问之下,得知之前给他开门、发牌的小厮果然离开了百药堂,此刻堂中重新招了一位小厮,只不过不住堂中,只是每日白天前来上工罢了。

曾小乙听得牛大夫之言,对白狐狸越发地信任起来,这英雄之梦在心中着实按捺不住。

某天夜里,小乙照例在街头巷尾游荡,忽然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从王家大宅的后院墙溜出,背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王家人虽无大善,也无大恶,逢灾遇节也是施粥舍饼的人家,何况隔三岔五也在自家购买好酒,算是个老主顾。曾小乙就手提木柴棒,沿着墙边,悄悄的跟了上去,寻到暗处,偷偷一棒将人打晕,打开其后面的包裹查看,果然是金银珠宝。

曾小乙顿时牛气起来,将这盗贼拖到王家大门处,拍门大叫,引得宅中仆人看门巡查,这才发现门口躺着个盗贼,身背一包金银珠宝,之外别无他人,显然是有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整个宅子迅速的闹腾了起来。曾小乙隐了身站在一旁观察偷听,原来是王家的四奶奶房中招了窃,王家大官人得知此异事,还专门到门口大声感谢了那位不知名的侠客,弄得曾小乙心中豪气升天,自家也是惩恶扬善的好汉了。

自此之后,曾小乙夜出越发的勤快了,有一次无意间发现民房走水,他迅速弄出声响,惊醒了那户人家,才防止那家人的家屋被烧得一干二净,街面上渐渐传言,这坊中有位好汉,不具姓名,专做好事,各家各户有难遇到,他就暗中出手,实在是值得敬仰的汉子,已经有好事之徒准备在坊前牌坊刻木牌了。

见到曾小乙已经陷入好汉的漩涡越来越深,白狐狸忍不住提醒曾小乙,自己法术不能用来做坏事,要不然会招到反噬,曾小乙也听到心里,处处警惕起来。

过了月余,曾小乙陷入法术的痴迷不可自拔,渐渐白日的生意不能照顾,不得以只能将自家酿酒的工艺告诉白狐狸,还让白狐狸代替自己去酒坊监督酒工酿酒,白狐狸本来就对美酒上心,能够自酿美酒自然不会拒绝,高高兴兴地就去了。

曾小乙白天睡觉,夜里行动,直到某日,城中突发疫病,城中济世堂、百药堂等药店忙得不可开交。百药堂平价、低价出药,贫困的病人甚至免费诊疗。而济世堂这些药店却将药价高高提起,诊金也是惊人。无奈百药堂能力有限,只有两名大夫,城中人口众多,有钱人还是多数上其他药店买药诊治,毕竟不是异常难治的大病,只是这场病疫突如其来,城中百姓没有防备,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曾小乙每天喝着药酒,身体健魄,病疫自然不到他身上,心中疑惑,深夜就在城中各处游走,终于被他发现,竟然有人偷偷在城里各处饮水的井里偷偷下药。全城几百口井,他们只挑一两处下药,这样不起眼,又使得城中疫病不绝,曾小乙心中恼怒,偷偷看了投药之人的相貌,发现竟然是济世堂的人干的。

济世堂,济世堂,普济得来世,今生见阎王。这就是贫苦百姓对济世堂的谚口,想不到城中疫病竟然是济世堂投药所致。曾小乙当下将所见所闻写成书信,偷偷入了知府府衙,准备投给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姓高名鸿,素有正名,为人正直却不迂腐,曾小乙还没见过知府大人,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瞧瞧。

曾小乙来到府衙后堂,只见后堂正中一位中年男子,身着素袍,面像洁白,颔下有须,手持一卷书籍,正在堂中缓缓渡步,不时唉声叹息。

高鸿今日退堂,得知朝中又有忠义大臣被捕入狱,不知生死,此刻朝堂之上皆是蝇蝇之徒,国师普渡慈航佛法高深却不管国事,自己之前数次求见皆不能得,无法直述胸意。国朝外有强敌,内有奸臣,皇上倦政,终日不朝,朝纲崩坏,自己只能尽心尽力替朝廷守护好这牧下一方水土,黎民百姓。

高鸿手拿书卷,却无心观看,心下烦躁,忽然心中起了示警,似乎有人偷窥,定睛往堂外看去,口中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窥视本官?!”

高洪目光如电,直直向堂外殿脚看来,只见那处朦朦胧胧,依稀有个人影站在那处,不由得怒喝,“谁?是谁在哪里?!”

曾小乙本是平头百姓,朝廷之威直入灵魂,这大名鼎鼎的知府高大人怒目向自己这面看过来,心中慌乱,以为高大人发现了自己,丢下书信转身就跑。高鸿只瞧见一个光影,透明模糊,匆匆丢下一个东西就跑了,只当是鬼魅之徒,不足为惧,读书人胸中自有正气,不惧妖魔鬼怪。

府中衙役循声而来,未见人影,四下寻找,无一所踪,连忙上前请示。高鸿挥挥手,让衙役们退下,自己来到刚才的光影消失之处,发现地上有封书信,果然刚才不是眼花,确有异物来询,不知是何事由。

高鸿捡起书信,上面未具姓名,空白一片,皱着眉头打开细看,内有百余字,里面竟然写的是近日来城中疫病所发原委,直指是那济世堂中人所为,只是字体难看,言辞直白,不像是一名读书人所写。

本来城中疫病刚起,高鸿还派人通知城中各药堂,平价售药、优惠诊治,只有那百药堂照做,其他药堂视而不见,以济世堂为首竟然还提高药价,着实可恶。但是,疫病在众药堂的控制下,不再扩大,城中民心已然安定,自己稍感欣慰,此刻竟然有物爆出,这场疫病是那济世堂所为。

高鸿宦海多年,早已不是当年的热血书生,此物投信,是真是假,还要鉴别,免得做了别人手中之箭。当下,高鸿招来府堂刑房典吏,细细吩咐了一阵,典吏领令,带着些差役出了府衙,混入茫茫夜色之中。

几天之后,城中就爆出济世堂投药致病、惑乱民心、意图谋反的消息,济世堂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部被抓。知府大人将首犯一众人等十几人全部判了秋斩,其余众人发配南边修路。几天之后牢中传出,济世堂众人畏罪自杀的消息,乱世之中应用重典,曲曲一些犯罪的人命,不足为提。

济世堂被抄,钱财、屋地皆被没收发卖,之前跟着济世堂起哄的药堂皆被罚了重款,独独平价廉价售药的百药堂受到了表彰,知府大人还送了一块“济民百药”的匾额给百药堂,百药堂的生意越发的红火了。这次出击,知府收获了民心和大约百万两的金银地契,这些钱想必高知府送出一部分往京中各处,那狱中死去的济世堂人命,再也无人过问。

鲁西华听闻这事,笑而不语,这高知府真是个妙人,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见上一面。

第17章 落入邪道

却说回那曾小乙,自从济世堂被知府覆灭,自己心里就跟吃了蜜一般,觉得自己怎么也算个大侠了,每日昼伏夜出,白狐狸劝解了几次,小乙却是不停,只说你不懂其中快乐,白狐狸无法,只好做罢。

话说坊中有户孙家,也是大户人家,只不过孙家人丁不旺,只有一名女儿,生得貌美如花,在城中很是出名。

曾小乙某日去百药园送酒回来,赶车回家,路过小巷,闻得车后有轿欲过,急忙停车靠边,让那轿子先行过去。

小乙坐在牛车上,转头后望,只见一辆青衣小轿匆匆从后面赶来,前面的轿夫向小乙点头谢意,“多谢小乙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轿边传来。曾小乙定睛一看,却是孙家丫鬟,心下想到,这轿中想必坐的就是那孙家小姐吧?

曾小乙傻乎乎的直笑,憨厚的样子惹得丫鬟娇笑不已,小乙也算是坊中名人,有钱且父母双亡,却是这坊中不少女儿的心仪对象。丫鬟明显也对小乙有好感,弄得小乙好不难堪,正自摸头傻笑。小乙鼻中一阵香风飘过,抬头望去,只见青衣轿中布帘掀起,一张如花俏脸露了出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瞧向自己。那如水的眼波往自己一瞟,曾小乙的魂就不知飞到何处去了。懵懵懂懂地回到家中,夜里咋也没有出去浪,脑子里满是那双眼睛照在自己身上,浑身变得燥热,无法安睡。

几日下来,曾小乙变得憔悴起来,白狐狸问了好几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小乙都没有回答。不久,坊中传来那孙家小姐订婚之事,小乙这才作罢,又重新振作起来。

那孙家小姐所定夫婿似乎身体不好,两人成婚没多久就病逝了。孙家娘子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在夫家人言可畏,只能回到娘家来住。

小乙按耐不住自己的欲望,终于在某天夜里偷偷摸到孙家去瞧那已经做了寡妇的孙家娘子。

小乙隐身来到孙家,见到窗台上默默垂泪的孙家娘子,看到那双哭得通红的大眼睛,回想起那天傍晚在坊中巷口偶遇的秋波,小乙的心中如同火烧,不由的向前踏了一步,鞋踩在院中枯枝上,发出声响。

“谁?谁在那里?”孙家娘子虽然日夜悲伤,但是依旧听到了异响,不由得开口发问。

曾小乙此刻不知为何,竟然突发奇想,施起了魅惑之术。

孙家娘子依稀看到夜中,自家亡去的夫君向自己慢慢走来,不由得掩口瞪眼。之见那人影慢慢向绣楼走来,正是自己已经去世了的夫君。

等到人影来到门口,激动的孙家娘子按耐不住内心的委屈,一把扑在人影的身上,“夫君,你回来了?!夫君。你可知道琴儿多想你!”

孙家小姐伏在来影身上,述说自己相思的痛苦和亡夫去世后在夫家所受的歧视,一夜无话。

至此之后,连续几夜,曾小乙都隐身前往孙家,用那魅惑之术和那孙家娘子相会,推说自己早已为鬼,因思念娘子,所以夜间来会。

孙家本是大户,自然有人照顾孙家娘子,意外发现自家娘子精神变好,脸色红润,似有男女之事,心下诧异,就将此事禀告了孙老爷。孙老爷闻言大惊,招来女儿细问详情。

孙家娘子面对老父追问,开始吞吞吐吐,后来老父问得太急,只得吐露实情,孙老爷听到之后,发声大怒,怒斥女儿糊涂,这哪里是什么亡夫之魂不舍,夜来相会,分明是妖孽作祟,是有妖怪假借孙家娘子亡夫之名,行那不轨之事!

孙家娘子闻老父之言也觉得有理,顿时霞飞双颊,决定如果那妖怪再来,自己就要拒绝。

可惜,数日鱼水之欢,曾小乙早已食之若饴,哪肯罢手,魅惑之术施展之下,无人能抗,夜间孙家娘子半推半就又和其玉成好事。

孙老爷白日找来女儿询问,得知女儿夜中竟然不能抵抗,平白遭那妖孽玩弄,又惊又怒,找人寻来几条恶犬布于院内,又派家仆数人夜间围绕小姐绣楼巡视,只盼能捉住那污人清白的妖怪。

此刻的曾小乙已经是精虫上脑,哪里顾得许多,只盼自己夜夜能与那美貌的孙家娘子欢好。仗着自己有狐衣在身,隐身术,魅惑术连出,弄得院中人狗疲惫,依旧上了绣楼,引诱孙家娘子。可怜孙家娘子凡人一个,哪里能够抵抗曾小乙的法术,只能顺其所欲,任其施法。

人狗皆没用,孙老爷愁白了头发,无奈之下,一纸诉状,将这妖孽告上知府案头,请求知府大人为民做主。

高知府接了这个状纸,细下察看,暗自称奇,城中竟然有妖孽毁人清白,而且夜夜不断,实在可恶,当下广发布告,征求有道之士,除妖灭怪。

城中学武之人不少,血气方刚,纷纷揭榜,只可惜那妖怪法术太过高深,众人纷纷铩羽而归,城中传言纷纷,这才引起了百药园的警觉。

“老爷,这城中传言所说之事,让我想起了一个东西。”牛二听病人说起这个传闻,收铺之后马上跑来汇报。

鲁西华听了牛二的话,眉头一皱,因为按照牛二所说,这情形非常像半年多前自行离去的白狐狸所为。只是当日自己法眼所见,白狐狸头顶青光之中,并无情欲所染,坏人清白之事,实在不像其所为,当下筹措不定。

“老爷,定是那离开的白狐狸所为。我之前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让我过去将他抓住,给他个痛快。”牛二看见老爷不言,又在旁边怂恿道。

鲁西华闻言,眼睛往牛二身上一看,一道金光罩在牛二身上,牛二顿觉泰山压身,不由得跪倒在地,口中喊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鲁西华收了眼中金光,缓缓说道,“牛二,你是我的家仆,已经跟着我修炼数月,为何还是如此心胸狭隘?!往日你欺负那白狐,我已经制止,你却又在暗处捣鬼,导致白狐离开。这次,事由未明,就将罪名安在白狐身上,喊打喊杀,简直是愚蠢之极!”牛二蜷缩在地上,不敢搭话。

马一春一听鲁西华发怒,知道老爷平时和蔼可亲,无论事情大小,若非伤天害理不会动怒,这次对牛二发怒,实在是将牛二看作了自家人,连忙跪倒在地,“老爷息怒!都怪我平日少对牛二管教,才让他越发放肆。以后我定当多加教诲,还请老爷恕罪!”

鲁西华叹了一口气,“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能教给你们修行法门,却不能交给你们做人行事的道理。你们好自为之,牛二,你要多学学你师哥,心胸开豁一些,白狐未害你命,只是捉弄于你,你却处处针对于他。一次两次,现在又想借机会要他的命,这其中是对是错,你自己好好斟酌。一春,你去拿纸笔过来,既然那妖疑似白狐,我就送孙家老爷一个字,借他捉妖。”

马一春领命而去,牛二跪在地上忐忑不安。未过多久,马一春拿着纸笔铺在书案上,“老爷,好了。”

鲁西华缓步来到书案之前,马一春将墨已经磨好,鲁西华点点头,对一春的稳重和表现都是满意的,转头向跪在地上的牛二说道,“你啊你,多向你师哥学习学习吧。起来吧,还跪在地上干什么?装木头啊?”

牛二眼看鲁西华消了气,眉开眼笑地从地上起来,口里喊道,“多谢老爷!多谢师哥!”马一春没好气的锤了牛二肩膀一下。

鲁西华手指轻弹,一点青光落入墨中,顿时黑墨变作青色,鲁西华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龍”字,字体工工整整,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来。

“一春,马上你跑一趟,将这字交给知府大人,让他转交给孙家老爷。让孙家老爷将这字挂在女儿屋中,等到夜里自有效果。”

马一春恭恭敬敬地双手托起老爷写的字,退了出去,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第18章 有字捉妖

孙家老爷从府衙差人手中接过这张一尺见方写有“龍”字的宣纸,细细打量,这纸就是普通的宣纸,这字谈不上好,只能说是工整,上面的墨作青色,未曾所闻,当下疑惑的问过府衙差人,“请问知府大人赐下此字,便能除妖?”

府衙差人连连点头,“我家大人让小人前来转达,请孙老爷将此字贴到闹妖怪的屋内,晚上定能见分晓。”

孙家老爷将信将疑,这些日子,应官府招贴前来除妖的壮士和佛徒,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多,这么多人守在院内,依旧还是被那妖怪进来,一干人等全部被迷倒在地,不知所以。那妖怪趁机入楼,又将自己女儿迷惑,简直是欺人太甚!孙家老爷甚至起了搬离此城之心,但是朝廷王道不昌、到处是强盗妖怪,这高大人的州府还算是一方净土,少有恶人作乱。

自己一家出城,拖家带口,实在难行,如果遇到强匪,十有八九难逃其手,白白害了一家人的性命。所以孙家老爷才拖着全家留在城里,就算家中夜夜有妖怪猖獗,也不敢离去,就是这个道理。留在城中还有些活念,离开此城,凶多吉少,城中兵多将广,至少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匪患。有那山中小村,一夜之间就被强匪屠村或者妖怪吞食的干干净净,不知何时这朝廷才能重新振作,扫荡乾坤、澄清玉宇。

孙家老爷转念之间想了许多,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府衙差人依旧站在自己面前,家中众人在等着自己发话,刚才自己走了神,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咳嗽一声,对府衙差人说道,“我代表孙家谢过知府大人好意!一点薄礼,略表寸心,不成敬意。”眼神一递,自有家仆向府衙差人递过一两银子,以作酬谢。

府衙差人接过银子,往腰中一抹,银子就不见了踪影,显然是手法熟练之极,点头弯腰,“谢过孙老爷赏。我家大人说了,让我今晚呆在您家,看看这字效果,如果真能抓住妖怪,我家老爷就连夜办案,将这妖怪正法。”

孙家老爷闻言,眼泪满眶,口中称道,“多谢知府老爷高义,心系一方百姓。来人,快快摆上酒席,请这位府衙的官人入席!”府衙差人听到有酒席吃,高兴的谢道,“孙老爷不用这么客气,小人只是前来传话,哪有资格享用酒席?”

“可以的,可以的。官人还请到旁厅入席,我去将此字贴到房中,不便相陪。管家,由你代我作陪。”那边早有管家上前引着府衙差人往旁厅去了,孙老爷拿着字火急火燎的赶往后院,女儿的绣楼。

绣楼之上,夫人正在陪着女儿说话,孙家就是这根独苗,生来富贵,却是命苦,嫁了个夫君却在两个月内死于意外,在夫家不受待见,闲言闲语甚多,只好忍气吞声回到娘家。哪知祸事又接踵而来,竟然引来妖怪化作女儿亡夫的模样,骗其欢好。全家几番折腾皆不能捉住,自己只好告上府衙,请知府大人做主,这下孙家闹妖之事,弄得满城风雨。

看着桌边不断垂泪的夫人和女儿,孙老爷叹了一口气,掀开帘子入内。夫人、女儿听到珠帘有声,纷纷回头张望。

“原来是老爷来了。”孙夫人年过四旬,平时吃斋念佛,保养得很好,这次女儿逢此大难,也自担心不已,只说自己平日每日诵经,关键时刻这满天神佛皆不管用,陪着女儿说话,免得女儿想不过去,做了傻事,看到自家老爷进门,连忙起身问好。

孙家女儿也是盈盈站起,垂头向爹爹问好,“女儿见过爹爹。”声音小若蚊蝇。

孙家老爷心下一叹,“你母女二人不必忧虑,我已告上朝廷,朝廷能人异士众多,此妖定然被捉。”

孙家女儿一听这话,眼泪流得更凶,“是女儿给家中丢脸了。是女儿对不起爹爹,害得爹爹为女儿之事奔波劳累,女儿只盼死了倒好,别再给家中添乱。”

夫人一听这话,急得抓住女儿衣袖,“琴儿,你从小乖巧听话,怎能说出这话让父母伤心。你若走了,留下我和老爷,孤家寡人,如何能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孙家老爷听到这话,心中烦闷,低声喝道,“别总死啊死的。知府大人派人送来一副字,说能捉妖,今晚就看它了。”说完,从衣袖之中取出鲁西华所写的那个字,摆在母女二人面前。

高鸿高知府,在这一州之地,名声甚大、为人正直、治民有方,深得百姓拥戴。之前还一举破获了城中的疫病之案,一口气判了十几口人的死刑之名,当真是雷霆手段,在这城中官威甚重。此刻一听到知府大人派人送来奇物除妖,母女连忙起身,将眼泪擦去,向孙家老爷手中看去,只见老爷手中一尺见方的宣纸之上,写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龍”字。

孙家女儿看这着青色的字说道,“爹爹,这字不像是那高知府所写,字作青色,也是奇怪。”

孙家老爷点头,“我看也不像是高知府所写,必是有奇人所写,献于高知府。知府大人还安排了差役来家中坐镇,只待捉了那妖去受刑。”

“菩萨保佑,只盼这字有灵。”夫人也是开口劝解道,如沉溺之人,手握稻草,总是一点希望。一家三口开始商议将这字贴在屋中何处最好。

夜深了,曾小乙又准时准备出门,白狐狸将他叫住,“小乙哥,你这夜夜出门所为何事?”

曾小乙满脸桃花,兴致高昂,挥挥手,“你一个畜生哪里知道什么,只管喝你的酒去吧。”

白狐狸担心地说道,“小乙哥,我近日白天听闻街坊说,坊中孙家闹妖,不知是不是你所为?”

曾小乙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脸色一横,“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在我家白吃白喝,每天有鸡有肉,我可曾亏待于你?这些小事你就不要管了!”说完气冲冲就往外走。

白狐狸在身后高叫,“小乙哥!小乙哥!”曾小乙只当没听见,脑子里满是孙家娘子那雪白的胴体,和诱人的相貌。曾小乙已二十岁,之前一直不举,娶妻生子皆是镜花水月。那一夜遇上孙家娘子之后,他才知道男人、女人的妙处,乐此不彼,根本听不进别人相劝,急匆匆地向孙家奔去。

来到孙家附近,曾小乙驾轻就熟的隐身入内,往孙家娘子的绣楼奔去。

照旧将绣楼四周看守之人和恶狗迷晕,悄悄上了绣楼,鼻中又闻见熟悉的迷人的香味,正是那孙家娘子的体香。曾小乙已经按耐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三步并作两步,掀开珠帘就往房中扑去,口中调笑道,“娘子,为夫来也。”

踏进房门,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美妙的曲线人影,影影卓卓藏在那薄纱背后,身子微微颤抖,正是那孙家娘子。曾小乙高兴地一扑过去,就要与其玉成好事。

只见床头之上,一声龙呤清吼响起,满院人众皆能听见,地上昏迷之人,也在此声中全部清醒爬起。

“这是什么声音?!”孙老爷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一声异响,直达心中,清澈宏大,令人升起敬畏之心。

“龙呤!这是龙呤!”有修炼之人在院中大声叫出,“哪里来的龙呤?!”

之前,曾小乙潜入孙家,所有人都在迷像中睡去,直到白日转醒,不知夜里发生何事,这次龙呤,将全院之人惊醒,顿时明了,有高人在捉妖!

“快去绣楼!捉住妖怪!”孙家老爷一声怒喊,惊醒众人,纷纷向后院绣楼跑去。只见一路之上,不少人还躺在地上,捂着脑袋,似乎摸不清情况,想必这就是那妖迷惑人的手段。

孙家老爷此刻想起了高知府送的那张写有“龍”字的宣纸,心中叹道,“还是高大人靠谱啊!”

众人来到后院,抬头望绣楼看去,纷纷惊呆。只见这栋两层的小楼,此刻从上到下发出淡淡的金光,龙呤之声不时从中传出,一条巨大的青影忽然浮现在绣楼上空。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正是那传说中的龙。龙影浮现在楼上,清呤一声,这声音瞬间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胸中,只涌起膜拜之心。一只龙爪从青龙胸前探出,向那楼中探去,无声无息,却势不可挡,众人此刻心中纷纷涌现一个词语:青龙探爪?!

第19章 我是小乙

却说那曾小乙,人到楼中,见到床上的孙家娘子,作身欲扑,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奇怪吼声,自己浑身发抖,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就要发生。只见孙家娘子床头飘起一条青影,悬在空中,双眼放光瞪着曾小乙,正是那青龙之影。

曾小乙顿觉胸前如中大锤,一口鲜血喷出,魅惑之术再也不能使来,绣楼之上现了踪影。

孙家娘子幻境之中听见龙吟,只觉得眼前亡夫的身形一淡。化作云烟消失,先前出现一个浑身长毛的身影,不由的尖叫,“妖怪啊!妖怪!有妖怪!”

曾小乙魅惑之术被破,心知定是有高人设下道法对付自己,哪里敢在绣楼之中再行停留,身上毫光一闪,顿时隐身就要逃跑。

屋中青龙失了目标,顿时化作虚影,越变越大,在整座绣楼上空现了身形,孙家老爷率一众家丁、差役来到后院之时,正是看到此景。

曾小乙瞧见楼外众人围集,心知自己魅惑之术已经失效,哪里敢在众人之前现身,只能隐身小心翼翼的往楼下走去,忽觉头听一阵劲风破来,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爪向着自己当头抓来,分明是那屋中青龙,不知为何身形变得如此巨大。好在那巨爪速度不快,小乙当次危机之刻,心眼开窍、灵活无比,数次之间均躲过了巨爪的袭击,摇摇撞撞就向楼外奔去,只要出得绣楼,自己隐身往人群中一混,就能逃脱。

青龙数次伸爪出击,皆是空手而回,楼外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皆以为妖怪法术高强,能与青龙对抗。府衙差役已经看傻了眼,口中喃喃道,“原来我家大人的字这般厉害啊?!”

孙家老爷心知这字并不是高知府的字,但是必和高知府有关,花花轿子人人抬,连口说道,“没想到高大人一身正气,竟可将胸中锦绣之气化作青龙。今晚此妖必当被捉,我州百姓有高大人庇护,实在是此生有幸啊!”

“是极,是极!”孙宅中前来除妖的壮士、佛徒此刻皆是满口称赞,“我等也是应了高知府的号召前来除妖,只不过此妖法术高强,我等技差一筹,关键时刻,还是要高知府出手啊。”众说纷纭,纷纷称赞高知府了得,因为大家心中都明白,只要今晚能将此妖捉住,到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是功臣,都能吹嘘自己抓过妖捉过鬼,到时候这开坛施法的费用又能向上涨一涨了。

府衙差役今晚是高大人的代表,众人纷纷马屁如潮,拍得差役脸上有戚戚焉,一副我与诸君同想的样子。

这边高知府的马屁拍得飞起,那边就听到有人大喊,“抓住了!抓住了!”众人连忙向绣楼看去。

曾小乙数次险之又险的躲过青龙的爪击,身形出了绣楼门,眼看就要往附近人群中混去。楼顶青龙似乎极为恼怒,向着隐身之中的曾小乙看了一眼,巨口一张,一股浓浓的墨汁从口中吐出,直直的将正在隐身的曾小乙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一时之间,曾小乙在众人眼前现出了身形。

曾小乙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墨汁浇在全身,顿时隐身毛皮上的毫毛往自己身上一贴,自己漆黑的身子就暴露在楼下众人的眼中,一时之间惊得愣住了。此刻的青龙,趁着发愣的曾小乙,身形在空中一收,变作数尺青绳,落到现形的曾小乙身上,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抓住了!抓住了!”在场的众人就立刻向着被困的妖怪奔来。

孙家老爷先安排自家夫人上楼安慰女儿,手持棍捧就往被捆的妖怪头上打去,“大胆妖怪,看你这次往哪里跑!”众人纷纷喊道,“杀了这个坏东西!”

曾小乙浑身被打得浑身疼痛,受不了了,只得开口大叫,“我不是妖怪,我是街口卖酒的曾小乙!”

众人闻言一惊,怎么是曾家小哥,不是妖怪吗?一时之间停下手来。

孙家老爷气急败坏,“是不是妖怪,马上就清楚了!”厉声叫人提来几桶井水,泼在面前这个被墨汁浇的黑乎乎的人形上。

“现出你的真面目来!”孙家老爷将一桶井水从头到脚泼在人形之上,口中狠狠地说道。曾小乙冷冷的打了一个颤,众人眼中,一只肥头尖耳的雪白胖狐狸出现在众人眼中,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众人。“我打死你这只骚狐狸!还敢冒充曾家小哥!”孙家老爷越发的生气,下手毫不留情。

众人一阵拳脚,胖狐狸连连求饶,口中依旧说道自己是街口卖酒的曾小乙。

府衙差役看到这里,站出身来阻止大家,“诸位,还请留手。今夜此妖已经被捉,就让我们把它押回府衙,交给高大人审讯。高大人自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好!我们相信高大人!”众人七手八脚,找了棍棒将这只胖狐狸高高抬起,一起往府衙去了。一路之上,有人起夜,看到众人上街,连忙询问何事,得知高大人手书一字就抓到了之前在孙家肆意妄为的妖怪,正准备抬到府衙去交给高大人审讯,纷纷感兴趣。看热闹是百姓的天性,一路之上越聚越多,都往府衙而去。

高鸿高大人今夜本就在府中端坐,之前有人送来一字,说送与高大人捉妖。他本不信,但是这世间奇怪之事甚多,抱着一点期望,将这字交给差役送往孙宅,此刻有人回报,正是高大人的字捉住了妖怪,一众人等正抬着妖怪往府衙赶。高洪的心中泛起了波澜,想不到那个济民百药的鲁老板竟然是个深藏不漏的高人。这次承他的情,捉住了这只为祸民家的妖怪,自己在这一方的声望又会提高,以后办起事来定会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当夜,高鸿连夜升堂,亲自审讯这只被捉的胖狐狸。胖狐狸对自己迷惑孙家众人之事一一坦诚,就是依旧坚称自己就是坊中街头卖酒的曾小乙。高大人开口说道,“不管你是人是妖,此刻犯下罪行的是你,被当场捉住的也是你,那么,接受处罚的也应该是你!”当下不理胖狐狸百般求饶,当堂开铡,将这只搅乱民宅半个来月的胖狐狸当场开铡,之后宣布,在府衙之外,将这只为祸的胖狐狸悬首示众十日,以儆效尤。一时之间,高大人声威旺盛,响彻东南。

那条青龙所化之绳,在胖狐狸被杀之后就悄悄的飞入空中消失了。鲁西华在屋中见到飞回的青影,知道妖怪已被捉住,心中微叹,不再言语。

第二天一早,牛二华就得到消息,兴奋不已,连忙跑去府衙门口看了那狐狸的尸首,眉飞色舞的回来向师哥说道,“我就知道那白狐狸不是个好东西。你看看,这就被斩了首级挂在衙门口。天意啊。天意啊!到底还是我牛二有眼光,早就看出了那白狐狸的坏心肠。”

马一春点点头,说道,“这事,你就不要去告诉老爷了。我去转告老爷,你这喜形于色的表情去和老爷一说,不是在打老爷的脸吗?好了,你去药房守着吧,我去去就来。”

鲁西华接到马一春的回报,说那府衙门口悬挂的首级确确实实是只白色狐狸,挥手让马一春退下,心中叹息,只道那只白狐狸还是走上了邪路,最终去迷惑了别人妻子,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可惜百药园一切的平静,都在当天傍晚被打破了,因为曾小乙驾着牛车前来送酒,被马一春一眼看出是白狐狸所变。牛二华一把抓住可怜兮兮的白狐狸,提到老爷跟前。

既然白狐狸没有死,那么府衙门口的狐狸又是谁呢?

第20章 有虎吃人

鲁西华有趣的打量着蹲在堂中的白狐狸。委屈的小眼神依旧,头顶清光一片,依旧没有任何异样,身上也没有自己手书青墨的痕迹,很显然,昨夜为祸作乱并不是自己熟悉的这只白狐狸。

“你且将事情如实道来,那府衙门口高悬的狐狸头是如何一回事。”鲁西华向着白狐狸开口问道。

白狐狸在鲁西华面前哪里敢隐瞒,只能将离开百药堂之后的经过一一道来。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拍门来寻曾小乙,可惜曾小乙昨夜一夜未归,白狐狸早就驾轻就熟地变作曾小乙模样前去开门。只见门外一众人等皆是周围的街坊四邻,见到小乙开门之后都是眉开眼笑,只说叫小乙好好保重身体,就转身离开了。

白狐狸心里起了疑心,连忙拉住一个相熟的街坊询问起来,才知道昨夜知府大人捉住了一只狐妖,那狐妖已被当堂斩首,正是之前为祸孙家的元凶。只是那狐妖死前口口相称自己是街口卖酒的曾小乙,所以街坊四邻就一大早过来看,现在看到曾小乙还在屋内,哪能不知道受了狐妖的欺骗,安慰曾小乙后就散去了。

白狐狸心中大惊,别的他不清楚,但是曾小乙一夜未归,难道真的被当作狐妖杀了?白狐狸心惊,每天傍晚,曾小乙都要前来百药堂送酒,现在人已被杀,白狐狸只好自身前来送酒,顺便向鲁老爷讨问自己该如何自处。自己一到百药堂,就被马一春看出破绽,招呼那讨厌的牛二将自己擒住,抓到鲁老爷面前来问话。

听完白狐狸说的话,鲁西华心中自然明了,皆是实言,不由点头道,“好了,你起来吧。自此之后,你就是曾小乙,不再是白狐狸了。”

“老爷!就这样完了?它可是害死了曾小乙!”牛儿本在一旁跃跃欲试,准备一待老爷问话完毕,就将此妖捉住送往府衙受刑,哪知老爷轻飘飘一句话,似乎就要放过狐妖,哪里还能忍得住,连忙开口询问。白狐狸见牛二不放过自己,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一脸害怕的样子。

鲁西华见牛二跳出来喊不平,眉头一挑,转口问道,“你且说来,他哪里害了曾小乙?”

“他交给曾小乙毛皮作法衣,害的曾小乙误入歧途!”牛二振振有词,一脸的正义感爆棚。

鲁西华不答话,转头向马一春问道,“一春,说说你的看法。”

马一春微微一想,开口说道,“我觉得白狐狸没问题。它给牛二毛皮做法衣是为了报恩,之后牛二行事也多加提醒,可算是尽了自己本分。牛二不听它言,自行其事,最终落入邪道,白白丢了自家性命,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师哥,你这么看啊?!”牛二洋洋得意,哪知师兄和自己想法完全相左,有些不相信。

鲁西华点点头,“人、妖、鬼、魔皆是世间组成的一部分,之间并无区别。妖行人事即为人;人行妖事即为妖。我鲁西华待人处事不看你本来是什么,只看你做了什么。当然一件事有前因后果,可能在当时看来是恶事,在长远看来是善事,不能等闲视之。”说到这里,鲁西华又想起自己当年初出茅庐,在那山野乡村,一怒之下杀遍所有百姓之事,是非曲直,哪里会有公论,他做事只凭本心,拳头大才是道理,当初要不是他有神通在身,只怕也做了荒村陌土了。

当然,在家仆面前还是要讲讲大道理,这次曾小乙倚仗法衣,胡乱行事,最终被杀,是咎由自取,白狐狸为了报恩,献出毛皮作为法衣,自然无罪。

牛二听到老爷的这一番话,自然泄了气,白狐狸却是眉开眼笑,自己以后能光明正大的扮作曾小乙了,“谢谢老爷!以后老爷要用的酒,小的自当用心,不收分文。”

鲁西华笑道,“钱还是要付的,该多少是多少,百药堂也不差这点钱。你自己以后要多加小心,爱喝酒就好好酿酒,别像曾小乙那样乱用法术触犯人间刑法,最终丢了自家性命。”

最终这件事就消失在时间里,街口酒坊的曾小乙天天起早卖酒、人人称赞其酒的好味道;百药堂每日收容病人、低价卖药、药到病除;高知府治下政令通达、百废俱兴,城中好一派祥和气氛。

却说城外有个老婆婆,年纪七十多岁了,丈夫以前是屠夫,但前些年已亡去,老婆婆和老头子老来得子,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二十来岁,尚未娶妻。某日儿子告别母亲上山砍柴,被猛虎吃掉。其寡母在家中久侯孩儿不回,就往山中寻找,在一竹林之中,看见一只老虎蹿出,心中一惊,往竹林深处寻去,只看到一堆骨头落在地上,身上衣服正是自家孩儿。老婆婆痛不欲生,忽然想起听闻人言城中高知府,为人正直,为民做主,就拄着拐杖几步一停的往城中赶来,击鼓喊冤。

本来老婆婆七十多岁了,从城外赶来,早已身心俱疲,府衙门口的差役们不敢阻拦,只能代其击鼓,一通鼓响之后,高鸿高大人立刻升堂,看到堂下乃是一位老婆婆,急忙叫差役们搬来座椅,让老婆婆坐下,这才询问起案件来。

老婆婆将饿虎吃了她家儿子一事说明,苦求青天大老爷给他做主,他家只有一个儿子,丈夫又是早已故去,所以现在家中独留自己一人,不能得活,只盼大老爷给个公道。

高洪听在耳里,难在心里,饿虎吃人本是天道循环,自己如何处置,忽然想起那百药堂留字一事,心中有了计较。

高洪当下安抚老婆婆在堂中安坐,立刻提笔写了一张符牒,交于差头赵宪,让其持符牒上山,半月之内将其按牒拘捕,不得有误,然后退堂。于是一时之间,高知府下牒拘虎之事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鲁西华也知道了此事,暗自称奇,只待看后事如何发展。

却说那差头赵宪,接了这捉虎的差事,心中好不烦闷,老爷平日素来聪明,怎么这次却这么糊涂,竟然叫自己去抓老虎,这老虎哪里是这么好抓的,可惜上命难违,赵宪告别家中哭泣的妻、子,带着文书就出了城,往山中去了。

一路之上,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不少人也是远远地跟在赵宪后面,想看看他到底如何抓虎。赵宪入得山中,没有办法,一路向樵夫、采药人询问那吃人猛虎的踪迹,可惜一一没有消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老虎的踪迹依然没有找到,赵宪后面跟着的人群早已散去。某天夜里,赵宪露宿山神庙,夜不能眠,眼看着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没有办成,自己这次回去只怕要挨了处罚,心中焦虑。

赵宪当下起身,就在山神庙中叩拜起来,“山神爷爷啊!求您保佑我找到那只吃人的猛虎,好早日回去交差啊!”说完,向庙中山神磕了几个响头,又将自己随身带的炊饼、清水放于山神案上。

忽然之间,一阵山风吹入山神庙,将赵宪置于地上的包裹布角吹开,露出里面的符牒出来,赵宪恍然大悟,我既然求山神保佑自己,何不直接将公文告知山神爷爷。这官对官,好说话啊!

当机立断,赵宪将包裹之中的公文符牒掏出,至于山神案上,在下面磕起头来,“山神爷爷,这是我州知府高鸿高大人的公文,贵山有只猛虎前时间吃了一位山上砍柴的年轻人。其家中只有寡母一人,年纪七十有余,痛不欲生,将那吃人猛虎告上朝廷。高大人听闻之后,写下公文,小人赵宪在官衙里当差,受高大人之命前来送达官文,请山神爷爷示过。小人赵宪,给山神爷爷磕头了。”

赵宪口中将事情缘由讲过,磕头退后,那高大人的符牒就在案桌之上无风翻动起来。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劲风而过,一头猛虎从庙后窜出,来到山神案前,将篝火之前的赵宪吓得不轻,偷偷借着火光向那案边猛虎看去。只见一只猛虎身有两丈余,一条尾巴形似铁鞭,每晃一下,都有呼呼声音发出,黑色的斑纹覆于黄色的皮毛之上,异常美丽,眼似铜铃,额头之间有个斗大的王字!

只见那猛虎将赵宪供于案桌上的符牒轻轻衔起,一步就来到赵宪跟前,低头不语。

赵宪哆哆嗦嗦将符牒从虎口中取出,开口问道,“你,你可就,就是那吃掉老婆婆上,上山砍柴儿子的老虎?”

猛虎闭目点头,看到老虎能听人言,赵宪胆子也大了起来,深感有趣,“你可愿意乖乖受绑,随我上公堂认罪?”老虎依旧点头。赵宪大喜,用随身携带的绳子将猛虎颈脖处捆上,另外一头系在腰间,安心睡觉,只待明日一早就将此虎押回城中接受处罚。

第二日一早,赵宪醒来,看到旁边猛虎依旧,没有丝毫逃跑的样子,十分高兴,这次的差事算是圆满完成,当下又在山神庙的案桌前磕首不已,谢过山神爷爷之后,牵虎下山去了。

第21章 牵虎归案

钱员外坐着牛车,带着小厮正往城里赶去,庄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城里刚娶得第三房小妾还在等着他,虽说自己年纪不小了,但是老夫少妻,新婚燕尔,总是有些激情。小妾不愿意和他回城外的庄子,嫌那边吵闹不堪,就喜欢呆在城里,钱员外没有法子,只好在城里买了个院子将她安置。

最近天气炎热,钱员外在牛车里放了冰桶,自然是舒服,喝着花雕酒,酒中放了几颗话梅,酒瓶置在冰桶之中,齐窗的案桌上放着一碟碟的鸡丝、鸭蹼等凉菜。钱员外车内凉爽,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想到一会进了城,就能摸到小妾那滑嫩的小手,心中直痒痒,不由得开口向外面车驾上的小厮问道,“钱来,钱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老爷,小的在!”

钱员外懒洋洋的问道,“最近日子城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新鲜事?”钱员外离城日子得有半月了,他想知道些有趣的事,一会回家给小妾说,增加一点夫妻间的乐趣,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只能在其他方面补足,心疼人是很关键的。身边小厮钱来隔三岔五的来往于城里和庄子,给小院那边送些吃食,打听打听城里发生的新鲜事,说给庄里的人解闷。

“好叫老爷知道,之前城里最轰动的就是,高知府高大人一字降妖的事。据说那高知府手写一个龙字,化作一条青龙,声震半城,然后青龙化绳,将那为祸的狐妖捉住。之后高知府不辞辛劳,连夜开审,将那狐妖斩首,令其首级和尸身悬于府衙之外十日,前不久,才又收了回去。老爷您是没见,那狐狸比一般男人还大,白白胖胖的一只,不知道偷吃了多少的好东西。”小厮钱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钱员外点点头,“这个我在庄上也略有耳闻,听说那孙家请了许多高人佛徒都不能降妖。没想到被高大人手书一字就给擒住。高大人真是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深藏不漏啊。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啊。最近几天有什么其他好玩的消息?”

“老爷,最近几天有位家住城外的老婆婆去府衙告状,她儿子上山砍柴被山中老虎吃了,她孤寡一人,不能独活,就要求高知府为她做主。”

钱员外一听这事,顿时来了精神,起身问道,“后来呢?高知府作何判论?”

“高知府听后,当场写下公文交给值班的赵差头,让他上山按照公文抓捕那吃人得老虎归案。这已经好几天了,赵差头上山了无音讯,只怕已经被那老虎吃了。现在赵差头家中夜夜悲鸣,都说高知府一时糊涂,害了赵差头。”

钱员外低声自言,“哦?竟然还有这事?!”此刻,牛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钱员外顿觉车外人声鼎沸,乱作一团,连忙开口问道,“何事?何事?外面发生了何事?”只听得钱来一阵兴奋的声音传来,“老爷,刚刚说到赵差头,这赵差头就抓虎回来了!”

钱员外闻言,不顾案桌之上的酒菜,忽的站起身来,额头却碰到车棚一角,疼得险些掉下眼泪。钱员外顾不得疼痛,掀开牛车的侧帘,望窗外望去,只见一个人抬头挺胸、身穿皂衣、昂首阔步,腰间拴着一条麻绳,麻绳尾部跟着一个庞然大物。那物身长两丈、黄毛黑纹、一条尾巴有小儿臂粗,额头上一个威武的王字,四爪起落无声,正是那山中之王,百兽之霸,老虎是也!赵员外看得那猛虎威势,小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又重新跌坐在牛车之中。

大路之上,所有车马行人都齐齐的让开正中的路面,赵差头一人一虎走在中央,好不威风。来往众人看着巨虎,那虎肩堪比人肩,笆斗大的脑袋,心里都直直发抖,这老虎吃起人来,只怕不要四五口,一个完整人儿怕就没了。

城门口,守城的小兵一脸羡慕的望着入城的赵差头,城楼上的兵将们也纷纷赶下城楼立在一边,看着这只大老虎,小声的议论着。一个小官模样的人开口招呼赵宪,“赵差头,一会交了差事,霁月楼喝两杯,哥哥做东!”

赵差头眼神一瞟,笑着点头,“好说!好说!”心里骂道,“好你个齐校尉,平时半夜出城办事,叫你开个城门都唧唧歪歪的,今天想请老子喝酒,等着吧!”

齐校尉羡慕的看着栓着巨虎的赵差头,心想,这小子哪来的本事能让这般猛虎服服贴贴,这次立下的功劳只怕不小,说不定那天就高升了,真是好运道。不过也该这小子鸿运,这般巨虎,常人一去,只怕就被吃了吧?

“赵差头,好本事!”

“赵叔叔,你好棒!”

“赵大哥,一会来我店里喝酒啊!”城里四周的人们早就见识过高大人的不凡,此刻见到高大人手下都能抓虎归案,顿时大声相邀,好让赵差头讲讲这其中的故事。大家心里都憋着一个疑问,这赵头是如何让这只吃人老虎乖巧伏罪的,瞧这老虎闭目迈步的样子,有些怡然自得,又有些看破红尘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好似一个有道高僧,实在是奇怪!

赵差头入了城,早有寻街的差役瞧见,一边往赵差头家报信,一边往府衙去了,那边高鸿高大人接到报信,老虎已被缉捕归案,心中也觉诧异,立刻穿起官袍,准备开堂断案,又着人去请来老婆婆一起。

鲁西华在家中也接到牛二的汇报,点点头,“走,我们也去看看这位高大人是如何审案的!”

此刻的府衙之前是人山人海,审判恶人罪犯大家都见过,前些天斩妖那是深夜进行的,好多人没见到,这次的可是大老虎啊,比狐狸还厉害的大老虎,吃过人的!一时之间,府衙门口两旁人头攒动,卖糖的、卖饼的、卖小玩意儿的都凑了过来,毕竟人多,生意好做一些。甚至还有卖布老虎玩具的,这个生意好,人群中孩子也多,小的骑在大人肩上,大的在人堆里挤来挤去,相互打闹,城里人没看过老虎的居多,都来瞧个热闹,那几个买布老虎的,没几下手中的玩具就全部脱了手,笑得嘴的合不拢,决心趁着这个热潮,回家熬夜再做一些来卖,这个案子,城中重要热闹个好些天的。

没多久赵差头带着老虎来了,这个时候人群更加激动了,“赵头,好样的!”“真英雄!”“爸爸,你好了不起!”好嘛,赵家家人都来了。此刻的赵宪觉得自己一辈子没白活,牵着一只活的大老虎回来归案,这事往前数几百年没有过,往后几百年估计也没有,自己真是给老赵家添光了。就今天这事,自己就能吹上一辈子,还是要感谢高大人给的差事,也是自己机灵,求了山神爷爷,才有现在的效果,要不,不光找不到一根老虎毛,只怕自己还要吃仗棍儿。

府中,高知府已经升堂,老婆婆抹着眼泪坐在一边。官府邀请了一些名人族老上堂听案,作为百药堂的老板,鲁西华自然也在其列,站在衙役后面,看看高大人如何断案。

第22章 猛虎守义

赵宪到了府衙,立刻就含胸收腹,没了之前在街上的气势,恭恭敬敬的将巨虎牵入堂中,将腰间的绳子解下,向高堂之上的大人回禀道,“刑房差头赵宪,尊大人之命,现将五日前那城外山中吃人的老虎带到,请大人示下。”

高洪点点头,“赵差头劳苦功高,先且退下,本府自当论功行赏。”

赵差头卸了差事,心中悬挂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属下谢过大人!”将绳子置于地面,向依旧闭目的老虎微微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堂,缉捕事了,接下来的断案与他无关,急着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

高鸿看着堂下猛虎,蹲坐于前,一丈来高,威风凛凛,闭目不言,视众人如无物,顿时将案边惊堂木一拍,“堂下之虎,你且睁开双眼,大堂之上,容不得你藐视!”

惊堂木拍在桌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堂中众人惊了一惊,心想道,这高大人,好生糊涂,怎么和这老虎讲起人话来了,难道这老虎还能听懂人话不成?纷纷向堂中之虎看去。只见那老虎听得高鸿之言,瞬间将双眼张开,一双巨目黄睛环视堂中,虽不曾开口,却是有威,吓得众人不敢与其对视,生怕下一刻,这老虎就发了野性,跳过来将自己吃了。鲁西华看到这只有灵性的老虎,心中有感,想起那只死去的黄猫儿,十五年的战友,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死战不退,魂归异乡,心中一时之间有些哀痛。

“堂下之虎,本府且来问你。你是否在五日之前吃过一名上山砍柴的年青人?”高鸿见堂中气势为虎所夺,立刻开口问话,抢回先机。

老虎垂头,轻轻点动,顿时堂中观案的众人议论纷纷,此虎能通人言,真是奇特。只有那老婆婆想起死去的儿子,高声放哭不已。

高鸿眉毛一皱,又将手中惊堂木一拍,“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喧哗!再有议论者,众衙役将他叉出堂去!”堂中衙役闻得大人言,顿时将手中水火棍往地上齐齐一顿,口中大喊,“诺!”堂中议论之声,哭泣之声顿时收住,清静了下来。

高鸿又开口问道,“老婆婆,本府听你诉说,你去山中找久时未归的孩儿,在一竹林之中碰见一猛虎蹿出,之后就在这竹林发现你孩儿尸骨,可有此事?”

老婆婆垂泪说道,“正是。”

高鸿喝道,“来人,将那寻到的被吃之人尸骨抬上来!”

顿时有衙役、仵作将一大包包裹从后堂拿出,打开一看,里面正是被啃的精光的人体骨头,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牙印,和一些残留衣物。

高鸿问道,“老婆婆,你且细看,这包裹中的尸骨可是你家孩儿?”

老婆婆离座前来堂中,细细看来,不到半会,就回身向高大人回道,“正是我家孩儿,他腰间布袋是我亲手缝制,上面有我孩儿的姓氏。”

高鸿闻言,抬头向仵作看去,仵作立刻回答,“回大人,尸骨残留腰带上,确实有手缝姓氏,已经确认,与堂中老婆婆夫家姓氏相同。”

高鸿点点头,挥手让衙役、仵作退开,又示意老婆婆坐下,一双厉目向堂中猛虎看去,“堂下之虎,你且上前看来,这尸骨是否就是你五日之前吃食的那位年轻人?!”

猛虎闻言,端身坐起,顿时吓得两边观案的众人后退,衙役也是两腿发软,手中水火棍杵在地上,当当乱响,显然手也是哆嗦不停,鲁西华一旁微笑不已。高鸿正要发怒,就听堂中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当空一声“临”。顿时,慌乱不安的众人似乎心灵之中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立刻安定下来,看向猛虎的目光也不再有畏惧。高鸿看到此景,心知在场之人中定有高人所在,施展法言稳定了局势,不由得目光向那百药堂主人鲁西华看去,只见鲁西华微笑回视,当下心中有了计较。

猛虎闻得法言,也是狐疑地向四周望望,没有发现什么,只好依旧抬爪上前,来到包裹边上,低头轻嗅,然后与高鸿对视片刻,点点头颅。

高鸿见猛虎承认,顿时又将手中惊堂木一拍,“既然你已认罪,本府就要宣判了!”

猛虎闻言低头不语,堂中众人连忙抬起头来望向高大人,看看他如何判罚,这堂中猛虎又如何执行。

高大人说道,“今有寡母孟氏,其子入山砍柴,遭遇猛虎,被啖身亡,寡母失子,不能独活,前来状告。堂下之虎,识人断骨,已然认罪。本府宣判:猛虎啖食人命,罪当不赦!立死!”高大人说完此话,立刻目光如电看向堂中之虎。

猛虎也有威严,不肯假借人手而死,缓缓抬起头来,回望四周,鲁西华看到其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舍之情。只见那猛虎缓缓后退几步,将头一低,方向正对着大堂之上的石阶,众人心中顿时明了,这猛虎欲自触阶而死。此虎能闻人言、能晓人情、能通人意,实在难得,眼见其伏罪自寻了断,心中不忍,有些人纷纷回过头去,不忍相看。

眼看那猛虎就要向石阶冲去,命丧当场,鲁西华当即大喊一声,“且慢,我有话说!”顿时那猛虎动作一缓,众人也纷纷向发话之人看来。

鲁西华绕过衙役,走到堂中,看向猛虎,不由得伸手向那猛虎头上摸去,口中念道,“好虎!好虎!”众人皆是惊异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摸那猛虎之头,猛虎在其手下做小猫状,实在是奇异。

高鸿大喝一声,“堂下乃是何人?究竟有何话要说?!”高大人心知这位百药堂主人是位异人,但是朝廷法度不容漠视,立刻开口呵斥。

鲁西华向高鸿一抱拳,“我姓鲁,乃是城西百药堂的主人。”鲁西华话音一落,堂中议论纷纷,百药堂在城中名声不错,看病抓药便宜无比,而且药材丰富,很多几十年上百年的药材都能弄到,价格也算公道,为人称道,现不到眼前的年轻人就是百药堂的主人。很多人暗自将鲁西华的模样记在心中,此人也算是城中的一个人物。

高鸿咳嗽一下,制止了堂中之人的议论,开口说道,“鲁堂主,本府判那猛虎死罪,你有何话说?”

鲁西华看了一眼在一旁垂泪不已的老婆婆,连忙向老婆婆鞠了一躬,说道,“猛虎吃人,乃是野兽本性,婆婆还请谅解。”

老婆婆哭道,“可怜我那孩儿,无缘无故就这么被吃,留下老身一人。难道在庄主口中,我等草民之命就是活该吗?”

高鸿也严厉的说道,“杀人者死,是自古明定的法律。老婆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被猛虎吃掉,你叫她如何活下去?!”

鲁西华笑道,“老婆婆被这猛虎吃了儿子,无法养老,那么就让这猛虎做她儿子,替她死去的孩儿将老婆婆养老送终岂不更好?猛虎啖人,罪不当恕;但是猛虎养亲,这可是其情可嘉、其心可表啊,大人!”众人闻得此言,一时间皆都愣住了,什么?我没听错吧?让猛虎给这位老婆婆当儿子,替代死去的孩儿养老,这等事情简直听都没听过!

鲁西华向老婆婆问道,“婆婆可愿意?”老婆婆听着这话也愣住了,看看堂中之虎,再看看鲁西华不知如何回答,但是也停止了哭泣。

高鸿皱眉问道,“此乃猛虎,究竟如何给老婆婆养老送终?”

鲁西华笑着摸摸猛虎的脑袋,“此乃山中霸主,那山中飞禽走兽众多,可命此虎每隔一日叼来一只野兽献与老婆婆,这城中有屠夫,可将野兽皮毛精肉分割卖却,其钱与那婆婆养老,岂不甚好?”

高鸿听闻鲁西华此言,眼中精芒闪烁,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连忙向老婆婆问道,“婆婆可愿意如此?”

老婆婆心中转念,儿子已亡,猛虎愿意认罪寻死,但是自己以后生活却是难过,当下点头说道,“愿听大人做主。”

鲁西华闻言,笑着退到一边,等高鸿判决。果然高大人正色说道,“堂下之虎听着!婆婆年纪甚大,无人奉养,如何能够维持生活?如果你愿意抵充她的儿子,隔日献来野兽奉养于她,本府就放你离去!”

猛虎闻言,目中泪光闪闪,连连点头,低声呐吼。众人低声议道,“它答应啦!它答应啦!”

高鸿当即一拍惊堂木,“好!你既答应,今后必不能反悔,不然本府定饶你不得!来人!替它解开绳索,放它走吧!退堂!”当下就有衙役过来将猛虎颈脖处的绳子解开。

猛虎得了自由,先是向鲁西华低头叩谢,又急忙转身向老婆婆低声呜呜不已,众人不得其言。鲁西华笑道,“他是在让老婆婆带路回家,之后,他会将野兽放于老婆婆家中。”众人闻得鲁西华之言,纷纷夸奖,“好一头老虎!”

高大人派人将老婆婆送回,猛虎自然也跟了去,自此这桩猛虎吃人案在城中传遍八方,都说高大人有德,能震猛虎,地面上越发的安宁起来,不少山贼强盗纷纷搬离此州,或者洗手从良。

那猛虎也是有信,果然每隔一日就从山中叼来野兽,送往老婆婆院中,自有屠夫前来收货,割了皮毛、筋肉、骨血卖与城中,城中之人听闻这是那神奇老虎送来的野食,纷纷掏钱来买,简直是供不应求。

老婆婆得了猛虎供养,日子比以前还好过许多,有时猛虎也会衔来一些金钱和布帛,都是些无人之物,又常常夜宿在老婆婆院中,帮忙看家守院。老婆婆提水买菜,猛虎跟在后面叼着水桶、菜篮,众人纷纷夸奖这老虎好有灵性。老婆婆高兴地逢人便说,这猛虎比她亲儿子还要好,都是托了高大人的福,自己才能得享天年。

过了几年,老婆婆死了,族人就用她的积蓄办了丧事,修了一座坟,放了香烛祭拜。那猛虎也来到老婆婆坟前,大吼几声,哭声震天,须臾便转身离去,自此之后再也没人见过这只猛虎。从此这只有情有义的猛虎就被人叫做“义虎”,老婆婆所在的庄子,也被人叫做义虎庄。

第23章 赤发变身

鲁西华轻轻抓着自己面前乖巧不已的老虎颔下,皮毛光滑如水,入手温暖如斯。老虎躺在鲁西华脚下,双眼微闭,四爪半蜷着,一只儿臂粗的尾巴舒服地在草地上扫来扫去,外人看了一定会惊讶,这哪里像是山中猛兽、百兽之王,活脱脱的一只家中狸猫,只不过大了许多而已。

鲁西华从袖中掏出一颗黄精,根茎横生,肉质肥厚,颜色淡黄,摊在掌中。一道青色火焰在黄精表皮燃起,飞快地过渡到了整颗黄精表面,呼吸之间,青焰消失,空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馨香。老虎的鼻头在空中调皮的嗅了嗅,顿时就睁开了一双黄睛,猛地一下翻起身来,右爪搭在鲁西华的手腕上,舌头伸得老长,看一下黄精,又看看鲁西华,似乎在询问鲁西华自己能不能吃。

等了好一会,老虎被鼻子中的香气引诱的坐立难安,发觉鲁西华一动未动,就这样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顿时喵呜一声,一颗虎头向鲁西华怀中挤来,又叫又动,竟是如同小猫撒娇不已。鲁西华见状哈哈大笑,动手将那黄精剥去外皮,露出里面的肉来,其内馨香四溢,一撕之下,中间竟然如蜜一般有丝相连。鲁西华将整颗黄精剥皮,其肉投到老虎嘴里。那老虎大口一张,用力嚼了嚼,就将整颗黄精吞下,眯着眼睛,舌头舔着嘴角,竟然是在回味。

鲁西华轻拍老虎后脖,“去吧,该给婆婆送肉去了。”老虎闻言顿时起身,向鲁西华点点头,转身向那山林中扑去,几下起伏之间不见了踪迹。

此刻日正当空,鲁西华来到城外山中,寻这老虎玩耍片刻,这下才想起正事来,随手一摊,一只巴掌大的青旗出现在掌中,正是那夺自鬼面女妖手中的都天魂旗。传说太古之时有神人名为盘古,诞生于混沌之中,以一己之力破开混沌、开天辟地,最后力竭,其身体精血化为十二祖巫,皆为古神,古神有恶念名为都天,所以这都天魂旗,实际上就是仿祖巫恶念而制,吸收世间惨死的不屈生魂,企图召唤出类似祖巫之体的法宝,因为是恶念,所以招出来的都是天鬼,战力极强。不过在此刻的鲁西华手中,却另外有了想法。

这面战旗非是传说中的旧宝,而是由后人用邪法炼制仿器,自然是鬼气深深,鲁西华利用自身法眼观察到了战旗特点,灌入真气将此旗抢到手里后就改了模样,黑旗变作了青旗。至此之后,每日正午,又利用阳气慢慢灌入青旗,使得青旗之上阴气中的死气驱逐,阴阳二气调和,青旗之上渐渐起了金色符文,这才算是大成。

此刻都天战旗出现在鲁西华掌中,上面光华流转,让人一看就知是一件异宝。鲁西华举手轻晃,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山林空地之上。这道身影有十几丈高,头上梳着三只尖角,却作人形,一条二十几丈的尾巴,后背从颈到那条长尾的末端,长着一排尖尖的鳍刺,正是那鬼面女妖留下的天鬼之身。此身出现在山林之中,顿时引来阳雷震震,其四周空间出现丝丝闪电裂痕,顿时周边十里之内鸟虫走兽皆不敢发音。

那日鬼面女妖见肉身被战旗困住,不能得脱,就遁出元神准备逃逸,哪知依旧死在鲁西华的金刚轮之下。鲁西华灭了其元神中的女妖意志,剩下纯粹的道念留在这具身体之中,肉身得到道念滋养没有枯竭,依旧可以吸收天地中的元气维持自身模样。鲁西华早有打算,自然不能浪费这具天鬼之身,又是一指,一只拇指大的赤发小鬼出现在鲁西华手中,被一团青光包住,真是那之前偷食孩童顶门灵光的小鬼。

青光中,小鬼似乎正在睡觉,忽觉有些刺眼,顿时翻身起来,一看天空,竟然是正午,吓得大惊。自己乃是鬼物,如何能在正午阳气正盛之时出现,虽有青光阻拦,但是依旧觉得不安,连忙向鲁西华鞠躬,“不知老爷此刻叫我出来有何事吩咐?”赤发小鬼每日吃吃喝喝,好不自在,此刻却被鲁西华叫出,定是有事。

鲁西华指指那巨大的天鬼之身,“我知你伶俐,可愿要了这具身体?”赤发小鬼闻言,转头向鲁西华所指看去,顿时被天鬼之身惊住,不由得舔了舔舌头,“真是个好宝贝!”

鲁西华说道,“这具身体乃是天鬼之身,一身之力已达炼虚境界,可穿阴阳、虚空之界,你借此法身修炼可修至鬼仙或者夜叉、阿修罗。如何?你可愿意合身于他?”

赤发小鬼点点头,“不知老爷哪里寻来此等阴身?好生恐怖!”

鲁西华一笑,将那鬼面女妖不敌自己,一怒之下投身鬼旗之中,被吸尽一身精血,化为鬼旗主魂之事细细说与赤发小鬼听来。赤发小鬼为难道,“老爷,非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投了此身,不就是要变作那战旗主魂?万一老爷哪天打了败战,战旗被人夺了而去,我岂不是要受他人所制?我实在不愿意离开老爷啊!”

鲁西华没好气地敲了一下赤发小鬼的脑袋,说道,“就你机灵,此旗我有大用,用作镇压一方灵宝,自有天护,哪里有那么容易被人抢夺。再说,现在旗内有四天鬼,赤青黑白,你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这法身乃是炼虚境界,属火,可做南火之相,只有这一副,与你极其适合,我与你相熟,才便宜了你。你若不要,自有其他小鬼要去,到时就没这等好事了。”

鬼物之中,等级极严,修行异常困难。人死之后或者阴间自然诞生的多是鬼灵,只有生前意识,却无实质阴体;然后是小鬼、大鬼、鬼将、鬼王乃至鬼帝,鬼帝即为鬼仙,乃是神职。这每一级之间的差距深如鸿沟,不可轻跃;同级之间也是水平有高有低,相差巨大。这天鬼之身在阴间也算是鬼王等级,不可不谓之强横,赤发小鬼本是小鬼,能够一下跃级成为鬼王,当下自然心动。小鬼摸着自己下巴想了一会,一咬牙,“我就相信老爷!”

鲁西华笑道,“好!我送你与之合体,自有你的好处。”小鬼听了鲁西华的话,在青光中鞠躬谢道,“多谢老爷成全!”鲁西华举手一抬,就将青光送到那天鬼之体之上,青光渐渐沒入天鬼脑门,此刻天鬼的上空开始迅速积起阳雷,雷声滚滚,在空中渐渐化作一颗颗透明耀眼的雷珠,正是诛邪的阳炎雷珠,不由得就要往天鬼头上落去。

鲁西华大喊一声,“你且与这身体融合,我来护你!”青光带着赤发小鬼隐入天鬼脑门不见,那阳气至盛的阳炎雷珠如雨落下,往那十余丈高的天鬼身上砸去。鲁西华手指连弹,六道金刚咒化作百米大小的圆轮顿时出现在天鬼头上,将空中落下的阳炎雷珠一一吸收,化作六道金刚咒符文。符文仿佛有形一般,如羽毛似的落在天鬼身上,天鬼身上的阴气、戾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博大的气息。

阳炎雷珠专刻至阴至邪植物,若有逆天邪物白日诞生,便有阳炎雷珠出现灭之,随着天鬼身上的阴邪之气消失、浩然之气增长,空中不再有阳炎雷珠出现,鲁西华也就收了六道金刚咒,打量起眼前的天鬼来。

此刻的天鬼已经与鬼面妖女留下的大大不同,三根赤色尖角依旧是斜插指天,浑身的鳞片不再是那种血浓得化不开的血色,而是变作赤红色,红中透着金色,正是之前鲁西华将阳炎雷珠画作的六道金刚咒符文融入其中,烈阳之下,鳞片边缘镶上了金丝。身形也不再是女性特征明显的模样,而是化作平坦雪白的腹部,一双眼睛紧闭,四肢爪部消失,变作圆圆的指头,同样依旧保留着二十余丈长的尾巴,尾部头上的三根尖刺并做一根,背部从颈到尾的一排尖鳍刺依旧保留,只不过化作了金色。

此刻的天鬼仿佛从美容院整过容一般,之前是吓人的血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现在变作赤红镶金,雪白的肚子,不复残暴的模样,而是变得威武起来。天鬼陡然睁开双眼,两道金光从目中射出,刺破面前的虚空,在那空间之上瞬时射出两个小洞,露出其间的阴郁之气,小洞一眨眼飞快的又被补上了。天鬼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尖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浑身上下发出霹雳啪啦的破竹声响。声响之中,天鬼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常人手指一般大小,停在空中,呱呱叫了两声,刷的一声消失不见,瞬间出现在了鲁西华的手掌之中。

此刻的天鬼两只眼睛极大,圆圆滚滚地闪着金色的睛光,头上长着三只赤色的长角,背上依旧密密的尖锐背鳍,从颈部直布到尾。肚子也是圆圆滚滚的,白色的腹部颇为明显,蹲踞的四肢看起来倒还颇细长,五指的尖端都圆圆地凸起。尤其它有一条颇长的尾巴,此时缠着鲁西华的左腕之上,看起来差不多有它身长的两倍那么长。

天鬼眨着大大圆圆的金色双眼,蹲在鲁西华的左手手掌,好奇地东看西看,还偶尔“呱呱”地轻叫两声,模样实是可爱无比,就像一只长像怪怪的,头上生角的小猴子,哪里有之前恐怖天鬼的样子。

第24章 有客横来

鲁西华修行至此自身法力再也无法靠修炼提升,金刚变之上就是天王变。金刚本就是坚不可摧、无能截断者,那山寺中的壮和尚为答谢鲁西华私自救下了金陵城中的军民性命,而传了鲁西华完整的金刚经,至此之后,鲁西华的修行就在迈往佛家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摘星拿月本是道家神通,自己却奔行在秃驴的大路上,此事定有蹊跷。

八十年禅定,在那海外捕鱼岛上,鲁西华了却自身与那方世界的因果,成就了金刚身变,来到此方世界。

金刚之上就是天王,成就天王身变更加需要有目的地参与到此方世界中来,金刚已是不可摧毁,已经达到己身修炼的极致,天王变该如何达成,通过这些日子,鲁西华对此方世界的了解,大致有了个模糊的概念。

此方世界天地之间灵气混乱,阴气盛而阳气弱,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强盗土匪多不胜数,普通百姓也多是道德沦丧,只有这高鸿治下勉强算是一片净土。为什么会这样?鲁西华猜测是地府出了问题,导致世间阴气四溢,人人得受影响,容易被外物迷惑心智。鲁西华在城中开药堂,打听到了当朝局势,竟然有得道高僧为当朝国师,主持社稷祭祀,而如今天下人心混乱、妖魔众多,那么这个国师就肯定有问题。

国师名为普渡慈航,鲁西华那个世界的佛道两教的传说中有位慈航真人,本为玉清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先习道而后入佛,成就菩萨道果,佛前座下三大士之一,乃是著名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国师竟然敢名慈航,必有大法力,这让鲁西华又回忆起了年轻时在孤儿院的一部香江电影,那里面的国师也叫普渡慈航。

自己山村杀人之后,被莫名闪电带到异世,本以为是其他世界,哪知经历的北宋和民国皆是奇怪的小世界,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难道这个小世界也是这样?为何自己要在这些奇怪的小世界中打转,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鲁西华打定主意,如果这个普渡慈航就是印象中那部电影中的普渡慈航,那么自己估计又是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小世界。金刚之后自身修行已无可增加,天王变却是要规则加身才能达成,那么自己有些事情要早日谋划了。

鲁西华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天地烘炉,无论神仙妖鬼人魔都活在这个熔炉之中,何时才能有真正的自由?!鲁西华心中烦闷,拿出空间中的酒菜,又捕来一只黄羊,一头獐鹿,架火烤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当下喝酒吃菜起来。

“好香,好香,小兄弟,我看你喝酒吃肉,好不快活,能不能算我一份?”一阵豪迈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鲁西华头也不回,开口说道,“既然来到这里,就是有缘,只管来吃就好!”

“好!”话音一落,衣带声响,火堆面前就多了一个劲装大汉,他面似圆盘、容貌凶狠,皮肤黝黑,头发扎在脑后梳了一个发髻,根根胡须如针似铁,好不张狂,粗看之下,竟然不似一个好人。

大汉刚刚坐下,鲁西华眼睛一亮,提起腿边一袋酒丢给大汉,“先喝几口酒活动下身子,一会才有胃口。”

大汉接过酒袋,狐疑地看了看鲁西华,常人见了自己这般模样,都是害怕,这个年轻人倒是镇定,想来也是个胆子大的,看他衣着布衫,面相和气,不似一个歹徒。自己穿山越林,辛苦了不少日子,远远在林中闻到肉酒的香味,腹中酒虫早已造反,哪里能够按耐得住,便即开口询问。

本以为自己一出现,这小伙子会被吓住,哪里知道竟然是个爽快之人,自己刚坐下,就送酒前来。想想自己早已退出了官场,此次闻得老友被诬陷入狱,准备押送回京城受审,要路过此地,特来打探,实在是凑巧。哪里会有人专门在此等候自己,施以加害。想到这里,大汉自然放心,将酒袋去了木塞,一股清香透出袋口,直往鼻子里钻,这一闻就知道是三十年以上的老窖,不由得大声叫道,“好酒!”说完,将袋口倾斜,昂头猛灌几口。

那酒刚入喉咙,清香满唇,落入口中,化为一条火线顺着食道进了肚子里,顿时化作一股热力散入四肢百脉,浑身暖洋洋的,不由得为之一怔,这酒当由灵药配置。大汉正在一愣之间,忽觉浑身上下,全身各处的筋脉都在欢呼雀跃,血液在血管中欢快地奔腾,不由得四肢一振,长出一口气,顿时身子周围狂风四起,带着地面草叶飞舞,脱口喊道,“好酒!好酒!”,一股劲风四下洋溢。

大汉一时之间控制不住体内真气勃发,掀起地面草土,眼见就要污了面前的酒菜,只见旁边那位年轻人轻轻扬手往自己面前空按一下,顿时自己前面的草土如被凝固一般,波澜不起,自己爆发的气息只能向后张扬,几个呼吸之后,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大汉双眼一瞪,常人见了还以为他要吃人一般,“想不到,小兄弟也是修行中人,还未请教姓名!”

鲁西华笑道,“山野偶遇,皆是朋友,一顿吃食而已,何必刨根问底。”

大汉闻言,抚着胡须笑道,“好好好!倒是我不爽利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饱了再说!”那边黄羊、獐鹿已经焦酥,香味散发,大汉早已按耐不住,多日奔波,只有清水干饼果腹,急忙撕下一条羊腿,顾不得滚烫,一口下去,肉汁四溅,双眼一瞪,不再说话,猛吃起来。

一只黄羊,一头獐鹿,十几个菜,几十袋酒,大汉和鲁西华二人一扫而光。吃饱喝足,两人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大汉开口,“想不到,小兄弟的手艺如此高超,这烤羊烤鹿味道极好,某平生从未吃过如此美味之物,比你拿出的其他菜肴好了不知多少倍。”

鲁西华答道,“我是个卖药的,那烤羊烤鹿所用调料皆是自己种植,其他饭菜是城中酒楼所售,各有千秋罢了。”大汉叹道,“不知某以后还能不能吃到如此美味啦。”

鲁西华闻言,“哦?难道尊驾有急事离开?我在这城中开了一家药堂,尊驾不弃,可拿些调料自用。”

大汉笑道,“小兄弟如此豪爽,那某家就不客气了!”

鲁西华从空间中拿出一个大包,抛给大汉,大汉急忙坐起身来,打开一看,里面瓶瓶罐罐,皆是日常所用调料,打开一罐,芬芳扑鼻。

大汉看着鲁西华手中凭空变出一个大包,之前也是菜酒随手而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兄弟莫非会那传说中的袖里乾坤?”袖里乾坤乃是道教至上神通,大汉仅仅是耳闻而已,看到鲁西华取物自如,不由的问了起来。

鲁西华摇摇头,说道,“非是那传说中的袖里乾坤,只是靠一宝物,此宝有储物之能罢了。”

大汉点点头,又待说些什么,就看到,一只一个指头大小的奇怪赤色小猴子,蹦蹦跳跳从远处跑了过来,牵着年轻人的衣角就爬上了年轻人肩头。年轻人从手中拿出一颗红红的果子递给赤色小猴子,小猴子忙不颠地吃了起来。

“百年参果?!”大汉眼睛都要突了出来,如此罕见之物,竟然是这疑似年轻人宠物的零食,不由得想要开口劝解,赫然眼睛一闪,顿时发觉了小猴子的异常。

这小猴子模样之物,全身赤红,身上竟然没有毛发,取而代之的是细小的鳞片,鳞片之上泛起金色,头上三根细细的小角斜斜地插向天空,最为诡异的是背上竟然也有细小的一排尖刺,由颈而下直达尾部。这物尾巴甚长,是身体的两倍,尾端也是金色尖刺。此物尾巴调皮的缠在年轻人颈子上,一双小手抱着参果狂啃不已,不时地发出满足的声音。

大汉疑惑地向小猴子看了看,又低头想了想,一股惊颤从大汉尾椎骨上升起。大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睁着如铜铃一般的大眼,伸出手指直直指向此物,口中说道,“天鬼?!竟然是天鬼?!你是邪修!”

此刻大汉忽然发现年轻人的宠物竟然是传说中啖人生魂、吸人精血的天鬼,那天鬼乃是鬼中之王,秉怨气而生,凶残无比,哪里想到是如此乖巧的模样,一时之间没有看出来,等到反应过来,立刻跃身当空,口中喊道,“大胆邪修,为炼天鬼残杀世人,今天我要将你除掉!般若波罗蜜,给我灭!”

大汉跃在空中,口喊真言,右掌立刻向还在草地上躺着的鲁西华拍出,顿时一只大手印在空中形成,带着佛光,威武之极,向着鲁西华呼啸扑来。

鲁西华无语,懒得理大汉,伸出三个手指将耳边正在贪吃不休的天鬼提起,让向空中,“老爷我消消食,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来对付这老道士。记住,动静小点,这老道士是好人,别真伤了他。”

天鬼被鲁西华抛在空中,一把将手中参果吞下,不满地呱呱叫了两声,张牙舞爪地扑向空中迎面而来的大手印,浑身上下的鳞片立刻闪起了光华。

说时迟那时快,天鬼凌空扑向大手印,双爪对准向外一撕,只见大手印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化作虚无。天鬼对着大汉吐吐舌头,露出嘴里雪白的牙齿笑了笑,唰的一下,凭空消失不见了。

大汉立在空中,警惕地看着周围,已经明白,这个天鬼品级极高,佛法真言无用,而且竟然还身怀破空之法,当要小心对付。正在四下搜索,忽觉背后一阵劲风传来,一股重力就无声地拍在自己后背,顿时自己向地面撞去。

大汉心中大惊,一边落一边回头一看,这一看不由得心中大惊,只见一道巨影遮了天空云影,立在自己后面,有十几丈高,赤金之身,尖角向天,空中上下飞舞着一条巨蟒,定睛一看正是那天鬼尾巴,刚才就是此尾突如其来将自己击落。此刻天鬼已经化为原形,四周林木不还不及其大腿高度,陡然一只巨爪就向着落地的大汉抓来。

第25章 化敌为友

大汉被那天鬼用尾巴拍往地面,中途强身转身回看,后背着地,却不是很痛,心下正在诧异,忽见一只巨爪夹着雷霆之势向自己抓来,五爪之间竟然有火光跳跃,火光之中雷声滚滚,正是那阳气极盛的炎雷,心中大惊:天雷灭鬼,难道现在的天鬼都不怕这等神物,反而使之如臂了吗?!这鬼还算鬼吗?!

片刻之间,巨爪就来到眼前,大汉来不及细想,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陡然一道八卦金轮出现在大汉面前,大汉顺势左掌一推,八卦金轮就带着旋转冲向袭地而来巨爪。此乃道法,天鬼身上的六道金刚法咒自然不能化解,只能选择硬碰硬。

“嘭~”的一声闷响,天鬼之爪在空中顿了顿又继续向下压来。大汉左手推出,口中依旧念个不停,“轩辕神剑,驱妖伏魔!”右手一捏剑诀,斜上一指,顿时旁边出现一个黑漆漆木匣,木匣中跳出一道金光落在大汉右手之中,赫然是一柄古朴的铜剑。大汉神剑在手,跃身起地,此刻天鬼之爪已经来到身前,来不及细想就挥起手中之剑向前划去。

“铛铛铛铛~”铜剑划过天鬼之爪爪间鳞片,积起一阵密集的声响和一串火花,虽未破甲,确实有些效用。天鬼爪中吃痛,不由得收起爪子,尾巴一卷,就向空中刺去。

天鬼之尾长达二十余丈,尾端是一根金色的一丈长的尖刺,最粗之处有两丈宽,此刻天鬼爪部吃疼收回,尾巴刺向空中,一大半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大汉手捏古朴铜剑,忽然心中示警,身子慌乱地上跃,低头看去。“噗~”的一声细响,自己刚才所立之处,一根尖刺豁然刺出,赫然就是天鬼的尾巴。心中这才想起,天鬼有破空之能,身体各部随时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不由得满头大汗,大喊一声,“剑归无极!”

随着大汉的声出,右手古朴铜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圈,铜剑在空中留下一个个光影,这些光影均为铜剑模样,围成一圈,金光闪闪。大汉用力向前一指,“无名无相,万法归宗!”顿时,这些由光影组成的剑圈,光剑纷纷掉头指向尖刺呼啸着冲向天鬼的尾巴。这一招使出,大汉顿时脸色掺白,好似消耗了不少的精力,勉强立在空中。

此刻天鬼的尾巴已经冲出地面四五丈,来不及避让,和迎面而来的万千剑光相撞。尾巴在这剑光中左扑右闪,实在躲不过去的就轻轻扭曲,以尖刺自身撞向光剑的侧部,妄图击飞来袭之剑。可惜大汉这一剑诀射出的光箭却非是实体,竟如同能量一般,磕着便爆、碰着便炸,炸得天鬼尾巴乱颤,鳞片纷飞,有滴滴赤金血液流出,滴落地面,一股正能量散发当场。

大汉看得头皮发麻,这不知如何修炼的天鬼竟然如同人体有了实质身体,只是不知为何是博然浩大,而非鬼气深深,看到那突袭的尾巴被自己的绝招炸得鳞飞血溅,大汉心中稍安,却忽然又是头皮一麻,心中大警!不由得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大汉四周,已是出现一双巨爪,十指微张,带着火光合拢而来,已经临身不到一丈,躲无可躲!

原来那地底尖刺的突袭乃是诱敌之道,迫使自己跃空,无处可逃,同时吸引自己的注意,消耗自己的法力,天鬼这才一对巨爪破空袭来,好将自己一网成擒。

大汉抬头看向已经被巨爪遮蔽的天空,心中一叹,想不到自已一身灭妖鬼无数,今天却要命丧于此。自己终日打雁、终被雁啄,想不到那不起眼的年轻人竟是邪修,自己麻痹大意之下竟然不是其天鬼的对手,而此刻天鬼的巨爪已经临身,握住了自己的身体,动无可动,眼见就要被捏作肉泥。大汉当下心中凛然,口中念道,“无名无相,不虚不实,金身不灭,元神出窍!”此刻大汉头顶金光一闪,就要元神出窍,忽然一声奇特的声响如同晴天闷雷,响彻天地,“临!”

大汉那欲要遁出的元神在这奇特的一字声中,顿时酥软,大汉眼前一黑一亮,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豁然一下,眼前开朗,那困身的巨爪已经不见。大汉浑身无力,从空中落下,手中古朴铜剑再也拿捏不住,脱手而去,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勉强回首看去。之间那恐怖的天鬼早就重新化作小猴子模样,立在年轻人耳边,抓耳挠腮,还拿起自己的尾巴递到年轻人眼前,呱呱直叫,显然是在告状。

大汉此刻浑身无力,犹如待宰的羔羊,苦笑一声,“不知阁下是谁?要想取某家的性命,只管来取便是!何必用此阴谋诡计!”

鲁西华安抚了正在诉苦的赤鬼,笑着来到大汉面前,“我好心赠酒菜与你相食,大家相谈甚欢,你却突然翻脸,对我喊打喊杀。此刻又来怪我暗使诡计,你心中能过意得去吗?”

大汉闻言,双目一蹬,怒道,“你修炼天鬼,不知害了多少人命!自古正邪不两立,我自然要除你,你还有脸来问我?!今天燕某栽在你的手中,无话可说,你要取我性命只管拿去!”

鲁西华眼睛一亮,又笑道,“你姓燕?好!我来问你,你凭什么就认为我的天鬼害人无数?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见了?”

大汉又怒道,“天鬼啖人生魂、吸人精血,秉怨气而生,这是修道常识,还用问吗?!”此刻他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眼前的年轻人分明就是玩弄于他,不知道之后自己会受如何的痛苦而死,怕不是生魂要受那累年煎熬之苦。

鲁西华叹了口气,“枉你还是修道之人,为何如此固执?难道这天鬼就不能是我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吗?你虽修道,却已被世间表象迷惑,心中固念丛生,就算法力再是精进,只怕以后也是修成有限,难以成仙。”说完,脚尖一挑,古朴铜剑就轻飘飘的回到了大汉手中。

此刻的大汉手拿铜剑,心中诧异,听了鲁西华所说之言,不由得疑惑。这个青年看不出来历,说话有些老气,行事高深,却非像是普通邪修一般,而今乃是正午,一般的邪物鬼魅哪敢在此时出现,他手中的天鬼光明浩大,不似邪类,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还是法经中记载有误?当下手持铜剑起身,大汉身上此刻已经有了一些力气,退开几步,对着年轻人保持警戒,深怕又被突袭。

鲁西华将手指大的天鬼从耳边拎出,置于掌中,手指一弹,一点青光落在天鬼身上,顿时天鬼尾巴的伤势就完全好转,再也看不出一点异样。天鬼顿时收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眉开眼笑起来,弯腰抱拳鞠躬,口中说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这天鬼还能口吐人言?!竟然得了人智?!大汉惊异地向鲁西华看去,这个平常模样的青年,处处透着不一般,难道真的如他所说,这天鬼是从别人手中得来,悍然想起,刚才自己决绝之下,就要元神出窍,决一死战,被这青年一字梵音就逼回了元神,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和肉身融合,使不上力,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念头,脱口喊道,“你是和尚?!你竟然养鬼?!你不怕佛祖怪罪?!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鲁西华看着这个燕姓大汉一脸没见识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佛教之中,鬼王也是菩萨,夜叉、阿修罗也是护法珈蓝,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只天鬼乃是灵物,岂可简单以鬼视之?人鬼妖魔,自行其道。鬼中也有善鬼、恶鬼之分;人中也有好人、坏人之别。你简简单单以族群分之好坏善恶,岂不落入下乘?”

大汉点点头,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遇到的那个书生和女鬼,以及深入地府的一场大战,不由得点点头,“和尚说的有道理。某家燕赤霞,在这里向你道歉,还请原谅燕某浅薄。”说完,有忍不住的说了一句,“你这天鬼真的行善?”

赤鬼一听就急了,“姓燕的道人,刚才我可是手下留情了,只求困你。你还不识轻重,出手那么无情,打得我都受伤了,别不知好歹!好在老爷法力高深,使我无恙,要不然赤发与你没完!”

鲁西华伸出指头弹了一下赤鬼额头,“就你话多!还不住嘴!没事就回去!”

赤鬼瘪瘪嘴,摇身一晃,没了踪迹,不知到何处去了。鲁西华笑着说,“燕兄果然爽快,我叫鲁西华,还往这边请。”

燕赤霞点点头,以剑作拐,一瘸一拐的过来,鲁西华见状,也不说话,屈指微弹,两点青光落在燕赤霞身上,两点青光落在草地上。

青光落在己身,燕赤霞也没躲闪,眼前的这位名叫鲁西华的和尚不知比自己高明多少倍,若有恶意,自己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的,还不如坦然受之。果然青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全身酸麻一下就没了踪迹,一身法力又重新回来了,不由得向四下看去。

只见落在地面的青光,没入土中,那些被刚才兔起鹘落间破坏的山木草石,须臾之间回复原样,此地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姓鲁的和尚不知什么来历,怎么这般了得?不过他法力博大,生机无限,看来是正道人物无疑。

当下燕赤霞向鲁西华行过一礼,一捏剑诀,手中铜剑消失,来到鲁西华跟前。

第26章 赤霞往事

燕赤霞来到鲁西华面前,开口问道,“鲁兄乃是修佛之人?”

鲁西华摇摇头,“不算是,我一不念经、二不念佛、三不吃斋、四不打坐、五不参禅,如何算是修佛。燕兄刚才也是口吐佛门真言大明咒:般若波罗蜜。难道燕兄也算是佛修?”

燕赤霞听得鲁西华这么一说,顿时一愣,不由得哈哈大笑,“是极,是极!千法万法,能破敌灭妖的就是好法,管他是何来路!不知鲁兄的天鬼是如何得之?”在燕赤霞心中,始终有此疑惑,不清楚这个年轻的小兄弟从哪里得来如此厉害的天鬼。

鲁西华将自己遇到赤发小鬼吸食孩童顶门灵光,马牛二人来寻,最后引出鬼修一门师徒...一系列的来龙去脉讲给燕赤霞听后。燕赤霞叹道,“我之前远远看到此处有雷声相聚,过来探看,就看到鲁兄在此烤肉喝酒,想不到鲁兄竟然是在炼制独门法宝。看来鲁兄的修为远高于燕某,若是早些遇到鲁兄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狼狈,之前我也遇到一只妖怪,最后还潜入地府和一只大妖打了一场,险些丧命。”

鲁西华笑道,“哦?竟然有这事?那牛马二人现在正在我府上添为家仆,燕兄若有兴趣,我们边走边说,你也给我好好聊聊你的灭妖奇遇。我家中好酒好菜常备,灵药无数,必能满足燕兄的口腹之欲。”

燕赤霞本就是豪爽,也不推辞,抬手一拱,“叨扰了。”二人抬步启行。

路过山下一间草屋,正好碰到一只猛虎卧在屋前平地上摊睡,众百姓在篱笆外观看,指指点点,竟然对那猛虎毫不惧怕,燕赤霞心下一惊,开口向鲁西华询问。

鲁西华趁机解说本州知府高鸿德政治民,以及前一段时间刚判的“猛虎养亲”一案。燕赤霞拍手叫好,“猛虎啖人,替儿养亲,天道昭彰,循环不已。好官啊,好官!”他自己本是秦地人,以前是名震关东广西二十六州的辣手判官,最恨贪官污吏,因为奸臣当道,所以退出江湖隐居。现在听闻朝廷中竟然出了一位爱护百姓的一州之长,当下心中欢喜,也暗自悲伤,悲伤自己如何没有再遇到这样一位好上司。只因看不惯衙门里的乌烟瘴气,一气之下退出,只能在江湖之中斩妖除魔。

当即燕赤霞随鲁西华回到家中,遇到了鲁西华口中的马一春、牛二华两人,见二人利用自身法术特点替人看病抓药、按摩推拿,也是非常喜欢,尤其是牛二,心眼少,说话耿直无顾忌,做事认真,更是连声夸奖。

牛二华遇到老爷之后,老爷说话不多,自己又笨,老是办错事,比不过师兄马一春,现在来了一位老爷的好友,对自己连连赞赏,顿时乐得眼睛都没了,一张大嘴更是笑到了耳朵边上,心下想定,晚上定要与这位慧眼识英雄的大汉多喝几杯,以表现咱百药堂牛二的热情。

晚间,照常是变身曾小乙的白狐狸来府里送酒,见众人习以为常,燕赤霞强忍住拔剑的冲动,私下询问牛二华,这才得知一切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感叹,“人心、妖心何其相似。行道难、行道难,一朝踏错,满盘皆完。自己以前满怀正义,灭了不少妖怪,其中是否就有杀错过无辜之命呢?”当下心中闷闷不乐。

鲁西华见状,有些奇怪,询问之下,不由得大笑,“你我修道做事,只凭本心,纵然有杀错之魂,想办法补偿便是,天大地大,拳头最大,你操这心干嘛?你说的那些话,想必是牛二告诉你的吧?他们修为还低,我当然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限制他们,要不他们仗着自己有法术,胡作非为,岂不是自寻死路?你我修道,已有坚心,何必疑惑?”

燕赤霞瞪大眼睛望着鲁西华,没想到这个鲁兄弟竟然连自己家仆都骗。不过转念一想,这天下的法律道义不过都是管着百姓小民的,手握大权或者跳出红尘之人又何时守过这些,能成大事者,都有一套自己的理念。天下风云变幻,不过都是理念之争罢了,哪里来的正义?!当下大呼小叫,要不醉不归。

鲁西华叫来好菜,取来好酒,寻马一春、牛二华前来陪酒,燕赤霞酒桌之上心胸放开,说起了这次自己前来本州的原由。

原来燕赤霞以前做捕快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好上司,名叫傅天仇,对燕赤霞有知遇之恩。燕赤霞升作捕头后,踏遍朝廷东部二十六州,手下贪官污吏、江洋大盗的血命无数,积功又升作了总捕头。这年头,朝廷腐败,大盗山贼多与当地官员有瓜葛,大家被燕赤霞杀得怕了,却因燕赤霞武功道法高强,那些人奈何不得,只好举银送与朝中重臣,将那燕赤霞的上司傅天仇调走作了礼部尚书。燕赤霞以前有傅大人庇护,做事无所顾忌,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傅大人被调走,燕赤霞做事处处受钳制,功劳没有,黑锅不少,一气之下,愤而辞职。

这傅天仇也是直臣,朝中将他调走他用,燕赤霞也离了朝廷,一干人等再无顾忌,所以编排了一个罪名,将那傅天仇打入死牢,等待问斩。可惜傅天仇正直之名,上达天听,皇帝得知此事,下了调令,要将那傅天仇押回京师重新审问,安排了宫中心腹左天纵左千户亲自南下押解。那左大人带领上百禁军,日夜兼行,已达南方,押解了傅天仇即刻回京师。他们日夜赶路,不住官舍,眼看就要快到本州。

燕赤霞得到消息,准备前来探望老上司,随便保护老上司的生命安全,如果太过凶险,就打算劫狱。

鲁西华听了这话,笑道,“燕兄高义。朝廷有此良臣,也算大幸。想来那傅大人南来辛苦,我就做辆马车,送与傅大人远行,以解一路辛苦之劳。”

当下百草堂中四人,人人得喜,燕赤霞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日与牛二华、马一春切磋法术,虽说两人得鲁西华传授金刚经,但是日程尚短,不知为何进程也慢,两人加起来才能和燕赤霞打个平手。燕赤霞爱惜二人,也教了些本事法术给他们。二人感恩,征得鲁西华同意后也将金刚经传给燕赤霞,

燕赤霞手中有本梵文金刚经,乃是佛门大能的金身所化之血所写,威力巨大,能封万妖,能灭群魔,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多年以来,他就只能凭着一句大明咒,般若波罗蜜施展法言,威力有限。现在得到了完整的金刚经全本,自然是佛法全开,威力上升了不知多少倍。燕赤霞将金刚经也交给鲁西华参看,鲁西华笑着推辞了,弄得燕赤霞好不疑惑,你个佛修,见了佛门大能所书经书竟然一点不激动,难道自己遇上的是个假和尚?于是调笑鲁西华是个假和尚,今生只怕不能修成罗汉正果,鲁西华听后微笑不语。

七天之后,城门南方尘土飞扬,来了一群人马,当头一人身披战甲、头发尽束、手持一把长刃细柄战刀,身后背着五柄五尺长刃,腰间系着一根蟒金缠丝鞭,胯下一匹乌云踏雪宝马,剑眉朗目,却是满脸的疲惫。此人正是那押解傅天仇回京师的左千户~左天纵。

第27章 高鸿设宴

“大人,前面就是州府之地。”一名探子骑马来报,浑身上下血迹连连。

左天纵点头表示知道,想了一想,回马向后奔去,来到一辆囚车之前。囚车上钢索链铐四下拉着,中间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穿囚衣,头发张乱,双目圆睁。

左天纵来到囚车面前,示意让车队停步,随即翻身下马,伸手接过一位下属递过来的水囊,递给老人,“傅大人,朝廷里的恩怨,非我一介武夫所能干预。通常的是非都是真相不白的,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一路北来,欲杀大人之徒众多,下官手下上百名兄弟,为了保护大人,连日厮杀,现在只剩下不到四十余人。不过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保你一路平安。到了京城,皇上怎么处置大人,就不是下官的事了。”

傅天仇满面污渍,一双圆眼瞪着左天纵,接过左天纵递过来的水囊,猛喝几口,湿润了一下早就干涸的嘴唇,又将水囊中剩余之水倒在头上,被烈日晒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这才清醒,眼睛瞪着左天纵一言不发。

左天纵接过空空如也的水囊转递给下属,“傅大人,连日行路,又遇行刺不断,我们车马劳顿。这处乃是高鸿高大人掌管的州城,这一日行来,盗净贼清,那刺杀的凶徒也不见踪影,想必此处治安是极好的。我们就在此城中稍作休息,整顿车马,再行出发,傅大人,你看可好。”

傅天仇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低沉的说道,“左大人一路劳苦功高,自己决定便是,何必来问于我?”

傅天仇出口不逊,左天纵也未作计较,点点头,转身上马,行令开路,一路往那城门而去。

短短几百米,却是别处看不到的繁华和平,有小贩商家挑担驾车络绎不绝,大路两边皆是酒铺牲口圈,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烙。这一行人虽是官兵囚犯,但是有好奇之人也只是停步遥看,不妄加评议,这民风实在是不太一般。傅天仇看在心里,暗自点头,这位高洪高大人确实是位有能力的好官。

城门处,早有衙役、师爷等候,见到官兵来到城门,连忙上前问候。

一位中年人模样的书生上前拦住行队,开口问道,“可是左天纵左千户大人一行?”

左天纵提缰前移几步,“正是左某,敢问何人在前?”

中年书生连忙向左天纵鞠了一躬,“我家大人乃是本城知府高鸿高大人,小人乃其府中师爷。我家大人闻得左大人一行北来,车马劳顿,特在府衙中设宴招待左大人一行,还请左大人率部下前往府衙梳洗休息,晚上有美酒佳肴以酬谢众位为国将士。”

左天纵眉头一皱,“你家大人什么意思?我所押解的乃是朝廷重犯,你家大人难道不知?”

中年书生再拜,“我家大人闻得傅天仇傅大人也在队中,久闻傅大人忠肝义胆、不惧小人、功盖东南、威震朝野,预借此酒宴与傅大人见上一面,还请左大人成全。”

左天纵说道,“傅大人现在可是朝廷钦犯,你家大人还敢与其接触,可要想好啊,别为自己招来非议。”

中年人说道,“皇上并未解除傅大人的官职,又派出左大人星夜连程南来押解傅大人回京,亲自审问,可见其间定有误会。我家大人守牧一方,政通人和,忠君忠职,何惧旁人妄议?”

自己手下疲惫多日,若果再遇到厮杀,肯定损伤更多,不利押解。听闻这高鸿乃是一位好官,这一日行来,所闻所见果然如此,城中府衙也不会歹人前来刺杀傅大人,想必安全许多。手下兄弟轮换休息,傅大人的吃食梳洗,全由下属照顾,想来也不会有问题,想到这里,左天纵开口说道,“你且前面带路,去往府衙,我们随你而行。”

中年人点头,连忙坐上小轿在前面带路,一众衙役急忙上前给官兵们递水送食,送上湿润布巾擦拭头脸尘土,左天纵暗自点头,起令全队随行。

当天中午,左千户领着数十人马在府衙中住下,修整车马,净身清洁。高鸿也借此机会,在左天纵的看守下和傅天仇见了一面。两位忠臣惺惺相惜,傅天仇招抚东南民变有功,却被诬陷勾结乱民造反。高鸿在朝中有自己的渠道,通知左天纵和傅天仇,说国师普渡慈航早已南下,在东南祭祀,安抚乱民完毕,不日也将回京,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经过这里。如果左天纵在押解傅大人回京的路上,能够遇上国师一行,由傅大人向国师痛陈这次民变其中的蹊跷,国师天悯人心,定会在朝堂之上为国进言,劝皇上免去傅大人的灾祸,就是官复原职也说不定。

左、傅二人听后,心中大定,人有了希望,就有了精神,当夜府中酒宴不断,一夜也是平安无事。左天纵为酬劳属下辛苦,又在州城之中待了两天,还是没有等到国师一行的消息。回程日子紧迫,左天纵只好安排人马起行。

高鸿看到左天纵一路损兵折将,囚车也是条件困苦,提出安排府中两名高手随行,共同保护傅大人,并赠送马车一辆,好安排傅大人在车中休息。左天纵最开始不肯,提出高手可以随行,但是马车不能接受,傅大人依旧是钦犯,坐于马车之内,只怕不妥。

高鸿不得已,将左天纵请上马车详查,提出,可以在马车中固定链锁,铐住傅大人,以免发生意外,而且马车坚固易行,可以提高傅大人一路的安全。由官兵在车中看守傅大人,想必北往之路顺畅许多。如果怕朝中非议,可以在京郊再换作囚车入京城,并无其他妨碍。

左天纵闻言,觉得此法甚好,就点头同意,于是傅大人居坐马车中,两名下属坐在车内照顾,其他人则是骑马随行,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子,根根似铁,声音洪亮;另外一人,黑发束带,朗目圆睛,布衣布衫,二十出头的样子,毫不起眼,少语寡言,正是那鲁西华。

鲁西华借着高鸿之手,将制作的马车安排进了押送队伍,又假借官府招聘的江湖高手身份,照顾傅大人北去安全为由,将燕赤霞和自己混入押送队伍之中。一来了却燕赤霞看望旧上司的愿望,二来自己要会一会那传说中佛法无边的国师普渡慈航。

第28章 车队遇袭

“大人,天气炎热,你渴不渴?喝点酸梅汁吧?”一位下属掀开车帘,跳出徐徐前行的马车,前行几步来到左天纵面前,一脸希夷地递过一袋水囊。

左天纵眉头一翘,“哦?竟然还有此物?想不到那高知府为了照顾傅大人,不但造了一辆舒适的车子,竟然还备上了这解暑之物,真是难得。”当下接过水囊,拔开木塞,一口气喝了好几口。酸梅汁刚入口,一股冰凉之气,就直通脏腑,左天纵惊讶道,“好奢侈!里面竟然有冰?!好甜的酸梅汁,里面有乌梅、山楂、桂花、陈皮、干草,再配上沁人心脾的冰碴子,简直就是消暑佳品!”

左天纵又喝了几口,不舍得将水囊递还给下属,“这冰想必是高知府备下的吧,数量不多就不要浪费了。你拿去给大家都喝点吧,这好东西只怕之后的十几天路程都喝不上了。”

下属笑嘻嘻地没有接手,反而伸头过来,悄声说道,“大人无须担心,那个高知府安排进来的沉默寡语的年轻人会得一手法术,能够将常水凝冰,这一路上冰是不会缺的,您放心。还有,那个大胡子似乎是傅大人的老部下,今早傅大人见到他,很是吃惊,小人打探了一下,此人以前也是官场中人,曾经坐到了总捕头的职位,傅大人对他有提拔之恩。大人您说,这两个人会不会在路上劫狱?”

左天纵听到下属禀报,眼睛一眯,“这两人都是高知府推荐而来,现今朝廷式微,江湖之中能人异士辈出。高知府既然敢将此二人推荐到我面前,必然不会有问题,要不然他高鸿也脱不了罪责。至于那个大胡子,既然是傅大人以前的属下,这一路上傅大人的安全自当会尽心尽力,你们稍微注意下就是,不必太过警惕,免得引起双方间隙。你快快去给兄弟们送水吧。”

下属听到上司发话,正色道,“属下领命!”转身回了马车,须臾,从马车内拿出七八个鼓鼓囊囊的水囊,飞快地奔前奔后,将水囊抛出,“兄弟们,四个人喝一壶啊,消消暑气。”

“我们马上都有,你还发水做什么?”当下有人接过水囊,开口问道。

“肯定比你自己的好喝就是了!”声音远去。

傅天仇坐在马车之内,脚部依旧被左右锁链困住,手部却是被放开,身上头发也打理得规规矩矩,拿着一本书在看。马车里四壁的车板被抬了起来,露出雕花的窗户,阳光射进来,也是透亮,此刻的马车如同一个行走的凉亭。

马车里四个角都放着冰桶,靠着窗边是一张案桌,放着瓜果小食,地面铺着厚厚的凉垫,此刻傅天仇的心中却不平静。

自己乃是待斩之身,这一去,朝中敌人重重,只怕是凶多吉少,想不到高鸿如此厚待自己。朝野贤良之臣日少,天子被京师百官蒙蔽,自己如果能面见天子,必当痛陈利害,诉说民情,就算是为之丧命,在所不惜。只是不知自己的两个女儿,青风、月池现在何处,希望能逃脱朝廷的追捕,留得性命于世。

“大人,还请不要悲伤,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一个声音悄悄传来,傅天仇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老下属~燕赤霞。

“赤霞,想不到一别经年,你还能不远千里地来看我,我的真的欣慰。今早起程,我忽然见到你还很惊讶,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傅天仇说道。

燕赤霞说道,“大人,您受委屈了。”之前他在街上看到衣衫褴褛、满身污渍的老上司时,几乎就要按耐不住,跳出来劫狱,结果被鲁西华及时劝解。还好鲁西华有办法,走了高知府的路子,将马车和自己都安排进了押送的队伍,方便自己照顾好老大人。

傅天仇摇摇头,“哪里哪里,这天下的百姓才是受了委屈。那些贪官污吏欺上瞒下,天子不知民情,百姓不解天子,才使这世道草寇横生,强盗乱行。赤霞,听说你也没有在官场啦?”

燕赤霞说道,“大人被调走后,他们就处处为难于我,不给我权限,又逼着我破案,我一气之下离开了衙门。”

傅天仇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不知你现在何处营生?”

燕赤霞说道,“离开衙门之后,有些奇遇,学到了一些道门法术,居于荒野之中,斩妖除魔为乐。”

傅天仇听后极为惊讶,“难道这世上真有妖魔?!”

燕赤霞说道,“天地间正气不存,邪气横生,自然是有妖魔为祸人间。大人您请看,我的同伴,他就是位佛法精深的修士。”说完,还顺手指了指前面骑马的鲁西华。

傅天仇顺着燕赤霞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黑发束带,布衣布衫,二十出头的样子,毫不起眼的青年坐在马上,正回头看来,面带微笑,露出一口白牙,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厉害的样子。不由得诧异道,“他很厉害?难道比你还厉害?”

燕赤霞有些不好意思,“是的,算是比我厉害一点点吧。大人这一路有我二人护送,您的安全不必担心。”

傅天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叹气说道,“我只盼能活着面见天子就好了。”

犯人有马车乘坐,不再像原来那样需要人推着前行,自然是脚程快了许多,高鸿治下沿途环境清明,两天的急行赶路就追上了前两日在州城中被耽误的行程,众人都十分高兴。高知府准备了肉饼,那位鲁姓的年轻人还有一手好厨艺,山中飞禽走兽无数,每晚都有鲜美烤肉、菌汤喝,实在是比之前的颠簸行程好上许多,众人皆很满意。

某日清晨,天气凉爽,大家便趁着天凉赶路,免得中午日头当晒,酷热难当。车马行到一处山岩,前行开路的六匹骏马忽然惊嘶,马上兵士摔倒在地。

“全体戒备!你们不要动,保护好傅大人!”左天纵一看前面有变,立刻通知下属警戒,自己纵马来探。只见前方开路的马匹立在空中一动不动,自己下属忽然摔在地上,一时之间不能起身。前方地面露出一个小洞,洞口探出一个人影,口赦道,“急急如律令,定!”顿时自己胯下之马如同变了木头,瞬间不动,一股大力就将自己身体抛了出去。

左天纵人借抛势,跃在空中,手持长柄战刀猛然向地面空洞中的人影砍去。哪知那个人影异常狡猾,见得左天纵来势凶猛,轻喝一声,“遁地!”顿时人影化作一道黑光潜入土洞之中不见了。一道小土丘从地面微微隆起,飞速的逃向远处,显然就是那消失的人影藏在其中。

左天纵不容放过,急追几步,运起浑身战气,双手倒握战刀猛得向逃走的小土丘插去,正好插在小土丘正上方。小土丘向下一缩,泥土爆开,人影全无,左天纵正在诧异,听得身后又是一声爆响,一道人影从自己身后两米远处破土而出,双手高举大剑,斜空劈下,偷袭而来。

左天纵来不及转身,拔起插在地面的战刀,屈膝旋腰,一刀横扫背后,顺势转过身来。那人影身在空中,举剑劈下,刀剑相碰,一声巨响,那人影借势越向了远处的山岩,似乎想借山岩之势逃走。

左天纵眉头一皱,左手收刀侧立,右手解下腰间的蟒金缠丝鞭,一鞭向那远跳的人影抽去。那人影也是了得,急切之间,左脚往右脚脚面一点,迅速拔高三尺,飞身覆在岩壁之上,左天纵的蟒鞭抽空,击打在岩石上,抽得乱石纷飞。

那人大声叫道,“好厉害!”左天纵更是横眉,左手将长柄战刀往地面一顿,双手探到肩后,握住肩上插着的五柄长刃武士刀,当作暗器投向岩壁上攀着的人影。长刃出肩,如光如电,一柄连着一柄向着那人影击来。人影急切之间,只能在岩壁上翻滚,五柄长刀依着人影滚动的痕迹,险之又险的擦过人影,沒入石中。

那人影迫不得已,不敢再在岩壁上停留,只得重新跃回道路当中。

左天纵失了长刃,右手一抖,蟒鞭在手中圈起了鞭花,将刺在岩壁上的五柄长刃的刀柄依次缠绕。左天纵右手用力回拉蟒鞭,那五柄长刃就在此巨力之下纷纷脱离了岩石,顺着蟒鞭轨迹,重新回到了左天纵的肩后插销之中。

逃脱的人影看到左天纵忙着回收兵器,急忙又施展法术,“遁地!”迅速潜入地中,往远处逃去,左天纵刚刚收回长刃,看到人影要逃,蟒鞭还缠在长刃柄上没有卸下,就从大腿上拔出几只飞镖。此镖名为火焰镖,射出击中目标之时有爆炸的功效,乃是秘密武器,左天纵轻易不想使用。此刻敌人高强,不得不用,举镖用力朝那远逃的土丘射去。

“轰轰轰轰~”几声巨响,火焰镖击中土丘爆炸,那人影豁然从土丘中钻出,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显然是被火焰镖击中了。

左天纵瞧见人影跃出地面,拔出刚才插在地面的长柄战刀,飞速地向人影砍去。

那人影左支右闪,好不狼狈,手中大剑勉力地抵挡着左天纵的攻势,口中大喊,“停停停!”

左天纵打得上火,没有理他,攻势毫不减弱,那人逼得没法,一个跟斗向后跃了十几米,远离左天纵,将大剑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泥土,说道,“停停停!叫你停,你还不停?!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打个大半天?”

左天纵急行几步这才看清人影。

第29章 山庄有鬼

只见那人是个道士,身穿甲衣,浓眉细眼,二十岁模样,但是脸上依旧有些稚嫩的轮廓,显然是入世不深。

那人看到左天纵停手,拔起杵在地上的大剑,对着左天纵不满地叫道,“我学法术是用来对付妖魔的,你是人,再打个没完,我就用法术定住你!”

左天纵看清来人非是匪徒,心中也安定下来,“你是何路人马?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那人瞪着眼睛,生气地说道,“我在下面捉鬼,上来透口气,你说我挡路?要是天黑了,让那只大鬼跑出来啊,肯定吓得你们屁滚尿流!”说完,转身欲走。

左天纵不知高鸿推荐的二人法术如何,眼下此人倒是道法精深,武功又能和自己战个平手,道法威力暂不知道,但是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要是能够招揽至麾下那就最好了,立刻开口叫道,“这位兄弟~”

谁知那人一听左天纵对自己的称呼,立刻回头不满道,“叫我法师!”

那人态度桀骜,左天纵也并未生气,有点本事的人都是有点脾气的,开口劝道,“这位法师身手不凡,如果肯为朝廷效力,前途不可限量。”

哪知这话一出,那人更加生气,冷笑一声,“呵呵,叫我法师,就知道我是出家人啦。要升官发财是你们凡人的事,我要四大皆空,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哼,遁地!”那人口出法言,往地下一钻,顿时没了踪影,这次没有左天纵的干扰,地面没有土丘的冒起,显然那个不知名的法师这次遁到了更深的地方,再也没法从地面看出端详。

左天纵见法师离去,叹了口气,“少年有为啊。”转身向马队走去。

“禀告大人,我们的马匹中了那人的法术,四蹄僵硬,怎么打也打不动。请问如何是好?”一位属下看到左千户回来,立刻上来禀告。

左千户看到摔在地上的弟兄们都已爬起,马匹却依旧如同木头雕塑一样立在原地,无论如何拉扯缰绳、马鞭催打,完全无用。

左天纵开口道,“那人是捉鬼的法师,施下了法术。我去问问高知府的两位属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了,那人说道此处有鬼,到了夜里就会出来,大家小心戒备!”

鲁西华和燕赤霞远远看到左天纵和那道士交锋,鲁西华笑道,“这个左千户为人正直,想不到武功也如此高强。”

燕赤霞不满意的说道,“马马虎虎吧,倒是那道士手段不少。”

鲁西华打趣道,“比你如何?”

燕赤霞哼了一声,“还差得远呢!”

鲁西华知道这位燕兄喜好面子,当下不言。

左天纵来到马车前,向两人一拱手,说道,“刚才路遇一名捉鬼的法师,手画道符,向我们兄弟的马匹一拍,我们的马匹就不能动了。不知两位可能化解那位法师的法术?”

鲁西华笑道,“区区定身咒,可难不到我们燕大侠。”转过头来对着燕赤霞说道,“燕大侠,你说对吧?”

傅天仇也在马车中接言道,“赤霞,你要能化解就出手帮忙解一下。”

燕赤霞赶紧答道,“知道了,大人。”回头也不向鲁西华看一眼,对着左天纵说道,“雕虫小技,我去去就来。”

燕赤霞来到几匹马前,看了看,用包裹中的朱砂在手中画了一个太极图案,口中喊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动!”说着,手掌就往几匹马拍去,顿时马儿就恢复了原样,又重新活动起来。几十个兵士望向燕赤霞,想不到这个大胡子长着一张吓人的脸,却原来道法这么高深,等燕赤霞路过自己旁边,纷纷鞠躬行礼。

“辛苦了!”左天纵见到燕赤霞解了马儿的定身咒,也向燕赤霞道谢。

燕赤霞受了尊敬,不由得笑道,“好说,好说。”

傅天仇也笑道,“赤霞,干得不错,干净利落。”

燕赤霞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大人您过奖了。”

左天纵一挥手,“起行!”一行人马又开始赶路。

一路行来,天色昏暗,到处是茂密的树林,远远看到前面有片建筑,似乎是个荒废的山庄。

左天纵见天色已晚,说道,“前面有个山庄,大家进去休息,明天一早再行赶路。”

“好!”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大家也是疲惫,盼着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吃肉喝汤,解解一天的疲乏。

车队快到山庄门口,就见得山庄破败的大门处慌慌张张跑出几个人影,手里各持武器,还拖着一张巨网,网里似乎还有个人。

“是官兵!”人影中有人大声喊道。

“大人,有埋伏!”这边的兵士早就看出不对,连连拔出腰刀。

那群人看到官兵势大,低声说了几句,转身又退回了山庄,鲁西华远远看到其中有两个女子的身影,转头望向傅天仇。傅天仇没有看清前面的人影,也是疑惑不已。

左天纵翻身下马,手持长刃,说道,“你们在外守候,免得有其他埋伏。”,当下一人独身闯入山庄,鲁西华点点头,“千户倒是好自信。”

说那左天纵追击来到一间大堂之前,纸窗、木门紧闭,当下横刀一扫,将木门劈作两半,抬步入内。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之前逃进来的七八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大堂之中,一个巨怪挥动两只巨爪竖在中间。一个怪异的头颅,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浑身都是腥臭的黄浆,身上插满了木头尖刺,冷笑一声,“可笑!竟然想装鬼来吓我。只可惜,你们装鬼都不像,快把面具拿下!”说完,手起刀落,人随刀势,当头一斩,狠狠向那巨头砍去。

刀光一闪,长柄战刀直直砍在那巨怪头上,深入其间几达两尺,腥臭的黄浆四下溅溢,弄得满屋的臭气,巨怪猛叫一声,头颅扬起。

左天纵一刀砍在巨怪头上,刀锋卡在骨头缝里,拔之不动,此刻巨怪头颅上仰,力气甚大,左天纵再也握不住刀柄,只得放手让刀离身。巨怪双爪咆哮着向身前的左天纵抓去。

左天纵连忙向后翻滚,匆忙之间躲过巨怪的突袭,不由得开口叫道,“真的是鬼?!”大堂之中,地势狭小,不宜战斗,立刻纵身向庄外奔去。那巨怪虽无下半身,但是运爪如飞,双爪撑在地上,向着左天纵追来。

庄外众人正在等着左千户破敌,就看到庄里又重新奔出七八个人影,二话不说,提刀就向官兵杀来,一时之间,官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三四个人被杀当场,场面一下就混乱起来。

“大家使劲!”一个女声在人群中响起,傅天仇不由得探出头去,向那声音之处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使钢剑,与三名兵士争斗不已,细看之下,不由得开口叫道,“青风?!”

那女子听见有人呼叫,就向马车看来,只见马车窗户处露出一个头颅,白发苍苍,正是自己的父亲,不由得高声叫道,“这些人就是押送老爷回京的官兵!老爷就在车上!大家快救老爷!”声音未落,有些分神,被一刀划破后背,鲜血淋漓。

鲁西华一看场面混乱,摇摇头,开口喝道,“临!”顿时一阵声波由鲁西华发出,飞速地掠过众人,横扫当场。所有还在拼斗的人立刻浑身酥软,手中刀剑再也拿捏不住,掉在地上,纷纷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岁的布衣青年坐在马上,面目平静。

傅天仇看到众人兵器掉落,场中寂静,不由得大喊,“不要打了!青风!月池!是你们吗?大家都是自己人,快快住手!”

众人纷纷搀扶起来,依旧浑身酸麻,分作两堆集合起来,却没人敢靠近鲁西华,受伤的忙着包扎伤口。其中一堆人群走出两名女子,均是花容月貌,十六七八的年纪,向着马车走来。这边兵士想要阻拦,鲁西华提手来摆摆,“估计是傅大人的家人,大家不要阻拦。”

两名女子来到车前,望着面容有神的父亲,整洁的衣服,端庄的头发,不由得心中起了疑问,“爹爹,你不是被押送回京师吗?怎么是这般容貌?”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巨响,山庄之中跃出一个人影,正是那孤身闯庄的左天纵左千户。

“千户大人!”众官兵看到左天纵从山庄之中跃出,纷纷喜悦,刚才大家被鲁西华所震慑,不敢说话,现在看到顶头上司来到,顿时有了主心骨,开口招呼。

哪知左天纵面色凝重,落到地面,顺手拔出肩上的两把长刃握在手中,转身面向山庄。

“小心啊!山庄里有鬼!”一个尖下巴的少女喊道。大家顿时向她望去,你现在才说,有什么用?!瞧千户大人这般警惕的模样,分明是那鬼要出来了!

果然,未等众人念头闪过,就见一道巨影跃出大门,带得山庄破门横飞,落在地上,巨怪浑身插满兵刃破庄而出!直直向着地面的左天纵奔来,一双巨爪就要插向左天纵的脖子!

第30章 青风月池

左天纵就地向后侧滚,每当正面朝上之时,就挥动手中的长刃划向巨怪。巨怪身体庞大,无处躲避,迎着长刃的刀锋,毫不避让,直直的撞过来,显然是认准了左天纵。

巨怪前扑速度极快,左天纵就地翻滚赶不上巨怪的前行,眼见着就要被巨怪追上。左天纵被逼无奈之下,猛地屈膝抱腰一下将身子缩成一团,藏在巨怪身前。巨怪见到眼前这个讨厌之人往自己身前藏来,不由得弯腰下爪,欲将之抱在胸前。

左天纵越是危机时刻越是冷静,双手持长刃交叉于胸,等到巨爪袭来自己身体两侧之时,双臂用力挥刀斩出,顿时巨怪双爪连着小臂被齐齐斩断,巨怪疼痛难当,忍不住向天长啸。左天纵胳膊往地上一撑,双腿一用力,顿时飞身而起,跃入半空,长刃横空一斩。没了双爪的阻挡,这一刀狠狠地砍向了巨怪的脖子,顿时一颗五尺高的头颅飞入空中,巨怪的脑袋被一刀砍了下来。

众人正在高兴,只见那巨怪残余的躯体顿时裂开,露出胸前狰狞的肋骨,猛然外张,将身前的左天纵牢牢扣住。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左天纵飞速的向后冲去,直到抵在一棵大树上这才停了下来。

左天纵胸部以下被那巨怪之躯扣住,无法动弹,此刻巨怪那双被砍断的双爪,其中一只就向着左天纵颈脖处抓来,另外一只则是向着一旁观望的人群扑去。

巨爪来到左天纵面前,左天纵横刀一挥将来爪格到一旁,又运劲奋力一插,用手中长刃将来袭之爪狠狠钉向身边树干,巨爪被插在树干上一动不能动,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左天纵。

巨怪的另外一只爪子眼看就要抓向人群,大家顿时惊恐万分,区区人力如何应对巨怪?燕赤霞冷笑一声,“小小妖鬼,也敢作乱?!”将手掌在马背上一拍,顿时身子跃在空中,左手向后背一伸,一张巨弓捏在手中,右手剑指一招一张道符出现在指尖,瞬间又被抛出,立刻在空中燃烧起来。

燕赤霞人在空中,弯弓搭箭,口中喊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顿时箭从弓中射出,穿过前面正在燃烧的道符,将道符挂在箭头之上,呼啸着射向袭来的巨爪。那箭射中巨爪,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巨爪袭来之势被阻,化作一团火球,落向地面。一个年轻的书生,呆呆的望着落下的火球,不知躲闪,眼瞧着就要被砸中。

“宁采臣?!”燕赤霞眼睛一瞪,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位书生。

“诸葛先生!”一声娇呼,一道白色身影从马车处飞出,扑向不远处的书生。马车前一双泪眼随着那道白色人影落在了书生身上,口中喃喃念道,“姐姐...先生...”满是酸楚之意。

只见那条白影扑在书生身上,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将书生带离原地。此刻空中的火球落到地上,燃烧不已,巨手在火球之中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一点灰烬都没剩下。白影女子和书生抱在一起躺在地上,相互对望,燕赤霞看着直摇脑袋,儿女情长,他管不了许多,转身跃到被困的左天纵面前,此刻未用巨弓而是手持他那把招牌式的古朴巨剑。

“轩辕神剑,驱妖伏魔!”,燕赤霞一剑将困住左天纵的巨怪之躯砍为两半,没有一滴腐臭黄浆漏出。巨怪之躯落在地面,左天纵立刻脱困而出,向燕赤霞鞠躬行礼,“多谢燕大侠施手救援。”

燕赤霞摇摇手,又拿出三张道符,口中念念有词,一挥手,分别射向地面的两具巨怪残尸和树上的断爪,顿时火光熊熊,须臾之后,巨怪残躯全部都被烧的一点不剩。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忽然空中落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向着地面抱着不动的白影女子和书生扑去。

“姐姐小心!”一个焦急的声音刚出口,就见地面的白影女子一把将抱住的书生抛在一边,双手托住下扑的巨怪头颅,抵挡其下扑之势。头颅口吐青色的妖鬼之气,将白影与自己牢牢困住,众人在外面看不真切。

燕赤霞不敢贸然使用法术,怕伤了老上司的女儿,手提轩辕神剑就要上前除妖。此刻青色的妖鬼之气旁边,忽然出现一个空洞,一个人影又现了出来。左天纵和官兵看得真切,正是一早在路上遇见的那个捉鬼的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一露头,就惊喜地发现身边的巨怪头颅,高兴地叫道,“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立刻跃地而出,双手持剑决合拢,对着巨怪的头颅一指,口中喊道,“唵嘛呢叭咪吽,风火雷电毘!”

“不要啊,头下有人!”书生在一旁看到年轻道士施法,顿时大叫起来。

“这个臭小子,坏我大事!”燕赤霞脸色一紧,加速奔来。

“啊?!糟了!”年轻道士本来高兴,听书生这么一喊,顿时如丧考妣。

只见那巨怪头颅被年轻道士用法诀近距离这么一指,顿时如同被木棒击打的西瓜,一下就爆裂开来,腥臭的黄浆溅了一地。原本在巨怪头颅下面死死抵抗的白影女子,自然逃不过去,被这黄浆溅了满头满脸。

年轻道士不顾臭气,立刻上前勘探,口中不断的叫喊,“青风!青风!”

傅天仇看到大女儿受伤,也在小女儿的搀扶下跑过来;书生也从地上爬起;燕赤霞也赶到面前,一时之间,傅青风面前人头攒动,看的鲁西华好笑,忽然大家都这么关心起来了。

傅天仇看到年轻道士扶住大女儿,大女儿面上满是黄浆,这些黄浆开始慢慢深入大女儿的皮肤,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年轻道士焦急的说道,“她被妖毒附体。如果不及时清除,她很快就要变成刚才那只巨怪了!”

书生说道,“那就快点清除啊!”

年轻道士悔恨的说道,“我的功力不够,除不了妖毒!”

“那要怎么办?赤霞!你可有办法?”傅天仇一听年轻道士无法去除妖毒,连忙询问自己往昔的下属。

书生一听这个名字,立刻转头,就看到一个大汉,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不由得惊叫道,“燕大侠?!你怎么在这里?”

燕赤霞没有答话,皱着眉头说道,“大家先进山庄再说,总会有办法的!”

“好好好!大家都进山庄!”傅天仇喊道,顿时书生、年轻道士一众人等都抬着傅青风进了山庄,外面留下了几十个官兵,纷纷望向左天纵。左天纵望向鲁西华,鲁西华笑而不语,看不出什么意向,只得说道,“走!我们也进山庄!”众人纷纷涌进山庄。

两边人等本就不是一伙,来到山庄大堂处,就分着两队,又拿出刀剑对峙。

傅天仇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厮杀?月池,还不叫他们把兵器都收起来?!现在救你的姐姐才是要事!”

这边的人闻言,纷纷收起手中兵刃,官兵见状也收了手中刀刃,大堂之中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黄浆已经渗入傅青风的皮肤许多,傅青风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狂躁地又吼又叫,年轻道士和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她的手脚捆住,这才没有挣脱,不过口中依旧狂嘶不已。

年轻道士急道,“快点想办法啊,再不救就来不及了。她就快要变成妖魔了!”话刚刚说完,手中传来一阵大力,将众人抛开,滚做一地的葫芦。

众人眼中,中了妖毒的傅青风此刻面色乌青,满口尖牙,身体升上了半空。

“青风!”傅天仇见到自己女儿眼看着就要变成妖魔,焦急地就要扑过去。

傅月池一把抱住父亲,“爹爹,不要过去啊!姐姐已经变身啦!”

第31章 化解矛盾

年轻道士焦急的说道,“还是把她杀了吧,再不杀就来不及了!”

“不能杀!她是我姐姐!”傅月池焦急的说道。

书生抓住年轻道士的衣领,“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年轻道士叫道,“这是妖鬼元神和人体相合,需要元神出窍才能对付,我功力尚浅,没有办法!道符只能伤害到青风的肉体,没法对付元神,完全无用啊!”

书生回望燕赤霞,“燕大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傅天仇一听此言,也说道,“赤霞,你快想想办法!”

燕赤霞一脸的凝重,“我来试试。”说完,跃身就向空中的傅青风抓去。

傅青风见燕赤霞向自己跃来,狞笑一声,张口一吐,一股黑气直冲燕赤霞而去,半途之中,黑气化为丝丝黑影,顿时变作一条条的毒蛇,张着毒牙扑向燕赤霞。

燕赤霞眼疾手快左手拨开飞扑而来的毒蛇,右手一晃,一道道符随风而然,猛地塞进傅青风的嘴里。傅青风受到道符刺激,立刻闭上了大嘴。燕赤霞在空中将身体一拧,顿时转向了傅青风身后,一把拨开傅青风的头发,右手捏住一根长针就刺向傅青风的后颈,随着落地回望。

此刻的傅青风,颈后被长针刺中,顿时满头黑发化作毒蛇,在空中张牙扭动,全身皮肤涌现出坑坑洼洼的恐怖鳞片,无声的在空中嘶吼起来。

燕赤霞一看此景,“我已经将妖鬼元神逼得显出体外,快快灭妖!”

年轻道士急道,“我没有把握啊!”

燕赤霞一横眉,望向一旁靠在木桩上的鲁西华,口中吼道,“鲁兄,你还不出手?!”

众人纷纷向燕赤霞目光所处望去,这个鲁兄到底是谁?

鲁西华无奈手掌一摊,一个赤金色的身影显露出来,一只长尾小猴鼓着大肚子,在鲁西华掌中睡得呼哧呼哧,不时还揉揉鼻子。那小猴背有尖刺、头上有尖角,满身赤金鳞片,十分怪异。

鲁西华伸出手指捅了捅长尾小猴的肚子,“喂,赤发,起来干活了。”

“老爷,你又打扰我睡觉。”小猴子不满的张嘴打了个哈欠,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发觉四周全是人,一双双大眼都等着自己,猛然一下就清醒了,吓得直往鲁西华手指缝里藏。

鲁西华没好气的说道,“你躲什么躲,你的食物在那边。”说完用手一指那空中张牙舞爪的妖鬼之身。“将那元神消灭,别伤着肉身一分一毫。”说完,将那小猴子向上一抛。

那长尾小猴当空翻了一个筋斗,唰的一下就不见了,瞬间出现在傅青风的脑门之上,伸出右爪,一爪抓向傅青风脑顶。

“青风!”傅天仇看到大女儿受到那奇怪小猴的攻击,顿时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鲁西华说道,“傅大人不用担心,你的女儿不会有事。”

燕赤霞笑眯眯地望着小猴子,他可是在其手下吃了大亏;年轻道士看着小猴,一脸的疑惑,似乎在回想什么。

赤发右爪往傅青风的蛇发中一探,轻轻往上一拉,一道青色光团就出现在大家眼前。光团几乎和小猴子一般大小,其中有只巨怪身影在向天咆哮,嘶吼不已。青色光团被小猴子从傅青风脑门取出,顿时傅青风就恢复了人身,落往地面。小猴子翻身落地,一蹦三跳,又出现在了鲁西华的手掌之中,爪子捏着光团献给鲁西华。

傅天仇和傅月池、书生立刻跑向傅青风,其他众人则是看着小猴子手中的光团,实在不敢相信,如此厉害的妖鬼,就被这小猴子轻轻一抓,就被捏在手里。

“妖鬼元神!”这个时候,要是再认不出光团里是什么,年轻道士就算是白当了,一脸的不敢相信。

鲁西华有些嫌弃的看看光团,说道,“你吃吧,我不要,恶心。”

赤发笑嘻嘻地说道,“赤发谢过老爷。”小口一张,一条细细火红的舌头吐了出来,比自己的身子还长,往这爪中的光团上一绕,霹雳啪啦的破竹声响,光团立刻就小了一圈。此刻光团之上雷光闪耀,其中的巨怪顿时跪倒在地,对着赤发磕头不已,双手不停地作揖,张口叫着,似乎在叫小猴子饶他一命。

赤发哪管这么多,大口一张,顿时一张嘴比身体还大,舌头拉住光团就落入了嘴中。光团一入嘴里,赤发的大嘴瞬间又恢复了原样,只见喉咙之处,一个小小的圆鼓鼓的东西落入腹中。赤发满意地拍拍肚子,又伸出舌头舔舔牙齿,这下舌头就是正常模样,口中念道,“好吃!好吃!”看得四周的众人头皮发麻!一只群英难挡的巨怪,就被如此轻易而举地抓出来吃掉,简直是恐怖之极,不经意间,众人远离鲁西华,仿佛是什么妖怪似的。

“天鬼!那是天鬼!”年轻道士此刻终于想起那是什么来了,一脸扭曲,指着鲁西华大喊大叫。

鲁西华说道,“天鬼吃鬼不是很正常吗?你惊讶什么?”

年轻道士挠挠头,“可是天鬼不是邪物吗?怎么会听你的话?”

鲁西华将手一摊,把赤发往前一递,“你自己问他!”众人齐齐后退,顿时空出一大片来。

赤发坐在鲁西华掌中,“赤发只听老爷的。”

燕赤霞咳嗽一声,“好了,我可以作证,这是只好鬼。大家不要太在意。”

“鬼也有好的吗?”年轻道士有些不服气。

鲁西华笑道,“人有好坏,为什么鬼就没有好坏?”一时之间,众人无言。

此刻那边的傅青风已经悠悠转醒,燕赤霞上前查看,“有些伤了元气,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说完从身上掏出药瓶,倒了一颗白色药丸送到傅青风口中。此刻的大堂之中,大家才相互正视起来。

“千户大人,他们杀了我们四位兄弟!”一位下属见堂中妖鬼之事已了却,立刻向左天纵禀告。

左天纵眉头一皱,之前死去的兄弟都是为了抵挡前来刺杀傅天仇的江湖中人,现在外面死去的兄弟似乎是傅天仇的下属所杀,这个恩怨怎么了结?当下开口说道,“傅大人,我等兄弟押解你一路北来,死了不少,却对你多有照顾。现在又在这山庄之中,被你家人设伏,死了四位,你要如何交代?!”

傅月池一脸傲气,立刻回道,“交代什么?我爹爹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你们押解我爹回朝,想要加害于他,我们岂能罢休?!你们助纣为虐,本就该死,现在才死了四个,真是便宜你们了!”

“小姐说得对!你们都该死!”几个汉子立刻拔出武器叫道。顿时两边的气氛又开始激烈起来。

“闹什么闹?!”傅天仇见大女儿无恙,立刻站起身来,“不错,左千户一路对我多加照顾,若不是他,我早已死去多次。实在是我欠了大家的一条命。”

“爹爹!”傅月池急得大叫。

傅天仇摆摆手,“你们不要相斗,这里死多少人都没有用,也不能救天下。皇帝身边太多小人,不知民间疾苦。既然千户大人手下几位兄弟因我而死,你们就拿了我的人头偿命去吧。还请将我的人头交给皇上,希望能感动他,希望他能明白我们做臣子的忠心不二、用心良苦。”

“爹,你死了群龙无首,还是用我的人头代替你吧,人是我们杀的!”傅月池一把跪在傅天仇面前。

几个汉子闻言也立刻下跪,“人是我们杀的,还是拿我们的人头去吧!”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不行,人头都要留在肩膀上!”那位书生顿时大叫起来。

傅天仇眉头一皱,“你又是谁?”

“我?”书生往燕赤霞看了一眼,只见燕赤霞没有揭穿他的想法,鼓着胆子大声叫道,“我就是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

“诸葛卧龙?”傅天仇低头狐疑地向小女儿傅月池看了一眼。通天博学士,诸葛卧龙,博学多才、著书传世,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轻易透露身份,无论江湖之中还是朝野之上,他的地位都很高。看到小女儿点点头,傅天仇立刻恭敬,弯腰致礼,“见过诸葛先生!请诸葛先生指点迷津。”

“一群笨蛋,我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不应该死。”书生一脸愤慨的说道。

傅天仇疑惑的问道,“何解?”

书生一脸你们不争气的样子,“何解?!人头砍下来,皇帝还知迷不悟,你们不就是白死了吗?这还要解?!简直是一群笨蛋!”

燕赤霞听到这里,不由得扑哧一笑,这些人做官脑子都傻掉了,见到傅天仇向自己看来,连忙收起笑脸,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那我们死去的兄弟怎么办?”千户手下的官兵不满地喝道。

鲁西华笑着开口,“让那国师普渡慈航给他们念经超生不就可以了吗?”

国师普渡慈航,佛法高深,在民间和朝野有着极大威望,大家纷纷点头,“对啊!死去的兄弟能够得到国师超度,往生极乐,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里荒山野岭,又哪里去找国师呢?”一个兵士开口问道。

鲁西华将手中赤发一收,笑着说道,“你们仔细听听,远处有梵音传来,我看那国师就要来了。”

“国师来了?!”顿时大家眉开眼笑起来。

失去兄弟的官兵高兴,可以求国师给死去的兄弟们超度。

左天纵和傅天仇高兴,可以面见国师,当面陈述东南民变事实,如果得到国师相助,傅天仇说不定能够保住性命。

燕赤霞和年轻道士也是满脸兴奋,对这名名满天下、佛法无边的国师,仰慕已久,这次能偶然目睹真容,实在有幸。

只有鲁西华微笑不语,靠着木桩休息,一双眼睛望着外面。

第32章 法丈到来

众人纷纷凝神细听,却未听到什么声音,心下有些怀疑,但是因为燕大侠叫了一声鲁兄,显然这个鲁姓年轻人是修行的前辈,手中一只奇异天鬼,捉鬼拿妖,凌厉异常,众人不敢开口相驳,只得私下讨论起来。

傅青风被书生和妹妹扶着,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惨白。

“爹,女儿让你担心了。”傅青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向爹爹道歉,本来自己和妹妹率领家中健仆准备半途劫狱,哪知官兵在州城中莫明多待了三天,一切计划被打乱,只好临时在这正气山庄设伏。哪里知道,这个山庄竟然有鬼藏身,还好遇到了通天博学士诸葛先生和昆仑道士知秋一叶,两人及时通知,外加道法高强才抵挡住了鬼怪的袭击,准备外逃,又恰巧刚好遇上了来路不明的官兵。

自己设计用受伤的鬼怪缠住那位左千户,带领下属袭击外面的官兵,正巧就是押送爹爹的队伍,就这样突然和爹爹相见。这样一些列巧合下来,心情激荡,不小心就被鬼怪附身,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听妹妹说,是个鲁姓的年轻人拿出一只名叫天鬼的东西,那东西一抓之下,掏出强行附身在自己身上的鬼怪元神,自己才得以复原。而那个鬼怪的元神已经被天鬼吞食,现在堂中众人都不敢靠近那位鲁姓年轻人。

一家人团聚,傅月池心中很是开心,但是看到姐姐和自己心仪的诸葛先生两情相悦,却是很不自在,连忙开口询问,“爹爹,那位普渡慈航是什么来头啊?我看大家都很尊敬他。”

傅天仇闻言,一抬手,“不得无礼。朝廷所有的祭祀和法事,皇上都要先征求他的意见,在皇上面前,他的份量很重。”

左天纵也接口说道,“不错,普渡慈航乃是护国法丈,如果他肯出言劝谏皇上,你们的父亲就会沉冤得雪。”

傅月池听到左天纵开口,知道这位就是官兵的头头,咬咬牙,说道,“千户大人,因为我的偷袭,贵下属死了四位,我愿意献上我的人头为他们抵命。只要千户大人肯为我爹爹在护国法丈面前说情,小女子的项上人头,你随时可以拿去!”

“妹妹,不可以!”

“月池,要拿也是拿我的人头。朝廷要的是我!”傅天仇低声一吼。

书生一摸额头,“我的天!怎么又说起这个?你们都当人命是玩具吗?拿来拿去的!”

左天纵摇摇头,一拱手,“刚才见诸位视死如归,才知道诸位都是忠君爱国之士,绝非朝廷布告所言的乱党。既然都是忠义之士,虽然我和傅大人政见不同,但是我也愿意向护国法丈说明缘由,好使这场党派纷争,早日落下帷幕。”

傅青风、傅月池闻言,立刻向左天纵一拜,“多谢左大人!”

“那四位死去的兄弟?”傅月池又提出这个问题。

左天纵叹了一口气,“他们算是为国捐躯,我求法丈为他们做一场法事,念经超度最好,如若不能,只好等回京再善待他们的家人。”当下不再言语,一时间众人又沉默起来。

“这位道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昆仑派后学末进,知秋一叶,二十五岁,现在正在云游天下。”年轻道士向燕赤霞一拱手,显然是想套个近乎。

燕赤霞眉头一皱,“山野粗人燕赤霞,天命之年,无门无派,偶有奇遇,现在独居荒野,斩妖除魔为乐。”也算是介绍过了。

“哦?这么说燕长辈乃是自学成材啦?简直是我辈楷模!我的师傅早已坐化,我乃其座下烧火童子,门派式微,只留下我独自揣摩。以后希望能和燕前辈多多交流才是。”知秋一叶恭敬地说道,刚才燕赤霞几招下来,就将自己束手无策的巨怪逼得元神外漏,绝对是实战经验丰富的侠客,自己还要多多请教才是。“刚才燕前辈几招法术,以小见大、见微知著、行云流水...”

“行行行,够了!”燕赤霞性格直爽,不喜欢别人拍没水平的马屁,“你怎么不去向鲁兄学习,他可是更加高明啊。”说完点了点,那边正在养神的鲁西华。

知秋一叶苦着脸,“燕前辈,你不要开玩笑了。那个人竟然养着这么恐怖的天鬼,谁知道他是正是邪,他不来找我,我就烧高香了。对了,燕前辈,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燕赤霞望着一脸求知欲极强的知秋一叶,心中正在寻思怎么避开回答这个问题。忽然,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堂,“启禀大人,外面有队人马,唱着梵音,快要到了!”

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希望就要来了。

燕赤霞脑中忽然出现一道声音,正是那鲁西华,“燕兄,一会如有异变,还请暂时不要抵抗,我保你们没事!”顿时眼望那楼梯边看去,鲁西华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群情激动,没有人注意到鲁西华的消失,心中起了疑惑,“难道那普渡慈航有问题?”顿时埋下了一颗种子。

此刻左天纵立刻说道,“看样子,护国法丈已经来到庄外,却不知道他为何路过这里,实在是我们的幸运。傅大人,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就出去和那法丈细说,向他求情。”

傅天仇正色道,举手相谢,“一路北来,全靠左大人照料,要不然,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有劳左大人了,若那法丈同意当是最好,若是不同意,请勿勉强。”

“行!那我去去就来!”左天纵带着官兵全部涌了出去,去迎接护国法丈普渡慈航。

“爹爹,你说,左千户会不会出卖我们?”傅青风发声问道。

傅天仇摇摇头,“他要害我早就将我杀了,哪里还会等到这般时候。”

“爹,我们还以为你一路受苦,哪知你是这般模样。”傅月池也在一旁打趣,听到爹爹的事情有了转机,做女儿的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傅天仇笑笑,“多亏了本州的高鸿高大人,是他照顾爹爹。对了,他还排了两个人来保护我,护送我一路上京师。”

“护送?难道爹爹之前遇险了?”

“不错,一路北来,左千户为了保护我不被朝中政敌派出的刺客所伤,损失了几十名兄弟,我实在是对不起他们。大家为了赶路,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幸好是高鸿高大人设宴招待我们,还通知了护国法丈有可能会路过本州的消息,我们才在州城里休息了两天。”

“难怪如此,我们估错了爹爹的行程,才不得不在这个破山庄设伏,哪里知道遇上了鬼怪。”傅月池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爹爹一定会没事!”

谈到这里,大家这才发现鲁西华不见了,只有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还在原地,众人询问,燕赤霞只是推说不知。众人只当,见到事有转机,鲁西华脱身离去而已,聊了一会就没有在意了。

左天纵带领属下出得庄来,立在大门一旁,只见得远远有灯光过来,空中响起阵阵梵音,又有淡淡檀香浮动,心中知晓,定是那护国法丈就要来到,立刻约束属下将地面打扫干净,立队站好,静静等候。

不久之后,远远行来一队人,皆是女子,做出家人打扮。前面四队八人,分持法器:第一对两人分别持,梵钟、法磬;第二对两人分别持,铜铃、木鱼;第三对两人分别持,香炉、烛台;第四对两人分别持,如意、拂子。其后又是八名出家女子肩抬着一轮黄纱冕轿,冕轿之中坐有一人看不真切。两旁又有女子手持幡、天盖、斗帐、花鬘、佛龛、花瓶、法香之流,众人口中唱着梵音佛言,续续来到山庄面前。

左天纵带着属下立在道旁,大声喊道,“恭迎护国法丈,法丈普渡众生、慈航天下!”说完立刻单膝跪下,以示恭敬。

出家女子组成的队伍闻言立刻停止行动,口中梵音也停了下来,前队的四对八人同样跪坐在地,留出中间一条略宽的通道。黄纱冕轿被从肩上放下,其中隐约能发出金色毫光,照在在场众人脸上,庄重异常。左天纵的属下都异常激动,终于能够得见这位名满天下的护国法丈,简直是此生有幸。

左天纵见队伍停了下来,立刻低头急行,来到冕轿之前几米处单膝拜倒,“御前侍卫副统领左天纵拜见护国法丈。卑职已查明钦犯傅天仇等人并非奸臣乱党,实在是忠义之士,并无叛国之心,东南民变另有隐情,请法丈主持正义。”

黄纱冕轿之中传出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当今太多的人实在是是非不分,对朝廷不满、不知国情。这次本法丈东南抚民归来,正要回京复奏,既然遇上了左大人,就让本法丈替朝廷安抚一下这些忠义之士。善哉,善哉。”

左天纵闻言大喜,立刻躬身行礼,“谢法丈成全!”

顿时,冕轿前中人又开始呤唱梵音佛言,两名手持花篮的女子,将花篮之中金菊花瓣洒向地面,冕轿之上,一层薄薄的黄纱缓缓揭开,一个人影从轿中莲花座上立身而起,踏步走下轿来。

第33章 索命梵音

左天纵退到一边,不敢阻搁法丈前行道路。梵唱队伍往山庄之中行去,左天纵本欲跟行,却被一女僧举手拦下,“千户戾气太重,有损法丈祥和之气,请千户和众下属在外等候佳音。”左天纵这才作罢,回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下属们,“你们都这么着急干嘛?还不赶紧收拾好行李包裹,死去兄弟的尸骨也放好,等一会等法丈出来,我再求法丈给兄弟们念经超度。法丈佛法精深,傅大人必将沉冤得雪,大家准备赶路。”兵士们一听此话,立刻四散开去,将之前的战场清理打扫,归拢物品,准备上路。

傅天仇一行九、十人等正在大堂之中低声议论,就听得外面传来阵阵梵音,几对女僧沿着台阶进了大堂,安侍在两旁,一对手提花篮的女僧向地面抛洒着金黄色的菊花。一位身穿袈裟,头戴高耸僧伽帽的男子,五十来岁的相貌,清瘦精干,面带祥和微笑,身后隐隐发出金光,正是护国法丈普渡慈航。他右手掌上仰,安于左手掌之上,两手掌拇指根部相触,结一法印。

鲁西华此刻以金刚之身施展“临”字妙法,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能在虚实之间随心所欲的转换。此刻的鲁西华就是将自身提高到了一个与这方世界截然不同的波动层次,能量等级远远高出此方世界的波动。正如那个世界的不可见光一般,不在这个世界探测范围之内,此间修行者根本无法察觉。

鲁西华见得来人手结法印,心中一动,竟然是密宗法印,其两手相叠,代表自身不二之义,故此手印又被称作法界定印。

所谓密宗,乃是大乘佛教八大宗派之一,内又分为两派,一为胎藏界,一为金刚界,胎藏为体,金刚为用,不管如何都是纯粹信仰大日如来的教派。鲁西华看得有趣,一个妖怪竟然打扮成密宗,敢于变身装作大日如来,难道此怪曾经佛前听法?顿时心中想起了西游记中那些有家有户的妖怪,一个个为非作歹,最后竟然无事,只被呵斥了事;那些没门没户的妖怪,却被孙行者打了个头脑开花、魂飞魄散。

什么是密宗,就是修行秘密真言的宗派,有的也称之为真言宗。这个宗派,不做经书解读,不做佛言讨论,只颂佛陀真言。佛陀的真言,它像一个密码一样,不需要翻译成任何语言,不需要翻译成任何文字,就像常用的密码,不需要解释1234是什么。他认为你只要去诚心去念,就自然而然会打开你跟佛陀沟通的桥梁,体会真言、咒语,领悟种种神通,这个修行就叫密法,其宗派就叫密宗。

这一点和鲁西华的法言极其相似,那神秘人物传来“临”、“前”二字就让鲁西华受用无穷,依照自身领悟,转化为万千用法,实在是以一当万的法门。所以鲁西华对这个蜈蚣精十分上心,想要一窥其修行之密。

终于众僧尼停止梵唱,普渡慈航在众人面前微笑站定,手作拈花之意笑看众人。

傅天仇一看此景,晓得面前之人就是自己回天转运的关键,立刻手一招,大堂之中众人纷纷单膝下跪,“犯官礼部尚书傅天仇拜见法丈大人。”身后众人集体应道,“拜见法丈大人!”

普渡慈航微微点头,“善哉,善哉。你们杀气太大,还不快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青风、月池和其几位下属纷纷将手中刀剑放置一边。傅天仇低头拱手说道,“下官身陷冤狱,但是心怀国事。素闻法丈慈悲,希望能为我洗去冤屈,警示皇上重振朝纲,拯救世人。”

普渡慈航没有正面回答,“浮世苍生,乃是一场大劫,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句话说完,顿时身后升起一片华光,将其身影隐隐罩住,光华之中,无数梵音呤唱,向着前面的傅天仇等人滚滚扑来。一时间大堂之内满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声音。此刻的普渡慈航完完全全就像一名得果的高僧,规劝诸位迷途世人,快快识途而返。

在场众人听着这满堂的声音,顿时头脑发胀,晕晕乎乎,眼皮无力,昏昏欲睡。

傅天仇似乎看到了眼前皆是东南民变中那些战死的士兵,一个个低声吼叫,高举着双手和武器,口中高喊,“我们好累!我们好累!傅大人,我们撤军吧!”一阵疲惫的倦意涌上心头,不远处有一道光华,好温暖好温暖,照在自己的身上十分舒服,心中有一个声音不住的呐喊,“放弃吧,好好休息一下。”傅天仇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向着那团光华走去。

傅青风依稀看到了诸葛先生乘马而去,远远地向着自己挥手道别,匆匆一遇,便是相思断肠,天涯永隔。他是高人隐士,游龙江湖,自己是落魄的官宦儿女,仿佛天生就不是一家人。自己的心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好像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痛痛快快地睡一场。此刻不远处有一道光华,照在自己身上好温暖,似乎自己又重新得到了别人的关心和包容,傅青风也是慢慢腾腾站起身来,向着那团光华走去。

傅月池眼中看到了姐姐和诸葛先生成婚,整天出双入对,甜蜜异常,自己却是只身独影,无人询问,只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此刻不远处亮起一道光华,朦胧之中,似乎是早已逝去的娘亲在呼唤自己,“月儿,月儿,你过得还好吗?”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傅月池只想此刻一下就扑到娘亲的怀中,述说分别的痛苦,娘亲,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恍恍忽忽的站起身来,向着光华那边的娘亲走去。

而青风月池手下的几位健仆,此刻却是泪流满面,匍匐在地,用力地向着普渡慈航不断的磕头,口中说道,“小人前世罪孽深重,今世得此报应,只求法丈超度,求法丈超度!”一颗头磕在地上梆梆直响,鲜血直流。

终于有一名健仆受不了内心对自己的谴责,猛地一下站起身来,飞速地向着普渡慈航扑去,口中喊道,“法丈渡我!”,人还没到普渡慈航身周五米之内,顿时浑身上下,破出几颗大洞,洞中冒出金光,金光之中,人影消失无踪。身后众人脸上却露出诡异的释怀微笑,似乎为这位同僚往生极乐感到高兴,显然已经身陷法音迷乱之中。

鲁西华在一旁看得真切,这蜈蚣精不知从哪里学来密宗真言之法,此刻竟然有些小成,口出话句,就能立成法阵,虽无普渡众人之能,却又迷惑之功,能点燃凡人心火,让其自燃而亡,有些厉害。可惜假的就是假的,稍有些修行成果之人,就能听出其法音不正,实乃邪道。

此刻的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脸色惨白,不由得开口叫道,“索命梵音?!”

第34章 金身如来

燕赤霞抬手一扬,手中就出现几张道符,用手一撕,分作两段,塞入双耳,口中喊道,“大家镇定!不要上当!”跃身来到早就起身的傅天仇身后,一指点到其颈后,顿时傅天仇的身体就停止了前进。此刻的傅天仇虽然停止了前进,但是脸上现出狰狞,一心想要脱离燕赤霞的控制,前往普渡慈航跟前超度自身。燕赤霞再将手中符箓往其耳中一塞,手掌往其肩头一拍,傅天仇立刻闭眼盘坐于地。燕赤霞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去救其他几人。

知秋一叶手画朱砂符文,往傅青风和年轻书生肩头一拍,口中喝道,“定!”顿时二人身子不再前进,知秋一叶立刻也掏出怀中符箓往两人耳中塞去,这才阻了梵音入耳。大声喊道,“佛陀慈悲,哪里会使用梵音索命,此人乃是邪道!”

大堂之中僧尼梵唱的声音越来越大,靠着燕赤霞和知秋一叶的不断出手,这才使得众人停止前行,俱都盘坐在地,苦苦抵挡空气中梵音的诱惑。燕赤霞忽然想起鲁西华在普渡慈航到来之前,给自己脑中的传音,几次欲出手对付眼前这个邪僧,都忍住不动,看来鲁兄早就知道这一切。忽然心中一惊,想到一个事情,鲁西华这次出来说要护送傅大人安全回京,说不定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冲着这个邪僧来的。这个鲁兄到底是何人?!

燕赤霞不好出手,只好用手抵住傅天仇和傅月池的肩后,缓缓运功输往他们身体运转,帮助他们对抗梵音。知秋一叶照猫画虎,护住了傅青风和年轻书生二人。可惜两人人力有限,剩下几个健仆耳中虽有符箓相抗,又身中了定身术,无奈其本是凡人,虽有外力相助,但是自身却心火旺盛,一心做那扑火的飞蛾,被空中弥漫的梵音诱惑,渐渐又有了起身之势。

知秋一叶是个急性子,一看此景危急,立刻舍了手中的傅青风和年轻书生,将他们交给燕赤霞照顾,“燕前辈法力高深,就多担待一点!还请照顾好他们!”起身跃到几位健仆身前,一掌拍向他们肩膀,将他们重新又拍回地下,口中喊道,“他是假慈悲,不要被邪僧骗了!”

拍回几名健仆,知秋一叶心急如焚,心下一横,口中喊道,“神兵火急如律令,定!”这次是咬破手指在手掌中以自己鲜血书写符箓,向着前面面带微笑,却如地狱一般的普渡慈航拍去。立刻,手掌之中一道白光闪过,一个骑着白马的天兵之形忽然出现,手提银枪,胯催骏马,飞跃当空,一枪就向普渡慈航刺去,只可惜这天兵之形乃是虚影,被普渡慈航法驾之前金光一冲,立刻化作虚无,变作一阵青烟,瞬间消失无踪。

知秋一叶目瞪口呆,不由得大叫,“天兵也没用?!”

法令召唤的天兵虽然没有定住普渡慈航,但是此刻大堂之中的梵音顿时消失。堂中众人脸上满是汗水,似乎使出了全身力气,浑身湿透,如同打了一场大仗之后劫后余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此刻的普渡慈航却是满脸冷煞之气,一双横眉,飞斜入天,一对凶睛闪过厉色,扫过堂中诸人。

“本座乃是好意,你们前世罪孽深重,有本座梵音超度,才能洗清你们全身的污秽,往生极乐。可是你们非但不感激本座,竟然还要向本座出手,简直是大胆!难道不怕本座将你们打下地狱?!”普渡慈航此刻口中又重新发出非男非女之声,质问在场众人。

知秋一叶冷笑一声,“下地狱?!我好怕啊!你这邪僧,竟然使用梵音索命,我看你就不是佛家之徒,竟敢假冒佛门大能。还打我们下地狱?想必你自己就是地狱里逃出来的吧?!”说完又拿出一张道符,吐了一口血在其上面,道符立刻燃烧起来。

知秋一叶将燃烧的道符在手中一揉,道符顿时在火光之中化作金粉黏在手掌之上。知秋一叶口中喊道,“唵嘛呢叭咪吽,风火雷电毘,逐鬼驱魔令!”一掌拍向普渡慈航,掌中此刻闪耀金光,一头猛虎显形而出,向着普渡慈航一众僧尼扑去。那猛虎来到普渡慈航之前,身体化作万千飞针,根根射向众僧尼,轰隆一声,堂前烟雾弥漫,普渡慈航等人顿时没了踪影。

“果然是邪僧,这就逃了!”知秋一叶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恨恨地说道,心中也挺高兴,自己独立驱逐了这帮邪僧,也算是在燕前辈面前露了一脸,以后也算有个吹嘘之事。

燕赤霞暗自点头,这个昆仑派的知秋一叶却是法术众多,层出不穷,不知修道了多久,有空倒是要切磋一二。现在总算将邪僧赶走,可以歇口气了,只是不知那鲁兄的打算是什么,难道等这邪僧逃走,他自己独自追踪而去?

众人各有心思,心身俱惫,还没等缓过气来,大堂中立刻光明大放,顿时所有建筑为之清空,一道金光从空中射出,发出万千豪光,中有一道人影端坐于法华莲台之上,头上有肉髻,皆为右旋,双手合什,身披袈裟,脑后一道金轮照耀,刺得在场众人的眼睛几乎都不能睁开。

那道人影缓缓说道,“南无极乐世界,西天如来法驾到此,尔等还不跪迎?!”这声音如同黄钟大吕,震铄当场,所有人此刻都浑身发软,提不起丝毫力气。那道人影又自开口,“你们这些邪魔妖孽,佛祖面前还不快快现形!”

燕赤霞此刻心中大震,一双大眼紧盯着眼前的金身如来,这才明白眼前这只不知哪里来的邪魔,竟是如此大胆,不但化为朝中法丈,替朝廷祭祀上苍,平抚天下,而且此刻竟然变身西天如来佛祖,简直是胆大妄为之极!这天下道门式微,佛门兴起,一切都是因普渡慈航而起,却不知众僧寺领头朝拜的竟然是只妖孽!可笑之极,此妖孽将世人国朝玩弄于股掌之中,只怕朝中乱党横行,都与之有关,简直是罪无可赦!只是不知此刻的鲁西华又在何处?

如来金身法驾现身于大堂之中,大堂顶部早就被其磅礴的法力融化,露出头顶点点星空,眼前此刻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庄重。

知秋一叶也是极为激动,丝毫不怕眼前的金身如来,指着面前的金身,破口大骂,“我是邪魔妖孽?!我就是我,我已经现形了!我就不信你是如来佛祖!我呸!”

几个健仆在梵音停下之后,此刻也是已经清醒,对着知秋一叶喊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等愿为少侠探路!”说完提着刀剑就往空中的金身如来冲去。

那如来全身如同金筑,之前说话眼睛紧闭,此刻闻言,一双眼睛缓缓张开,两道金光就忽然射出,对着几名健仆对冲而来。

几人命悬一线,燕赤霞再也忍不住不出手了,立刻飞身向前,拉住几人的衣领,手中用力向后抛去,“他是邪魔外道!你们怎么能够打得过他?!”

几名健仆退身极快,可是金身如来眼中射出的金光也快,射在地上,火光四起,一名健仆冲在最前,后退的身影躲闪不及,右小腿顿时被金光射中。说时迟那时快,燕赤霞拔出乾坤神剑一剑从健仆膝盖处将之小腿剁下,那被金光射中的小腿,落在地上,立刻化作了一团虚无。

知秋一叶愤而发掌,左右双掌连续向空中如来拍去,口中呼道,“唵嘛呢叭咪吽,风火雷电毘!”此刻他的手中不再是射出猛虎化针,而是直接射出一道道光箭,在空中摆作太极之形,以剑作图,向着金身如来扑去。

空中如来,双手一合,顿时双掌合拢之处发出一阵霞光,照满大堂。那飞扑而来太极之形被这霞光一照,已然被破,顿时化为乌有。

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脸色一变,即刻之间立刻抓起堂中众人飞身跃起。众人刚刚跃到空中,顿时满堂轰烈之声,所有地面一时之间全部爆裂,一阵激烈的震荡横扫全场。众人在空中同样没有躲过这阵震荡,纷纷口吐鲜血,从空中落下,摔倒在地。

山庄之外,马队已经集结,四名死去的下属身躯被整齐的放在地上并排着。左天纵心焦护国法丈进入山庄之后,不知和傅大人谈得如何,就听见山庄之中隐隐有轰隆之声传来。抬头一看,只见此刻的山庄之上,满是霞光异彩,照射入天,心中有疑,迈步就想往山庄之中走去。

“千户请留步,法丈在里面念经颂法,还请千户不要打扰。”两名僧尼立在山门之前,伸手拦住了左天纵去路。

“为何山庄之中异光连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左天纵开口问道。

两名僧尼合什躬身,“千户过虑了,法丈佛法精深,普渡众生。总有些人今生杀人过多,罪孽深重,法丈只好运转修为,提升法力,引导世人迷途知返,这才引来空中异象频出。说明法丈这场法事功德无量啊,还请千户大人在外耐心等候。”

左天纵狐疑地点点头,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回身返到车队里,重新等候起来。

第35章 赤发现身

见到大堂之中众人吐血受伤,鲁西华微微一叹,于虚空之中手指一弹,一道青芒忽然出现在燕赤霞后背,吱溜一下,就钻进去了。

燕赤霞刚才在空中被爆炸产生的震荡击中,五脏六腑都如同翻倒一番,难受异常,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还来不及擦拭,忽觉后背凉丝丝,顿时一股清爽涌现,立刻全身都清透起来,这股凉意余势未尽,顺着筋脉来到手掌之中潜伏下来。

燕赤霞陡然惊觉,这熟悉的感觉正是来自那神秘的鲁西华,十天前,自己与其所养天鬼相斗,受伤之后,也是那鲁西华弹出两点青光,自己一身伤势瞬间痊愈。难道这鲁西华一直在这大堂之中?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燕兄,累得你们受伤,实在过意不去。我已经将一股青气打入你体内,它可治愈你们的伤势,你可以将它分别传给受伤的人。大家暂时别冲动,一会儿妖僧会将大家捉住返回老巢,到时再作计较。”

燕赤霞摸不透鲁西华想要什么,在他看来降妖捉鬼基本都是立杀当场,打不过就逃,哪里还要弄得这般麻烦。不过受人恩惠,自当遵从安排,既然安全无恙,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只是鲁西华口中提到妖僧,难道眼前这个邪佛竟是大妖所化?它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这边燕赤霞受伤痊愈,脑中接到鲁西华传话,自己揣摩一二,皆是发生在极短时间。

那边的知秋一叶却是个暴脾气,“我们都被左千户骗了!他向朝廷出卖了我们!还有那个姓鲁的,也不是个好东西,开战之前就不知道逃往何处去了,搞不好他们是一丘之貉!”知秋一叶受伤之后,情绪激动,破口大骂。

此刻大堂之中狂风大作,刮得众人衣衫哗哗作响,几乎眼睛都要睁不开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傅月池顶着狂风喊道,“这和尚法力高强,我们逃不出去!”

傅青风搀扶着爹爹和年轻书生,这两人身子最弱,落到地上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狂风入口,三人都说不出话来,只得用衣袖掩住口鼻。

“我给他点颜色看看!”三番五次的失败,让知秋一叶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法术,一把从身上掏出十来张道符,一口鲜血喷在其上,这次的道符没有燃烧化为金粉,而是燃起五彩光华,知秋一叶的双手如同握住了两个小太阳,高声急道,“唵嘛呢叭咪吽,风火雷电毘,运转乾坤!”

法令一念,知秋一叶双手齐舞,借着掌中五彩光华在空中快速画出太极图案,这个太极图案和之前光剑组成的太极图形并不一样。之前的光剑乃是以剑化形,其本质还是剑阵,威力依旧是光剑的威力,此刻的太极图案,乃是知秋一叶用昆仑派秘藏法术召唤,带有一丝混沌之中太极诞生的真意。所以由光华组成的太极图案在空中一形成,顿时大堂之中的狂风瞬间停歇,所有气息都被太极图案吸引,周围空间露出丝丝裂痕,隐隐有闪电在其中穿行。

这个法术以知秋一叶的法力不能全面支撑,勉力使出之后,就向着面前的金身如来法相推去,知秋一叶顿时瘫在地上,喘气不已。太极图案一离开知秋一叶之手,立刻旋转不停,将四周空间游离的真气不断吸引,化作一条光龙冲向金身如来,一时之间大堂之中,满是龙呤之声。

金身如来蔑笑一声,“雕虫小技,如来法驾之前,也敢现眼?!”笑声一落,双手合什并拢,十指紧扣,独独食指伸出相接指向前方,口中称道,“临!”顿时此刻金身如来,其身如同一道大山耸立,傲立于世,巍峨之间,不能见其全貌。

那光龙扑来,一头撞在大山脚下,却是如同镜花水月,须臾之间便是裂成百千万片,再也不见其踪影。地上的知秋一叶顿时口喷鲜血,显然是遭到道法反噬了。“修道之人,心中有佛,明知这个邪魔是假的,也没法克服,是我败了!”知秋一叶口吐鲜血之后,心中一阵沮丧,当今世道,邪魔当道,自己斩妖除魔到底是对是错。

“知秋!”一声娇呼从傅月池口中而出,这个年轻的昆仑派道士,虽然有时言语行为不着调,但是一心救大家,原本按照他的道法,早就可以不顾大家自己逃脱,可惜为了众人,与这邪佛斗法,受伤吐血,实在是可佩可敬。

一只手掌抵到知秋一叶后背,一股清凉之气顿时传来,体内伤势瞬间好了大半,几次呼吸,几乎痊愈。知秋一叶眼睛一亮,对啊,这里还有燕大侠,这是降妖除魔的老前辈,燕大侠道法精深,和他协力,未必没有一拼之力,正要开口道谢。耳中传来燕赤霞细小的声音,“鲁兄在一旁守候,自有照顾,不要多言。”知秋一叶心中一惊,之前大堂之中众人打生打死,这姓鲁的不见踪影,不知藏到了何处。

此刻的鲁西华心中大喜,刚才那个妖僧口吐真言,竟然与自己所学一样,原来“临”字一诀,法印就是如此施展。看那妖僧化作不动大山,巍峨坚固、不可撼动,当有诸法不临之意。自己无意之间竟然学会此法,当真是好大机缘。心中一动,改了计划,赤发忽然出现在自己掌中,鲁西华吩咐道,“你且上前与那巨佛争斗一二,打不过逃走就是,我自有计较。”

赤发于虚空中一看,苦着脸,“老爷,此乃妖怪,看这架势,不得有大乘境界的法力啊。小的鬼身只不过炼虚境界,就是吐了老血,只怕也过不了几招啊!”

鲁西华一瞪眉,“没叫你拼命,你自上前与它过几招就走,老爷我有其他安排。”

赤发苦着脸皱着眉,“好的,老爷!”说完跃出鲁西华手掌,一晃就不见了。

赤发这一破空举动,立刻引起了金身如来的警觉,想不到大堂之中竟然还有人在一旁隐藏,立刻开声,“何方妖孽,在此躲躲藏藏。如来法驾之前容不得尔等放肆!”提手往那无人虚空中一拍,一个黑洞顿时出现,一道人影从中闪出,立在众人之前,布衣黑发、二十出头的模样,正是那消失的鲁西华。

鲁西华站定,正色厉言,“妖僧,你假扮佛祖,可知罪孽?”

空中金身如来言道,“尔等之徒,巧言令色,诡辩无用,乖乖受本座超度吧!”说完就一掌向众人拍来。这一手掌直如山立,横如云行,一下就笼罩在这个大堂之上,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鲁西华也未出手,大喝一声,“赤发何在?!”

鲁西华话音未落,虚空之中出现一只巨爪,赤金鳞片,片片都有人头大小,中间为赤色,边缘为金色,只比巨掌小了一圈,五指皆为人指圆头,而非妖魔利爪,上有火光缠绕,雷光耸动,对着扑天而来的如来巨掌就迎了上去。

巨爪与巨掌相接,却是悄然无声,巨爪之上的火光雷电顺着掌爪接触边缘就攀附上去,在巨掌之上跳跃,不时冒起一股青烟。那巨掌表面此刻已是坑坑洼洼,不复之前金光闪耀的模样,迅速撤了回去。空中一道惊异之声,“天鬼?!”

那声音又道,“尔等果然是妖魔所化,当真是冥顽不灵!”说完,手掌轻轻一抖,就恢复了原样。

此刻,一道身影已经显现出半空,头有三角斜插向天,正是那之前生吞恶鬼的赤发!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知秋一叶看到鲁西华和赤发出现,不由得大叫起来,在他眼中鲁西华浑身都是谜团。

第36章 众人被擒

此刻的赤发与空中现出上半身,也有七八丈大小,身子与金身如来同高,也不多言,举爪就向金身抓去,带着火光雷电,瞬息而至。

金身如来刚才出掌被赤发偷袭,这才受伤,此刻哪会大意,右手屈指在赤发袭来的两爪之间连弹数下。顿时赤发吃力不住,爪中剧痛,收了双爪。忽然,一条长尾从空中忽现,尾端尖刺毫不犹豫,直直刺往金身如来手背。

金身如来见变不乱,右手轻轻一绕,手背靠向来袭长尾,等到手背和长尾鳞片相接,轻轻一抖,顿时震散了长尾上的力道。接着,手掌凭空挽了一个花,就将来袭的长尾抓在手中,用力往自己怀中一拉,立刻一阵空间震荡,一个庞大的身影被金身如来凭空生生拉出,踉踉跄跄的往这边靠来。

金身如来正言道,“今日本座就要降了你这只天鬼。你若愿意活命,就让本座留下印记,成为本座法驾之前持杖童子如何?”

赤发虽然被金身如来缠住尾巴,凭空拉出,但是面色不惧。忽然金身如来手臂之上的长尾末端的尖刺,由一变三,尖锐异常,对着金身小臂就是一旋一划,立刻小臂之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出现,大滴大滴的金色血液落在地面,露出金身之内雪白的肌肉出来。

金身如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刺,顿时觉得右小臂失了知觉。此刻的长尾之上忽然变得油滑异常,右臂失了力气的金身如来,再也拿不住天鬼长尾,手掌一松,心中恼怒,喝道,“好胆!竟敢伤害本座法驾!”左手伸出手掌为爪就往那逃脱的天鬼长尾抓去。

赤发见到偷袭成功,立刻上半身又往空间中一钻,空间之中,有面青旗展立,上有莲花朵朵,赤发正要躲进青旗。

这边的长尾已经脱离了金身如来的掌控,一卷一收,眼见着就要跟着天鬼消失在空间里,金身如来立刻变爪为剪,竖起左手食指中指做剪刀状,狠狠地往那正要逃脱的尾巴剪去。听得一个清脆的咯噔声响,只见地面掉落了一节三尺来长的角质尖刺,正是那逃逸的天鬼之尾留下。

空中传来一个声音,“你这妖怪,好生厉害!赤发我打不过,先走了!”一个身影狼狈的消失在空中,显然天鬼又重新进入那莫名的空间,再也无法追寻。空间之中,天鬼重新回到青旗之上,青旗立刻变作拇指大小,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金身如来被刺受伤,小臂疼痛难当,直到现在依旧不能缓解,一双怒目看着下面的众人。

“什么意思?这就败了?”知秋一叶,张着嘴巴,痴呆呆的问鲁西华,“你的天鬼怎么这么不中用啊?!”

鲁西华无奈道,“我的天鬼天然就是鬼物克星,这妖僧不是鬼,自然克制不了。再说天鬼等级太低,自然不是这妖僧的对手。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还有什么法术?我们大家一起和这邪僧拼了吧!”知秋一叶说完,从地上跃起,凝神戒备,准备开战。

鲁西华耸耸肩,没有说话。知秋一叶气得火冒金星,转身向着燕赤霞说道,“燕大侠,还是你靠谱,我们一起出手吧!”

知秋一叶话音未落,就见头顶一片漆黑,无数须藤从空中落下,将在场众人全部捆住,这波攻势来得突然,众人皆无还手之力,一个声音阴阴地说道,“本座忍你们多时,你们还在这里甘作跳梁小丑。等本座伤势好了,再来收拾你们。”鲁西华朝诧异的燕赤霞点点头,一个闪身不见了,须藤缠之不住,一下又收了回去。

话音一落,众人只觉得一股异香扑鼻,眼前一黑,顿时失了知觉。只见场中,金身如来一挥衣袖,就将众人迷倒捆住。大堂之中人影一晃,漫天霞光一收,那普渡慈航又重新立在场中,望向鲁西华消失之处。“那人是谁?逃得到快!这人只怕是那天鬼之主,也有空间穿行之力,我倒是大意了。”

一名女僧急走几步,上前问道,“敢问法丈,这几人如何处置?”

普渡慈航阴沉着一张脸,“他们还有同伙没被捉到,不可轻举妄动。你们从后面走,先将他们押回我的大殿,等我渡过天狗食月的潮力,再来审问他们。”

“领法旨。”女僧齐齐领命。

山庄之外,彩霞齐收,左天纵见状,心知法丈法事已毕,连忙在庄门处等候,见得法丈一行出来,急忙上前请候。

“法丈劳事辛苦,不知傅大人他们如何?我们还需要等他启程。”左天纵向普渡慈航身后张望,只见其身后仅有几名女僧跟随,数量比进庄之时少了一些,傅天仇、燕赤霞、年轻法师、鲁姓青年更是一个不见,心中有疑,不由得开口询问。

普渡慈航合什行礼,微笑着解释道,“本座做了一场法事,勉强洗清了他们身上的罪孽。他们赫然醒悟,已经先行离去了。世人应知天高地厚,善哉,善哉。”

左天纵心口直快,连忙又问道,“可是法丈,我似乎听到山庄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不知为了何事?”

普渡慈航一听此言,立刻横眉立竖,脸色冷淡,不悦的说道,“嗯?你耳根不净,已被尘世所污。”一边说,一边不再理左天纵,独自上了黄纱冕轿,“记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好自为之吧。”梵音又起,法丈队伍渐行渐远。

既然惹了法丈恼怒,之前欲求其给死去的兄弟们超度之事,也就没了希望。左天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左天纵放心不下傅天仇众人,人没头没影,回京如何向天子交代。立刻冲入山庄之中查看,只见之前就破败不堪的大堂,此刻屋顶全没,头上只有星空,点点星光落下。堂中木板、石块横飞,分明是有交手的痕迹,似乎动静不小。左天纵再细心勘探地面,不少凌乱的脚印,有皮靴、布鞋、草鞋,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显然不久之前这里还站着不少人,可是如今都已不知去向。

左天纵想起普渡慈航的话,心中起了疑问,陡然心惊,这一路北来,自己队伍遭到不少刺杀,目标直指傅天仇,其后肯定有朝中官员指使。护国法丈在朝中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难到幕后黑手就是他?!

想到这里,左天纵不由得后背起了一阵冷汗,不敢再往下想去,立刻飞奔出了山庄,吩咐手下兵士将士兵就地埋葬,先行回京师待命。

众将士领命远去,左天纵来到四位死去的下属墓前,喃喃自语,“本想求法丈给你们超度,希望你们来世投个好人家,没想到我惹怒了法丈,事已不可为,请众位兄弟们原谅。我身受皇命,护人回京,傅大人一行等人在山庄莫明失踪,我不得不查。此去如有危险,肯定是九死一生,我左天纵在此向各位兄弟道别!”

左天纵向四位下属墓碑行礼,转身毅然骑马远去。不久之后,墓前闪出一个人影,正是那失踪的鲁西华,望着远去的左天纵微微点头。

鲁西华口中颂起地藏菩萨经,顿时墓地之中缓缓飞起四枚淡白色的光团,虚顶之中有一处莫名所在,大放光明,照得墓地之上、方寸之间如同白昼,其间传来无数梵音僧歌之音,四个光球围绕鲁西华转了几圈,表达了心中欢喜,就投往那光明之处。刹时,那明光向里一收,消失不见,鲁西华踏步向着左天纵远行的方向去了。

第37章 慈航大殿

普渡慈航在冕轿之中看了一下天空,只见今夜月色暗沉,有薄雾遮挡,右臂隐隐传来疼痛,口中喝道,“接下来几天之后,马上就是天狗食月之夜,月华大减,到时我身上的法力就会控制不住。立刻前往慈航大殿,让我安然渡过月食之夜再说。加速前行!”顿时,梵音法唱立刻停歇,众僧各持法器奔跑前行,迅速赶路。

却说那左天纵纵马狂奔,不久就赶上了疾行中的僧队,只见僧队之中梵唱不在,大家行色匆匆,不由开口询问队末僧侣,“法丈这是要回京城吗?怎么行走如此匆忙?”

一名女僧回头致礼答道,“法丈南下以来,连日讲经说法,有损真阴,之前在山庄中勉力进行了一场法事,身体有所不适,需要回慈航大殿静养几日。千户不必过虑,还请离去。”

左天纵皱眉说道,“我奉命押回傅大人一行,但现在傅大人离去,我不好和皇上交代。还要等法丈身体好转之后,前往殿前帮忙分说一二。”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既然左千户有心,就跟这本座来吧。本座需要静养,还望不要打扰。”正是那普渡慈航的声音。

左天纵躬身回道,“谢过法丈体谅,法丈法体有损,天纵自当在殿外守候,等候佳音。”女僧听到法丈传音,也不再说话,疾跑一段,跟上了队伍。

几日之后,深夜,京师郊外,一片连绵不绝的巍峨寺院在夜色中耸立,院墙之外到处是树木密林,一条大道通往山门处。僧队来到寺外也不作停留,匆匆进入寺门,不见了踪影。

山门处是个大牌坊,上面写着普渡慈航四个大字,乃是当今皇上御赐,到此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需要步行前往寺门。平日此处香火鼎盛,逢年过节更是人头攒动,此刻深夜却是这般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左天纵骑下马欲进山门,被一女僧拦下,“佛门清静地,难容俗世人,千户请留步。可在附近农院小憩几日,到时法丈自会通知于你,一同上朝。”说完立刻转身离去,入了寺门,寺门跟着关闭,将左天纵拦在了山门之外。

此刻一阵疾风吹来,天空一片乌黑,左天纵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空中明月边上,一道黑影缓缓出现,将那明月之辉吞下,一时半会之间,大地就一片漆黑,只留下寺前山门处,四个巨大的火盆正在燃烧。火盆中的火焰被山风吹的呼呼作响,照在地上,显出无数的怪影,令人生怖。

左天纵一看此景,不由的开口说道,“原来今夜是天狗食月之夜,难怪此处这么空寂。”天狗食月之夜,传说乃是有神物于天上偷食月华,弄得人间漆黑一片,此刻京城之中,有百姓敲锣打鼓,举烛而奔,大声呼喊,期盼吓走空中神物,让月光重现人间。想到这里,左天纵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

随着天空之中,月亮一点点的消失不见,此刻寺中,普渡慈航满脸狰狞,口中低喝,“天狗食月,乱我体内丹气,我要现形了!”说完,浑身上下皮肤皆破,露出巨大的骨壳架子,空中一股凶气毕现。

一股狂风吹来,将山门前的火盆打翻,柴火落了一地,惊得黑马起身而立,不住嘶吼,用力将头撕拉,左天纵乃是爱马之人,不忍用力拉扯,就松了栓马石上的缰绳。黑马得了自由,立刻飞奔而走,不再犹豫,似乎此地有极为恐怖之物,在几百米外停步回头,不住呼唤左天纵。

左天纵见爱马逃走,心中惊异,难道寺中有事发生?不管如何,自己先过去打个招呼,今晚这风来的诡异,寺内也要小心火烛才是。当下疾步来到寺门之前。

不知为何,今夜寺前无一人值守,左天纵上前推门,寺门却应手而开,此刻寺中到处一片寂静,除了风声,一点其他声音没有,实在是透着怪异。

左天纵也是第一次进慈航大殿,顺着走廊前行。前院没人、门房没人、走廊没人,不知寺中僧侣都何处去了,处处透着诡异。

行了几处院子,皆是没人,左天纵心中越发的起了疑心,这法丈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见到几十僧侣进了寺门,怎么寺中一个影子都看不见?顺着一处偏殿后门,这里有向下的台阶,左天纵顺着台阶而走,没拐几个弯,就来到一处宽阔的之所,左右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中间是一片空地,二十多阶台梯将中间团团包围,只有底部几道门进出,左天纵进来的就是其中之一。

台梯之上端坐着无数的人影,面前点着琉璃烛台,点着蜡烛。左天纵接着灯影这才看清,这无数的人影竟然都是朝中的文武百官。

左天纵一直在御前当值,当然认识这些每日上朝的朝廷重臣,有不少还是已经外派的边疆官吏,不知何时回朝。这些大人都紧闭双目,身着朝服,一动不动,端坐在台梯之上。吏部的杨大人、江大人,兵部的李大人,工部的张大人,怎么这些大人都在此处?难道此处正在举行什么会议?我误闯了会场?

“各位大人,卑职奉天子之命押解朝廷钦犯回京,中途有变。卑职肯请法丈大人说情,法丈大人做了一场法事,将钦犯劝解之后离去。其中缘由,还请各位大人听卑职解释。”在座的大人,大都是朝中傅天仇的反对派,在此聚集,莫非不是知晓自己丢失了钦犯?左天纵想到这里,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开口向众位大臣解释。

左天纵说完,等候诸位大人开口,哪知一时半会,场中无一声响,只有风吹得诸位大人的朝服哗哗作响。诸位大人依旧眼睛紧闭,似乎眼前的左天纵完全如同无物一般。

左天纵眉毛一皱,“不对!有问题!”朗声说道,“各位大人,请恕卑职冒犯了!”说完纵身一跃,来到一个台阶前,伸手就向一位大人肩头拍去,“杨大人,得罪了!”

左天纵手掌刚刚触到紧闭双眼的杨大人身上,杨大人的身躯立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了下来,后背露出一条大缝。从缝中看去,里面空空荡荡,栩栩如生的杨大人,竟然是一个虚壳?!左天纵心中狂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往旁边的江大人身上抓去。

江大人也是应力而倒,同样是个虚壳!左天纵左右探爪,连连使力,七八个朝中官员身躯倒下来,全部是虚壳。就算是笨蛋此刻也已经能够猜到这其中有问题,与那护国法丈普渡慈航绝对脱不了关系!

左天纵立刻纵身而立,朗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们把这些名臣大将的血肉弄到哪里去了?!”

空地之上,回荡着左天纵的急切的呵斥之声,没有一点响应。左天纵气急,左右巡看,瞧见正中有个黄帘,不知通向何处,立刻起步而行。

掀开黄帘,穿过上百米的石道,石道之上,有凌乱不堪的各种划痕,似乎是什么利刃划过,左天纵越看越心惊,眼前一片开阔,乃是一片荒丘,空气中泛出一股恶臭。“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快出来见我!”左天纵又气又急,这慈航大殿分明就是森罗地狱,之前普渡慈航向他说的话,他现在一概不信啦。

荒丘之前,正是之前进了寺门就消失无踪的僧队,护国法丈的冕轿停在正中。

左天纵一看正主在此,“你们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那些大臣哪里去了?快回答我!”飞身扑向僧队。

“你们为什么把朝廷大臣弄成这样,你们究竟是什么居心?!”左天纵来到僧队之前连问数次,皆没人回答,所有僧侣都如同大殿之中的朝中诸臣一般,紧闭双眼,沉默不语。

左天纵来到僧侣背后一看,果不其然,全部后背都是一道大缝,只留下外面一个空壳,其中之物不知哪里去了。左天纵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护国法丈,立刻飞身进入法丈冕轿,向前一拉,一张人皮就耸搭了下来,果然还是一具空壳。

冕轿之后传来悉悉索索之声,左天纵上前几步一掀黄纱,往外一看,眼前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第38章 众人奔逃

一个大坑,约有两百多平方的样子,里面堆满了无数的骸骨和尸体,有猪马牛羊、雉鸡大雁、更有人体尸骸,一个个枕头大小的甲虫在其中大快朵颐:甲壳上粘着雪白的脑浆和筋肉;口器间传来骨裂的声音,这是在咬碎骨头,吸食里面骨髓的声音;尖足踩在骸骨之上,发出沙沙之声;更有数不清的尸体下面有不同程度的起伏蠕动,不知道大坑之中埋藏了多少食人的甲虫。

左天纵看到这一切,头发根根上竖,头皮都快发麻了,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忽然摆在了自己眼前:这慈航大殿之中的一众僧侣竟然都是一些吃人的虫妖,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被它们吸食了肉身,然后装扮成朝官的样子,祸乱朝纲。

左天纵的头有些发晕,这些僧侣都是虫妖所扮,那么受人景仰的护国法丈究竟又会是何种妖怪?!现在左天纵的胸中就是憋着一股愤怒,想不到被自己和世人都被妖怪所迷惑,那么这些年朝中不断被杀害的忠臣义士岂不是都变成这些虫子口中的食粮?!

左天纵忍不住跃身跳进大坑,拔出肩上长刃对着这些正在吃喝的甲虫就是一刀。刀光飞过,数只甲虫顿时变作数块肢节,腥臭的墨绿汁液横飞四溅。几只甲虫惊慌失措,发出尖叫,转生就欲爬出大坑逃命。左天纵含恨在胸,举手一扬,正是不轻易使用的火焰镖。火焰镖脱手而出,带着愤怒射在了几只欲逃的甲虫身上,顿时爆裂开来,逃遁的甲虫尸骨无存。左天纵心中稍定,顿时脚下一阵晃动,颗颗骨骸到处乱滚,似乎下面有什么东西有了反应,想要冲出来。左天纵站立不定,就要摔倒,忽然一只手拉住了自己,轻轻一提,就将自己带到了大坑边上,稳住了脚步。

左天纵心中一惊,此处竟然还有别人?抬头一看,只见此人黑发束带,朗目圆睛,布衣布衫,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正是那失联的鲁西华!

左天纵不由得大喜,“鲁先生!你们没事?!”

鲁西华说道,“我早有防备,暗自跟在你后面而来。倒是燕大侠和傅大人他们,恐怕是受了些磨难。”说完用手一指大坑边上。

左天纵顺着鲁西华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排石瓮,犹如卵形,排成一排,上面露出一个小洞,一副副人脸从中间漏了出来,正是大堂之中消失的傅天仇一行人等。

左天纵心下焦急,自己求普渡慈航为傅大人说话,哪里知道普渡慈航竟是大妖,原本以为傅大人都已遇害,自己这才一急之下乱了方寸,此刻见到大家都在这里,这才安心。左天纵脚下急跃,来到石瓮之前,只见石瓮之中,傅大人的脸虽然从洞中露出,但是双眼紧闭,任凭左天纵呼喊,毫无反应。

鲁西华不由得开口道,“他们在瓮中,受大妖妖气迷惑,需要破开石瓮,方能清醒。”说完,随手一点,,一个石瓮就此裂开,化作碎石,一个健仆从里面露出整个身子来。左天纵一看鲁西华出手,也不多言,举起手中长刃,提刀一挥,石瓮从中破开,一分两半,正是那傅天仇傅大人。

两人齐齐出手,将一众人等全部救出,可惜大家都躺在地上毫无反应。

左天纵急道,“鲁先生,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醒来?”

鲁西华说道,“可能是吸入妖气太多,导致昏迷。”说完手指连弹,点点青光犹如小虫立刻飞到众人身上融了进去,有一颗也飞到了左天纵身上。左天纵顿时觉得浑身有力,一切疲劳倦惫全部被一扫而空,不由得大喜,“鲁先生,真是好法术!”话音未落,地面的人们口中发出呻吟,开始纷纷转醒。

傅天仇依稀记得自己还在大堂之中,护国法丈普渡慈航化作金身如来欲要超度众人,那年轻道士知秋一叶指出普渡慈航乃是邪僧,和往昔下属燕赤霞施展法术为大家争命,却全部受伤。最后那个神秘的鲁姓青年也现身,可惜他的天鬼同样不是普渡慈航的对手,逃走消失。自己一众人等惊疑之间,被无数从天而降的须藤困住,鼻中一阵异香,就失了知觉。

傅天仇此刻缓缓醒来,只觉得眼前有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押解自己北上左天纵!不由得大怒,“左天纵!我信错了你!现在害了这么多人,你还有什么阴谋?!”

左天纵急忙辩解,“傅大人!我们都上当了,原来普渡慈航是个妖怪,朝廷的很多大臣都变成了行尸走肉!他才是朝中一切祸乱的根源!我们要赶快回禀皇上,要不然天下落入他手,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说完往身后一指。

傅天仇往左天纵身后一看,看到大坑之中尸骨累累,其中不乏人骨,顿时惊得后退几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过,傅天仇到底是宦海老臣,惊慌之后,狠狠说道,“原来他才是祸根!难怪朝纲大乱、是非颠倒,先救其他人再说!”

这边燕赤霞、知秋一叶都已清醒。燕赤霞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的情景,“鲁兄,这就是你的目的?”

鲁西华点头道,“口说无凭,只有让你们亲眼看到、亲身经历,你们才会相信。谁能猜到护国法丈竟然是个妖怪,哈哈哈哈!万人景仰,万人景仰啊!哈哈哈哈!”

知秋一叶恼怒异常,一把抓住鲁西华的衣领,“你们这些狗屁事,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我只一心求道!”

鲁西华摊开双手,无奈说道,“除妖即是修道,你既已身在红尘,红尘中的事你就不能不管。如果没有我,你们依旧会遇上普渡慈航,同样会有大战。你自己想想,只要你陪着青风、月池劫囚车,就逃不开这个劫。”

知秋一叶叫道,“哪有这么巧的?凭什么我们劫囚就会遇上普渡慈航?!”

鲁西华说道,“朝中大臣很多都被妖怪吃掉,化作傀儡。傅大人一心为公,却被陷害问斩,可惜傅大人名头太大,皇上要亲自审问,这便有转机。接着有无数刺客前来刺杀傅大人,你说这背后没有普渡慈航操纵,大家会信吗?傅大人在左大人的保护下,接二连三的平安无事,普渡慈航不得已,借着南下东南祭祀的机会,前来夺取傅大人的性命不是很正常吗?”

知秋一叶这才松开鲁西华的衣袖,咬牙切齿的说道,“朝廷真有妖怪!那国事我也要管啦!”

左天纵见到大家都平安无事,欣慰的说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大家不要再争了。”

“诸葛先生!”“爹爹!”“青风”“傅大人”,好嘛,大家都醒过来了。

一阵嘶吼,从地底传来,顿时荒丘一股震动,众人左右摇晃,似乎有什么恐怖之物,潜伏在地底。

知秋一叶想起自己被抓的经过,心中就是恼火,大吼一声,“跟他拼了!”说完就要前冲,却被燕赤霞拉住,“大家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再说,这里妖气深深,大家又刚刚苏醒,不利于开战!”

“好!”左天纵说完,立刻招呼大家撤退。

一路上大家越过荒丘、转入大殿,大殿之中依旧是百官尸壳林立,傅天仇看得痛心疾首,“想不到我朝上百精英皆命丧这妖僧之手,不知这滚滚红尘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妖怪?!”

左天纵劝解道,“傅大人,还是等你回朝之后,再劝解皇上重振朝纲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众人出了寺庙,向外奔去,那妖僧被撞破玄机,必不肯罢休,大家一致决定,将其引到郊外,合力歼之。

傅天仇年事已高,不堪劳顿,左天纵瞧见了自己的乌云踏雪停在远处,立刻口中尖啸,将之召唤而来,将傅天仇扶上骏马,“大人体弱,还是上马急行吧。”傅天仇没有推辞,他知道自己在这一群人中乃是最弱的,不能连累大家,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将手递给书生,“诸葛先生,你也一起上来吧!”年轻书生也是豪爽,危急时刻,当机立断。二人共乘一匹马,其余人等皆是急行,往荒野奔去。

忽然一股大风卷得众人睁不开眼,顿时又起了迷雾,“不好,定是那妖僧开始作法,我们不能乱走。大家不要散开,免得走丢了落单,让那妖僧各自击破!”燕赤霞经验丰富,立刻呼喊,让大家警惕。

浓雾弥漫,不敢急行,队伍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没过多久,空中响起阵阵梵音,“妖僧追来了!”知秋一叶说道。

“大家停步,结阵!”燕赤霞喊道。顿时队伍围作一圈,傅天仇、年轻书生在最中间,鲁西华、左天纵、知秋一叶、燕赤霞守在最外面,在夜色中静静等待。

空中的梵音声响越来越大,似乎在迷雾之中得到加成,几个健仆和傅大人又有渐渐不能抵抗之态。燕赤霞和知秋一叶驾轻就熟,立刻命大家坐下,自己二人运功给大家抵抗梵音。“鲁兄、千户!外面就交给你们了!”燕赤霞喊道。

迷雾之中顿时出现四名女僧的身影,口唱梵音,缓缓走来。左天纵气急,叫道,“鲁先生,你看好大家,我前去破敌!”

“住手,你不是它们对手!”知秋一叶心急,一时破口而出,却是元神一晃,法力翻涌,差点掌控不住,不得已之下,接着屏气凝神,运功帮助大家对抗梵音。

鲁西华开口道,“左天纵一身豪气,忠肝义胆,心之所向,无惧无悔,愿他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知秋一叶一听这话,不由得想吐血,这都什么时候了,姓鲁的,你还在说风凉话,自己摊上这么个队友,真是倒了血霉。

第39章 天纵歼敌

左天纵提刀疾走,往几个女僧奔去。女僧身影在浓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一晃之间又不见了踪影,左天纵前不见女僧,后不见队伍,心知已经被浓雾惑乱了方向,立刻提刀在胸前,以示警戒。

迷雾之中梵音依旧,乱人耳目,忽然,左天纵左臂一疼,一条胳膊至肩而下,飞往空中,鲜血满地,竟然是被不知何物所断,当下疼痛难当。左天纵右手倒握刀柄,伸出手指,急点几下肩膀周围的穴位,左肩这才停止流血,忽然体内泛起一阵清凉,左肩断臂之处的断口泛起青光,肌肉缩拢。左天纵心中惊异,“难道之前荒丘之中,鲁先生施展的法术依旧有效?”

可惜当下情况容不得左天纵细想,迷雾之中借着梵音掩盖,传来两声细响,顿时左天纵胸腹再添两道新伤。左天纵真是勇猛异常,借着受伤之际,察觉到有妖物变做透明,靠近己身,欲杀自己,右臂立刻挥刀,按着自己估计的范围一阵猛砍。一声轻响,空中顿时流下一道腥臭的血液,显然是那隐身在迷雾之中的妖怪被自己砍到,受伤了。

腥臭的血液滴在地面,形成一溜血痕,并且不断延伸远去,显然是那妖怪受伤之后想要逃遁。左天纵哪里容他逃走,立刻身体作弓,右手为弦,将手中长刃作箭掷了出去。刃如飞梭,一道乌光闪过,长刃直直地钉在一个清影背上,显出形来,是个女僧。那女僧口中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倒地而亡。

左天纵用力过度,口含鲜血,右手抚住前胸,平息刚才过度用力而鲜血崩开的伤口。伤口之处传来一丝清凉,这才渐渐好过。

忽然前方地面砂石有异,妖怪留在地面的血痕被轻微的破坏,左天纵立刻觉悟:前方又有妖怪袭来,速度极快!

左天纵来不及去拔肩背上插着的长刃,而是右手拉住左肩环扣,将披风从肩上拉下,腰身用力一旋,顿时身后披风如同幕布一般,在空中拉开,露出里面的几排火焰镖。来不及辨别敌人到底在哪,左天纵将披风在身前用力一抖,披风之上所有的火焰镖立刻松脱。左天纵拉住披风领口借势一甩,顿时几十只火焰镖如同漫天花雨,向正前方激发而出。

空中立刻传来几声爆炸声响,一个女僧果然被火焰镖击中,又倒在地上,左天纵心里默念,还剩两个。

左天纵这时没有迟疑,立刻将肩后长刃拔出,一把用牙齿咬住刀背,一把持在右手之中,警戒地侦查着自己周围。

此刻已经死了两名女僧,空中的迷雾和梵音都淡了许多,左天纵眼睛一瞥,这就看到傅天仇一行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顿时心安。又想到刚才两次血液的立功,立刻运气重新崩开身上伤口,将身上的血液滴满四周地面,以便观察敌人踪迹。

知秋一叶睁眼急切的看了一下,顿时发现失去左臂的左天纵独自在不远处战斗,心下焦急,顿时又是气血上涌,连忙重新闭眼,这才安定下来。知秋一叶、燕赤霞每人运功帮助四名同伴抵抗空中的梵音袭击,实在是腾不出手来。鲁西华则是站在一边防止有妖怪趁机偷袭队伍。

左天纵口含利刀,手持长刃,耐心地在原地等着。果不其然,自己受伤的左侧传来微微震动,此刻空中迷雾和梵音的威力减小,妖怪的行踪已经不再被很好的掩饰,立刻就被左天纵觉察了出来。左天纵四周,鲜血已经变作一圈小小的血潭。忍着头晕,左天纵右手立刀将地面的鲜血向自己左侧挑出,顿时一道血幕泼出,空气中顿时现出两道人影,那是被左天纵鲜血泼中,破了隐身之术,显出形来。

果然,两名女僧瞬间被破了隐形,顿时慌乱,左天纵乘机上前挥刀猛砍,打得两名女僧几无还手之力。左天纵失血过多,满头大汗,手中长刃挥舞不停,引得两名女僧上身有了破绽,立刻扑身上前,旋腰扭颈,口中一把利刀狠狠向着女僧划去。两声吼叫,女僧顿时颈部中刀,倒地不起。

左天纵这才吐出口中利刀,单膝跪下,用右手长刃作为支撑,杵在地面,大口喘气不已。四个妖怪被解决了,空中迷雾和梵音都已消失,终于能喘口气了,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渐渐愈合。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左天纵面前,身披法衣,头戴僧帽,面上却是一脸的破烂窟窿,里面翻出团团烂肉,正是那寺院中消失的普渡慈航。

“左天纵!本座好心允许你在寺外休息,哪知你不守承诺,潜入本座寺中,屠杀本座寺中僧众。刚才又杀了本座四名随行,你现在持刀而立,可有半分慈悲之心?还不快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普渡慈航话音一落,空中顿时又响起梵音,比之前更甚。

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运功帮助众人苦苦抵抗,左天纵浑身血气,回首看了一眼,心中似乎下了一个决定,“我左天纵误信妖孽之言,害了忠臣义士,今日为恕我罪行,我要跟他拼了!”说完提起一口气,站起身来,右手拔出插在地面的长刃,向着普渡慈航扑去。

知秋一叶急得大叫,“不要啊,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白白牺牲!”

空中传来左天纵的话语,“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一道身影就奔向普渡慈航。

此刻普渡慈航之前金光大放,顿时就要将左天纵罩住。大堂之中,被金光罩住之人小腿瞬间化为粉末的情形,大家都还历历在心,立刻不由自主的齐声喊道,“不要啊!”

“好一个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一道青光瞬间罩住左天纵前扑的身影,将其全部笼罩在其中,金光射在上面,没有丝毫作用。青光带着左天纵向后一收,左天纵顿时又回到了队伍之中。左天纵回头一看,正是那鲁先生,摄住自己的青光正是从他手中发出。

鲁西华对左天纵点点头,“你有必死之心以全忠义,正所谓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很好!”

知秋一叶见到鲁西华此刻才出手救出左天纵,心中不满,“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说这话?左千户为救大家,失了左臂,自然是忠义之士,难道需要你来评价?!”

鲁西华手一摊,一条胳膊顿时出现在大家眼前,胳膊上捏着一把长刃,正是那左天纵断掉的左臂。

左天纵在青光之中,舒服异常,渐渐青光收入到自己体中,低头一看身上伤口竟然完好如初,此刻看到鲁西华拿出自己的手臂,有些不相信,口中喊道,“鲁先生,难道?”

鲁西华手指一弹,一道光罩顿时如同倒碗将众人扣住,那妖僧的梵音再也无法听见,来到左天纵身前,将断臂往左天纵肩膀一接,右手手指往上一抹,当即松开。左天纵立刻感觉左臂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动了动,果然左臂随心而动,挥洒自如,抬头望向鲁西华,不由得就要下拜,“左天纵谢过鲁先生。”

“谢他什么?要是他早出手,你的手臂也不会断掉,这是他应该的!”知秋一叶看到鲁西华重接断臂,虽然心中惊讶,但是口中依旧不服。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我有法免去你的劫难,却未出手,你怨不怨恨我?”

左天纵一拱手,“不敢,若非此事,天纵还不知朝廷妖孽横行。我本欲舍身成仁,多谢先生相救!”

鲁西华摇摇头,问道,“我刚才听到,你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现在且来问你,你可愿下地狱?!”

第40章 西华出手

此刻罩中众人一听都呆了,这人是个傻子吧?劝人下地狱?地狱是什么地方?那是众生死后受苦之地,囚禁和惩罚生前罪孽深重鬼魂的亡魂之地,可以说是阴间的监狱和刑场。你让左千户下地狱,是要咒他不得好死吗?

知秋一叶立刻大叫起来,“你自己怎么不下地狱啊?叫着左千户下地狱,你究竟是何居心?!”

燕赤霞想了又想,眼睛闪过一丝神芒,露出惊异。

左天纵一摆手,“知秋法师慎言,我观鲁先生必有深意。”回首往鲁西华一躬,“鲁先生救我性命,天纵自当回报,若是条残躯对先生有用,先生自可取去。”

鲁西华也是摆手一说,“不必多言。我对你无甚救命之恩,是你自己心里自行决定,是否愿意为天下万民舍去性命,进入地狱,解救苍生。”

左天纵奇怪道,“鲁先生,这天下苍生和地狱有何关系?为什么要我下地狱?”

知秋一叶撇着嘴,“就是,说得你自己好似救世主一般。你自己养天鬼,就以为自己真的是鬼?你要下就自己下,别拖着我们左千户去受罪!”

燕赤霞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还在这里斗嘴,那边普渡慈航还没收拾,等将他杀了,再来说话不迟!”,说完跃身,向着不远之处的奔去,口中喝道,“般若波罗蜜!”双掌上下翻飞,一道道火光向着普渡慈航拍去。

这边普渡慈航见到一道青光将那左天纵从自己眼前摄走,出手之人正是前几日在山庄大堂之中,用天鬼暗袭自己。自己乃是极阴之体,受月华所制,每当月华从天空消失,自己都不能控制体内的妖力四溢,不由自主地要显出原形,体内妖力大减。

孤阴不长,自己不惜以妖身修炼大日如来密宗真言,就是盼着从真言之中炼出一点阳火,使得自己阴阳相济,好化为飞龙,破空而去。此人手中有一天鬼,天鬼本是极阴而生,但是在此人手中却是阳体雷身,一身阳气纯正之极,自己若能吞食那头天鬼,必能突破境界,飞身化龙。当下心痒不已,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此人逃脱了!

这边燕赤霞横空拍掌而来,顿时一阵面前爆裂,普渡慈航凝眉一听,口中喝道,“金刚法咒?!”立刻纵身,右手探爪,向燕赤霞身上抓去,“无知小辈!竟敢在本座面前撒野?!”双手运爪如飞,抓得燕赤霞好不狼狈,身上衣衫多处破开口子。

知秋一叶见偶像燕赤霞已经出手,此刻和妖僧对杀,险象环生,顾不得再讽刺鲁西华,立刻从后背掏出一张道符,“唵嘛呢叭咪吽,风火雷电毘!”知秋一叶口中念咒,将手中道符一卷,顿时变作一根法针,约有八九寸长,拿在手里闪闪发光。

知秋一叶借着燕赤霞和普渡慈航相斗,来到普渡慈航身后,拿起手中道符所化之针,一针就插向普渡慈航的后颈,口中喝道,“我让你凶!”法针应声而入,普渡慈航疼得向后一仰,满脸狰狞,却拔不出来颈后法针,只得转身将法袍一挥,顿时震得知秋一叶倒地吐血。

这边左天纵看到知秋一叶受伤,心中焦急,立刻拿刀就要上前相助,却被鲁西华一掌拍住肩膀阻止。“你胳膊刚刚复原,休息休息,照顾一下傅大人他们,我去。”说完,鲁西华踏步向激斗的三人行去。左天纵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知道鲁西华比自己厉害多了。

普渡慈航被知秋一叶用法针刺中后颈,手下一松,燕赤霞顿时脱身出来,立刻咬破舌尖,利用鲜血在手中画了一个太极图案,“知秋一叶快躲开!”知秋一叶一看燕赤霞口吐鲜血在手上画符,没等他说话,就知道燕赤霞要施法,立刻知趣地化身一个葫芦滚到一边。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陡然一道八卦金轮出现在燕赤霞面前,燕赤霞顺势左掌一推,八卦金轮就带着旋转冲向面前的普渡慈航。此刻的普渡慈航已经气令智晕,满脸的愤怒,对着扑面而来的八卦金轮,毫不避让,立刻就被八卦金轮击中,身子化作数百小块,飞散当场。

果然,普渡慈航肉身被八卦金轮所破,立刻原地起了一阵烟幕,烟雾之中一道金光从地而起,照亮了半个天空,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烟雾中现出,金光闪闪,端坐于法华莲台之上,头上有肉髻,皆为右旋,双手合什,身披袈裟,脑后一道金轮照耀。

“南无极乐世界,西天如来法驾到此,尔等还不跪迎?!”一个宏大的声音响彻当场。

“我靠!又来这招!你别在我们面前假腥腥的,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知秋一叶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昂着头对着天空中的金身如来说道。

燕赤霞借着八卦金轮的扑势旋身后跃,来到知秋一叶面前,“你连如来都可以假冒,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鲁兄,快放出你的天鬼,我们和他拼了!”

傅天仇那边,站起一位年轻书生,“你这妖怪,骗了天下人这么久,一定要把你的面目告诉世人!”

傅天仇也狠狠说道,“你吃了那么多的朝中之臣,今日一定叫你原形毕露!”

金身如来端坐空中缓缓说道,“世人都喜欢崇拜偶像,你们为什么执迷不悟?偏偏要和世人作对?”

燕赤霞向地面吐了一口吐沫,“就因为世人无知,才会被你蒙蔽!有我燕赤霞在,绝对不会让你再涂炭生灵!你别想再骗人啦!”

金身如来叹了一口气,“佛法无边,你们不依本座的明灯行事,只有死路一条。这位施主,还不快快将你的天鬼献于本座之前,本座好放施主一条生路。”金身如来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鲁西华的天鬼,其他人在他眼中皆是飞灰,如果不是天狗食月,月华大减,导致自己法力消失过半,在场这些人等只不过都是些蝼蚁,哪有在他面前说话的资格。

鲁西华轻轻一笑,“你是何人,竟敢命令与我?!”

金身如来说道,“南无极乐世界,西天如来法驾在此,你竟敢如此放肆?!”

鲁西华双手握拳,缓步登向空中,一步一步迈向高处,仿佛空中有个无形的台阶托着鲁西华的身子,每迈一步,他的身子就变大一分,口中说道,“你是如来法驾,可认得我是谁来?!”

鲁西华慢慢向前走动,随着鲁西华的举动,他的身体越来越大,等到他来到金身如来之前,已经身高五丈。此刻空中雷声大作,无数乌云破空而来,乌云之间雷光闪烁,竟然化作点点莲花落下,隐入鲁西华的皮肤之上。

此刻的鲁西华上身赤裸,肌肉虬扎,一颗光头之后化出一道光轮,几达两丈,上有四道不同大小的光圈流转,每个光圈皆是不同咒文组成。鲁西华全身青色,有琉璃色莲花化作火焰状,围绕在其上身旋转不停。空中也有电光落下,在鲁西华上身化作四丈法带绕过颈部、腋下、腰间,随风飘扬,一双玄色皮靴,上有云纹,在这空中若隐若现。

天空之中一丝金光都不在,对面徒留一个如来法相停在空中。此刻整片天空皆是乌云雷电,空中有朵朵莲花状的雪片落下,可惜不是真的雪,而是真的雷。鲁西华和金身如来对立,遥遥的看着对方。

“罗汉真身!”金身如来再也控制不住,尖叫得像个被非礼的小女生,“你怎么会是罗汉真身?!你怎么浑身是青色?!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鲁西华摇摇头,“我不是罗汉,你也不是如来。你是束手就擒,还是抵抗到底?”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金身如来在空中嘶吼,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第41章 白蜈雷龙

燕赤霞望着临空而站的鲁西华,满心感慨,想不到在州城郊外偶遇的这位年轻人,竟然是一位罗汉降世!自己前半生快意恩仇,偶得奇遇,斩妖除魔,心中未必没有一丝寻仙问道的夙愿。养鬼的罗汉,呵呵,不知佛祖知道了是何想法。

知秋一叶伸出手指,一朵白色的莲花状雪花从空中落下,落在知秋一叶的指尖上,微微有些凉意。知秋一叶看着手上的雪花,雪白的花瓣上有青色的雷光跳跃,须臾就钻进了自己的皮肤,带来丝丝的寒冷。这是天上的雷霆之意,化作的雪花,毋庸置疑,体内的生机似乎在融入这片雪花之后,都鲜活了起来,一点一滴的壮大,一丝一毫的积累,完全抵得上平日里凝神静气的打坐修炼。雷霆肃杀万物,可在这罗汉面前却变成了滋养生机的奇物。知秋一叶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傅天仇瞪着双眼,看着空中的鲁西华,这位高知府推荐而来,护送他回京的青年,如今和那巨妖对峙而立。朝纲已经如此混乱,百官群臣被那巨妖如同棋子一般的摆布,难道现在,这天上的神佛也要下界来参上一脚吗?朝廷的威严何在?天子、社稷的前途何在。傅天仇的心中笼上了一沉阴影。

左天纵全身微微发抖,这个在队伍中一直不起眼的鲁姓青年,做得一手好菜,言语不多,却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和自己的下属打成一片。和有傲气的燕大侠不同,鲁姓青年和蔼可亲,经常拿自身和燕大侠开玩笑,原本以为他就会点凝水成冰的小法术。哪里知道他竟然养了一只鬼物,那个和自己相斗不分上下巨怪,被其所养鬼物一口吞下,大家这才知道他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手,从而尊称他为鲁先生。再是高手,都还是人的范畴,再高不过像知秋法师、燕大侠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可是如今现在此人竟然身化佛教罗汉,与那护国法丈普渡慈航相抗,很难说此人究竟是仙是佛。想起之前鲁先生和自己说的话,下地狱?顿时胸中豪气丛生,我左天纵一生,杀人、杀妖,呵呵,难道还怕杀鬼?!

年轻书生恨恨地看着天上的鲁姓青年和金身如来,佛教都是些骗子!为什么这些神佛妖魔要欺骗世人、迷惑众生?世间众人不读书知礼,偏偏去信这些泥塑菩萨,弄得人心如同鬼域、阿谀我诈。这些神佛高高在上,接受人间香火,却视人间百姓为猪狗,简直是可恶至极!

“姐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有的,你看鲁先生那模样不就是寺院里壁上所画的罗汉吗?”

“姐姐,你说爹爹的冤屈能洗清吗?”

“肯定能!我们要相信鲁先生,他一定能战胜妖怪,还爹爹一个清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金身如来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豢养天鬼的年轻人竟然是罗汉降世,他不信。普渡慈航顿时发狂,一双巨掌向着空中而立的鲁西华就拍了过来,两掌含恨击出,似乎就想把鲁西华夹在掌中化成肉糜。

鲁西华身化罗汉不过五丈来高,金身如来端坐法华莲台身高大四十余丈,鲁西华在他面前不过是手掌大小,眼瞧着双掌合击就要将鲁西华拍做肉泥。

鲁西华学着普渡慈航在大殿之中的手势,双手合什并拢,十指紧扣,独独食指伸出相接,直直指向前方,低吼一声“前!”在下面观战的众人眼中,鲁西华口中真言一出,顿时声浪滚滚,眼前普渡慈航所化金身如来之像,立刻变成了水中倒影,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全身在空中不住的震荡。不过须臾,金身如来之像终于忍受不住,如同被敲碎的瓦片,一下就破碎开来,化作片片碎末,散落在空中消失不见。

此刻天空之中,硕大的金身如来像再也不见其踪影,在下面观战的众人心中猛得浮现出一个相同的想法,“普渡慈航死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想法刚刚涌上心头,就听到了空中鲁西华的声音提醒,“大家小心,这妖僧被我毁了如来假身,就要现出原形了!”

燕赤霞不敢轻敌,口喊一声,“皓天正气,日月齐光,剑归无极!”顿时身后剑匣中飞出一柄古朴大剑,正是那神秘的轩辕神剑。燕赤霞将轩辕神剑在空中一抛,神剑立刻化作上百把寒光闪闪的铜剑,在空中化作一个圆圈,落在地上,将相互守望的众人团团围住。

知秋一叶也掏出道符,凝神四下观望,口中喊道,“妖僧想要偷袭,大家不要出了剑圈,小心防备,随机应变!”燕赤霞也说道,“大家都坐下!随我一起念经!”

“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大家对这个敢于冒充如来的普渡慈航心有余悸,不敢怠慢,一起跟随燕赤霞大声念经。

忽然地上传来一阵巨动,百十来只铜剑组成的剑圈顿时被震得飞上天空,凌乱不堪,重新化作剑影飞回了燕赤霞的剑匣。

“小心,这个妖怪潜入地下,破了我的剑圈!”燕赤霞焦急的四下张望。

鲁西华说道,“你们且在空中等候。”说完,手掌向远处一抬,一朵白云顿时包裹住了众人,众人脚下犹如实质,将众人缓缓抬高,升入空中。

大家一边摸着半人高的云朵,脚踩着软绵绵的云彩,身在半空,且感受不到一丝狂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妖僧不知是何妖怪,竟然能够潜入地下,破了燕大侠的剑圈,此刻众人身在半空,应当是安全许多。如果仍然是在地面,那定是危险重重。

就在众人庆幸之际,地面一整晃动,就在之前众人所站之处,突然之间地面塌陷,露出一个三四十米的大洞,两条红色的鞭子从洞中甩了上来,抽在空中啪啪直响。

那鞭子色作红玉,前细后粗,上有条条环状节纹,尾部有三尺多粗,长度几达十丈,一鞭打在地上就是一道深深痕纹,看得众人心惊,这要是抽打在大家在身上,几乎不可能抵抗,非要受伤不可。两条鞭子犹如活物,在空中和地上乱扫,似乎在窥探什么。

须臾,两条红鞭直直向着空中,一声怪叫从地底发出,顿时地面如同波浪一般翻腾,一个怪头从地面涌起,其头扁平,左右分别有一对复眼,下面一个巨大的窟窿,中有密密麻麻的细牙,一对巨大的腭牙破地而出,向着空中的众人疯狂夹动。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黄色爪足从地洞中涌出,每一对都有两丈来长,连着爪足的是一节节小山丘一般的白玉身躯。

众人在空中看得仔细,这破地而出的竟然是一只庞大无比的蜈蚣。谁也想不到受人敬仰的普渡慈航原身竟是条长达百丈的白玉蜈蚣!

南荒之中、有虫名蜈、红须百足、极阴而生、喜食阳血、口有毒腭、中者化水而亡。

这白玉蜈蚣乃是蜈蚣之中的上品,不知道修炼了多久,竟然长到了百丈来长,简直是不可思议。此刻地面的白蜈蚣昂首向天放出阵阵嘶鸣,云上之人看得大多全身发抖。望着白蜈蚣口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口器,自己整个人只怕还不够这只蜈蚣塞牙缝的。

白玉蜈蚣在地面立起半个身子,咬不到空中的众人,就大口一张,一股吸力顿时由其口中产生,引得四周一里之内所有东西向其靠近,飞入其口中。无论是树木沙石,更多的还是空中点点飘落的雷光雪花全部被其吸入口中。白玉蜈蚣背上一阵晃动,一对淡淡的光影豁然出现,竟然是一对翅膀形状!

“怕是要化龙了吧?”知秋一叶忍不住说道。

“蜈蚣本来属土,土生金,这就化作异种,所以这只白玉蜈蚣属金。他乃是极阴之体,想要化龙,就要得阳。阴阳相济这才能破开自己血脉上的禁锢,翱翔于天,化为飞龙。只可惜,阴阳相克,他不敢去找稀世药物,却来吃人,人本是阳气所生,自然天生带着一丝真阳,此妖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畜,才化作这般模样。”燕赤霞脸色凝重。

“不好,那个鲁光头的雷霆带有生机,只怕是传说中的乙木神雷。木克土,神雷本是灭妖,但是雪花之中含有的这点肃杀之意对于此等大妖全无作用。金克木,木生火,这蜈蚣精属金,这乙木神雷非但克不了他,反而会被他吸收,他吸收了这么多雷花,积少成多,怕不是会点燃体中真火,到时候真的化龙就惨了!”知秋一叶快速的说完这番话就往空中的鲁西华看去。只见他一脸平静,看不出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喊道,“那蜈蚣精在吸收你的雷花蜕变化龙,你要再不出手,到时候他真的化龙,就不好收拾了!”

鲁西华听到知秋一叶的提醒,说道,“多谢知秋兄提醒,谢了!”

地面的白玉蜈蚣听到这话,顿时吸力再次增加,空中的雷花越发地少了起来,几乎都被他吸到了嘴里。

鲁西华点点头,“你要变龙?我就试试你!”说完就将身上四丈长的雷光法带往空中一抛。只见那法带在空中一阵翻腾,顿时化作百丈大小。鹿角、驼头、兔眼、蛇颈、蜃腹、鱼鳞、鹰爪、虎掌、牛耳,全身雷光闪闪,俱是雷纹组成,一声龙吟,带着满身闪电往下面的白玉蜈蚣扑去。

白玉蜈蚣抬头一看,只见一条雷龙从那青身罗汉手中化出,直直向着自己扑来,也不示弱,躬身低嘶,两条红玉一般的触角在空中相互摩擦,发出哗哗鳞片角磨的声音,口中巨腭一开,准备开战!

第42章 白蜈化龙

白玉蜈蚣将身子蜷作S型,头部高高昂起。雷龙带着蓝光刚刚临近,白玉蜈蚣口器之中一股带着异香的烟霞就喷了出来,瞬时间,一里方圆内皆是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不好!香气有毒!大家小心!”燕赤霞一看下面被烟霞笼罩,有不少飘到空中,向着众人藏身的云朵而来,立刻出声提醒大家戒备,手中还拿出道符时刻准备着驱散袭来的烟霞。

鲁西华见状,用手指轻轻一点空中的云朵,立时云朵上面泛起颗颗符文,将蔓延而来的烟霞隔挡在外,众人这才定心下来。左天纵向着鲁西华微微鞠了一躬,这才又和大家扒着云朵向下看去。

白玉蜈蚣口吐烟霞将自身周围包裹,立刻调转头去,寻了新的方向,想要偷袭雷龙。可惜雷龙并非真体,只不过是鲁西华的法带借雷力显化而已,动作虽有些僵直,神觉却是无碍。烟霞或对肉体有些妨碍,它却是由雷纹组成,哪里会被眼前的障眼法所骗,龙尾一扫,正好击打在白玉蜈蚣的头上,打得白玉蜈蚣有些措手不及,整个身子在地面翻滚,一时间方圆数里之内皆是地动山摇。

鲁西华一看动静有些大,顿时脖子一扬,脑后光轮之处,落下一个法阵,由外至内共有四环,环环相套。最外圈是金黑色的火焰花纹,顺时针流转;第二圈是金白色的莲花之像首尾以枝干相接,逆时针流转;第三圈是金刚铠甲心咒的八个甲片,色呈金青,上有不同咒文组合镶嵌,以示八种不同的功用,顺时针流转;最内一圈是完整的金刚铠甲心咒,颗颗咒文为金红色,逆时针流转。最中心乃是一个独立咒文,其名曰吽,色为淡金,独居法阵正中,巍然不动。

法阵由空中落下,由实化虚,由小变大,最后化作数里大小,落在地面,刹时间就融入土中。顿时方圆数里的地面立时变得如同金刚琉璃一般,所有泥土树木,瞬时回复原来模样,白玉蜈蚣翻在上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无复之前山崩地裂的动静。

白玉蜈蚣本想潜入地面,哪知泥土忽然化作金刚琉璃之色,一头撞在上面,立刻头晕脑胀,不由得望向天空中的青色人影恨恨地看了一眼。白玉蜈蚣无奈之下,全身甲壳一缩,咔咔之声络绎不绝,百丈来长的身子顿时小了三分之一,曲尾缩脚一副委屈的模样。

雷龙之前尾巴扇中了白玉蜈蚣,得意地在空中吟鸣了一声,见到此刻白玉蜈蚣更是缩了身子,立刻毫不停歇,麟爪飞扬,对着其头部就抓了下来。

白玉蜈蚣翻身在地,将自己的腹部露在上面,似乎放弃了抵抗,雷龙也越发的高兴了。鲁西华眼睛一眯,果不其然,等到雷龙快要临身之时。金刚琉璃的地面都是微微一震,白玉蜈蚣身子一弓,全身甲壳飞快弹出,整个身子猛然蹦了起来,全身腾在空中,一对巨大的腭牙狠狠地咬在了雷龙颈间。一时之间,雷龙疼痛难当,吟吼不已,四爪在空中撕舞,带着片片电光将白玉蜈蚣的甲壳上划出无数道深痕。

“蜈蚣蹦?!”鲁西华脑中闪过一个词来。

白玉蜈蚣一招得手,腭牙咬在雷龙颈间丝毫不肯放松,口器之中的细牙旋转,如同磨盘一般大口大口的研磨着雷龙的精气。不顾背部甲壳被抓的稀烂,露出里面粉嫩的肉来,爪足也掉落不少,死死地将身子和雷龙的躯体相互缠绕,用黄玉色的爪子牢牢扣住雷龙的身子,两者紧紧地贴在一起。

雷龙被白玉蜈蚣贴近,失了主动,颈部被咬,一颗龙头再也无法伤害蜈蚣,四只爪子被蜈蚣百足缠住,也失了作用,只能随着蜈蚣身体重重地落在地面,溅起一些尘土。

雷龙的尾巴不住地在地面抽打,可惜此刻的白玉蜈蚣已经将自己和雷龙的躯干化为一体,无论雷龙如何翻滚折腾都是无济于事,只顾大口大口的吸着雷龙的精气。雷龙本身就是雷纹所化,并无实体,身体上的精气被白玉蜈蚣吸食,渐渐的雷纹涣散,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白玉蜈蚣相当的满意,这条雷龙简直就是给自己送上门的大餐,此刻雷文不断化为元气融入自己的肉体,只觉得自己从头至尾,身体三处地方似乎被打开了桎梏,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在体内形成。“龙珠?!我要化龙了?!”一阵喜悦涌上脑中。

众人眼中,那只白玉蜈蚣使诈偷袭雷龙之后,就紧紧咬住其身子不放,随着雷龙的挣扎越来越无力,雷龙的身子也越发的暗淡,全身不再是电光闪闪,身上的青光也变得若隐若无,显然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而那只白玉蜈蚣在吸食了这条雷龙之后,头、身、尾三处,由内向外透出莹莹金光,似乎里面有光球在形成。此刻的白玉蜈蚣背部,唰的一声,豁然裂开六道裂缝,露出里面的粉肉,六只蝙蝠一般的翅膀光影出现在裂缝周围。

“化龙?!”燕赤霞面色铁青,不由得叫出声来。

蜈蚣化龙,是为飞龙,穿梭于云雾之间,百足消失,终身不得落地,与神话中的蟠龙同级。其之后进级,需要头上生角、诞生四爪,进级为更高一级的螭龙。蜈蚣化龙,这一步踏出,就是仙兽之流,哪怕是最低级的仙兽,它也是仙,不再是妖、不再是怪。

“这巨妖食人无数,理当受雷霆之罚,为什么会就地成仙呢?”知秋一叶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口中喃喃自语,此等妖怪都能晋级成仙,那人间何处还有公理存在?!天道何存?!

燕赤霞不经意间听到这话,猛地向鲁西华看去,“难道是他故意为之?!”

白玉蜈蚣吞食了雷龙,背上伤痕全部消失,掉落的爪足却没有重新长出,体内的光珠越来越大,狠狠地向鲁西华看了一眼,自己化龙在即,千载难逢的机遇就在眼前,不敢再去招惹他了。

白玉蜈蚣趴在地面,头身尾处分别亮起三个光球。只听得刷刷之声,只见白玉蜈蚣身上的黄玉色爪足全部脱落,此刻的白玉蜈蚣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白棍,光滑异常。身上的甲壳一阵蠕动,渐渐凝做一体,再也分不出肢节了,百丈来长的躯体越缩越短,最后只留下十几丈长,背上由头向尾,竖起无数尖刺。呼呼几声,空中一道劲风刮过,白玉蜈蚣背上的六道裂缝长出了三对翅膀。

这些翅膀带有肉膜,长约五丈,骨架肢节之间带有尖刺,扇了几下,身子就飞在了空中,稳稳地停了下来。此刻的白玉蜈蚣在鲁西华眼中就是一只长着六只翅膀的大号蜻蜓。

白玉蜈蚣尾部一阵收缩,一对尾须变作两对,哗啦啦的声响中,尾巴低端开了一个大口,没有牙齿,黑幽幽的不知通往何处。头部也是一阵模糊,狰狞的复眼、蜈蚣须、腭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无角的龙头,蜈蚣须化作龙须不复之前粗猛的形状,依旧是红玉色,变得轻软,在龙头颔下随风飘动。此刻的普渡慈航不再是那只吓人的大蜈蚣了,而是龙种的一属~飞龙。蜈蚣化龙,从此一飞冲天,可以遨游宇宙,不必再被困在这小小的地面之上。

“哈哈哈,本座要多谢这位罗汉尊者助我今日化龙。你我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本座不再和你计较,你乖乖离去吧!”空中的飞龙口吐人言,正是那普渡慈航的声音,不过此刻却是男声,不复之前不男不女的腔调了。

“哦?我离去了,他们呢?能不能和我一起离开?”鲁西华指了指云上的众人。顿时众人脸色大变,燕赤霞和知秋一叶纷纷拿出宝剑,准备拼命。

“他们?那两个该死的道士自然要取了他们性命,其他人,本座也无兴趣,随你离开好了!”普渡慈航在空中大大咧咧地说道。

鲁西华正色问道,“你这条刚刚化龙的长虫哪里来的自信?就想让我离开?!”

普渡慈航言语一变,“今日我已化龙,成就仙属,虽不得上,也是龙种。你不过一个小小罗汉,佛主面前,只怕也无位置。我龙在仙乃是神君、道君,在佛乃是天王、菩萨,岂是你这小小罗汉所能妄言?看在你我皆是仙者份上,快快离去,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自会在长辈之前告上一状,到时你再受惩罚,那就不好过了。你修行不易,好自为之。”

鲁西华揣着手,“普渡慈航,你祸乱天下,害人无数,今日成仙,就想妄自脱身而去,哪里有那么容易?!你可知,你即成仙,为何此处没有仙光接引、仙人来贺?”

“什么?!”普渡慈航听到这里,不由得汗如雨下,想了一阵,颤抖着说道,“难道都是你?!你蒙蔽天机?!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罗汉,哪里来的法力蒙蔽天机?!我不信!”

鲁西华冷笑,“你此刻成就龙身,一没有雷霆神罚、二没有仙光接引、三没有长辈来贺,你还真以为是你自己机缘得当,成就仙缘?!”

“是你,是你故意让那雷龙被我吞下?!”普渡慈航睁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不错,我早该知道,你哪里来的好心,会在我化龙之时不做阻拦。你究竟意欲何为?!”

鲁西华左手一扬,一面青色小旗立在空中,“我有法宝一件,上差护法一名,还请阁下成全。”只见那面小旗上有团团云纹缓缓流动,旗子非丝非帛,不知何物所织,一眼望去,似乎是另一个空间。旗子上一阵闪动,跳出一个赤金色的身影,落在鲁西华肩上,正是那不知所踪的天鬼。

赤发跳到鲁西华耳边,拉住鲁西华的头发说道,“老爷老爷,这妖怪好生难看,不要收到旗子里,赤发不想和他为伍。”

鲁西华缓缓说道,“你属火,南火之相;它属金,西金之相。老爷我有大用,不要多言。”

“哦。”赤发瘪瘪嘴,身子一闪,忽然出现在燕赤霞手腕上,长长的尾巴将燕赤霞手腕卷住,开口说道,“老道士,你捉鬼降妖这么久,可有什么鬼物在身,给我吃两个解解馋。”

燕赤霞望着手上身高不足四寸的赤发,心知这是个恐怖的东西,“老道我穷得发慌,哪有什么鬼物拿出来与你解馋。”

赤发撅着嘴,嘴里不知嘟噜着什么,无趣地摸摸了身子,之前被普渡慈航手指夹断的尾部尖刺,在青旗之中早已长出,此刻一伸一卷的,还是无聊。

“我这里有些美酒和肉脯,你要吃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刻抬头看去,正是那二八年华的傅月池。小女孩看着赤发小巧可爱,忘却了大堂之中它吞噬巨怪元神,血战金身如来的威势,就想逗逗它。

“还是你这小女孩,懂得心疼赤发老爷。有什么吃的,快快拿出!”赤发闻得傅月池之言,立刻出现在她掌中,打了个哈欠,挺着大肚子坐了下来,一副大爷的模样。傅月池不敢怠慢,急忙从包裹中掏出酒食伺候。

“妹妹!”“月池!”傅青风、傅天仇看见月池胆子如此之大,竟敢招惹此物,不由得开口喝道。

傅月池小心翼翼的摸着赤发背上一排金色的圆刺,又伸手捅了捅赤发圆鼓鼓的肚子,“姐姐、爹爹,没事。”赤发有的吃,毫无怨言,对傅月池的举动无动于衷。

这边,普渡慈航听到鲁西华要收了自己,不由得在空中狂笑,“你这罗汉,好不知趣。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敢说收了本座。本座化龙,我的名字已经上书龙榜,若有何差池,定有长辈前来勘察,到时只怕你无法交代,却自己犯了大罪,坠入轮回。”

鲁西华摇摇头,“我何时说过我是罗汉。”说完,鲁西华的光头迅速长出根根黑发,化作一个发髻扎在脑后,上身琉璃火焰化作朵朵琼花,琼花旋转,变作丝丝青线,逐渐在鲁西华身上织出一副铠甲,上有花纹无数。头戴一顶白骨头冠,上有尖刺,发出阵阵妙音。腰间一条豹皮裙,黄底黑圈,一颗豹头腰带绕在其上,做向前吞吐之状,竟有些蛮荒之意。一条法带重新出现在颈部腰间,色为青白,在空中无声飘荡。一条深灰的裤子,一双玄色的皮靴,镶着金边,脚下踏着黄云。

鲁西华皮肤恢复本色,此刻身披铠甲,双臂之间虽是空手,却有万钧之力,如同天将一般立在众人之前。

“金刚?!”普渡慈航顿时觉得自己尾巴一松,几滴液体从尾部孔洞不由自主的掉落。这厮吓尿了!

第43章 劝人化鬼

什么是金刚?如果说佛陀的怒相是明王,那么菩萨的怒相就是金刚,他是佛教的护法神灵,象征能够摧伏外道、击败邪魔的力量,说白了,就是佛教的暴力机关。别看佛祖菩萨都是一副和蔼可亲,愿意拯救天下苍生的样子,面对那些冥顽不灵的势力,佛教同样有自己的打手,这就是以战力著称的金刚。

别看龙族厉害,可是都是一些给神仙佛祖看家护院、装点门面的角色。你说你是神仙,出门不搞几条龙拉拉车、道场里不养一批龙做装饰画、衣物上不缠几条龙点缀一下,你都不好意思请同门道友来家做客或者出门访友。就这样,给人家干这活的都是龙族的最高种族,天龙或者是神龙。你要说那些封了神君、道君称号,得了天王、菩萨果位的龙族有没有?有,可满天神佛那么多,确实就只有那么几位啊。普渡慈航自己这么一个连血脉都不纯净的遥远山区犄角旮旯里的小蚯蚓,怎么去和正位菩萨抗?!

这可是菩萨的化身啊!什么是菩萨?将来必定成佛的,可以说是佛陀的预备队,不管人家多久能成佛,但是只要人家灵台不灭,终会成佛。哪里会像自家种族,普遍成就也就是变成仙佛家里墙上、柱上的招贴画,衣服上面的装饰纹,更多的则是别人家里水池里的观赏物,更低级的只能是变成别人请客吃饭的材料了。说起来普渡慈航也是悲哀,自己修行化龙的最终目标,不过是更高等级神灵眼中的野兽罢了,连个仆人都算不上。

之前鲁西华是罗汉自己还能用长辈压压,装装逼,因为罗汉也就是普通仙人,很多也是看家护院、扛旗打锣的角色,和自家前辈多有往来,说不定还能看个面子。这下可好,别人升级了,家丁变总管,甚至是自立门户的大能,自己如何去争?

普渡慈航这下真的是懵逼啦,面前这位大神到底是哪位大能的化身?竟然惹得如此恐怖之人下界,想要将自己擒拿,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留下这条小命?逃?怎么逃?到现在为止,仙光未见、仙音未临,连个种族前辈都没有到场的。已经证明此界已被眼前的这位尊者封锁,什么消息都传递不出去,就是传出去又怎样?说不定长辈还是这位尊者山门所养灵物,照样也是看其脸色行事,自家真是可悲之极。

想到这里,普渡慈航顿时乖乖的收了翅膀,腹部下面顿时升起层云,自己往上一趴,口中呼道,“小龙见过上界尊者,不知尊者上讳。”

鲁西华一见普渡慈航认了怂,心下诧异,“这身官皮就这么管用?此龙口中的称呼立刻就改了,难怪人人都要修仙成佛?你既然收手,就别怪我无情了。”当下开口说道,“你不必知我称谓,且来受罚!”说完,用手向着普渡慈航一指。

顿时蜈蚣和雷龙争斗时,为了免去山川泥土被破坏,鲁西华布下的六道金刚法阵立刻从地面腾起,化作一根金色光绳往飞龙身上一卷,立刻将其捆得严严实实。被捆的普渡慈航越变越小,最后不过二尺大小,鲁西华的身躯也跟着变小,化作常人大小一般,一把将法阵所变的绳子提住。

普渡慈航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不敢反抗,只得口中苦苦哀求,“尊者饶命!尊者饶命!念在小龙修行不易,还望尊者大发慈悲,饶了小龙。”

这边众人已经傻眼,事情变化太快,完全超出了大家的估计,国师、大妖、蜈蚣精、罗汉、飞龙、金刚...一个个神话传说中的东西轮番上场,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接受能力。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有些想法,此刻心中就只剩下:我曹。两个字了。

白云缓缓落下,降在地面散去,众人已经安全地到了地上,看着神灵一般的鲁西华手中提着不断求饶的普渡慈航,大家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鲁西华来到众人之前,将手上的普渡慈航扔在地上,“你罪孽太多,我要你的躯壳做我法宝之灵。至于你的元神,你问问,在场的众人可愿意放你?”

普渡慈航龙头一愣,缓缓说道,“尊者,本龙好歹乃是仙兽。你却让这些凡人来决定我的生死,何不是大大侮辱本龙。也罢,我遇上尊者,乃是命中有此劫数,尊者要用我的身躯做法宝,请自便就是,何必作此多言?”话一说完,闭目低头,不再言语。

赤发一边吃着肉脯,一边笑道,“小龙儿知道老爷的厉害了吧?乖乖受死!”

年轻书生大声叫道,“就是你们这些仙佛妖魔,全都视天下百姓为猪狗,不知道义廉耻为何物。早就该将你们统统扒皮抽骨,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年轻书生话语一落,大家纷纷向他看去,鲁西华也心下诧异,想不到这个宁采臣还是个愤青,对这满天神佛皆是不满,不由得问道,“书生,听你之言,可是怨气大的很啊。”

傅青风脸色一变,立刻拉住年轻书生,不让他再说话,“尊者息怒!诸葛先生只不过是心系天下苍生,为这天下之人抱不平而已。”

傅天仇此刻却是点点头,瞪着眼睛说道,“诸葛先生说得不错,这天下乃是亿万百姓的天下,不是什么神仙妖魔的天下。不要以为会些法术就能为祸天下,迷乱朝纲。人间自有正气所在,不会惧怕你们这些毛神!”

傅月池吓得声音都变了,“地~爹。你乱说什么?!尊者乃是天上神灵,为除人间大妖、重振人间正气这才下凡的。尊者请息怒,我爹他一心为国,却是好意。”

傅天仇一听这话,却是不满,“我说的句句属实,这朝中文武百官皆是被他们神佛妖魔操纵,连骨肉都被他们吃了,哪里还有的什么正气、意志存在?左大人,你且说我对与不对?”

左天纵面露为难之色,点点头,“尊者,多谢您为国除妖,只是这朝廷还需凡人自己治理,还请尊者高抬贵手吧。”

左天纵话音一落,傅家的几个健仆立刻跪倒在地,齐声喝道,“请尊者高抬贵手,让苍生自处!”

鲁西华听的好笑,“我何时说过是为了你们除妖?只不过是法宝缺一法灵罢了。你们朝廷之事,要我管我还不想管。”说完,手提飞龙轻轻一晃,顿时一个光团从龙头上冒起,一个龙影闭目其间,正是那普渡慈航的元灵。此刻的普渡慈航元灵口中念念有词,鲁西华叹了口气,“你此刻再是祈祷,也已经晚了。”

普渡慈航龙口一张,“尊者,人吃草木禽兽,我吃人,仙佛吃我,这是天道循环而已,无需多言。且送我化去吧,今日之事,明日之果,尊者自己小心才是。”鲁西华微微惊讶,“你到看得透彻?!”张口一吹,顿时光团之中的龙影化作点点飞末,消失不见了,这个涂炭生灵的妖僧,从此在世间消失了。

同样空中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光团,这是普渡慈航留下的最纯粹的元神精华,重新落入飞龙之躯之中。青旗从空中缓缓降落,鲁西华随手一送,就将这具仙兽之躯送入其中,顿时旗上又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龙影。赤发不甘寂寞,一闪身也入了青旗。

大事已了,鲁西华的青旗自此有了两个法灵,不过飞龙还没有控灵人选,其实鲁西华最中意的目标就是左天纵,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燕赤霞看着场中气氛有些沉闷,开口说道,“好了,大妖得除,那慈航大殿中小妖都不成气候,除妖务尽,有我和知秋一叶定然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傅大人你还是快随左千户回京面朝天子,说明情况,朝中局面定会为之一清的。那慈航大殿中百官尸首和小妖尸体就是证据,我想天子不会视而不见的。”

傅天仇正色道,“正当如此!左大人,我们走!”

鲁西华此刻已经收了神通,转回常人模样,“左千户,之前我的提议,你可想清楚了?!”

左天纵这才想起鲁西华之前问过自己,愿不愿意下地狱?不由得一愣,迅速抱拳说道,“天纵连妖魔都不怕,何怕区区恶鬼,尊者有命,自当遵循!”

鲁西华说道,“地狱之中,活人难当、死鬼易入。我观此方世界晦涩不堪,人人皆是戾气丛生,只怕那阴曹地府之中出了大乱,这才影响到人间。这一点,这位书生和燕大侠怕是最为清楚。”

年轻书生听到这里,不由得大声叫了一下。燕赤霞也是脸色微变,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之事。

年轻书生用颤抖声音说道,“你是说那黑山老妖还没死?!”

鲁西华笑道,“连那兰若寺的树妖姥姥都没死,那地府的黑山如何会死?这世间妖鬼猖獗、人道不显岂不是最好的证据。”

鲁西华拿出几粒药丸,丢给在场的所有人,“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我入那阴曹地府灭妖,可吃了此丸。记住,此丸入腹,自己就会化作鬼身,不复人形,这阳间之事再也不能多管了。”

左天纵皱眉道,“我这阳间还有许多之事未能处理,不能立刻来尊者身边相助,还望尊者恕罪。”

鲁西华手一摆,“无妨,只要你们寿命未尽之前愿意吞服此丸即可。现在时机不够,你们且回去安心生活。”

知秋一叶举手一躬,“不知尊者何时才是最佳时刻?”

鲁西华说道,“百年之后。百年之后就是这方天地重开之日!记住,愿意来的就来,此事也是自愿,我不勉强。”

燕赤霞没说话,握着药丸一言不发地向着慈航大殿去了。

知秋一叶向鲁西华行了一礼,将药丸收入怀中,此人求道之心甚重,见到鲁西华修道有成,修行之途,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态度已然大变。

左天纵扶着傅天仇上了乌云盖雪,一抱拳,“告辞!”领着傅青风、傅月池和年轻书生、几个健仆远去了。场中只留下了鲁西华一人。

入地狱化鬼为生,从此人鬼殊途,这需要巨大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不知道这些人中,都有谁会重新出现在鲁西华面前。

第44章 记名弟子

“敢问尊者什么是天道?什么是人道?”一头华发的左天纵坐在位子上向着上方的鲁西华发问。

“你我皆是修行中人,无需称我为尊者,学行之道,达者为先,你依旧称呼我为先生吧,我只不过比你们早行几步而已。”鲁西华望着左天纵缓缓说道。“我自偶得奇遇、踏入修行以来,没有师傅同门,一切所得皆是我自身体悟,现在说来与你听听,希望对你有所触悟。”

左天纵连忙正色行礼,“谢过鲁先生教诲。”

“所谓天道:祂是规则的演化、是力量的体现、是道理的转变。星月轮转、山川演变、四季交替都在其中。”

“而人道:祂是生命的延续、是红尘的历练、是道德的追求。古往今来,民族,姓氏的产生、朝代与朝代之间的交戈、无数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包含其间。时间、地理和民族的历史孕育出了不同文化和思想的各色人等及物种,他们之间的交流碰撞这就是人道。”

左天纵苦涩的说道,“鲁先生,那么妖怪吃人也是天道吗?”

鲁西华说道,“天道常无情,所以日月星辰、山河湖海的转变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化。人道常有情,所以才会有生死、才会有轮回、才会有感情。所以天大地大,万物居其中,这天地才能生动、才能活泼、才会精彩、才会动人。”

左天纵一皱眉,“鲁先生,听你的一番话,好像,这天地似乎也是有生命存在?”

鲁西华点点头,“任何东西,有生就有死,天地也不例外。人也不一定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智慧者,妖鬼精怪、都居于其中。人有基本生存需求,他们也有,无所谓对错,只不过拳头大的才有说话的权利。大家都是这天地之间的居客,当这方天地毁灭时,其中所有的生灵也自然就毁灭了。我们求道修行就是为了寻找一条道路,小的说为了自己,大的说为了种族,寻找一条逃脱天地牢笼的方法。”说完,又微微一顿,“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又跳入了另外一个巨大的牢笼。”

左天纵又问道,“先生,那什么是道呢?”

鲁西华笑了一声,“千万圣人先贤在前,都在追寻着这个问题。我不过是走在这条路上的一个小旅客罢了,说必定那天就倒毙在路边,你问我什么世道,岂不是问道于盲?”稍微停了一下,又说道,“按照我浅薄的理解,所谓道,不过是意志的体现罢了。”

左天纵疑惑的问道,“意志?那岂不是说,只要修炼的足够强大,自己就能化身与道?”

鲁西华也带着迷茫说道,“想必那时已经是到了言出法随的圣人之境了吧?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是必然是道与道的碰撞,一不小心就会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忽然而已。你想成道,化身为道,万劫不朽,可是那时的你还能算得上是人吗?你不过只是一个意志的具体体现罢了。”

看着左天纵低头不语,鲁西华笑道,“我的理解不过是盲人摸象、管中窥豹罢了,都是些猜测。你不必放在心上。”

左天纵沉默了许久,从鲁西华这里他得到了初步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是那么的模糊和绝望,突然起坐俯身下拜,“先生,请收天纵为徒吧,天纵想随你修行。”

鲁西华叹了一口气,左天纵听在耳里,问道,“可是先生有何为难之处?不愿收天纵为徒?”

鲁西华说道,“天纵,你可知道为何天下如此之乱?”

那日傅天仇回到京师之后,面见天子,因为揭发了普渡慈航有功,又重回朝廷。此后二十年,朝廷渐渐恢复一些元气,只可惜之前朝纲之本已经被伤害,傅天仇殚精竭虑又得罪了不少人,之后天子和傅天仇相继去世,新皇即位,朝中小人层出不穷,天下又重新陷入黑暗之中,人与人之间都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恍如鬼域。

左天纵乃是先皇殿前御军副统领,新皇大换血,自然靠边站了。好在左天纵平日不参与政治争斗,这才得了善了。回到家中,心灰意冷,这才想起那位神秘的鲁先生,对于要过杀鬼屠妖的日子心中不免又唤起了热血,连忙寻到当初遇见鲁先生的州城,这才找到了鲁西华。

二十年前鲁西华的话,左天纵依稀还记得,不确定的说道,“当初听先生之言,乃是地府出了一位大妖,导致人间混乱。”

鲁西华说道,“不错!地狱之中有座枉死城,世间之人枉死之死后都会集中到枉死城居住,直至原有命数注定的寿命终结为止,然后再根据其生前善恶,或奖或罚,转世投胎。”

“何为枉死?不是寿终正寝,而是由于自杀、灾害、战乱、意外、谋杀、被害等等,甚至含冤而死身亡的都被称之为枉死。我怀疑那大妖占据了枉死城,将那城中之鬼皆作己用,接其戾气,祸乱人间,导致枉死城中所住鬼魂不断增加,为己添力。”

左天纵听到这里有些明白了,“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将那大妖杀死,人间戾气减少,自然会恢复秩序。”

鲁西华点点头,“大体如此。”

左天纵拿出手中药丸,“所以先生要我们吃了此丸,化为鬼身,才能进入地府行事?”

鲁西华说道,“也是也不是。只要那黑山老妖破开地府与人间之界,我就能现身地府。我欲让你们化为鬼身是因为,我希望地府能够得到你们的管理,你们在地府中建立如同人间朝廷一般的秩序,自然就诸事皆定了。我也能借此事功德破空而去,脱出这方世界,你们却要留在地府执掌一方。你说我到时破空而去,你我不知何时能见,我如何收你为徒?”

左天纵摇头道,“先生之恩,天纵舍命难报,入地府斩妖除魔自当遵从,只盼能入先生门下,今生无悔。”

鲁西华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只能收你为记名弟子,我也是独自摸索前行。如果有朝一日,你我修行路上再次相逢,那时你仍愿意拜我为师,我定当收你为徒。”说完,手指一弹,一圈火焰落到左天纵右腕之上,一道细细的青色火焰花纹化作手镯状嵌入了左天纵皮肤之中。

“这是我的记号,此后诸天万界,有朝一日,你我再次相逢之际,我们就会相互认出。”鲁西华说完这话,头顶之后冒出光轮,此刻左天纵的右腕顿时冒起一道手镯状的光圈,青色火焰悬浮在空中,闪闪生辉,和鲁西华脑后光轮相互呼应,一明一暗,如同呼吸一般。

左天纵向着鲁西华磕了一头,“师尊在上,请受弟子左天纵一拜。”

鲁西华点点头,等左天纵行礼完毕之后,将之扶起,“我姓鲁,名叫西华,至今修行已有一百一十六年。非是此界中人,所以要寻办法脱界而去。这次在此世界重立地府秩序也是还某大能之恩。所以你别担心,你转鬼身可修鬼神,也是可证菩萨大道的正法。只是你我与佛门因果纠缠太深,不知之后道途会是如何。”

左天纵答道,“弟子一心跟随师尊,只盼有朝一日能真正入得师尊门墙,聆听教诲。”

鲁西华笑道,“你有这心就好。来来来,且看为师给你准备的一件礼物。”说完,手掌一摊,一面小旗出现在手中。

第45章 高鸿之死

“高鸿,高大人,呵呵,没想到吧?今天来送你最后一程的竟然是咱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刺的整个房间都是回响。

高鸿抬起疲惫的头颅,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帘之中,一张英俊的脸庞带着皮笑肉不笑的动作,轻蔑地看着自己。

“冯莫林,竟然是你!你这个媚君罔上的狗东西!”高洪全身瘫在稻草堆里,自己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张开满是裂口的嘴唇嘟噜了两句,过过嘴瘾。

“哈哈哈哈,没想到百官之首的高大人也只会耍耍嘴皮子啊。”夜枭似的声音从那张英俊的脸上发出声来,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来人,快快将高大人扶起来,咱家有话要说。”

立时上来两个小宦官左拉右拽地将一身狼狈不堪的高鸿从地面拽起,一手拉着胳膊,一手穿过腋下,左右两边将瘫软在地上的高鸿架了起来,直直的面对着自家公公。

冯莫林看着对面这个双腿断裂,满身污渍、臭虫的高官,心中好不快意。

冯莫林示意手下将高鸿额间的散发扶开,悠然自得地说道,“高大人,你没想到你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高鸿被人架住,有气无力的说道,“冯莫林,有话你就直说,高鸿何曾惧过?”

冯莫林冷笑一声,“高大人,你可曾还记得咱家?”

高鸿说道,“怎么不记得?就是你挑唆皇上留恋声色犬马、不理江山社稷,为了给皇帝修建泰园,不顾天下百姓、士兵疾苦,收拢民膏民脂。我朝疆野内外千千万万受苦的百姓,又怎么会忘记你这张脸呢?!冯莫林,冯公公!”

冯莫林夜枭似的笑声由自响起,“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接着手向后一挥,顿时,除了驾着高鸿的两个小宦官外,其余差役、侍卫、宦者全部退得远远的,而且转身向外,背对着高鸿四人。

冯莫林眼睛中跳跃着兴奋的火焰,上前两步,靠近高鸿的头。这边一个小宦官松开架住高鸿腋下的手臂,紧紧拉住高鸿的头发,让他面向着冯公公。

冯莫林靠近高洪悄悄的说道,“高大人,你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你做知府时杀过的一个强盗?那个强盗有八个弟弟妹妹,当时他们齐齐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你放过自己哥哥一命,可是你依旧将强盗处死,你可还记得这事?”

冯莫林的话送入高鸿耳中,高鸿疲惫的脑子里似乎又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个案子,有一名独行大盗,夜盗装载致仕返乡官员的官船,被船上之人发现,恼羞成怒,将船上官员、家属、伙夫一行三十二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死,十分残忍。

此事发生在高鸿治下,闻之此案发生,高鸿当即命手下捕头展开抓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个大盗抓捕归案。这其中百药堂的鲁先生出力不少,是他提供的道符贴在州城的城门之上,对那些进出城门且身有血案的奸邪之徒全部有反应,一时之间抓住了不少大案的落网之鱼。

更加万万没想到,那个独行大盗作案之后偏偏就是藏身于州城之中,他自己原本竟是以挨家挨户倒夜香为生。那大盗作案之后也是身受些许刀伤,在城中养了十来日,又重新开始走街串巷倒夜香的活路,直到他拉车出城门时才被道符发现。自己还记得,他收养了八个孤儿,都是街面上检来的,有男有女,最大的不过十岁。当时这些孤儿们跪在大堂中苦苦哀求自己,希望能饶自家哥哥一命。只可惜,国法难违,因盗货而杀人者必须偿命,这个独行大盗,杀了三十二人,不分老幼,自己判了立决枭首之刑,当庭将其斩杀,悬首示众十日。他那些收养的弟弟妹妹,本来自己还想送入义庄,教他们读文写字,以后也好谋个生活,谁知道,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鸿想到这里,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冯莫林,“原来你是那大盗收养的孤儿。”

冯莫林眼中发红,“大哥被你杀死,我们兄妹八人在城中被人歧视只能等死,没有办法,只好连夜逃离州城。一路北上,我们没有吃食,大家饥饿难当,四妹五妹悄悄自杀,留言将自己的肉身给我们裹腹,就算是这样,二哥、六弟、七妹也是死在路边。而我、八弟、九弟,就是靠吃着这些兄妹的肉活了下来,撑到了京城!左思右想,才寻了这条报仇的路,净了身入宫作太监!”

“只有往上爬才有机会接触皇上,才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报复你啊,高大人!八弟、九弟死于宫中争斗,自愿给我做了垫脚石,而我成功了,站到了你面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高鸿,高大人,你明白了吗?!我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一天,高大人,你领死吧!我也要你尝尝当日我大哥的痛苦!”一个个字犹如蛇蝎一般,带着阴狠,钻进高鸿的耳中。

高鸿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你大哥犯了国法,罪在不赦。多谢冯公公为我解了惑,我高鸿一生做事无怨无悔。你以为能报复我?让我低头求饶,你错了。我高鸿一生无愧于朝廷,忠于天下百姓!”

“好,好一个忠于天下百姓的高鸿高大人。”冯莫林说出了心中的秘密,也不再多做解释,能看到心中最恨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这才是他的愿望。冯莫林一把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绸,开口称道,“上谕!”

一卷黄绸慢慢展开,冯莫林望着面无惧色的高洪冷笑一声,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念道,“罪臣高鸿不遵朕言,不修德行,目无新皇,屡犯国法,狂悖猖獗,十恶不赦!念尔乃前朝重臣,特予以全尸。现赐白绫三尺与毒酒一壶,择一自行了断。不得延误!”

冯莫林念完之后,拍了拍手,顿时之前远避的众人又重新回来,其中两位小宦官手中各端一漆盘,中有白绫三尺和玉壶、酒杯一枚,提步来到被人架住的高鸿面前。

“高大人,圣上之意你已明了,你选一个吧。”冯莫林冷笑着望向高鸿。

此刻的高鸿颤抖着身体,自己一生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而请命,得罪了新皇,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落得一个赐死的下场。自己到底怕不怕死?怕死,是个人都怕死,尤其还是被逼选择自杀的时候,绝少有人有勇气义无反顾地自杀。

高鸿哆哆嗦嗦的伸手摸向了白绫,只有这一片洁白才能代表自己此刻的心情吧。

冯莫林冷笑一声,“高大人双腿不适,我看还是免了这绞缢之苦吧。来人!伺候高大人喝酒,送高大人上路!”

冯莫林就是想看高鸿喝了毒酒,疼痛难当在地上翻爬的样子。高鸿也明白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冯莫林,想把他的样子刻入脑海。冯莫林见得高鸿如此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冯莫林话音刚落,立刻上来一名高大的侍卫,从玉壶之中倒出一杯酒来,顿时酒香四溢。

侍卫拿起酒杯,一手捏开高鸿的下颚,高鸿嘴部吃疼,不由得张口,侍卫立刻送杯,毒酒入喉。马上,捏住高鸿下颚的手就按摩高鸿的喉部,嘴里的酒液顺着喉管就入了腹中。

“公公,幸不辱命。”侍卫确信高鸿已经喝下毒酒,立刻退身一旁。

冯莫林此刻非常的兴奋,鼻尖都冒出了油光,瞪着眼睛,看着高鸿。

架着高鸿的小宦官也松开了双手,就让高洪瘫在草堆里,高鸿此刻已经顾不上双腿的剧痛,腹中传来更加剧烈的疼痛,所有肠子如同刀割一般,一点一点地在切碎,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抓在稻草上,恨不得将稻草捏碎。高鸿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就听到冯莫林的笑声,“高大人,一路走好!”顿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能是一小会儿,也可能是很久,高鸿只感到身上冷冷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

只见四周都是亮堂堂的,可是这光却很冷很冷,冯莫林在放肆的大笑,他面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身穿囚服的人,浑身又脏又乱,蜷在地上一动不动。立刻有侍卫上前来探摸那个人的情况,侍卫回禀冯莫林后,冯莫林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宦官、侍卫都走了,只留下两个差役,过来收拾了地上的人,连着稻草搬到一张麻布里,就往外面抬去。

高鸿能看到这些人的相貌、动作,就是听不到他们说话,他们的一切表情都历历在目,仿佛无声的片段。高鸿忽然意识到,地上那具被搬动的尸体就是自己,自己已经死了!高鸿提步就想追出去,可是脚不能动,口不能言,任何东西都碰不到,只能无助的站在原地空舞着双手。

一个黑色的漩涡忽然出现在牢房里,自己身不由几的感到一阵吸力,就要投身进去,那里面似乎连接着一个未知的空间,高鸿心里充满了惊恐。

就在此刻,高鸿忽然感到一阵温暖,似乎有什么光照在自己身上,异常的舒服。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临。”就看到那个黑色的诡异漩涡消失不见了。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旁边,“高大人,好久不见。”

“鲁先生!”高鸿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第46章 女孩白马

鲁西华微微颔首,“正是鲁某,高大人,好久不见啊。X”说完,一点金光从鲁西华身后飞出,落在此刻高鸿的身上,顿时高鸿觉得自己全身筋骨、血肉又重新回来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一身书生打扮,头发又重新变作黑色,似乎回到了自己当初三十来岁的样子。

高鸿不由地向鲁西华一拜,“没想打鲁先生竟是奇人,可以沟通阴阳。二十几年过去,想不到鲁先生仍然是当初的模样。”

鲁西华答道,“高大人多虑了,你为官公正、持官廉洁、上忠天子、下抚黎民,自当会有好去处。只可惜高大人并非寿终正寝,只怕要去那枉死城住上一朝。”

高鸿想了一想,再次一躬,“刚才那奇异漩涡想必就是通往枉死城。鲁先生却能一力阻之,定是得道高人,游戏人间罢了。可惜高洪乃是鬼身,不能再管人间之事,鲁先生有大德大能,为何不救救这人间疾苦?”

鲁西华笑道,“强者自救,圣者渡人。若是这人间大家的心都是一片死灰,我如何能救?倒是你,高大人,现在你为鬼身,可愿为这天下百姓做点实事?”

高鸿惊诧道,“我既为鬼身,如何能做得这人间之事。”

鲁西华说道,“有一大妖,占据地府的枉死城,借其城中怨恨之气修炼,接着将地府怨气散发至人间,导致世间妖魔横行,人心如同鬼心,更多的人无辜而死,投入其枉死城。不知为何,此间仙佛不在,那大妖横行无忌,无人能制。鲁某欲寻一机缘,灭了此妖,高大人,之后治理枉死城可就要靠你这等忠臣义士了。”

高鸿细吟一下,“高鸿还要谢过鲁先生方才救命之恩,要不然高鸿投身于那枉死城中,受大妖控制,岂不是永无天日。”

鲁西华说道,“你就这么相信鲁某,不怕鲁某害你?”

高鸿说道,“高鸿做那州官之时,便多有得鲁先生相助。六七年下来,心中自然明了。高某听闻,做那地府大小之官,皆是神灵,高鸿不过是一名孤魂,哪有资格。”

鲁西华说道,“我说你做得,便是做得,就算我任人唯亲好了。笑话,此等功德之事不便宜熟人难道还要便宜那些陌生鬼灵?只不过此事开始还要七十余年。你且跟在我身边,对了,你还有一熟人在我身边,我有两名家仆,这些人将来都是你的同僚,大家好生相处,以后也好共事。”

高鸿一躬,“自当遵从。”

寒来暑往,七十余年过去了,朝廷有边关武将起兵造反,最终攻破了京师,这江山换了主人,当初的百药堂也淹没在战乱里,无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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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农户,父亲半年之前应新朝征召参军打仗去了,家中只留下孤女一人,养蚕为生。家中另有白马一匹,少女每日闲暇之时就牵着白马去十几里外的山野里吃草。

“小龙啊小龙,你怎么这般调皮,你不吃算了,还要我喂你啊?”少女披着长发、穿着衣裙躺在草地上,无聊地玩着手中的花朵。

须臾,少女站起身来,走到白马面前,爱惜拍着马儿的脸说道,“你要再这样不肯吃东西,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就在家中自己吃草吧。”

白马轻嘶不已,一颗马头对着少女撒娇,惹得少女娇笑不已,翻身上马,慢慢地向家中行去。

马上无鞍,少女和白马自然走的甚慢,哪里料到越过一个山丘,看到下面河滩上有两名男子,身带兵刃,疑似逃兵,正在河边烤鱼。少女骑马从山丘上越过,马蹄声传来,两人立刻回头,正好被他们发现了,顿时双方都是一愣。

一名男子,满脸胡渣,慢慢从地上站起,对着少女狞笑不已。少女心惊,连忙拍着马颈,大声喊道,“小龙,快走!”白马闻言立刻飞奔起来。

胡渣男见状大声笑道,“小娘子别急,干嘛走的这么快啊!”,转身向着独眼同伴说道,“这小娘子不错,合该我们今日开开荤。走,追!”说完两人急躁躁地牵过自己的马匹,飞身上马,向着山丘骑行,追赶白马少女。

两马有鞍,一马无鞍,胡渣男和独眼男自然很快就追上了少女。独眼男纵马前行,拦住了白马去路,白马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胡渣男趁机骑马靠近白马,与其并列,纵身一跃就跳到了白马背上,一把搂住少女腰部,上下其手。

少女羞愤难当,不断呼道,“你这恶人!放开我,你要干嘛?!”胯下白马感受到了少女的焦急,立刻停步,不断腾空跳跃,终于将少女和胡渣男都摔下身来。

少女落在地上,不顾身子疼痛,立刻提起衣裙向远处跑去。胡渣男皮粗肉厚,摔在地上没有受伤,口中哈哈大笑,提刀就向女孩追去,独眼男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

少女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到胡渣男追来,心中更是慌乱,山野中,野草丛生,藤蔓交错,跑起来十分不便,没跑多远,少女就摔倒在地,胡渣男立刻飞身扑上,骑在少女腰间,将少女压在身下。

“放开我!放开我!”少女带着哭腔大声叫喊,对着胡渣男又打又抓,却引来了胡渣男的兽性。胡渣男脱下外衣,狠狠地盖在少女头上,一双大手紧紧捂住外衣。少女撕打的力气越来越小,没过一会就窒息得昏了过去。胡渣男在少女身上狠狠地揉了几把,开始狞笑着脱去内衣。

远处的独眼男看到同伴已经得手,也是激动难耐,忍不住下马也脱起衣服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大树下,站着两个身影,一小一大。

“师尊,要不要我上去干掉他们?”大的身影身着武士衣,剑眉朗目,正是那左千户左天纵,此刻他的面貌依旧停留在二十来岁的模样。旁边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粉脸玉琢,头上两个童子髻,口中说道,“别急,你且看看。”

独眼男脱了衣服,正在弯腰脱裤子,浑然觉得后面一道黑影将自己笼罩,不由得心疑,转头一看,还未看清,就觉得一阵猛力拍在自己脸上,顿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胡渣男骑在少女身上,脱了内衣,正要准备施暴,就听得后面一身闷响,不禁回头去看。只见身后远处只有三匹马儿低头刨着马蹄吃草,自己同伴却不知哪里去了。难道那小子是出恭去了?胡渣男低头看着胯下美色,实在是受不了少女的吸引,心下一横,决定不管同伴了,自己先尝!

胡渣男掀开盖在少女头上的外衣,一张臭嘴在少女脸上啃个不停,就听到身后野草沙沙作响,连忙抬头,没来得及后望,就只觉得脑袋一阵巨疼,自家左眼球都飞了出去,自己被一股巨力掀在一旁,离了少女身子。胡渣男刚要叫喊,一道黑影踏在自己脸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少女只觉得脸上一阵温热,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刚刚回过意识,就拉紧了胸前的衣服。还好,衣服系得好好的,这才睁眼猛看。只见白马伸着舌头对着自己的脸舔个不已。少女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刻惊慌地推开马头,这才发现自己身旁躺着一个身影,正是那欲对自己施暴的胡渣男,此刻的胡渣男,一颗脑袋如同破碎的西瓜,倒在一边,显然是死透了,脸上一个明显的马蹄印。

少女顿时明了,是白马救了自己,连忙起身抱住白马的马头痛哭,“小龙,谢谢你!谢谢你!”白马轻嘶,一张马脸摩擦着少女的头发。

“真是一匹义马啊。”左天纵看到那白马默不作声,暗起连杀两人,不由得赞道。

孩童口中笑道,“马吗?我倒觉得是妖。”

“妖?!”左天纵听到师尊的话,顿时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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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女孩子家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不知道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啊。”一间木屋内,一位大娘从水缸中往木桶舀水。少女坐在炉火边,用手中的柴火棒戳着火炉中的木柴,低头不语。

“你爹出征去了,托我照顾你,这新朝刚定,外面还乱着。你不在家里做针线女红,光知道出去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爹交代啊。”大娘将木盆里的水倒入炉上的锅中,准备烧热水,看着少女在旁边一声不吭,不禁摇了摇头,“唉,没娘的孩子。”

少女红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锅,大娘摇摇头,“我回去了,你洗完澡,就早点给我去睡。”大娘走到门边,又回头说道,“好好在屋里待着,把门窗插好,这世道可是不太平啊。”说完,大娘关门而去。

少女坐在地上,幽幽地看着篝火,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马嘶,抬头一看。只见窗户露出一个大大的马头,锅里的水早就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原来是白马在提醒自己水开了。

少女站起身来悠然一笑,“还是小龙最关心我,今天啊,多亏了完这话,少女站起身来,来到屋内一角,这里放着个澡盆。少女将热水凉水对好,松开衣物,试了试水温,准备擦拭身子,这才想起窗户上的马头来。

温水擦拭着少女的躯体,一阵温热流过少女的心间,不由得想起下午白马为救自己踩死两名逃兵。少女一时心中悸动,不知为何,竟然敞开了身上的衣物,缓步走到窗前,牵过马头。少女将马头在自己前身摩擦不已,心中不由得想起那逃兵在自己身上施暴的样子,迤逦连连。

忽然,白马将马头调转移开,不愿再瞧少女。

少女从绮梦中惊醒,娇喝道,“怎么了?小龙?”白马转过头不再看她。少女稍微想了一下,就笑道,“喔,我知道,你在吃醋对不对?”少女伸手抚摸着白马马头,“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就是被他们摸了几下,你就吃醋了?”

不知为何,少女忽然松开自己的上衣,将马头强行按向自己胸间。火烛之下,白马、少女竟然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忽然屋门处传来一声声响,少女吓得立刻提衣回头,原来是大娘,大娘低头进屋,嘴里说道,“这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老是忘东西。”

大娘嘴里一边说,一边打开柜子翻找了一阵,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望着站在窗前,紧扯着衣服的少女说道,“洗完了澡,就早点睡。”大娘关门而去,拉上屋门,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走了。

此刻的少女心情全无,一手拉住衣服,一手摸着白马的长脸,幽幽地说道,“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白马打了个响啼,少女一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呀?”

少女说完转身向着澡盆走去,背后传来白马的轻嘶。少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就可以保护我。”

少女这次没有迟疑,褪去衣衫,拿起澡盆中的布,打湿热水,慢慢的擦拭着自己身子,“我一个女人尽受别人欺负,爹不在家,这屋里屋外,就剩下我们两个。”少女一边说,一边流泪,“爹,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白马看着屋中的少女,不再嘶吼,轻轻地刨着蹄子。少女擦了一会身子,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抬头向着白马说道,“小龙,你要是真的通灵的话,就帮我去把爹从战场上接回来。”屋外的白马,听到少女此言,顿时愣了,一动不动的立在窗口。

少女看着澡盆中的水,口中喃喃道,“你要是真的能把爹接回来~”说到这里,少女转过头面向白马,“我就嫁给你,真的。”说完这话,少女似乎轻松了许多,哼着小曲,快速地擦着身子。

少女没有发现,

关于摘星拿月和佛家神通的问题

摘星拿月是道家神通没错,

罗汉、金刚是佛家修行也没错,

为什么会出现道家神通修出佛家法门来,是两个原因:

写本书是受了一世之尊的影响。

我这里就说开了:

首先,菩提子中传鲁西华神通者并非道家之人,而是佛家大能。假借道家之身传下神通,为的就是在周天万界中寻找种子,结下因果。为什么呢?道家入侵佛教,佛教也可以入侵道教,种下因果,将来你得道之时就要来还,由道转佛,佛家顿时又添新力。我给你机缘,你越是努力,就越是陷得更深,如同养蛊,到时候你自能乖乖投身佛门。

其次,民国遇见五个佛门大能投影,佛法梵唱时激发了鲁西华身上的菩提子相抗,顿时认出鲁西华可能是自家大能埋下的种子,所以才不断传授各种佛经,期盼鲁西华早日扳依佛门。当然,有人欢迎,有人也不欢迎,会暗中下绊,阻止鲁西华投身佛门。

鲁西华在求道的路上,是选佛还是选道,这都是追求自我的过程。

为什么叫真摘星拿月,第一:摘星拿月这个名字已经被别人写了。第二:佛家给的道家神通,鲁西华是否能摆脱这个桎梏,造出属于自己的摘星拿月,不再受制于人。

最后说一下,各个世界的穿越。这是鲁西华最想搞清楚的,为什么会在这些世界穿越。

我就说明一下,这些前期的穿越其实是一次试炼,试炼的只是试炼者的魂念而已,经历的世界越多,你的天赋就越高,你就越能认清自我,将来成仙的几率也就越高。

而这次试炼是不同星域开启的,一是测试入门弟子的资质,二是为了寻求机缘。那方世界,有远古星君之位开启争夺,自然会有无数各族天骄应运而生。主角通过测试,自然而然开启道法学习的路途。

佛家借着道门测试的时候,投下因果种子,愿者上钩而已。

多的就不说了,谢谢大家阅读本书。(记住本站网址,.,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第47章 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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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回到自家屋中,一边收治屋子,一边不由得叹气说道,“怪,怪,真是怪。”

老头子在桌上磕着十几颗炒豆子,瞧着自家婆娘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个不停,有点烦躁,“怪什么?”

大娘摇着头说道,“没什么。”迟疑了一下,将手中东西放下,坐到自家老伴身边,收拾起桌上的杂物,“唉,小英啊,是该出嫁了。”

“呸~”老头子吐了一口豆渣,“坏的。”拿起茶杯漱了漱口,“哼,我早就给你说过,早点给她找个婆家,你就是不听话!等、等、等,非要等他那个参军打仗的爹回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到处是朝廷追杀前朝余孽的乱军,乱的很。万一小英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唉,你怎么跟人家爹交代啊?”

大娘也犯愁,手掌往桌上一拍,“我不是没跟她说啊~”

老头子来了劲了,“再说嘛,高县王家的那门亲事如果说通了,咱们多少也能图个几两银子,你就是不听话啊。”

大娘没好气地将手一摊,“小英她不肯啊。”

老头子听到这话,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唉~”

夜色渐深,少女躺在二楼的床上。“噔噔~噔~噔~”一楼屋内马棚不断的传来马蹄踩地的声响,少女刚睡得迷迷糊糊,就被这声音弄醒,口中不满的说道,“小龙,乖,不要吵了,乖乖睡觉。”只可惜,那马蹄声非但没有随着少女的呵斥消停,反而越来越大,中间参杂着马匹的响啼和嘶鸣。

“小龙,不要吵了,明天再带你出去玩,啊。”少女说完这话,又欲睡去,就听到一楼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柴门倒塌的声音传来,少女惊从床上坐起,连忙从楼梯下来,往马厩中看。只见马厩中,此刻马厩通往屋外的柴门已经落在地上,两匹逃兵的马匹依旧待在马厩中,而自家的白马小龙却不见了踪影。不远处,一道白影奔驰在丘陵上。

“小龙!小龙!你快回来!”少女立刻披上外衣,顾不得是赤脚,打开房门就往外冲去。

“小龙,你回来啊!你不要小英啦?!”少女跑在地上,一会深一会浅,摇摇撞撞,向着远方的白影追去。少女哭喊着追过山岗,实在是没有力气追下去,扶着山岗上的大树,望远方消失的白影,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天纵,你看清楚了吗?”一个童音说道。

左天纵望着远去的白马小龙和树下痛苦的少女,想了想说道,“回师尊,想必那白马是听到少女的承诺,所以离开少女,去寻她一年未归的在外作战的父亲去了。”

“高鸿,你的想法呢?”童音又起。

“高鸿却是在担心。这少女说,只要这白马能将自己爹爹接回来,自己就嫁给它。若到时少女不能完成自己的诺言,又该怎么办?”孩童身上响起另外一个声音,似乎小小的身体里藏着另外一个人。

“不会真的要嫁吧?!”左天纵脸上露出惊讶。

鲁西华叹了一口气,“天纵,你说,这人和畜生之间的约定,到底要不要遵守?畜生遵守了约定,而人需不需要同样遵守?人若是不遵守,那他到底是人还是畜生?高鸿,你的看法呢?”

“高鸿认为,此非战事,乃是私论,必当遵从约定。”

左天纵想了想,也说道,“万物有灵,非战而不能欺之。”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人为此间万物之首,并非独独聪明罢了,而是人有信念,有是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日后统领地府,其中既有人灵也有鬼灵、妖灵,是非判断皆在你们自身。所以,千万不可疏忽,这样才会有大功德,你们才会早日脱离此地,得道成仙。”

“谨遵师尊教诲。”“高鸿铭记在心。”话音落下,黑夜中有只剩下那个悲凉的少女哭声。

天色微微转亮,少女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地回到自己屋中。刚到屋外,就看到邻家大娘向着自家走来,少女满身委屈,无处述说,拔腿就跑向大娘。

“哎呦喂,我的小英,你这是上哪里弄的一身草叶啊?你看看你的脚,都伤成什么样了?出了什么事?怎么赤着脚就跑外面去啦?”大娘看着一身狼狈的少女往着自己跑来,连忙将孩子抱住。少女一身的衣物都湿透了,夜风晨露哪里是那么容易好招惹的,惹得大娘连连心疼。

“乖孩子,快快把衣服换了,你这一晚上不知遭了多少罪。”

少女来到大娘面前,也不答话,连忙拉起大娘就往自己屋里拽,“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干嘛用这么大力?”大娘被少女三两下就拉扯到一楼的马厩之前。

少女带着哭腔,嗓子都有些沙哑,“大娘,你看,小龙。小龙,它跑了。”少女指着被踢坏的马厩柴门说道。

大娘往马厩里一看,这年头,一匹好马可值不少银子,昨晚自己和自家老头子还在羡慕少女好命,遇上两个逃兵互殴而死,白白捡了两匹好马还有些兵刃。哪知这刚过一晚,少女自家养的白马就破门跑了,这就是命啊。

“大娘,我们去找它吧,我们去找小龙!”少女拉着大娘的手不放,口中喃喃道。

大娘也是无法,“奇了怪了,这个畜生,你从小养大,怎么会突然间就自己跑了呢?”忽然寻思一想,这可是个好机会,自己加把劲,劝劝少女。

大娘想到这里,反握着少女冷冰冰的手,“你不要急。”一边开窗透气,一边拉着少女在屋里坐下,“小英啊,你听大娘我说。”

少女昨日遇到逃兵非礼,昨夜自己的爱马小龙又逃跑,接踵而来的事情已经将少女的脑子弄得一塌糊涂,此刻有个长辈来和自己说说话,心里总是安定一些,当下不再言语。

大娘苦口婆心的说道,“小英,这年月不太平。你爹把你托付给我照料。大娘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人老了,看不住你,让你每天都在外面乱疯,你说这要是遇上个什么事,到时你爹回来,我怎么和他交代啊?!”

大娘一边抚摸着少女的手,一边说道,“高县的王家,也算是中等殷实人家,我看你还是嫁过去吧,免得我操这个心。不要等你爹回来了,啊?你一个女人家,没个帮衬,可怎么办啊。”

“我不要,我不要!”少女气急攻心,再加上一夜疲惫,顿时晕到。

等到少女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二楼的床上,大娘在一旁收拾屋子,看到少女醒来,十分高兴,“来来来,快喝了这碗粥,我煮了一个早上了,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

少女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大娘放下手中活路,说道,“你也别太过担心。都说老马识途,这小龙啊,吃东西本来就是由着性子,说不定啊,它是出去吃草了,等吃饱了就回来了。你要生病了,到时候看不到它,可怎么办?”

少女不说话,只是喝完粥又重新躺回床上,大娘看着少女这般模样,无奈地叹了叹气,悄悄下楼,关上屋门,离开了。

少女躺在床上,不由得看到了床边窗户上挂着的小马挂饰,这是自家爹爹给自己亲手缝制的小布马,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每天都将它抱在怀里,爱惜得不得了。

少女取下小布马,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一边揣摩,一边回想小时候的事情,口中念叨,“小龙,小龙,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离开我?”迷迷糊糊间,少女又睡了过去,梦中,她依稀看到自家的白马小龙在旷野上飞驰,雪白的鬃毛随风飞扬,奔向远方。

“小龙,你这是要去哪里?”少女在梦中喃喃自语。

迷迷糊糊之中,少女听到楼下有人敲门,少女急忙起身下得楼来,连忙开门,只看到门外站一名身穿白衣的英俊公子,胸口用淡淡的银线绣着一匹骏马。

“公子有~”少女看着这位英俊公子衣服上的骏马眼熟,不由得开口。

“你真的想要嫁给他吗?”英俊公子忽然开口,顿时把少女吓住了。英俊公子推开少女走进屋来,在屋中打量了一圈,最后站定,开口问道,“只要白马将你爹接了回来,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吗?”

此刻的少女,脑中一炸,顿时想起昨夜自己所说的一番话来,难道,小龙消失就是为了去给自己找爹爹,自己要嫁给小龙?!少女想到这里,不由得害羞,低下了头。

英俊公子来到少女面前,提手抬起少女的下巴,“你真的愿意嫁给一匹马?”

少女羞涩的看着这位英俊的公子,看了看他胸前绣着的白马,脑中不由得幻想,“难道这就是小龙?!”少女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此刻的心迹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英俊公子顿时明了,一手扶着少女的肩背,一手托起少女的膝弯,将少女横抱在怀中。此刻的少女异常的羞涩,将自己的小脸埋在英俊公子的胸前。

英俊公子抱着少女上了二楼,缓缓将少女放在床上,身子慢慢的压了上去。

少女心中带着羞涩,只觉得自己依稀仿佛又听了白马小龙在旷野上奔驰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这一声声马蹄带着少女在旷野中急行,自己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以前,自己跃身骑在白马小龙身上的感觉,一上一下,微微的颠簸,是那么的欢快,那么的愉悦。

“叮~叮~叮~”一阵风铃的声音将少女从梦中惊醒,抬头就看到屋檐上挂着的风铃正在随风而响。少女急忙向着四周看去,那英俊公子再也不见踪影,自己胸口依旧放着那匹父亲给自己做的小布马。

“这一切都是梦?!”少女心中不经涌现出这么个想法?从床上立起身来,一把抓住小布马,连忙翻身下床,鞋也没来得及穿,来到一楼,直奔屋门,一把拉开。

门外只有轻轻的微风吹拂,吹得少女头发四散,此刻少女的心是空荡荡的。

“唉~”远远的山岗上,传来了数声叹息。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少女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将自己关在屋里,躺在床上。

“小英啊,小龙他自己迟早会回来的,你的饭可不能不吃啊!”大娘看到桌上的饭菜又没有动,不由得摇摇头,向着二楼的少女喊道。

少女躺在床上,怀中抱着小布马,也不言语,眼中都是泪,脑中都是那白马小龙的马蹄声。

大娘得不到少女回答,摇摇头,无奈地转过身,说道,“小英啊,我把饭菜给你放到碗橱里。你要吃,就自己下楼来拿,我可是要走了。”

少女脑中响彻着马蹄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少女忽然从床上坐起来,“这是,小龙的蹄声?小龙回来了?小龙回来了!”脑中这个念头还没定形,忽然屋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马匹嘶鸣,“是小龙!小龙回来了!”少女顾不得身子,立刻坐起,飞奔下楼,口中念念有词。

“啊?真的是小龙回来了?!”大娘也是一惊,看着如同着了火一样往外冲的少女,口中喊道,“小英啊,你慢点,你慢点!”说完就去打开屋门。

少女也急着过来帮忙,两人手忙脚乱地打开屋门,一看,只见一道白影静静地站在门外。少女正要往上扑过去,眼睛却往马背上一瞧,顿时吓破了胆,吓得急退几步,倒在大娘的怀里。大娘此刻也是被小英的举动弄了个糊涂,着往外一瞧,也是吓得紧紧抱住怀中的小英。

只见门口的白马正是失踪半月之久的小龙,可是它背上还驮着一个人影,月光照耀下,竟然是一具穿着盔甲的骷髅,头上两个大大的窟窿直直的望着屋中二人,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少女和大娘方才安定下来,马背上的骷髅顿时身子一斜,侧身倒在了地上,又把二人吓了一跳,少女倒在大娘怀中不敢睁眼。

大娘大着胆子往骷髅身上看去,只见身着盔甲的骷髅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的布袋,上面隐隐露出几个字。

“这不是,这不是你爹出征时,你给他系上的布袋子吗?”大娘小声的说道。

少女闻言睁开眼睛,往倒在地上的骷髅腰间看去,果然,骷髅身着的盔甲散开,一条小小的红色布袋露来出来,里面叠着一张白色的麻布,上面写着三个字,“雷劫令”。这是少女在给父亲出征时,去寺院求来的护身符,期盼神灵能够保佑自己父亲从战场上平安回来。

少女痴痴的看着雷符,一步一步地走向面前的骷髅,似乎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走到近前,骷髅脚上穿的皮靴、身着的盔甲,头上戴的帽子,这一切都是父亲出征前,自己几十个日夜在油灯下,细细的缝制、擦拭。所有特征都了然于胸,此刻看到眼眼里,哪里还会认不出来?眼前这具干枯的骷髅,分明就是自己出征一年在外的父亲。

“爹爹!”少女带着哭声,一下就跪在骷髅面前。

大娘紧紧地抱住少女颤抖的身子,“孩子,别哭,这都是命!这都是我们老百姓的命啊!”

而此刻的少女脑中满是回响,不由得看向身前站立的白马,白马睁着一双黑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女。“你要是真的能把爹接回来~我就嫁给你!”“我就嫁给你~”“我就嫁给你~”少女回想起这句话,一时之间,已经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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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少女化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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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愁眉苦脸的坐在床上,伸手拍了一下自家老头子的大腿,“这马还能自己出去找人,你说怪不怪?”

老头子本来躺在床上,这下听到大娘的询问,一下就翻身坐了起来,“怪?怪什么怪?他奶奶的,简直是邪门啦!竟然自己去外面把小英他爹的的骷髅给驮了回来。我长了那么大把年纪,还从来没有听过,简直是个妖啊!”

老头子说完这话,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举手作屠刀状,“杀了它,赶快杀了它!一了百了!”说完又重新躺了回去。

大娘叹了口气,说道,“小英她不会肯的,她那么喜欢小龙,那绝不成的呀?再说,现在马匹多值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刀下去,就是上百两银子啊。唉~难办,真是难办。”

老头子听到这里,眼睛溜溜一转,兴奋地坐了起来,“诶?有了!那白马不是受伤了吗?我们就给小英说,要拉白马去给它治伤,到时候伤没有治好,白马就死了,不就得了嘛?哈哈,再说,王家公子的这门亲事越早促成不是越好吗?反正现在小英他爹又不在了,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撑得下去。平日不做女红针线,就是模样长得好看些,入了王家的眼,这也是她的福分。”

老头子越说越兴奋,一拍手,“对!就这么办!老伴,赶快杀了它。”

远处高鸿听到这一切,喃喃自语,“到底是人有妖心,还是妖有人心...”

一个漆黑的夜晚,月亮被天上浓浓的乌云遮住了,一个荒郊小镇中。

屠夫一边脱下褂子挂在木架上,一边将磨好的斧头在火上烧燎,口中说道,“都准备好了?”伙计答道,“准备好了。”

屠夫洗了洗手,随手在褂子上擦了擦,拿起斧子来到一匹白马之前,白马的眼睛已经被厚厚的布蒙住。屠夫对着伙计说道,“注意啊,把它拉紧了。”对着面前的白马缓缓说道,“我杀了你,你也好早点投胎做人。”说完,手起斧落,狠狠地向着白马的颈脖砍去。

咔嚓,一声霹雳在空中炸响,睡在二楼床上的少女忽然从梦中惊醒,只听得一楼的屋门忽然被撞开,原来是起风了。少女仿佛看见之前梦中那位英俊的公子在门口晃了一下,又不见了,立刻起身下楼,跑到屋门处。此刻的屋外,只有呼呼的夜风,连声虫鸣也没有,少女此刻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

“小英啊,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是个畜生啊。不要难过了,打起精神来,振作一点。”大娘看着呆坐在白马皮上少女,开口劝道。

少女此刻已经是泪眼如珠,颗颗落下,一边抚摸着白马的马皮,一边说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大娘说道,“傻姑娘,小龙是个畜生,它又不是个人哪?想想,它又怎么能听的懂你的话呢?即使它懂,又怎么样呢?”

少女喃喃道,“可是,是我许了他,只要他将我爹爹找回来,我就嫁给他。我本应该守信的。”

大娘继续劝道,“这些话可不能再说了,女孩子家家的,这些话传出去不好。信?什么是信啊?现在是什么时候?边关大将都掀翻朝廷,自己坐上了龙椅。人都不讲信,你和一个畜生还讲什么信?别尽说些傻话了,早点和高县的王家公子完婚,高高兴兴地嫁过去,很快你什么都会忘记的。这普天下的老百姓啊,就是这么回事。”

少女听了大娘这话,暗自垂泪,再也没有说些什么。

暮春三月、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小屋外传来孩童们打闹的声音。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孩童们一边数着数,一边在屋前的空地上跳绳、扔荷包,玩得不亦乐乎。

“不行,大牛耍赖皮,我不和你们玩了。”

“那我们来玩新的游戏吧?”

“玩老鹰捉小鸡怎么样?”

“好好好,大牛你刚才耍赖,就罚你当老鹰!”

少女的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大娘端着木盆进了木屋,看到二楼坐在铜镜前的少女,不由得开口说道,“小英啊,你怎么还在那里发呆啊?马上就要出嫁了,还像个没事人儿似的。赶快把二楼的东西拿出去晒晒,外面太阳这么大。过两天啊,王公子就要过来接你过门啦!”

少女听到这话,将几块绸布从箱子里翻了出来,在身上比划,“马上就好了。”大娘笑着摇摇头,拣出几件脏衣服放到木盆里,说道,“那王公子温柔、潇洒,自己又是个秀才,家中还开着米铺,也不嫌弃你没爹没娘。王家在那高县之中也算一个人物,你嫁过去啊,也是你前世修来的姻缘。你瞧瞧王公子给下的聘礼,哪件不是好物什?”说完,大娘转身出了木屋。

少女听了大娘这话,不由得又从木箱中找出那王公子送来的一副金镯子,轻轻的戴在自己手腕上,镜中的自己,是如此美貌,少女一时心中悸动,都瞧得痴了。

过了一会,大娘忙完事,又进屋拿东西,看到少女还在镜前摆弄,不由地对着二楼喊道,“你怎么还在那愣着?东西还不拿出去晒啊?你早点嫁过去,这些东西每天都能带。”

少女不满地说道,“知道了。”这才依依不舍褪下了手腕上的手镯,重新放回木箱之中,转身回到床边,打开木柜,准备收拾东西拿到外面去晒晒。刚刚打开木柜门,一个木碗就掉落下来,一只小布马和小布袋落在了地上。

少女一愣,连忙弯腰捡起这只小布马,心中不由又回忆起那些和白马小龙在一起成长的快乐日子。地上的布袋中,依旧放着那张雷劫令。“爹爹~小龙~”,少女嘴里叨念着,将小布马和布袋重新放回木碗中,准备一会拿到屋外去晒晒。

整理好了东西,少女这才抚摸起柜子里的白马皮,细细的纤手拂在上面,只觉得坑坑洼洼的,心中想到,“小龙,怎么才刚过半年,你的皮就掉毛掉的这么厉害?”

大娘忙得脚不停地,进屋看到少女还在二楼磨磨蹭蹭,说道,“你倒是快拿出去晒晒啊,那马皮放在屋里味道有些大了,容易招虫。”

少女点头表示知道,随手将马皮放入簸箕,手提篮子,要晒的东西都在篮子里,慢慢的下了楼梯,出了木屋。

屋外的孩童们正在做游戏,看到少女出来,不由得拍手笑道,“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

木屋外,大娘早就搭起了两根竹架,洗好的衣物被子都挂在上面晾晒,看到少女出屋连上前帮忙接过又厚又重的白马皮,走到空地上,将马皮从簸箕中拿出,摊开晒在空地之中。少女则是将一些小物件掸掸,挂在了屋檐下。

正在做游戏的孩童们看到大娘在整理马皮,不由得都停下了手中的游戏,纷纷叫道,“看马皮去!看马皮去!”

“好大啊。”

“好白好漂亮啊。”孩童们的小手你争我抢地摸在马皮之上。

“走开走开。”大娘一边拍着孩童们的小手,一边整理着马皮的边缘,因为不少地方已经起了皱褶,蜷曲了起来,这些地方最容易藏匿小虫子了。

少女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空地上被孩童们摸来摸去的白马皮,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了酸苦,“小龙,你的命真苦。”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你要是能伴着我嫁过去该有多好。我的那个相公,既温婉又体贴,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也喜欢骑马。”

少女刚刚开心地说到这里,忽然之间,地面的马皮突然往上跳了一下,边缘都掀了起来,将正围着它打转的孩童们都吓了一跳,纷纷退开。

“怎么回事啊?”刚刚转过身去拿剪子,准备修剪马皮边缘破烂之处的大娘,回过头来问道。话音未落,地上的白马皮顿时飞上空中,整张毛皮在空中张牙舞爪,吓得在场所有人向远处跑去。

“我恨你!我恨你!”马匹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众人听到这个恐怖的声音,更是脚下不停,少女小英也跟着孩子们一起逃。

白马皮在空中顿了一下,立刻就向着少女飞去,紧紧地跟在她后面。

少女惊恐异常,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在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没过多久,就踩到了土里的石头,一下摔在了地上,白马皮随后而来,立刻扑身而上,将少女从头到脚紧紧裹住。

这边大娘和孩童们吓得逃窜,大娘年纪大了,跑不动,有几名孩童就回身过来搀扶,这才发现身后的飞动的白马皮不见了,纷纷停下脚步。

“马皮不见了!”

“小英姐也不见了!”眼尖的孩童们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刻和大娘转回寻找。大家一直回到木屋之前的空地上,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求求你,放过我吧,小龙。”

“小龙是我对不起你。”

一阵阵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小英姐的声音!”一个孩子大叫起来。

“走,大家去看看。”人多胆子大,孩童们拉着大娘就向声音传来方向寻去,哪知越走越远。遥远的地方,有棵高大的树木,,树木上面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可是最高处结了一颗大茧,正在扭动,瞧那模样,似乎有一人大小,少女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顿时树下的众人吓得四散逃开,再也不敢回来,嘴里喊着,“妖怪,妖怪!”

“小龙,你放过我吧,我受不了啦。”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悄然无声了,只留下一颗大茧挂在树枝上,摇曳在风中。

“唉,这匹马终于是要和小英在一起。难道这就是失信的下场?”左天纵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鲁西华说道,“这就是执念,太过强大,就会影响他人。有灵之物若是半途而死,就会产生执念,会去到那枉死城中等待。那黑山老妖就是利用执念这一点,才会影响人间。”

高鸿问道,“不知这少女和马的执念交缠,最后会变成什么?”

鲁西华笑笑,伸手一弹,一点青光落在树上,立刻树上开始长出翠绿的叶子,一会就涨满了枝头,整棵树都是。

高鸿惊异道,“桑树?怎么会是桑树?难道是搜神记里记载之事?”

鲁西华说道,“桑同丧音,眼前这似乎是一个神话的轮回啊。”

左天纵问道,“高大人博学,还请解惑。”

高鸿缓缓说道,“传说很久以前有一户贫寒人家,父亲当兵出征,家里只有一个美丽的女儿,而她的唯一伴侣,便是一匹强壮的公马。女儿亲自喂养它,因为思念父亲而跟公马开玩笑说:‘你要是能为我迎回爸爸,我就嫁给你当老婆。’公马听到这番话后,就离开女儿,找到了她的父亲。父亲本来就已厌战,见到自家的马前来迎他,便骑马逃回了家乡。”

“由于公马深知人情世故,父亲便用上好的饲料喂养它。不料马却拒绝进食,每次看见女儿从身边走过,都会扬蹄嘶鸣,表达自己的喜怒。父亲为此深感惊讶,偷偷向女儿打听,女儿就把此前的戏语告诉了父亲。父亲心下担忧,便用弩箭射死公马,还把马皮剥下来,晾晒于庭院之中。”

“这天父亲出门办事,女儿跟邻家女孩一起在马皮旁玩耍,用脚尖踢它说,‘你本来只是一头畜生,却想要娶人类的女子为妻,结果落得剥皮的下场,唉,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话音未落,马皮居然跳了起来,卷住女儿的身躯跑了。她父亲几天后才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原来女儿和马皮都已化成又厚又大的蚕茧,结在高高的树枝之间。邻家的女人将那树上的树叶摘下来加以饲养,产量数倍于常茧,人们因此命名那树叫做‘桑’。‘桑’据说就是“丧”的谐音。从此,养蚕的百姓,都开始种植这种树了。”

左天纵惊讶道,“这传说不是和眼前之事几乎一模一样?”

鲁西华笑道,“不是有句话说了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朝代更替,沧桑变化,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轮回。”

左天纵笑道,“难道天道也有轮回?”

鲁西华看了左天纵一眼,“先有造化后有天,我身自在造化前,生来不过十八岁,一个混沌是一年。这是一个大能神仙说过的话,他说的一个混沌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而且神仙说的年和我们的年不同,正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说不定我们的一生百年,不过只是神仙的一个念头闪过的时间罢了。”

左天纵闻言,顿时汗如雨下,躬身说道,“多谢师尊警喻。”

此刻高鸿又说道,“快看那桑树。”

两人向着树上看去,只见此刻树上的茧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鹅蛋大小,从中破开,一只五彩飞蛾飞了出来,围着桑树绕个不停。飞蛾在桑叶上产下几颗卵就死去了,卵慢慢孵化,最后几条长着马头形状的小蚕出现在桑叶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桑叶。

“破茧成蛾,蛾死为蚕,这又是一个轮回。呵呵,马头蚕,看来小英和那白马是生生世世分不开了。走吧,我们去找那能入地府的关键人物。”

随着话音落下,两条人影消失在旷野之中,这棵树上的野蚕还在沙沙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村民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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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明轮净空

“咚~咚~咚~”清脆而悠扬的钟声响彻山间,小和尚站在钟楼亭下,手持钟杵认真地一声一声敲着晨钟。 X清晨的明轮寺此刻已经大开山门,前来上香礼佛的香客、百姓沿着略带些湿滑的石板路缓缓而上,有挑柴的、送菜的,各类货郎络绎不绝,看来明轮寺保佑着这一方的水土,深得大家崇敬。

一个青年身着布衣,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沿着石阶跟着送货的货郎慢慢上爬,背上背着一个包裹,看样子也是不轻。迎着晨光,青年模样分明正是那左天纵。

“这位店家请了,敢问店家可是往那山腰上的寺院送货?”左天纵开口问道。

“正是,寺中的师父们订了不少手雕的佛像,正是委托小店制作。前几天下雨没来得及送,今天趁着天气好,赶紧给师傅们送一批,免得耽误了寺中的生意。”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挑着担子,前面还有两个伙计也同样挑着担子。担子上面盖着布,瞧不清里面装的什么。

“敢问二位可是去那明轮寺烧香?”掌柜的担子轻些,可以开口说话。

左天纵点点头,“正是,久闻明轮寺的明王甚是灵验。我这就带着自家弟弟一起来上柱香,拜上一拜。”

“是啊,七十年前,京郊一场争斗,无数百姓都瞧见了有神灵下凡,收了妖僧普渡慈航。大家远远看去,那降世的神灵和这明轮寺供奉的明王模样差不多,这明轮寺才从名声不显都现在香火鼎盛。你们来拜一拜也是好的,不知所求何事?”掌柜的问道。

左天纵答道,“帝位更替,京师乱起,全家趁夜离开,一时之间太乱,我与弟弟在慌乱中和家中父母走失。我二人多方寻找,也近一年半的时间了,二亲毫无音讯,只盼着拜拜明王好指条明路。听说那明轮寺的净空禅师佛法精深,想必能够指点我兄弟的去路。”

掌柜的听了这话,却是摇摇头,“净空净空,衣净兜空,二位还是拜拜明王就好。”说完叹了一口气。

左天纵有些奇怪,连忙继续追问,可惜挑货的掌柜不再言语,只是摇头不语。

明轮寺,第三进的大雄宝殿外,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寺中的小和尚对话。

“小师父,还要麻烦你去请一下净空禅师,我这有急事和他商量。”中年男子一脸的焦急。

小和尚合什行礼,“朱员外还请稍候,小僧这就去请师父。”说完急急忙忙转身往后院竹林跑去。

竹林深处,一件精致的禅房中,净空老和尚正在照镜子。

净空老和尚哧着牙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在查看牙缝中的残留物。发现有塞牙的东西就用尖细的竹签给挑掉,看了好一会,这才满意的端起一个白瓷碗来。白瓷碗中装的是甘甜的泉水,净空老和尚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然后仔仔细细地漱口,最后还昂起头来,咕隆咕隆涮了涮喉咙,这才将水吐在一旁的瓷坛中。

“咚咚咚”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师父,朱员外今天又来了,他在外面候着您的法驾呢。”

净空老和尚正在理着自己下巴上的白胡须,一根根理得很仔细,口中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外面候着吧。”说完,对着镜中又看了看,这次又整理起嘴唇边的胡须来了。净空老和尚的白胡须很长,很漂亮,他专门做了一把小刷子对着镜子细心地梳理着,不让自己的胡须有一丝的凌乱。

净空老和尚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发现自己额头左右的眉毛似乎有一些不对称,左边的眉毛似乎短了一些,连忙皱起眉头用手慢慢地抚摸,嗯,确实短了一些。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低头从桌上的一个黑色小瓷碟里捏起了一撮白毛,这是自己修理胡须剩下的,都用胶小心地粘在了一起,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净空老和尚拿起这撮白毛,用手捻了捻,又拿起一只小毛笔,沾上一点胶,细心地涂在白毛根部,这才仔仔细细地对着镜子黏在自己的左眉尾端,食指轻轻碾压、尾指慢慢揉按,直到左右眉毛对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镜中的净空老和尚,白眉垂腮,白胡及胸,根根似银,一脸的和蔼,好一副有道高僧的样子。净空老和尚正在满意,忽然发现镜子中有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对着自己微笑,人就站在身后,连忙转身,自己身后毫无一人。

净空老和尚将自己身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仔细,确信没有一人,这才转过身来,可是镜中依旧有个小孩子在对这老和尚微笑。

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和尚探头探脑的伸进个头来,“师父,您要是再不去,朱员外可是要亲自来请你了。”

净空老和尚此刻哪有心思管什么朱员外,急切的说道,“智生,你且过来,快来看看镜子里面有什么。”

“镜子?”智生小和尚不由得重复了一下,师父今早怎么这么奇怪啊。

净空老和尚焦急道,“唉呀,你来看一看!”

智生小和尚连忙称是,几步来到师父每早梳洗的妆台前。净空老和尚退开几步,让徒弟上前去看。智生小和尚撑着妆台,踮起脚尖,对着镜子仔细打量,没看出个所以然,口中嘟噜道,“镜子里能有什么?师父,这镜子里到底有什么啊?徒儿实在没看出来。”

净空老和尚听到这话,立刻也上前察看,这次镜中和平时一样,那个小孩子不见了。净空老和尚心想,只怕是刚才自己眼花了,顿时面整肃容,弯腰合什,“阿弥陀佛。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智生小和尚听得发愣,“师父,什么惹尘埃啊?”

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蠢物,没事了,你去吧。”

智生小和尚只觉得今早师父有些奇奇怪怪的,却是不敢违背,“是,徒儿退下。”说完,退出禅房,把门带上了。

净空老和尚这才走到水盆架旁边,墙上有七八个挂钩,上面挂的都是念珠,不同材质,不同大小,皆是十分华贵。净空老和尚左挑右选,捡了一串乌黑色的挂在脖子上,满意的走回镜子,赫然,镜中又出现了那个小孩子,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净空老和尚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却见此刻禅房门又被打开了,智生小和尚跨门而入,“师父,朱员外来亲自请您了。”净空老和尚回头再往镜子瞧去,小孩子又不见了踪影。净空老和尚对着镜子左瞧瞧右瞧瞧,确实没有再发现镜中小孩子的踪迹,口中直叫,“奇怪,真是奇怪。”

朱员外在禅房外等的心急,不经智生小和尚禀报,就迈步进了禅房,陪着笑说道,“老禅师。您好。”

净空老和尚这才反应过来,一手将妆台上的手串拿在手中,一边迈步往禅房外走去,朱员外紧跟着净空老和尚的步伐,陪着笑脸。

净空老和尚说道,“施主可是找老衲有事?”

朱员外走在净空老和尚旁边,“老禅师,还是之前提到的事。明天是家母八十岁大寿,来的客人极多,家母一再的交代,请老禅师一定务必要光临。”

净空老和尚也未停步,说道,“贫僧一心礼佛,一向不问俗事,望施主海涵。”

朱员外头上都急得起了汗珠,“我也知道,老禅师是一方得道高僧。但是,老禅师,您不去,家母怎么能以偿佛缘呢?”

三人行在竹林中,净空老和尚一句话也不说,直往前走。

朱员外逼的没法,说道,“大师,老太太说过,只要老禅师肯赏光,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老禅师您的。”

净空老和尚闭着眼说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岂有求报之心。老衲实在是佛事繁忙,难以脱身啊。”脚下却是不停。

朱员外脸上抽动了一下,说道,“老太太又说,明年要给宝刹中的佛像重塑金身。”

净空老和尚还是未理,继续向前走。

朱员外急走几步又说道,“老太太还说了,要把这次过寿所收的礼品、礼金全部捐给宝刹做香油钱,至少有三四千两啊。”

净空老和尚不由得开口回道,“真的有三四千两?”

朱员外急道,“老禅师您要三思,千万别违了老太太的心愿啊。”

净空老和尚顿时停下脚步,“这个嘛~”沉默不言。

等了一会,朱员外一脸的急切,“老禅师考虑得怎么样?”

净空老和尚低头合什,“阿弥陀佛,难得老太太有这份诚心。既然如此,佛接有缘人,贫僧就成全了老太太这份心愿吧。”

朱员外立刻眉笑颜开,“那就多谢老禅师了,明日一早我就派人来接老禅师。”

净空老和尚回道,“不敢不敢。”

“那我就告辞了。”说完,朱员外离开了。

“施主慢走。”

第50章 贪财和尚

净空老和尚心满意足地准备往悬空阁走,路过一个庭院,看到自己弟子小和尚智信正刚刚扫完庭院里的垃圾,迈步往外走,当即开言,严肃的问道,“智信,你要去干什么?”

智信是个瘦瘦的小和尚,看到老禅师发问,吓得连忙回道,“回禀师父,弟子已经把地扫好了,现在准备去吃早斋。X”

“院子你扫干净了?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么能说谎话呢?”净空老和尚左瞧瞧右看看了一阵,说出这番话来。

智信满怀信心的说,“弟子已经扫干净了。”

净空老和尚气得伸出手指往智信背后点去,“你好好看看,树下还有落下来的叶子,这就叫扫干净了?”

智信委屈地回过头,看到院脚一棵大树下,微风一吹,树上的叶子随风摆动,几片树叶就落到了地面的草皮上。“师父,这是刚刚落下来的啊。”

“哦?刚刚落下来的,那你就去扫啊。”净空老和尚一脸严肃。

智信带着哭腔的说道,“那怎么扫的完呢?这风一直在吹,弟子一面扫,树叶它一面落啊!”

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智信啊,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样偷懒,怎么能悟出道,修成正果啊?”

智信没办法,只好点头称是,转身重新拿起竹耙,准备归拢大树落下的叶子。

净空老和尚伸手点了点智信,这些弟子一个个都不让自己省心。智生小和尚跟在老禅师后面,学着老禅师的动作,伸手也点点智信,一副顽皮的样子。智信一边扫地,一边看着智生,气得牙直痒痒。

净空老和尚起步离开,没走两步,觉得身后有异,回头一看,就发现智生小和尚在逗弄智信,立刻低沉着声音说道,“智生,你在笑什么?!”

智生一听老禅师的话,立刻收拢动作,低眉合什,“弟子没笑什么~”

净空老和尚看到智生还不承认,生气地说道,“好,你笑智信,就你聪明。现在我就来考考你。”说完,就指着智信正在清扫的大树说道,“你看这棵树,那我来问你,是树叶在动呢,还是被风吹动的?”

智生垫脚仔细地瞧了瞧看了看,满怀自信的回答,“是被风吹动的!”

智生话音刚落,净空老和尚伸出手就往智生的脑门上一拍,“是风吹动的,我打你一个!”

智生委屈的说道,“那就是树叶在动。”

净空老和尚又伸出手往智生的脑门上一拍,“是树叶在动,我再打你一个!”

智生揉了揉被拍疼的脑门,不服气地说道,“师父,那您说是什么在动嘛?”

净空老和尚用手指指智生的心口,“没有什么在动,是你的心在动!”

智生一脸懵逼,“心动?”本来就是风吹动树叶,怎么又和心扯上关系了?他完全无法理解。

净空老和尚摇了摇头,“蠢材!唉。”转身准备离开庭院,智生跟在后面,想也想不明白。

刚走两步,净空老和尚就听到大树在哗哗作响,抬头一看,只见智信小和尚正在奋力地拉扯着大树的树枝,用力地摇晃,将树上的叶子尽力摇下来。

净空老和尚十分奇怪,立刻开口喊道,“智信!你这是在干什么?!”

智信听到老禅师问话,立刻从树下走出来,“师父,弟子把树上的枯枝病叶都摇下来,这样好扫啊。”

净空老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智信,你这是在杀生啊!叶子长在树上,是有自己的生命的。你把它摇下来,这不是在杀生吗?唉!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智生听到智信又挨师父批了,立刻在一旁挤眉弄眼。智信却是回头看看大树,又回头看看师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真是一帮蠢材!朽木不可雕也~”净空老和尚气得没话可说,也不再理智信,抬步走了。

悬空阁中,这里是依着山腰修建的一处阁楼,因为地势险峻,阁楼有一部分悬在半空,站在阁楼之上能看到脚下的幽幽山谷,所以取名叫做悬空阁。

此刻悬空阁的顶层,靠窗的位置,已经摆好了一张桌椅,上有一碗稀粥,四碟小菜,这里正是净空老和尚每日食用早斋的所在。

一个青年和尚正在桌边候着,净空老和尚靠窗坐下,“人都到齐了吗?”

青年和尚连忙回答,“到齐了。”

净空老和尚点点头,“那就好,叫他们都在前殿候着,我吃完饭就去。”青年和尚领命离开。智生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净空老和尚转头看到智生,说道,“智生,你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弟子遵命。”智生连忙也离开了。

净空老和尚摇摇头,从桌上拿起一个瓷瓶,揭开盖子,从里面倒出几粒五香豆子放到粥里,这是他最喜欢的吃法,每次喝粥必定如此。净空老和尚将五香豆子和白粥相互拌了拌,提起筷子就准备开吃,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老禅师,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净空老和尚一听这话,不耐烦地说道,“唉呀,你怎么又来了?你烦不烦啊~”说完,也不管旁人,呼呼地喝着碗中的白粥。

桌子旁边,站着一个相貌愁苦的中年人,衣服上到处是补丁,面色黄瘦,一看就是长期饥饿所致。中年人站在净空老和尚桌旁,不敢言语。

“李三啊,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净空老和尚夹起一筷子青笋往嘴里送去,一边嚼一边说,“你交不起田租啊,你就别种了。”说完,又呼呼地喝了一大口白粥。

中年人用哭丧的声音说道,“老禅师,您不是不知道,现在年头不好,我租的那块地,又是河滩地。它不下雨就旱,一下雨就涝啊。老禅师,求求您,还是大发慈悲吧!”

净空老和尚听着李三的解释,声色未有一丝变化,一脸平静地又夹起一撮咸菜,送到嘴里,喝了一口粥后,说道,“那张二拐子为什么又能按时交租呢?”

李三腹中饥饿,闻着桌上饭菜的香气,头正发晕,听到老禅师发问,连忙解释道,“好叫老禅师知晓,张二拐子的地和我的不一样啊,他的在上游,我的在下游。”

净空老和尚吃着菜、喝着粥说道,“我不管你们在什么上游下游。交不起这田租,我看你还是别种了。”

李三哭着,“老禅师,您发发慈悲吧,我家人口那么多,您再让我种一年试试吧。”

净空老和尚也不管,边吃边说,“唉,天无绝人之路,你不能种地就不要再种了。我看你还是去做点零活营生吧,这地啊,你就别再种了。”

李三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对着净空老和尚就磕起头来,“老禅师,您这么说,那我只好给您磕头了。”话音一落,李三在地上把头磕得梆梆作响。

净空老和尚脸色微变,“诶~李三,你起来,有话好说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唉~”说完,又夹起菜来吃。

李三跪在地上哭道,“老禅师,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的家口这么多,还请老禅师体谅。”

净空老和尚一听这话,三口两口将粥喝完,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李三抬了抬手,始终没敢阻拦。

净空老和尚一边下楼一边自语,“不会种就不要种。你家人口多?我寺院的人口更多,都不交租,我们喝西北风去啊?!真是岂有此理!”

智生小和尚已经在楼下候着,听见老禅师生气,不敢搭话,连忙将老禅师引到悬空阁旁的禅房里。

净空老和尚将脖子上的念珠取下,挂在墙上,智生急忙递过一身早就整理好的黄色袈裟。净空老和尚转头一看,呵斥道,“不是这件,你怎么这么笨啊!”智生灰溜溜的去了里间,这边房中立刻站起个人来,净空老和尚一瞧,“你怎么来了?”

“我怕耽误了老禅师的事,这雨一停,我就亲自送来了。”说话者正是那之前在山道上和左天纵二人聊天的掌柜。

掌柜的早就将担子中的佛像一一取出,放在架子上,“老禅师,您请看,这就是寺院定的佛像,这是头一批。”

净空老和尚往佛像上一瞥,也未细看,问道,“多少钱啊?”

掌柜的客气的陪着笑,“好说好说,您开个价。”

净空老和尚眼睛一闭,“那就300文一尊了。”这边智生已从里屋取出一间赤红镶金边的袈裟出来,净空老和尚这才点点头,示意智生先挂到墙上,他一会再穿。

这边掌柜的说道,“老禅师,300文可不够本啊。您也知道,塑一尊菩萨要费还几天功夫,这天又下雨,开窑的成品又少,现在到处这么乱,人工费又高。”掌柜一边说,一边将菩萨像、明王像、佛像一件一件移到中央的架子上。

这间禅房里面有个庞大的木架,一层层重叠而上,每层都放着数十个塑像,似乎是专门开光的地方。

掌柜的一边笑道,一边说,“我们赚不了几个钱的。”

智生正在伺候老禅师穿衣服,净空老和尚脱下玄色的外衣,换上月牙色的中衣,这才准备穿袈裟,“那你还是拿回去吧,太贵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没了笑容,手拿着塑像说道,“老禅师,那您说多少钱?”

净空老和尚也不改口,“300文。”

掌柜的一咬牙,“350了,老禅师,您看怎么样?”

净空老和尚背对着掌柜摇摇头,“就300文。”

掌柜的也没法,这塑像做都做了,老禅师不要,自己就得全部砸在手里,“好吧,300就300。”说完依旧还是将塑像一一放在木架的空位上,只是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劲头。

“这才对嘛,做生意就讲究个细水长流。寺院的香火越好,你家的生意才越好,这都是相辅相成的嘛。”净空老和尚看到掌柜的服软,也是开心,一边系袈裟,一边说道。“你怎么能在菩萨身上赚钱呢?”

掌柜的一听这话,委屈的说道,“老禅师,你卖出去可是800文一尊啊,赚一倍多啊。”

净空老和尚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满身铜臭!”带着智生离开了禅房。

掌柜的看着老和尚远去,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刻薄!”

远远的前殿,里面香烛鼎盛,左天纵和鲁西华二人变作围观群众,站在殿外。前殿门口,六名和尚已经清通了中间的大路,将前来上香的客人都拦在了两旁,不少上香的香客看到前殿被拦,问过和尚之后就前往其他大殿去了。

左天纵向着旁边一位准备离开的大娘问道,“这位大娘请了,不知今日这明轮寺有何盛事,需要这番劳师动众?”

大娘低眉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才说道,“今日是寺中老禅师开坛说法的日子,另外想要出家当沙弥的,也在今日过来了。不过这寺院收徒,可没什么好看的。”说完转身离开。

前殿之中此刻一位父亲正带着自己儿子候在前殿的一角。

父亲吩咐儿子说道,“孩子,今日之后你就有吃有住,可要好好修行啊。等会儿老禅师来了问你,你为什么要出家?你就说,我要普度众生。”

孩子还小,只有六岁的样子,听了父亲的话,也不太懂,开口问道,“爹,什么叫普度众生啊。”

父亲生气地呵斥道,“普度众生就普渡众生,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知道有口饱饭吃就好了!”

儿子委屈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净空老和尚远远的走了过来,鲁西华一看,不由得“咦~”了一声。

“师尊为何发声?可是有异?”左天纵在一旁问道。

鲁西华说道,“这老和尚心魔不小啊,八成要挂!”

在鲁西华眼中,此刻的净空老和尚头顶一片乌黑的云朵,一尊奇怪的塑像端坐其间。这尊塑像,通体黝黑,四头八臂,面露异笑,伸出手臂对着老和尚的头顶抚摸不已,似乎是在看一件极为美味的食物。魔像忽然发觉前方有异,只看到一个孩童对着自己微笑,其脑后有隐隐有光露出,自己只感到深深的恐惧。正欲退缩,却见那孩童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魔像心有余悸,不敢再现身,往空中一隐,

第51章 我要开房

净空老和尚带着智生来到前殿,此刻前殿之中琉璃盏、蒲团、海青都已准备完毕。净空老和尚先自到旁边的手盆里净手,智生连忙站到一旁。一位中年和尚招呼那位准备剃度出家的小孩子,“孩子,你且过来,在这蒲团上跪下。”

父亲在一旁,满怀激动,自己虽然失去了儿子,但是此后儿子能够在寺中吃上饱饭,也算是活下来了,家中实在是养不起太多的孩子。想到这里,父亲不由得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净空老和尚净手之后又用白棉布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这才走到跪在蒲团上的孩子跟前。智生也乖巧的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中盛放着剃度用的工具。

净空老和尚将右手放在孩子头顶,缓缓说道,“孩子,师父这就给你剃度,从今以后你就是佛门弟子,你可不能反悔啊。”说完示意一旁的智生。智生聪明,立刻端上木盘,净空老和尚取过木盘中的剃刀,中年和尚连忙又拿起木盘中的白麻布,白麻布又厚又长,背面还缝着皮革,双手将之拉直。

净空老和尚拿起剃刀在白麻布上来回刮动,这就相当于磨刀了,老和尚一边磨剃刀,一边问道,“孩子,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出家?”

孩子有些紧张,忘记了父亲的话,连忙将头转向父亲。父亲在一旁也是着急,用很小的声音提醒道,“普度众生,快说普度众生!”

小孩子的耳朵也算敏锐,竟然听到了父亲的提醒,立刻一张口,“我爹说了,是要普度众生。”

净空老和尚听到这话,手中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心想,这孩子倒是挺有慧根的,我幼年也是为了要普渡众生。此刻净空老和尚的脑中满是自己幼年出家时,师父在耳边说起的话语。

“孩子,你为什么要出家?”

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只死去的青蛙,摊在手中。

“青蛙?孩子,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它们死去,我要超度它们,我要普度众生!是我害死了它们!”那时还是妖僧普渡慈航当道,民间大多数人都是忍饥挨饿,和现在何其相似。

“孩子,不怪你,天干物燥,人都喝不上水,何况这些小动物呢?”那时候师父总是用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你养的青蛙当然会被干死。孩子,出家是件大事,你可要三思啊。”

“师父,我要普渡它们,我要出家!”那时候的自己为了信念是多么的坚决。

净空老和尚想起童年时候的自己出家的目的,不由得呆立在当场。

智生小和尚看到师父手拿剃刀有些发愣,不由得问道,“师父,您在想什么?”

净空老和尚顿时回过神来,“哦,没什么,那么现在,我们就剃度开始吧。孩子,现在我说一句,你就跟着我念一句,好吗?”

孩子跪在蒲团上朗声答道,“好的,师父!”

净空老和尚叹了口气,“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智生和在场所有的和尚也低声合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孩子也跟着大声喊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

一句句禅掲缓缓响彻前殿之内,禅揭声中,净空老和尚先将孩子的头上的童子髻解散,一刀一刀将头发剃掉。

老和尚的头顶在这满殿的禅音之中,浑然又冒出了那个神秘的魔影,向天大笑,对着殿中的香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只手臂狠狠地向着老和尚顶门拍去。

净空老和尚边一边念着禅揭,一边给孩子剃度,眼前一花,似乎正在剃度的孩子忽然样子一变,竟然变成了之前在禅房中出现在镜中的那个小孩子,对着自己咧嘴微笑。净空老和尚吓得连退好几步。

“师父,师父,您怎么啦?”智生一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去搀扶老和尚。老和尚摇了摇脑袋,发觉孩子依旧是那个剃度的孩子,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出家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普愿沉溺诸有情,速往无量光佛刹。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随着剃度仪式的完毕,净空老和尚说道,“你既已出家,现在我就赐你法号智德,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所发誓言。”说完,老和尚匆匆离去,神色显得十分疲惫。

这边早有中年和尚取来海青给刚刚入门的智德小沙弥穿上。所谓海青,腰宽袖阔,圆领方襟,比较其他衣裳肥大一些,乃是礼佛时所穿僧衣,其袖口是缝合起来的,与常规俗袍不同。一般弟子所穿皆为黑色、青色或者是灰色,只有一寺方丈或者长老才能穿黄色。

智德此刻被众和尚簇拥着远去,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父亲,老父亲踮着脚看着远去的儿子,不由得泪流满面,此后儿子就是出家僧人,不再与尘世间的亲人有瓜葛。唉,看着身影消失儿子,父亲无奈的走出大殿,一步一步往寺外走去。

“师父,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禅会要主持?”智生扶着净空老和尚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师父神色憔悴,连忙给师父递过一杯茶,开口问道。

净空老和尚此刻不知为何,累得连话都说不出,喝了一口茶,只好连点点头,“到时把午斋端到房里来,我进去躺一会儿,不用叫我,午斋放到矮桌上即可。”说完起身往里屋去了,智生小和尚也急忙退出禅房。

此刻的明轮寺的山腰上来了两位行脚僧,两人头顶蒲团,缓缓沿着台阶而上,前面一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身背衣钵架,上面盖着厚厚的红色纱布,也不知其中放的什么东西,相貌憨厚,浓眉大眼,两只眼睛闪着灵动,手持一把方便铲。

后面一人白眉过腮,白胡及胸,似乎有七八十岁,面容消瘦,不苟言笑,右手持一柄禅杖。杖头安镮四股,圆如盏口,镮上又安有小环,每股三个,一共是12个小环,跟随老和尚的走动,禅杖随之摇动,小环发声作警。老和尚脖子上挂着一串硕大的佛珠,左手捏着一串手串,口中念念有词。

“师父,我们这出门都好些天了,都是风餐露宿,今天我们到明轮寺挂单,吃点好吃的吧?”年轻小和尚在前面走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退回到自家师傅身边。

老和尚停下脚步,盯着小和尚,“十方,我们是在外行游,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看来是为师平日太宠你了,这点苦都不能吃,哪里还像个出家人?”

十方小和尚瘪瘪嘴,“师父,人家就说了一句,哪次还不是跟着您吃一样的。再说了,您看这明轮寺,香客这么多,比我们那个飞云寺强多了,待遇肯定好!”

老和尚摇摇头,“我们乃是小寺院,不过七八个僧人,别人识不识得都还不一定,你想这些干什么?”

十方说道,“不给吃的,总能安排个房间睡觉吧?我在外面野地里睡得腰都快要断了。”

老和尚无奈地道,“随你,随你。”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子很是疼爱,如同自家孩子一般,看到十方抱怨,也是无奈。

十方听了老和尚的话,顿时高兴起来,拍手说道,“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方便铲杵着地,走的都快了一些。

没过多久,二位和尚就来到了寺院山门之外。

“走吧,准备礼佛。”老和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提步便入,十方也赶紧拍拍自己身上,将头戴的蒲团摘了下来,夹在手臂里整理了一下身上,抬头看到老和尚走得远了,连忙喊道,“师父,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

老和尚脚下不停,先行来到天王殿,天王殿正中央供奉着弥勒菩萨,左右就是有名的四大天王。别看十方在外面咋咋呼呼,可是进了殿门,却是一丝不苟,跟着师傅后面对着弥勒菩萨、四大天王礼拜三下。这才转到弥勒菩萨后面的韦陀菩萨。

十方一看韦陀菩萨,不由得眉开眼笑,悄声说道,“师父,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免费吃住三天啦。”

老和尚闻言抬头一看,只见韦陀菩萨一手叉腰,单手竖持降魔杵,降魔杵斜斜地靠在肩上,不由得摇摇头,“十方,你啊你啊,平日不好好做功课,怎么连个菩萨像都看不明白,这家寺院挂单是要收费的。”

十方一听就愣了,“不会吧,这尊韦陀菩萨明明就是降魔杵朝上的啊?我们飞云寺的韦陀菩萨是双手合什,降魔杵横抱在菩萨手臂之中,可免费供云游僧人吃住一天。”

老和尚叹了口气,“不错,韦陀菩萨的降魔杵是朝上的,可是你看看菩萨的右手,不是行诀而是叉腰啊,这就是挂单要收钱的表示。”

十方左右瞧瞧,悄声说道,“这个寺院看着又大又好,怎么还要收钱?师父,我们走吧!”

老和尚往十方头上一拍,“进了寺门,就要守别人的规矩,见了菩萨佛祖不拜,你还算是出家人吗?”

十方委屈地捂着头,“师父,你又打我。我可是为了咱们俩好,本来盘缠就不多,谁知道这里收费怎么样啊。竟然挂单还要收费,也不知佛祖知不知道?”

老和尚叹了口气,这个心爱的弟子,跟着自己第一次出门远游,性格虽然跳脱了一点,但是为人朴实,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也罢,今天就在这座寺院暂住一宿,明日再行上路。“你还敢抱怨佛祖?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明日再上路也好,寺院里有热水,你也好洗个热水澡。”

“知道了,师父。”十方此刻显得特别委屈。

二人向韦陀菩萨行完礼,又来到了主殿之外。

明轮寺的主殿很特殊,这里供奉的是大日如来和五大明王,分别是居中的中央不动明王、东方的降三世明王、南方的军荼利明王、西方的大威德明王、北方的金刚夜叉明王。此乃金刚界五佛,其中不动明王是大日如来化身;降三世明王是阿閦如来化身;军荼利明王是宝生如来化身;大威德明王是无量寿如来化身;金刚夜叉明王是不空成就如来。所有明王均是佛陀的忿怒化身,祂是佛陀智慧愤怒的的表象,所以,一般都是面目狰狞,奇形怪状。

行脚僧不能贸然进入主殿,需要取得寺院知客僧的同意。老和尚对着十方喝道,“十方,上前行礼,准备挂单。”

十方恭恭敬敬地答应,立刻上前与殿内照客僧知会。照客僧立刻领着二人来到主殿一旁的客堂,让二人在此等待,说完立在一房门处。

客堂内空无一人,也无甚摆设,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长凳供人坐下。十方将蒲团放到门外左边地上,将背上衣钵架置于蒲团之上,又将方便铲打横,放于蒲团之内,靠近长凳。老和尚已经在右边的长凳上坐下,十方整理完毕,这才挨着自己师傅坐下。

照客僧看到小和尚将行李放好,连连点头,这才转身面对客堂中的房门,手中轻弹房门三下,口中称道,“知客师慈悲,有老菩萨来挂单。”吱溜一声,房门打开,一位中年僧人迈步而出,也不和照客僧对话,先往门外一看,看到行李俱在地上,又来到老和尚面前,看到老和尚手中的禅杖,立刻恭敬起来,合什称道,“老菩萨!来有何事?”

老和尚和十方此刻站起,十方行礼道,“顶礼知客师傅。”

知客僧点点头,答道,“问询,请坐。”大家这才坐下,而照客僧已经知趣的离开客堂,站在客堂外等候。

“老菩萨何处发脚?”

“自南海而来。”

“到常住这边有什么好事?”

“打扰常住,挂上一单。”

“且住几日?”

“一日即可。”

知客僧点点头看过二人度牒,笑嘻嘻地说道,“二位师傅,客房一间,惠呈400文。”

十方一听,立刻喊道,“怎么这么贵?!我寺之中不过一晚20文罢了,怎么到你这里就翻了20倍?”

知客僧听到十方这话,立刻脸色一变,“老菩萨不好意思,寺中客舍已满,请另投他处去吧。”

“十方,不得无礼!”老和尚脸色一肃,呵斥住自家弟子,“知客师傅,寺中可有下房?我师徒二人,只求有热水洗身即可。”

知客僧脸色一冷,“没有!你们请出去吧!”说完衣袖一挥,就要赶人。

此刻课堂之外传来一个童声,“且慢!上房一间多少?给我来上两间。”

知客僧、老和尚和十方都是一愣,往门外看去。只见布衣布衫进来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大包,报复沉重,显然是装了不少东西,刚才之言,正是男童口中所发。

第52章 白云十方

知客僧立刻面带笑容,“方才可是这位小檀越开口?”

男童此刻没有作声,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老和尚和十方小和尚,来回在他俩人身上打转,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X对于知客僧的话却是不理。

知客僧看到男童不言,正待发话,又要将众人赶了出去,却见那位背着大包的年轻人开了口,“知客师傅,我们兄弟二人要两间上好客室,最好能挨作一起,有劳了。”

知客僧立刻笑道,“有有有,马上有,只不过这价格嘛~稍微贵了些。”

年轻人笑道,“哪里的话,知客师傅只管说来。”

知客僧笑道,“好,谢谢两位檀越,上舍两间,每间一夜800文,惠呈1600文。”

十方小和尚听完这话,又叫了起来,“哪里要得这么贵?你们简直就是在抢钱!”似乎没看到知客僧的眉毛都已然竖起,十方还转向年轻人合什说道,“施主,这寺院修舍每间都可住两人,您兄弟二人可开一间修舍即可。”

“十方,还不快快拿好行李,我们继续赶路!”老和尚看到徒弟挡了这明轮寺的财路,已经招这知客僧记恨,连忙开口,赶紧让弟子收拾行李上路,以免多惹事端。

十方立刻焉了气,慢腾腾的走过去背起行李,原本以为今天能在寺中睡个好觉,吃好吃的,哪里知道这座寺院处处要钱,同为佛门子弟,也是斤斤计较。看到身高刚及自己腰部的男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泛起喜爱,不由自主的脸上做了个鬼脸,想要逗逗男童。

果然,男童看到十方做鬼脸,忍不住捂嘴轻笑。老和尚见到此景,不由得摇摇头,本来想说点什么,又噎了回去。

这边背包的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递给知客僧,“这里有五两银子,多的乃是午斋和明日早斋的费用,知客师傅请收下。”

知客僧立刻接过银子,对着阳光看了一下,把银子往袖中一藏,立时就不见了,连忙弯腰合什,“两位檀越还请移步上舍。”说完用手拍了两下,早在门外等候的照客僧立刻现身门口,弯腰伸手一摆,“两位檀越,请跟我来。”这边知客僧立刻脸色一变,“两位师傅,还不快快离去,本寺底弱,无法招待同门,还请原谅。”

十方小和尚看到这个知客僧脸色说变就变,不由得叫道,“你这~”

“十方!还不快快收拾行李!”老和尚立刻出言。

十方一见师父发怒,立刻萎了,“好的,师父~”声音有气无力。

年轻人一抬手,“两位法师稍候。我兄弟二人,今日能遇上两位法师,实在是有缘。愿意让出一间上舍,供奉二位暂住一晚,另外,还请法师能与我兄弟二人共进午斋、早斋。我兄弟有供养之心,还望法师成全。”

老和尚一听此言顿时一愣,“谢过施主,我师徒二人一路行来,风餐露宿,不可打搅施主。”十方的脸上随着师父这般话,一开始是惊喜,然后是惊讶,最后是落寞,一时之间变换了三种表情,看着男童直乐。

知客僧一愣,这不知哪里来的傻子,竟然愿意把房让出一间给素不相识和尚,实在是虔诚,说不定能在他们身上敲出不少银子。顿时开口笑道,“老菩萨,这两位檀越也是一番好意,您就成全了他们吧。”在知客僧心中,年轻人钱都付了,两间上舍住两个人也罢、四个人也罢,都是无所谓的,只然会有小沙弥前去打扫卫生,和他自己无关。

照客僧也在一旁劝道,“老菩萨,两位檀越既然有供奉之心,钱已经付了,你们不住下,岂不白白糟蹋了?”

年轻人此刻也是说道,“我兄弟二人诚心供奉,还行老法师成全。”

老和尚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一脸的期待模样,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老衲就却之不恭了,谢过施主、完,弯腰向年轻人和男童致谢。

好了,皆大欢喜,在场所有人都满意了,十方背起包袱架也有力起来。照客僧连忙带着四人前往主殿参拜佛像。老和尚、小和尚、年轻人恭恭敬敬地在佛前参拜,男童却是站在一旁四下观看。

五位明王皆是头戴宝冠,身披铠甲,身后有明炎宝龛,俱是多头多臂,手持各类法宝,远远看去和自己的金刚之身确实有些相似。只不过自己脑后仅是光轮,全无宝龛,这是佛前无座的表象,各类法宝俱是威能显现,自己也未到掌控规则的地步,却不知那多头多臂又是如何修成。鲁西华对这明王之像参照,心中又明了一点,知道自身差在何处。

不错,这个五岁大的男童就是鲁西华,年轻人就是那左天纵了。

照客僧等待几人参拜过主殿后,就领着四人穿过石板路,小溪、竹林,一路给大家讲解何处是出恭之所、何处是斋堂、寺中作息时间又是如何。这才到了一排上舍,俱是良木精竹修成,天然之中带着一股清香,沁人肺腑。

照客僧拿着左天纵给的20文谢礼高高兴兴地去了。

老和尚这才又向左天纵道谢,十方小和尚同样跟着致谢。

“两位法师请不要客气,我兄弟二人心中虔诚,一见法师即觉有缘。不知两位法师如何称呼?”左天纵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让人不敢小觑。

老和尚说道,“老衲法号白云,这是我的弟子,法号十方。十方,还不快来见过两位施主。”

十方闻言,立刻恭敬,“十方谢过两位施主。”

鲁西华站在左天纵身后,笑道,“老爷爷,智灯已灭馀空烬,犹自光明照十方。十方哥哥定是心怀世人,准备普度众生啦。”

白云闻言,“阿弥陀佛,小施主之言太过重了。小徒只是老实了一些,哪有什么普度众生之心。老衲还要请教两位施主姓名?”

十方被师傅说得不好意思,退到一旁,又对着鲁西华挤眉弄眼,逗弄不已。鲁西华躲在左天纵身后,露出半张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左天纵没管这些,开口说道,“好叫白云禅师知晓,我名叫左天纵,这是我弟左天横。因为之前京师沦陷,我们与家中双亲出逃失散,一年多来,多方寻找,一无所获。听闻这明轮寺的净空老禅师佛法高深,特来求缘,让其指点。”

十方立刻兴奋的说道,“让我师父来帮忙啊,我师父寻人找人可厉害了。”

白云喝道,“十方!就你话多!”一听师父发怒,十方又萎靡了。

左天纵脸上一喜,“既然老禅师法力高深,还请为我兄弟解惑。不过此刻已至午斋时刻,不如大家用过斋饭之后,再行沟通可好?”

十方一听吃饭,顿时觉得肚子都饿了,“师父~”

白云没法,只好点点头,“待我师徒放下行李安顿好后,再招呼施主一起用斋。”说完,

第53章 约定同行

左天纵和鲁西华进到房间,左天纵放下行李后忍不住传音道,“师尊,那老禅师法力高深,不知可是师尊欲寻的那入地府的关键人物。”

鲁西华点点头,“你此刻未有功德,法眼未开,自然不能察觉。我却看到他身旁有伽蓝护体,今世必能修得正果,只是果位不高而已。”

左天纵疑惑道,“师尊何出此言?”

鲁西华笑道,“你别看他现在慈眉善目,其实他心中认为一切鬼魅魍魉都该被消灭,降妖除魔时动起手来绝不容情,不容小觑。”

左天纵点点头,“世事无绝对。没有慈悲心,哪里能渡世间人,倒是不知老禅师是否能听劝?”

鲁西华说道,“这正是他可取之处,要是个冥顽不灵之徒倒是难办了。你看他对十方小和尚的疼爱,就知他心中有善。一会请他们吃点好吃的,结下善果,若能助我修得大功,我这一世也该到头了。”

左天纵听得鲁西华这话,连忙俯身在地,“师尊功成,必成正果。只是不知天纵何时有福,能再见师尊当面,得入师尊门墙。”说完,左天纵不由得眼红了起来,声带哽咽。

鲁西华叹道,“痴儿,痴儿。你我在此世间得享七十余年师徒之情,已是有福,何须多求?”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这边十方高高兴兴地将行李放好,来到白云身边,悄声说道,“师父,您看那兄弟两人是否是冲着我们的金佛而来?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啊。我们是否要小心一些?”

白云将手中禅杖放在房中架上,“就你聪明。那兄弟二人我自观来不似坏人,但是如此亲密,必有缘故,届时我借为那二位施主观因果之际再仔细看看,你不必担心。”

十方闻言,立时高兴起来,“一切自然有师傅做主,我就跟在后面就好。”

白云摇摇头,“好了,快快将衣服整理一下,两位施主还在等我们吃斋饭呢。”

十方顿时觉得肚子好饿,一想到自己恐怕犯了口舌之欲,“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口里念着罪过,手里的动作却是快了起来。

白云和十方出得上舍,就看到木阶下,左天纵兄弟二人早已在竹石兰芝旁等待,只不过作为长兄的左天纵眼圈有些发红,似乎是哭过。白云老和尚心中诧异。

“让二位法师见笑了,方才在房中想起了失踪的父母,有些情不自禁。”左天纵见白云十方出得上舍,面带诧异地向自己望来,立刻解释道。

白云合什,“无妨无妨,施主乃是真性情。父母生养之恩,岂是轻易能报?阿弥陀佛。”

“老爷爷,大哥哥,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鲁西华所化孩童开口叫道。

左天纵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张口欲说鲁西华,可是又不好说出口。白云见状,劝道,“小施主年幼,容易饥饿,贫僧倒是忘了这点,实在是罪过。好,我们一起这就去斋堂用斋。”

“哦,走喽!”鲁西华拍着手,高兴得又蹦又跳起来。十方对鲁西华很有好感,觉得就算哥哥是坏人,小孩子也不会是的,连忙上前牵着鲁西华的小手,四人向着斋堂而去。

明轮寺的斋堂唤作五观堂,已经有不少托着钵的僧众立在门外排队等候。左天纵在门口出示手中小竹牌,立刻有照客僧前来指引,带着四人来到一间雅舍。雅舍之前有一小水池,寺院用空竹从山间引来泉水,注入小水池中,方便用餐的客人净手。一支竹筒立在泉口处,缓缓的接着从石缝间流出的泉水,竹筒添满了水以后,然后砰的一声倒出来,然后腹中空了又抬上去,这个东西叫鹿威。竹筒满水之后,重量失衡,倾倒在山石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音,有些类似雄鹿发出的鸣叫声,所以取名叫鹿威。

左天纵付了五两银子,分别是今日的午斋和明晨的早斋,去除房费1600文后,约么还剩三两多,四个人的两顿斋饭足足够了。

四人坐下,不久就有香积厨的帮工送来饭菜,外面的照客僧紧接着将菜端了上来。

先上四小碟腌菜,一大碗汤,然后是四个小菜,四个大菜,旁边椅子上一桶香粳米饭,照客僧退下,这才开始进食。

白云如同海边崖石、巍然不动,十方却是耳鼻眼舌皆动,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白云合什,和十方开始念起了揭斋咒,“三德六味,供佛及僧,法界有情,普同供养,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念咒完毕,这才取过自己的钵盂。十方立刻离座,高兴的说道,“师父,我给您盛汤。”

“十方,不得言语。”白云缓缓说道,但是还是没有阻止弟子的一片孝心。

十方立刻不说话,用眼神示意左天纵兄弟也开始用饭。

汤是莲子冬瓜党参红枣汤,又香又甜,估计煲了有两个时辰,入口即化,满嘴莲子红枣香味。

四小菜是炒苦瓜、焖南瓜、烫春芽、炸茄条。其中炸茄条最好看,用面粉、盐、芝麻加水豁匀制成炸浆,把切成三四厘米长的茄段放进炸浆里滚动一下就放进油锅里炸的外面金黄,最后用炸过的豆渣裹上酱油铺在上面就好了。吃起了又香又脆,很是下饭。

四个大菜是银针粉、煎春卷、笋炒鳝丝和罗汉斋。

银针粉是大米粉和糯米粉混合制成的,两头尖,长约三寸左右,粗细就和普通豆角差不多,用青红辣椒丝连同豆芽一起炒了,非常美味。

煎春卷是采用寺院山上的野菜,配上豆腐干,豆豉汁、面筋泡和各种调料,外用青菜叶包好煎成的,里面有香椿芽,一口咬下去,焦香味浓。

笋炒鳝丝实际上用的是鲜笋丝和香菇丝,不知道寺院的大师傅怎么做的,香菇竟然做出了鳝鱼的味道。

最后一道菜是罗汉斋菜,是用十八种原料做成的,喻意对佛教十八罗汉的虔敬,这是一道大菜,非上等寺院不可烹制,看来这明轮寺中确实有高人。罗汉斋是用花菇、口蘑、香菇、鲜磨菇、草菇、龙须菜、银杏、素鸡、素肠、银耳、胡萝卜、鲜笋片、冬笋、竹笋尖、油面筋、黑木耳、金针菜、胡豆加调料做成的,外形丰肥,口感清鲜,可以与鸡鸭鱼肉之味相媲美。

不少菜都是十方从来没有吃过的,他的钵盂中一半香粳米,一半菜,吃得不亦乐乎,最后连吃了两大碗,这才作罢。

白云老和尚吃得不急不慢,细嚼慢咽,只吃了大半钵盂就没再吃了,很有节制。

饭后,照客僧上了一大碗甜品,碗中还带着冰渣子,散发着冷气,以及几杯浓浓的香茗。

甜品乃是百合雪梨豆腐汤,嫩豆腐切成细丝,其中杂着蒸煮后的梨块、百合,又甜又凉,喝下去立刻喉咙就舒服了,而且消食化渣,最后喝上一杯香茶,让人昏昏欲睡。

“谢过施主。”白云老和尚带着十方向左天纵致谢。

左天纵连忙回礼,“老禅师客气了。不知老禅师和小法师欲往何处?”

十方看了白云一眼,不敢说话,连忙喝了一口清茶。

白云说道,“不急,且让贫僧看看施主的机缘在何处。”说完,双眉无端飘扬,一双眼睛化为金色,直直的看向了左天纵。

此刻白云眼中一闪,朦胧之间只瞧见,坐在桌子对面的左天纵头有白花朵朵、气定神闲、身如清影,似有颗颗璎珞挂在身前,不由得心中一惊。左天纵头上一股精气冲天,朦朦中指向北面。白云惊异之下,顿时法眼失了用处,想要再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此人难道乃是天人转世?此生注定成仙?”白云心中波澜翻动,脸上却是一丝异象未露,开口说道,“贫僧法力浅薄,只看到施主的机缘确实在那京师方向,可能施主父母多日寻你兄弟二人不见,又返回了京师未可。”

“多谢老禅师作法解惑,难怪我兄弟各处皆寻不见父母踪迹,原来父母是转回了京师,看来我俩要启程回京师一趟了。”

白云微微沉凝了一下,说道,“贫僧与小徒奉寺中方丈之命,也是准备前往京师送一件物品。如果施主不弃,可与我师徒一齐上路。”

左天纵笑道,“甚好甚好,一路同行,就是有缘,难怪我在寺中一见老禅师就觉得是缘分。天纵在此谢过老禅师好意。”

鲁西华也拍手叫道,“好喽,好喽,大家一起走喽。天横路上再也不孤单了,大哥哥你说好不好?”

此刻的十方惊得牙都露了出来,此次师父带着自己远行,乃是为了护送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怎么师父会邀请这两位陌生的施主一起上路,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好人。十方实在是搞不懂,但是师傅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开口说道,“很好,很好,大家一起也热闹些。”

鲁西华说道,“哥哥会讲故事吗?天横想听故事。”

十方也是个大孩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就会一些佛家的小故事。”

鲁西华高兴地叫道,“有故事听啦,有故事听啦!”

白云老和尚眉毛翘了翘,没有说话。

四人起身出门,准备回房,有照客僧上前招呼,“两位檀越、两位师傅,今日下午,我寺的净空禅师会在菩提园讲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闻听圣者言,当得几年苦修啊。不知四位可要参加?”

左天纵耳中传来鲁西华的声音,“答应他,我们四个都参加。”

左天纵当即说道,“那就有劳师傅了,我们四人俱都参加。”

十方本想拒绝,可是师父没开口,自己不敢说话,只好做了缩头乌龟。

照客僧闻言,立刻笑得像花一般,“好叫檀越知晓,每位二两银子,一共八两。”心中大喜,这四个人参加讲经会,自己又能拿不少回扣。

左天纵二话没说,抛出十两银子,“贵院不食晚斋,我兄弟可不能饿肚,还要麻烦晚上送些斋饭到我房中食用。”

照客僧接过银子,晓得更是开心,“好叫檀越放心,自然是没有问题。还请檀越和师傅回房休息,讲经会开始,我们会来通知大家。”

当下四人回屋而去。

第54章 讲禅发狂

时正下午,明轮寺西北角的菩提院内,除了一棵硕大的菩提树外皆是竹林,阳光照不进高耸的竹林里,只能在地上留下一些斑驳的影子,随风而动,晃眼看去,如同时光的碎片。

风吹在竹林里,很是凉快。

菩提树下早就搭起了一个二尺来高的木台,台边竖着大旗,上写“无心参禅”四个大字,木台之下稀稀朗朗的坐着三五十人,左天纵四人皆在其间。

“《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正所谓无心生禅心,因为有心都是虚妄心。时而天堂,时而地狱,每念从天堂、地狱不知有多少个来回,禅者若能将自己安住于无心之处,必得禅心......”净空老和尚,一开口就是一大段解释,往往引经据典、故事喻人,听得在场众人如醉如痴,看来这个老和尚还是有些修行的。

鲁西华的童子模样在下面端坐,看着净空在台上讲解佛经,不禁摇头,佛经乃是诸佛讲法的解释,但是别人的路你可以借鉴,你只想沿着别人的路走是成不了佛的,因为每一尊佛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都走出了自己的路,而你的路需要自己去探索。竹林旁边有个一亩大的鱼池,鱼池中生有莲花,上有凉亭,鲁西华一下站了起来,向着鱼池跑去,在鱼池边看鱼观花起来。

众人皆以为小孩子听不懂佛经,觉得太闷,就去鱼池边玩水去了,也是不以为然,只是心中叹道,这个孩子没有佛缘啊。

随着净空老和尚讲经完毕,就是下面信徒和来访僧人请教的时间了。

这边净空老和尚刚讲完,不由得拿起旁边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这边就有僧人提问了,“请问禅师,什么是正法眼?”

净空老和尚笑道,“正法眼就是正法眼藏,正法就是全体佛法,朗照宇宙谓眼,包含万有谓藏。教主释迦牟尼在灵山法会以正法眼藏付与大弟子迦叶,是为禅宗初祖。”

“这其中涉及到一个小故事。”净空老和尚娓娓道来,“有一天,教主释迦牟尼上大课,众多弟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教主伸手从讲台上的花盆中,拿起一朵花,在手中转来转去,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众弟子们谁也不懂老师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这就是‘释迦拈花’。教主有个大弟子,叫迦叶,看见释迦拈花,迦叶‘破颜微笑’。宗教堂会,戒律极严。可就在这鸦雀无声中,迦叶尊者竟然‘噗嗤’一笑,尽管不是开怀大笑,只是微笑,也是大大出乎常规的,这就是‘迦叶微笑’。”

“教主说道,‘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这个故事就是有名的‘拈花一笑’,由心传法自此而开。一切如花,花如一切,所以,教主拈花而迦叶微笑,这一笑,便是整个世界。”

净空老和尚一解释完,当即下面有僧人赞叹道,“师傅,您老人家不愧是一代大师啊。听大师一言如同当头棒喝,真是不虚此行啊。阿弥陀佛~”

又有人问道,“还要请教大师,何谓佛祖西来意?”

佛教是由天竺传入的,那么佛祖自西而来传法,祂的用意是什么?自唐以后,西路断绝,无人得知佛教已在天竺本土衰落,反而是在此番大地上重新焕发生机。佛教的发源地天竺有严格的种姓思想,主张“一阐提不能成佛”,也就是无种姓和低种姓的人不能成佛。而华夏却提倡人人成佛,不可不谓之改变,既然佛法本来的意思已经变化了,那这还是佛祖传法的本意吗?不是本意,那修行佛法如何明白自己就能成正果?佛祖西来意就是问得这个意思。

“佛之为体,法之为用,体为恒一,法化万千...”净空老和尚对各类佛家经典极是熟悉,张口就来,单以讲经水平来看,当得上一位高僧。白云老禅师在下面闭目低眉不言,十方却是听得有趣,平日在飞云寺,众位师兄师弟,师伯师叔都是沉默寡言,自己问个修行问题,往往回答都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自己听的一头雾水,哪里有净空老和尚这样讲得透彻,当自在下面喜不胜喜。

有信徒问道,“老禅师,请问是不是要等到身上的袈裟穿破了,手上的念珠磨破了,这样才能悟禅啊?”

净空老禅师答道,“参禅无须深山,心静自然清凉。参禅悟道,还要看各位的慧根而定啊。”

众人在下面听的纷纷点头,老禅师说的有理啊。

净空年纪大了,讲了一个时辰也觉得累了,就宣布讲经会结束,台下众人准备散去。

此刻,远处跑来一个孩童,五岁大,三尺高的模样,手里拿着一只刚从鱼池里摘下来的水莲花,花色白玉,花瓣尖上有些微红,上面还有不少池水,在阳光下闪着莹光。

孩童跑到木台之前,一只小手吃力的举着手中的水莲花递给净空老和尚说道,“老爷爷,我很喜欢你这院子里的大树,我用这朵莲花和你换吧!”

众人本来准备离开,闻得孩童之言,不由一愣,纷纷大笑起来,这不知哪里来的孩童,竟然想拿一朵刚摘下来的水莲花换取这菩提院的菩提树,而且这水莲花还似乎就是从这菩提院中的鱼池里摘的。拿别人的东西和别人换其他东西,简直是太好笑了。

净空老和尚看着眼前的孩童,知道这肯定是哪位信徒的家人,见其手中摘了一朵水莲花,不由得脸色一冷,“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碰吗?”

净空的语气虽然严厉,可是孩童一点也不怕,反而说道,“我在那边鱼池里摘的,我看到好多好漂亮的花,可是为什么老爷爷不喜欢呢?您看这花多漂亮啊,又是刚开的,老爷爷身后这棵大树好老好老,我这水莲花比它漂亮多了,我和您换吧!”

净空老和尚气急,大声喝道,“简直是无理取闹,竟然想拿我的花来换我的菩提树,难怪你没有佛缘,不听人言,不知礼数。这是谁家的孩子?快快带走!还有,智生记下,这朵水莲花乃是我寺异种,今日无端遭摘折,罚银五十两,以儆效尤!”说完,一把夺过孩童手中水莲花,狠狠地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智生留在当地,拉住孩童的衣服,左天纵立刻就过来了,也不多说什么,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交给智生,这才把鲁西华带走。自始自终,鲁西华脸上都一直保持着微笑,不哭也不闹。

众人见状纷纷叹息,此子今生怕是与佛无缘了,唯独白云老和尚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十方则是吐吐舌头,“我的乖乖,五十两银子,这净空师傅好贪财。只是不知这天横小弟弟让他哥哥破财之后,会不会挨打?”。想到这里,出于对天横的喜爱,十方再也稳不住,连忙来到白云面前说道,“师父,天横这次胡乱摘花,被寺中罚了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弟子怕天横被哥哥责怪,请允许弟子前去劝解一番。”

白云老和尚看着自己这个老实的弟子,点点头。

这边净空老和尚一路走一路气,本来下午的禅会开得好好的,自己讲的也很高兴,众多信徒和外寺云游的僧人都对自己的佛法讲解大加称赞,只可惜最后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子破坏了。竟然想用一朵水莲花换取自家菩提园的菩提树,简直是顽劣之极。

“没有慧根,没有慧根!”净空边走边说,忽然听到路边小溪传来一声蛙叫,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山蛙蹲在溪边石头上,不由的说道,“就是你这蛙儿,也比刚才的小孩子有慧根,世人愚昧,不可理喻。”

净空老和尚哼了一声,就想继续走,可是眼前忽然一变,那石头上蹲着的山蛙忽然变作了一个孩童模样,正是今晨自己在禅房镜子中所见孩童,今早自己在给智德剃度时又出现了一次,此刻净空顿时被吓的跌倒在地,哇哇大叫起来。

智信小和尚正好路过此处,看到净空老和尚跌倒在地,两忙上前扶起,“师父,师父,您这是怎么啦?!”

净空老和尚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向溪边石头,“那里,那里有个小孩!”

智信一边扶着老禅师,一边往溪边看去,只见老禅师所指石头上空空荡荡,不由得奇怪,“师父,那里什么也没有啊?”净空闻言定睛看去,果然,什么也没有。

智信知道师父下午在菩提园有一场讲经会,说道,“师父,恐怕是您下午讲经累坏了身子,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也好。”净空今日三两次被奇怪出现的孩童所惊,也是神色疲惫。

师徒二人慢慢回到竹林深处的禅房里,净空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迈步来到洗漱处的铜镜前,仔仔细细地将铜镜打量半天,这才确认没有孩童出现,不由得叹了口气,“没事了,智信,你先下去吧。”智信小和尚闻言立刻退出,将房门带上。

净空将脖子上的念珠取下,将外面的袈裟挂在墙上,这才回到书橱上取下一本佛经,放到矮桌上。自己坐在蒲团上,褪下手腕上的念珠,心情不定地念起佛经来,一边念一边小心翼翼的望向不远处的铜镜,生怕里面再出现一个孩童来。

随着经文的翻念,净空的意识有些模糊。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似乎是那租地的李三,穿得一身破破烂烂,“老禅师,您发发慈悲吧,我家人口那么多,您再让我种一年试试吧。”

接着又是个声音,似乎是那求自己登门的朱员外,“老太太还说了,要把这次过寿所收的礼品、礼金全部捐给宝刹做香油钱,至少有三四千两啊。”

又是一个声音,似乎是那送塑像的掌柜,“老禅师,你卖出去可是800文一尊啊,赚一倍多啊。”

.....

声音越来越多,净空脑子里混乱之极,似乎又看到了智信在院中摇树。

“师父,弟子把树上的枯枝病叶都摇下来,这样好扫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智信,你这是在杀生啊!叶子长在树上,是有自己的生命的。你把它摇下来,这不是在杀生吗?唉!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老爷爷,我很喜欢你这院子里的大树,我用这朵莲花和你换吧!”

“简直是无理取闹,竟然想拿我的花来换菩提树,难怪你没有佛缘,不听人言,不知礼数。这是谁家的孩子?快快带走!还有,智生记下,这朵水莲花乃是我寺异种,今日无端遭摘折,罚银五十两,以儆效尤!”

无数的声音在净空耳边回响,净空只觉得好像有苍蝇在头边飞来飞去,很是厌恶,一巴掌就往自己脑袋上拍了过去,顿时一下,什么声音都不见了,一下就清净了。净空摊开手来,手掌里什么也没有,很是奇怪,难道不是苍蝇?

净空无意之间又往铜镜里一看,只见铜镜中又出现了那个孩童,直直的看着自己,可是这次是面带沮丧。

净空口念经文,哆哆嗦嗦的翻着手中佛经,可惜这次的孩童没有消失,依旧站在铜镜里面。

净空鼓着勇气,一步一步移到镜前,对着镜子里的孩童大声叱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来纠缠于我?!”

镜中孩童也不说话,只是摊开了自己的右手,只见孩童手中放着一只死去的青蛙。

“你?!你是?!”净空看着镜中的青蛙,顿时想起了什么。

“我不想它们死去,我要超度它们,我要普度众生!是我害死了它们!”

“师父,我要普渡它们,我要出家!”

净空想起了这些远去的话,忽然明白过来这镜中的孩童,分明就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不对!,你不是我!你不是我!”净空像发了狂一样,伸手摘下墙上的铜镜,用力的在桌上、地上狂砸一通,“我不信!我不信!你是妖魔!你是妖魔!”净空在屋中发狂一般的乱砸东西,他头顶的黑云中,一尊魔神正在狂妄地笑着,似乎对这眼前的一切很是满意。

净空将铜镜摔在地上,又跳上去用脚踩,不知踩了多少下,铜镜都已经变了形,净空累得气喘吁吁,低头往镜中看去,只见一个变了形的孩童,依旧出现在铜镜里。不过因为铜镜镜面变形的缘故,孩童的面目越发的奇形怪状了。

“不要,你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净空老和尚不知哪来的力气,抱起地面的铜镜就冲出禅房。此刻外面已经黑乎乎一片,显然已经是深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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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郭北县外

“智生!智生,智生!”净空老和尚跌跌撞撞的跑出禅房,手捧铜镜向着外面大喊。

“智生!你在哪啊?智生,快过来!智生!”净空老和尚的声音嘶哑凄切,在夜色里如同夜枭一般。

净空浑身被吓得松软,身子靠在回廊柱子上才勉强站立,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嘴里流着唾液,哆哆嗦嗦,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勉强出口。

远远的跑来一个人影,身上穿着单衣,手上提着一个灯笼,正往这边刚来,正是智生小和尚。

净空此刻仿佛看到了救星,用劲全部力气大声喊道,“智生,快来!把这镜子拿去烧掉!”

“师父!师父!”智生几步跑到老和尚面前,看着师傅焦急的样子,“师父,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智生,快快把这镜子拿去烧了!”净空见到智生来到身前,一把将手中铜镜塞到智生的怀里,“快去!快去啊!”

智生小和尚看到师父有些疯狂的样子,心中害怕,“干嘛要烧掉啊?师父您没事吧?”

“它是个妖啊!快把它烧掉!”净空一边跺脚,一边用手推着智生赶快走,“畜生!叫你去你就去!快!快走,快走!”

智生手端着镜子踌躇不前,不知道师父这是发了什么病。净空怒道,“烧掉!把它烧掉!快去啊畜生!”最后的声音已经嘶声力竭,净空双手抓住回廊的栏杆,猛烈地嘶吼。

智生小和尚没有办法,只好拿着镜子离开,心中纳闷,“好好的一面镜子,为什么要烧掉呢?”一边摇头一边走,身后还传来净空老和尚的催促,“快去,快去啊!必须要把它烧掉!”

净空老和尚看着手拿铜镜远去的智生这才心中好过一些,抱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智生抱着铜镜来到寺院后面烧垃圾的地方,这里修了一个大的石坑,一些日常垃圾就会倒在这里面烧掉,此刻里面正燃烧着烈火。智生看了看手中变了形的铜镜,想起师父异常的举动,只好把铜镜往石坑里一扔,“好好的镜子干嘛要烧掉?唉!”,顿时熊熊烈火就把铜镜给吞灭了,火光映在变形的铜镜上,倒映出妖冶的姿态。智生看着铜镜被烧,立刻转身离开了。

智生半夜被师父闹醒,心中还是放心不下,立刻赶回禅房,发现师父已经累倒在榻上,急忙上前请安。

“智生,那镜子已经烧了吧?”净空看到智生进来,本来躺下的身子就想起来。

智生连忙回答,“师父,弟子已经将镜子烧了。”

净空闻言,立刻就没了力气,躺在榻上,“好,好!这就好!智生,没你的事了,你回房休息去吧。”说完闭目而卧。

智生也是小孩子,本来晚上就困,听到师父让他回房睡觉自然高兴,欣然领命,带上房门离开了。

净空躺在床上平息了胸中的气喘,过了好一会,才坐起身来,闭目打坐,谁也没有发现,净空头顶散发出一丝丝黑烟,全部被半空的一尊黑色的魔像吸取,魔像吸了这些黑气,脑后现出五彩华光,模样越发的清晰,而净空老和尚却是越来越消瘦,全身似乎失去了光泽。

净空朦朦胧胧之间,似乎看到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净空此刻没有丝毫力气,努力的抬着双眼向门口身影看去。

“孩子,你为什么要出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自己耳中。师父?是已经圆寂的师父?!

“师父,我要普渡它们,我要出家!”儿时出家时的点点滴滴又重新浮现在了心头,净空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就站了起来,“师父,我要普度众生。”

“唉,徒儿,跟师傅走吧。”师父的声音在门口喊道,净空不由自主的下了榻,迈着脚步,一步一步向着门口走去。越往门口走,净空的身形就越小,最后变成了刚拜师的小孩子模样。门口师父的模样一如往日的记忆中一般,低头摸着净空的头顶,“走吧,乖徒儿,我们一起走。”

说完这话,师父拉起净空的手。“嗯,我以后要一直跟着师父!”净空此刻什么也没想,就想跟着师父离开,至于什么寺院,什么弟子,什么信徒,什么香火,什么田租,他统统不愿意再去想,只觉得心里好累好累。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离开了禅房,榻上残留着净空老和尚的身体,半空中的魔像也不见了,此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鲁西华坐在床上,往远处看了一眼,和正在默念金刚经的左天纵说道,“净空老和尚圆寂了,我们一早就离开,免得事多。”

左天纵一愣,问道,“师尊,您白日里借水莲花向那老和尚讨要菩提树,是不是想救他一命?”

鲁西华点点头,“我的一身修为,几乎大半来自佛家,我非佛门弟子,其中因果自然要还。净空空有佛法却无佛心,嘴里说着一套,手里却做着另外一套,心魔太盛。他在讲经会上说到拈花一笑的典故,我就试他一试,他要能懂,我自然会消去他的心魔,他的禅心大进,总会有修成正果的日子。只可惜,他的魔障太深,已经病入膏肓。佛渡有缘人,他既然执迷不悟,我又何须救他?”

左天纵沉凝了一下,“师尊,是不是燕赤霞、知秋一叶、傅大人他们都不是有缘人?”

鲁西华说道,“他们的路是自己选的,不愿意与我同行,说不定有更好的路等着他们,你无须担心。大道三千,修行的道路更是万万千千,我又何尝敢说自己的路就一定是对的呢?前人之路可以借鉴,自证本心才是最为重要啊。”

茫茫荒野,风急沙涌,远远的来了三个人影。当头一人是个老和尚,手持禅杖,不急不慢;中间是个年轻和尚,手持方便铲,背上背着一个行囊,行囊上面是个笼龛,裹着红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最后也是个年轻人,怀里抱着个包袱,背上背着一个木架子,里面坐着一个男童。

正是那白云、十方四人。

十方边走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叶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饭团,只可惜风沙太大,荷叶包刚刚打开,漫天的沙石就迫不及待地钻到包里,弄得里面的饭团上面满是沙土。可怜的十方小和尚皱了皱眉,也没有抱怨,直接拿起一撮饭团往嘴里塞。顶着风沙行路,体力消耗甚大,腹中饥饿,也是顾不得许多,沙子在口腔里钻得到处都是,实在称不上好吃。

饭团只是普通的白米饭团,里面夹杂了一些野菜和梅子肉,算是勉强提味了。

十方一边吃,一边回看,出门这么久今天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风沙,回头就想给师父说一声,吃饭团时别让风沙给污了。十方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师父早已开吃了,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原来师父竟是将饭团在袖中打开,用手捏住袖口,另外一只手,不时地伸到衣袖中取出一撮米饭放入食用,半点沙石没有沾惹到。

十方看得一愣,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好的方法,师父不愧是师父,什么情况都有办法应付,连忙也学着师父的办法,将饭团藏于袖中食用。

左天纵倒是走得精神奕奕,也没吃饭,一路行来,话语不多,只是将背上的木架外面用兽皮遮住,免得吹到了里面的鲁西华。

风沙来得快也去得急,很快就消失无踪,时到下午,天气又是一片宁静,十方的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走在前面,远远地看到地上倒着一块石碑。十方小和尚立刻自告奋勇的上前勘探,抚去石碑上掩埋的重重沙石,竟然是块界碑。

“师父!郭北县到了!”十方高兴地向师傅喊道,拿出囊中地图细看,“师父,我们再往西走就是郭北县了!”话音刚落,天空一阵雷响,天边一片黑云快速地向着这方扑来,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师父,左施主,天要下雨了,我们快点找个地方避雨吧。要不然,左小施主被雨淋病了可是不好。”十方善良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那我们快走吧。”白云禅师也瞧着天色不对,点头同意。三人立刻加快脚步离开。

芦苇荡中,野生的芦苇有一人多高,长得很是茂盛,相隔几米远就几乎看不到人影了。三人跌跌撞撞这才找到了一个破败的茅草亭,似乎是以前驿道边的凉亭。可惜几十年前东南民变之后,朝廷军队无力南顾,最近几年又是兵荒马乱,这郭北县外的农田湖泊早就荒废了,驿道没人走,荒草丛生,凉亭也是破败不堪。

三人来到凉亭里,左天纵看了看破败的凉亭,说道,“一会下雨只怕是会漏水,我去割点芦苇来填上。”接着就冲进芦苇荡,拔出腰刀,刀光一闪,一丛芦苇就倒了下来。

十方和白云在亭中坐下休息,十方将背上的行囊放在地上,对着上面的笼龛合什称道,“佛祖佛祖,请您保佑黑云吹歪一点,就不会耽误我们赶路了。”说完回身坐下,拿出腰间的水筒就想喝水,却瞧见师父正摘下头上带着的蒲团擦汗,立刻将手中水筒递了过去,“师父您喝水吧,我不渴。”

白云禅师也和自己弟子不客气,接过水筒仰头就喝,十方舔了舔嘴唇,就听到旁边有声音,“十方小师傅,你也喝水吧。我哥哥带了很多的。”一个水囊递到自己面前,正是那男童左天横。

十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谢过左小施主。”自己真的是渴坏了,接过水囊就往嘴里倒,甘甜的泉水瞬间打湿了干涸的嘴唇,好舒服啊。

左天纵抱着几捆芦苇回来了,见状微微一笑,把手中芦苇扎成几片席子,随手往凉亭上一扔,刚好把凉亭上的破洞补上,这才进了凉亭。前脚刚进来,天空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雷鸣,大雨终于下了下来。还好左天纵及时补上了凉亭的破洞,要不然现在凉亭中肯定漏雨了。

白云看到左天纵扎席子抛芦苇的手法,嘴角一抿,没有说话,只是口中在默念经文。

“左施主,要不要吃点东西?今早一路急赶,你们还没有吃过东西呢。左小施主年幼,可不能饿着。我这里有饭团,烤一烤更好吃。”十方心地纯朴,在明轮寺中受了左天纵的恩惠,就想在路上多照顾一下,已经在凉亭里的火炉上升起了篝火,从袖中掏出两个饭团,递给左天纵。

“哥哥,我们不是买了斋饼吗?也给爷爷和小师傅吃吧。”鲁西华在一旁喊道,似乎真的是饿了。

“好!”左天纵从包裹中掏出几个斋饼,分别用树枝串上,放到篝火上烤,不一会儿就有香气发出。左天纵拿出四个递给十方,“小师傅,你和老禅师都吃一点,这下雨天寒,吃点热的暖暖胃,免得生病。”

十方之前中午就吃了几口含有沙石的饭团,骗了骗肚子,此刻斋饼被火一烤,香味散发出来,哪里还能忍得住,连忙撇过头看向师父。

白云点点头,“大家都吃点吧。”十方想不到今天师父这么好说话,立刻谢过左天纵,接过斋饼,递了两个给师父。白云摆摆手,只取了一个,“师父不饿,吃一个就好了,剩下的你吃吧。”

十方不好意思,拿起一个斋饼就啃起来。明轮寺的斋饼皮薄馅厚,里面是上好的竹笋、香菇还有油豆腐,用炉火烤制,只要不沾水,一般放几个月都不会坏,有两层皮,外面是面皮有芝麻,里层是酥皮被香油浸透,含有麦芽糖,被火这么一烤,非常的香。十方一口咬下去,就停不下嘴,三口两口就将一个斋饼吃完,手里又拿起了第二个。

左天纵看的有趣,立刻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十方,“小师傅,这是我们今早在五观堂中买的斋饼,也给你们预备了些。大家一路同行,还请不要推辞。”

十方还未说话,那边白云禅师就说话了,“谢过左施主,施主有心了。十方,还不快快收下左施主的一片心意?”

十方纳闷,怎么师父的性子一下就变了?以前可是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赠,心中有异,却是不敢怠慢,连忙接过包裹,好重,估计里面有四五十个斋饼的样子。可怜的十方却是没有发现,左天纵从自己包裹中掏出一大包斋饼后,包裹未见变小,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白云禅师看在眼中却是不说话。

四人正在凉亭中吃着,不远处芦苇荡一阵摇晃,传来人声,“大家快逃,那人就要追来了!”

第56章 兰若寺内

七八个人从芦苇荡中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兵器,神色慌张,“快走,拿了钱的走那边,大家分开行动!”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顿时七八个人就分作三堆四下散开。

“谁也不许走!快点把我的钱还来!”一匹黑马打破了嘈杂的人声,黑马上坐着一位玄衣男子,三十岁模样,一手持长剑,一手抖动着缰绳,背上背着一个长匣子。

玄衣男子在七八米外看到前面的人群分作三队就要逃窜,立刻轻轻一拍马背,顿时人影跃在空中,立刻飞到了人群前面,也不多说,长剑回身一砍,一颗人头就飞在空中。玄衣男子不等人头落下,就闪身冲进人群,左突右砍,顿时人群中倒下了三四个。

玄衣男子冲入人群犹如猛虎下山,手中长剑挥动不停,空中残肢断臂横飞不已,一两只小臂直直向着五六米外的凉亭中飞来。左天纵手拿树枝,轻轻一点,断臂就掉落在凉亭之外。一颗人头却是正巧,刚好落在瑟瑟发抖的十方怀中,人头颈中的鲜血染了十方一头一脸,十方顿时就蒙了。

玄衣男子将外面奔逃的人群杀尽,手持长剑,向着凉亭之中怒目而视,只见一个老和尚闭目念经;一个小和尚满脸污血,手捧着人头发呆;一个年轻小伙子烤着饼子,旁边还有小孩子,根本没什么威胁,这才转身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俯身在死人身上摸索起来。

“十方,你还要拿着人头多久?”白云闭着眼似乎什么都知道。师父的呵斥让十方顿时回过神来,不敢大叫,立刻将手中人头往凉亭外远远的抛出,浑身吓得哆嗦不已。鲁西华见机递过一块打湿的棉布,“小师傅,擦擦脸吧。”

“谢过小施主!”十方擦过脸后才强自镇定下来,口中不停的念着佛祖之名。

玄衣男子搜过几个尸体这才满意的将东西揣进怀中,向着凉亭而来,“好在把钱拿回来了,要不然多年的积蓄就要泡汤了。”玄衣男子刚刚杀了几个人,此刻脸上却是面带笑意,自顾自地在凉亭中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不好意思,外面下雨,有点寒意。来,借个光烤烤火!”此刻男子已是浑身被雨水浇了个透,全身都湿了。

十方不敢搭话,白云自顾自的念经,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倒是左天纵笑道,“这位兄台要不要吃点东西御御寒?”说完将手中烤好的斋饼递了过去。

“左施主,你怎么~”十方急得忍不住开口,却见玄衣男子睁着大眼向自己看来,脑中不由得想起男子刚才杀人不眨眼的情景,连忙住口不言。

见到小和尚闭了嘴,玄衣男子立刻高兴起来,“小兄弟不错,我正好饿了。你这饼好香,我就却之不恭了。”玄衣男子高兴地接过烤饼,放在鼻间深深一闻,满脸陶醉,“想不到在荒野之中,我竟然有如此运气,小兄弟,谢了!”

玄衣男子三口两口将烤饼吃完这才满意的打了个嗝,掏出水囊喝起水来。

此刻白云禅师开口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施主何必大开杀戒,所谓积善行乐,小心因果报应。”

玄衣男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积善?你们和尚不用自己赚钱当然这样说啦,你们口念佛号,自然会有信徒双手奉上。这可是我自己一分一毫积累起来的血汗钱啊,报应?真要是有报应,就没这么多强盗了~”

白云摇了摇头,手就往怀中掏去,玄衣男子立刻面色紧张,“怎么?说不过我就想动手?!”说完就又要拔剑。哪知白云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锄头,递给身旁的十方,“十方,尘归尘,土归土,去把外面的尸首埋了。”

十方一听愣了,“师父,外面还下着雨呢~”

“嗯~”白云眉毛一竖,十方顿时就怕了,“弟子马上去。”这边左天纵也是起身,“小师父宅心仁厚,我也来帮帮忙。”

十方见得左天纵前来帮忙,立刻眉开眼笑,悄悄地在师父身后竖起一个大拇子。“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白云的话音又响起,十方闻言,立刻迈步走向雨中。玄衣男子嘴一撇,满不在乎地说道,“假慈悲。”

有了左天纵的帮忙,十方很快就将所有残肢都找到了,堆在一起,一边挖坑一边喊道,“师父,这些尸体每个都已经被砍成七八段了,要不把他们埋在一起得了?”

白云说道,“不行!把他们都拼起来,让他们都落个全尸。”

“还要拼起来啊?”十方不敢违背师父的话,“小师傅,你来拼尸体,我来挖坑好了。”左天纵见状提议道。“好!这样快!”十方又高兴起来。

玄衣男子吃了烤饼,口中有些干,从马匹上翻了翻,拿出一个皮囊,“喝点酒驱驱寒。”说完就要把酒递给亭中之人。手刚刚递出去,就愣了。右边是个五岁大的三尺小童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惧意,小孩子不能喝酒;左边是个闭目念经的老和尚,出家人还是不能喝酒。算了,美酒自己喝!

玄衣男子手中美酒无人分享,自顾自地喝了几口,可能觉得不过瘾,就将手中酒囊往篝火里倒了一些,猛得篝火上窜,冒起无数火星。

“这样才过瘾嘛。”玄衣男子哈哈大笑,却看到旁边的小男童在收拾行礼包裹,“你干什么?”

男童也不答话,右手指了指头顶,玄衣男子往上一看,只见无数火星随着风往上面飘去,不少都落到了头顶的芦苇顶上,内面干燥的芦苇,渐渐开始冒烟,似乎要着了起来。玄衣男子一拍脑袋,“糟了,忘了这茬!”话音未落,火借风势,顿时凉亭顶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从亭子里跑了出来,那边左天纵和十方发觉凉亭起了大火,立刻也过来帮忙。

玄衣男子自知理亏,“对不住大家,这火太大,救不了啦,连累大家歇脚。还好不远就是个集市,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说完手往一个方向一指,接着翻身上马,“大家行走江湖,哪有隔夜仇啊,后会有期!”接着双腿一夹马身,顿时远去。

雨中几人纷纷摇头,此人莽莽撞撞,不知什么来头。左天纵和十方将几具尸体掩埋,这才往玄衣男子所指的集市而去。

“盂兰宝诞,兵器大贱卖了!”

“快看看,刚出炉的宝剑,切金断玉!”

“老字号的钢刀啊,便宜卖了!”

市集上到处是吆喝声,似乎因为打仗战乱的缘故,十家店铺有七八家都是卖铁器的,路上行人个个凶神恶煞,怀揣兵刃。三人进入市集才走了一小段,就遇上三四起拔刀相向的事件。无论什么事情,似乎一言不合,大家就拔出兵刃争斗一番。

“唉,人间沦落成这样,我们出家人还可不可以教化他们?真是不可而知啊~”白云禅师见到场面如此混乱,不由得感慨。

“师父,我们还是早些投店休息吧,徒儿背上还有要物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左小施主年幼,只怕也是受不了。”十方偷偷摸摸地在白云耳边说道。

白云没法,只好顺着徒弟。

一间客栈之中,左天纵正在问询房间,一间客房一夜竟然要五两银子,十方连忙上前讨价坏价。

旁边桌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收你十五两,就帮你干掉他!”,正是那骑马而去的玄衣男子。

“你以前不是收十两吗?这么到我这就要十五两?!为什么加我的价?!”对面而坐的一个大汉将手中兵刃往桌上一拍,不服气地说道。

玄衣男子不耐烦,“我最近功夫高了,价格自然就高了!你不服气啊?!”

“我怎么知道你武功高了呢?!”大汉气急地喊道。

玄衣男子笑道,“这还不好办?!”随手抽出身边长剑,凭空一削,对面大汉一愣,头上就掉下了几缕头发,发髻散开,分明是被斩断了。忽然之间客栈中的气氛为之一愣。

原来玄衣男子刚才长剑削出的剑气未歇,直接将不远处正在柜台前讨价还价的十方后背行囊上笼龛外面罩着的厚厚红布削断。红布被风吹开,露出一尊一尺来高的金佛,端坐在笼龛里,在阳光的照耀下,照得整个客栈鸦雀无声。客栈中无数人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眼睛盯着这尊金佛一动不动。

白云眉头一皱,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上前将金佛盖住。左天纵见状上前低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快离开。”

十方这才警觉,转过头,对着拿着长剑愣在桌边的玄衣男子说道,“原来是你!你是故意的!”

玄衣男子笑道,“实在对不起,最近功力涨了,不好意思。”

十方还想说什么,白云低声喝道,“还不快走?!”十方不敢再说什么,狠狠地瞪了玄衣男子一眼,和左天纵、师父一起离开了客栈。三人不敢在集市上停留,只得离开集市往北边荒野行去。

客栈中的众人纷纷低头商议,显然是对金佛起了歹心,玄衣男子笑道,“身背金佛,还想平安无事?做梦去吧!咦,我似乎有生意可做啊?”

兰若寺虽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却仍旧能从残留的建筑中看到当日的壮丽。整个寺庙到处杂草丛生,听说很久没人住过。山门拾阶而上便是失了头像的韦驮像,高举着手里只有一半的降魔杵。

过了大雄宝殿,后面有一座禅堂,禅堂左右两耳是和尚禅房,门都虚掩着。只有东南边的一间小屋,门闩如同新的一样。四周种满了竹子,久未有人打理,看着颇为凌乱。禅堂台阶几乎被冒出的野草淹没,倒是台阶下的水池长满了一池子的荷花,放得正盛。

而今天黑之后,寺外来了三个人,手里提着灯笼照路。

“兰若寺?师父,这是个荒废的寺院,今晚我们有住的地方了!”十方看到古刹,很是高兴,不用在荒郊野外露宿。

“连累左施主了,需要在这荒寺过夜。”白云向左天纵说道。

左天纵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们兄弟这一年来四海为家,哪都住过,荒郊野外不足为提。”说完三人迈过寺碑,来到寺前广场。

“妈的,他们进了兰若寺了!”

“这里有鬼啊,怎么办?”

“我们走!现在天黑了,我们不能进去,赶快回集上。这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命歹,只怕要丧身此地,我们不参合了!”

“大哥说得对,我们还是保命要紧!”

十几个人影远远望着兰若寺方向一步不敢踏入,议论了一阵后就撤走了,寺外又恢复了宁静。

随着三人踏入寺内,路过前院的荷花水池,白云身上渐渐放起白色毫光。白云一愣,却又了然,说道,“左施主,十方,这兰若寺中只怕有厉鬼,今晚大家不要轻易走动,不可离开老衲视线。”

十方一听师父的话,立刻腿脚有些发软,“师父,有鬼的话,弟子不介意赶夜路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叫休息的是你,现在害怕的也是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弟子?!”

“师父,弟子初次出门,没经验嘛~”

“就你理由多。既然这寺中有厉鬼,想必那些强盗也不敢前来,今晚我们有金佛护身,那厉鬼不敢靠近。”白云昂首挺胸迈步入殿,提起降妖伏魔,老和尚立刻就精神多了。

左天纵跟着进了大殿,只见四周佛像残破,到处是灰尘蛛网,大殿之中木板腐朽,不少地方一踩上去就是一个大窟窿。

白云在殿边一脚寻了一个干净地方,“左施主,我们今晚就在此处休息。还请左小施主勿怕,厉鬼绝对不敢靠近我们。”

鲁西华点点头,“老爷爷,有金佛保佑我们,天横不怕。”左天纵连忙和打扫地面卫生,点起篝火来。十方将金佛放在篝火旁,鲁西华看了看就不再关注了。

过了不久,忽然一股怪风吹进大殿,带着一股淡淡的恶心的腥臭味,闻之欲吐。

十方开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白云眉毛一竖,“有妖孽在作怪,十方,左施主,你们留在大殿,老衲出去除妖!”立刻纵身一跃,向殿外飞去。

白云飞出大殿,随手一扔,将手中禅杖立在前殿庭院之中,接着身子飞往寺院塔林方向去了。那禅杖飞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禅杖根部深入庭院石板一尺多深,牢牢的立在地上。

兰若寺塔林之中怪风阵阵,白云疾步而行,来到正中,四下寻望,在他眼中,亮起一丝金光,顿时眼前景色不断转换,只为寻找那一丝妖气,只可惜,几个呼吸之后,没有半点线索。

白云冷笑一声,“你这妖孽,道行不差,竟然能避过我的法眼?!”话音一落,白云双眼一闭,不再被外景所扰,两只长长耳垂立刻摆动起来,倾听四周的声音。顿时双耳之内传来无数怪声呼啸,似乎就在自己周围游荡,白云立刻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硕大念珠,“要你现形!星罗满布!”接着双手向外一送,颗颗念珠四下散开,化作响雷往四周怪音来处奔去。

只见那一百零八颗念珠脱离白云禅师之手,在空中化作光影,击打在四下地面和无数巨木之上,顿时传来阵阵雷声,响彻四周。念珠随着白云的双手挥动在树林间穿行,在树木间碰撞,不少树木都被击断了粗壮的树枝,地面落了厚厚的一层树叶。白云一招手,念珠又重新飞回自己手中,重新窜作一串,林间的怪音霎时就没有了。

“这个妖怪,好生厉害,真身还不出现?!我当要小心为是!”白云将念珠重新挂在脖子上,小心翼翼地在林间摸索起来。

第57章 初遇鬼物

白云禅师飞身出殿降妖,十方、左天纵、左天横三人在殿中守候,未过多时,只听得前殿庭院之中传来禅杖声响,哗啦啦响个不停,直如海浪拍岸。

“有情况!”左天纵轻声说道。

此刻殿外一道黑影掠过,左天纵翻身而起,“我有功夫在身,不怕恶鬼。天横,你和小师傅留在殿中,我出去将那恶鬼剿灭!”说完,左天纵一个箭步,从殿中窗口穿出,寻那黑影而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大殿之中只留下十方和左天横面面相觑。

“十方哥哥,我就靠你了。”鲁西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十方。十方连忙将笼龛上的金佛取出,抱在怀中,拉过鲁西华坐在自己身边,“小施主别怕,我师父说了,有金佛在,恶鬼就不敢靠近我们!”

话没说完,忽然一团雨水从空而落,洒在金佛之上,顿时将金佛全身浇了个通透。十方连忙裹起衣袖向金佛上面擦去,一边擦,一边抬头往上看,只见大殿顶上破了好些空洞,雨水就是从空洞中落下,正巧洒在金佛之上。

忽然又是一阵怪风吹来,立时将殿中篝火吹灭,大殿里顿时一片漆黑,鲁西华立刻大叫起来,“十方哥哥,好黑啊,我怕!”

十方连忙向自己旁边一抓,“小施主别怕,有我在。”哪知手中却抓了个空,左天横不见了,心中一惊,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远去的声音,“十方哥哥,我好怕,我去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好等我哥哥回来。”

“小施主,别乱跑啊!”十方抱着怀里的金佛就向左天纵声音消失的方向跑去,哪知大殿之中年久失修,有些木板早就腐朽不堪。十方一脚踏上去,木板破了一个窟窿,立刻半个身子一歪,就要掉下去。急切之间,十方忘了手中抱有金佛,双手往地面撑去,怀中金佛却是拿捏不住掉到窟窿里了。十方也是变作滚地葫芦,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撞得头晕脑胀,大殿中一片漆黑,再也找不到刚才窟窿的所在了。

十方惊得在地上摸索,“金佛呢?我的金佛呢?”此刻就听到外面有一阵急切的女声传来,“有鬼啊,有鬼啊!”

左天纵出了大殿,就看到一条黑影在空中穿梭,往后院而去,自己却是不着急,因为师尊吩咐过他,今晚暂且不要管事,不过如果有鬼找上自己,只管灭了便是,那白云和十方自有机缘。所以左天纵也不着急,背着手,一步一步慢腾腾的走向后院。

兰若寺后院皆是禅房,早已破败不堪,杂草丛生,东南方向有片竹林,其内有间小屋,透出点点火光,似有人影摆动,左天纵便向着小屋而去。

那个小屋光洁如新,窗户门框、台阶户纸皆是完好,但是在左天纵眼里却是树根缠绕,枝藤叶蔓交织,分明是个树洞。左天纵轻蔑的一笑,抬步拾阶推门而入。

咯吱一声,门扉洞开,“是谁?”一个娇声从屋里传来。左天纵抬眼一看,只见小屋之中有椅有桌、有架有柜,其中一角更有一张竹榻,上面半身而起一个妙曼的身影,左手撑着竹榻,右手拧着轻被掩着胸口,有意无意之间露出大半白嫩之处,头上插着飞環,红唇似火,眉黛如画,一双杏眼带着半分娇怒、半分羞涩、半分埋怨。却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公子是谁?为何这般鲁莽,闯入小女子房中?”床上的姑娘身子微微抖动,似乎是在害怕,看到进来一位身着布衣、剑眉朗目的年轻人,不由得喝道。这声音软媚入骨,如同呼唤在自己耳边,勾人入寐。

左天纵微笑道,“我乃是在这兰若寺的大殿之中投宿的路人。今夜未眠,忽有风起,适才看到殿外有黑影掠过,似乎是鬼魅之流。我仗着苦修多年,有些武艺,就追着黑影而来,不料此处竟是姑娘居所,实在打扰。还未请教姑娘姓名,为何独身居在这荒寺之中。”

榻上的姑娘听到有鬼,似乎更为害怕了,急忙将身上的轻被往上一拉,抱入怀中,却是露出洁白如玉的小腿,一双白足裸露,上面点点紫色指甲,显得很是俏皮,更是多了些诱惑。“公子所言可是真的?当真有鬼?”那姑娘一双含水杏眼,直勾勾地向着左天纵望去。

左天纵说道,“鬼没鬼的我没看到,倒是此刻姑娘这般模样,让人动心啊。”

那姑娘抿嘴一笑,“公子好生无礼,就知道吓人,奴家名唤小蝶,本是官家儿女,只因爹爹得罪上司,被诬陷入了大牢。我自知难逃劫难,这才带了些财物连夜逃出,寻了这荒寺住下,免得与外人相见,惹了麻烦,至此也有多年,却也未见公子口中鬼物。”

“哦?那倒是我打扰了姑娘,不如我这就退去,好让姑娘接着休息。”左天纵说完转身欲走。

小蝶在榻上微微皱眉,连忙娇呼一声,“唉呀!”

左天纵闻言,立刻转身,却是瞧见那名唤小蝶的姑娘,从榻上掉落在地面,露出大半个身子,腰部以下,竟似没有穿衣裳,两条雪白的大腿暴露在空中。

左天纵问道,“小蝶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小蝶叫道,“讨厌,还不赶快过来扶人家。人家腰这里好疼啊。”

左天纵走过去将小蝶拉起,那小蝶顺势扑在左天纵怀中,两人倒在榻上,“哎呀,人家这里好疼,你快帮人家摸摸。”说着头就靠在左天纵耳边,舌头向着左天纵颈部舔去,一手就将左天纵的手引向自己腰部。

左天纵将手在小蝶臀部一拍,长笑立起。

小蝶媚眼如丝,埋怨道,“公子你好坏啊,原来你喜欢打人家屁股,打得人家心里好痒。”

左天纵笑道,“我看不是你心里痒,而是你腹里痒吧。你腹中饥饿,想吃人了。”

小蝶眼色一冷,继而恢复,一手抚胸,“公子,人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左天纵在小屋里渡步,“一百年了,那树妖姥姥终究又重新活了过来,又是驱动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出来吸人精血。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蝶听着左天纵的话,耳边如同惊起一个炸雷,顿时翻身而起,十个指头往外一伸,指间伸出无数红刺,向着左天纵裹去,“你到底是谁?怎么认得姥姥,还不从实招来!”

左天纵将右手一摊,一柄黄玉色的长刃出现在手中,左天纵随手一划,满天红影消去,那小蝶十指鲜血连连,居然全部都断了。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竟能伤了我?!你等着,姥姥自会前来找你算账的!”小蝶似乎不信眼前之事,此人不可力敌,迅速将衣服往自己身上一盖,身形一缩往空中就要逃走。

左天纵手起刀落,那黄玉刀落在衣服上,燃起片片白火,犹如跗骨之蛆,顺着衣服就烧了上去,无论空中身影如何想躲,都逃不过。那身影被这白火一烧,顿时落了下来,露出里面全身被火烧焦的小蝶,惨叫不已,“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只可惜,片刻之后,那白火就布满身影全身,小蝶被烧得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霎时之间,整个屋子都似乎活了过来,所有家具都如同活物,一下就将左天纵包裹,从外面看就是一颗藤球。须臾之间,藤球中毫光大放,藤球由内而外破开一个大洞,洞口燃烧着点点白火,洞口走出一个轻轻松松的人影,正是左天纵。

那白色火焰沿着破开的洞口向着枝藤蔓叶散去,一丝丝反抗都没有,全部变作虚无,原来小屋的位子,此刻便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留下,地面空余有个大洞,不知有多深。

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三尺来高,正是鲁西华。左天纵转过头,“见过师尊。”

“没事,我就是找点借口出来看看。那十方和一女鬼有段机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一会再回去。”鲁西华缓缓说道。

左天纵问道,“弟子擅杀女鬼,还请师尊恕罪!”

鲁西华奇怪道,“你有什么罪?这女鬼吸人精血,害人无数,无论好人坏人,丧命在她手下的却是不少,命丧你手,就是轮回。你要记住,你是官,这些鬼物今后罪孽都是由你们来审判,你道心不坚,如何自处?!”

鲁西华身上也响起一个声音,正是多日不见的高鸿,“鲁仙人说的是,人有人法、鬼有鬼律,此值乱世,当行重典,要不然人间鬼域混成一体,何来治世之说?”

鲁西华点点头,“不过法律之外,无外乎人情。只要遵循最基本的人理道德,如果你们有看中的鬼物,可以网开一面,稍轻处罚,收为属下,戴罪立功即可。”

左天纵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多年武官生涯,自有一套用人的办法,高鸿为官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念,不用鲁西华多说,这也是鲁西华看中高鸿的一点,这才选择为他保留鬼身,为将来地府为官打下基础。

不大一会儿,两人远远看到半空之中似乎泛起火光,那大殿之中似乎起了火。左天纵问道,“师尊,我们要不要去救火啊?”

鲁西华说道,“不用,静静等侯便是。那十方小和尚倒是和那女鬼玩的挺开心嘛。哈哈哈哈~”

左天纵一看师尊一副隔岸观火,看热闹的模样,不由得想笑,无论师尊修行多久,依旧是一副年轻人心态,不知自己是否也能保持这样。

火势一会就灭了,两人等了一会儿,鲁西华往左天纵后背一跃,趴了上去,“白云回来了,我们也回去。”左天纵身影一闪,消失在后院。

两人刚刚进入前院,就看到十方小和尚光着上身手持禅杖,身上海青却是挂在一旁的石狮子像上。

此刻白云禅师也是从外墙跃身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己弟子光着上身不知道在干什么,立刻喝问道,“十方!你脱光了衣服,在这干什么?!”

“里面很热,我出来凉快凉快。”十方不知是不是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出了这个理由。

“热?那左施主他们呢?金佛呢?”白云连声追问。

十方闷着头,“金佛在里面,安然无恙。左施主瞧见了一个黑影,追了出去,左小施主怕黑,不知躲哪里去了。”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左天横的声音,“十方哥哥,我在这里!”白云、十方连忙转头,只见左天纵背着左天横就在不远处向着大家招手。

“老法师,我行走江湖,有些功夫在身,不怕鬼物,之前在殿外有黑影掠过,我就壮着胆子追了过去,幸不辱命,灭了一个小鬼。我弟弟调皮,担心我,追了出来,还好我遇见了他,连累小师傅担心了。”说完递过一个红色尖刺。

白云接过来一看,红刺上面点点星斑,却似人血,“果然是鬼,真不知吸了多少人血。说起来老衲忏愧,追出去,却是连一个鬼都没捉到,这个妖怪真不简单,直到现在为止,老衲还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倒是累得左施主出手。”

左天纵笑道,“哪里哪里,想必是因为老法师佛法高深,那些鬼物不敢现身罢了。”

十方心虚,没想到左天纵真的消灭了一个鬼物,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这边遇到的女鬼一样,连忙开口道,“就是就是。”

白云被弟子这么一附和,立刻回过神来,“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佛门弟子?你一个人在大殿,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十方骄傲地说道,“有金佛在,当然不会了!就算他来了,也绝对逃不掉!”

白云刚想说什么,十方又开口说道,“师父,我们只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最重要的是护金佛上路。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免得明天不够精神。”

十方从石狮子上拿回海青,四人进了大殿,只见到处一片狼藉,特别是篝火旁的行李都被烧毁了。

“十方!到底这里发生了何事?”白云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十方眼睛一转,委屈的说,“弟子本想秉烛念经,哪知有风,风吹烛倒,不知道怎么就烧了起来,火势太快,连着左施主的包裹也烧了,弟子好不容易才扑灭了。”

白云气得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左天纵立刻阻止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事没事。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大家都累了一天了。”

白云气道,“我们是累了,他还没累。还有闲心脱了衣服在庭院里凉快。”

十方一听这话,立刻知道自己逃不过惩罚了,“师父~”

白云没有理会,“你血气太盛,六根未净,今晚罚你独自对着金佛念一整晚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不可偷懒!”

鲁西华一听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十方悄悄地瞪了鲁西华一眼,想吓唬吓唬小孩子。

白云喝道,“十方!还不快去!”

“知道了师父~”十方委委屈屈的走到一边。

第58章 重回市集

阳光从大殿窗户栏栅的破洞中照进大殿,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渐渐大殿里变得亮了起来。

十方坐在殿角不远处,身前一张案几,上有红布盖住一物,正低头对着红布口诵心经不已。

忽来一阵轻风吹起了红布,露出里面之物的一角,似乎是块山石,十方手忙脚乱地将红布重新盖住,这才发现清风的由来,原来是案旁的左小施主在捣乱。

“十方哥哥,给我看一下金佛呗,人家还没见过一整块金子雕成的佛像呢。”鲁西华双手扒在案边,一张小嘴用力地吹动案上红布,似乎想把红布重新吹起来,看到十方看来,不由得轻声求道。

十方被鲁西华的举动吓了一跳,暗道幸好这块石头被放在了左小施主小手够不到的地方,要是真被左小施主发觉金佛乃是山石假冒,自己肯定免不了师父受罚,还是想办法先找到昨晚掉落的金佛吧,不过之前,得想个方法将师父和左施主几人先支出去才好。

十方一边按住红布一角,一边小声说,“左小施主一心向佛,实在是可喜可贺,只不过施主不要被世间金钱所迷花了双眼,无论金佛石佛它都只是个物件罢了,只要施主心中有佛,诚心向善,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十方明着说法,实际上是想断了鲁西华一窥金佛的念头。

“说得好。十方,看来昨晚你通宵念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确实有了进步。”不远处传来白云禅师的声音,他昨夜入定后一睁眼就看到弟子在念诵心经,而且还给有些调皮的左小施主讲述色蕴是空的道理,心下满意,这个弟子总算有些模样了,没有白费自己这次出来的苦心,看来多经历些磨难确实能让人成熟不少,“十方,将金佛装好,我们准备启程。”这会儿,白云禅师说起话来就和蔼可亲多了。

十方嘴带微笑,脸上却是一副苦瓜脸,无奈地说道,“哦,师父。”慢腾腾得将红布包裹的东西放到后背的行囊架上。

左天纵也醒来了,只不过昨晚一把火,将自己行囊烧毁,里面的东西没法用了,所以两手空空的站着,叫过左天横在一旁等着。

四人走出大殿,白云禅师健步在前,“还好昨晚金佛没事,要不然我们也不用去大国寺了。”

左天纵拉着左天横的手跟在后面,说道,“原来老法师是去京师大国寺,难怪说和我们兄弟同路。”

白云禅师停步,低头合什,“正是如此。左施主宅心仁厚,老衲和弟子有要物在身,之前不敢轻言,实在是罪过。这次行程还连累左施主烧了行李包裹,实在是老衲教徒不严,还请施主恕罪。”白云禅师对十方爱护之极,把弟子的一切失误都揽了在自己身上。

左天纵摆摆手,“老法师言重了,我兄弟二人流落四方,什么危险没有见过。行李包裹失了就失了,不过昨晚还消灭了一个鬼物,想来是有些功德的,说起来还是我们兄弟赚到了。”

十方小和尚走在最后,那金佛落在殿中,不知掉在了窟窿下面何处,自己一心想找回来,正在想借口,此刻听到左天纵的话,立刻灵光一闪,几步抢到师父面前,“师父,我们这么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恐怕是不太好吧?”

白云眉毛一竖,“十方,你什么意思?”

十方笑着解释道,“师父,我们作为出家人,既然知道兰若寺有不干净的东西每晚在此害人,就这么放手离开,岂不是害了更多无辜的生命?这对弟子的修行怕是不太好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多停留一天,把它们都消灭了。”

白云脸色诧异,“哦?你真的这么想?”

十方脸色一正,围着师父一边转圈,一边说道,“弟子记得师父教导过,有这么一位高僧说过,如果没人入地狱,而我们又不入地狱,那谁会去入地狱?这些妖物我们都略过不除,那以后谁还会来除呢?左施主,您说是不是?”

左天纵一听这话,顿时双眼微睁的大了一些,百年之前,自己说过这话,从此踏上了一条不敢想象的修行路,此刻听见十方小和尚在此又说出这句话,不由得心生感慨,坚定地说道,“不错!此事无关正义,只在于心。”

白云禅师见到弟子一本正经地教育起大家来,却是好笑,弟子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跟在自己后面闹着要吃的小沙弥了,“你连这话是什么菩萨说的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出家人?!”

十方嬉皮笑脸的说,“师父,您也知道,弟子一向记性不好嘛。菩萨、佛祖说的话,作为佛门弟子只要领悟真意就是了,有些人能够把佛经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却不照着做,那是假修行。”

鲁西华听到这话立刻直直地看着十方,想不到这个小和尚竟然领悟了修行的真谛,正所谓: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十方小和尚有慧根啊!

白云听在耳中,甚是舒服,难道自己这个笨徒弟念了一晚上心经就真的开窍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是真的懂还是假的懂,竟然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比那明轮寺的净空禅师强多了。好!既然你有此禅心,做师父的自当助你一臂之力。我今晚就留在兰若寺收妖,你和左施主三人就先行上路,带着金佛去大国寺。”

十方还在微笑的脸立刻就萎了下来,抬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脑中一动,慢慢地蹲下身子,捂着脑袋。

白云禅师现在对自己这个弟子是宝贝的不得了,立刻出声询问,“十方,你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

十方蹲在地上摸着脑袋说道,“弟子念了一晚上心经,六根是清净了,但是腹中更加清净。现在被太阳一晒,有些魂不附体了~”

白云禅师佛法高深,几日不食是常有的事,自然不知十方的打算,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生病了?”

鲁西华噗呲一笑,“老爷爷,十方哥哥辛苦了一晚上,不是病了,而是饿了。”

左天纵也是笑道,“对对对,也是难怪,昨晚一场大火把吃的都烧了,今早又要急着空腹启程。小师父腹中饥饿也是正常的。这样吧,我们兄弟回去市集买些东西,重新备好行囊,明日再上路吧。”

白云禅师在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弟子的意思,“你呀,你呀!叫为师怎么说你才好!懒驴上磨屎尿多,好,你既然没力,就在这兰若寺大殿中休息吧。现在是白天,那些东西不敢出来,你留在殿中打扫一下卫生,别又出什么岔子。为师也去市集化缘,看看能不能化点斋饭。出家人在外,可不能忘了修行之本。”

白云禅师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左天纵带着鲁西华也跟着走了。鲁西华边走边回头向着十方眨眨眼睛,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样子。三人越走越远,白云禅师的话语声远远传来,“唉,我这个徒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出家人~善哉,善哉~”

此刻蹲在地上的十方哪里还有半分难过的样子,“金佛,金佛!一定要在大家回来之前找到金佛!”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扑向大殿之中。

市集之中依旧是匪气横生,到处是叫卖的吆喝。

“客官,你快来看看,这把刀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你不买就是亏了!”

“是吗?那把你脑袋砍下来试试。”

“嗯?你这是在找茬啊!”

“找你茬又怎么样?!”

“兄弟,操家伙!”

顿时市场一角又是呯呯嗙嗙的打了起来。

一个身穿麻布海青的身影在各家店铺前缓慢穿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位施主,施舍一下吧~”白云左手托着钵盂,右手杵着禅杖,在一间打铁铺子面前停下。

“去去去,臭和尚,赶紧走啊,别耽误我做生意。”一个卖刀的男子舞动手中兵刃,向外驱赶白云。

白云禅师又转身走向另一位正在打铁的工匠,“施主~”

白云刚说一个词,对方就骂开了,“你们这些臭和尚,老是叫人放下屠刀,我的生意都没了,我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啊?!还施舍你个屁啊?快滚!”

白云禅师摇摇头转身走开,没走几步就被撞了一下。一个武者穿过人群而逃,后面一个玄衣男子在后面追逐,“快还钱!”说完一脚踢在武者腿弯处,顿时武者摔倒在白云身旁,手中铜钱撒了一地,立刻一大帮人围了上来。玄衣男子一拔腰间长剑指着众人,“都是我的钱!谁也不许捡!”众人见玄衣男子威势,不敢上前。白云一看,正是昨日几次遇到的之人,每次见到他都是在讨债,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为何。

武者倒在地上,四下抓着散落在地面的铜钱。

“地上是什么?还说没钱?快还我钱!”玄衣男子凶狠的说道。

“这是我的钱啊!”武者辩解道。

“你让我为你办事就要付钱,现在这些钱就是我的了!”

武者翻过身来,“我哪叫你办事啦?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白云认出武者就是昨日在市集中客栈里的大汉,昨日这人还在和玄衣男子商量花钱杀人之事,今日就说不认识,可见武者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众人见有机可乘,纷纷附和道,“我们也都不认识你啊!”

玄衣男子一看群情激愤,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在武者身上,将其踢开,“钱都是我的,还敢耍赖?!”说完这话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铜板。身子刚弯下,就见一根禅杖横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阻止自己的正是一旁的老和尚。

玄衣男子不屑的说道,“老和尚,少管闲事啊,我怕一会伤着你~”

白云却是劝道,“施主,是非难明,也犯不上打人啊?你怎么能证明这些钱是你的?”

一听这话,顿时周围的人群都在跟着喊,“你怎么能证明钱是你的?!”被踢翻在一旁的武者也趁势说道,“是啊!你要能证明这些钱是你的,我就都给你!”

玄衣男子被气得够呛,狠狠地瞪了一眼多管闲事的老和尚,手指着倒在地上的武者,“好,这话是你说的,别耍赖!”说完,就在腰间皮囊里掏着东西,“今天道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只见玄衣男子从皮囊中拿出一卷兽皮制成的书卷,当着众人之面打开,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写着画着不少符箓和文字,歪七扭八,没一个认识。

玄衣男子找到其中一条,笑了一声,“活该你命不好!”接着就念了一句古怪的咒语。顿时白云觉得身边一阵法力微动,向着地面而散去。

只见此刻地面上散落的铜钱纷纷向着玄衣男子聚集,共有数十枚之多,滚到男子面前时立刻竖起,立在地面不动,怪异非常。

白云见此,摇了摇头。玄衣男子大笑,对着地面的铜钱说道,“钱啊钱,你们是不是我的?”话音一落,铜钱纷纷弯腰点头,玄衣男子仰天大笑,“看到了吧?这些钱都是我的!他们自己都承认了!”

躺在地上的武者,一脸的恐怖,“他会妖术啊!跑啊!”说完爬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拨开人群跑了。兰若寺就在附近十几里之外,鬼怪的传说在市集上早有流传。昨日十几名鱼贯而出的匪徒没有回来,大家心中早就有些猜测,虽说没有明确知道他们去了兰若寺。但是此刻被武者这么一喊,这里有个会妖术的人,立刻所有人四散开来,远远地躲着,不敢往这里看上一眼。

“老和尚,现在你无话可说了~”玄衣男子骄傲地一看白云,就要俯身捡钱。

白云说道,“你也算是修行的同道,就应该多行善举,何必满口铜臭呢?”

玄衣男子气得反问,“我不是满身铜臭,又哪里来的钱来施舍给你呀?”

白云摇摇头,“这种钱,老衲宁愿不要。”

玄衣男子轻蔑说道,“老和尚,你不要就走开!我用双手赚钱,每一文钱都是我劳动的报酬,而倒是你,整天端着一个钵盂,到处去化缘,两手空空,喊几句佛号就要别人施舍给你,简直就是个要饭的!”

白云不和男子作口舌之争,别看平时和蔼可亲,其实还是有些小心眼,笑着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它不跟你走,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善哉,善哉~”身影藏入人群中不见了。

玄衣男子俯下身子,对着地面的铜钱又扣又捏,可惜地面的铜钱如同被万钧巨物压住,任凭男子使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挪动半分。气得男子指着白云消失的地方大喊,“老和尚!是不是你在捣鬼?这钱拿不起来了!当个和尚都这么虚伪,捣鬼又不认!”

玄衣男子气得没法,又重新掏出身上的兽皮书卷,“没法,只好请老祖师帮忙,破解这个和尚的妖法!”男子正在兽皮书卷上翻找咒语,哪知地面的铜钱悄然起身而动,向着一旁不远处的水池滚去了。

男子开始没注意,直到铜钱滚出老远,这才发觉,跟在后面追赶,“别跑啊,这可是我的辛苦钱!”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铜钱三三两两滚到水池边,一眨眼就掉进水里不见了,旁人看到玄衣男子吃瘪,纷纷大笑,男子追到水池边,铜钱早就没了踪影,气恼地说道,“这次又白干了!你们笑什么?谁再笑,我就把他牙打掉!”

顿时周围的人群都敛起笑容,不敢回答,玄衣男子四下张望老和尚的身影,准备找他算账,可惜白云禅师早就离开了此地。

第59章 树妖来袭

白云禅师走过一个拐角,发现自己的法衣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低头一看,正是左天横,“原来是左小施主,不知小施主寻老衲何事?令兄又在何处?”

三人来到市集,左天纵兄弟二人提出要去买东西,白云禅师是出家人,出门在外自然是以化缘为主,大家就分头行事了。

鲁西华左手提着一个包裹说道,“我哥哥说要买一匹马给大家背行李用,市集这里没有,他去其他地方看看了,让我回来找老爷爷,先跟着老爷爷回兰若寺。老爷爷,你看,这是哥哥给大家买的素包子,够我们吃两天的了。”说完就将手中包裹递给白云。

白云禅师见左天纵提着包裹吃力,连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新鲜刚出炉的素包子,散发着青菜和香菇、竹笋的香气,当是填肚子的好东西。“左施主有心了,老衲师徒得两位施主细心照顾,实在是心中有愧,只盼他日能在佛前给两位施主祈福烧香,期盼二位能早日找到你们的父母,一家人阖家团聚。”

“嗯~”鲁西华点点头,小脸看着白云禅师。

“只是今晚兰若寺有妖魔来袭,左小施主的安危~”白云禅师一听左天纵不在,却将左天横托付给自己照料,心中有些担心。

“哥哥说了,邪不能胜正,人间正道总有光复的一天。老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鲁西华开口问道。

白云禅师佛法精深,也是有些傲气,“邪不胜正,邪不胜正,好一个邪不胜正!小施主今晚只要安心听老衲的吩咐,老衲当会灭了那来袭的妖魔。”

说完这话,白云禅师将包裹捆在自己后背,一手牵着鲁西华的小手,两个人影渐渐离开了市集。不久,一个人影出现在一处酒楼之上,正是那鲁西华口中去往他处买马的左天纵。左天纵此刻耳中回响起师尊的话,那白云老和尚当有一劫,师尊前去点化,且看老和尚的慧根了,执迷于佛,如何成佛?

鲁西华人小脚小,白云禅师为了照顾鲁西华,两人走得很慢,十几里的山路也是难走,等二人回到兰若寺时,已是晚上。

白云禅师推开大殿之门,就看到弟子十方趴在地上,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十方,你在干什么呢?”白云禅师开口问道。

十方乖巧地回答,“师父,你们回来了?弟子正在修地板,左小施主太小,如果不小心踏到地板上的破洞里,受了伤可就不好了。你们在门口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哦?难得你如此细心,我来帮你。左施主去其他地方买马了,左小施主今晚跟着我们过夜。”白云将背后包裹往门口案几上一放,没有停步,几步来到殿角,“左施主还买了些素包子给大家食用,你不是饿了吗?快些去吃东西吧。”

十方这才回头一看,看到左天横正在对着自己挥着小手,这边一不注意,师父就已经往殿角残破的地方去了,连忙急道,“师父,不要过去啊!”

“为什么?”白云禅师停了下来。

“洞里有蛇,弟子怕咬着您!”

白云禅师笑道,“我乃金刚不坏之身,百毒不侵,蛇自然会避开我的。”转身继续过去,“几个破洞都补不好。”说完手掌一提,几块碎木板就飞入老和尚手中,老和尚再随手掷出,啪啪几声响,木板就将地面的破洞封住了。“好了,大家过来吃包子吧。”

十方胆颤心惊的向着师父靠近,却看到左天横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把红色的小木梳,正拿在手上打量,定睛一看,正是那女鬼小卓之物,却不知如何留在了这里。十方立刻上前从左天横手里一把将梳子抢了过来,举手就要往窗外扔去,哪知此刻白云禅师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十方?你手里怎么拿着把梳子?”

十方一愣,心思一转,回道,“这梳子?这梳子是弟子用来梳眉毛的,很舒服的~”一边说一边把梳子往自己眉毛上梳去。“师父,你要不要试试啊?”

“哼,贪图享乐!”白云禅师立刻脸色严肃起来,“我看你把眉毛都剃了,这样就不用梳了!”十方顿时委屈不已,搞得鲁西华在一旁悄悄偷笑,和十方小和尚做着怪脸。十方被师父盯住,再加上心中有事,不敢还击,脸上越发的委屈了。

白云禅师想起今晚要灭妖魔,开口问道,“金佛呢?”

十方这时就往殿角一处指去,“不是摆在那吗?师父,您看见了吗?”白云顺着十方手指看去,只见金佛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一张矮几上,连忙点点头,“把所有窗户关上?”

十方一愣,“为什么关窗户?”

白云禅师说道,“要防止妖怪进来。今晚恐怕是场恶战,你们不要随便走动。咦,怎么妖气越来越重?这个畜生,还没到半夜,这就忍不住了吗?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三人快速吃完晚餐,白云禅师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莲花漆盒,旋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盒金漆。白云禅师手持符笔,粘满金漆就在大殿四周的窗户上写起法咒来。十方每关上一扇窗户,白云就跟在后面,在窗户合拢处写上金刚咒,没过一会,就写了两个方位。

“十方,金漆快没了,快去桌上拿点过来倒上。”白云禅师一边写着金刚咒,一边对十方说道。

十方点头称是,却瞧见左天横在悄悄给自己招手,走过去一瞧,就见左天横往放莲花漆盒的桌子下面一指,十方低头一看,顿时呆住,只见桌子下面赫然有个女鬼,嘴唇青紫,一副只见出气不见进气的样子,正是三番五次与自己纠缠的小卓姑娘,却不知为何没有离开,此刻被殿内各处咒言克制,显然是受伤颇重。

十方立刻给左天横合什作揖,指了指女鬼,又指了指自己和窗外,左天横表示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莲花漆盒就向白云禅师走去,“老爷爷,我年纪小帮不上什么忙,有些害怕,那边有座金刚像,我想躲在金刚像里。老爷爷,您画的花纹也能给金刚像画上吗?”

白云禅师听了一愣,向着左天横所说之处看去,只见不远处龛台之上,立有座一丈来高的无头金刚像,手持金刚杵和莲花,作弓箭步,挺着个大肚子,看其模样,确实能容得下矮小的左天横。“容老衲看看再说。”白云禅师带着左天横转到金刚像身后,只见金刚像乃是泥塑,后面被开了一道洞,里面空空的,填的是稻草,因为金刚头像不知所踪,上面也是空空的,光线从上面透了下来

白云禅师点头道,“可以,左小施主躲在金刚像里面,老衲在外面写上金刚咒,威力更甚。那妖魔必不敢侵犯!此法甚妙,当可护得左小施主周全。”说完接过金漆,就在金刚像外面写起金刚咒来。

话回这边,十方准备趁着左天横引开师父,就要将小卓姑娘往外拖,哪知小卓躲在桌下,被满屋的法言和佛咒早就伤了本源之气,丝毫动弹不得,十方力小,不敢用劲,怕惊动了师父,只好做罢。

“十方,你还在桌子那边磨蹭什么?!”白云禅师这边忙着写金刚咒降妖,自家弟子却是一点不急。

十方叫道,“师父,我在想这边还有许多窗户没写金刚咒,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白云禅师急道,“还在想什么?!你把行囊里的法器都拿出来,每扇窗户面前挂上一件,封住所有的进口,快快行事,这妖气越来越重,怕是那妖魔就要来了!”

十方没有办法,只得转身打开行囊木柜,里面是一整套小型的报时器,梵钟、金鼓、磬、钲鼓、铜锣、铙钹、铃、木鱼、云板、鱼板一一齐全,更有念珠、钵、如意、麈尾、拂子十来数。

白云禅师这边写好金刚咒,莲花漆盒中的金漆显然已经用完,不能再在窗户上写咒了,回头看见十方还在行囊边发愣,不由得飞身过去,“你怎么这么慢?我来!”说完拿起法器,就往窗户边挂去,每挂上一件法器,白云禅师就合什念咒,顿时法器上亮起蒙蒙金光,将整扇窗户笼罩。

随着空档的窗户越来越少,女鬼小卓脸色越来越差,基本已经是倒在地上了,双眼翻白。十方看看左天横,左天横悄悄指了指白云禅师背后挂着法器的窗户,手中作了一个推开的姿势。十方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小卓姑娘被困在殿中,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自己只好铤而冒险了。

十方移步到师父背后的窗户,一咬牙,推开破烂的窗户,将窗棱上挂着的念珠用力往外一扔,口中大叫,“不好了,师父!妖怪将法器卷走了!”正巧窗外刮起一阵风,那念珠被风吹着跑了。

“啊!”这边正在念咒的白云禅师闻言立刻回身,见到身后窗户大开,上挂的念珠果然不见踪迹,立刻提步拿起倚在墙边的禅杖,飞身追了出去,“十方,你和左小施主待在殿内,哪里也不要去,我去追那妖怪!”

师父身影渐远,十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左天横在向自己竖起大拇指,“十方哥哥,你胆子够大的,连女鬼也敢收留!”

“她是个好鬼,左小施主,这人和鬼都不能看表面。”十方来不及多和左天横解释,将大殿之中的窗户一一推开,“左小施主,我要救小卓姑娘,这殿中法咒不能用了,你快去金刚像中躲好,一会妖怪来了,也好保个周全。”

左天横喊道,“十方哥哥,那你自己呢?”

十方忙着推窗扔法器,“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了小卓再说。”话音未落,陡然大殿上部一阵破瓦响动,赫然出现一个大洞,洞里垂下一条巨大的舌头,上有无数尖刺,如同瀑布一般,从大殿顶部空洞之中垂下,砸在地面一声巨响,震得十方站立不住,就要往地上倒去。那舌头柔软如被,立刻将快要倒地的十方卷起,猛地就往外一收,拖着十方小和尚就消失在殿顶。

“救命啊!师父!”空中传来十方惊恐的叫声,这声音往后院方向去了。

已经奔行到寺门的白云禅师,拿到掉落的念珠,随手挂在胸前,正在惊讶为何念珠没有反应,远远就听到弟子的叫声,“声东击西?!十方出事了,这个狡猾的妖怪!”立刻回身追击。

那女鬼小卓,没有了满屋的咒语,刚刚恢复了一些精气,却见到十方被那舌头卷走,心中焦急,望见一旁的小男孩正在昂头探望殿顶的大洞,说道,“小弟弟不要急,我这去救那小和尚。”说完身子往空中一飞,就往窗外扑去。

女鬼小卓运气太差,刚刚飞离大殿,就要往后院追去,迎面就遇到了转身回来的白云禅师。此刻的白云禅师面带怒色,见到小卓,立刻认出这是一只鬼物,“大胆妖孽!竟敢虏我弟子!”举手就将手中禅杖投向空中飞行的小卓。

那禅杖脱离白云之手,立刻化为光影,小卓来不及辩解,就被狠狠地钉住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小卓撞到了殿外的照壁上,小卓浑身泛起白光和青烟,立时痛苦的大叫起来。

白云禅师刚刚落地,殿里一个男童的声音叫道,“老爷爷,十方哥哥被妖怪抓到后院方向去了,你快去救他!”

白云禅师对自己弟子十分牵挂,立刻将法衣袖口一抖,顿时身形如同大鸟,向着殿后扑去,“谢谢左小施主提醒~左小施主快快藏好,小心为上!”

鲁西华走出殿外,看着不远处被钉在照壁上的女鬼小卓,那禅杖钉在她的胸口,浑身青烟,显然要不了多时,就会被白光消得魂飞魄散。

“快救我,快救我,我好难受!”小卓被禅杖钉在照壁上不能动弹,口中发出喃喃的求救声。

鲁西华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恰好击中了禅杖的长柄,禅杖一歪,顿时落下。那女鬼小卓也跟着落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白云禅师赶到后院,就远远看到一个黑影往后山塔林退去,四周树影丛丛,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白云禅师褪下袈裟,往空中一抛,“苦海无边,普渡慈航,开路!”顿时那袈裟在空中展开,变成一舟状,白云禅师纵身跃上,立在袈裟之上。袈裟向着后山飞去,白云禅师左右连续拍掌,立刻团团雷光从掌中发出,将前方拦路的树枝枯干全部震落,丝毫没有耽误袈裟飞行的速度。

袈裟速度极快,渐渐追上了黑影,白云禅师这才看到,那黑影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舌头,舌尖部分将自己弟子牢牢裹住,浑身都是尖刺,布满了恶心的粘液,顿时大怒,“妖孽尔敢!”立刻卸下脖子上挂着的念珠,双手向外一送,“星罗密布!”顿时,颗颗念珠四下散开,化作光雷扑向后退的舌头。

那光雷在舌头上一一爆开,发出无数的雷响,顿时舌头吃疼,被从中打爆,忍不住松口,丢了十方,猛地一缩,往树林更深处去了。

十方落在地上,哎哟一声,白云禅师喊道,“十方,你听着!快回去大殿,将我的法器拿来,我要灭了此妖!”说完,袖口向着地上的十方一拂,十方顿时被送出了树林。

十方被师父送出树林,在地上滚了七八个圈,虽然头晕,但是知道事情紧急,不敢怠慢,跌跌撞撞的往大殿方向去了。

白云禅师此刻看到那舌头消失,不敢停顿,心知这条舌头估计和这周围茂密的榕树林脱不开关系,顿时双掌向上托起,“佛法无边!”一股巨大的法力由白云身上发出,以他为中心,周围数十米的榕树被这股法力产生的巨大震荡纷纷连根拔起,整个树身被震飞到了空中。白云双手连连击出,雷光连连,这些榕树在空中就被击成粉末,一时之间以白云禅师为中心,空出好大一片平地出来。

白云稍稍喘气,却觉得地面不稳,一阵翻动,地面无数树根如同巨蟒翻身,从泥土中抽出,向着白云裹来。白云一时不查,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头部,全身就被上百根树藤牢牢捆住,裹成了一个大茧,地面赫然出现一个空洞,这大茧就要往那洞中落去。

白云临危不惧,低头一缩,全身内蜷,口念经文,霎时全身发出火光,这火光遇上大蛇一般的树藤,如同火上浇油,立刻就燃烧了起来,迅速破开一个大洞,白云飞身而起,远远的逃离了地面的大洞。

而此刻的十方,赶回了大殿之外,看到照壁下面地上一团白色的影子,旁边站着的正是左天横,急忙跑近一看,地上躺着的就是女鬼小卓。

第60章 白云被俘

“左小施主,你怎么跑出来了?!”十方先是向左天横问好,接着伸手就要摸向地上躺着的女鬼,想去摇她的肩膀,“女施主?女施主?”

左天横在旁笑道,“十方哥哥,你和这个女鬼之间有故事啊?!这么熟!刚才在大殿中你冒着被老爷爷发现的危险救她,而她看到你被那大舌头卷走,立刻奋不顾身地想去救你,结果恰好被回来的老爷爷碰上,就被禅杖钉在墙上。我好不容易才把禅杖弄下来。十方哥哥,你们是不是相爱了?我看书上说,相爱的人都会在一起,你们是不是也会在一起?”

十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把手收了回来,“左小施主,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啊?还是要多读点佛经才好,善哉善哉。”

“小弟弟,我们人鬼殊途,是没有好结果的。”一个幽幽的声音浮起,正是那之前晕倒的女鬼小卓,此刻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左天横说道,“那就是相互有好感喽,十方哥哥,你说,你们会不会在一起?”

十方说道,“姑娘,你醒了?”沉默了一会儿,十方说道,“其实就算姑娘你是人,我小和尚也不能和你相处啊。你说我们能不能~唉。”

十方焦急憨厚的模样,惹得女鬼娇笑,颜如花开,一时之间把十方看呆了。

“十方!你还在干什么?!”一声怒吼,隐隐从半空中传来,正是那白云禅师的声音,顿时将在场所有人惊醒。

十方这才想起,自己师父还等着自己拿法器过去灭妖,连忙将地上的禅杖捡起,从进大殿,将桌上的金佛一股脑都打包背在后背,急急忙忙向着后山奔去。

“小卓姑娘,我不能送你了,我要去帮师父降妖,等有机会我们再见吧。以后记住,不要再害人了,要小心一点,如果再遇上我们这种有道行之人,他们不会给你机会了~”十方小和尚嘴里喋喋不休,越跑越远,中途不时还回首看看,渐渐身影消失在远处。

女鬼小卓抿嘴一笑,又是长叹一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左天横此刻开口说道,“你和十方哥哥真的想在一起啊?”

女鬼小卓回头,看到一丁点大的左天横老气横秋的询问自己和小和尚的感情问题,不由得笑出声来,“我姓孟,叫孟卓,你要叫我小卓姐姐,知道吗?小弟弟~”小卓故意把小弟弟三个字拖得很长,双手拉住左天横的小脸蛋往外扯,“你不怕姐姐吗?姐姐是鬼!”

左天横问道,“你害过人吗?”

小卓一听这话,顿时很是失落,“姐姐本是烟花巷中之人,生前有很多父母,将我卖来卖去,直到十六岁那年,有个员外收我做了填房,结果当天晚上我就被他的侍妾打死,他弃我如履,草草的将我骨灰葬在兰若寺外。谁知这兰若寺竟然是一个千年树妖的地界,他将我骨灰控制,逼着我每晚出来杀人吸血供他精气,以恢复法力。姐姐这些年都是迫不得已,杀了不少人。”

左天横好奇的问道,“其中可有好人?”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只不过是个树妖掌控下的可怜虫罢了,我勾引他们,引起他们的欲望,这样的精血,姥姥才更高兴,才更好喝~”小卓的话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唉,我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今晚树妖姥姥主要目的就是对付那个老和尚,昨晚我一姐妹小蝶失踪,还丢了一具威力颇大的分身,已经引起姥姥愤怒,今晚只怕要痛下杀手。”

说到这里,小卓说道,“小弟弟,我送你离开兰若寺吧,这里太危险了。姥姥发起疯来,连我们都不放过!”

左天横摇摇头,“小卓姐姐先走吧,我要留在这里等老爷爷和十方哥哥。”

小卓心中有事,也不多劝,“那你好生躲在佛像之中,不要到处乱跑,姐姐先走了!”说完,双臂一展,飞身离开了此处。

却说那边,方圆二三十丈的地表榕树全部被白云禅师清空,地上露出一个大洞,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四周开始飘荡,“死和尚!你别以为你的法力高过我,就能为所欲为!”

白云禅师此刻心中明了,这兰若寺的大妖,只怕就是个树妖,而且年头不小,今晚将是一场恶战。“树妖!你滥杀无辜,逆天行事,老衲今天就要收服你,还此地一片清净!”

“呵呵,清净?!昨晚我未来惹你,你却将我婢女小蝶弄得魂飞魄散,又灭了我一具分身,你下手毫不容情,也别怪我今晚不客气!”随着一阵声音传来,远处榕树林中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披彩装,似男似女,双手长着修长的指甲,一条猩红的舌头在胸前颤动。

白云禅师见到正主出来说了这番话,忽然想起昨晚左施主拿出的红色尖刺,原来左施主不但灭了一只女鬼,还消灭了一具树妖的分身,看来左施主的武功确有过人之处,要是今晚他也在此处,此战胜算定当增加不少。不过,我白云修行八十余载,不输世间任何人,想到这里,白云禅师豪气顿生,仰天长啸,“哈哈哈,树妖你平日纵凶为恶、吸人精血,不知害了多少条人命;昨日下属被杀、分身被灭,这就叫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报应?!你这秃驴真的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似男似女的姥姥也在狂啸,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老和尚,法力高深,不过就是暂时路过兰若寺而已,却要和自己过不去,出来多管闲事,若是不能将他打败,以儆效尤,只怕今后的属下就不好管了。

白云禅师一脸正气,“正是,此乃天理循环!”

“天理?你和我讲天理?我就是秉天地灵气而生!哈哈哈哈,你可知道恶人死后可以风光大葬,还有人为他著书列传、口口称颂、名流千古?!”树妖姥姥疯狂大笑,双爪的尖刺随风舞动,好一个妖魔乱舞。

白云禅师面不改色,“不过他们死后会被打入地狱,受尽痛苦,得到恶报!”

树妖姥姥听到此话立刻停下浑身的晃动,“你这秃驴好不识相,实话告诉你,地狱比人间更为黑暗,只要有实力,恶人一样会有好报,只肯要花钱,转世投胎又是一个富贵百年,哈哈哈哈!我去过,所以我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光头和尚!”

白云禅师听着树妖姥姥的话,不为所动,他一心修行,只盼着有一天,这天道人道能恢复正常,正义公道重归人心。

“师父,您的法杖到了!”薄雾中跑来了一个身影,喘着气,正是那十方小和尚,看到师父和一个高大人影在对立,立刻将手中禅杖向着师父投出。那禅杖自然是白云禅师多年修行、日夜跟随之物,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白云禅师手中。

白云禅师低头一看禅杖,开口问道,“我不是将这禅杖钉住那个女鬼了吗?!这么会被你拿了下来?!”

十方一愣,眼睛一转,“是左小施主不懂事,将那女鬼放了。弟子回去之时,那女鬼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左小施主和禅杖在原地,弟子这就取了回来。”

这边的树妖姥姥一听这师徒对话,顿时明了自己属下一名女鬼又差点被这可恶的老秃驴灭了,立刻双手一张,无数藤蔓从身后背影中冲出,直直扑向对面的白云禅师,“极度魔界!”

“十方快退!”白云禅师见到心爱的弟子就在身后,以防弟子受伤,没有后退,反而迎前几步,口中诵经,禅杖提在身后,左手捏掌前探,“灵光盖顶!”浑身冒出几寸金光,将全身盖住,顿时四周空间缠绕过来的树枝藤蔓,均无法靠近白云禅师身前,只能在金光之外张牙舞爪。

树妖姥姥一看此招无用,立刻双爪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圈,十个指头在空中连弹,“无法无天!”那些密布在空间中无法寸进的树藤之上瞬时开出无数小花,小花之上长出一张嘴来,那嘴一喷,漫天腥臭的碧绿汁液覆盖了整个空间,向着金光中的白云禅师扑来。

腥臭的汁液铺天盖地,无处可躲,似乎还有腐蚀的作用,浇在白云禅师身体外的三寸金光上,吱吱作响。白云禅师在这汁液中无处可躲,只能默念经文,苦苦维持金光不灭,如果被这树妖冲破护身金光,自己只怕就是个命丧当场的结局。

树妖姥姥试了几次,见到汁液都不能冲破老和尚的金光,立刻将嘴大张,口中那条巨舌,也是从中裂开一条缝,无数的蓝色液体直直冲向白云禅师。这股蓝色汁流,来势甚猛,直冲白云禅师正面而来,冲得白云站立不稳,口中经文不能继续,眼看着护身金光就要灭掉。

白云禅师丝毫不惧,收回后背提着的禅杖,双手舞动,立刻在身前形成一道光幕,将那正面而来的汁液都全部挡住。“慧光普照!”白云禅师自头顶冒出一缕金光,这点金光随手而下,窜在禅杖之上放大,迅速变作数十道闪电。

白云禅师挥动禅杖在汁液中前行,带起无数的闪电,这些闪电穿梭在腥臭的汁液中,顿时将那些汁液全部挥发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空中点点白烟,而那些前仆后继的汁液渐渐被消耗得一干而尽。此刻,在白云禅师之前,闪电交织成了一张大网,白云禅师随手就将大网往前方的树妖上空丢去。

电网在空中越变越大,牢牢地将树妖姥姥上空罩住,眼见着就要落了下来,只要树妖被这电网困住,立时就是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树妖姥姥面色狰狞,空中舞动的双爪立刻收回,往地面一按,“灵邪显威,循环不已!”顿时地面破开无数拳头大小空洞,无数泉水河水向天涌出,扑向空中密布的电网。电网被水击中,立刻分出一丝流向来处,沒入地面不见了。水流和电网对冲,只见电网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白云禅师见到自己的闪电法网被这妖魔破去,立刻将手中禅杖往地面一杵,飞身跃上禅杖杖头,禅杖安镮四股,圆如盏口,白云立在上面,镮中十二个小环响彻不已,形成一片佛音。此妖修行日久,妖力宏大,看来必须动用秘宝金佛了。

白云禅师口中喝道,“十方,快将金佛给我,我要降服此妖!”

十方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跟着师父第一次出来,也是首次看到师父施展法术,此刻正是灭妖除魔的关键时刻,脑中也没多想,就将后背的背囊取下,往师父那边一扔,“师父,接住!”

背囊扔出,十方这才回想起来,下午时刻,自己发觉这金佛掉落到了大殿地板窟窿之中,窟窿中满是毒蛇,自己不敢下去,全亏了女鬼小卓口吐异光,将毒蛇杀死,可惜异光也击中了金佛,将金佛劈为两半,师父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十方想起这事,立刻喊道,“师父,金佛已经断成两截了!”

白云禅师接过空中飞来的皮囊,刚刚打开,就听到徒弟的叫喊声,顿时一愣,打开皮囊一看,里面的金佛果然断成两截,急道,“十方,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算了,先试试再说!”说完将金佛一手托底,一手按头,平举而前,直直对着树妖姥姥。

金佛在白云禅师的手中光芒大盛,无数金光化作利箭射向树妖姥姥。树妖也是不惧,无数藤蔓拔地而起,纷纷冒出闪电,一道一道击向来袭的光箭。原来之前白云禅师击出的电网全部被土地吸收,此刻又被树妖放了出来,回击老和尚的攻势,一时之间两者不相上下。

只可惜金佛断为两截,而非一个整体,威势大减,那闪电击破光箭直奔金佛而来。这金佛如同一个法力放大器,竟然是双向的,闪电穿过金佛身上的裂缝顿时放大,一下就刺在白云禅师的眼里。白云禅师大叫一声,手中金佛再也拿捏不稳,双眼紧闭,立刻从禅杖上掉落下来。

“师父!”十方看到战无不胜的师父受伤倒地,立刻上前要扶。

树妖姥姥看到老和尚受伤,小和尚前来相扶,笑道,“今晚谁也别想走!都给我留下!做姥姥我的大餐吧!哈哈哈~”说完,伸手一抓,地面涌起无数藤蔓,犹如巨蛇向着白云和十方而去。

白云禅师虽然受伤,但是立刻当机立断,双腿一盘,就要飞起,可是地面藤蔓来势飞快,容不得老和尚逃脱,已经紧紧将白云的脚踝缠住,顺着小腿向上而来。

白云禅师双眼不能睁开,只凭感觉双腿一挣,不能动的半分,立刻喝道,“十方,你骑着禅杖、带着金佛快走,请人修好金佛再来救我!”说完此话,散落的金佛自动滚入皮囊,皮囊飞到四镮禅杖顶部挂住。白云禅师用手一引,四镮禅杖立刻脱离地面,高高跃起,横在半空。白云禅师用手一指,禅杖立刻窜到十方胯下轻轻一抬,就将十方抬起架住。

十方双手紧握住禅杖把柄,骑在禅杖上,口中喊道,“师父!”

白云禅师虽败不乱,“不要管我,我有佛法护身,这妖魔不能伤我半分,快走!”

在十方的叫喊中,四镮禅杖带着十方向着兰若寺大殿方向飞去,一刹那就消失在薄雾里,树妖姥姥根本来不及反应。

“好你个老秃驴!好,今晚我就先收了你,改日再捉你的徒弟,好让你们师徒早日相聚!”树妖姥姥双爪一合,立时无数藤蔓捆在白云身上。

白云禅师双眼受伤,不能视物,也不说话,立刻合什诵经,只见白云双耳的耳垂忽然变大,如同橡皮,将自己双眼蒙盖住,身上所披袈裟顿时飞起,将白云禅师上半身一层一层牢牢裹住,如同一个蚕茧,那些藤蔓缠在上面击打,动不得老和尚分毫。

树妖姥姥无法,只能挥手一收,那藤蔓迅速将老和尚化作的蚕茧往密林深处拖去。

却说那四镮禅杖带着十方小和尚一路畅通无阻地飞行,穿过塔林、后院、大殿,就往前院的塔钟撞去。轰的一声,一声巨响,禅杖撞在铜钟之上,禅杖去势截断,带着十方掉落在前院的荷花水池中。

十方狼狈不堪的从水池中爬起,一手拿着禅杖,一手拧着皮囊,攀着荷花水池的栏杆,刚刚上来,就听到一个声音,“十方哥哥,你这是又怎么了?”

第61章 市集重逢

“我把金佛弄坏了,害得师父失手被擒,都怪我太笨了~”见到身旁乃是左天横,十方小和尚的情绪一下就爆发出来了。刚才白云禅师和树妖姥姥战斗进程太快,看得十方眼花缭乱,还没有从师父落败被擒的景象中摆脱出来,此刻十方看到熟悉的左天横,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总算有了倾诉的对象,立刻开始责怪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左天横看着眼前哭得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十方小和尚,知道他心理压力一直很大。十方人很老实,平时看着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但是对待白云禅师就像对待父亲一样,时而敬畏,时而撒娇。

只可惜,他在这兰若寺中遇上了女鬼小卓,两人情感纠缠,说不出其中的味道。昨夜初遇小卓,掉了金佛、烧了左天纵的行李导致十方心中压力很大;今夜更是救小卓、被树妖擒住、师父战败被俘,这一连串的打击,终于让十方的情绪发泄了出来,在这荷花池边嚎啕大哭起来。

左天横拍着十方肩膀,“十方哥哥,不要哭了。既然金佛坏了,我们就找人修好;修不好,还有我哥哥,我哥哥武功高强,一定会打败妖怪的;再不济,我们也可以找其他人来帮忙啊。”

十方蹲在地上哭了一阵,心中情绪宣泄出来,这才好过一些,听到左天横在劝解自己,也开口回道,“谢谢左小施主的开导,十方失礼了。对,我们现在不能乱了阵脚,先想办法修好金佛再说。”

左天横说道,“十方哥哥,能不能把坏掉的金佛给我看看?”

十方打开皮囊,里面断成两截的金佛便显露在左天横眼前。

这尊金佛乃是纯金打造,八九寸来高,异常沉重,小小一件约么就有三四十斤重,左天横小胳膊小腿自然不能拿起来,就放在地上细细打量了起来。佛像乃是常见的掌管中央婆娑大世界的释迦牟尼佛,佛为坐像,双腿盘膝跌坐于法座之上,左手覆于左膝,四指触地,施伏魔印;右手屈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掌向外,施无畏印,双目紧闭,背后是腾腾燃烧的火焰纹,寓意辟邪、驱魔,神圣而不可侵犯。

这尊佛像不知是被哪位或多位高僧所常年念经加持,也可能是别人的传寺之宝,竟然加持了佛家六字真言咒中的嘛字咒诀的效应在其中。

佛家六字真言咒唵、嘛、呢、叭、咪、吽,这是释迦牟尼佛传下的根本咒语。释迦牟尼佛乃是佛教的创始者,是祂第一个将佛教在中央婆娑大世界内传播开来,所以被佛经中尊称为教主,这六个字便是揭示了佛教中一切佛法的存在,翻译过来就是,“如意宝啊,莲花哟。”其中嘛字就是“如意”的意思,属于宝部核心,代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心所愿、无不满足的意思。而鲁西华得神秘和尚所传的金刚经核心就是六字真言的最后一字吽,属于金刚部核心,代表的是循序渐进、勤勉修行、普渡众生、成就一切,最后达到佛的境界。

所以嘛表示愿望达成;吽表示永不后退、勇猛精进。

这尊金佛本无法力,只是起了一个法力放大器的功用,任何法术通过金佛来释放,都能起到增大几倍甚至十数倍施放的效果,就像鲁西华那个世界的扩音器一般。只不过其本身依旧是纯金打造的佛像而已,经由高僧法力加持,估计是被寺院当作展示佛迹,祈愿众生的法器。其本身并无降妖伏魔、坚固不催的特性,难怪被那女鬼小卓口吐异光一吹,就裂开了。没有被修行僧人持在手,它就是个普通纯金佛像,一击而碎。

左天横一打量金佛,便对其来由和功效有了大致了解,心中放定。

“十方,十方~”一个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前院上空。

十方小和尚此刻精神是高度的紧张,被这声音一呼唤,立刻从地上站起,手持禅杖四下警戒,将左天横牢牢的护在身后。

“谁,是谁在说话?赶紧出来!”十方手持禅杖直哆嗦,但是嘴里可没有惧怕。

“你们快点走吧!姥姥就要来寺里捉你们了~”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十方这次听清楚了,不由得高声叫道,“小卓,真的你是吗?你快出来啊!”

“来不及了,你们跟着这件衣服走吧,这样才能走出榕树林,不要再回来了!”那个女声快速说完这话,一件彩衣飘飘荡荡,在树林间穿梭,被风吹向远方。

左天横劝道,“十方哥哥,我们现在以修复金佛,救出老爷爷为重。别管其他了,先冲出去,等搬了救兵再回来收拾这些妖怪。”

十方回首望了一下大殿,自己的行囊、佛经、衣服都在里面,现在不得不舍弃,不由得一跺脚,手提禅杖,拉起左天横的小手跟着远去的彩衣就跑,“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不急在一时,需要从长计较。”左天横听了十方这番话,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小和尚真是乱用文字啊。

十方带着左天横远去,空中留下他的声音,“小卓保重啊,我会回来的~”

此刻兰若寺山门处的一座佛塔上,显出了女鬼小卓的身影,此刻的小蝶,满脸泪水,对着远去的十方小和尚喊道,“你们斗不过姥姥的,快走吧!”

十方听见小卓的声音,脚下一顿,小卓见状,又喊道,“跟着衣服走啊,不要回头,你们走啊~”

十方听到这话,面带坚毅,身子顿了一顿,带着左天横继续往前跑。

“记住,不要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小卓轻柔的声音回荡在榕树林里,空中落下的是两人离别的泪水。

十方带着左天横一路奔行,冲出庞大的榕树林时,东方地平线上已经抹上了一点白色,“天亮了~”十方停下脚步,回首向身后看去,茫茫的榕树林依旧被黑暗笼罩,犹如巨兽之口,不知通向何处。“走,我们去找人修理金佛。”

市集之上依旧是吵乱纷纷,不少江湖客在商铺间穿梭,无数交易在私底下暗自进行。

十方和左天横在拥挤的人群中小心翼翼的穿行。十方双手抱着皮囊,一副生怕别人来抢的样子,左天横则是牵着十方的衣角,亦步亦趋。

“小师父,快来看看我们店中的兵刃,你是和尚,我做主给你打八折。”一个男子拉住十方的衣服就往自己店中拖。

十方吓得连声拒绝,“小僧身上没银两。”

“没银两你跑来这里浪费大爷的时间?滚!”十方又被男子推回街上,带得左天横都差点摔跤。

二人拐过一个弯,又被一个老板拉住,“我家店铺的兵刃,精铁含量九九九啊,小师傅进来看看。”

“没兴趣~”

“靠,那你倒什么乱?!快走!”

“凡在我家店铺购买货品满十两,赠送精制马蹄铁一个,小师傅考虑一下吧。”

“我家送两个,小师傅来我家!”

十方被几个店铺老板拉来拉去,身边的左天横也是晃着身子,站立不定,实在没法,大声喊道,“我是来化缘的!各位施主,施舍一点吧!”

“妈的,竟然是化缘的,滚蛋!”

十方和左天横被推出人群,这才得了安静,这条街上都是山贼恶霸,化缘的和尚自然不受待见。

“唉,这年头,恶人当道,想找个好人都没有啊。”一个声音从街角传来,十方寻声看去,只见一家破破烂烂的铁匠铺开在街角,里面一把兵刃都没有,瘦小的老板赤着上身,踮起脚尖,正往梁上挂着铁链。

十方叹道,“世间还是有好人啊~”立刻将皮囊往后背上,上前接过矮个子老板手中的铁链,“我来帮你挂。”说着,就把手中铁链向梁上挂去。

“小师傅,这里龙蛇混杂,你还是快些走吧。”矮个子老板一边往工具箱中收拾打铁工具,一边说道。

十方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看到矮个子老板没有拉客,反而是一副灰心伤气的样子,立刻问道,“老板,贵号是打铁的吗?”

“已经不是了,老老实实做不成生意,我还是回家种田吧。”矮个子老板听了十方的话,头也没回,将手中工具一摆,“你看,没生意,工具都生锈了。”

十方看到店铺中有熔铁的火炉,急忙拉住老板,“做完我这单再走吧?”

矮个子老板摇头,“我这不是卖兵器的,你还是到别家去吧。”

“老板,我不是买兵器,而是请你帮我粘点东西。”十方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打开皮囊,露出一角,“老板,你看~”

矮个子老板把头往皮囊上方一探,只见其中露出闪闪发光的金子,顿时将十方拉住,往店铺里引了几步,细声的说道,“小和尚,你想死啊?!在这个地方敢把这东西露出来,要是让人看到,你连渣都没有了,快收起来,离开这里吧。”

“帮帮忙,我等着救人用啊。”十方看到矮个子老板没有强夺自己的金佛,反而劝自己小心离开市集,心中欣喜,终于遇上一个好人了,自然不肯离开,央求老板出手粘补金佛。

矮个子老板摇摇头,“这金佛是你偷的吧?我不修赃物~”说完就要转身。

十方一把拉住矮个子老板肩膀,“老板,你看我的样子像贼吗?这是我家寺院的宝物啊,一时不察,被弄坏了,这才寻人修理。”

矮个子老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就再做一次好人,谁叫我心善呢?”

十方将两截金佛从皮囊中掏出递给矮个子老板,老板喃道,“好重啊,看来是纯金的啦。”

十方解释道,“这是我寺中珍宝,自然是纯金的。”

矮个子老板没有答话,小心翼翼抱着金佛来到火炉边,一把将两截金佛倒到一个空的铁箱子中,盖上盖,用东西压好。

十方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矮个子老板,“老板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为我粘金佛的吗?”

矮个子老板此刻顿时趾高气昂,大声喊道,“什么金佛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十方顿时气得头都发晕了,“你刚刚把金佛放到铁箱子里了,还给我!”说完就要掀开铁箱子上的东西,打开铁箱子的盖。

矮个子老板将十方往外一推,“你不要碰我的工具啊!再无理取闹,我就不客气了!”

十方现在哪里管得这么许多,不要命的就要往前冲,“还我的金佛,还我的金佛,我那是等着救命用的!”

“你走啊,我不做你生意!”矮个子老板嚣张的拦在铁箱子面前,不让小和尚靠近半分。

十方小和尚气得用手掐住了矮个子老板的脖子,用力摇晃,“还给我,快还给我,这是我要用来救师父的!”十方年纪虽小,二十出头,长得也算高大,面对矮个子老板,居高临下,有些优势,急切之间双手掐得老板差点喘不过气来。

“大哥,大哥,怎么回事!”铁匠铺的争吵,迅速引来四周七八个同样打铁的汉子,手持兵刃武器就冲进铺中,这才将狂怒的十方和矮个子老板分了开来。

矮个子老板脱了十方的手,立刻开口喊道,“小和尚买东西不成,就要打人啊!大家揍他!”话音一落,几个汉子就要提锤往十方身上落去。

十方慌乱中喊道,“我也不想打你们大哥,是你们大哥骗了我的金佛!”

“金佛?!”顿时店铺中的七八条汉子动作一停,齐齐重复这个充满诱惑的字眼,“金子?”

十方见势不妙,解释道,“不是金,是佛!”

矮个子老板不等十方解释,开口喊道,“这个小和尚身上好多金子呢!大家不要放过他!”

“啊?!”立刻所有人的眼睛都往十方身上看去,如同饥饿的豺狼,两眼放着贪婪的光,眼见着就要动手上抢。

忽然铁匠铺顶上传来“咔嚓”一声,茅草堆砌的屋顶就落了下来,将铁匠铺中之人盖住,一个声音喊道,“十方哥哥快走!”一只小手在人群中拉起十方的手,往外一带,顿时将十方拖出了倾倒的屋顶,小手的主人正是左天横。

两人刚刚来到铁匠铺外,八九个汉子就已经翻身跃起,提着武器向着十方喊道,“不要让小和尚跑了!”

十方急得抱起左天横就跑。二人被身后的汉子们追赶,慌不择路,只得往人多的地方去。跑了一条街,两人都喘不过气来,越跑越慢,市集的路不平,十方跑得又慌,一不小心踩在一个坑上,身子就向前摔去,正好倒在路边的一张餐桌上,将桌上的一个碗撞飞出去,汤汁四溢。十方怀中的左天横也是被摔在地上。

餐桌边上一位玄衣男子正在吃面,就被一道黑影撞在自己桌上,面碗都飞了出去,立刻大怒,一把抓住倒在桌上的黑影衣领,提到眼前,就要落拳打人,却是一愣。“竟然是你!小和尚!”往旁边地上摔倒的黑影一看,“还有你这个娃娃?!”

十方闭着眼正准备挨揍,迟迟没等到拳头落下,这才睁眼一看,原来是前日在郊外凉亭遇见的杀了几个偷钱的盗贼的玄衣男子,心中惊喜,也是脱口而出,“是你?!”

那边追来的八九个汉子一看此景,立刻住脚,“停停停,都给我停!”看来是认识这吃面的玄衣男子。

十方知道玄衣男子武功高强,立刻向他求救,“侠士,他们抢了我的东西!”

玄衣男子立刻向着停在七八步外的八九个汉子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会妖术!我们打不过,跑啊!”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顿时八九个汉子一哄而散,转身跑了回去。

玄衣男子回过头来,眉开眼笑的问道,“哪,小和尚,你现在是不是要我帮你?”

十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玄衣男子立刻笑着将十方和地上的左天横扶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算盘,开始算了起来,“你师父上次害得我丢了十两,这次帮你讨回东西,我们是熟人,给你打个对折,收价五两,一共是十五两。”

十方被人追得跑了整整一条街,现在喘不过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他们,他们抢了我们寺中的金佛!”

玄衣男子立刻瞪大眼睛,“啊?!金的?那就要贵一些了,我看看,出手费三百两,再加上刚才我吃的面~谢谢,一共是三百一十五两。”

十方此刻也没力气去想一碗面为什么要五两银子,只是大着嘴巴,说道,“我没银子啊?”

玄衣男子一听这话,立刻变脸,“那就算了,没银子还说什么?面钱我也不要了,你们走吧!”转身就要离开。

“我哥哥有银子!”一个童声在一旁说道,顿时玄衣男子又转身回来。“小娃娃,你可说的是真的?要知道,小朋友骗人是不对的哦~”

左天横睁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哥哥身上有银子,他买马去了,等他回来,就给你!”

玄衣男子回想起之前在郊外凉亭也见过左天纵,只觉得那人相貌英挺,还拿了烤好的斋饼给自己吃,味道不错,立刻有了好印象,“哈哈,有银子就好办事!小娃娃别骗哥哥,要不然哥哥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哦。走,我们去要回小和尚的东西!”

玄衣男子说完,将手中大剑一提,当头就向着之前逃离的几个汉子方向去了,十方连忙抱起左天横从后面追上。

第62章 长街重聚

远远的一个人影从喧闹的人群中也跟了上来。

铁匠铺中,一堆铁匠凑在一起,中间的两个人正拿着小和尚的金佛在研究,倒塌的顶棚又重新被立起,断裂的竹竿已经被绑住,一时半会是倒不下来了。

“哈哈,这金佛真他娘的是纯金的啊?!”一个壮汉将手拿金佛,将其断裂处放在嘴里轻轻一咬,看了看牙齿留下来的痕迹,开心的说道。

“那还有假?!全靠这次大哥机智,三言两语就哄得那个小和尚交出了东西,咱们给他来个死不认账,他也没辙。”有人说道。

矮个子老板也在其中,自然是这群人口中所说的大哥了,“我看着这座金佛值不少钱,我们先想办法把它补起来,然后去找佛寺,看看哪家高就卖给哪家。”

“大哥说得对,不过我也认识几家收兵器的豪门,想必他们家中有人会对这座金佛也有兴趣。我们到时候就发财了!哈哈哈哈~”

矮个子老板笑道,“行,等卖了钱,到时候大家人人都有份!先别乱动,让我们把佛像拼好,看看从什么地方接补最好,可别损了外观,到时候掉了价格~”

“对对对,大哥说得对!快把上半身给大哥,让大哥对对缝!”

一堆铁匠热火朝天的在工棚里讨论着。

十方抱着左天横带着玄衣男子来到工棚外面,指着工棚说道,“侠士,就是他们,想必他们现在手里就拿着小僧的金佛。”

玄衣男子右肩扛着一把半人多高的大剑,下巴指指旁边,示意十方抱着孩子先站到一边,然后对着这群铁匠们喊道,“各位老大,你们手里的东西现在该物归原主了。不是你们的东西,千万别乱拿!”

玄衣男子的声音顿时让工棚里的人群安静下来,人流分开,矮个子老板一拍桌子,站了出来,带着众人来到工棚外,和玄衣男子对持。

“这金佛是我捡的,哪有你什么事?别乱管闲事啊!”矮个子老板将双手一抱,在原地嚣张的立住,里面七八个铁匠赤着上身,手拿铁锤武器,慢慢的围了上来,将玄衣男子和十方半围在中间。

“什么你捡的?原本是我给你,请你修补的,你骗我就将它昧下了!”十方抱着左天横站在旁边叫道。

“我说捡的就是捡的!小和尚,你失心疯了?敢在这里闹事?”矮个子老板凶神恶煞的叫道,十方吓得赶紧后退几步,远离他们。

“那就是谈不拢喽?”玄衣男子丝毫没有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矮个子老板看到玄衣男子这副模样,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就叫道,“你想强出头?好啊!别以为你扛着把大剑,我们就怕你了,我们兄弟这么多人,蚁多咬死象!大家上,只要打败了这个拿剑的,晚上我请客,到时大伙儿随便吃!周围的兄弟都有啊,只要出手,有一个算一个!”

“好!”随着矮个子老板的一声呼叫,不但原本的七八个铁匠大声响应,其他在四周看热闹的铁匠眼中也燃起了欲火,对着场中间的玄衣男子跃跃欲试。

“上啊!”不知道谁叫了一声,立刻三四个汉子对着玄衣男子就扑了上来。

玄衣男子依旧大剑扛在右肩上,右手扶在大剑上,身影油滑异常,在人影中穿梭,肩撞脚踢,顿时将四五个人击倒在地。

只可惜财帛动人心,金钱酒肉的刺激激发了周围这些常年和兵刃、铁器打交道的汉子的野望,不顾安危的冲了上来,几个人就要把玄衣男子抱住,另外几个就扑向一旁的十方小和尚。

玄衣男子见到事态紧急,立刻飞身而起,双脚连续踢出,将围上来的众人踢倒,正要去救十方小和尚,就看到人群中闪出一个白影,三拳两脚就将围上来,准备攻击十方的人打倒在地。

“哥哥!”一个童声在十方怀中响起。

“左施主!”十方见到众人围上来,眼见自己就要被打,本来害怕的蜷住身体,将怀中的左天横护住,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抵挡来袭的铁匠,哪知一个人影几下就将周围的铁匠打到了,定睛一看,正是那一日未见的左天纵。

玄衣男子也笑道,“小兄弟,功夫不错嘛,有我几分神采。”四人在工棚外对话,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

矮个子老板也是个狠角色,眼见自家兄弟们抵挡不了玄衣男子,而且对面又忽然冒出个布衣年轻人,似乎功夫也很高强的样子,己方无法匹敌,顿时生起歹心,抱起桌上的两截金佛就往一旁正在燃烧的火炉里扔去,“妈的,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老子熔了你们的金佛,看你们还要什么!”

金佛落在火炉的火炭中,顿时被上面的火焰所覆盖。矮个子老板又拿起火钳,在火炉里捅了捅,金佛立刻就陷入火炭的包围,大半个身子就被火炭盖住了。矮个子老板又拿起一葫芦不知名的液体,一鼓作气的倒在火炉上,顿时火炉升腾起五尺高的火焰,火焰颜色由原来的暗红色瞬间变为金黄色,四周的温度一下就升高了。

“我的金佛!”十方这边在说话,就看到那边矮个子老板将金佛丢在了火炉中,还浇上液体让火势更加凶猛,不由得叫出声来。十方将怀中的左天横塞给左天纵,奋不顾身地就要往火炉扑去,却被一旁的玄衣男子拉住,“小和尚,你不要命了!”

矮个子老板见势不对,立刻翻身推出工棚,就要逃走。左天纵眉头一皱,手臂一扬,立刻一道乌光闪过,莫入那个老板的背心,穿过老板的身子,最后射入地面不见了。矮个子老板后背到前胸被穿了个洞,犹自不敢相信,抬手摸了摸胸前汹涌而出的血液,这才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死了。

“杀人了!大家上啊,不要放过这些外来人!”这些市集的铁匠们似乎有些同仇敌忾,见到矮个子老板被杀,兔死狐悲之下,立刻壮起胆子围了上来。

玄衣男子左手拉住十方小和尚不放,右肩一抖,大剑立刻落下,右臂握在剑柄之上,时刻准备着大剑出鞘。

左天纵将手中的左天横放在地上,双臂向前一伸,顿时两只黄玉色的长刃出现在手中,那长刃不知何种材质打造,质如莹玉、色为鹅黄,泛起一股淡淡的异香,闻之让人精神一振。

左天纵也不多言,手持双刃,旋身向外舞了几下,双刃向后背一插。不知何时,左天纵后背上多了两个交叉的武士刀鞘,长刃归鞘,原本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忽然一名手持铁锤冲锋在前汉子,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红线,口中奇怪的发出一个声音,“你~”话音还没说完,汉子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滑落,这一落,如同激发了排列整齐的骨牌一般,冲上来的人群脖子上,无数脑袋齐齐掉落。

掉落的脑袋上显示着惊异地表情,人头如同玻璃球一般,滚得满地都是,无头的尸体却似稻草一般,刷刷地往外倒去。近百具尸体倒在地面,形成了一幅怪异而整齐的图形。

“鬼啊!”远处纷纷传来木板的声音,未死的人们疯狂地外逃,有的向着市集外逃去,有的逃回店铺,将木板插上,十来个呼吸之后,几条长街为之一空,再也没有多余的声响了,只有火炉中的烈火啪啪直响。

“兄弟,好俊的功夫啊!”玄衣男子看得呆了,虽说死的都是些打铁的糙汉子,但是短短几瞬时间之内,全部被割掉人头,这手段比自己不用道法的武功不知道要高明多少,自己只怕不用道法也不是对手吧?当下不敢再小瞧左天纵,所以开口也不敢喊小兄弟了,直接喊兄弟,显攀个关系再说。

十方的脑子此刻都是蒙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虽然自己也很讨厌这些欺骗自己、唯利是图的人们,但是,短短几瞬,他们就失去了生命,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无论如何们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真不知道师傅知道了,又该如何教训自己,搞不好,自己真的要下地狱啦,业果深重啊!

十方想到了师傅,这才想起了金佛,被那树妖姥姥俘虏的师父还要靠金佛解救,大叫一声,“我的金佛!”立刻纵身向着火炉扑去,这时玄衣男子没有拉住十方。

十方几步跑到火炉之前,温度太高,不敢用手去抓,只好拿起一边的火钳,向火炭中夹去。立刻夹出一张厚厚的金饼。

虽说金佛入火前后没有一分钟,但是火炉中温度太高,金佛已经开始熔化,如果再晚一点,指派就要化成液体了。

此刻的金佛已经瘫软,断口的部位最先融化,黏在一起,背部已经看不出摸样了,只留着正面依稀还能看出佛头和法座,整个金佛被熔成了一张大金饼,再也不复原来的模样。

“我的金佛!师父,我该拿什么去救师父啊!”十方将火钳往地上一丢,金饼也随之落在地上,十方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金佛,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这位侠士帮了十方哥哥,不过他出手要钱,你身上有没有钱?”左天横的声音适时而起,打破了在场的沉默。

“哦,这位兄台,需要多少钱?”左天纵听了左天横的话,立刻抱拳向玄衣男子施礼。

玄衣男子此刻不敢怠慢,急忙解释道,“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仗义出手哪能要钱?再说,这里这么多尸体,想必他们身上的钱财已经足够了。”玄衣男子说完这话,双眼就向左天纵身上瞄去,等着左天纵开口分成,毕竟人都是左天纵杀的,他拿大头是应当的。

左天纵往地上一瞥,“这些人咎由自取,兄台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自行搜取吧,我这里倒是不用了,辛苦了。”

玄衣男子一听左天纵这话,立刻喜笑颜开,“不辛苦,不辛苦,我劳累惯了。”说完立刻跃身到尸体之中,翻找着钱财,不时拿起个钱袋,兴奋的放到自己怀中。

这边左天纵点点头,向着跪在地上的十方走去,“小师傅不要悲伤,事情我都听天横说了。这事也有我的一份,前晚我也灭杀了一个女鬼,如今白云禅师失手被困,自当出手解救。那边的玄衣侠士,法力也是不凡,大家可以合力为之。”

十方渐渐地收了眼泪,合什颂道,“多谢左施主出手相助,没想到因为小僧的事,死了这么多人,想必他们的因果都要归于小僧身上。小僧并无怨悔,只盼能救出师父。只是小僧死后怕就要下到那地狱之中,受尽痛苦,若能洗清罪孽,来生再投佛门,以悟大道。”

“十方哥哥,你下得地狱岂不更好?可以和小卓姐姐日日相见,不再分开,以全了你俩相思之情。”左天横在一旁忽然说出这话,顿时让十方不再言语,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玄衣男子搜完尸体上的钱财,十分兴奋,几百两银子到手,真是一笔好生意,见到这边众人聚在一起,立刻也凑了上来,“小师傅,这次生意不错,我赚了不少。”

“只可惜师父还被妖怪所困~”

“什么?老和尚被妖怪抓了?真是报应啊!”玄衣男子听到那个捉弄自己的老和尚失手被擒,立刻高兴起来,却是引得在场三人扭头看来,感觉自己说话不对,立刻解释道,“不对,我这臭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和尚,你也可以请我去救你师父啊~”

十方也不和玄衣男子计较,他只想把自己师父救出来,其他的一切都要靠后。他是孤儿,婴孩时期就被人扔在飞云寺外,是师父从小将他养大,两人情同父子,十方喃喃道,“我没钱,能不能赊账?”

玄衣男子立刻笑了,又是一笔大生意,从怀中掏出小算盘,“可以!我算算,救师父自然价格就要高一点,我看看,就两倍吧,算你六百两!”

左天纵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玄衣男子。玄衣男子一愣,“原来兄台也参加啊,这样更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嘛,我就算五百两好了。不过我先说好,多退少补,这一千两我就先收下了。”说完,美滋滋的将银两往怀中一放。

“走吧,我们去兰若寺。”左天纵拉起十方,十方见到有了帮手,不再是自己孤军奋战,也是有了胆子,立刻将金佛所化的金饼放入皮囊中,四人向着市集外走去。

此刻在市集人的眼中,这四人就是死神一般,无人敢靠近,长街上那近百条尸体还热烙烙的躺在那里。

“左施主,不知道你的马买的怎样了?”十方小和尚的声音远远传来。

“买了一匹,拴在客栈。”

“哥哥,我饿了。”

“好,我们买点酒食,晚上喝酒灭妖,也是一桩雅事,哈哈哈哈!”

“兄弟真是好气魄,还没介绍,我叫燕赤霞,不知两位兄弟姓名~”

“我姓左,名叫左天纵,这是我弟弟,名叫左天横。”

话语声渐渐远去,四人消失在长街之上。

第63章 赤霞寻仙

夜深了,兰若寺中大殿中的案几上放着酒肉菜肴,几个人影在明亮的灯烛下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着,十方小和尚却是愁眉苦脸的翻看着皮囊中的纯金大饼,在一旁闷闷不乐。

“兄台名叫燕赤霞?”左天纵端着一个酒杯,喝了一口酒,眼睛却是望着殿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玄衣男子抓起一只烧鸡,撕下半只来,就往自己嘴里塞,含含糊糊的说道,“是啊!左兄别这么紧张,今晚有你我二人在此,那些妖怪我们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对了,左兄认为我这个名字取得怎么样?”

左天横在一旁搭腔,说道,“燕哥哥这个名字很威武啊!真有北地豪杰之气!”

燕赤霞惊异地看了一眼左天横,然后叹了一口,“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用了这个名字。只可惜这个名字本来不是我的~”

“哦?燕兄此话何意?怎么名字也有用别人的吗?”左天纵一听到这话,顿时收回了眼光,重新落到了燕赤霞身上。十方小和尚也是竖起了耳朵,在一旁倾听,照这个情况看来,玄衣男子身上一定有故事。

燕赤霞连喝了几杯酒,“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直到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他法力高强,嫉恶如仇,本来我求他收我做徒弟,他却说自己无法与别人相处,怎么都不肯收我,却传了一些小法术给我,让我行走江湖傍身之用。”

“你不会再求求他吗?那位高人既然肯教你法术,心中一定对你有好感。我师父就是这样,常常口恶心善,我有时求求他,他就不会罚我了。”十方听得故事入神,在一旁插嘴道,“那位高人现在怎么样了?”

燕赤霞听到十方的话,顿了一下,平静的说道,“已经死了。”

“啊?!阿弥陀佛~施主请节哀。”十方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口念佛号,以示歉意。

“他因为不善于和别人相处,既无亲人、也没朋友,我埋他的时候,他身上连一文钱也没有,所以我学精了,做好人也要先赚到钱。”燕赤霞眼中带着一丝朦胧。

“燕大侠告诉我,有一个人可以教我法术,临终前让我去找他。”燕赤霞低沉着声音说道。

左天纵也喝了一口酒,又给燕赤霞面前的酒杯满上,“不知道是何人,能被那位燕姓高人所推崇?”

“他叫鲁西华,在一座城中开了一家药铺名叫百药堂。燕大侠告诉我,那人乃是仙佛之流,游戏人间,论修为法力不知高过他多少倍,让我如果想要入道修行就去找他。”

“那你找到这个名叫鲁西华的人了吗?”十方听说燕姓高人评价这世间有堪比仙佛之流的修士存在,顿时起了兴趣,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燕赤霞摇摇头,“我埋葬燕大侠后,就启程前往燕大侠所说的城池,只可惜,那里早就变成了一座荒园,百药堂的牌子已经腐烂,院里长满了荒草,早已经没有人住了。”

“那人既然堪比仙佛,怎么会不见了呢?燕施主有没有向旁人打听过消息?”十方此刻化身为好奇宝宝,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燕赤霞点点头,“我向百药堂四周的街坊邻居探寻过,这百药堂乃是百年之前忽然出现的一个药铺,因为在一场疫病大灾中,救济百姓,便宜甚至免费治病,被当时还是知府的高鸿嘉奖,这才显名于城中。”

十方是个善良朴实之人,听到那百药堂济世救人,顿时有了好感。

燕赤霞又说道,“那百药堂有两位大夫,一个姓牛、一个姓马。按照百姓的回忆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可是在燕大侠的口中却是法术不在他之下的修行者。至于百药堂的主人,鲁西华,燕大侠只说他是位二十出头模样的年轻人,喜欢布衣布裤,貌不惊人。而周围百姓却说从未看见过此人。”

十方点点头,“想来那位鲁姓高人也是身居闹市,却是一心修行。”

“之前说到的那两位姓牛姓马的两位大夫,也在五十年前病逝了,奇怪的是,两人竟是同时病逝,百药堂之后没有再招大夫,一夜之间就人去楼空。院中种植的药材都被城中大户们一抢而空,成了现在的荒院。”

“我十年前寻到那处,鲁姓之人早已没了踪迹。所以我就发誓,要用我这一生去寻找他,所以,我就用了燕大侠的名字,期盼有一天,燕赤霞这个名字能闻名天下,那位鲁西华如果还在,自然能够注意到我。这乱世之中,一切都要用钱,我不想和燕大侠一样变得穷困,所以,每办一件事,我都要收钱。我有法术、武功在身,不偷不抢,靠自己本事吃饭,只期望能有一天遇上那位鲁西华,向他学习法术,以了燕大侠和我心中的夙愿。”

“阿弥陀佛,燕施主宅心仁厚,今生一定能够实现愿望。”十方合什说道。

燕赤霞笑道,“小和尚,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左施主你们的呢?”

十方小和尚眼睛转了几圈,一脸懵懂,“左施主他们一年多前在战乱中和父母走失,希望能够找回自己的父母。小僧的愿望嘛,就是做个好人。希望这个世上的好人都有好报。”

燕赤霞轻蔑的一笑,“好人?像燕大侠那样的好人?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要不是我,连个坟都没有?好人就这样收场?燕大侠一生灭了多少妖鬼、杀了多少贪官污吏,救了多少黎民百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心有好报吗?这种好人我看不做也罢。”

十方听了这话,默默无言,世道乱如鬼域,人心更甚妖心,这一路跟随师父北来,自己早已不是那个在寺中天真的小和尚了,燕赤霞的话,他答不了,只好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金饼。

“十方哥哥,你这金佛都变形了,没用了,能不能送给我啊?”左天横的童声将在座之人从深深的思考中又拉了回来。

十方难堪的说道,“左小施主,真是为难小僧啦。这金佛本是飞云寺中秘宝。我和师父奉寺中方丈之命,将之送往京师大佛寺。可惜现在金佛被毁,失了作用,但是也不是小僧能够做主的。只盼到时救回了师父,此事全凭师父做主,如果师父肯将金佛赠与左小施主,小僧谨遵师命。”

燕赤霞是个活脱脱的财迷,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小师傅,也可以送给我啊。这金佛虽说毁了,但是我不介意的。”

十方也是无语,只能低头念道,“阿弥陀佛~”

“救命啊!有鬼啊!”大殿之外忽然传来阵阵女人的呼声。

“喂!有人叫救命啊!”燕赤霞立刻听到声音,提醒起几人来。

左天横笑道,“难道是小卓姐姐来了?”看向十方小和尚。十方顿时脸红起来,起身说道,“小僧前去查看一番。”

“什么小卓?难道是小和尚的小情人?这小和尚不怕犯了色戒?!胆子这么大?”燕赤霞一脸的八卦之色。

左天纵坐在酒桌前不语,不知道是什么事,引得他闷闷不乐,一个劲的喝酒吃肉。

“左兄,你别都吃了,等等我啊!”燕赤霞对着十方远去的身影张望一番,这一回头,就看到桌上的酒菜少了一半,立刻叫了起来。

十方一开殿门,一个靓丽的身影立刻闪了进来,正是女鬼小卓。

“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你还敢回来?姥姥下了决心抓你的!不行,你赶快走!”小卓一脸焦急的低声说道,刚要拉十方离开,却是看到殿中灯火通明,一角案台上还有三人在吃吃喝喝,其中一个小小身影,正是那个叫左天横的小弟弟,顿时呆了。

十方悄悄往外看了看,只见殿外黑糊糊一片,没什么动静,立刻将小卓拉进大殿,一下关了殿门,“你终于来了,我们是来救师父的,走,过去再说。”

两人来到酒桌边,“小卓姐姐,快坐下啊。”左天横拍着身边的坐垫说道。

燕赤霞看的眼睛都直了,“我的天,原来女鬼都这么漂亮啊?!”

小卓见的男人多了,也不理他,“你们怎么这么大胆啊?!还敢回来?!姥姥早就得到林中树灵草精禀告说兰若寺来了两个书生,就先派我前来打探,怎么你们这里会有四个人啊?”

“人数都弄错了,那个妖怪法力也不怎么样嘛。”燕赤霞满不在乎的说道。

十方担心师父的安危,打断了燕赤霞的说话,“你别打岔!”转过头来对小卓说道,“我们特意打扮成书生过来的,小卓你知道我师父在什么地方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卓说道,“你师父很厉害,姥姥破不开他的袈裟,拿他没有办法,就把他困在了自己本体周围,我的骨灰坛也放被在那里。姥姥的本体每隔一段时间就转移位置,我们这些鬼物白天不能出来,所以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你们要找,只能在白天去榕树林里找,那棵最大最高的榕树,就是姥姥的本体了。你的师父一定被困在那里。”

十方忧心地说道,“小卓,你这样每天晚上出来,也不是办法,要不然等我们救了师父,你也和我们一起来开兰若寺吧?”

左天横也接口道,“是啊,小卓姐姐,你每天帮那个老妖怪做坏事,一点都不开心,不如和我们一起走。”

“不行,我以前是名烟花女子,被人卖来卖去,最后变成别人的小妾。以为自己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哪知当晚就因为争风吃醋,被另外一名小妾打死,那人草草将我烧了,埋在这兰若寺。这些苦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在这里,我总算有吃有喝,跟着你们,连明天去哪里也不知道。”小卓悲伤地说道。

十方急道,“不知道不要紧啊,你不想做鬼,我可以让师父超度你,让你来世投个好人家。”

“呵呵,超度?你们知道吗?地府之中被一个名叫黑山老妖的大妖占据,每个死去的鬼魂都被他霸占,有钱有势的可以贿赂交钱,就可以投个好人家;没钱没势的不是被他奴役,就是拿来练功,最后形神俱灭。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下去只能受苦终生,真的是连死都不如啊。”小卓苦笑道。

“只要姐姐能够向善,地藏菩萨会保佑你的。”左天横又在一旁说道。

小卓伸手摸着左天横的脸庞,眼泪滑落腮边,“不是姐姐不想做好人,而是好人难做。菩萨、佛祖他们只知道被人顶礼膜拜,却不知世间百姓疾苦。富人拜佛求心安,穷人只能靠自己。小弟弟,记住了,以后不要做好人,这人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姐姐是鬼,没有本事,只能靠着姥姥活着。”

左天横被小卓的手摸着小脸,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快开门啊!有鬼,外面有鬼啊!”一个女声又从殿外大门处传来。

小卓顿时惊醒,“是小兰!姥姥肯定是派她来了,看来姥姥不放心我,准备今晚吸光大家,一个都不放过了。”

燕赤霞一听这个就精神起来,“又来一个?好,我去,我倒要看看这女鬼是不是都这么漂亮?!”说完一个飞跃,来到了殿门前,一把拉开大门,一个脆绿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进来了,一下就扑到燕赤霞怀里,“外面有鬼,我好害怕啊~”声音娇媚,软若无骨。

燕赤霞女鬼在怀,笑了起来,“别怕,别怕,我来保护你。”一边说,一边往女鬼身上摸去。

那女鬼被燕赤霞摸着,也不推辞,却是四下扭动,身上露出的地方更多了,却是在燕赤霞怀中娇笑不已,两人立时就纠缠在一起。

十方看得心惊,不由得问道,“小卓,怎么老妖不直接上门来吃我们,要先派你们前来啊?”

小卓叹了一口气,“书生诵读圣贤书,便身具正气;武者练武不已,便身具血气;做官的有官气;将士有杀气,但是如果这些人遇到我们色诱,乱了神魂,随意荒淫,此时便失了气息,那姥姥就很容易杀之,吸取精元,不费力气了。”

“是因果吧?”一边喝酒的左天纵开口了,“随意杀人是要结下深重因果的,这和杀坠入淫邪的人可是大不同!虽然那老妖不一定在乎,但因果结下太多,会有业力,业力深重,最后一定会神行俱灭的。杀个十恶不赦的人和杀个无辜的人甚或公认的大善人,这结下的因果可是大大不同的。”

小卓疑惑道,“这位公子说得有些道理,但是为什么那地府中的黑山老妖却是不管好鬼坏鬼,一律不在乎呢?”

左天纵一笑,“那是在地府,乱了阴律,自然没有惩罚。可是在阳间,只要有太阳升起、月亮落下,那就是有天道存在,树妖胡乱杀人,等到自身渡劫之时,自然会降下雷霆惩罚于它,它自然会小心翼翼,不接业果。倒是你们,诱惑他人坠入淫邪,这因果不浅啊,这树妖是借你们之身替它挡了这番灾劫。”

小卓一听此话,不由得全身哆嗦了一下,生怕自己马上就要神魂俱灭。十方一看,立刻将小卓抱住,“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酒桌边上的谈话,顿时引起了那边女鬼的注意,顾不得和燕赤霞厮混,抬头往这边一看,看到一个小书生抱住了小卓,另外还有一个书生和一个男童未动,不由得说道,“怎么是四个人?小卓姐姐,你一个对三个,吃不吃得消啊?要不要妹妹来帮你?”

左天纵淡淡说道,“燕兄,不要玩了,灭了这女鬼,引那老妖出来。”

这话落在女鬼耳中,如同炸雷,立刻翻身而起,“你们使诈?!”仔细往几人看去,看到和小卓抱在一起的书生时,立刻认了出来,“小和尚,是你?姥姥正在找你!好,看我抓了你去向姥姥领功!”说完头发一甩,顿时无数黑发变作细丝,如同蛛网一般,向着小和尚扑去。

“嗯?你的对手是我啊~妖孽,接我法咒!”燕赤霞看到事情败露,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部皮卷,当空一展,顿时皮卷打开,里面是一列列的咒言符箓,“风火神兵如律令,法咒显圣灵!”,一道八卦光咒从皮卷上飞出直接命中女鬼后背。女鬼惨叫一声,被光咒撞得在墙上开了一个大洞,击出殿外。

燕赤霞正要跃身外追,左天纵开口说道,“燕兄,穷寇莫追,她不是正角,我们还是在这里等那老妖过来。小卓姑娘,你要不愿和姥姥相对,那就和十方先躲到一旁。”

燕赤霞想了想,“好!”

十方也拉着小卓往旁边去了。

没过一会,顿时大殿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着这里移动。大殿顶上之前破了几个大洞,此刻未见声响,就有一条粗大的舌头从天而落,向着殿中三人卷来。

燕赤霞双眼一瞪,“我来!”立刻摊开手中皮卷,“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顿时墙角一只剑匣应声飞来,立在燕赤霞面前。燕赤霞抬手一指,剑匣立刻打开,无数飞剑从中飞出,刺到了巨舌之上。巨舌被飞剑刺中,伤口划开,落下腥臭的黏液,吃疼得立刻从大洞中缩了回去。燕赤霞抬手一掌,一团火焰发出,将落下的粘液烧得干干净净。

燕赤霞击退了巨舌的攻击,立刻神采飞扬地立在殿中,洋洋得意起来,“左兄,怎么样?我的道法不错吧?”

左天纵点点头,“燕兄还请留意,那老妖只怕要真身来了。”话音未落,大殿之门洞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披彩装,似男似女,双手长着修长的指甲,一条猩红的舌头在胸前颤动,身边几个孩童模样的小妖,分明是成精的草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燕赤霞左手捏剑诀一引,就想将之前的飞剑收回,哪知没有反应,脸色一变,“左兄不好,我的飞剑被这老妖收去了。”说完将右手一招,一旁的大剑剑身一跳,跃入燕赤霞手中。

“小和尚,我正等着你来救师父,还以为你找谁来帮忙,呵呵,就这几位啊?小子,别以为拿着一把大剑就厉害了,人不大还拿这么大把剑,想逗我笑啊?!哈哈哈哈~”一阵似男似女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中。那人影正是树妖姥姥,一双桃花眼正在大殿中四下寻找小和尚的踪迹。

第64章 寻找白云(上)

“死妖怪,要笑就笑死你吧!”燕赤霞手持大剑往旁边一摆,“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树妖姥姥脸色一变,“小子,你是在找死!”双爪一并,顿时大殿地面和四周的窗户、门洞中用出无数的树根树枝,张牙舞爪地向着殿中几人袭来,连男童左天横也未放过。

燕赤霞立刻挥剑向着这些树枝砍去,只可惜树枝密密麻麻,砍断一只,另外一只又接了上来,燕赤霞一时之间被弄得手忙脚乱。这些被砍断的树枝,落到地上变作了枯枝败叶,另外一头却是消失在地面无影无踪。

十方小和尚被女鬼小卓拉住,躲在一边,此刻焦急万分,“不好,树妖法力高强,左施主和燕施主他们只怕难以抵挡。小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小卓脸上也是紧张,这几个人也算是好人,不像一般的人那样沉迷于女色,也不似修道之人遇见自己就喊打喊杀,一边抓住十方的僧衣不让他出去,一边说道,“姥姥此刻正在气头上,我根本无法现身,只能见机行事。一会战乱之时,趁机救下一个来。十方,你说到底一会救谁好啊?小弟弟不能救,要是救他,只怕立刻就会被姥姥发觉我背叛了他,到时姥姥一定会彻查这里,你我两个都逃不掉了。”

十方顿时头大起来,知他心目中,男童左天横最是无辜,也最没有抵抗力,如果被树妖捉住,只怕立刻会被吸干精血。

这边燕赤霞左挡右拆,被树枝攻得忙不过来,左天纵不知何时两把长刃在手,随心而动,双臂挥动之间,数道光圈牢牢护着自己和左天横,空中说道,“燕兄,你怎么不施法啊?这树妖树枝无数,我们这样砍下去,只怕会被力竭而擒。”

燕赤霞叫道,“左兄,这树妖攻势太猛,我腾不出手看法卷啊,不看法卷,我就不会法术啊!”

左天纵笑道,“搞了半天,燕兄你是个半调子啊,好,我勉励抵挡一下,你快看法卷吧,找个办法,解了现在的困境。”话音一落,顿时长刃挥出的光圈暴涨,直至飞出数丈,击打在周围的树枝上,这些树枝如同豆腐一般,被光圈一碰,纷纷掉落,这些被左天纵斩落的枯枝,落在地上,变作粉末。一时之间,顿时树枝攻势为之一顿,场中空出一圈来。

“原来是你灭了我的分身!我那女儿小蝶看来也是命丧你手?!”树妖姥姥的树枝被左天纵手中的黄玉色长刃斩中,纷纷化为灰烬,这让他想起了前夜,自己在这后院中一具分身被灭,那个时候的感觉就是这般。不知年轻人手中长刃到底是何物,自己被砍中后,毫无知觉,立刻断了与末端的联系。

左天纵一笑,“不错!那女鬼在这寺中害人无数,我自要将他除去,天理循环,你也逃不过!”

树妖姥姥哈哈一笑,“天理循环?人吃牛羊,牛羊吃草木,自然草木也可以吃人,这才是天理循环。你手中的长刃到底是何物,为何能克制我的肢体?!”

左天纵笑道,“老妖怪你猜呢?!”说着将手中长刃摆了一摆。

“猜个屁!捉到你之后,我要吸干你的骨髓,把你的尸体吊在树上风吹日晒,你的灵魂和武器我都要献给黑山老爷作贺礼,到时候希望你还有勇气来和本姥姥说话!”

这边燕赤霞等着树枝被清空,立刻将手中皮卷一展,一条法咒从皮卷上冒出点点金光,夺人耳目,“左兄,我找到了!”

左天纵没好气的说道,“找到了就赶快用,难道还等着听我和这妖怪聊天?”

树妖姥姥看着场中的两个人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立刻大怒,“极度魔界!”,顿时无数枝影从树妖背后涌出,这次攻上来的就不再是树枝了,全是藤蔓,上面开着妖艳的小花。

燕赤霞右手捏诀往皮卷上一抹,顿时法咒光影如同粘液,附在了燕赤霞的手指上。燕赤霞将皮卷往怀里一揣,右手往身旁的剑匣一拍,“奇门飞甲,出鞘!”顿时剑匣飞空裂作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重新组合,竟然化作一件盔甲光影,落在燕赤霞身上。燕赤霞此刻立时穿上了道家的战甲,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

燕赤霞又将手中大剑往身上一靠,立刻自身和大剑合二为一,一个人变得闪闪发光,双手、双脚、头顶都冒起光焰,如同一个大号宝剑,对着树妖姥姥就冲过去。

树妖姥姥一看那个小道士法咒一起,顿时身上起了异变,向着自己冲过来,不敢怠慢,立刻双爪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圈,十个指头在空中连弹,“无法无天!”。那些密布在空间中的藤蔓之上的小花瞬间变大,花朵中央长出一张嘴来,那嘴一喷,漫天腥臭的碧绿汁液覆盖了整个空间,向着焰光中的燕赤霞扑来。

眼看着汁液要将燕赤霞覆盖,燕赤霞立刻合身往地面一扑,如同无形一般陷入地面泥土中不见了。树妖姥姥哼了一声,空中的藤蔓顿时如同皮鞭一般击打在地面,将大殿地板纷纷掀起,露出底部的泥土。一道身影在树妖左上方显出,正是那消失的燕赤霞,手中拿着巨剑就要往树妖身上砍去。

树妖姥姥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顿时无数藤蔓化作毒蛇将那身影绞缠。那身影被藤蔓一碰后变作光点不见了。“假的!”树妖姥姥顿时一惊。

就在这惊讶的时候,树妖姥姥立刻感到左肩一疼,腰间也是一疼,一道光影擦着自己而过,自己的左臂立刻齐肩而断,落到了地上。树妖姥姥心思一动,那断臂刚要化作树藤重新钻入泥中,只见那名姓左的年轻人屈指一弹,一朵白色的火焰跨过空间,轻落在断臂上。断臂立时变为灰烬,树妖姥姥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树妖姥姥来不及细想,只觉得那白色火焰乃是无比恐怖之物,若是落到自己身上,自己恐怕立时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立刻将身上花袍往身上一盖,没了踪影,这殿中的无数藤蔓也是瞬间无影无踪。此刻那道光影也是停步转身,正是那燕赤霞。

“燕兄法咒果然高强,这招兵不厌诈,一出手就伤了老妖。”左天纵贺道。

燕赤霞出手断了树妖姥姥一臂,又砍伤了他的腰部,没有看到后面断臂化灰的情形,此刻也是满脸骄傲,假装客气道“哪里哪里,还是要靠左兄一力相助,我才有机会重伤那树妖。”

十方这才和小卓从藏身处出来,“还好两位施主武功高深击退了树妖。”

小卓一脸的担心,“这次姥姥受伤严重,不知道回去后会怎么办?还好姥姥没发现我,要不然我就惨了。”

左天纵一拜手,“小卓姑娘,你就别担心着这个了。看你说话这情况,似乎还想回去?”

小卓点点头,哭着说,“我的骨灰坛被姥姥控制着,埋在千年榕树下,只要天一亮,我的魂魄就必须飞回去,逃不掉的。”

十方捏住小卓的手,“小卓不要怕,我们会想办法的。”

燕赤霞此刻也是脸色严肃,“对,不管怎样,今晚你也别回去,那树妖受伤甚重,一定会大发雷霆,搞不好会拿你来补身子。”

十方一脸的担心,“对,你今晚别回去了。”

左天纵说道,“我们明早去找那树妖本体,顺便将小卓姑娘的骨灰坛找到,到时你脱离了姥姥控制,想去哪里都可以。”

小卓也确实担心姥姥会拿自己出气,因为小兰被内定是要嫁给黑山老爷作为侍妾的,小蝶身死魂灭,自己回去,确实有可能会被姥姥吸干精气而死。姥姥自私自利,养着几个女儿如同养羊,一旦失了作用,就拿来填补自身,所以姥姥座下三个姐妹相互勾心斗角,生怕失了作用,成为姥姥的养料,此刻众人劝阻,当下只好答应下来,先躲过今晚再说。

却说那密林深处,到处弥漫着青雾,青雾之中朦朦胧胧有处宅院,里面有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头,满脸的愁思。一阵妖风过后,宅院主堂中出现一个人影,捂着左肩,跌倒在地。

“姥姥!您怎么啦?!”女子连忙上前将人影扶起,正是那受伤而逃树妖姥姥,而女子却是之前在殿中逃遁后回来报信的女鬼小兰。

“你滚开!”人影一把推开小兰,“两个小子以为这样就能伤了姥姥?简直是痴心妄想!”说完这话,树妖猛得呼吸,顿时宅院中的青雾就被一吸而空,吱嘎吱嘎的声音从树妖身上不断冒出,不大一会儿树妖又重新长出一只左臂。

“恭喜姥姥,断臂重生!”女鬼小兰吓得匍匐在地,全身颤抖不已。

“哼,这不知哪里来的两个小子,趁我不备,伤我躯体,当真以为我敌不过你们吗?!”树妖恢复了左臂,立刻高举双手,恼怒的吼道,却是牵连了腰间的伤口,疼得不由自主弯下腰来。

“姥姥可是还有创伤未愈?还请多多休息!”女鬼小兰不敢靠近树妖,又不敢逃,只是在一旁低头劝道。

树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兰,姥姥平时待你怎样?你在怕什么?”

第65章 寻找白云(下)

女鬼小兰俯身在地,“姥姥对小兰恩重如山,小兰不敢忘却,还请姥姥念在小兰就要嫁给黑山老爷的份上,饶了小兰一命。姥姥慈悲,姥姥慈悲!”

树妖顿时大怒,左手一伸,树枝一般的利爪就将地上瘫软的小兰抓起,提到自己面前,“敢拿黑山老爷来威胁姥姥?!”

“小兰不敢,小兰不敢啊!”女鬼小兰在树妖手中只能哭泣,不敢反抗,就连拭泪都做不到。

“不敢就好!”树妖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小兰,姥姥今日身受重伤,你对姥姥一片孝心,就成全了姥姥吧?”

“啊?姥姥不要啊!姥姥不要啊!饶过小兰吧!小兰还要为姥姥嫁给黑山老爷呢!”小兰一听树妖说出这话,顿知姥姥起了歹心,立刻死命求饶。

树妖狞笑道,“黑山老爷那处自有我去说,你还是乖乖认命吧!”说完将小兰往自己面前一提,树妖两只粗大的鼻孔顿时对准了女鬼小兰的头部。

树妖不顾小兰的挣扎,用力吸气,立刻无数丝线从小兰身上冒起,化作点点光辉被那树妖吸入鼻中。女鬼小兰无力地歪着头,狠狠地说道,“树妖,你会不得好死的!”

“一个鬼物还敢嘴硬?!放肆!”树妖顿时用力,鼻孔中的吸力立刻变大,那女鬼小兰身上冒起的光华如同瀑布一般倒流回树妖身上,渐渐小兰散开,变成了一堆细沙,从树妖爪间滑落。树妖身上光芒大盛,腰部伤口已经不见,整个躯体散发出荧光,显然旧伤已愈,妖力再增。

树妖恢复法力,四周的树灵草精却是瑟瑟发抖,“姥姥息怒,姥姥息怒。”生怕姥姥一个气不顺,又拿自己做了养料。

“姥姥,小兰没了,那黑山老爷的婚事怎么办?”一只树灵在一旁害怕的问道。

树妖姥姥一笑,“没事,你下去通知黑山老爷,就说有人杀了姥姥为他准备迎娶的侍妾小兰。姥姥不能力敌,还请黑山老爷上来做主。还好有个小卓,就让小卓代替小兰嫁给黑山老爷吧,想必黑山老爷一定会满意的。”

树灵又问道,“姥姥,要是这些人趁夜逃了怎么办?”

树妖姥姥笑道,“这些人可不会逃的,他们来是为了救老和尚,天亮之后,他们一定会去找我的本体,我就放他们去找。哈哈哈哈,哼,这个小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忽然,树妖姥姥一愣,冷冷地说道,“难道她也想逃?是不是和那批人联合在了一起,想抢回自己的骨灰坛?哼哼,没那么容易!这批女儿没一个听话的,不行,干脆我再养一批,把她们统统换掉!”

当晨曦的阳光透过树林,照到大殿之上的琉璃瓦时,小卓的身体越来也淡,“十方,我要走了,记住,找到我的骨灰坛,我的骨灰坛中有那把红色木梳。”

十方握住小卓的手,“我不会忘记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小卓的身影越来越淡,化作一丝轻烟消失无踪了。

燕赤霞望着深情款款的两个人,叹道,“这年头做和尚也这么多情,整天的搂搂抱抱,我看我还是改行算了。”

左天纵笑道,“燕兄不再寻你的那位鲁仙人了?”

燕赤霞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位仙人游戏人间,我有仙缘自然会遇到。”

左天纵说,“燕兄倒是看得很开啊。好,大家准备启程,今天一定要找到白云禅师。”

燕赤霞一愣,“原来那老和尚叫白云啊?小和尚,你还在干嘛?走了!”

“哦~”十方小和尚背起行囊,四人离开了兰若寺。

日头正上,可是树林中却是密叶布天,阳光只能在地上留下点点斑影,各处泛起薄薄的迷雾,远一点的地方就看不真切。

“这树林怎么回事?到处是雾,马也不肯跟着进来,地上到处是树藤,路也难走。”燕赤霞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十方急道,“我们走了一上午了,连树妖的本体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救出师父啊?”

左天纵说道,“小师父不要急,我们想想办法。燕兄,你用法术能不能找到那妖怪的本体在哪里?”

燕赤霞发愁地说,“我的法术对妖气敏感,这大白天的,那老妖不出来,妖气一收敛,本体就是一棵树,我也没办法啊。”

左天横说道,“燕大哥,这树妖的本体既然是棵树,小卓姐姐也说了他有着千年道行,那么就一定很大了,我们只要站在树顶,勘察这片树林中,哪棵树最大,那么十有八九一定会是那树妖的本体。”

燕赤霞一拍脑袋,“我真么这么笨!对啊!那树妖在这里修行千年,本体必然庞大,还是左小兄弟聪明。我们在树林中找来找去被环境迷惑,何不跳出树林,看个真切。对,我们就这么办!”

十方一听有了办法,立刻合什鞠躬,“左小施主聪慧过人,小僧感激不尽。”

左天横笑道,“如果一会儿找到老爷爷,十方哥哥别忘了我昨晚的请求就是了。”

十方顿时脸上一愣,昨晚左天横提出将金佛送给他,十方说要师父同意才行,此刻立刻回道,“一啄一引,即是天数,小僧不敢反悔,自当有师父做主。”

这边的燕赤霞早已腾空而起,双脚在粗大的树干上连踩数下,就纵身来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冠之上。站在树冠上,立刻被头顶的阳光笼罩,浑身暖洋洋的,放眼往四周看去,只见十里之外,一颗大榕树树冠遮天蔽日,华盖如云,高出周围其他树木三倍有余,几达二十丈,方圆三十余亩,好大的一片。那树妖的本体就是那里肯定没错了!

燕赤霞跃下树来,兴奋的说道,“我找到了那树妖的本体所在,就在那个方位,我们过去!”说完就要带头走去。

左天纵连忙伸手拦住,“燕兄,这树林密布,从树林中走,恐怕会迷失方位,不如,我们从树冠上走,这样目标明确,也不会绕路。”

“好主意!”燕赤霞当即同意,转头向十方小和尚和左天横瞧瞧,笑道,“小和尚,这次便宜你了,我带你到树上飞一圈,只收你五两银子,从定金里扣啊。”说完伸手就向十方腰间抓去。

十方刚要开口,裤带被燕赤霞提起,一股大力袭来,顿时整个人就飞身而起,两个人影飞向了树冠之上。“好大的树啊!”正是那十方小和尚的声音,远远燕赤霞的声音也传来,“左兄还不启程?”

左天纵微微摇头,背起左天横提步一跃,轻飘飘地上了树冠,双脚一点就向着远处的大榕树奔去。

四人分作两队在树冠间飞跃,不大一会儿就来到那棵大榕树前,几人从树冠上跃下,一步一步从地面走向榕树,均是无声。

此刻十方和燕赤霞的心中已经确信无疑,这棵大树肯定就是那树妖的本体,因为树下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气根如无数的胡须在风中飘拂,巨大的树干有的贴地而生、有的斜出如飞龙破雾,是罕见的奇树。

独木成林,这是两人心中泛起的念头,只怕这片不知范围的树林真的是眼前这棵大榕树所化。

十方向着榕树主干奔去,那主干几乎有六丈粗细,完完全全就是一面木墙,中间参差不已,似乎有物在其中,十方担心是自己的师父,急忙跑过去,一不注意就被脚下树根绊倒在地,摔了个趔趄,掀起地上的泥土。

十方小和尚不知道从中看到了什么,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一跳一跳的,似乎地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双手合什不已。

“小和尚,你在~”燕赤霞从十方后面过来,一巴掌拍在十方肩膀上,刚要嘲笑十方,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两个人都立在原地不动。

左天纵带着左天横来到此处,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大榕树下,密密麻麻的白色星点一片,远远看去似乎是瓦瓷碎片,但是近处一看,这些白色全是无数的骨头,从泥土中只露出一点来,不知道有多少。

十方刚才扑在地上,将泥土带起一大片来,顿时露出下面的无数根根白骨来。这些骨头有山中走兽、有空中飞禽,更多的还是人类的骨头。

燕赤霞喃喃道,“难怪马匹不敢进林子,难怪这林中连一丝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原来这个林子所有的动物都化作了这个老妖的养料。一千年啊,一千年,不知道这妖怪吃了多少血肉,手下缠有多少冤魂。大妖,真真是个大妖!”

昨晚,燕赤霞偷袭树妖,断了他一只手臂,伤了他的腰部,原本还看不起树妖,此刻看到树下无数的尸骨,这才心中惧怕,这个妖怪吸食血肉无数,当真是恐怖之极!

四人小心翼翼的前进,走到大榕树主干之前数十米,这里就不再有各种骨头出现,而是排满了大大小小骨灰坛,诉说着老妖控制过的亡魂。

第66章 天纵灭妖(上)

“哇,这么多的骨灰坛,可是有的找了。小和尚,你准备怎么找啊?”燕赤霞小心翼翼的迈着脚前进,想从中寻出一条路来,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骨灰坛打量起来,“上面都还没写名字,哪里知道谁是谁的。”

十方挠着自己的光头,说道,“小卓说她的骨灰坛埋着一把红色的木梳子。”

“木梳子?这也不好找啊,要一个一个打开。”燕赤霞随手将自己手中的骨灰坛打开,果然,没那么好运气,里面没有木梳子,“这里至少上千个骨灰坛,要是找起来,我们四个人需要一个时辰。怎么样,小和尚,找不找?”

十方一拍脑袋,“对了!我身上就有一把木梳。”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把朱红色的木梳来,递给燕赤霞。

燕赤霞接过木梳来,“你不是说木梳在小卓的骨灰坛里吗?怎么现在又在你的身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十方解释道,“小卓有一对这样的木梳,一把带在身边,一把埋在骨灰坛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好找一些。”

左天纵见状,提议道,“既然有了对照物,想来小卓姑娘的骨灰坛就好找了。我和弟弟就去找白云禅师的踪迹吧,大家分头行事,不耽误时间。”

十方合什道,“谢过左施主。”左天纵带着左天横绕着大榕树的主干细细查看起来。

燕赤霞一拍梳子,“嘿,小和尚,你早说嘛。我有办法找到小卓了,不过这手续费嘛,收你十两好了。”

十方立刻叫了起来,“燕施主,怎么你处处要钱啊,找个骨灰坛子,还要十两?!”

燕赤霞说道,“现在什么不要钱?!吃饭要不要钱?住店要不要钱?衣服鞋子要不要钱?江湖之中,没钱寸步难行!你到底找不找?!”

十方被燕赤霞一吼,立刻倔脾气上来了,“我不要你找了!你呆在一边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找!”说完蹲在地上,赌气地打开一坛骨灰,往里面一看,“没有梳子,不是这坛。”便随手将这坛骨灰放到了一边,又拿起另外一坛来。

燕赤霞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只见小和尚赌气地蹲在地上一坛一坛的翻查着,每坛都打开来仔细看。有的坛子比较大,小和尚还伸手进去捣鼓了一下,见到没有梳子这才罢休。检查过的骨灰坛都被小和尚放到了一边,一炷香的时间就查了几十个,但是对于大榕树下上千个骨灰坛的数量来说,简直是少得可怜。

燕赤霞看着小和尚发脾气,摇摇头,“小和尚,你这样查下去,直怕查到天黑也查不完啊。到时那老妖怪出来,你还逃得了?”

十方赌气地说道,“逃不了就逃不了,我和师父、小卓死在一起,我心甘情愿!你什么都要收钱,我不麻烦你,免得越欠你越多。”嘴里说着话,手里却是没停,一个一个坛子查看着,脑门上都冒出汗来。

燕赤霞急道,“你!”这个十方小和尚真是不识好歹,抬头望了一下天空,虽说榕树叶已经层层叠叠将大家头顶的阳光挡住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日头已经偏西了。

燕赤霞一跺脚,“小和尚,便宜你了,不收你钱!”十方自己把骨灰坛搬来搬去也累得很,此刻见到燕赤霞服了软,也没有开口再刺激他,只是默默地站起来,在一旁观望。

燕赤霞是个半吊子,又从怀中掏出皮卷,打开查了一会,叫道,“找到了!”接着按照皮卷上面的法咒念道,“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带路。”说完这话,燕赤霞将手中皮卷向上一抛,顿时皮卷无风而起,向着大榕树的另外一面飞去,两人连忙跟在皮卷后面追去。

“果然不在这里,小和尚你白找了。”燕赤霞看到十方做了半天无用功,立刻开口嘲笑。

十方此刻懒得和燕赤霞多做口舌之争,他心中也盼着快些找到小卓的骨灰,这燕赤霞要讨些口舌便宜,就随他而去。

皮卷带着两人绕着大榕树飞了小半圈,终于从空中落下,覆盖在了几个骨灰坛上。

“小卓姑娘的骨灰肯定在其中!”燕赤霞满怀信心地喊道。

此刻的十方小和尚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几步跑过去,将皮卷揭开,露出被盖住的四个坛子,一大三小,到底哪个才是小卓的骨灰呢?管他的,先打开再说。

开了一个小的,不是,又开了一个小的,还不是,到了第三个小的,打开盖子,里面埋着一把朱红色的木梳,十方高兴笑道,“找到了!就是这坛!找到小卓了!”

这边话音未落,大榕树的另外一边也是传来了左天横的声音,“十方哥哥,我们找到白云禅师了!”

十方立刻将骨灰坛往自己怀中一揣,兴奋地往左家兄弟二人处跑去,“在哪里?在哪里?快快快,左施主,快帮我将师父救下来!”

燕赤霞气愤地捡起地上的皮卷,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入怀中,“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小和尚,活该你遁入空门!”说完,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也往那边走去,日头偏西,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

十方和燕赤霞负责找女鬼小卓的骨灰坛,左天纵带着弟弟在大榕树上找白云禅师。那边十方和燕赤霞因为找骨灰坛收费的问题吵了起来,左天纵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腔。

大榕树树叶茂密,遮天蔽日,树下不少地方都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左天纵手举着火把,绕着大榕树慢慢检查。绕了一圈,树下骨灰坛和尸骨不少,就是不见老和尚的踪迹。从那女鬼小卓口中得知,树妖姥姥并无能耐破去老和尚的防护,将他放在了自己周围,所以肯定被藏在这大榕树某处。

左天纵举着火把饶了两圈,还无头绪,只能转身看向左天横。左天横往树上一指,左天纵顿时醒悟,主干没有,枝干还在,老和尚必定被藏在了枝干之中,立刻纵身跃上。

这株大榕树光是主干就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其上的枝干更是四通八达,如同无数的桥梁连接着四周。枝干上垂下的丝绦,落入地面,又重新化作树干,将远处的树冠撑起,独木成林可不是一句空话,这片林子中不知多少树木是这棵大榕树的子子孙孙。

大榕树上藤蔓缠绕,枯枝败叶极多,到处是树洞,左天纵从南走到北,在大大小小的枝干上穿行。遇到有枯藤树叶的地方就用手中的火把去烧,终于在西北处的一个背阴的树洞中发现了白云禅师的身影,立刻通知了左天横。左天横这才对着十方小和尚大叫起来。

十方寻着声音来到左天横这里,“左小施主,我师傅呢?”

左天横抬手一指树上,十方抬头一看,就看到左天纵正在树上举着火把烧着什么,“左施主,找到我师父了吗?”

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大榕树的枝干离着地面也有七八丈高,说起话来只能用喊,“找到了,不过白云禅师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左天纵的声音远远从树上传下来,十方陡然想起师傅被擒的那一夜,树妖将闪电反击回金佛,金佛因为之前断裂,师父受到反噬,被闪电刺中了眼睛从禅杖上掉落下来,失手被擒。可见左施主找到的必然是自己师父,立刻高声叫道,“还麻烦左施主将我师父带下来!”

白云禅师被封在树洞之中,双耳下垂掩住受伤的眼睛,身上裹着袈裟,只露出口鼻来。袈裟外面是层层叠叠的树藤,此刻被火一烧,立刻退了开去,显出了白云禅师的身影。

左天纵提手将白云禅师胸口抓住,一提之下,就将白云禅师带离了树洞,这才纵身跃下树干,正好碰见燕赤霞从远处赶过来。

十方立刻上前抱住师父,此时的白云禅师如同一个人偶,被袈裟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也感觉不到外部的情形。

燕赤霞来到树下,看到左天纵手持火把,立刻叫道,“好!老和尚也救出来了,我们一起烧了这个老妖怪的本体!”话音未落,顿时大榕树下起了一股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燕赤霞叫道,“大家快把老和尚背走,我先给这个老妖怪来点猛料!”说完皮卷一展,“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立刻晴天一声霹雳,数道闪电当空劈下,落在大榕树上,有十几处枝繁叶茂的地方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借风势,立刻树冠燃烧起来,发出滚滚浓烟。

“哈哈哈哈,趁你病,要你命!”燕赤霞看到法咒建功,决定再接再厉。

哪知林间狂风忽然停了,却是马上下起了大雨来,刚刚还在起火的树冠,立刻在雨中湿透了,大火也被雨水浇灭了。

燕赤霞一跺脚,“该死,怎么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不会又是这个老妖怪在捣鬼吧?!”一边说,一边恨恨地离开了大榕树,追着其余几人的脚步去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范围很大,似乎整片树林都在下雨,雨越下越大,连成了白线,人走在雨中几乎看不到路。天上雷霆阵阵,众人不敢在树冠上穿行,生怕一道霹雳下来,就变做焦炭。

四人背着白云禅师在树林里凭着感觉跌跌撞撞的向外走着,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抬头一看,兰若寺,绕了一圈,大家又回来,天上下着大雨,没有办法,先进去避雨吧。

第66章 天纵灭妖(中)

十方将师傅从背上轻轻放了下来,慢慢的将师父眼睛上的耳垂摘去。那长达数寸的耳垂离开白云禅师的眼睛,慢慢的收了回去,恢复了原样。

被之前耳垂覆盖的双眼,又重新出现在了大家眼前。白云禅师的两只眼睛中泛出淡淡白色,两只眼球被厚厚的白膜遮住,显然是已经不能再视物。

十方小和尚,满含着哭腔喊了一声,“师父!”

白云禅师这才渐渐回过神,“十方,是你吗?”

十方小和尚将老和尚身上袈裟退去,一把抱住师父,哭的不成样子。白云禅师提起颤颤巍巍的手,摸着十分方的光头说道,“傻孩子,不要哭,师父好好的。”

十方带着哭腔说道,“师父,你的眼睛?”

白云禅师笑着说,“没事,师父修行途中当有此劫,孩子,你不要难过。”

燕赤霞在一旁叫道,“好了,小和尚,你的师父现在也救出来了,我们的交易也算完成了,我要和左兄开始结账了。”

白云禅师侧耳倾听,“十方,这人是谁啊?我怎么听着声音这么耳熟?”

燕赤霞笑道,“老禅师,是我啊。那个在集市上被你教训的年轻人。”

白云禅师这才想起来,“原来是道友,还要多谢道友前来搭救老衲。”

燕赤霞满不在乎地说道,“老禅师不必客气,拿钱办事是我的原则。”

白云禅师脸色一变,说道,“十方,金佛怎么样了?”

十方一听顿时哭声停止,“师父,金佛~金佛~”

白云禅师急道,“金佛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

十方从皮囊里掏出大饼一样的金佛,递给白云禅师,“师父,金佛遭逢劫难,坐化了~”

白云禅师摸着手中的一团金饼,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燕赤霞拉着左天纵到一旁嘀嘀咕咕,估计是去说那一千两定金的事去了。

白云禅师沉默了好一会,这才重新开口,“十方,你且给我细细说来,这金佛为何落得这般地步?”

十方见师父发问,不敢怠慢,立刻将事情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给了师父听。白云禅师听到弟子为寻那补金匠重回市集被骗,那矮个子老板见财起意,私吞金佛,其后见事不可为,歹心又起,将这金佛毁于火炉之中,最后所有人全部身死,只留下这张化为金饼的佛像,再无之前法力。

白云禅师口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纵有千般喜悦,却也无法超脱苦海。金佛遭劫,想必命中如此,十方,你也不要在意了。”

十方问道,“师父,那大佛寺我们还去不去啊?”

白云禅寺微微发笑,摸着十方的头说,“我们离寺之时,方丈白隐师兄对我说起。此路北去,有我修行的机缘在身。今日我双眼不能视物,金佛又遇劫逢难,我自当回寺中请罪,期盼能面壁恕罪。”

十方觉得自己深深对不起师父,低着头不敢去看白云,只好说道,“师父,我陪着你面壁。”

白云禅师笑道,“傻孩子,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陪师父面壁干什么?”十方还想说什么,白云禅师却是摆摆手,“为师以前,太过执着与妖魔天人,觉得这世间非善即恶,这一日多来,我双目失明,不能视物,却是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接着白云禅师低头念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白云禅师口念金刚经文,渐渐不再有声,大殿之中也渐渐安静,忽然一个男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老爷爷,你这金佛都不能用了,送给我吧。”正是那左天横的声音。

白云禅师被这声音打扰,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小施主,你说什么?”

左天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爷爷,你把这金佛送给我吧。十方哥哥说,你可以做主的。”

那边的燕赤霞和左天纵已经讨论完毕,听到左天横这话,立刻向着这边看来。

十方小和尚,立刻将昨夜左天横的话,重复给了师父听。

白云禅师停下念经的声音,听着十方将事情讲完,开口问道,“小施主,为什么?这金佛乃是我寺中宝物,今日虽被损坏,老衲依旧需要归还寺中。小施主,你为什么想要这个金佛?”

“因为它在老爷爷手中,金佛依旧是金佛,不能吃也不能用。金佛虽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在我手中,如果把它分成很多小块,相信可以帮助到很多人的。”

“帮助人吗?帮助人吗?”白云听到这句话,忽然心中一动,又想起明轮寺中,净空老和尚讲经时,这位左小施主也是想要那明轮寺中菩提园的菩提树。

“敢问小施主,何谓帮助人?”白云禅师问道。

左天横笑道,“老爷爷这话好生奇怪,别人不开心,我就帮助他们,大家都开开心心,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白云禅师心中猛然一动,“开心吗?让大家开心吗?”忽然福至心灵得说了一句话,“小施主,我这金佛不能白给你,你用什么来换?”

“什么?老和尚,你真的想把金佛给这孩子?!”燕赤霞听到白云禅师口中说出这话,立刻惊得大叫起来。左天纵却在一旁微笑着不说话。

“师父,你真的~”十方也是被吓的开口。

左天横眼咕噜一转,嘭嘭嘭,迈着小步往前院奔去,不大一会儿,跑了回来,小手湿漉漉的,紧紧抓着一个莲蓬,正是外面水池中长出的莲蓬。

白云禅师听到左天横回来,开口问道,“十方,可是左小施主回来了?”

十方立刻答道,“师父,正是左小施主。”

白云禅师笑道,“左小施主这么快回来,可有带着什么东西?”

十方不解的答道,“左小施主拿着一只莲蓬,好像是刚摘下来的。”话音刚落,左天横就来到白云禅师面前站定。

白云禅师听了弟子十方的话,笑道,“左小施主,可是想用手中莲蓬来换老衲的金佛?”

左天横摇摇头,说道,“不是。”

白云禅师笑容顿时凝固惊讶道,“不是?那是什么?”

左天纵用自己的小手,小嘴,费力的掰开手中莲蓬,将其中的莲子都取了出来,一一数道,“一个、两个、三个~”一直数到十二,这只莲蓬中就只有十二只莲子。左天横想了想,从十二粒莲子中取了一粒最大的最白的,拉过白云禅师的左手,将莲子放在他手中,“老爷爷,这颗莲子最大最甜,我就用它和你换金佛吧!”

燕赤霞和十方听到这话都愣住了,一颗莲子换三十来斤的金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天方夜谭。

白云禅师手捧莲子,面带微笑,“小施主,你为什么想要用这枚莲子来换取老衲的金佛?”

左天横开心的说道,“金佛用完了就没有了,这颗莲子种在土里,以后可以长成莲花,又可以结出许许多多的莲子,这样不是更好吗?老爷爷可以给大家吃,所有人都有吃不完的莲子。”

白云禅师双眼虽瞎,可是却能感到左手之中这颗莲子,似乎散发着五彩光华,其中孕育着生命,难道这就是生命的奥妙?白云禅师点点头,“小施主,请将金佛拿去吧,老衲谢过施主之礼。”

左天横一听这话,顿时高兴,立刻招呼哥哥左天纵前来将金佛取走。燕赤霞却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老和尚真的把金佛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方也是纳闷师父的反应,但是师父既然已经答应,他也就痛痛快快的将变成金饼的金佛交给了左天纵。燕赤霞看到左天纵将金佛拿过,连忙讨要过来看,看了半响,最后黯然还给了左天纵,自己虽然敛财,但是不能明抢,要不然和强盗有什么分别,自己赚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应得的。

一时之间,大殿中无话,只有白云师徒念经的声音微微传来。

天色很快就黑了,左天纵长身而起,“今晚,一切都将结束!”

燕赤霞笑道,“左兄今晚斗志昂扬啊?好!我陪你一起除妖!”

夜渐渐深了,忽然,前院正门跑来一个身影,正是那女鬼小卓,一边跑一边叫道,“十方,是我啊,十方!”

“咦?!小卓来了?!”十方顿时起身,就要往殿外冲去,却被白云禅师拉住肩膀,“妖孽,看我来收服她!”

“师父,这个女鬼是好的,她多次帮了弟子。”十方小和尚连忙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白云禅师对弟子十方信任有加,而且从下午拿到那颗莲子之后,只觉得里面光影彤彤,自己身上那种莫明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不用借助眼睛就能观察到外物,似乎能感觉到世间万物,都是由不同颜色光线组成的。虽然现在这种感觉非常淡,但是白云禅师相信,终有一天,自己能从中悟出佛家神通天眼通。

白云禅师刚刚放下心来,忽然皱眉,“咦不对,还有一个!十方,小心!”

白云禅师话音未落,就看到前院长廊也同样跑来一个身影,依旧是那个女鬼小卓的模样,口中叫道,“十方,是我啊,十方!”,顿时把大殿中的几个人都弄糊涂了。

第68章 天纵灭妖(下)

“十方,不要相信她,她是假的!”正门进来的小卓大声呼喊。

“十方,你不要相信她,我才是真的!”从走廊过来的小卓同样开口喊道。

十方扶着师父和燕赤霞、左天纵兄弟二人几个站在大殿门口,一头雾水。

燕赤霞开口问道,“哪个是真的?我怎么看着两个都一模一样啊?小和尚,你和那个女鬼最熟,你能看得出来吗?”

十方也傻了,“小僧肉眼凡胎怎么分得清楚。只是小僧不知怎么会突然出现来两个小卓?”

左天纵拔出插在后背上的黄玉色长刃,说道,“这还用猜?小卓姑娘昨夜一夜未归,想必那树妖姥姥早就料到我们会去找小卓的骨灰盒。那树妖姥姥狡猾多端,说不定用了假的骨灰坛放了真的木梳来骗我们。”

“啊?!”十方顿时大惊,将怀中骨灰坛掏出,就要往地上摔去。

左天横一拦手,“十方哥哥不要急,说不定骨灰坛和木梳都是真的。只是那树妖狡猾,变作小卓姐姐的模样前来试探,想要浑水摸鱼罢了。”

十方听了左天横的话立刻又犹豫不定,手中端着骨灰盒却是再也不敢往地上摔去。“师父~”十方没有办法,只能求助师父,在他心中师父是无所不能的。

白云禅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徒弟从小老实清白,没想到这次出来,却是在这红尘之中逢受解难。自己师徒,一个眼瞎,一个情动,难道这就是方丈师兄所说的机缘?莫将轻易得,便作等闲置;经不可轻取,法不可轻传,难道我师徒二人想要求取大道机缘,这就是必经之路?

白云禅师正在疑惑,忽然觉得怀中有物绽放光明,一道光环闪现而过,正是那左小施主所赠莲子。这光明只在识中掠过,不可眼见,白云禅师忽然想起一句话来:中有一莲,莲上有纹,其名曰智;莲上有光,其名曰慧。难道这就是慧光?!

这慧光闪现过处,无物不在其笼罩之中,白云禅师在一霎那之间看到自己弟子头上有玄光无数,中有一丝红线;那年轻道人燕赤霞头顶清光满溢,垂下点点金色;青年左天纵头上宝光重重,身后却有一尊法相,高达一丈,龙头人躯,身披白甲,背插红色六翅,盘踞在一只巨大的白金火焰轮上,轮齿为黄玉色,尖锐无比。

那盘踞在火焰轮上的法相似乎觉察到白云禅师的眼光,转过龙头看来,颔下两根红玉色的龙须飘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白云禅师看到这里,心中剧颤,不由得后退一步。

光环往外扩散,再无他人,白云禅师正在奇怪为何看不到左小施主的慧光,就看到光环扫过远方,左方一个女子,彩光罩头,想来正是弟子十方口中的小卓;而右面血光无数,无数哀号从其中传来,一个影子没有形状,只有一张似男似女的巨脸,向着这边靠近,定是那千年树妖无疑!

白云禅师看破妖怪变化,立刻将自己项上念珠取下,对着右面的影子抛出,“妖孽!还不现形!”

在燕赤霞和十方小和尚的眼中,白云老和尚忽然后撤一步,然后暴起发难,念珠飞出,如同雷闪,击打在右边的小卓身上,顿时一阵浓雾勇气,右边的小卓消失无踪,浓雾散开,一个身着花衣的高大人影显了出来,“死和尚!你敢伤我?!”正是那树妖姥姥,此刻树妖的脸上满是一个个的大洞,哗哗地往外流着汁液。

树妖受伤,伸手就向那边的小卓抓去,“小卓,姥姥受伤了,快快献出你的元气,给姥姥治伤!”

树妖利爪化作树藤向着小卓裹去,燕赤霞陡然跃起,“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向着身后剑匣一拍,一道光剑跃出,劈向树藤。树藤被光剑砍中,立刻断掉,落在地上,重新陷入土中。这边十方已经将小卓接住,“小卓你不要怕,你安全了,今晚我们大家就要灭了这个老妖怪。”说完,立刻将小卓带往大殿中,藏在师父身后。

树妖姥姥气得大叫,“小卓姥姥平日待你不薄,你真的要背叛姥姥?!”

小卓哭喊道,“姥姥,我本野鬼,承蒙姥姥收留,才得保留魂魄。但是姥姥,你利用我们害人无数,而且一旦我们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你吸干元气。我那姐妹小兰昨晚已经命丧你手,刚才你又对我下手,你叫我如何信你?!”

树妖姥姥听着自己昔日的手下爱将,一句句的数落自己,脸上越发的狰狞起来。

“你这棵千年臭树,想不到你连自己人都吃!今天你就要命丧此处,绝无幸理!”那光剑在空中绕了一圈重新回到燕赤霞手上。

白云禅师此刻也是站了出来,“妖孽!就算你权势再大、道行再高,披上人皮依旧还是魔性难改!老衲今日就要超度你!”

树妖姥姥已经气得发疯,双爪在空中狂舞,“极度魔界!”

顿时整个兰若寺的地面都开始抖动,一条巨大的舌头从地面卷起,这个大殿都被巨舌摧毁,地面再无片砖片瓦可以立足之地。白云将手中禅杖一抛带着十方站在其上、燕赤霞拉着小卓立在轩辕神剑上、只有左天纵背着左天横平地跳起,六人立刻跃在空中。

那巨舌卷起十数丈高,上面无数尖刺,向着空中的众人扫去。六人在空中躲避,急切之间,却无一人受伤。

树妖见巨舌不能伤害众人,立刻一口精血吐出,落在巨舌之上,“无法无天!”

只见巨舌之上,豁然裂开一条大缝,无数的尖牙利齿在其中交错,树妖又是一口精血吐在上面,巨舌边缘开出无数豆大的花朵,向着天空喷出无数腥臭的汁液。

禅杖和光剑带着白云、十方、燕赤霞、小卓四人往高处飞开躲避,眼瞧着左天纵兄弟二人空中无借力之处,就要被那汁液击中,落入巨舌之口,大家不由得惊出声来。

“该结束了~”一身叹息从左天纵口中响起。只见左天纵随手一抛,左天横就出现在禅杖之上,拉住十方的裤子。

那左天纵却是凭空而立,全身冒出白光,所有的汁液在接触到左天纵身周几丈前就化作白烟,消失无踪,手持两把黄玉色的长刃,上面点缀着点点白焰。

“又是你!你到底是何人?!”树妖姥姥法术无功,不由得大叫起来,他的灵魂深处藏着对此人深深的恐惧,似乎是什么克星一般。

燕赤霞一手拉住小卓姑娘,也是惊讶道,“原来左兄也是修道人,真是深藏不漏啊。不知用的是哪家的法术。”

十方此刻也是看不太懂,“师父,左施主到底是什么,弟子怎么有些看不明白?”

白云禅师此刻感受到了自身面前就是一团光,上面带着浓厚的暖意,似乎带有点点清香,回想起之前一晃而过的法相,不由得喃喃自语,“这光?难道是天人?可是怎么会是天人?!”

左天纵布衣布裤,黑发紧束,此刻却是无人小觑,立在当空,声如洪钟,“树妖,百年之前,你被燕赤霞所伤,百年之后,你又出来作乱,本将代天巡查,岂能容你?!”

树妖姥姥压住内心的恐惧,“你这小子满口胡言乱语,你有何资格敢说代天?就算你代天,那又如何,天道循环,我乃受地府黑山老爷管理,岂容你这小小青年小视?!多说无益,今天我卖你个面子,不做计较,你要有抱怨,自己下去和黑山老爷说。”接着身子一缩,巨舌一卷,往地底深洞一钻,就要逃走。

左天纵笑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作恶太多,就想这样逃走,哪有这么容易,拿命来!”说完此话,双手翻飞,黄玉色的长刃上泛起刀光,带着白焰点点就落到了巨舌之上,那巨舌被白焰黏住,如同油脂入热锅,瞬间化掉。巨舌上吐出无数汁液,想要将白焰浇灭,可惜那白焰豆大一点,却是邪物克星,无论树妖何种法术肉身,挨着白焰都是化为虚无的下场,短短一刻,那巨舌就被烧尽。

此时地面翻腾,从土中拱出一个人来,正是那逃走的树妖姥姥,全身满是窟窿,上面缀着白焰,怎么去都去不掉。

树妖姥姥面脸泪痕,口中喊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妖愿意献出自身精果,以供仙人服用。”无数精果从他身上跳出,俱是孩童模样,尖牙利嘴,趴在地上苦苦求饶。

左天纵提手一招,白焰重新跃回长刃之上,“你这精果乃是吸人精血而成,业力深重,还好意思拿出来献宝?今日,你当命丧于此,为这千年来的恶行赎罪吧。”左天纵眼中放出两道白光,这白光如练,瞬间就将地上的树妖姥姥缠绕,犹如蚕茧,一丝细缝也未成留下。

白茧之中,树妖姥姥的身体越变越小,那些血肉化成的精果也变作点点绿莹,飘浮在空中。树妖姥姥苦苦求情,却见左天纵毫不手软,不由得叫道,“黑山老爷会为我报仇的,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树妖的叫嚣声越来越小,渐渐变无,身子也被白光熔炼,之后只剩下一段一尺来长的翠绿色木心,好似碧玉,上面荧光点点,顿时将周围浮动的绿莹都吸引过来,围着树心环绕。

白光化作细丝,将树心牵引,落到了左天纵手上。

第69章 名字好难

“左施主,你到底是何人?”白云禅师似乎明白了眼前这左氏兄弟似乎并不是什么因为战乱与父母失散的普通人。

树妖姥姥被灭,空中的几人纷纷降下来,落在地面。

左天纵将树芯收入怀中,笑道,“我就是为了你们而来。天地即将大变,地府重归次序,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同入那地府中寻求机缘?”

白云禅师心中大震,难道这就是师兄所说的机缘?只是这机缘却在地府之中,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十方小和尚脸现犹豫之色,左天纵说道,“十方,你前天早上说过一句话,如果没人入地狱,而我们又不入地狱,那谁会去入地狱?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十方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大德高僧说过的话,小僧可不敢妄言。”

左天纵点点头,“无论是谁说过这句话,只要有这颗救世的心,必然不会错。那地府之中的枉死城被黑山老妖占据,倒行逆施,导致地府冤鬼横生,干扰天道,这人间才会正道不昌。十方,可愿与我一起去那枉死城中走上一遭?”

白云禅师和道,“阿弥陀佛,施主慈悲,我师徒愿助施主降妖除魔。”

燕赤霞在一旁听得火热,“你们下地府除妖这种事,为什么不叫上我?我是贪钱,但是降妖除魔这种事正是我们修道之辈应该干的。算上我一份!”

左天纵笑道,“百年之前,我与燕赤霞相遇,那会燕大侠就是豪气云天,面对护国法丈普渡慈航也是面不改色。现在燕赤霞依旧还是燕赤霞,说起降妖除魔,不肯甘居人后,当真是有胆量。”

燕赤霞听了这话此人话中遇见过百年之前的燕赤霞,顿时眼中一亮,“原来左前辈见过燕大侠!不知可识得那鲁西华?”

左天纵正要说话,忽然整个兰若寺的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无数禅房、殿院纷纷倒塌,地面开始裂开一条条的大缝,众人无法站稳。

“快,上我的袈裟!”白云禅师将身上袈裟一卸,往空中一抛,“苦海无边,普渡慈航。”那袈裟就在空中变大,众人跃身其上,稳稳地站住,往高处飞去。

众人越往高处飞,越觉得心惊,树妖姥姥死后,似乎兰若寺外整片整片的树林都枯死,全部倒在地上,化作粉末。从上往下看,原来之前兰若寺外面方圆上百里都是树妖的地盘,现在全部变成空地,令人心惊。

最恐怖的是,地面从震动开始,一块块高大的石碑从裂缝中冒起,耸立在地面。这些石碑上面都写着“黑云遮天,回头是岸”。石碑越升越高,几达百丈,将飞驰的袈裟困在其中,不得越过。

无奈袈裟载着几人在墓碑之间穿行寻找出路,那昔日闻名的兰若寺已经在这片震动中化作灰烬。天上乌云滚滚,将整个天空笼罩,看不到一丝光亮。

白云禅师也忧虑的说,“这墓碑阵中,邪气横生,我分不清方向了。”

燕赤霞叫道,“老禅师,我们往上面飞,飞到这些墓碑的顶部!”

“好!”顿时白云禅师驾起袈裟就要往上飞去。

话音刚落,这些墓碑越积越多,如同积木一样竟然开始移动、重叠。最顶上,墓碑横放形似砖瓦,正将整个顶部盖了起来。

“不好!快躲!这是有妖怪要将这里变作坟墓,将我们困在这里!”燕赤霞大声叫道。

袈裟摇摇晃晃地躲过了顶部砸下的墓碑,却是在空中停了下来。

“怎么办?现在我们已经被困在墓碑阵中了!”燕赤霞焦急的四下张望,想寻出一条出路。

“不要慌!看我的!”左天纵飞身在前,立在空中一动不动,双手合什并拢,十指紧扣,独独食指伸出相接指向前方,口中称道,“临!”

“密宗九字真言?!”白云禅师听在耳中,顿时感到左施主化身为一座大山,巍峨挺拔,不可动摇。

在场一切事物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凝结了,无论是天上的黑云、石碑、地面的裂缝墓碑,都是一动不动。

左天纵身后一处大放光明,一道光圈破空而生,光圈上乃是金刚铠甲心咒的铭文,哗啦啦,一连串的声响,似有一物欲从光圈中出来。

众人眼前一花,一个龙头人身的法相在左天纵身后出现,白皮紫腹端坐在一个巨大的白金火焰轮上。

左天纵凝眉喝道,“合!”只见身后法相瞬间破碎,顿时分裂,化作光华数十扑到了左天纵身上,渐渐凝结成一具从头到脚覆盖全身的战甲。

此刻的左天纵,左肩护甲是颗龙头,昂首怒吼;右肩护甲是个吞口,嘴里面混沌一片,不知通向何处;头顶欺霜耀日白玉盔,两根红玉色的长须分插两端,斜斜向天;上下身甲以肌肉为形,白金为底,参杂金丝;腰间一条紫蜈吞天束带,脚踏三爪龙鳞皮靴,背后六展白皮亮翅,一道白金火焰轮凝结在脑后。

燕赤霞看得都呆了,这才是战甲,自己剑匣变出来的法咒铠甲,与之相比,简直是蓑衣一件,高下立判。

“好威武!”十方脑中涌现出这个词。

“好漂亮啊~”就连女鬼小卓也是低声赞叹。

就连白云禅师双目不能视物,此刻脑中也浮现出了左天纵浑身战甲的模样,真是天人之姿,绝世战将,心中一惊,这分明就是护法啊!

当然漂亮,左天纵身为鲁西华的记名弟子,此刻手下的第一打手,怎么能不多加考虑。那蜈蚣精身化飞龙,神魂被灭,留下龙身,正好拿来给弟子做战衣。

战衣怎么做也是门学问,鲁西华看过那么多漫画,玩过那么多游戏,自然知道套装的威力,立刻就想到了《圣斗士星矢》中的圣衣战甲,当即以飞龙为原型,圣衣为模板,将飞龙各处分解熔炼,化作战甲,穿在左天纵身上,一点都不带浪费的。

果然此刻左天纵战甲在身,立刻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天魔降伏!”有战衣,自然就有配套的战诀,鲁西华无耻的借鉴了圣斗士的战技,配合飞龙本身的特性给左天纵打造了几个特别的战诀。

左天纵将双手在胸前画出奇异的图形,立刻盔甲上无数的金丝化作黄玉色的长刃在四周的空间中出现,此刻大家才明白左天纵那两把莫明神奇的长刃从何而来。

这是鲁西华利用白蜈化龙时褪掉的蜈蚣脚炼制而成的长刃,平时化作金丝缠在白甲上权作花纹,战斗时可作为武器,数量足足有上百,近战时化作长刃,远攻时化作飞剑,锐利异常。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长刃,一变十,十变百,无边无际地冲向四周的墓碑,将之绞杀,顿时无数墓碑轰然倒塌,连一丝抵抗都没有,就化作粉末,顿时四方妖气邪气为之一清,不过天空依旧是黑乎乎一片。

“左前辈,想不到,你这般厉害!我要跟着你修行!”燕赤霞看墓碑阵被破,立刻上前打招呼。

“小心,那妖怪正主还没出来。”左天纵正色提醒道。

此刻远处赫然耸动,一面不知有多厚的高墙拔地而起,向着众人压来,高墙越近,升得越高,上面密密麻麻点缀着无数的人头和手臂。每一个都是鲜活的,在高墙上蠕动。无数手臂在高墙上挥舞,想要将眼前之物抓住,无数人头在高墙上吼叫,“我恨!我恨啊!”“跟我走吧!”“下来吧!”

一个似人似妖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无知小辈,竟敢杀我手下,蔑视于我,快快随我下地狱,接受惩罚吧!”

白云禅师被空气中浓厚的怨气笼罩,几乎不能呼吸,“好重的怨气,都要凝结成形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出现了?!十方?”

十方小和尚此刻倒是大胆,丝毫没有畏惧,小声的在给师父做解释。反而是小卓,因为同是鬼物的原因,被这些怨气克制的很厉害,紧紧拉住十方的僧衣,躲在他的怀里,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飞走,成为那高墙之上,众位冤魂中的一员。

“这妖怪到底是什么?!怎么控制了这么多的冤魂?!左前辈,我们怎么办?!”燕赤霞双手紧紧握住轩辕神剑,因为紧张,手指都捏得有些发白。

“这妖怪来自地府,只怕是想把这里化作鬼域,变成他的主场。”白云禅师见多识广,立刻指出要点,“我们不能再等了,情况对于我们很是不利,再等下去,真的变成鬼域,那妖怪威力大增,我们不会是其对手!我们一起出手!”

“天罗地网!”白云禅师取下脖子上的念珠,伸手一划,在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流出淡金色的血液,念珠在血上一沾,就往那恐怖的高墙撒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燕赤霞也不甘示弱,手中轩辕神剑变成门板一般大小,打着旋转就往高墙划去。

那念珠击打在无数冤魂身上,却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原来该如雷霆一般爆炸,却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门板大小的轩辕神剑划过冤魂,却是被无数手臂伸手抢夺,要不是燕赤霞急念法诀,差点就连神剑都收不回来。

“怎么办?这个妖怪如此厉害!”燕赤霞放了大招,却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这个妖怪将天空遮住,就是为了屏蔽我们的法力,现在我们的法术威力连平时的一般都不到,自然伤不了他,得想办法将头顶乌云打破。唉,要是金佛还是完好的,哪里容得这妖怪放肆!”白云禅师的念珠无效,收都收不回来,此刻也是叹息道。他此刻身上只剩袈裟,在脚下托着大家在空中飞行,其他念珠就是威力最大的法器,粘上了自己的精血,却也是一去不返,此刻也是没有办法。

左天纵凝眉说道,“不要怕,看我这招!”

“天舞宝轮!”这又是鲁西华抄袭别人给自己弟子设计的一招。

左天纵伸手将脑后的白金火焰轮取了下来,口念六道金刚咒,顿时白金火焰轮赫然变大,四周出现六个小轮围着中间的大轮缓缓旋转,分别呈金、青、赤、白、黄、黑六色,每个小轮中间都出现了一个符文,形成一个巨大的六道金刚轮,此轮一出现,顿时空中泛起梵音,轮上白焰化作莲花上下翻飞,向着远处缓缓而来的高墙就去了。

第70章 城外激战

六道金刚轮飞临叹息墙,瞬间和墙体融为一体,叹息墙上出现了无数的花纹,每个人头和每只手臂上均出现对应的符文。六道金刚轮上六个小轮有六道金刚咒,分别代表六道轮回,啊代表(天)、阿代表(修罗)、夏代表(人)、萨代表(畜生)、嘛代表(饿鬼)、哈代表(地狱)。

此咒乃是金刚经中破杀咒,也叫六道金刚真言,代表金刚不可违逆的特性,强制摧毁一切,勒令任何六道中的任何魂体立刻解体,颇有点暴力机关的意思,无论你是何魂物,如果与持咒者法力相差较远,遇上了此咒立刻解体,没得商量。

所以那叹息之墙上的人头人臂立刻全部沉默起来,渐渐变的光芒四射,光芒之中,有的化作一个个白色的小球,有的变作一颗颗光点。变作光点的就是冤孽甚大的,光球的就是有冤屈的,有冤屈的抹去前生业力,前往他界重新投生,有冤孽的直接抹杀。

半空之中,现出一个充满光明的未知空间,那种光明虽然强大却并不刺眼,而且只有那个空间内出现显现,并不穿透到外面所在的这个空间来。空间有清澈的梵音从中传来,异香阵阵,白云禅师只觉得那处莫明浩大、不可描述,自己不由得就要双膝下跪,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极乐世界?!”

光球浮在空中,纷纷迫不及待地投向那处空间。叹息之墙上冤鬼虽多,只有十之一二才得作化为光球,其他的均是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当光球全部跃进空间,空间内无数的赞美之声传来,左天纵胸前的白甲上莫明的又多了一道花纹状的符文。白金焰轮重新回到脑后,只不过此刻轮上的白金焰不再是分作数十小点跳跃,而是直接凝结成一团大的火焰漂浮在缓缓旋转的白金轮中央。

六道金刚咒一出,灭杀恶魂无数,同时也使得无数冤魂超脱,前往极乐世界,所以左天纵得了功德,这修为又精进一步。

叹息之墙湮灭,地上留下深不可及的长沟,宽有数十米,两边望去,长不知几里,站在长沟边上,从上往下看去,不知其有多深,之间的遥远之处有道薄雾,其下朦朦胧胧看不清切。

有一道声音从下面传出,响彻大地,震耳欲聋,“小子,你竟然是天人天将?!只可惜,却是人借仙种转化而来,那仙种也是下品,是个杂牌军,却不知哪里学来的咒法,竟能沟通他界?老祖我在地府等你,小子,你可敢下来与我一战?!如若不敢,老祖这就要闭门谢客了。”

那声音说完,地面传来震动,只见长沟开始慢慢合拢。

“诸位,那黑山老妖此刻就在地府中以逸待劳,我这就要下去与之一战,不知各位可愿随我同去。黑山老妖诱我等下去,必然断我等后路,可谓是背水一战,大家可要想清楚,是生是死,自行考虑。”左天纵身穿战甲,傲人挺立,带着一招灭敌之威回首和几人说道。

“除妖灭魔实乃功德,老衲和弟子愿附骥尾,纵然身死,绝无怨言,阿弥陀佛。”白云禅师合什鞠躬。

燕赤霞笑道,“修道之人,扬名立万只在今日,我为何要走?愿意跟随左前辈入地府!”

女鬼小卓也是弯腰说道,“前辈法力高深,小女子自当遵从。”

左天纵点点头,向着袈裟上一招手,那在袈裟上待着一直没开口的左天横立刻化作一团光投入到左天纵怀中不见了。大家都以为左前辈是担心自己的弟弟在战斗中受伤,没有多想什么。

“我们走!”左天纵一声招呼,立刻化作光束投到长沟之下,随后袈裟也跟着下来,一个眨眼之间,光束和袈裟都沒入长沟之下的薄雾不见了。须臾之后,长沟合拢,地面再也见不到一丝痕迹。

众人在薄雾之中穿行,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随着袈裟往下飞去,似乎温度越来越低,寒冷的感觉止不住往骨头里钻,好似五脏六腑都快冻了起来。女鬼小倩和十方一个是普通鬼物,一个是凡胎肉体,对这环境几乎不能抗衡,顿时冻的浑身上下起了白霜,瑟瑟发抖起来,两人都是性格坚毅之人,看到大家都在一心赶路,不敢出声惊扰,只能默声硬抗。

白云禅师对自己弟子极是关心,十方这边稍有异变,老禅师就发觉了,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木鱼,塞到弟子身上。这只木鱼乃是法器,佛性深重,虽说比起老禅师的念珠来,差了很远,但是现在给弟子培元固本,抵抗阴气入体很是有效果,十方身上立刻就暖和起来。

女鬼小卓本是鬼物,只因常年在阳世,身体自然带有一丝阳气,贸然进入地府,被阴气所侵,阳气顿失,也是浑身冷得发抖。

白云禅师和燕赤霞都是修行之人,灭鬼在行,对于养鬼就有些摸不找头脑,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正在束手无策,前面飞行的左天纵传来一个声音,“我倒忘了小卓姑娘乃是鬼身,初进地府难免不适,来,这有一只猴子,你抱抱他,一会就好了,猴子有些调皮,你别管他。”

左天纵话音一落,一道肉眼查不可见的赤红光芒一闪飞来,要不是左天纵开口提醒,大家几乎没有注意到。红芒落到小卓手上,果然,一只一指来长的猴子忽然出现在了小卓的掌中,正抱着小卓白葱一般的食指舔个不停。

这小猴子是个异种,全身赤金鳞片,两只眼睛极大,圆圆滚滚地闪着金色的睛光,头上长着三只赤色的长角,背上依旧密密的尖锐背鳍,从颈部直布到尾。肚子也是圆圆滚滚的,白色的腹部颇为明显,蹲踞的四肢看起来倒还颇细长,五指的尖端都圆圆地凸起。尤其它有一条颇长的尾巴,此时缠着小卓的左腕之上,看起来差不多有它身长的两倍那么长。

不知为何,小卓看到这只猴子却是恐怖异常,感觉遇到了天敌一般。小猴子抱着小卓的手指舔个不停,不时看向小卓一眼,那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件美味的食物。

“赤发,不许吓唬小卓。”一个声音从左天纵那里传来。

“知道了,老爷,真是没劲!”这只名叫赤发的小猴子悻悻的放开了小卓的手指,懒洋洋的在小卓手掌上躺着,露出个圆鼓鼓的白色大肚子朝天,不时还用手指在圆鼓鼓的肚子上挠挠,一副可爱的样子。虽说可爱,小卓却是一动不敢动,倒是十方见得有趣,就伸出手来想要戳戳赤发的肚子,却被白云禅师一把抓住手。

白云禅师一脸严肃,“十方,不要妄动!”

十方有些纳闷,“怎么了?师父?”

白云禅师低声说道,“那是得了道的天鬼,乃是神物,专门吃鬼的。”

赤发耳尖,瘪瘪嘴道,“老和尚倒是眼尖,认出你家赤发大爷了。只可惜啊,这般美味的食物,只能看得见、摸得到、吃不着。”一边说,一边摸着女鬼小卓的手掌,赤发手爪带着点点雷光,摸在小卓手掌中,酥麻难当,浑身发痒。

女鬼小卓这时都快哭了,似乎手里捧着一个万斤重担,浑身无力,却不敢放手。这一打岔,确实没发现,这名唤赤发的天鬼来到自己手中之时,自己就再也不冷了。天鬼属阳,又得鲁西华用雷霆修炼,自然浑身都带着阳气,激发了小卓鬼魂中的阳种,将来修行也是顺畅。如果是一般恶鬼,想要得去阳种,不是害人就是渡过雷劫,成功者百万中无一,对于小卓却是好事。

众人在薄雾中向下飞行了约有一刻钟,忽然一道蓝膜拂过众人身体,眼前薄雾散开,众人立刻停下身子,却原来是在一处高空之中。抬头往上是厚厚的云层,什么也看不见;往下是无数的山川大地,一条黄色混浊的河流从远处来,在一处巍峨挺拔的大山之脚绕了一个大圈,又不知流往何处去了。

此处没有阳光,只有朦朦胧胧的光线无处不在,极远处漆黑一片,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大山脚下似乎就是一处城池,在河边露出一角,不知有多少里。

虽说不知哪城池名字,大家此刻心中不由的浮现出一个名字,“枉死城!”高空之中看不真切,只觉得浩大异常。众人从左天纵口中得知,那黑山老妖可能是枉死城之主,便不敢冒然往那枉死城中去,只能在远处落下,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众人降下袈裟,落在地面,左边除去巍峨的大山外,到处是一片荒原,右边是那条黄黄的河流,在天上还不觉得,落到地面这才知这条河流的宽度,粗略估计得有上百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大家怀着疑问沿途行走,河边荒芜一片,没有尸骨也没有虫蛇,更没有传说中的彼岸花,传说彼岸花乃是天界使者,见此花者,恶业即除,无需再受折磨,可以立刻投胎重生。

众人沿河而行,走了好久,这才远远看到一座城池,高大威耸的城墙,在远处犹如一条长龙,但是更醒目的却是,旷野上黑丫丫的一片兵阵。无数的冥兵冥将冥马冥车在城墙之前排成战列,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整整齐齐,万马齐喑,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

五人暗自惊讶,想不到这黑山老妖竟然训练冥兵冥马,组建军队,现在派出这些军队来对付自己,实在是出乎意料。

五人慢慢靠近阵前,不到五百米处,那冥军前阵洞开,一个宝车缓缓出来,上有一个身影,被黄幔遮住,不能见其相貌,中间传来一个声音,正是那黑山老妖,“你等几人,胆子真大,竟然敢闯入地府,老祖我佩服你等的勇气。如果你们乖乖受俘,献出元气,老祖自然会网开一面,饶了你等性命,如若不然,就等着扒皮抽筋,受尽折磨吧。”

“列阵,前行!”一声军令而下,无数步兵、马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慢慢向着场中的五人而来,咚咚咚的踏步声,传入耳中,令人胆寒。

左天纵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就算身死,我左天纵绝无它言。”

燕赤霞也是笑道,“好好好,今日我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

白云禅师手持禅杖,身披袈裟,口念佛号,“佛祖在上,弟子今日降妖除魔,以卫正道!”

“哼,冥顽不灵!”黑山老妖的声音从宝车上传来。

“开弓,放箭!”一声令下,顿时冥军两侧上空飞起无数的光芒,那些光芒均为绿色或者惨白色,划过长空向着中央的五人袭来。

“灵光盖顶!”白云禅师将身上袈裟往上一抛,袈裟立刻变作一个宝盖,罩在几人头顶,准备抵挡漫天而来的箭雨。

“风火神兵如律令,法咒显圣灵!”燕赤霞也是不甘示弱,此刻修道之人就是该出力。法咒一起,顿时剑匣中飞出无数光剑团团围起,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那些飞箭击打在光圈之上,纷纷落下。

“赤发,不要偷懒!”左天纵声音喊起。

“哼,狐假虎威!不过,赤发大爷就是喜欢,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小猴子在小卓手中抱怨,立刻尾巴一松,化作一团赤红光芒迎着箭雨飞空中。

那光芒飞在空中,无端端的天空之上响起一个闷雷,无数闪电劈在空中。那赤红光芒在闪电的劈打中豁然变大,现出一个巨型怪物来。只见一道巨影遮了天空云影,立在地面,有十几丈高,赤金之身,尖角向天,空中上下飞舞着一条巨蟒,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天鬼尾巴。

冥军前进途中忽遭强敌,却是未乱,立刻变作锥形阵,步兵向两旁散开,露出中间黑衣黑甲黑马的骑兵,手持兵器,齐齐向着巨大的天鬼杀来,两翼弓箭也是转了目标。

天鬼毫不惧怕,在他眼中,冥兵冥马俱是食物。赤发的尾巴灵活异常,对着侧面就是一阵横扫,无数兵马翻滚,双爪一合一拉,手中就是一张电网形成,随手往后阵的军队撒去,无数冥兵在雷电中被撕裂;嘴里也没闲着,张口就是一团光束射出,在自己面前喷射,随着脑袋转动,光束过处,冥兵冥马全部化作黑烟,飞在空中,就要往身后的枉死城中逃去。此刻,赤发用力一吸,那些死去军队化作的黑烟,顿时如同被抽油烟机吸中一般,直溜溜的汇聚成为两条黑龙落往赤发鼻孔之中。

赤发吸了好一会,上空的黑烟才为之一空,顿时打了个饱嗝呃儿,拍了拍肚子,很是满意,而此刻地面的军队已经不足四层了,纷纷后逃,已无再战之力。

“欺我太甚!找死!”那黄幔之中,黑山老妖的声音涌起,刚才一番争斗,宝车却是无碍。此刻一个身影从中越起,在空中变得巨大起来,很快就超过了天鬼,几有五十余丈。

只见此影,全身为青兰之色,青面獠牙,红发披肩,四肢为利爪,关节之处具为鬼头,向外吐着黑雾,上身赤裸,身背一把三尖叉,下身披着一条皮裙,惨白色,不知何物制成,似有哭声从中传来,正是那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空中现了原形,伸手取过身后的三尖叉,当头就往赤发叉来。

赤发早有准备,见得黑山袭来,立刻往空中一隐,现身在黑山身后,尾巴双爪齐下,往黑山后背撕去,口中喊道,“这妖厉害,左将军,还不动手!”

黑山的三尖叉在空中挽了一个叉花,向后一撇,以一个奇异的角度侧面击打在赤发腰间,那三尖叉不知何物制成,击在赤发身上,顿时起了三条黑痕,赤发忍不住叫了起来,身子却被这一叉拍往远处。这攻击力道甚大,赤发被拍出去,直至撞在城墙之上,在才停了下来,似乎受了不小的伤势,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左天纵听到赤发的招呼,立刻取下脑后白金焰轮,往空中一抛,白金焰轮立刻变得十丈大小,高高落在黑山头顶。左天纵一个纵身跳到白金轮上,口中默念六道金刚咒,轮下无数白金焰火如同大雨一般往黑山身上落去。

黑山手持三尖叉,冷笑一声,“区区一个伪劣天人,也敢收服老祖?”立刻将手中三尖叉当空一绞,一股旋风在叉尖形成,对着焰火就去了。那些焰火背着黑色旋风撕扯,不大一会就没了踪迹。

左天纵脸色一变,顿时蹲坐在白金轮上,双手持印,口中发出一个音节,“吽!”

“神音·吽!”顿时左天纵座下白金焰轮光芒大盛,这些光芒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吽”字,向着下面的黑山压去。那吽字一出,仿佛带着无边的重量,立刻将黑山所立的地面,连同周边压得立时矮了一截

那黑山脸色一变,“佛陀禅音?!你是雷音寺的秃驴?!”双手持着三尖叉狠狠向着落下的吽字叉去,吽字落势顿缓,但是仍然一点一点的向着下面落去。黑山手中的三尖叉嘎吱作响,身上关节处的鬼头冒出无数黑烟,黑山此刻十分吃力,却是毫不放弃。

“我乃天定神位,谁敢伤我?!”黑山顶了一会,见手中三尖叉渐渐变弯,却丝毫不能缓阻吽字落势,心下一横,向天吼叫。

黑山说完此话,大口一张,吐出一个小点,那小点迎风而长,须臾变作一方官印,四四方方八个角,上有两个奇字,不知所名,却能望文生义,其意“通幽”;背有一物,身似虎形,颔下白须,其名狴犴。

却见黑山抛出此印,顿时那枉死城中亮起无束光华,在城中上空汇集,射出一道光束照在官印之上,顿时彩霞横生,那印头的狴犴如同活了一般,向天猛啸,飞身扑向空中的吽字。

狴犴和吽字在半空中厮打,狴犴在其上又啃又抓,终于吽字渐渐光华暗淡,化作点点星光四散开来。

左天纵脸色变了又变,想不到这黑山老妖,这般难缠。

黑山见那天人的法术被自己官印破去,笑道,“我代天掌管地府,有神位护身,尔等破界来袭,全部做老祖我的阶下囚,等着被抽筋扒皮吧!哈哈哈哈,都死吧!”

黑山也不用三尖叉了,口中默念,只见那刻着狴犴的官印在空中化作几亩大小,如同彩云一般,直直向着远处的白云禅师、燕赤霞几人扑去。印未到,形先到,白云禅师几人四周顿时被空间锁住,动也动不得,一身法力根本提不起来,被困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方大印飞快的压来。

“阿弥陀佛~十方,今日,你我师徒共赴黄泉,命中当有此劫。”白云禅师低眉合什。

十方却是镇定,“师父,我和你在一起,不怕!”

燕赤霞笑道,“老禅师,想不到你我今日一同毙命,黄泉路上作个伴!”

小卓抱着十方,“十方,希望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黑山老妖看到官印就要落下,狂笑不已,手中三尖叉又往空中白金轮上的左天纵刺去,“秃驴,你也拿命来!”

左天纵不慌不忙,恭敬地弯腰行礼,轻喊了一声,“有请师父现身。”

此话一出,顿时场中所有人都呆住了,怎么还有人在这里吗?!

第71章 枉死城中

左天纵话音一落,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布衣黑发的男子,年纪看起来和左天纵差不多,穿着打扮也极为类似,出来没有说话,只是将手往白云禅师几人方向一抓。

却说那四面六方八个角,几亩大的官印正在往下落,中间带起彩霞阵阵,身虽绚烂,却是内含杀机,印下四人正待受死,却听见那官印之上,狴犴之形一声清吼。接着那巨型官印直溜溜地在空中缩小为两寸见方的小印,带着一道光华,落入了那个青年男子手中。

左天纵此刻也是收了天人法相,布衣布裤的站在青年身旁,两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一脉相承,有些相似,左天纵却是稍显成熟一些。

见那官印落入青年手中,黑山急忙收叉,立在原地,惊魂不定,他猜不透对面青年是何来历,竟然能够让自己的官印如此服服贴贴,怕是有些来头,不敢妄动。

鲁西华看着手中的官印,这个官印乃是城隍印,正是这枉死城中首官之印,有此印就能掌控枉死城,难怪这黑山能够控制整座大城,作威作福,只是此印乃是天授,非得神位者不可启用。其内尚有诸多妙法,非是简单的镇压,显然这黑山也是勉强动用,难道他的原身竟是神袛?

鲁西华来到这地府,只觉得此处空空荡荡,无数地方空无一物,似乎一夜之间都没了,只留下些建筑,再无一物,没有神佛、没有阎王、没有阴差,更没有传说中的地府特有的景点~地狱。唯有一处,在那荒野深处有个漩涡,时而有些鬼物、野灵投身其中,想必就是那六道转生之处。

鲁西华随手将官印收起,这才提眉抬目望向黑山,“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如何拿到这方城隍印的,老实回答,我给你个痛快。”

黑山气得四肢冒烟,这不知名的年轻人,以为拿了这城隍印就能对自己指手画脚,还给自己个痛快?老祖先给你给痛快。黑山也不答话,提叉便刺,顿时阴风阵阵,无数哭声从那三尖叉上传来,扰人耳目,三尖叉立时便刺到了鲁西华面前。

鲁西华眉毛一竖,好胆!左手提臂却是将那叉尖握住,黑山顿时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前路受阻,手中三尖叉不能前进分毫。见到青年空手将自己叉尖握住,却不受叉中鬼音影响,狞笑着就将手中叉柄一转,让你自大,先削掉你的手掌再说!

黑山笑容未开,就便凝住,任凭自己使出多大的力气,那青年握住叉尖的那头都不能转动半分。

对面显然法力高强,不可力敌。黑山立刻张口轻喝,四肢关节上的鬼头,小心翼翼的吐出一点红色之气,这些红色之气带着荧光,在空中组成一朵小小的莲花,浑身发出晶莹的血红色,飘向青年,呵呵,我让你罪孽加身,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这红莲正是地狱传说中的红莲业火,染此火者,必受罪孽缠身之苦,若有恶果化作业火养料,将之焚烧成灰烬。黑山一夜醒来,地府之中神佛全无,他小心翼翼的探索,与万丈深渊中寻得红莲业火小苗一枚,利用神位将之化作多份,从来没有对敌使用过,只做保命之用,此刻事急,再也不能等了。

黑山还没高兴,就觉得手中一股大力传来,双手一疼,只见手握三尖叉已经被绞成一团麻花,不能再用。黑山心惊,正要后退,忽觉腹间一疼,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三尖叉已经插进自己小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自己后退,轰的一声撞到了城墙之上,将自己钉在上面,其中两个尖钉在自己身上,另外一个钉在城墙上。

黑山狞笑道,“你等着受那地狱之苦吧!”话语之间,那红莲已经落到青年身前,青年伸出手指,轻轻将那莲花用食指托起底部,近处细看。

黑山一把拔出自己身上的三尖叉,望向青年,疯狂的笑道,“烧,给我烧,烧他个干干净净!”却见那红莲在青年指尖缓缓旋转,一点事情也没有,到时眉间一条淡淡红线,此刻射出一道金光,将那红莲收了进去。须臾之后青年眉间红线化作一朵淡淡红莲模样,别无他样。

这青年到底是何人物,自己的杀手锏都对付不了,黑山不敢再待,立刻将腰间三尖叉忍痛抽出,顿时腰间出现两个血洞。黑山变作黑雾就往远出大山扑去,只要到了山中,那青年就不能将自己杀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黑雾刚刚腾起,一道怪异力量顿时将空间封锁,黑山所化的黑雾,不由自主地向青年投去,越来越小,到其面前竟然变作手掌大小的棉花糖一般,落到青年掌中。

此刻黑山明白,怕是遇上高人了,连忙开口求饶,“不知大仙怎么称呼,还望饶了小的一命。”

“鲁西华。”青年口中说出这个名字,不由得整个地府都在颤抖,晃了三下。

黑山老妖虽然记忆中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也明白这是仙人真名,这才会引得地府感应,立刻喊道,“鲁仙人饶命!鲁仙人饶小的一命!”

鲁西华笑道,“上天虽有好生之德,但是我却不会忘记这枉死城中的亿万之鬼。”话一说完,眉间处飘飘然下来一朵红莲,此刻这红莲可比刚才的黑山所放可要清晰太多,颜色更是鲜红,不复之前血腥的模样,竟然生出几分圣洁之感,更是带有异香。

“不要,不要!上仙饶命,上仙饶~”黑山在鲁西华手中重新凝结成躯体,跪在掌中求。只可惜那红莲落在黑山之上,顿时就沒入黑山的肌肤。

黑山开口大叫,刚一开口,嘴里就冒出白光,接着身体四处,处处崩裂,体内全是白光涌动,黑山的身体在这白光中消融,只留下一朵小小的红莲在鲁西华掌中旋转,另有一个乳白色的小光点也飘在掌中。

黑山一灭,整个地府的亮度似乎也提升了不少,远处大山上一阵轰鸣,不知什么东西倒塌了。那枉死城中黑雾淡去,露出里面的建筑来。

燕赤霞等人见到黑山老妖被灭,立刻相互搀扶着往这边过来,左天纵连忙过去帮忙,他早知道这些人大约会成为以后千百年的同僚,此刻打好一点关系实属正常。

那黑山被灭,空中有黄光降下,带着阵阵梵音,就要往鲁西华身上落去,鲁西华随手一抓,却是将那黄光抓在手中,变作一个药丸大小的光球,在手掌中直转。红莲一收,重新落往鲁西华眉间纹路上了。

几人来到鲁西华身前,俯身便拜,“见过西华仙人。”

左天纵说道,“我师尊乃是~”

鲁西华挥挥手,制止左天纵说下去,“我与各位有缘,各位一路之上,直抒胸臆,甚合我脾气,又肯随我弟子入地府冒险,当有奖励。”

鲁西华将手一摊,那手中光点变大,赫然变作一方小印,上有山川纹路,洁白如玉,“我说这黑山老妖如何能掌枉死城,原来他自己就是天授山神。”说完抬头看了看这远处的枉死城,城墙高有一百多丈,迎着众人的这边的城门高大无比,如同张着的三张大口。门口有不少影子攒动,急急忙忙不知道在干什么。更有不少带着光华的影子从枉死城中飞出,投往各处去了,想必那些就是城中有修行的大鬼,此刻黑山身死,他们之前无论是助纣为虐,还是假作奉承,此刻得了自由,就立刻离开。

赤鬼也是早就缩小了身体,此刻飞来蹲在鲁西华肩上休息,“老爷,小弟这次可是出了大力。您再出手晚点,小的可就见不到你了。”

鲁西华笑道,“那是你偷懒,整天只知道吃吃吃,一招就被这黑山打败,还有脸说。”

“老爷,那妖本来就比小的厉害嘛~”赤发不满地拉了拉鲁西华的头发。

鲁西华喝道,“你还敢还嘴?!”赤发顿时不敢出声了。

白云禅师此刻满心激动,对着鲁西华合什,“小僧等人不曾相迎仙人,实在是罪过。”

鲁西华笑道,“白云、十方、燕赤霞、小卓,我们早就见过面,你们想想。”

十方疑惑的看着鲁西华,脑中忽然泛出一张脸庞,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就是左天横!”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我在众位身边,观察你们的心性,与大家相遇也是有缘,这次我入地府,欲借此功,脱离此界,还望诸位相助。”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还礼,“自当相助!”,他们不知鲁西华是何来路,竟然想脱离此界,是重回人间吗?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鲁西华手一扬,地上又出现三个人影,正是那高鸿,牛马二人,三人均是鬼形,在这地府之中身上无色,惨淡至极。燕赤霞等人望着三个鬼身,心中惊异,不知鲁西华是什么打算。

鲁西华大手一挥,一团黄云将众人托起,往城中飞去。

枉死城正中,有一处府衙占地广大,中间楼台亭阁无数,正是那一城之府,开衙断案之所~城隍府。众人在云头上往下望,下面一片消寂,早就荒废已久。

鲁西华转身向众人说道,“地府不知是何缘故,众神离去,久乱不治,而那黑山不知何故,留在此处,他身为城外阴山山神,不思报效天庭,反而借机窃取枉死城中的城隍印,借此控城,将投身此处的枉死冤魂一一榨尽,满足其私愿。搞得地府人间一团戾气。今日我要重开枉死城官衙,重立地府秩序,借此功德,离开此界。”

高鸿、左天纵、牛马二人解释众口声道,“援助尊者得果!”

鲁西华点点头,“人无信则不立,我借你们之手,得天大功德,这枉死城中一切将归你们掌控。我来此界已有百年,观诸位性情皆是上选,这才将此城托付你们,你们好生修行,顺应天道,梳理人道,不可知法犯法。”

众人闻言皆是称是,鲁西华点点头,云头带着众人降下院中,黄云散去,而鲁西华却是一步一步走向高空。

鲁西华手指一点,白云禅师怀中莲子光明大放,顿时所有人都能看到,十方不由得叫出声来,“师父!”

白云禅师只觉得心中温暖,有一物沒入体中,顿时脑后光明大放,双目紧闭却能视物,一应之物看得清清楚楚。那物又从自己体内淡出光华,凝聚于自己左手,光华放净时,一颗宝珠出现。白云禅师不由得叫道,“这是!”

鲁西华说到,“你有慧根,受此珠牵引当有慧光而生,你需要行走地府,传经授法,解救苦难之魂,如同月光耀地,此珠就名为明月珠。”

鲁西华的话一说完,白云禅师手中之珠顿时光明显耀、清净透亮、稀世珍贵,持之修行传法,戒净无染、定而无杂、慧光遍照。

白云禅师说道,“白云自当遵循上者言,不知上者名号,白云在地府传法,也好弘扬上者威名。”

鲁西华微微一笑,赫然变大,立刻在空中现了法身,黑发挽髻扎在脑后,上身琉璃火焰化作朵朵琼花,琼花旋转,变作丝丝青线,逐渐在鲁西华身上织出一副铠甲,上有花纹无数。头戴一顶白骨头冠,上有尖刺,发出阵阵妙音。腰间一条豹皮裙,黄底黑圈,一颗豹头腰带绕在其上,做向前吞吐之状,竟有些蛮荒之意。一条法带重新出现在颈部腰间,色为青白,在空中无声飘荡。一条深灰的裤子,一双玄色的皮靴,镶着金边,脚下踏着黄云。

白云禅师和十方见状,立刻要跪,却被一股法力阻止,口中却是言道,“原来是金刚护法,弟子不识上师面目,真是罪过!”

鲁西华道,“我之修行,俱得佛家大能所传,今日传于你身,你且用祂佛号行走,以偿因果。”

白云禅师低眉道,“遵圣者命!”

鲁西华口吐一段经文,这经文分作两段,一段高悬在城隍府中,形成一本淡淡的书影,上书一个大字,《生死簿》;另一小段,化作莲花,落到了白云禅师头顶。

这名为《生死簿》的书籍影子一形成,顿时城中众鬼哭声立止,无数鬼影伏在地面,向着城隍府叩首不已,淡淡白光点点从他们身上冒出,汇集到了城隍府上空。落到了《生死簿》上,《生死簿》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上面显露出无数的文字。这是众生祈愿,得有寿命显露,不再受地府无尽折磨的期盼。

而白云禅师,此刻依旧是僧侣袈裟芒鞋打扮,左手拿着明月宝珠,右手拿四镮禅杖,脑后一个淡淡光轮显露,无数禅音从中而出。白云禅师此刻怀中一颗翠绿色的光芒脱出,飞入枉死城的高空不见了。只见那翠绿色的光芒破开蓝膜,重返人间,飘飘然往南方而去。

南方大陆出海,上百里外有一座大岛,这里环境恶劣,土壤贫瘠,山民不能种食,只能出海与天地相争,常常是十出六归,无数男女葬身海底。有一处小山,山中有一座小寺,名唤飞云寺,不过茅屋草舍七八间。正值深夜,那寺中方丈白隐正在禅房中打坐,忽见窗外光明大放,外面一个小和尚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方丈,方丈,出事了!”

“十通,你着急什么,出什么事了?”白隐不慌不忙起身问道。

“方丈您快出来看吧,出大事了!”小和尚连忙上前去拉白隐的衣袖,可见白隐禅师平时和蔼可亲,弟子们都对他亲如家人。

白隐被十通拉着出了禅房,绕过正殿,来到前院,只见前院水池中此刻金光四溢,无数禅音响彻,原本无花的水池中,竟是碧叶连连,十数朵金莲开放,一股莲子清香弥漫四周。

“方丈,这天外来了一物,落在这水池中,竟然立刻开出金莲碧叶。”一位僧人解释道。

“方丈,方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一个小和尚拉着白隐的衣袖问道。

白隐刚自差异,忽然发觉那金莲之上蹲坐着一个淡淡的人影,向着自己一拜,赫然消去,不由得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你们的白云师叔今生罗汉有成,大道可期了!”

顿时寺中响起无数赞美之音,从此,这飞云寺中的金莲成了飞云寺中的奇物,无论是何疾病,求上一粒莲子,就能莲到病除,不过只对善人有效,那恶人抢夺后吃了再多却是无效,实在称异。

这边白云禅师僧侣袈裟芒鞋打扮,口中称颂,“原来是金刚上师是代地藏王菩萨传法,弟子自当谨守法规,渡化苦难。”此刻的白云神情肃穆,匍匐在地,拜了三拜,鲁西华坦然受之。

他代佛门大能传白云禅师地藏王菩萨经,让白云持此法行走地府,传法天下,解救苦难,算是报了那大能传法之功。

白云重新立起身来,“南无地藏王菩萨”,左手持明月珠、右手持四镮禅杖,大步往那府外走去。

第72章 离奇身坠

“师父!师父!”十方此刻见到师父远去,不由得大叫。“十方,今日你我一别,日后自然会见,无需多言,只是师父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啊。”白云禅师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之过处,无数鬼物俯身拜倒,叩头不已,白云面带微笑,颔首致谢。

十方非常想迈出脚步,追赶师父的步伐,可是始终迈不出这一步来,因为他知道,师父已经明了自己修行的道路,而自己不能和师父一起上路,脚下似有万斤重担压住,实在是不能迈出。

在场众人都是眼红,白云得受经文,替地藏王菩萨传法天下,虽然困苦,但是积累下来,功德无量啊!

鲁西华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个人有个人缘法,大道万千,各得其法,你们只有往自己的道路去走。高鸿,上前听封!”

高鸿闻言,立刻走出人群,当前一步,弯腰拜倒,“高鸿接旨。”

“高鸿,在世之时,为官清正,爱护百姓,严明律法,公正待人,遭人构陷,暂为阴身。”鲁西华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高鸿立刻紧张起来,“今日枉死城中城隍暂缺,我令高鸿掌此城隍之位,令通地府,重立秩序。高鸿,你上前接印!”

“高鸿遵旨!”高鸿起身,那颗身带彩霞的城隍印顿时落到了高鸿身上。鲁西华手指一弹,那之前黑山被灭,天上降下的功德光华立刻沒入高鸿体中。顿时高鸿身上冒出一阵彩烟,彩烟散去,只见高鸿一身玄黑冕服,胸前绣着狴犴,威严而立,身上法力光芒连连,厚重不已。高鸿左手拿着城隍印,右手挽起冕服,一步一步向着城隍府大堂的案桌走去。当高鸿坐上那张椅子,霎时之间,整个城隍府辉煌无比,一道光柱闪耀入空,显然是城隍府已经被激活了,这枉死城中迎来了新王,相应的,城中各处也来亮起光华。

“左天纵,上前听令。”

“天纵在此!”

“左天纵,得授兵马府将军,重建枉死城军队,维护地府秩序,探明地府各处,若遇妖魔厉鬼,可杀之!”立刻远处一道飞光而来,悬在左天纵面前,乃是一方黑黝黝的军令符,上书一个冥字。

“马一春、牛二华二人何在?”

“小的在此。”

“你二人跟我最久,可惜没有师徒之缘。今日,我命你二人化作地府牛头马面,辅佐左天纵降妖除魔,如有恶鬼作乱,你二人可捉而杀之!”

“小的领命!”话音一落,马一春牛二华二人,鬼影闪烁,项上人头却是各变作了一颗马头牛头,二人知道这是自己修行的必然,也无怨言。

鲁西华将那绞烂的三尖叉往空中一抛,口吐青焰,眉间射出一朵红莲,顿时那三尖叉熔化,分作两团,化为两个长柄武器,一柄是刀,刀作青色缠有红丝,一柄是双尖叉,色作红色缠有青丝,落入马牛二人之手。马头持叉、牛首拿刀。

“叉中有业火红莲附着,恶鬼碰之,受尽业力折磨;刀中有乙木神雷附着,恶鬼碰之,魂飞魄散;只是恶鬼多有缘故,若其有向善之心,可留一命。”鲁西华说道。

“遵命!”马牛二人对手中兵刃爱不释手,喜滋滋的站到左天纵身后,从此哥俩就要受左天纵管辖,还好大家一起混了七十来年,熟的不能再熟了,自当有所照顾。

其时,场中尚有燕赤霞、十方、孟卓在。

“十方,你且上来。”鲁西华的声音响起。

十方闷着脑袋上前,师父的离去,他还没缓过劲。

“十方,你心甚善,可愿在这枉死城中为官,引领亿万鬼魂向善,他们有的受冤、有的身怀戾气,都需要你这样的小和尚去化解,你可愿意?”

十方想到,留在这里就能见到师父和小卓,自然是点点头。

“好,十方,我封你为枉死城文判官,掌管这枉死城中的赏善司和阴律司,以扬善为主,使善人善鬼得到好报,这样人间正道才能昌盛,你可愿意?”

十方一听这话,扬善的事情他最喜欢做,立刻答应,“遵命!”此话一落,顿时枉死城中一处官衙飞来而物,落在十方面前,十方全身已经换成官服,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就是头上没发。一物被十方拿住,却是一支笔,正是断案行文的判官笔;另一物却是一方砚台,上有点点烟墨。

鲁西华口吐一段经文,化作龙形,钻入十方眉中,“此乃金刚经全文,望你善用。”

此刻十方身上顿时浮现两条金龙,上下环绕,庄重不已,不时口吐光点,落入砚台之中,烟霞更甚,墨中带着点点金色,显然是有佛文之能。

“我呢?还有我!”燕赤霞见到众人受赏,皆是神位,立刻高叫起来,深怕鲁西华忘了自己。

鲁西华笑道,“燕赤霞,你既然继承了燕大侠的名号,前来寻我,就是有缘。虽是贪财,但是这是修道之本,财侣法地,不是罪过。燕赤霞,上前听封。”

燕赤霞高兴地往前一站,“赤霞听令!”

“扬善就有惩恶,燕赤霞,我封你为枉死城武判官,掌罚恶司、察查司,让坏人得到惩罚,让地府法令得到执行,切不可自行违背啊。有高城隍在盯着你,如果犯错,自有处罚!”

燕赤霞一听自己能和小和尚平起平坐,立刻高兴起来,“没问题,我自当遵守法度!”

鲁西华将手一招,左天纵怀中飞出一物,正是那千年树妖的树芯,顿时沒入燕赤霞怀中,又取来那城外阴山山神印,落在燕赤霞头上。

“你福泽深厚,受前代燕大侠之福,今后需要缉拿亡魂,整顿枉死城中的秩序,不可没有手下。今赐你阴山山神印,你去城中、山中寻那听话精怪妖鬼,可化作黑白勾魂夺魄使者,专往阳间引导死去的灵魂。如有修行之人或者其他妖魔反抗,你报兵马府左将军,他自会安排牛头马面前去处理。燕赤霞,你责任重大,切记不可贪财坏事。”鲁西华缓缓的交代。

燕赤霞正色道,“自当尊令!”

“孟卓~”

“民女在。”女鬼小卓缓缓上前。

“你与十方机缘不断,我也无从阻拦,情之一物,不可轻视。这样,十方既然在枉死城中扬善,判那善行之魂前往投胎,你就在这城门口边熬上一碗汤,送与这些来往之魂御寒。进城之魂喝阳汤,以御地府寒气,出城投胎之魂喝阴汤,忘却前世烦恼之事。你可愿意?”

小卓点头不已,“尊者安排,小卓谨守。”

鲁西华抛出一个药罐,那是他在百药堂熬药的罐子,百年下来,不知道积累了多少灵药之气,正合孟卓熬汤之用。

“赤发、天纵、燕赤霞,你们三人上前。”鲁西华接着说道。

三个身影立刻排成一排在前,听候吩咐。

“这地府之中,不知起了什么巨变,现在只余这枉死城,其他城池一律不见,你们一边修行,一边四下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踪迹。我现在借助你们的法身,在这枉死城中布下大阵,这样就不怕外敌轻扰了,以防变化。”

“师尊慈悲!”“遵命,老爷!”

鲁西华飞在天空,口中念咒,同时生死簿、判官笔也亮起光华,城隍府的法印也腾空而起,共布大阵。

“赤发,你是天鬼之身,当要勤加修行,早日修成修罗大道。”鲁西华一指,一道巨影从赤发身上冒起,落往南门方向。“今借你之身,与大阵相通,化为一物,以积功德。”空中赫然出现一副锁链,“若有罪身,可加此锁链,锁其法力。”

“天纵,你是我记名弟子,现借飞龙之身得进天人境界,可惜飞龙终究是外物,希望你在枉死城中,勤修不殆,早日成道,前来寻我。”鲁西华一指,一道龙影从左天纵身上冒起,落往西门方向。

左天纵泪流满面,“谨遵师尊教诲。”

“今借你之身,与大阵相通,化为一物,以积功德。”空中赫然出现一副枷板,“若有罪身,可加此枷板,断其形念。”

“燕赤霞,你身怀道门绝学,现掌地府武判官,万望好自为之,不要丢了前辈的脸。”鲁西华一指,一道木影冒起,落往东门方向;一道小印身影冒起,落往北门方向。

赤发属火,镇守南门;飞龙属金,镇守西门;树妖木芯属木,镇守东门;黑山山神印属水,镇守北门。另有生死簿、判官笔、城隍印组成三才阵镇守枉死城,属土,至此五行大阵以土为主,隐匿其中,与地府山川地势相合,再也不怕什么天地巨变或者外敌入侵了,当然如果有天外大能出手,那又另当别论。

大阵一成,立时天空瑞花而降,地上白莲朵朵,城中众鬼被这瑞花白莲照耀,立刻身上黑气消散不少,面容之上一片祥和,而高鸿、天纵、燕赤霞等人更是得阵法加持,身上彩光连连,颇有些神韵,正是一副地府神官的模样。

此刻地府的天空,乌云不再,而是彩云当头,中有宏大的禅声佛唱,鲁西华越飞越高。一条条光龙从空中落下,有异人身披飞翼,手持乐器,光龙、异人围绕着鲁西华环绕,无数的赞美声起。

“我成琉璃身,今生为天王!”宏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地府,远行的白云老和尚听到后,脚步并不停止,微笑合什,“南无地藏王菩萨,金刚护法成就天王,当真是要杀出一条大道?”

鲁西华此刻的身体再非常人之色,竟然化作透明,再无皮肉筋骨之分,内外一体,通洁透明,上有火焰花纹旋转。鲁西华双手一握,无数华光而来,眉间一朵红莲扑在其上,两把紫鞭入手,这就是他的法器,二者相击,电光一闪,无数雷音从中而来。

鲁西华越升越高,眉间一痒,红莲印记化作一目,此目光芒大方,直射天际,不知穿透了何物,露出一个大洞,中间星光点点,鲁西华一个闪身进去。大洞合拢,地府又重新恢复了阴云,不过枉死城中亮堂不少,瑞花和白莲正在散去。

“师尊,一路走好,弟子一定会去找你的!”左天纵望着消失在大洞中的师尊,眼眶中流下了两行热泪。

鲁西华浑身盔甲青焰,向着天外星空,在大洞中穿行,似乎穿透了一层玻璃,只听得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破了,自己就出现在茫茫夜空,周围没有一颗星球,全是无数的碎片。

鲁西华回首望去,只见自己来处竟然也是一个小小的碎片,这漫天的碎片,有大有小,俱是平面,有的散着五彩光芒,有的散着黑光,有的却是暗淡无比。这些碎片在漂浮在无尽无涯的黑空里,排成河流一般。

鲁西华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只看到无数的碎片组成一条光带,向着一个黑洞而去,速度虽慢,但是每一时刻就有不少碎片被那黑洞吞噬。这期间,有些碎片相互碰撞,大的和小的融合,彩色的单色的、无色的融合,当然也有彩色和黑色撞在一起化为虚无的情况。

鲁西华看得心惊,难道这些就是自己之前所待的世界?这些世界竟然是一个一个的碎片,那黑洞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吞嚼这些碎片?!自己又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鲁西华虽然此刻外表威猛无比,但是心中却是极度危机,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

“咦?竟然有神魂在试炼中修成仙体,还是个人族?好好好,正好拿来开胃!”远处一只利爪袭来,当真是天地之象,无数星河都挡之不住,鲁西华还没转身,就被定在原处一动不动。

那利爪金光四溢,爪上光芒汇成河流,所有被卷入光芒的碎片,全部被融化,鲁西华看得发抖,那可是一个一个小世界啊,那爪子,前三后一,分明是只禽类,不知这支飞禽是哪位大能,一爪之威就能破灭星际。

鲁西华跑不掉,身体已经被那飞爪控住,眼睁睁看着那爪袭来。

那爪破天裂地,隔着鲁西华亿万里,劲风就到了,鲁西华如同纸糊一般,琉璃之身破裂,脑后光轮,身上法带,手上双鞭,就连头顶的骨冠、腰间的皮裙全部碎裂,变作粉末,只留下上半身躯体勉强支撑,胸腹以下,两只胳膊全部不见了。

这一闪之间,鲁西华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报仇!”

危急之时,鲁西华胸前菩提子痕一闪,那巨爪探来,鲁西华已经变作了粉末。

“怎么会,刚才那是什么?菩提子吗?这些秃驴竟敢在试炼中做手脚,还好我发现得早,要不然岂不给佛门添了新力。这次试炼要好好查查,能凭借神魂修成仙体,成绩肯定不错,那些成绩优秀的全部筛选一遍,不能让佛门得势!这个时候应该是南斗星域的试炼时刻,嗯,要好好查查,之前的试炼也不知道有没有秃驴做手脚,这么熟练,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得上报。”那巨爪什么也没有捞到,消失在了星河中。

之后,无数碎片又重新填补了那巨爪留下的空白,重新缓缓向着黑洞流去。其中有一些在巨爪探来的途中,被金光带动,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不知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鲁西华此刻只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把脑袋砸开,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喂,小伙子,起来了,试炼结束了。”

鲁西华努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卵形机器里,机器的顶门已经打开,自己浑身都是湿透了,一只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衣服,将自己拉出机器,用力过大,自己踉踉跄跄的差点摔了个跟斗。

鲁西华还没搞懂怎么回事,不由得喝道,“你是谁?干什么!”

那手的主人,是个年轻小伙子,冷笑一声,“呵呵,脾气还不小。留到现在可见你的资质也不怎么样,来让我看看,你去了什么世界,得了几分。”

年轻小伙子将手中仪器连接到机器上,看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多牛呢?原来去了个垃圾世界,才E-,这是什么世界啊,一点灵气没有,你的运气真够差的。我看看评分,咦,评分倒是不错,89分。不过世界太低,评分会被扣除许多的,你的试炼记录到时会上传评审会,长老会作出决定的,为你推荐适合的宗门,回家等通知吧,上等宗门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鲁西华听得心中发异,愣在原地。年轻小伙子笑道,“我忘了你刚醒,去那边喝瓶凝神液,你就想起来了,帮助你恢复记忆。唉,这试练,每次都能把人弄迷糊。”

鲁西华随着路往外走,这里似乎是个大厅,一排排光洁崭新的卵形机器整齐排列,绝大多数的机器都已经是空的,只有少数十来个盖子还盖着,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旁说说笑笑的,显然是没把里面的人当回事。

鲁西华顺着路走出大门,一下就惊呆了,大门之外,是广袤无垠的旷野,天空之中,无数飞行器掠过高空,更有人或者器物在空中飞行,一看就是修行者或者法器,带着光华而逝。

“我这是在做梦吗?”鲁西华站在门口发愣。

“来小伙子,这边来,喝了这瓶凝神液,你就想起来了。你要不愿喝,自己去那边休息一个时辰也行。”一个中年人站在一个桌子边,手里指着另外一处,那里都是躺椅,不少年轻人躺在上面休息,也有不少空位。

鲁西华没敢轻信中年人的话,不敢喝那所谓的什么凝神液,就往躺椅走去。

中年人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是个志愿者,而且大部分考生都结束了试炼,这个时候才出来的,一般都没戏了。

第一章 此身来历

躺椅是个半月形的托篮,安排在高大的树荫下,这一片树林幽静安逸,时不时有小鸟在树上鸣叫。每个躺椅之间都间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互不打扰。

这边的躺椅上躺着不少年轻人,有些身边围着无数人伺候着,有些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鲁西华路过一个少女,一头亮银色的头发,被一男一女围着,男女皆穿古装,一脸的欣慰。

“怜儿,你的身子虽然差了些,但是这次魂炼竟然得了75分,好好好!祖宗的基业终算保住了!”男人一脸的威严,同样是一头银发,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女子拉住少女的手,“怜儿,只要你顺利进了宗门,无论大小,我朝总算是有了积分,不用被抹掉了。”

少女也是笑道,“多亏爹爹~”

鲁西华路过这群人脚下未停,自身的情况还没弄清楚,瓜田李下,万一别人觉得自己是在偷听,惹上麻烦就不好了。这才来到一个僻静之处,附近百十来米之内连一个休息的人都没有,鲁西华这才寻了一个躺椅躺下。

躺椅内不知道铺了什么不知名的材料,鲁西华躺上去,小半个身子陷在里面,躺椅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鲁西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水蓝星上大大小小的国家总共有数十个,百代千秋下来只剩下了坚国和夏国,这两个国家都是出过仙人门徒的国家,只有出过仙人门徒,你的国家才会被仙人门派所庇护,要不然,等你国弱之时,别人将你吞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出现一个仙人门徒,自然会根据加入的门派强弱有相应的积分,三十年一次的门派挑选,如果该国家没有人进入仙人门派,那么之前所得积分就会被扣除一些,等到积分被扣光了,那么自然就得不到门派保护了。积分越多,得到门派保护的力度就越大,那也积分弱小的,基本上也就是挂个仙人属国的牌子,数百年也得不到一次门派庇护,等着慢慢消亡罢了。但是仙人门派就是仙人门派,只要积分还在,那么就绝对不允许消亡,哪怕只有弹丸之地,它也是仙人门派的面子所在。

水蓝星上千年没出过仙人门徒了,二十年前,坚国和夏国的门派积分都已经消耗殆尽,而坚国占据了水蓝星95%以上的领土。趁着这次机会,坚国于十年前,一举拿下了夏国,夏国国灭君死,都城被破之时,从上到下,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大都跟着以身殉国了,从此,坚国一统水蓝星。

而鲁西华就是那夏国唯一太子,天生羸弱,于大殿之上自杀之时因为手软,只是被剑划破了脖子流血就晕了过去,等坚国破了夏国皇宫的皇极殿时,打扫战场,才发现他还没死,于是将他圈养起来,作为坚国完成一统星球无上功绩的展示。坚国将鲁西华时时看管,好吃好喝的养着不让其死去,也不让其接触外界,每当有庆祝时,就把他拉出来当作吉祥物展示一番,以彰显国朝威势。

别看坚国一统了水蓝星,但是水蓝星上现在一个仙人门徒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其他星球的国家打过来,将水蓝星变作自己的属星。因为没有仙人门派撑腰,到时候别人可不给什么面子,遇上个野蛮的,直接将全星的人化为奴隶都有可能。所以坚国也在着急,只可惜水蓝星贫瘠之地,荒蛮无比,没什么特产,也没灵气,这三十年一度的门派挑选就成了坚国国主的心病。

今年本不是门派选徒之年,一年前,一阵光波扫过水蓝星,天外忽有天音传来,令水蓝星上每个国家无论大小选两名候选人,一年后准备参加角宿星域的门派特殊选徒试炼。声音过处那被囚禁在皇城中一处庄园的鲁西华身上顿时亮起了光芒,作为水蓝星上唯一夏国留下的皇家血脉,当仁不让的被选中了。

夏国人和坚国人外表相差很大,夏国人黑发黄肤、坚国人棕发白肤;夏国人身材匀称、坚国人身材健硕。夏国灭后,残留的夏国人基本都归化了坚国人,脱离了夏国的信仰;反而是鲁西华这个亡国太子,坚国为了羞辱他,反而保留了夏国的文化习俗,作为被灭国主的唯一代表,严格执行着夏国的习惯,此刻天音传讯,钦点候选者,鲁西华当仁不让的被选上了。

有大臣进言坚国国主,最好将鲁西华杀掉,以免后患,万一鲁西华被仙人门派选上,将来必会复仇。但是,坚国国主拒绝了,仙人所点,不可罔杀,所有候选人在仙人处都有记录,如果身死,必然调查。坚国已经没有了仙人庇护,如果在这次挑选中再激怒仙人,水蓝星必将有灭顶之灾。鲁西华无论如何还是水蓝星人,如果万一鲁西华寻求复国成功,这水蓝星终究还是在水蓝星人自己的掌握之中,总比被外来者奴役的好。

又有医者提出,将鲁西华吃药洗脑,默默灌输对坚国的忠诚,这个建议被坚国国主采纳了。于是鲁西华作为亡国太子,和特殊选徒试炼的人选,被强灌下无数奇奇怪怪的药材。之后鲁西华整个人几乎是变得懵懵懂懂一般,对坚国之人唯命是从,这下坚国国主就放心了。

半年前,一艘巨大的飞船来到水蓝星来接参加试炼候选人,坚国派出了数百人的队伍护送坚国的两位王子和鲁西华前往试炼。当飞船路过其他星球接取其他星球的候选人,最后来到一处试炼星时,水蓝星的人才知道自己的星球有多小了。

试炼星掌管的下面像水蓝星这种排不上号的星球有上数十万,而与试炼星相同的,一起举行试炼的共有一百二十颗星球,都同归一个星宿的十几个大门派及其下面的上百附属门派管理,也就是这次试炼有超过数千万的星球,总人数超过二十亿的候选者参加试炼,最后的名列前茅的三千胜出者会被这些门派瓜分,成为正式弟子,另再选成绩靠前的十万候选者成为外门弟子。

门派选人不看身体,因为门派中有无数灵药可将身体调养至最佳状态,只看神魂和毅力,而刚才为期三天的神魂试炼已经结束了。越是优秀的人才,就会越早苏醒,但是神魂试炼中还有毅力一项,求道之心坚定,才不会迷失自己,越是困难,最后若能脱身而出,得分越高。

原来自己是夏国的亡国太子!父皇、母后~鲁西华在脑中回忆起来自己的生平往事,十年的幸福生活、十年圈禁生涯、试炼中两百余年的修行旅途缓缓流过脑海。原来如此!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多的奥秘?!那摘星拿月到底是什么?!那天外飞爪到底是谁?!试炼中的世界组成的河流似乎是什么神秘之物?!而我,就是我自己,就是鲁西华!

鲁西华脑中想到这里,不由得立刻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我就是鲁西华,从今天起,我不要做别人眼中的鱼肉!

鲁西华气随神走,立刻全身噼里啪啦响彻起来,筋骨之间如炒黄豆,哗哗作响,一股英气自然上身,嗯?我的家传绝学~皇极通臂功?!

鲁西华一愣,身形一闪,来到林中,缓缓施展夏国皇族的武学~皇极通臂功来。这门绝学,据说是夏国开国皇帝所创,只有夏国皇族之人能学,只可惜,水蓝星资源日益枯竭,适合皇极通臂功修炼的药材几乎绝迹。水蓝星不比其他星球,是以武学为根基,皇极通臂功不能修炼,自然顶级战力大减,国朝才会一朝被灭。

“白猿望月”这招是皇极通臂功最基础的引气招式,一般是在服用药材后,用此法门将药力化为自身的功力,打通体内条条经脉,形成回路。

此刻鲁西华并未服用药材,只是自然而然地身子下蹲,右手撑在身后,仿佛白猿的尾巴立在地面,左手虚搭在头顶作棚状,两眼微闭,昂首向天,口部微张。远远看去,活脱脱的一只穿衣服的猴子正蹲在地上,望向天空。

此刻天空无月,却是有烈日当空,鲁西华这嘴一张,无数灵气汹涌而来落入鲁西华的口中,林间瞬时就起了大风。那灵气落到鲁西华嘴里,宛如热汤直达腹内,顿时腹中如同饱餐一顿,鼓鼓涨涨。鲁西华连忙闭嘴,这热汤化作热流散入四肢百脉,只如泡了温泉一般,浑身毛孔张开,一涨一收的呼吸起来。林间的大风立刻就停了。

鲁西华正舒服,忽然,空中烈日垂下金丝,如同火烧,射入鲁西华眼中,鲁西华顿时眼睛一疼,那舒服的状态再也无法保持,右手弯肘,向后一撑,立刻整个身子如同一只被惊吓的猴子,一跃两丈远,眼中疼痛稍缓,这才睁开眼来。

鲁西华叹道,“我还是太急了,不该白天练习,引发了这第二重夺目效果,这下可好,伤了眼睛。”鲁西华的双眼红肿,眼泪流个不停。

说完这话,鲁西华又是一惊,刚才自己只修炼片刻,此时竟然全身经脉打通大半,已达引气后期,距离大成也就是一两次修炼的事,不由得欣喜,难道我这家传皇极通臂功还和那摘星拿月神通有什么关系不成?!

鲁西华正在这里疑惑,就听到十几个人向着这边过来,“西华,我们该回去了。”

鲁西华抬头一看,正是那坚国派来盯着他的大内侍卫,显然是接到他试炼完毕的消息,却没见他出去,这才寻了过来。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笑道,“西华,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可是试炼成绩不好?不要担心,你虽然神魂资质不错,但是试炼没有通过,还可以做我们渤海太子的仆人嘛。我们渤海太子入了门派,身边自然需要伺候的人,你作此位正是绰绰有余。”

鲁西华闻言,向着那太监模样的人鞠了一躬,“西华无能,麻烦马公公您费心了。”脸上一点变化没有。

马公公满意的点点头,“来人,送西华回去。”

十来个侍卫夹着鲁西华,马公公走在后面,离了试炼场。

第2章 雷骨雷纹

能够参加第二轮神魂试炼的只有几十万候选者,从中选出三千成为仙门弟子,十万成为外门弟子,所以这剩下的几十万候选者也算是这几千万星球的佼佼者,非但年龄都在25岁以下,而且俱是一国之杰。试炼星为了保护好这次的留下的几十万候选者,基本上每人都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独自居住。

话说肉有五花三层,人有三六九等,像水蓝星来的这些人自然是属于最下等,你的出生决定了给你应有的待遇,这没办法。角木星域就是这么现实,而且这个星域是人、妖、异人共治,人并非是万物之灵,这里各种异灵、天生异种、神兽后裔比比皆是,人在里面想要冒出头,非要付出不可思议的努力才行。当然也有各种远古门派、世家传承,只可惜绝非水蓝星这种千年未出一个仙人门徒的小星球所能染指的。

这次的特殊试炼,反而是给了所有大小星球一个同等公平竞争的机会,让小星球的人有机会和那些世家、皇朝子弟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这次的试炼不看背景,不看关系,只看资质。当然也不是绝对的,你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那也只能是泯灭众生了。而鲁西华作为亡国的太子,被敌国当做吉祥物展览而养着,却因而幸运获得一个参加资格,也算是鸿运当头了。

“鲁西华,听说你哭了?!哈哈哈,也难怪,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吃过什么苦,这次试炼对你来说是难了一些,你以后只要跟在我身后,我自然是会照顾你的。”走进夏国驻地,迎面而来一个年轻男子,蟒服金冠,正是坚国二太子渤海王赵承安,身后跟着另外一个男子,龙行虎步,精壮非凡。

赵承安上前拍了拍鲁西华的肩膀,看了看他依旧红肿的眼睛,点点头,“这两天你就在小院里安心休养,试炼的结果我派人守在门口,到时候通知你。马宝~”

马太监立刻回应,“小的在。”

“这两天给西华送点补身子的,要是西华有什么散失,我为你是问!”赵承安说完这话带着男子走了。男子经过鲁西华面前,定睛看了看鲁西华,微微摇了摇头。

“小的遵命!”马太监大声回答道,笑眯眯的转过身来,“还请院中休息。”也不容鲁西华拒绝,几个侍卫将鲁西华叉住,往房中一送,立刻守住房门。

鲁西华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赵承安看上了自己的身份。这次试炼到是没敢动手脚,只等试炼一过,仙门失了关注,立刻自己的身份就会被替代,转由他人代替自己身份试试看看能不能参加一些小型仙门的试炼。夏国被灭,投靠坚国的人可不少,其中自有精英人才。渤海王自然是想安排自己人上位,这样才会多一些助力,自己原来的资质,不给他们拖后腿都是烧高香了。

鲁西华没有多想,只等试炼结束,如果试炼成功,自己能加入一个仙门最好,如果不行,那就想办法先逃出去,免得回去,又被当做牛马一般圈禁起来,试炼星上,坚国只有数百人的势力,想要逃,还是有办法的。

入夜,鲁西华在屋中推开窗户,暗自运行起白猿望月这招来。

“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特别亮啊?”一个侍卫抬头望天,看着天上的三个月亮。

“你这一说,我倒觉得真是,身上也是暖洋洋的,不那么冷了。”另一个侍卫回答道。

“这里修行真是好,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的家乡竟然是穷乡僻壤,你看着才来七八天,我都快突破引气前期了。”

“那倒是,听说朝廷皇宫里就有引气入体,洗毛伐髓,后天返先天,从而筑基的大高手。”

“那也是那几个老供奉吧?!”

“不知道,听说过,没见过。”

“你见过什么?你就见过雨花阁的姑娘。”

“有本事你回去后别去。”

“别啊,这次出来,我都憋坏了,这里东西太贵了。只有太子几人才能吃的上本地的食物,我们都只能吃自己带过来的,天天看着都流口水。”

“嘿嘿,你别说鲁西华的饭菜你没偷吃过?”

“吃过一点点,真好吃。”

“哎~可惜哦。这亡国的太子可不好当。”

“算了,这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再说了弱肉强食,夏国这么弱,被灭了不是很正常嘛。”

“咦,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浪涛声?”

“估计是莫愁湖的声音吧?月亮这么大,这湖边的浪声就越大,我给你说这莫愁湖比我们的天涯海都大。”

“是啊,前几天我还见过有人钓上来楼船那么大的鲤鱼呢!”

侍卫的声音从门外穿过前院、客厅,来到了鲁西华的房中。此刻的鲁西华同样作着白天的姿势,只不过,他刻意放低了吸收灵气的速度,即便是这样,这修炼速度依旧是惊人。

简简单单一招白猿望月,天空中一丝丝的细不可查的银线就落到了鲁西华的嘴里。银线在鲁西华身体里游走,顺着四肢百脉畅行无阻,最后在骨头关节的某处停了下来。骨头与骨头之间的薄膜,染上了淡淡的银色。这银丝游走的时候,无数隐秘的经脉被开发出来,如同一棵大树开出无数的枝杈,只有枝杈越多,大树才能开得茂盛。

鲁西华闭着双眼,身体随着呼吸一鼓一涨,骨骼间隐隐传来海浪波涛拍动的声音。这是骨头之间的骨膜轻微震荡发出的声响。这声响中,鲁西华的皮肤不断地被挤出灰白色的杂质附着在鲁西华的皮肤上,随着皮肤上毛孔的一张一合,这些杂质被皮肤中吹出的气流挤成了微小的针型,远远看去,此刻的鲁西华就如同一只全身长着白毛的白猿。

随着空中银线在鲁西华体内越积越多,鲁西华的关节渐渐发出淡淡的银色。鲁西华胸口的菩提子印痕忽然一动。鲁西华感到胸口发出一道大力,四肢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斗星式”、“朝天式”、“抱月式”、“扬鞭式”、“抚琴式”、“锁日式”、“展鹏式”、“赶星式”...家传皇族绝学皇极通臂功在这月光的照耀下,被鲁西华一式一式缓慢的施展开来。这拳式犹如大海潮水连绵不绝,速度虽慢,却给人势不可挡的感觉。空中无数的银丝在这拳法之间,不断地涌入鲁西华的骨膜,骨膜化作银色之后,又附上了骨头,渐渐的,整个身子的骨头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银色。

终于拳式越来越慢,这身体里筋骨之间的声音越来越大,鲁西华出拳虽慢,但是却带着一股海潮之声,渐渐地,无数的银光向着鲁西华的双手指尖涌去,能看到上面如同亮起了十盏白光的小灯泡,在空中随着拳式的舞动,划出靓丽的轨迹。随着最后鲁西华一招“锁日式”伸手向着空中明月虚扣,只听得鲁西华十指之间声音连连,如同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只见指头的骨头银膜碎裂,却是在其上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符文。雷纹!这是天生雷纹!鲁西华一下就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起的变化。一般道家来说并不注重身体的锤炼,他们只注重道法的修炼。但是鲁西华试炼中经过神秘大能传功,转修佛功,罗汉、金刚、天王,这一路下来,对身体强度的修炼有了些痴迷,只有根基深厚才能走得更远。

本来鲁西华今夜修炼,不到一会儿全身筋脉就被打通,这时就要按照道家法门种下道法的种子,为自己以后修行的道路铺好道路。哪知胸口菩提子一震,自己莫名将家传绝学在月光下施展,无意之间,竟然开始炼骨了。实际上百脉通就是换脉,其上还有炼骨、洗髓、生皮,都是修行法门需要打下的基础,只可惜世人寿命有限,为求长生,大多就只修炼了换脉而已,这样以后才能施展法术。而那些不朽王朝、远古世家确实有足够资源来修炼这些,这就是修行路上,穷者自穷、富者自富的道理。那些洪荒异种、神兽血脉却是天生地养,根本不用修炼法门就能自然生成最强的肉体,人族就更无法与之争锋了。

鲁西华想要活下去,很好的活下去,那就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不能急着种下道法,踏入筑基,我要继续换骨、换髓、换皮,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既然我得到了摘星那月神通,那就让我活个痛快!

今夜,鲁西华双手十指生成雷纹,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请假通知

各位书友,大家好。

作者本职工作有些不顺,领导没有得到满意的效果,有些工作需要返工。

心情不大好,小说卡文了,没什么灵感,写出来干巴巴的,所以向大家请假三天,调节一下心情。

请大家谅解。

《真摘星拿月》请假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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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杀蛇遇敌

鲁西华看着眼前这座大山,眼前一亮,胸口的呼吸越发的畅意了,只觉得到处充满了生机,非常的舒服。

几只黄翅黑尾的叫天鸟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双翅飞展,冲入云霄。鲁西华目光过处,到处是高大茂密的树林。一棵棵的大树都是十分的粗壮,树皮如同年久的龟壳一般,看上去至少有百年之久,通常都是两人合抱,更有甚者,甚至需要几人、十几人才能合抱。

鲁西华伸出左手在树皮上抚摸,还好,属于正常的强度,没有那种一尘一土皆是金刚的变态程度。

树叶被微风吹动,传来沙沙的声音,这声音中,一个乌黄的影子悄无声息的直奔鲁西华颈部而去,去势如电,鲁西华抬头看着林间的树叶,身子未动,右手抬起在那乌光中拂过,五指犹如抚琴一般,在影子身上掠过。

影子掉在地上,头呈三角,口有利牙,竟然是一条毒蛇。不过此时的毒蛇,已经没了噬人的勇气,歪着头在地上翻滚了一阵,连忙躲入林下的草丛不见的踪影。

咦?鲁西华有些差异,刚才他使出皇极通臂功中的“抚琴式”,虽说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五指连弹指间,这毒蛇理应蛇骨断裂才是,哪象现在,竟然能够灰溜溜的爬走。“有点意思。”鲁西华对这个刚刚进入的小世界,心中有了一个初步的映像。

“看来是要小心一些了。”鲁西华望了望身上的蓝色锦囊选了个方向,消失在茫茫深林之中。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鲁西华耳中传来渐渐变大轰鸣之声,“有瀑布?!”鲁西华又走了片刻,深林边缘豁然开朗,一条银龙似的瀑布从高高的山峰一处落下,下面是梯田一般的水潭,深林至此,乃是一处断壁边上,和对面的密林隔滩相望。那瀑布之水跨越七八百米的高度,落入潭中溅起珍珠一般的水花,在潭面之上形成薄薄的雾气。阳光照在潭中,在瀑布两岸的断壁之上搭起了一座七彩的虹桥,真实而美丽,似乎只要踏上虹桥就能飞身对岸一般。

鲁西华腰间的蓝色锦囊闪烁着光芒,似乎在指引着什么。鲁西华定睛一看,之间瀑布外一处崖壁间,有一处鹰巢,里面躺着一株奇异的植物,黄玉色的枝叶上,开出三朵淡紫色的小花,中间是白色的花蕊,正在闪着异光,和鲁西华腰间的锦囊相呼应。鲁西华明了这就是自己的目标了。

鹰巢之中有两只雏鹰闭着眼睛在睡觉,小身子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大鹰似乎不在巢中。鲁西华抬头向远方看去,之间空中有个极小的黑点在很远处的天空徘徊,想必那就是巢中的大鹰了,好像正在外面捕食。

鲁西华站在崖边,被山风吹得衣服紧贴在身上,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脚尖在几处突出的石头上轻轻一点,身子就来到了半崖之上鹰巢,一丝声响没有,随手拿起那株奇异的植物,塞到腰间的锦囊里,丝毫没有惊动巢中的雏鹰。没有丝毫的停留,鲁西华的身子就往崖底潭边落去。

一声清啼在头上响起,鲁西华抬头一看,之间那只刚才还在极远处的苍鹰猛然间来到近处,双翅往后一收,对着鲁西华直扑而来,那尖锐的鹰嘴正对着鲁西华下落的眼睛。

未及一秒,苍鹰就来到鲁西华头上三尺,眼见着利嘴就要将鲁西华头部啄个大洞。鲁西华左手一探,“锁日式”随手而出,左手拇指和食指环成扣状,向着苍鹰的利嘴捏去。那苍鹰一见鲁西华出手,立刻将双翅一展,顿时来势一顿,头胸部向上一昂,鲁西华出手落空。

苍鹰胸部上扬,腹部露出,一双利爪顿时化作闪电,往鲁西华手上抓去。这要是抓实了,必定是个筋断手折、血肉模糊的下场。鲁西华见“锁日式”落空。拇指收回,中指弹出,和食指并做一处,“扬鞭式”,顿时二指如鞭,想着来袭的鹰爪敲去。

兔起鹘落,鲁西华已经和苍鹰的双爪来往了几下,那苍鹰被震的双爪发麻,立空不定,身子一歪,就要向地面落去。鲁西华眼疾手快,五指一扣,就将这苍鹰脖子扣住不放,双脚轻轻一弯,刚好落地了。

苍鹰口中哀鸣不止,鲁西华说道,“我不是非要抢你东西,实在是因为你巢中之物乃是我试炼的目标,不得已为之。”说完这番话,也不管手中苍鹰听没听懂,就将其往空中一扔。那苍鹰得了自由,知道自己不是那人类对手,不敢再和鲁西华纠缠,立刻展翅一振,消失在崖壁上。

鲁西华没有停留,双足在潭面一踩,几下就越过了数百米的水潭,消失在对岸的崖壁中,那有一处缝隙,不知通向何处。

“终于出来了。”穿过山崖出来,已经是落日时刻,随着空中烈日西下,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只不过小世界中的明月大如山脉,站在地上能看到明月之上有无数山脉河流和海洋,也不知道那是何处。鲁西华运气好,又在山缝之间寻到一块石头,也是那试炼之物,早已放入囊中。

鲁西华没有放过修炼的机会,立刻宁心静气对着当空明月施展起家传招式“白猿望月”起来,月色中,鲁西华又似乎重新化作了一只白猿,蹲坐地面,对月而望。

月光如水,散在地面,随着鲁西华的呼吸似乎变得海浪一般,渐渐泛起波纹,鲁西华体内的骨骼之上,悄悄的点燃了一颗又一颗的雷纹,从十指蔓延到了小臂。

四周方圆数里之地都是静悄悄一片,连一点鸟兽蛙鸣都没有,随着鲁西华的呼吸加深,皮肤上似乎泛起淡淡的银光。

忽然之间,鲁西华心显警兆,眼神顿时落向了身体左侧,那里有一道一尺来长,模模糊糊的灰影在月光下,竟然是半透明状,朝着自己疾射而来。

鲁西华目光如炬,在月色下,双瞳之中似乎有白色火焰在跳动,瞧见那疾射过来之物,却是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头部微小,破空而来,毫不费劲。

这小蛇隐在月光之中,只有个大概的轮廓,若是不动,几乎看不出身形,还未到,空中就弥漫起一股香甜的气味。

“有毒!”鲁西华眉头一皱,右手往地上一撑,顿时全身皮肤立刻收缩,一刹间从一只白猿又重新变回成人,脚下移动,往旁边退开了三丈,立身而起,与那小蛇擦身而过。

虽说闭了毛孔和呼吸,那一刹间,鲁西华依旧吸入了极微量的甜味,浑身气血稍稍凝滞,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鲁西华腹中一鼓,全身啪啪作响,如同过电一般,一口浊气吐口而出,恢复如初。

而那透明小蛇,一击不中,在空中将身子一折,凭空而转,又冲着鲁西华面门而来,顷刻之间,又到五尺之外。

“孽畜,而敢?!”鲁西华怒喝一声,一抓击出,五指之间,雷光闪耀。

夫雷霆者,天地枢机,故雷乃天之号令,察天地之中气,专杀不正邪恶。

鲁西华在那几个世界中,得菩提子,练罗汉、金刚、天王之身,一身修为皆在雷气。而雷气所化,皆由木气所生,由生转死,生死并立,威不可挡。此刻回归大世界中,借菩提种子,施展家传绝学,攝月华生雷,通百脉换雷骨,这一刻,用心出手自然是雷霆激荡,克制世间一切不正之物。

这无名小蛇身属五毒,自然也是不正之物,身在空中,立刻就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蛇尾猛然一颤,蛇头顺势向下,立刻在地上钻了一个小洞,身子消失在小洞里不见了。

“想逃?!”鲁西华见到那小蛇往地面钻去,消失在土中,立刻眉毛一竖,左右手合拳虚握,中央内空,抬过头顶。“抱月式!”以手握拳,以拳作印,向着小蛇消失的小洞砸去。

随着鲁西华的拳印击在小洞上空,顿时方圆一丈之地全部下陷半尺,鲁西华一拳之威,震慑当场。那下陷的泥土分外紧密,无数雷光在泥土中来去,一声尖锐的嘶鸣从土中发出,那小蛇如同发疯似的又重新钻出泥土,越在空中。

此刻小蛇的身上带着无数雷光,如同藤蔓缠绕,空气之中发出一阵焦香,小蛇顿时四分五裂,却是一点血也没有,只有生生白骨,在月光下散出某种妖异的寒气。

猛的远处传来一声吼叫,“何人敢灭我宝蛇?!”威势十足,惊起林中飞鸟无数,就往这边奔了过来。

灌木丛中,一个大汉,豹首环眼燕颔虎须冲了出来,望也不望鲁西华,就看向地面的白骨,沉声怒道,“是你杀了我的宝蛇?!”

鲁西华向来人望去,只见此人腰间挂着一只紫色锦囊,显然同为试炼之人。

之前试炼选出了头名三千被十几个大门派瓜分,这顺序排下来的十万人就要变作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也是有高下之分,大门派和小门派的待遇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这十万人便进入此处密地,寻找可以让锦囊发光的之物。

此刻鲁西华眼前之人,正是十万试炼人中之一,而且是之前排名很靠前的。按照神魂试炼的成绩选取的十万人,又按照成绩高低,分别赐予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紫色最高,代表之前试炼成绩最好,蓝色次之。

而此刻鲁西华身上就是蓝色锦囊。

那大汉往鲁西华腰间一瞄,只见其外光彩环绕,心知囊中定有试炼之物,顿时眼神凶恶无比,往腰间一拍,身上数条黑影顿时从衣服内窜了出来,四下散开。大汉口中响起一道异声,那黑影夹着黑光纷纷扑向鲁西华.

第4章 湖中有蟾

鲁西华的正前方,是一条黑背金头的大蜈蚣,上半身高高立起,两条触须如同鞭子一样舞动,两颗螯牙似张非张。左侧是一只碗口大小的蜘蛛,其背部有白纹数道,组成人面。右侧是一只通体碧绿的蟾蜍,腹大腰圆,大嘴一张一合,吞吐着五色彩雾。后方是一只朱红小蝎,尾部高举在月光之下若隐若现。分明全是剧毒之物,看来这大汉修行的是毒功无疑。

四只毒物普一出现,鸣叫之声此起彼伏,这声音在空中弥漫,落入人耳,夺人心神。“交出你腰间的锦囊,我就饶了你的性命!”大汉舔了舔嘴唇,见到自己的虫兽将眼前之人围住,心中大定,往常这五虫之一而出就无往不利,眼前之人不知是何来路,竟然灭杀了自己的一条宝蛇,虽在试炼之中,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余下四虫齐出,眼前之人绝对没有逃过之理,当下开口,“把锦囊抛给我,我就放你一马。”

“还是你亲自过来拿吧。”鲁西华双手垂立,眼睛看也未看四方毒虫,只是盯着大汉。

“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辣了。”大汉面露凶光,口中再次发出奇异的声响,却比之前要急促许多,夜色之中有些刺耳。

顿时围住鲁西华的四只毒物顿时口喷各色毒气,鲁西华面前三尺皆被那色彩斑斓的霞雾笼罩,不能视物。

吐完毒气,四肢毒物纷纷发起了进攻。金头蜈蚣往彩雾中一钻,不见了踪影;碧绿的蟾蜍却是大口一张,一条猩红的舌头如同练带,往鲁西华方向刺去;人面蜘蛛口吐灰色蛛网,往地面罩去,方圆丈许;朱红小蝎,几对腹爪一动,猛然一跃,尾刺霍然显出两个影来,竟然是一只极为罕见的双尾蝎,向着鲁西华扎来。

大汉站在原地冷笑,只等着过会儿,展示完毕,过去捡锦囊。

只听得彩雾之中一声噼啪轻响,就看到那人抬着左手五指之间白光流转,彩雾如同水汽遇上了骄阳,顿时就被破得一干二净。

“雷气?!”大汉看得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雷霆至刚至阳,不知是这人功法有异还是身上有专克毒虫的宝物,正是自己毒功克星,口中大叫,“手下留情!”

话从口出,可惜已经晚了,只见那人右手手指如清风一般,几乎在同时拂过四只毒虫,四虫立刻整个身子都被雷霆缠绕,一阵肉香过后,落在地上,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正如之前那奇异小蛇一般。

大汉见状,心中一惊,这人不知哪里来的,手段这般奇特,二话不说,连忙转身欲逃,自己一身功夫都在毒虫之上,此刻正好被此人克制,如果不逃,怕是连小命都要丢掉。

鲁西华望见大汉见势不妙就要逃走,哪里容得到手的鸭子飞了,他正愁没时间去找试炼之物,抢了大汉腰中锦囊正好充数,立刻脚掌蹬地,双臂一展,一垫一跃,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只在树上跳跃的猴子,身子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一招身法,那是鲁西华家传绝学“皇极通臂功”里“展鹏式”结合“斗星式”的一个变招。

想那山中猿猴攀岩走壁如履平地,灵活异常,有的猿猴形态娇小,性情谨慎而狡猾,遇到豺狼虎豹这类天敌之时,立刻全身皮毛炸起,不要命的向前一窜,这一窜之中的力道远远超过平时,速度极快,有树上树,没树逃命。而有的猿猴却是身形高大、凶猛异常,以虎豹熊罴为食,在树间穿行,遇见猛兽,从树上跃下,一爪覆顶,顿时将猛兽头顶脑门掀开,猛兽在这一抓之下就已死亡,被猿猴吸食脑浆,更有甚者被活活吓死。

鲁西华这一窜,立马身子就靠近一棵大树旁,左手在树干上一搭,顿时身子又加快三分,向着大汉飞去。

那大汉脚下速度也快,听得身后响动,边跑边回首张望,之间鲁西华手在树干上一拍,身子就往前窜了十数丈,飞快的接近自己,顿时魂飞魄散,惊叫一声,从怀中掏出不知何物,往身上一拍,脚下越发的快了。

鲁西华追到那大汉身后不远,见那大汉速度再增,眉头一皱,等到身子落地时,手指在身旁一棵老树上一划,一爪,顿时一段五尺长的树干被生生的从树上取出,木屑纷飞。

鲁西华脚下错位,形似弓步,身形如箭,浑身脊柱如同一条大龙摆动,由下而上发出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轻微爆响,右手一抡,五尺长三尺粗的树干就被他一手掀起,毫无重量一般的横在空中。

鲁西华左手运起“扬鞭式”,整整一条手臂化作钢鞭,甩在树干截面之上,那树干如同猛弓发矢,唰的一声就向着前面的大汉后背飞去,刚猛无俦!

那大汉听得身后爆声滚滚,回首一看,只见一段树干如同飞弹向着自己上身撞来,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枝叶。这树干五尺长三尺粗,生在林中,饱食水分,至少五百斤以上,自己要真是被这树干砸中,只怕立刻就是个化作肉糜的下场。

当下大汉脸色煞白一片,那树干破空撞来,一股强大的风压轰然袭来,大喊耳膜震动,如同一只咆哮山林的猛兽在耳边大吼。须臾片刻就来到自己身后,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在其笼罩之下。

风声呼呼,轰然作响,大汉不敢再逃,这一瞬间的恐惧顿时使他爆发出比平时更加强大的速度。只见大汉脚尖点地,整个身子立刻收缩,昂首大汉瞬间化作垂髫小儿一般,往地上一滚一缩,尽可能的减少被击中的几率,同时大汉抱住了头胸等要害之处,往后倒去。

树干带着劲风刮过,顿时将大汉空空荡荡的衣服带起,刺啦一声,衣服破了,树干则是飞向了远处。大汉惊魂未定,不敢停留,手足并用就要往旁边灌木躲去,就感到后颈微微一热,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后颈上,千斤巨力压身,顿时大汉全身如同被定住一般,再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耳边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好汉饶命!”大汉顾不得许多,立刻开声求饶,这青年出手非生即死,显然是个狠角色,自己为了活命,立刻求饶,只盼此人不像自己,专杀弱小。远处此刻才传来树干撞击巨树的声音,啪啪啪,声音不断,不知道一路撞坏了多少树木。

“锦囊交出来,自己走吧。”鲁西华的目的在于锦囊,虽是试炼,此人太弱,不想杀人。

大汉不敢多言,一把拉下腰间锦囊,放于地上,立刻后颈那只掌控生死的手掌消失无踪,大汉才觉得这一刻魂魄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二话不说,身子前倾,衣衫破烂的往密林深处逃去,死也不敢回头张望。

鲁西华摇摇头,修行路上,无惧生死,没有胆子的人,就算天分再好,一辈子也不会有多大出息,除非你背景深厚,无数灵药功法堆砌,或者天生异种无需修行自能横行星际。不过这些背景深厚之徒,哪里会来参加这个试炼,这小世界中十万试炼之人,说起来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罢了,几乎都是仙道无门,想要凭自己本事搏一个出路罢了。

鲁西华上前,脚尖一挑,顿时将那紫色锦囊握在手中,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株植物,一颗小石头还有一根玉色的骨头,小小巧巧,上面散发着异光,正是试炼要求之物。鲁西华也不管这四件东西是那大汉自己找的还是抢夺别人的,反正现在都姓了鲁。

试炼之物一旦放入锦囊就再也取不出,上有封禁,除非等到试炼结束,想要更多的,那就去抢吧。鲁西华将紫色锦囊挂到自己的腰间,两只锦囊在夜色中显漏出更加绚丽的光华,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不行,这也是试炼的特点,你不怕排名低,就尽管只寻一两件信物找地方躲上三天,自然能完成试炼。若是想拜入上门,那就去争吧,无论是运气还是实力,只要有一样符合,你都能收获丰富,自然能够达成心愿。

鲁西华往大汉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没有往哪个方向去,反而转身重新选了另外一个方向。上宗下宗对他来说都是仙门,水蓝星已经落入坚国之手,自己的目标是成就仙人,遨游世间,一国之主哪有仙人来的痛快,特别是尝过试炼境中法力镇压一界的感觉,已经激起自己修仙的向往,哪是世间荣华所能替代的。

鲁西华往一个方向疾行,速度极快,身形在深林间穿行,没有带起一丝惊扰,正如同一只生活在山林的猿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远远的,鲁西华瞧见一道月华从空中落下,如丝一般,在某处徘徊不已,心中诧异,难道此处还有人修炼月华不成?

鲁西华继续向着那处奔行,又跑了一个时辰,这才来到一个大湖。说是大湖,但是一眼望去,看不到对岸,眼帘之中,十数处岛屿星罗密布,散在湖中,那月华从空中落下,就落往湖中一处岛屿之中,洁白无瑕。

鲁西华脚尖在水面一点,身子就往前飘去,如此反复,踏波而行,向着那月华落下之处岛屿而去。那岛屿距离湖岸,约有两千米的模样,鲁西华脚下一点就是数丈,盏茶功夫就来到岛上,寻往那月华落处一看,只见岛中有方十数亩大小的水池,中间有方巨石,其上蹲着一只白玉蟾蜍,大嘴一张,正在对着天空吞吐不已,那月华从空中落下,往蟾蜍腹中而去。白玉蟾蜍腹中某处晶莹剔透,发出异光,似乎有物形成。

第5章 白蟾化妖,西华服宝

按照鲁西华的记忆里,在之前那方世界的传说中,有些异类天生异种或是巧遇机缘得受天道、又或活的年头够久自发开启灵智,便能够领悟修行之道,每当月圆之日就要寻一隐秘之处吞食月华之精。这月华之精中最著名的就是帝流浆。

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每九百九十九年一度的七月十五的月光中含有“帝流浆”,如果有修行的妖怪得了机缘吃了它,一夜的修炼相当于吸取日月精华上千年。

那个世界的神话中,这帝流浆就是勾陈大帝赐下的宝贝,勾陈大帝统领万妖,自然是要给天下群妖一个修行的机会。勾陈大帝就是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主伐兵事、战争之神、统领世间万妖,尊为四御之一。在那华文明的神话中,勾陈大帝就是伏羲,人首蛇身,华民族人文先祖,想到这里,鲁西华不由地感到唏嘘,到底那方世界是神话,还自己正处于神话中呢?

看到这白玉的蟾蜍,脸盆大小,蹲在巨石之上,闭着眼睛,张着大嘴,将天空中垂下的如丝月华吸入腹中。那条条银丝,从白玉蟾的大口进入,顺着奇异的线路,流转全身,最后落到大腹之中,化为光团。光团之中透出异光,似乎有物就要形成。

鲁西华一见此景,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词来,“内丹?!”内丹也是妖丹,乃是妖物一身修为的凝结,常有修士杀妖取丹,用来炼药,功效非常。此刻鲁西华倒是没有什么杀妖取丹的念头,只是盯着白玉蟾身上银丝流转的线路细细看去,这分明就是一部炼骨洗髓生皮的功法。

鲁西华经由试炼之中,遍经四个世界,宿慧始生,才能在回到本方大世界之后,这短短几天之内,由一名普通常人,变为引气入体、通达百脉的伪修士。借家传功法,经摘星拿月神通转化,由月生雷,一步踏入水蓝星上传说中炼骨的境界,此刻看到白玉蟾同样是借月华入体,运转全身,修炼内丹,落到鲁西华眼中,这就是一篇绝妙的炼体功法。

那白玉蟾腹中光华越来越盛,色生五霞,隐隐透出蟾体,在其头顶生成一片霞云。月上中天,正是最盛之时,那白玉蟾忽然两颊一鼓,张口大鸣。这蟾鸣声好似雷动,激烈震荡,犹如九天落雷,震得这方圆十数亩的水池顿时水干。一道恐怖的音波由蟾嘴而出,扫荡四处,鲁西华站在白玉蟾侧面不远处,自然被涉及。

这蟾鸣带来的能量波纹,冲击到四周的山石树木,全部化为粉末,鲁西华身上的衣物也不幸免,全部变作飞灰,仅余两只锦囊落在地上,露出赤裸之身,身上各处,皮肤被狂风吹得泛起纹路,引得鲁西华骨骼中雷纹激荡,一颗颗雷纹不断闪耀,由小臂到大臂,由肩膀到腰部,一颗颗雷纹在这能量激荡中不断地生成。此刻的鲁西华仿佛华文明传说中远古狩猎的战士,浑身绘着奇异的图腾,象征着先祖无上的勇气。

地面在下沉、山石在开裂,这蟾鸣过处,四景几乎全毁。如果不是鲁西华之前已经雷纹入骨,只怕此刻也已经是皮肉筋骨全部化为粉末了。人生机缘就在于此,有炼骨换髓境界的人在此地,得到蟾鸣中能量的激荡,自然能够强者更强,稍微差一点的,功力不到,来到此处就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蟾鸣如雷,滚动三声,鸣得此方岛屿一片狼藉,却见空中奇异般落下三道闪电,与这蟾鸣相和,白玉蟾腹中光团此刻立时收缩,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光点在腹中生成,分明是那内丹已成。那三道闪电,落在白玉蟾背上,化作三道金色的纹路,从头至尾,泾渭分明,好似要将白玉蟾浑身劈开一般。

白玉蟾拱了拱身子,腾空一跃,似乎在原地留下了个影子。那跃在空中的白玉蟾,一口气吐出,竟然招来一片云雾,自身趴在其上,眼睛向一旁赤裸的鲁西华看了一眼,化作一阵风消失无踪了,鲁西华远远看到蟾背上依稀还有三道金纹。

原来树木茂盛,池水荡漾的小岛,此刻一大半都被毁于一旦,独留一方巨石在原地,正是那白玉蟾刚才所蹲之地,其上有道淡淡的影子,鲁西华定睛看去,竟然是个空壳,分明就是刚才那白玉蟾的模样。“蟾蜕?!”鲁西华差点叫出声来。

蟾蜍和月亮总是能联系在一起,那方世界的传说中,月亮之上就有蟾宫,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学子考取功名,若是能一朝高中,就叫“蟾宫折桂”。那月下蟾蜍的来历更是有一番说法。

传说月亮里的蟾蜍根本不是来自地上,倒是地上的蟾蜍来自天上,来自那位赐予后羿仙药的女神。有年三月初三,女神在月宫中开蟠桃会。蟾蜍仙在永不凋零的花园遇见了天鹅仙子,酒生色胆上前调戏。天鹅仙子惊吓而逃,状告到了女神那里。女神随后大怒,随手拿起月宫进献的月精盆,砸向蟾蜍仙,便将蟾蜍仙打下凡界,许诺一千年后才能再返天上,并派雷神监督。来到人间的蟾蜍痴心不死,渺渺眼神望向天上,大概受了月精盆一击,蟾蜍喜爱夜晚出来,因为月亮正在那时显现。在虚弱的泥土里,在尖锐的石头下,在潮湿的草丛中,到处都有仰望月亮的蟾蜍。女神或许已经忘记将蟾蜍再返天上的允诺了,可是蟾蜍没忘。每当雷电之夜,蟾蜍总要蜕下一张清脆的壳来,要让监督它的雷神知道,蟾蜍坚定的悔过自新、蜕化成仙之心。然而一次又一次失望,蟾蜍依旧没有回到天上,只有吞下自己的空壳。

今晚鲁西华借月华一步踏入炼骨境界,又遇修炼五毒得大汉,抢得紫色锦囊,再遇白蟾化妖,借其蟾鸣,一举炼骨大成,此刻又看到蟾蜕留下,鲁西华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分明是那方世界中主角才有的待遇啊!

蟾蜕又叫蟾衣、蟾酥,是蟾蜍身上的一层很薄的几乎透明的皮,在那方世界中是很珍贵的药材,被用来治疗多种恶性肿瘤疾病。眼前的蟾衣,二尺方圆,乃是蟾精化妖留下的,这分明就是一副洗髓的大药,鲁西华哪里能够不惊喜?!连忙上前拿去。

鲁西华将蟾衣拿在手中,这片蟾衣薄如轻翼,头部、躯干、四肢完整无缺,拿在手中二尺方圆却不到二两,上面带着酥油的香气,柔软舒适,不知是不是刚刚蜕下之故,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温度。

天地之予、自当取之,如果不是自己炼骨成功,今晚只怕就会化作一摊荒骨,成仙路上,当真是白骨累累。

鲁西华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自己回到此方大世界,菩提子中的空间已经消失,刚才能量激荡,衣物全毁,只留两只锦囊,身上在无余处可放蟾衣,干脆一吃了之。

想到做到,鲁西华立刻将手中蟾衣三口两口吞下,只觉得味道甘甜,一不做二不休,此刻机会难得,干脆就按照那白玉蟾吞吐月华时,身上流转的银丝路线修行起来。

蟾衣入腹,鲁西华只觉得腹中如同吞下了一轮明月,虽是光华万丈,却不狂躁,只觉得体内气息如同被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细丝,整个的调动了起来。鲁西华闭着双眼,身子伏地,抬头昂胸,做蟾蜍状。随着鲁西华呼吸的逐渐加深、绵长,五脏六腑都开始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皮毛筋骨之间仿佛正有几道气息周而复始的按照一定的线路开始快速游走,鲁西华周身的气血也开始变得滚动起来。

白玉蟾修炼之时,月华落下如丝,鲁西华修炼时,月华落下如雨,点点滴滴,颗颗大如黄豆,掉在鲁西华的皮肤之上,沁了进去。此刻鲁西华的腹中,蟾衣渐化,一股精气也加入到了这流转之中,虽然细小如丝,但是胜在如同抽丝剥茧、源源不断,后劲绵长,鲁西华的内机开始壮大起来。

白猿喜动,跋山涉水,只手抓虎裂狮,白猿望月鲁西华习之,百脉俱通、雷骨大成,抬手之间就是雷霆轰鸣,出手毫不留情;白蟾喜静,藏身溪流,不为外物所动,白蟾吞月鲁西华习之,五脏壮大、六腑强生。这是内圣外王之像,正如一句诗词所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鲁西华家传皇极通臂功,刚开始也是从筋骨皮毛开始,先要苦苦打熬气力,而后外壮筋骨。鲁西华得天大机缘,试炼之后,宿慧生成,知他世修行之法,得神通在身,这才能几夜之间引气入体而成。常人练到了此处,就是拜入仙门或是求得秘法,在体内种下道法种子,开启法术修行。但是鲁西华并非常人,两百余年修行生涯,他对自身根基看得无比慎重,那记忆中得天外一爪,将自己抓得身魂俱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有强大的身躯,何谈修行,空有法术却宛如空中楼阁,哪里能够逍遥自在。

刚才鲁西华在蟾口中得存,炼骨大成,浑身上下骨骼之中皆是雷纹,至此之后,如同烈火炼钢,需要反复煅烧,才能将骨骼之中杂质尽去,火候到时,雷纹自然会深入骨下,淬炼气血,才能达到洗髓的效果。

而今,鲁西华得了机缘,观白蟾化妖,悟得炼体之法,得白蟾蟾酥,壮五脏六腑,这才得以换血养神。

果然,鲁西华伏在地上做蟾蜍吞月状,这浑身气息被蟾酥带动,依照莫名的线路运行,几个周天下来,就觉得自己胸口之中隐隐有些作痛的感觉,仿佛心肺之间进了些异物,虽然极其的微小,却是很不舒服,好像美食之中,掺杂了一些细小的沙子一般,让人难受。

这就是蟾酥的功效,清除积压在五脏六腑之间的杂质和毒素,鲁西华之前借月生雷,虽是快速,但是五脏六腑终不是骨骼,不如其这般坚韧,要想排出器官中的杂质和毒素,只能靠每夜慢慢打熬。按照鲁西华计算,怎么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让雷气进入脏腑,而此刻的蟾酥却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不愧是洗髓换血的无上大药。

第6章 洗髓换血,黑甲银衣

鲁西华这副身体不过二十岁,之前只不过是个常人,习武天分只是中人之姿,所以二十年下来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都不可能百分百全部被吸收消化,没有修行法门,总会有些有毒之物在身体里残留下来,沾染在五脏六腑之上。至于最近这十年,国破家亡,坚国上下把自己当作宠物一般,为了控制自己,更是拿出了洗脑的药物,好让自己受他们控制,现在这些药物的毒性日积月累,残留在体内,日积月累、相互作用,可以说是顽固了,这绝对是今后修行上的一大障碍。

现在,鲁西华吃了蟾酥,施展白蟾吞月,在体内模仿白蟾的吞吐线路时,立刻就觉察到了自家身体的弊端。自家身体如同一座大房子,有的地方脏乱不堪,有的地方却是到处是破洞,显然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蟾酥服下,化为一丝丝精气顺着线路运行,就像是一道道的清流,虽然外表柔弱,但是却韧性十足,而且连绵不绝。随着鲁西华的呼吸吐纳,一丝一毫的冲刷洗涤着他体内那些极微细处所在。

虽然精气每一次经过,都只能带走体内积累的细微一点毒素和杂质流转,但是,蟾酥发出的精气一股接着一股,连绵不绝,只要时间足够,鲁西华就能把自己身体条理清楚,到时候洗髓换血不在话下。

月华化作雨滴沁入到鲁西华皮肤之下,全身206块骨骼无不闪烁着雷纹,这些雷纹在鲁西华身上形成奇特的道韵,鲁西华身上顿时响起若有若无的声音。这些雷纹在歌声的震荡中竟然慢慢连成一片,整根骨头在这歌声中化作银色。

“呱,呱,呱~”此刻的鲁西华,闭目望天,四肢着地,嘴唇紧闭,一阵蟾鸣不由自主地从腹中发出。那声音初时极其微小,如同风吹布帘,待到后来,鲁西华整个人好似憋气一般,胸腹之间气息激荡,开始收缩,这一起一伏,仿佛在他肚子里真的蹲了一只白玉大蟾正在鸣叫,一眨眼功夫,鲁西华身上蟾声如雷,呱呱轰响。

鲁西华此刻的骨骼之中,一根根骨头如同纯银铸造,随着这蟾鸣声越来越大,骨头之间轻微的抖动,一滴滴浓稠的银白色液体,渐渐诞生。此刻天空中的月华,一改之前细细疏疏的模样,完全变作倾盆大雨一般,不要钱似的往鲁西华身上泼去。远远望去,只有开了法眼之人才能看到,天空中的月亮之上,一股光流如水泼下,被某处吸收,要不然只会看到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罢了,似乎连上面的山峦湖泊都能看到。

随着蟾鸣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鲁西华胸腹之间的起伏也是如同波涛拍岸,高高鼓起之时犹如十月怀胎的孕妇,往内回吸时却又似前胸贴了后背,肚脐和命门两处要穴几乎是薄薄的贴了起来。现在的鲁西华,整个人五官奇特,鼓气之时,双眼突出,真的好似一只大蟾;吸气之时,两腮陷落,如同骷髅,头颈脸脖皆是一片通红,好似被血染红。

这一起一伏之间,鲁西华四周的空气激荡,每次一鼓,地面就震动一次,一阵狂风呼啸着吹过,原本被之前白玉蟾妖祸害过的地面,此刻片尘皆无,趴着的地面如同被巨木夯实过一番,如同镜面。鲁西华伏在地上,活脱脱就是一只居中端坐的大蟾蜍。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此刻的鲁西华当真有些气吞万里如虎的姿态,骨骼之中,那些银色的液体越来越多,从骨骼间涌出,渐渐代替了之前的骨髓,填充到骨头里,像水银一般缓缓流动,这就是传说中的洗髓,将身体骨骼中所有的骨髓重新换掉,以新的姿态替代,等于重生一般。

随着银色骨髓的涌出,鲁西华五脏六腑之间的毒素和杂质被气息带动,渐渐聚到腹下,就如同内丹一样,在那处旋转不已,变作一个气包。

月头渐渐偏西,天上月华终究消失怡尽,就见鲁西华气息一转,自小腹之下鼓起好大一个气包,从小腹到胸口,气包一路上冲,冲进喉咙,随之而来的闷雷滚滚,仿佛体内有颗炸雷要冲出来。

鲁西华张口一吐,“嘭~”,好大的一声,春雷乍响、始惊天地,如同是口中放了一门巨炮。之间一道碗口粗的灰白之气,声如雷鸣,汹涌而出,好似一条狂龙奔行,直直朝前冲出了几十米远,这才消散,随之而来的是空气被击中的炸裂声响,形同音爆。

“好舒服!”鲁西华从地面一跃而起,身形一动,随之而来的是涛声不绝,啸声隐隐,更有电闪雷鸣的轰响,一夜之间鲁西华炼骨洗髓大成!

鲁西华全身舒服,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忽然心中警兆大生,浑身汗毛耸立,直觉后颈一处微微一麻,如同针刺,顿时脚下踏了几个奇怪的步伐,“斗星式”这才转身望去。只见远处一点光芒,快若流星,瞬间就来到自己面前。

鲁西华此刻换髓大成,骤遇袭击,立刻右手并指戳出,中指之间一下就点在来袭的箭头之上。那箭头刚与指头相碰,鲁西华顿时觉得一股尖锐的气劲就往自己手臂里冲,如同野马一般,横冲直撞。鲁西华一条手臂大筋一抖,这气劲就被骨膜之间的银辉消磨,再无作用,紧接着二指一挑,将来袭箭矢抓在手中。

鲁西华这下看得真切,这光芒之物竟然是一只三尺来长的箭矢,黑羽黑身,夜色之中几乎无形,通体之上都有古朴花纹,箭头如锥,其上更有一个个细小的文字,却是蝇头大小,看上去好似符咒一般,“难道是传说中的破法箭?!”

传说有物名为“破法箭”,乃是武学者专为对付修道之人准备的,鲁西华虽为夏国太子,但是水蓝星太过贫瘠,千年未出一个修道者,这传说中的破法箭自然未曾见过,此刻受到攻击,这才又想起皇朝的传闻。传说此箭就是那些武道昌盛的星球专门对付修道之人用的,乃是战场必备,成千上万的破法箭,组成箭阵,齐射之下,连绵不绝,就算是筑基后期的修道之人也会饮恨当场。到底是谁,要用这破法箭来对付自己。

远远的过来一个人影,黑甲银衣,胸口还有个护心镜,背上背着一把巨弓,手持一杆大枪,鲁西华眼睛一眯,竟然是个女子?!

那女子来到不远处,停下脚步,“原来是个人?!我还以为是个妖物,不小心出手误伤了你。”声音却是如同黄莺出谷,婉转异常,再一眼瞧见了地上的两个锦囊,“算你命大,把锦囊留下,你自去吧!”

鲁西华也见到那女子腰间同样挂有三个锦囊,两紫一蓝,二话不说,双膝一蹬,举身往女子扑去。

“你这野人,还敢动手?!”女子大喝一声,向着空中的鲁西华,抬枪便刺。

女子本是一国公主,早就开了法眼,远远看到极远处空中有月华如瀑布留下,立刻赶往此处。刚上的岛来,就听到一声蟾鸣,如雷炸空,远远见到空地之上有一物蹲在地上,形似巨蟾,心思自己却是好运道,竟然遇到了妖物,立刻就想杀妖取丹,随即取下后背弓箭射去。那知一箭射去,没了声响,走到近处,那物却是赤果的男人,一丝不挂的拿着自己的破法箭在打量。既然是人,身无一物,想必之前已经被人抢过,就想放过他,谁知瞧到地上放着两只锦囊,女子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就想将锦囊据为己有。

哪知这野人二话不说,竟敢动手,立刻大怒,女子望向空中跃来野人,手中一杆大枪,如同闪电一般刺出,到了野人面前,又是猛然一变。

女子黑甲朱枪,朱红的枪头上散发着无尽的寒气,剧烈抖动,一刹那间就在大气中划出数以百计的圆弧。这些圆弧或大或小、或正或斜、或顺或逆、各不相同。每一道圆弧都相互交错、重重叠叠、各有姿态。有的霸气十足,好似星辰破灭,砸落下来;有的又轻柔细腻,宛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这一枪刺出,仿佛千万点寒星在空中闪亮,又如千万朵梨花齐齐绽放。每一点、每一道圆弧都有自己的招法神意。一招之间,好似融合了千万招在里面。无数道圆弧暴涨开来,如山如海,雄浑澎湃,横推过来!实在是得了枪法真意的武道大家。

鲁西华洗髓大成,神力暴增,千法万法,我只一力破之,不管女子这朱红大枪如何变化,他只管一招抱月式使出,顿时手印临空结成,一股大力从印中发出,硬生生的砸在这千变万化的一枪之上,附近带起无数翻卷的气流,威势赫赫。

这一交手,庞大的气劲击打在枪头,女子之前似乎对自己枪法极为有信心,只不过单手持枪,枪尾夹在腋下,单臂持在朱枪四尺之处。而朱枪全长丈二,女子所持不过四分之一,按照杠杆原理,鲁西华可是占了便宜,以女子手掌为支点,一股大力顿时从枪体传来,顿时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被那股大力击飞在空中,脸露惊色。

那女子好生了得,人被击飞在空中,立刻当机立断,将手中朱枪抛弃,左手一张,取下后背上的巨弓,弯弓搭箭,就往野人头上射去。

第7章 留下裤子来

那弓色作紫金,约有五尺长,通体略显暗淡,似乎是金属又带有木材的纹理。那女子右手往弓弦上一搭,顿时紫弓全身亮起光华,两颗莹点从弓身上离开,快似流星,向着鲁西华的双眼袭来,竟然是一弓双箭。

鲁西华站在原地,举手一抬,小臂挡在自已的眼睛之前,气劲一运,顿时整条小臂如同银铸,那破法箭击在小臂之上,叮叮的清脆两声,就往地上落去了。

“不好!这不知哪里来的野人,竟然练髓入骨,丝毫不怕我的破法箭!”女子开弓之后几个翻身落在远处,见到自己的箭矢被那男子用小臂挡住,立刻脸色一变,从后背重新抽出两根箭矢来。这两根箭矢头为锥形,名曰碎功,上带血槽,乃是皇朝专为破那些修有一身横练功夫的武道家准备的,若是被击中,立刻就是一个小洞,血涌而出、经脉断裂、气劲不在,被击之处短时间内就是废了。

那女子将碎功箭射出,这箭离弦,顿时箭头带着一团白气,箭身在空中不断旋转,远比之前破法箭的威势要大,瞬间来到鲁西华面前。一弓两箭,前弓刚刚射出之后,女子毫不停留,又是两箭在手,搭在弓弦之上,射向鲁西华。两箭、四箭,仓促之间,女子竟然射出了六箭,因为战场之上,军阵持此箭矢歼敌皆是铺天盖地,任你武功盖世躲也没处躲,只能硬抗,最后变作一只刺猬下场。而此刻对面的野人分明是个练髓入骨的武道大家,是自己进入试炼以来遇到的最强高手,一弓两箭并不保险,女子只好以数量替代,连续开了三弓。紫金弓乃是异种荒兽大筋所制,一弓拉开需要一千二百斤的力气,女子须臾之间连续开了三弓,右臂已经微微颤抖,后继乏力了。

鲁西华见到那女子脸色一变,之后重新射出箭来,与之前破法箭的形势毫无半分相似之处,立刻心知,只怕这箭是专门针对自己肉体而来。鲁西华脚尖一挑,那杆朱红大枪落在手里,枪头在手,枪尾在前,运劲一抖,顿时手中大枪好似成为了鲁西华手臂的延伸,划出一道奇异的弧线,往来袭的箭矢击去。枪势如山,叠影重重,立刻就将两道白光不知击飞到哪里去了。

鲁西华接着单臂持枪,往中央一抖一卷,枪尾之上犹如星河炸裂,带出点点星光,枪身绞动之间,一道气流宛如猛虎,向着那女子之处扑去,所过之处,余下的四只箭矢早就背气劲绞得不知何处了。

女子见到鲁西华反持大枪,以枪尾作头运枪如棍,枪身之上,气劲透体而出,凝而不散,如同实物一般,这正是炼体修到了极处才能发出的罡气,罡气一成的武道大家,力达万斤,顿时心中一沉。罡气其实就是动作快到了极点,将空气破开,在枪身之上形成一道道类似漩涡的气流,体内精修的气劲透过枪体涌出,凝而不散,从外面将一道道气流包裹,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罡气。

女子刚刚拉完弓箭,右臂无力,就看到一道气劲如同猛虎横冲直撞,将自己的几支箭矢击破,迅速来到自己面前,根本没有时间躲开,只能又将手中紫金弓抛弃,目光沉凝,十指在腹部交叉,繁复转变,如同花开一般,双手上抬,一道道清音从体内响起,气血奔涌之间,无数天地元气涌来,在女子身后化作淡淡的一尊道人模样,看不清面目。随着女子动作,那天地元气化作的道人也是同样伸出双手,向那猛虎般袭来的气劲迎去。

元气和气劲交际,顿时如同雷霆轰鸣、连绵不绝,气劲和天地元气化作的道人皆是消散。女子浑身颤抖,面色一红,整个人好似被一柄重锤狠狠地击在了身上,弯成了弓形,双脚扎入地中,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沟。女子张口,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显然是受了内伤,眼中却是坚毅,丝毫没有退让,眼前气劲一散就往来处看去,浑身功力提到极限,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此刻一只手掌却是悄声无息的从女子身后摸来,女子丝毫没有觉察,直到那只手抚上女子后颈,女子这才如被雷击,身上一个冷颤,双膝一弯,就要运功逃走。只可惜,那手轻轻摸在女子颈上,一股大力顺着女子脊柱游遍全身,女子顿时浑身酥麻再也提不起劲来,差点瘫坐在地。

“说吧,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一个好听的男声从后背传来,落到女子耳中,声同磬鸣。只可惜,此刻女子脑中,这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却无半分欣赏之情,自己的生死操纵在别人手中,哪里能够愉快的起来。

“我远远看到此处月华如瀑,以为有精怪修炼,就想过来杀怪取丹。刚刚上岛就听到中央有蟾鸣震岛,方圆数里之内皆被吹毁,我不知是人以为是怪,所以就用箭击杀。我原本不知是阁下在此练功,多有冒犯,还望恕罪。”女子不敢怠慢,开口解释,声音之中也是不紧不慢,显然是个人物。

鲁西华笑道,“那你后来出手,想必是看到我放在地上的锦囊了吧。”

女子脖子微微一硬,随机正常,坦然答道,“不错,这次试炼,以试炼之物收集为主,阁下腰间两只锦囊,其中都有试炼之物,我一时心起,起了贪念,这才出手。此番落败,我自认武功远逊阁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鲁西华说道,“还算诚实。留下锦囊,你走吧!”这话,女子之前也对鲁西华说过,那时她看鲁西华全身赤果,以为是个野人,自当手到擒来,不将其放在眼里,哪知出手对拼之下,自己几无还手之力,难道此人竟是那蟾精所化?!女子本是一皇朝公主,在其星球上也算是顶尖的豪杰人物,此番落败,心中不平,看到鲁西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不由得就给自己落败找了个理由。

女子心中在胡乱猜想,手里却是不慢,立刻将腰间锦囊除下,放在地面,又将紫金弓拾起挂在背上,回头看向那男子手中的朱红大枪,不由得遗憾,一件趁手的武器,想必男子不会归还了。

女子开口问道,“以阁下之资,定当进入高门,不知可否留下姓名?”

鲁西华眉头一动,往女子身上瞄去,“有多余的裤子吗?给我留一条下来。”

“什么?!”女子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脸色一下就红了起来,“阁下仗着武功高强,就想侮辱于我。我自认武功不如阁下,但是想让我束手就擒,却是办不到!”说完,双手在前,一股淡淡的天地元气迅速往其身上涌去,一个道人身影又重新在其后背出现。

鲁西华将脚往地面一跺,一股奇异的震动从鲁西华脚底刹那间传向女子,女子下盘立刻不稳,上身跟着摇晃起来,后背的道人身影立刻淡了。

“我对你没兴趣,只是之前衣物损坏了,让你留下条裤子给我穿,罗里吧嗦的做什么?你要不愿意,我就自己来取!”鲁西华一闪身,又来到女子身前两尺处,眼睛盯着女子。

女子被地面传来的震动一下打散自身功法运行,心知自己与眼前男子相差甚远,并不是自己能够力敌的,又听得男子之言,不由得出了一口气,紧接着眉头紧皱,“我身上只有这套黑甲银衣,让与阁下,我穿什么?”

鲁西华说道,“我管你穿什么?你要不愿意脱裤子,衣服也行。你这套黑甲我看不上,你还是自己留着保命吧。你再啰嗦,我就出手了。”说完,一股气劲脱体而出,将女子全身笼罩。

女子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只荒古巨兽盯住,稍有不如其意,只怕就会立刻扑上来,想想还是小命要紧,银牙一咬,“阁下息怒,还请阁下转身,我这就褪下衣物。”

鲁西华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去,也不怕女子逃跑,以他现在的水平,只要不是修士,几可人尽敌国,若是女子敢有什么异动,立时就能制住。

鲁西华就听得背后悉悉索索传来一阵声音,就听到那女子说道,“裤子我已褪下,还请阁下收纳。”

鲁西华转身,就看到女子光着一双大腿,脚上穿着皮靴,膝盖以上被黑甲覆住,看不到里面情况,但是女子却已经是满脸通红,一口银牙咬了又咬,拿持裤子的左手颤抖不已。

鲁西华也不管这些,总不能自己委屈真个做了野人,一手扯过女子手中的裤子,就往自己腿上套去。你还别说,长度刚刚好,看来两人高度差不多。

鲁西华穿上裤子,系上腰带,这才满意,终于不用做野人了,只是一条银丝织就的裤子,上有繁花朵朵,一看就是女装,男子穿着,总是有些不伦不类。鲁西华张手向后一抓,地面的朱红大枪立刻跃起,落入手中。女子吓得一惊,“难道此人想要出尔反尔?!”这人空手自己都不是敌手,此刻大枪在握,只怕三两招之下就能够取了自己性命,不由得全身紧张。

鲁西华一看女子紧张起来,不由笑道,“我拿了你的裤子,自然这朱枪就还给你,你快走吧,夜深天冷,小心着凉。”

鲁西华这话一出,女子顿时又俏脸一红,一把抢过朱红大枪,头也不回的往岛外奔去,她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就听到身后那个男子喃喃说道,“这小妞屁股倒是大,我穿着松了一些,将就一下吧。”

女子顿时脚下一个踉跄,也不敢回头,脑中却是把这男子模样死死的记在了脑海里,心中发狠,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落在姑奶奶手上。

鲁西华没去管狼狈逃走的女子,在他看来,我拿你一条裤子不错了,要真是个心歹之人,把命留下再说,当下也不管其他,立刻回头将三个锦囊捡起,哈哈,这下自己就有五个锦囊,三紫两蓝,进入仙门妥妥的稳了。

鲁西华修行半夜,打了几场架,腹中早就饿了,立刻将五只锦囊挂在腰间,去往湖中寻吃的去了。

一间大殿几个人影站在一个光圈之前,光圈之中如实的显示着刚才岛上的一切,一个声音笑道,“这孩子不错,我们要了!”

第8章 心生歹念

日上三竿,小岛之外来了两人,当头一人三十来岁的模样,正当壮年,嗓子深沉浑厚,开口说话就如同一头老牛在哞哞吼叫,这是气息于小腹升起,经由胸口喉咙发出声音,借其震动淬炼五脏六腑,显然是为武道大家,虽未洗髓也差之不远。

“你说的就是这里?”那人开口问道。

“正是,我昨晚看到这个方向月华大亮,又有巨声传来,心知肯定有异,所以就悄悄过来打探。哪里知道,夜色之中远远望见一女子身着黑甲从岛上退走,本想跟踪过去,不料却被那女子发现,朝我射了一箭。我失了毒虫,没法相争,还好命大,好不容易躲开,不过还是伤了小臂。那女子似乎又事急着退走,没有追我,这才留得一命。”一个大汉小心翼翼的对着壮年男子回道,一边抚摸小臂上的一个孔洞,前后皆有,显然是被一箭对穿,此刻孔洞之上长有新肉,不过其中滋味却是不好受。

“走,上岛瞧瞧。”壮年男子话音一落,脚下朝前一趟,就往岛中去了,大汉无奈只能跟上,他现在失了毒虫,又受了伤,原本的锦囊被人夺去,这次试炼显然只能吊尾。

两人上岛细细查看,只见岛的中央处处开裂,山石草木皆化为粉,空出好大一片平地,显然此处有了什么变化。

壮年男子在地面到处走动,观望许久,“看这样子,只怕是有精怪在此处化妖,你昨晚所见月华估计就是此事。那黑甲女子想来捡便宜,杀妖取丹,却不是妖怪对手,被妖怪打败,嗯,多半就是这样了。她放过你,想必是身上受了些伤,急着治疗,这才将你放过。”

大汉点点头,现在人在屋檐下,只能壮汉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一身毒功五成是靠毒虫,现在失了大半,不是这壮汉对手,只能听令于他。

壮年男子说道,“隔了一夜,这里没什么机缘了,我们走。”带着大汉就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没走多远,就发现腰间三个锦囊发出光来,显然不远的地方有物与之相呼应。壮汉一笑,活该我早登仙门,大汉眼神一愣,充满了嫉妒。

两人穿过树林,来到另一面的湖边,只见一个少年站在湖边观看水势,头也不回,腰间正挂五只锦囊,三紫两蓝,与壮汉腰间的锦囊一样,发出相同的光华,就如同朋友一样在打招呼。

大汉一见那人,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在壮年男子耳中低于几句,壮年男子立刻一双鹰眼凝视过来,此刻湖边少年开口说话了,“两位来得正好,生意上门了,留下锦囊吧。”

壮年男子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想要我的锦囊,试过手再说!”说完,脚下一动,人似猿猴,只是一晃便已朝前纵身扑了上来。

十来丈的距离,壮年男子如同闲庭信步,脚掌之间平起平落,形同趟步,合身一扑就到了鲁西华面前,右手臂向前一抡如同劈山一般,啪的一声脆响,好似在空中甩出一记响鞭,同时后背之上一条脊柱好似大龙腾空,节节推动,手臂在空中一抡,脊柱和手臂之力叠加,一掌就拍向了鲁西华的面门,脚下大腿裤子一鼓发出崩的一声,就好像弹着一根橡皮筋,肌肉一崩,他整个人如同风卷地、扫落叶似的贴身靠了过来。

鲁西华上身赤果,下身穿着一条银色裤子,把裤脚高高挽起,打着赤脚,如同下地干活的老农,此刻看得真切。这壮年男子的手掌,初像龙形、又似虎爪,似掌似爪,非掌非爪,五指尖上五片指甲,根根都有半寸长,显然是常年被气血滋养,此刻被其体内气劲一冲,立刻铮铮作响,犹如五把金铁打造的匕首,如果被其一掌扣在脑袋上,只怕瞬间就是五个血窟窿,如果再用力一旋,估计天门盖都要被掀起来。

不过说到用爪,鲁西华现今也不怕谁,壮年男子一动手,鲁西华的双眼猛地睁开,精光四射、寒光闪闪,这一瞬时,全身骨骼一阵无声的扭动。下一刻,鲁西华右手一抬,五指一弹,状若幽兰,就往壮年男子手腕拂去,根根手指如玉,远比壮年男子好看,正是皇极通臂功中的“抚琴式”,别看指若兰花,若是拂在壮年男子腕上,立刻筋骨断裂。

壮年男子事前听闻这少年正是抢走毒功大汉锦囊之人,此刻少年腰间已经五只锦囊,显然不是善茬,当下不敢怠慢。手腕筋骨之处,乃是要穴,被伤被扣都很麻烦,自己炼骨大成,也不敢轻试,立刻将手掌往上一抬,躲过少年的手指,同时他的右脚轻轻一提,踩向了鲁西华的脚背。刚才这一掌可作虚招,真正的杀招,便是一踩的功夫。

壮年男子这一踩,重起轻落,抬起时如顶山岳,放下时却似飘絮、点尘不惊,实质上并非无力,而是力道都在脚掌之上,若是被踏实,立刻就爆发开来,敌人的一双脚掌再也不能用了。

鲁西华面对壮年男子的踩踏,并不后退闪避,而是五个脚指一抠,形如猿爪,膝盖微微提了起来,反撩对方的胫骨。壮年男子第一脚不中,第二脚立刻跟来,树起脚掌一蹬,和鲁西华碰了个正着。

“好纯的气劲,好大的力道。”壮年男子和鲁西华对一下脚掌,全身一颤,小腿立刻有气血翻涌的感觉,呼吸不由的微微一顿,单腿站立不稳,就往后跃去,心中暗叫不好。

此刻鲁西华脚步动了一动,近乎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壮年男子的左侧,就势一记“扬鞭式”甩了过去,空气顿时雷鸣滚动,气势宏大。

“果然是劲敌!”危机之间,壮年男子顾不得许多,眼中血丝密布,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亢奋起来,面对鲁西华这一横身甩臂,立刻弯腰下撇,硬生生从头顶躲过,接着双掌在地上一撑,不知使了个什么身法,前后脚一滑,倒步如同泥鳅一般,这个人忽然就来到鲁西华身后。壮年男子双只手掌并掌如刀,在身子转到鲁西华身后的一刻,猛地插向其腰间软肋,形同短匕。

壮年男子这招本就是家中秘传,出手即伤人,来到此间秘境之中,三番五次遇到高手都是靠了这招转败为胜,一是因为这招乃是贴身短打、防不胜防,二是因为这招太过阴损,中招之人不留活口,转眼之间就是取人性命。

大汉在一旁观战,见到壮年男子使出这招,不由得脸上露出惊异,想不到壮年男子还有这般杀招,那少年简直是躲无可躲,自己的五只毒虫命丧少年之手,也算是其报应。

壮年男子家传功夫,就是贴身短打,仗着自己的步法与人绕行,避实就虚,瞄准机会出掌伤人,这一戳之下,无一不是人体腰肾之处,就算留手,三五年之内也无动手能力了,往往是一掌下去,就是非死即残,歹毒无比,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这正是他们家族在那方星球之上称霸的缘故。

壮年男子在那方星球,也是一凶人,仇人不少,不断厮杀,成百上千次的和人搏命,绝地反击几乎成了自身本能,也是因为厮杀太多,所以动起手来,招招要取人性命。

鲁西华虽看不到身后情形,但是此人转到自己身后哪有什么好事,就觉得腰部两肾处略带寒意,心知那人目标就是自己的腰肾。立刻身形下蹲,犹如山中老猿背靠大树止痒,身成弓形,就往后靠去,同时手肘向后击出,将自己腰部盖住,这一招乃是逆运“朝天式”。同样是合掌拜山,从中心处破开敌人攻势,只不过这次,鲁西华是以手肘代替手掌,向身后击出罢了。

壮年男子没想到少年反应这么快,身子后靠,同时两肘护腰,往自己双掌撞来,自己出手来不及改变位置,只能选择和其硬碰。

碰碰两声震响,壮年男子和鲁西华手肘相撞,顿时身子一顿,唰唰唰脚下连踩三步,倒退出去,脸上生起一股灼红,气血上涌,两只眼睛好似要突出来一般,喉结咕咚了一下,似乎在吞咽什么东西。

壮年男子一双手掌虎口之处的肌肉猛烈跳动,大筋乱蹦,掌心被鲁西华的肘尖一撞,竟然如同被硬物穿孔,钻心的疼。“这人好厉害!年纪如此之小,武功就这般厉害,看来今日留他不得~”

壮年男子偷袭失手,心中虽惊不乱,脚下已是连连转动,平起平落,迅速就围着鲁西华转了大半圈,连带着身体一阵抖动,整个人就如同一只高速旋转的大球,在这走动之间,双臂连晃,就把刚才鲁西华冲入其体内的气劲消磨的一干二净,只不过嘴角带着血丝,显然是并不轻松。

那练毒功的大汉说这少年这是抢他锦囊之人,自己初期还不放在心上,没想到这少年武功竟似还在自己之上,实在是天纵之资,这试炼之后,进入仙门,必会有成,乃是大敌,自己趁今日他还弱小,将之击杀,除了一个大患。这壮年男子进入秘境,顺风顺水,夺了几只锦囊,有些目中无人,此刻与鲁西华几下交手,便心生杀意,实在是因为平日杀人太多,没有修行法门化解,戾气太盛。

刚刚两人甫一交手,壮年男子最后施展杀招,两掌戳刀,力灌指尖,身上奇景充斥其中,却被鲁西华双肘撞开,他那可以轻松洞穿山岩的手指,好似戳在了一块精钢之上,匕首一般锋利的指甲居然齐齐一弯,差点连根断裂。不单这样,鲁西华双肘一撞,两股气劲随即破开壮年男子的手掌,沿着经脉就要往身体侵入,就算男子连施家传步法泄劲,却是依旧内脏受了震动,嘴角流出血来。

“你败了,把锦囊留下吧。”鲁西华看到男子踏着奇异的步伐卸去自家气劲,也不追击,开口说道,在他看来,形势至此,别无悬念,乖乖留下锦囊最好,若起他心,就别怪自己手不留情了。

壮年男子脸色微变,却是不答,当脚步来到鲁西华身后之时,闪电般的出手,脚步连踏,身体好像鬼魅,拳头破空,瞬间就打到了鲁西华的身后,抽手抡鞭,顺着鲁西华的后背中线朝脊椎骨抽去。这一下抽中了,鲁西华的脊椎骨最少都是粉碎。

第9章 弑敌,仙令(上)

“找死!”鲁西华眼睛骤然一睁,一条裤子起伏如同水波,上身肌肉筋络骤然拉动,哗啦啦的一下就崩紧了,吐气开声,鼓腹如雷,全身似乎变做了一只大皮囊。壮年男子这一抽手抡鞭的招式击打在鲁西华后背上,顿时如同击打在一只装满了水的皮囊上,晃晃悠悠,这刚猛之力无处着力,四下发散,鲁西华后背肌肉几下起伏,就没了声息。

壮年男子看见那少年的腹部发出蟾鸣,其声似雷,每一声雷鸣,脚下所踩湖边片石就发出咔嚓一响,迅速龟裂成为无数的细纹,与此同时,少年的身体也在微微下陷,似乎他赤脚之下的大地是一个泥潭,快要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壮年男子看得清楚,那少年每一声腹部运气雷鸣,都是脚趾抠起,然后微微下坐,一提一放一坐,劲力如千斤坠。旁人却丝毫看不出他身体动了,只能看得出他没有任何动作,脚下的片岩就自动崩开,散出无数细纹。这分明是到了不动而动,皮不动,相不动,筋骨动,血肉动的上乘功夫。

“不好!这少年分明已经洗髓换血,快要生皮啦!我不是对手,快走!”壮年男子一招击在鲁西华身上,被其用身体抵消掉拳劲之后,顿时胆寒,细察之下,只觉得少年现在如同一只巨蟾立在岩石上,接下来肯定是惊天一击,自己小命要紧,赶快逃!

壮年男子不敢在原地再待,身似虎形,就往外窜,连在一旁观战的一起来的毒功男子也不敢打招呼,脚步之间跨度极大,真是如同猛虎奔行,瞬间就跑出四五丈开外。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九下雷鸣,鲁西华的整个脚掌都陷入了岩石砾面,威势猛烈无双。鲁西华在腹中发出第九下蟾鸣的时候,突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两脚八字钉地,心意刹那间全部放空,两手虚握,好似各捏着一柄大锤,突然之间沉重无比。在毒功大汉眼中看来,鲁西华上身的如龙大筋,突然在捏虚空大捶的时候一下就消退得无影无踪,显露出了原本肌肤的质里,白里透着微红。

轰隆一声!平地一门巨炮声响,好似炮弹激发,一下轰了出去,鲁西华脚下碎石飞溅,沙土翻滚,方圆几丈的地面都发出了啪啪的声音,好像要被震散一般。

鲁西华一瞬间发劲,跃在空中,“抱月式”,双手高举作印,一锤击去,就好像一个太古巨人,手提山岳一般大的巨捶,朝前面的壮年男子当头击去。壮年男子在前面疾行,只觉得身后劲风呜呜做响,大风如箭,刮得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都猎猎抖动,四周空气似乎化作一团泥潭,所有动作都是一下变得困难万分,不由自主的心里生出一股沉甸甸的压抑感觉,仿佛两兽相斗,其中一方遇上天敌一般。鲁西华这一锤之威,猛烈如斯!

既然不能跑,那就拼命,壮年男子似乎一下下定了决心,眼鼻之间变得决绝无比,立刻便是一个拧身跨步,坐腰收胯,硬生生的将跑动中的身子猛地向后一撤,躲过头顶袭来的压力。

与此同时,壮年男子一撤之后又是立刻朝旁小步斜跨一进,整个人的身子忽然往上一挺个,胸腹之间同样发出“哞~”的一声,如同一只莽牛嘶吼,裸露在外的皮肤好似烧红了的火炭,一只右手猛然之间变得几乎胀大了一倍,随身就势,自下而上便是朝上一记反撩,好似一只巨大的牛角,带着不屈的意志向天抗命,往空中鲁西华的腹部甩去。

壮年男子这一撤一进一撩之下,手掌如刀,炙热逼人,就如同古代的猛将,马匹被流矢击中,翻身下马,舍马步战,双手持了几十斤重的大刀,含恨向来敌砍去,遇将敌人从腰胯之间斜劈成两半,这刀锋过处,就是开膛破肚。

从开始打到现在,壮年男子不过和鲁西华交手不过两三招,但是壮年男子心知自己已经败了,自己一身武功根本不是那少年对手。这个横行自己星球的凶人,终于在这一刻避无可避,正面和鲁西华对上,而且舍命之下,立刻就是一道神鬼莫测的杀招。

这一招就是壮年男子苦练多年、压箱底的保命绝招,并掌入刀,掌刀随身而进,击出全身力气。这一式反撩刀法,好想要把两人之间粘稠的空气都要破开,发出了哨子一般尖锐刺耳的声音,速度和力量和之前那几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说这招保命,皆因这招处处反理,一撤一进一撩,招招都是反手,处处超出常人意料之外,靠的就是身体筋骨发出犹如粗大弹簧一般的绷劲,自下而上的一撩,如同荒野之中,莽牛独斗雄狮,待到雄狮近身猛扑撕咬,就是瞬间低头,寻找一个奇异角度,用牛角一划,将那雄狮之腹戳个对穿或者开膛破肚。这一招全身的力道都凝聚在了一起,仿佛机床上急速旋转中的刀轮,凌厉无比。

壮年男子当初为了练成这一招绝杀,前前后后不知道练习了有十数万次,在荒野中、山林中与荒兽搏斗,练到最后,无论身处何地,意动招至,几乎是本能的发出此招。人刀合一,全身的重量都凝聚在了这一刀之上,一掌反撩,就能开山裂石,就算是在最硬的岩石之上也能留下一条一寸深的刀痕槽来。当真要是击打在人体身上,那和被真正的大刀劈砍没什么分别,绝对可以叫人分成两半。

这一招秒就妙在出其不意,即使近身纠缠,敌人被这招连续反向纠缠,即使再敏捷也会被这一掌中的气劲劈开皮肉,断作两半。事态危急,刚才他三番两次出手欲取这少年的性命,自己本身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他就也不会相信这少年到时候会对自己手下留情,所以义无反顾使出这杀招,不是少年死,就是自己亡。

壮年男子弯腰、后撤、拧身、进步、反撩,一招之下,人刀合一,所有动作皆是一气呵成,这一招滚动之间,空气撕裂,还未及身,鲁西华的小腹和胸口之处,立刻就感觉到一股热风宛如气焊的火焰,连成一线朝上冲来,裸露在外的上身皮肤之间,一道白线隐隐乍现。这白线周围立刻滚烫起来,好似普通人被烧红的钢刀破开皮肤的感觉。

第9章 弑敌,仙令(下)

如果是普通的武道之人,遇到这壮年男子的这招杀手,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急忙的闪避,要躲开这一诡招,不管到底自己能不能躲开,人体终究会是有这么个动作。但是鲁西华是什么人?试炼梦境之中成就罗汉、金刚之体,面对各路妖魔只有向前绝无后退之人,此人不过一招小小诡式,就想让自己避开,简直是在开天大的玩笑!

鲁西华的本性就是不随便招惹是非、欺压良善,但是不惹事,不代表怕事,之前鲁西华的目标就在锦囊,交出锦囊,你人走便是。这壮年男子三番两次下阴手欲取自己性命,佛陀也有震怒,化作明王之像,用怒焰净化一切,当真是婶婶能忍,叔叔不能忍!

“赶星式”,鲁西华立刻舍了双手锤印,两手虚握各化作流星,沿着奇异的轨迹率先击在壮年男子的手臂之上。砰,两人手臂碰撞在一起,壮年男子整个衣服的袖子全部粉碎,两人碰撞之处,水花四溅,好像炸开了的水龙头,这是一刹那,两人手臂毛孔中带出的汗水。

壮年男子这一撞之下立刻双足深陷沙泥之中,脚下本来穿的皮靴,也好像泡水的纸箱一样,朽木般烂掉,光着脚丫子,手臂上的衣服袖子也没有了,东一块西一块的挂着。一招硬拼过后,只觉得全身筋骨被狠狠的拧了一把,立刻就要散架,软绵绵的,再难以提起力气,只觉得一股力道,由臂而下,贯穿自己整个身子,将自己牢牢的定在原地,一步都不得脱。

鲁西华身在空中,被这一击顿时又飞高了几尺,“展鹏式”,顿时身子扭了几下,卸了对撞之力,当头又向地面的壮年男子扑来。刚才一刹那,自己好像人飞在空中,却又还是身在海底,四周压力庞大,暗流涌动,要竭尽全力,才能稳得住自己的身体。四周的空气,变成了汹涌沉重的海水。

在海水中,身体游动,把水当成空气一般轻松无物;在天空上,身体沉稳,把空气当成水一样有形而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一瞬间,鲁西华好像摸到了一种很玄的意境。

壮年一看少年这细微的动作,立刻判断出了眼下的情况,既然逃无可逃,只能再做一拼,顿时精神一震,双膝微蹲,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提起全身气劲,大吼如雷,一双铁拳,向着空中的鲁西华合力击出。

把空气当做水流,视无形为有形,鲁西华左手轻飘飘的一击,落在壮年男子高举的双拳之上。轰隆!又是一记硬碰硬的对撞,壮年男子一步不动,脊椎骨却发出了屋梁一样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喉咙再次抖动了一下,鲁西华闻到了更重的血腥之气。

鲁西华左手被拦下,哈哈大吼,全身血液沸腾,战意勃发,左手虚握的空拳突然一松,五指平伸爆涨,化成苍猿之爪,拉住男子手腕,用力一提,竟然将壮年男子从地面拉扯到空中,另一手螺旋翻转,一抱一绞,同时腰力扭胯,整个身子立刻贴身缠绕了上去。

这是一招最原始的“抱月式”,取自山中猿猴之间相互在毛发间抓虫捉虱的动作,同样是鲁西华家传绝学的密招,乃是贴身短打的杀招,后来演变成为双手成印、大开大合、碾压众生,不过都是掩人耳目罢了,此刻鲁西华使来真是返璞归真,妙到极处的一招。

鲁西华整个人的双腿盘卷而起,好像母猴给小猴捉虱子,不让小猴乱动,双腿全部的绞在壮年身上,腰腹之间突然发劲。壮年男子两次被鲁西华巨力击打,五脏出血,还没缓过劲来,忽然两眼圆睁,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巨猿紧紧抱住,尤其是他的胸口,被鲁西华的肘部一下猛烈压迫,肺部无法呼吸,几乎一下处在真空之中,同时脖子被手臂紧紧箍住,全身各处,血管都被强烈的挤压。

轰隆!他只觉得全身一痛,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远处的大汉双腿瑟瑟发抖,之前壮年男子偷袭未果,舍了他逃窜,他根本不敢动,昨夜那巨木袭身的恐惧还笼罩在自己身上。接下来,那无名少年,身似蟾蜍,凌空飞跃二十多丈将男子拦下,两人电光火影之间几下交手,男子被少年巨力钉在地上,不得脱逃。须臾之后,少年缠身在男子身上,瞬间男子全身化作十数块肉团散在各处,分明是被那少年用巨力拉扯分割,一颗头颅滚在地上,显出痛苦的模样。

鲁西华胸口之中吐出一口浊气,刚才兔起鹘落的几下过招,招招要人性命,自己之前魂炼中也少有这般险境,到底还是修为弱了,不过正是如此,才激起了鲁西华心中久违的激情和热血,好男儿、当杀人!

从地上捡起三只锦囊,一紫两蓝,这下自己就有了八只锦囊,四紫四蓝,这十万试炼者中,紫色锦囊之数,不过五百,蓝色锦囊不过一千,自己的成绩想必也算得上是上游了,鲁西华满意的将锦囊挂在腰间,这才向那大汉看去。

“不要杀我!”大汉又是非常熟练的一跪,开口求饶,此刻他身上没有锦囊,不确定这无名少年是否会放过他,逃也没法逃,只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此人刚才虽然开口向那壮年男子说了自己,但是没有在旁边出手,也没有逃,鲁西华也懒得要他性命,往他身上看了一眼,开口说道,“把裤子留下吧。”

“什么?!”大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问了一次。“我叫你把裤子留下,我现在这样子,你不留裤子谁留?!”鲁西华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刚才和壮年男子激斗片刻,自己那条抢劫而来的银色绣花女裤,上面沾满了黏糊糊的血块,不想再穿,那边男子被分作十余块,衣服破烂,裤子也是不能看了,只有这旁边观战的毒功大汉,一身干干净净,不要他的要谁的?

大汉这次听懂了,这无名少年是要他的裤子,看着少年下身银色的裤子,也不怎么合身,心中想到,“上次看还不是这身,难道也是抢来的?”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手上却不慢,立刻开始脱裤子。

就在鲁西华光着两条腿,等在一旁监督大汉脱裤子时,忽然天空之上,飞来一道光华,悠悠然往鲁西华身上落去。

鲁西华之前毫无察觉,待到光华及身,这才惊觉,就要运劲往一旁躲去,哪里知道一股神秘力量顿时将周围空间封住,鲁西华动也不能动,只有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

那光华落在鲁西华左手背之上,一个金光闪闪的“太”字,却是古体,使人一望,就有下跪的冲动,周围有繁杂的花纹点缀,此刻仿佛生在皮肉之中一般。

“太”字落下,周围神秘力量散去,鲁西华顿时又能活动了,立刻抬起手来观察。“做了个记号吗?这是何意?!”鲁西华正在诧异之时,就听得旁边大汉猛吞口水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大汉已经脱下外裤,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大腿,外裤没有拿稳,落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鲁西华手背说道,“仙门钦令?!”

看到那大汉似乎知道什么,鲁西华眉头一扬,把手一举,“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大汉惊奇的说道,“恭喜好汉,贺喜好汉!这是仙门钦令,好汉,您被仙门看上啦!”

第10章 星轮、太一(上)

“斗星式,脚踏七星!”

一个人影全身筋肉涌动,皮肉之下隐隐发出光华,那光华在身上各处闪现,相互呼应,犹如天上群星相互牵扯,画出一幅幅奇特的图案,这光华时明时暗,仿佛大河涌动,潜流深藏于底部,不可估计。那身影在一个房间内穿梭,一眨眼的功夫不到,唰唰唰连踏七步,随后身影暴起,凌空一脚!

“魁星踢斗!”身影一奔、一踏、一跃、一踢、一炸!

腿部本无声响,却是那脚裸处撕裂空气,发出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两百平米的房间内如同响雷炸开,砰地一声,一根一尺粗细的半人木桩轰然炸裂,似乎是从内部炸开,瞬间变做不到一分的碎片。

接着,那人影身在空中又再次连环踢出一十二脚,一时只见全身上下,腿影翻飞,宛如根根钢鞭,带着脆劲,狠狠的撞在四周的木桩之上,那些木桩,全部被踢得粉碎,落在地上。地面的亮起一些花纹,那木桩碎片迅速融入地面消失不见了。

空中腿影一收,那人又重新出现在房间中央,刚一站定,人影双手环抱于胸前,仿佛怀里抱了一只巨大的桃子,这桃子似乎很重,双手不堪重负,人影整个身子重心下沉,双腿却如蟾蜍一般蹲立,随着重心轻微的起伏,双膝一伸一曲,寂静一片的房间中便传出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水波声响。

这声响,自人影腹中传来,哗啦啦、轰隆隆,就好像是飓风掠过的沧海,浪涛如聚,海波如怒,又如同山河大地震动,万般轰鸣。人影口中轻轻念着,“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这声音从人影口中发出,仿佛草原上那数不清的野马在奔腾,其疾如风,侵袭百里,而此刻草原的天空却是乌云盖顶、电闪雷鸣,无数声响连成一片。

与此同时,那人影喉咙深处又发出声声蟾鸣,一呼一夕之间,口鼻吸合,一道道白气在其间吞吐出入。

随着人影腹中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那人影周身上下开始了极为激烈的震荡。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处肌肉都在以普通人肉眼不可看到的速度快速的振动,浑身皮肉犹如一体,好似水波一样,层层叠叠、激扬跌宕。

那人的皮肤之上,没过多久,渐渐泛起玉色,皮下悄悄沁出些许血滴,这些血滴刚刚冒出皮肤,就被这震荡消磨贻尽。那皮肤上的玉色越来越明显,在皮肤之下光华的照耀下,仿佛房间之中亮起了一轮大日,这轮大日如同冬日的暖阳,没有风也没有雪,就这么舒舒服服的照在人身上,暖意融融、令人陶醉。

这种暖意不是外部而来,而是直接从那人影体内发出,无数光华串联周身,那玉质的皮肤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透明,露出其下银铸的骨骼。原来那人影皮下发光之物,正是其周身的银骨。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随着那人影口中再次吐出数语,这屋中的暖日终于消沉下去,仿佛深渊中的巨兽,潜伏在体内,不知何时又再度显出。那人影的皮肤渐渐恢复了玉色,又从玉色渐渐变回了原来的肤色,这个人影一下就黯淡下来,再也不出众,只有那眉宇之间坚毅的神色,才能略微表现出人影的不凡。

那人一口大气吞入口中,腹中咕咚一响,好似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入深井之中,整个人又重新鲜活起来。

“唐诗宋词元曲,当真是华民族的瑰宝,竟有天地哲理、世事人心蕴含其中,想不到这引气境炼体最后的生皮修行需要的意境,竟然是这古诗词中寻得,使我生皮大成,自此我这身体踏入修行绝对是勇猛精进。想想那魂炼,真是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财富啊。我以后修行,应当多多体会华民族的诗词歌赋才是。意境、意境...原来没有相应的心性修为,如何能够掌控身体内巨大的力量,先贤们果然是圣人如龙啊。”那人影收功之后站在地上喃喃自语。

那人影推开房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两丈宽的走廊,走廊之外是灿烂的星河,无数星球好似珍珠,点缀在星空之中。

人影顺着走廊,向走廊一头走去,那处尽头竟然是一处宽广的广场。

一艘巨大的星轮在星空中遨游,充满了古朴味道,星轮之外是无数的星球组成星河或者星环从星轮身边流过,时而有陨石划过星空,还未靠近星轮就已经湮灭,偶尔留下一些没有湮灭的物质,来到星轮近处,却被星轮吸收,不知何处去了。

那星轮长有一千丈长,形似梭形,最宽处有两百丈,分为四层,星轮头部每层都有宽大的甲板,一层层往上叠,之前的人影就出现在第二层,此刻站在甲板上望着星轮之外的星河暗自出神。

无数的星体从星轮身边流过,有些巨大的星体靠得近些,还可以看到上面大致的模样,各种颜色都有。有整体通红的,远远看去上面沙石满地、风暴填空,有些却是火焰流淌、到处火山爆发;有整体蓝色的,远远看去上面全是水,只有零星大陆小岛分布,有些却全是冰冻之地,不知下面到底是坚冰还是永冻的土层...黄色、绿色、棕色、紫色...各种颜色的星球在星轮旁掠过,看的人影心旷神怡,“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人影默默的念道。

“鲁西华,你终于出来了,都快一个月了,你天天躲在房间里修行,也不见你出来,我还以为你是个修炼狂呢。”一个声音传来,只见一个手拿紫玉折扇的公子,摇晃着手中的扇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人。

人影回首一笑,正是那鲁西华,“我引气入体还有些小障碍,就在房中修炼琢磨,耽搁了一些时间。怎么,乌兄想家了?想回去?”

这个身着明黄服饰、手拿摇扇的乌兄苦笑道,“西华取笑了,你我与十万人中能争得前一万名,之后又侥幸被道门之首太一门看中,登上这艘星轮,前往太一星入门,是何等的荣光。整个星域,数千万星球,二十亿选众,最后只有这五千三百人得以进入太一门中,乌某不过一个小小皇室弟子,又怎么敢亲言放弃。倒是鲁西华你独自一人试炼而来,让人刮目相看啊。”说完,随手从旁边仆人端着盘子上取过一杯液体递给鲁西华,自己也拿了一杯,抬头饮下。

第10章 星轮、太一(下)

鲁西华见那杯液体,通体碧蓝,其中带着点点金星,上下起伏,虽不知名,却也是难得之物,张口喝下,只觉得通体舒服,身上万千毛孔似乎同时吸入了一口凉气,周身畅快起来,他引气炼体大成,浑身带着一副气度,不说威严,只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这些人,个个都是大人物,不是皇室皇子、公主,就是王朝王爷、郡主,有些是独霸一方的世家传人,无一不是身份显赫之辈。这次试炼不知为何,整个星域一起执行,而且不少只在世家、诸侯家传修行的骄子都涌了出来,参加这次的试炼,”那位乌兄接着说道。

鲁西华点点头,“不错,十万三千众,无一不是自己星球的骄子,今日被这道门齐齐收为门下。我原本不过是个亡国的太子,正好遇上试炼机缘,这才有幸加入道门。”

那乌姓男子连忙将扇子一收,抱拳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鲁兄你原来是这般身份,还请见谅。”

鲁西华一摆手,“没事,事情都过去了,乌兄不必介意。”

乌兄摆摆手,身后仆人退开,悄悄凑到鲁西华面前说道,“我告诉鲁兄一个秘密,这次道门大选弟子的同时,这片星域之中妖族、异人也在广开门庭收徒,我猜想星域之中肯定有大事发生。”

鲁西华笑道,“那又如何,你我不过是五千外门弟子之一罢了,还比不过那三百内门弟子。这还是这次试炼所选,想那太一门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你我这样的弟子,我们先在门中能站住脚再想其他事情。有些事太高了,与我等无关。”

乌兄闻言,脸色有些沮丧,“不错,却是我有些急躁了。”说完,转身向着头上不远处的另外一处平台看去,那里搭载着这次试炼位列前三千的试炼者,其中有三百人被太一道门收入门中,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这些人才是现今之下,大家的仰望所在。

终于,几天之后,满载这次试炼弟子的星轮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太一星,这是一颗整颗星球由一个门派统治的大星,鲁西华站在星轮之上远远看过去,只觉得宛如那个世界的太阳一般巨大无比。

所有人此刻被要求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准外出,可以开窗。鲁西华回到房间时,远远看到太一星外围,亮起光华旋涡,一个灿烂的通道形成,直达太一星地面,星轮渐渐驶入漩涡通道。通道内无数光华旋转,鲁西华看了片刻,顿时就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急忙把窗户关上,心中想到,难怪要求大家回房,要是不回房,只怕星轮之上会倒下一大片身体不适的弟子,毕竟大家都还算是普通人,仅仅是引气入体罢了,还未种下道种,只是在之前神魂天赋测试上有些高低差别罢了。

星轮没有在通道内穿行很久,大约一炷香之后,星轮微微一震,一个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通知大家出房,准备下船。鲁西华推开房门一看,只见眼前是一处平原,星轮就停在平原之上。极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群山,那群山之中,到处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笔直如箭,有的山峰之上点缀着五彩颜色,有的山峰之间修建了无数的宫殿。

无数条千丈的瀑布,从各处山峰上倾泻而下,仿佛无数条玉龙一般。

天空是蔚蓝如洗,仿佛一块蓝水晶,晶莹剔透,没有一丝乌云,天空艳阳高照,柔和明亮的阳光从天空洒下,这个大地一尘不染。那些成千上万的笔直山峰之上,奇花异树、枝叶虬张,显出一副太古一般的气息。

更是在那山峰深处,云海缥缈之中,隐隐有一处巨大的天空之城,在云中浮影浮现,直如仙界一般。

鲁西华猛然看得一愣,自己从未见过这般景色,被这天宫胜境一样的景色惊得愣住。“成仙啊,成仙,只有成为仙人才是自己的目标,什么王侯将相、不朽王朝,在仙门面前都是云烟。”

有声音在招呼大家集合,鲁西华顺着楼梯下了星轮,仆一沾地,就觉得一股巨力加身,两肩之上似乎挑了万斤重担,双膝一挺,这才稳稳站住,急忙向四周看去。

之间不少少男少女刚一下星轮,同样也是狼狈不堪,多数人都跌倒在地,有些连爬都爬不起来,红着脖子喘着粗气,在地上勉力支撑,只有少数几人和鲁西华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给你们上的第一课,什么是人,什么是仙。我太一星中灵气冠绝星域,资源丰饶,凭的就是可修行成仙的道法。你们是本次试炼通过的弟子,有内门、有外门,不管是谁,只要没修仙法都是凡人,你连在这太一星地面站立的资格都没有。这事告诉大家,修行要存敬畏之心,有了敬畏之心才能知进退,莽夫是修不成仙的。”一个人影,身着三色霞衣,缓缓说道。

与此同时,鲁西华手背之上忽然亮起一道金光,鲁西华低头一看,正是那“太”字在闪耀着金光。顿时在场数千人中,陆陆续续亮起不少金光银光,就连地上趴着的男女,不少人手背上也同样亮起光芒。

身着霞衣的人影一笑,“好了,不为难你们了,大家记住,修行中要心存敬畏,不要被一时的法力冲昏头脑。”那人影举臂一挥,顿时在场中人的身上一下就卸了压力,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不少人脸上还残留着红色,显然是之前用力过猛了。

“手背上有金字的站到我左边,银字的站到我右面,其余的站到我前面。”人影说道。

话音落下,五千三百人迅速分成了三队,鲁西华也连忙往那人左边走去,只见那人二十来岁模样,相貌英俊,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目光,向着自己看来,甚至还微微点头,面带微笑。鲁西华心下诧异,不敢生事,连忙往人群中站去。

手背上有金字的只有三百一十名,除了预定的三百内门弟子,就只有鲁西华等十名男女。鲁西华望见了那位身穿明黄服饰的乌兄,他手背发着银光站在右边,目瞪口呆的看着鲁西华,显然是十分意外。

“你们手有金字的三百一十人,和我先走。其余的人留在原地,有人带你们入门。”霞衣男子刚说完,远处空中飞来十几个白点,开始还只是拳头大小,等到了众人面前,已经变成了一只只巨大的飞禽,上面禽羽翩翩,根根大如汽车,白洁如雪,十分修长,整个脊背宽整平稳,显然是常用的骑兽,落到地面,匍匐在地,片尘不惊。

鲁西华等十人被单独叫上了一只飞禽,飞禽起身,往那远处的山峰飞去了。

第11章 有名太微,入殿测试(上)

一座深入云霄的山峰之上,到处是苍松翠柏飞瀑流泉,到处是一座又一座的宫殿,矗立在山腰、瀑布之间,那极高的山峰顶上,更是有一汪碧波荡漾的天池,池水旁边立着一座玉石一般的宫殿,宫殿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光芒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一群人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等待着。

鲁西华站在殿门外的走廊,往外看去,只见那天池中仙鹤、锦鲤相映成趣,不时还有一两条白蛟从池中跃出,阳光照在白鳞上折射出五彩光华。池边更有白鹭、白虎、白鹭、孔雀闲坐,相互之间泰然处之,显然是开了灵智的野兽。再往山间看去,无数的各类药田,闪烁着淡淡各色光芒,整整齐齐排列在山间,出产着数以万计的灵药。

“太微殿”三个大字,刻印在宫殿之外的巨石上,鲁西华一眼看去,只觉得这三个字含有无穷道韵,自身之内竟然涌起无限的渴望,想要上前一观,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迈下阶梯,向着那块石碑走去。走廊之中其余之人有些闭目养神,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有些面露惊讶,张口招呼鲁西华小心,哪知鲁西华却是充耳不闻;有些则是嘴角露出轻笑,立在一旁。

鲁西华不由自主的走下台阶,刚刚迈出第一步,顿时一股巨力从天而降,远远超过之前走下星轮地面的压力,几达十倍。鲁西华双膝一软就要向地面跪去,这下若是跪实,按照地面的硬度,只怕鲁西华的膝盖就要废了。鲁西华一瞬间却是忽然惊醒,这是在太一道门之中,太微殿之外,自己不过是个引气大成的普通人罢了,哪能随便走动,立刻运气布身,腹部猛然胀大,活像一只蟾蜍,一阵雷鸣般的蟾声从腹中传来,虽然声音微小,却是不可忽视。

鲁西华被这十万斤的重量压在身上,全身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想要抬腿后撤,却是半分都提不起来,脚面似乎被那力道压住,脚底如同涂了胶水,根本移之不动。迫不得已,鲁西华运气蟾鸣,嘴一张,一口白色的精气脱口而出,如同放了个炮仗,往地面一吐。

这精气击打在地面,豁然爆开,因为鲁西华此刻身体快要跪到地面,距离极近,一股反震之力顿时反扑鲁西华自身。鲁西华双臂横伸,“展鹏式!”顿时借此力道猛然向后翻了一个跟斗,人一下落在台阶之上,全身瘫软,汗如雨下。刚才急切之间,他几乎动用了全身的力道挣脱这十万斤重的压力,又被自己的精气反震,全身顷刻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几名同伴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鲁西华抬回走廊,鲁西华喘着粗气,嘴里道了一声谢谢。这些前来帮忙的同伴,安慰鲁西华,说他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等人还是凡人,不能在这宫殿中胡乱走动。有些之前漠不关心的人,此刻却是漏出微微的惊讶,虽不知那人遇到了什么难题,但是急切之间能够脱身回转,绝对是武道高手,不知自己遇上能否解决,不由得更加沉默起来,有几个上前慰问,剩下几个却是一动不动,留在原地。

此刻,一个人影从殿门光芒中迈步出来,除了瘫在地上的路西华,所有人均是齐齐弯腰鞠躬拜道,“见过尤师叔。”

那姓尤的年轻人往地上瘫坐的鲁西华一看,说道,“我吩咐过,不准到处乱走,你不听我言,落得如此下场却是自找。”接着转头向着刚才站在一旁漠不关心的三个人说道,“我同样说过,你们要入太微殿,就得同心同德、守望相助,同伴有难,自当出手相助。刚才你们只是站在一旁,不说出手帮助,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太微殿容不下你们这等品性,一会的测试你们就不要参加了,在一旁等候,有人送你们去外院,那里适合你们。”

“尤师叔!”刚刚还在镇定三人,顿时急了,就要开口。姓尤的年轻人抬手一指,三人身上顿时闪出光华,化作一条锁链将其捆住。三人别说动作,就连话也说不出来。其余的人等皆是脸色有变,想不到太微殿中殿规甚严,稍有不注意,就被处罚,顿时心中一紧,将“同心同德、守望相助”这几个字牢牢记在心中。

刚才他们也只是心存了一些善意,看到同为伙伴的人不小心受难,这才出手,也无他事,就是将之抬回走廊,几步路的事,有些人也没出手,只是在旁边慰问几句。想不到就这点简简单单的事,竟然淘汰了三名同伴。鲁西华此刻已经过了酸麻之期,全身气血流转,手足开始有了劲,缓缓从地面站立起来,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眼中闪现出异彩,他也想不到,这神秘的太微殿,竟然注重品性,却是个良处所在。

尤姓年轻人将手一挥,手中一只玉牌往殿门光芒上一照,对着身下的七人说道,“你们进去吧,副殿主在里面等着你们。”

七人被刚才尤师叔的威势吓住,不敢回声,默默的踏入殿门,融入光芒之中。尤姓年轻人看着消失在光芒之中的七人,默默的说道,“鲁西华,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这才转身向剩余的三人一指,三人身上的锁链一下就串成一串,一头牵在尤师叔的手中,“走吧,我送你们回外院,你们去那里争。”

这边七人踏进光芒,眼前一亮,只见光芒后面是一处大殿,奇异的是,这处大殿没有殿顶,顶部是灿烂的星空,不时有流星从上面飞过,不知是真是假。殿中极宽,宽有千步,没有柱子,两边殿壁上雕刻着一些图案,上面被云雾笼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正面,一位中年人,黑须黑发,盘坐在地,地面有七个蒲团,一字排开,上面无人,显然是给七人坐的。

七人不敢怠慢,连忙在蒲团上坐下,大气也不敢出,殿中悄然无声,这时黑须人才开了口,“我是太微殿的副殿主,我姓徐,名叫徐真。”

徐殿主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各位入我太一门,就算是我太一门的弟子。此次角木星域临时开启试炼,你们的成绩并不在三千名之列,所以也不算我太一门内门弟子,可是你们手上却同样有着和内门弟子相同的金色太字,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

七人相互看看,谁也没有出声,徐殿主摇摇头,“因为你们都能打!换句话说,就是你们皆是在引气期就炼体大成之人,基本可以做到同阶无敌,所以,太微殿才选了你们。”

鲁西华一听这话,顿时面露惊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收到太一门的仙门钦令竟然是这般缘故。

第11章 有名太微,入殿测试(下)

徐殿主接着说道,“我太微殿就需要能打之人。为什么?因为我太微殿就是太一门的刀,一为保护门派各处要地、二为肃整门派法规、三为冲锋陷阵攻城略地,不能打,怎么能行?!所以,你们现在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愿意加入太微殿?刀剑无眼,仙法无情,这里不是修个长生的所在,是要死人的。不愿意加入的,现在可以离开,去外面等候,会有人送你们去外门弟子的居所,你们同样可以从那里开始,慢慢积累,参加比试,胜者同样可以成为太一门的内门弟子,被其他大殿吸收,求得长生大道。”

鲁西华将这话听在心中,想起那星空之上,神秘巨禽的一爪,使得自己四分五裂的身躯和神魂,开口说道,“弟子无惧生死,愿意加入太微殿!”

那徐殿主向着鲁西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等在场其他人的回答。

其余六人中有两人脸色露出挣扎之意,不久之后惭愧的起身,向着徐殿主躬身,“弟子修仙只求长生,不愿多做争斗之事,还请殿主原谅。”

徐殿主点点头,“人各有志,你们出去吧,此殿之事不可外传与他人知晓,切记。”

“弟子明白。”这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锦袍羽衣,想必都是一方贵胄,从小没吃过苦,修仙也只是为了长生罢了。两人同时也向在座留下来的五人致礼,鲁西华等人连忙回礼,望着两人从光芒处消失,鲁西华心中感叹,“修仙路上,寂寞颇多啊。”

两人离去,徐殿主继续开口,“你五人既然留下,那就开始测试。记住!测试是会死人的,一旦熬不住,就将玉牌捏碎,记住,退出要趁早,晚了可就真的死了。测试只有三关,测试你们的潜能,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出来。”

鲁西华五人手中忽然出现一块一寸大小的玉牌,上有红绳,接着一道光圈出现,将五人身形淹没。光圈散去,七个蒲团上又空无一人,殿里一片寂静。

鲁西华发觉自己出现在一处平地,平地是由泥土铺就,被一个直径百米的光圈围住,光圈上有青色光华,形成一道光壁,将鲁西华困在光圈之中。鲁西华上前摸了摸光壁,韧性十足,奋起全力击在其上,一点响动没有,心下明白这光圈不是自己能破坏的。此刻光圈中央,一道道红色花纹出现,一尊尊足有三米高的黑影出现在花纹之中,鲁西华将玉牌藏在腰间,他已经明白,这就是测试,似乎是要击败花纹中出现的黑影。

这些黑影一尊尊从花纹中跃出,落到地面,带着无比的凶狠和暴戾,身似人形,却是全身漆黑。浑身的皮肤好像甲虫一般长满了鳞片,头上有两个弯角向着上方隆起每一张血色的大口四颗獠牙露在外面,一尺来长的舌头舔着嘴巴,口中不断滴着唾液。双手如同利爪,两眼通红,鳞片之下是一团团隆起的肌肉,好似钢板一般,稍微一运动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双足皆是牛蹄形状,坚韧有力,踩在地面就是一震。

“哈哈哈,终于有人来了,老子又能尝到人肉的滋味了,最好是练过功夫的筋肉,咬起来,才够劲。”一尊牛蹄魔怪发出人声,缓缓向着鲁西华走来。其他九尊魔怪分别散开,围成一个扇形,不让鲁西华有逃跑的地方。

鲁西华明白了,这是太一门不知从哪里捉来的魔怪,听他们口气,似乎以血食为生,既然吃过人,那自己就不客气了。

这些魔怪看着威武,力大无穷,实际上动作有些缓慢,鲁西华心中顿时有了计较,迈步向着正前方的魔怪行去。

魔怪凶悍,筋长力大,伸出五爪,就往鲁西华头顶抓来。鲁西华正想试试这魔怪的力道,全身气劲一运,顿时皮肤显出玉色,微微透着光华,“朝天式!”一招自下而上向着魔怪伸来的巨爪击去,两者相遇,如击败革。噗的一声,那魔怪巨爪被震飞,鲁西华心中明了,这魔怪一爪不过数千斤的力气,不是自己敌手,紧接着,身体跃在半空,“抱月式!”,双手作印,一招锤在魔怪的脑门上,硕大的脑袋顿时变作西瓜,炸裂开来。鲁西华,豪气一生,“你们一起上!”

剩余的九尊魔怪立刻飞涌而上,鲁西华以硬碰硬,招招和它们相对,招式间大开大合,毫不退缩。“扬鞭式!”鲁西华以双臂作钢鞭,以身体做轴,小臂甩在先头扑来的几尊魔怪身上,只听得啪啪几声,这几尊魔怪顿时上半身如同铅笔一般折断,倒在地上眼见是不能活了。剩余的几尊越发的凶狠起来,张嘴咆哮,可惜在鲁西华的双臂之中,没有能超过一个回合,全部倒在地上。等到所有魔怪死亡,地面又重新亮起花纹,这些魔怪的尸身全部不见了,地上连一摊血都没有。

鲁西华稍微喘了几口气,地面花纹又起,这次竟然出来了二十尊魔怪,与上次的不同,全部背生双翅,嘴成鸟喙状,前足同样是利爪,一言未发就飞身扑了过来,鲁西华稍有不慎,被其利爪袭身,顿时衣服上出现了五道长长的撕痕,它们进退有据,一半在外准备发动第二击。

“锁日式!”鲁西华双爪似勾,两尊掠过身旁的魔怪身子飞过同伴却再也没起来,脖子歪在一旁,显然是被人拧断了。鲁西华接着合身扑向一尊魔怪,一把抢入它的怀中,就听得那魔怪一声嘶吼,两片翅膀被血淋淋的撕掉,鳞片散落在地面。一尊魔怪当胸爆开,一双血手从其胸腹中冒出,往外一撑,顿时整个身子被扯作两半。

鲁西华的身形在空中魔怪身上不断跳跃,如同一只在山崖峭壁上攀越的猿猴,每一次出手必定带走一尊魔怪的生命,因为这些魔怪的肉体强度没有他强,短时间内根本破不了防,虽然速度不错,但是鲁西华连续施展“展鹏式”在空中折转,可与这些飞行魔怪一较高下,双爪如同金钢,抓在这些魔怪身上凌厉无比,空中血肉横飞。

鲁西华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一地的魔怪血肉,花纹又重新亮起,这次带来了五尊新的魔怪。

一尊高大威猛的魔猿,有三丈高,露出雪白的獠牙;一只半隐半现的魔豹,无声的在地面奔行;一头魔象,卷着硕大的长鼻,缓缓踏步;一只魔雕,身展两丈盘旋在空中;一头黑色穿山甲,迅速潜入了地面。

鲁西华站在原地,身上斑斑血迹,但是难掩慑人的英气,口中喘着粗气,但是他的肌肤在发出光芒,双目宛若天空中的闪电,大声叫道,“来吧!”

魔猿双爪握拳当头向着鲁西华砸下,鲁西华刚刚接住魔猿的双爪,两者力量相当,一时间僵持不下,胸口就是一痛,一道隐约的身影远去,胸口冒出银血,鲁西华低头一看,一大片肉不见了,露出其间根根银骨。

鲁西华疼得大叫,双爪猛地捏住魔猿的双爪,嘶吼中用力下扯,顿时魔猿的小臂被撕裂绞断,露出里面的白骨茬子。魔猿也是疼得叫出声来,身体一振,两只小臂顿时撕裂,鲜血如注,断臂处鲜血如同小瀑布一般泊泊涌出。

“啊~”魔猿惨叫着,踉跄后退,在这一击之中顿时受了重伤。

鲁西华刚刚松了口气,就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一股重力击在胸口,顿时身体飞在空中,眼神望处,正是那头魔象,扬着鼻子将鲁西华击飞空中。鲁西华胸口伤处受到重击,顿时漫天银血飞散,眼光中一道黑光,那徘徊在空中的魔雕趁机袭来!

第12章 重塑身躯(上)

何云飞全身是血,嘴里喘着粗气,身形在地面到处躲闪,终于凭借着那百中无一的机会,右手之上的紫玉软剑一抖,上面发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绽放出数条血条,终于划开了一尊鸟喙魔怪的胸口,顺带着紫光,将一只翅膀切了下来。

“剑锁大江!”何云飞口中一声再次发出长啸,手中剑招如同密织成一张渔网,向着扑倒在地的鸟喙魔怪划去。失去翅膀的魔怪,嘴里发出一声尖叫,被这剑气临身,顿时身上出现无数划痕,整个身体化作细小的肉块散落一地。

何云飞松了口气,脑子一晕,身子就往地面倒去,右手中的紫玉软剑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望见不远处急速飞而来的六只鸟喙魔怪,心中叹道,“活着才有机会。”右手不情愿的捏碎了胸口的玉牌,一道闪光过后,何云飞消失在原地,地面的花纹重新亮起,鸟喙魔怪也同样消失在花纹之中。

何云飞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刚才的激战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为此自己还失去了一只左臂,现在捏碎了玉牌出来,看到所处之所正是之前的大殿,顿时精神一松,耳中就听到一个声音,“咦,又出来一个同伴?还断了手臂!”何云飞晕了过去。

何云飞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轻松,情不自禁的往身上拍去,左手回来了?!毫无生涩,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正在惊讶,就看到面前有一名女孩,身佩短剑,一身红衣,气度不凡,正是之前的同伴。红衣女孩开口问道,“你醒了?你之前出来全身是血,还丢了一只左臂,一句话没说就晕了过去,是徐殿主施展神通,重塑你的左臂。”

何云飞小心翼翼的往数丈之外闭幕端坐的徐真殿主看去,那徐殿主坐在蒲团上,双手拢在衣袖之中,身上的衣服玄黑一片,一眼看去,仿佛就是天上的星空,恒古不动。何云飞连忙低头,“谢谢徐殿主。”

徐殿主开口说道,“你们几位通过测试,就是我们太微殿的同伴,大家同气连枝,不用客气。”何云飞再次将“同伴”这个词牢记在心。

此刻那名红衣女孩开口问道,“请教徐殿主,不知这次入殿测试是否已经结束?”

徐殿主说道,“一行七人,五人参加入殿测试,你们两人捏碎了玉牌出来,剩余三人,有两人已经战死,还有一人依旧在测试之中,需要等待他的结果。”

红衣女孩眉头微微一皱,开口准备询问什么,又忽然停住,无奈转身向着一边的殿壁走去。两边殿壁上雕刻着一些图案,上面被云雾笼罩,朦朦胧胧,远处看不真切,红衣女孩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似乎能看清里面所刻之物。

何云飞则是心中暗想,测试一共三关,第一关就是十倍于己的同级魔怪,第二关更是十倍超出自己实力颇多的鸟喙魔怪,却不知那第三关又是什么,那还在测试中的人又进到了第几关?

何云飞不由得想起那名之前在殿外由于莽撞,走下台阶,全身脱力的同伴,测试之中战斗如此困难,他此刻还没出来,怕是已经战死了吧?回头想想,那人第一个开口说出“无惧生死”,此刻只怕是如了他的心愿吧。

何云飞这边还在想,那边就听到空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道光门忽现在地面,一个人影从中走出。何云飞刚想过去问候,就被那人模样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胸口肌肉没了大半,全部透出肌肤的玉色,露出胸前根根骨头,大都断裂,那骨头最是奇怪,竟然是银色,骨头之下,五脏六腑闪耀着光华,好似玉石。一根肠子断了一截,竟然就这般胡乱系在露出的骨头之上,手臂双脚到处是硕大的的伤口,一只左眼搭耸在眼眶之中,显然是被外力打爆了。心脏部位的骨头了丢失了一半,破开一个巨洞,只挂着一层薄膜,何云飞站在一旁就能看到里面的心脏在勉励的跳动着,那心脏上有巨大的撕裂口,几乎把心脏化作两半,每一次心脏的收缩,不少银色的血液就从撕裂口中喷涌而出。那人影踏出光门才几个呼吸,地上就被其流出血液几乎化作了一个小池。

何云飞被吓得连退几步,根本不敢上前去扶此人,他看的心中惧怕,这是个什么人啊?!这伤情搁在自己身上,简直是百死无生,而此人竟然还以自己之力跨出光门,站立在殿中,不知道他的测试结果如何。那人满脸银血,头发乱糟糟的,看不出本来模样,在何云飞看来,这人怕是个疯子一般的所在。

那边的女孩听到身后动静,一个跃身反退,身形落到旁边,眼中闪出异彩,仿佛那人是件绝世珍宝,上下打量,盯着那满身的银血和银骨看个不停,双手微微颤抖,左手紧握拳头,右手却是紧紧抓住腰间斜挎的短剑剑柄,口中喃喃说道,“玉肤雷骨~玉肤雷骨~竟然是传说中的玉肤雷骨!”

那人开口一笑,露出几颗白牙,这人影正是那之前说“无惧生死”的鲁西华!

鲁西华全身是伤,没有一处完好,胸腹骨头都被打断,一颗心脏差点都被撕作两半,左眼也被打爆了,挂在眼眶之中,浑身发出一种沙场血战、惨烈骇人的气息,一只右眼炯炯有神,全身的皮肤上,那些沾留的银血似乎都在燃烧,在鲁西华皮肤上化作跳动的银色火焰。

“回禀徐殿主,鲁西华测试完成。”鲁西华望向一旁端坐的徐真殿主,开口说道,声音平静有力,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你个鲁西华,果真是名骁将!”自从那鲁西华从光门之中出来,徐殿主就睁开了眼睛,盯着鲁西华全身伤势在看,此刻听到鲁西华之言,顿时凭空而起,身在半空,“我宣布,鲁西华、傲红菱、何云飞,你们三人通过太微殿入殿测试,正式成为太微殿弟子,名录太一道门内门弟子!”一只手掌顿时向着鲁西华头顶拂来。

第12章 重塑身躯(下)

只见那手掌之中殷红一片,淡金霞气环绕在指间,仿佛云雾被天边的红日所照,阳气蒸腾。这霞气被红日激发,竟然化作点点甘霖,落在鲁西华身上。那鲁西华身上的皮肤却如水波一般,被这甘霖浇入,翻出无数银纹。这一刻,鲁西华身上各处断裂的银骨又开始重新长出,发出无数的银光,周围的血肉被这银光一照,都变得近乎透明,心脏处更是能量璀璨,光华四射。

鲁西华此刻心中一片平静,极度的厮杀过后,不能影响自己的半分情绪,,此刻自己在徐真殿主的神通之下重生,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华族的诗词,不由得脱口而出,“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鲁西华一字一句缓缓将此诗句说出,顿时全身银光大生,脑后豁然升腾起一幅图画,仿佛电影一般。只见其间一座大山升起,正是山雨初霁,万物为之一新;一轮夕阳照在山中树木的树冠之上,给整个山体披上了一件霞衣,初秋的傍晚,空气清新,景色美妙,山间似乎有归鸟鸣叫;夕阳西下,明月照来,青松如盖、山泉清冽,淙淙泉流泻于山石之上,有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素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何云飞和那位名叫傲红菱的女孩似乎都看呆了,从来没见有人脑后能放出影画,还能动的。

“秘藏,这是生命秘藏。”徐殿主望向鲁西华脑后,双眼光华大方,口中不由得说道,“这孩子开启了生命秘藏!”

“请教殿主,什么是生命秘藏?”傲红菱开口问道,眼睛却是盯着鲁西华不放。

徐殿主缓缓说道,“我们修仙,不管是为了追求法力、还是寻求大道真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求得长生。而长生的秘密就包含在每个生命的肉体之内,修仙只是给我们探索这个奥秘提供了一条捷径罢了,自己身体的奥秘开发的越多,你就越有成仙的资质,这些以后都会一一教给你们的。你们只要知道,这个鲁西华他的肉体可不得了,不说他的神魂强度,就是现在他的肉体就已经有了成仙的资质,不再是凡人,往大了说,此刻他的肉身就如同一株灵草一般,已经有了奇异的效果。”

“难道因为他的血缘?殿主,这位鲁西华难道是传说中的异人血脉?要不然怎么会是银血银骨?”傲红菱又问道,何云飞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些名字都好厉害,自己却是什么都听不懂,仿佛乡下来的傻小子一般,他只知道此刻的鲁西华似乎不得了。

“不不不,他是一名人类,纯血的人类,银血银骨只不过是因为他修炼的功法特异。心与神合,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是我期待他的筑基。”

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又称五脏所藏,心之所在,主神明和主神志,统帅全身脏腑、经络、形体、灵窍的活动。鲁西华心脏受创,本来要在神通下修复回原样,但是激战过后,全身空乏,突然一道感悟由心发出,顿时心脏改变了结构,全身经络、窍脉重新构架,等于提升了自己生命的层次,这就是徐殿主口中所说的,开启了生命的秘藏。本来这一现象是要到修行之人金丹大成,迈进元婴境界时才产生的现象,想不到鲁西华此刻就达到这层次,跨越了筑基、结丹两大层次,简直是一步先、处处先。

鲁西华脑后的清泉在山石间流淌,发出悦耳的声音,在这声音中,鲁西华全身各处一一复原,那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这声音将山泉之声掩盖,落在大家耳中,如同奔涌的江流,生机太浓厚了,难怪殿主说他就是一株行走的灵药。

心藏神,生之体,五脏之主,阳中之阳!鲁西华脑后的场景一收,往全身各处散去,他全身的筋脉血管如同一道道江流,这心神产生的生气如同传说中的汤谷,将这心神深藏。

血液激荡,心脏发光,银光完全透体而出,将鲁西华站立之处完全照亮,光芒环绕,周身一丈之处,绚烂无比。

“咚~咚~”这是鲁西华胸口的心脏在跳动,哪怕何云飞和傲红菱隔着两丈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到了后来,这声音进一步变大,沉闷如雷。

这声音强健有力,创造出无比的生机,带着汹涌的力量,在周身流转着。

“你们好好看着,这就是生命的蜕变,只能在一些稀有的异兽进化时的肉体上能看到。鲁西华可是一个人啊,他才是引气大成,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竟有如此悟性,他重塑心脏,以神魂为念,将自身感悟做桥梁,蜕变己身。你们以后在外,如果有了奇遇,也同样可以这样,重塑己身,提升生命层次,到时候成仙几率大增。咦?难道是这次神魂试炼的缘故?”徐殿主在一旁说道,“可是你们成绩并不在前三千之列,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三人在一旁看着鲁西华,鲁西华身体银白,汹涌的银光从玉质的皮肤上、毛孔之中射出,伴随着徐殿主神通降下的霞雾,好似真个仙人一般。

“嘭!”的一声,一声巨响从鲁西华胸中发出,好似一面大鼓被狂锤擂破,鲁西华全身剧震起来,他的心脏部位发出无限光华,然后收敛,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睁开,双目中射出两道闪电一般的光束,照向头上的殿顶,那光束射入殿顶星空,引起一丝涟漪。

一道光圈由胸口而出,覆盖了整个身体,一圈、两圈,无数光圈激荡,鲁西华的胸口浮现出一个影子,大家都能看到,这是一颗银色的璀璨的心脏,如同皇冠上的宝石,晶莹剔透,一股能量从鲁西华身上爆出,带起一股大风将何云飞和傲红菱吹开十数丈远,而徐殿主却是哈哈大笑。

那银影往鲁西华胸口一收,顿时漫天光彩、光束通通不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依旧是那副普普通通的样子,一个青年的男子。

“鲁西华谢过徐殿主施法之恩。”亭亭而立的青年男子弯腰向着徐真殿主谢礼,旁边是衣衫头发不整的一男一女。

徐殿主哈哈大笑,“好个鲁西华,你们三人先行下去休息。三天之后,举行入门仪式,正式传你们修行之法!”

第13章 小院,食玉(上)

鲁西华打开面前的小箱子,只见里面规规矩矩的摆放着一件玄黑色的道服、几道玉刻的符箓,还有一口尺长的短剑,和几块巴掌大的玉板。一个光团从小箱子里冒起,悬浮在空中。

鲁西华自然而然的将手放到光团之上,光团迅速没入手掌之中,几段信息涌上心头。

这玄黑色的道服乃是一件法衣,乃是用太一道门所辖星球中出产的天龙蚕、地火蚕、水波蚕、银光蚕、鎏金蚕,一共五种稀有蚕类所吐蚕丝织就而成,穿上之后,于山野之间穿行,可驱毒虫,蛇虫鼠蚁皆避而远之,可辟百毒、各种瘴气,水火不侵,更是能抵御寻常兵刃,非上佳法器不能损坏。

几道玉符,不过指头大小,连成一串,可做手链,也可作为配饰悬挂腰间,也可以深藏胸前。第一道是净尘符,身上脏了,心念一动,此符运转,立刻可以带走周身污秽。第二道是水火符,可自动吸取天地灵气,转化为可食用的水和取暖照明用的火。第三道是百药符,可吸收常见草药,自动转化药力,对普通常见的外伤和疾病有奇效。第四道是空间符,里面有一个四尺见方的小空间,可以让佩戴者存放一些随身物件。第五道是明镜符,可以简单的指示方位和平静情绪,特别是对一些幻境有良好的效果。

短剑是太微殿的制式佩剑,筑基之后便可使用法力,此剑削金断玉、凌利非常,上面更蕴有阳刚之气,可以斩杀阴魂厉鬼、驱逐外道邪魔,也算是件法器。

几本玉册,一本是《太一道门门规》,一本是《太一道门皆述》,一本是《诸天》,分别讲述了太一道门的基本门规和太一道门的门内构架、势力分布、各殿职能、弟子福利和责任、义务,以及太一道门控制下的诸星球介绍。而《诸天》则是介绍了道门和妖宗、异人共同组成的角木星域的基本状况,其中奇闻异事、上古传闻、奇珍异宝、风情景致、王朝世家、福地险境一一列举,各种资料、注解,很多都还有实物影像含在其中,鲁西华不由得伸伸舌头,这简直就是角木星域的百科大辞典。很多都是太一道门在外游历的弟子回来时,提交给宗门的资料,每十年更新一次,提供给内门弟子阅读,毕竟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要走向星域各处的。

至于星域之外是什么,那就不是普通弟子能知道的了,星域之外还有星域,角木星域附近的亢金、氐土、房日...等等,这些都是和角木星域齐名的星域。角木星域下属就有几千万颗有文明的星球,其他各类资源星球、荒废的星球不知有多少百亿颗,仙人之下想要跨出星域,简直难上加难,除非使用传送阵,但是这种跨星域的传送阵只有少数特殊的地方才有,普通修行者终其一生也就在门派周边打转。

鲁西华对这种知识性的资料很感兴趣,玉板一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通过玉牌,他才知道,测试中的那些魔怪到底从何而来,在一些偏远的的星球上,生活着这些天生只知道杀戮的妖魔,它们之中只有少数一些天才才能在星空中生存,绝大多数都只能生活在单独的星球上。

很久很久之前,角木星域爆发过魔潮,不少人类、动物、植物都被感染,极短的时间内就被魔化,最后角木星域的道门、妖宗、异人联手将它们赶尽杀绝,迫不得已,其中极少数又转移到了星域边缘的一些荒蛮星球上,才得以生存。这些测试中的魔怪都是很久之前被门派抓获,大家留下来测试弟子用的,经过这么多年的驯化,魔怪早就退化了,失去了魔性,甚至连自身的嗜血天赋都发挥不出来,实力不及当初的百分之一。鲁西华不敢想象,如果这些魔怪只有当初的百分之一的实力,那遇上真正的魔怪,哪怕只有一尊,自己也是只有死路一条,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和挣扎都是虚幻。

鲁西华正看的出神,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鲁西华放眼望去,只见屋外的小院门口,一个腰间佩剑、身穿玄黑色道服的女孩,旁边同样打扮的还有一位翩翩公子,两人站在门口,正是那太微殿中一起测试之人,连忙将手中玉牌放下,迎了出去。

鲁西华将院门打开,把门外二人迎了进来。

“西华,你这院子不错啊。”何云飞摇着扇子,跨进小院就打量起来。

鲁西华所住小院,足足方圆数亩,虽是平房,但是却是雕梁画栋、碧瓦飞墙。院中有翠竹摇曳、山石茶桌,更有苍柏盖顶、鱼池小筑,锦鲤嬉戏、飞鸟徘徊,不少地方都是白雾缈缈,好一副仙家模样。

“是啊,难怪都要争作道门弟子,这园中之物,无一不是我之前星球难寻之物,更多的是闻所未闻,不想在此只是些寻常摆设。”鲁西华请二人在石凳上坐下,“光是这太微殿就有这种小院不下千座,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不过你们好像也是住的这种小院吧?这是太微殿内门弟子的福利。”

何云飞将手中扇子一合一拍,“西华,你这说的就差了,道门仙家就要有仙家的气派,要不怎么引来天才入门。鲁兄你这样的天才不也是因为向往仙门,这才参加试炼的吗?我们内门弟子算什么,在我们之上,还有精英弟子、真传弟子,那才是我们的努力方向。”

鲁西华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他要不是参加这次试炼,早就被当成猪养着,估计什么时候别人心里一个不如意就被杀了,哪里还能留着命等到今天。“云飞,谬赞了,我受之有愧啊,我资质不过平平,没有进入试炼前三千之列,如何当得天才之名。”

何云飞用扇子点了点鲁西华,一脸的我不相信,你在说谎的样子。

鲁西华笑道,“我只不过有些家传武功,修的也是挨打的功夫,你要不信,我也没法。对了,你们来找我何事?”

何云飞说道,“你在院里一天没出来了,我们就商量着过来看看,毕竟你之前受了这么重的伤,怕你在院子里有什么事不好自己处理。我们大家都是一起通过测试,后天就要成为太一道门的内门弟子,同在太微殿中共事,以后还要相互守望才是。”

鲁西华正色道,“都是太微殿中人,大家同气连枝,自当互助。”

第13章 小院,食玉(下)

何云飞满意地点点头,在他看来这算是和鲁西华拉上关系了,按照这位测试中勇猛的劲头,想必很快就能出头,自家也能沾沾光。每当他回想起测试的情形,实在不知道鲁西华是如何通过第二关的测试,更别说之后的第三关,想想鲁西华从光门中出来的模样,不由得心就在颤抖,这种伤势自己怕是无福消受了,看着鲁西华精瘦精瘦,并不魁梧健硕的身材,心里嘀咕道,难道这哥们真的不是洪荒野兽?

这边的傲红菱看着同来的何云飞,一双眼睛就往鲁西华身上瞄去,不由的咳嗽了几声,她乃是一个庞大王朝的郡主,知晓不少秘闻。这鲁西华一身银骨银血,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炼骨洗髓那么简单,肯定是家传功法有其特殊之处,这才用天地元力转化了自身骨肉。

自己仗着一身剑法和一种神通,这才勉强通过第二关测试,第三关测试开始,五尊魔怪一出现,自己就识趣的退出了,明显自己一尊都不是对手,何况五尊,这五尊魔怪,种类天上地下、力量速度无一不包含,必定精通合击之术,若不是自己见机得快,只怕两三招之间就要命丧其中。

所以傲红菱对鲁西华也很是佩服,不过她有信心,期待筑基之后再和鲁西华比试一番,那时法力运转,各种法术组合攻击,不再简简单单只靠身体强大,自己依然有机会取胜。

“西华,你还没用过午膳吧?这太一道门的膳食也是不错的。”傲红菱终于开口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鲁西华对吃的也是上心,时不时还会想起神魂试炼时,那些世界的美食,总想找点机会自己做做,这时傲红菱开口说要吃饭,立刻精神起来,“红菱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走,我们出去吃饭。看这样子,两位是知道去哪吃饭了?”

傲红菱一笑,“我们身为太微殿内门弟子,虽还没正是入门,但是住在这小院之中,就是身份所在,吃饭哪里还用出去吃,叫它们送来即可。”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鲁西华一听还有这般好事,顿时有了兴趣。

傲红菱顿时起身,往园中一处竹杆而去,四尺高的竹竿树立,上有一个小竹盒子,正面开口,傲红菱伸手进竹盒中拿出一个竹筒。

何云飞笑着说道,“西华有所不知,我们虽是内门弟子,但是吃的依旧是这门中蒸煮的大锅饭,只是品种繁多罢了,整个门派几十万外门弟子和一万内门弟子都是吃的一个锅里做出来的菜,内门弟子不过菜品多些罢了,有些自己有家仆伺候的弟子就是自己开伙,做的都是外出时带回来的食材,那才好吃。等什么时候,我们也有机会外出,也带些天材地宝回来开开荤。”

鲁西华将这话听在耳朵里,顿时就记在了心里,他这人没别的,对吃的还是很上心,修为到了可以不吃,但是要吃,就吃美食,材料还在其次,最主要就是味道。

这边傲红菱将竹筒拿回,往石桌上一倒,不少叠的好好的各色小纸片就掉在了桌上,几只鹅黄羽毛的小鸟随之而来,立在一边的竹架上雀跃。

傲红菱说道,“白色的是饭,其他颜色的是菜,都是套餐,毕竟是大锅做出来的。”说完,拿出一片白纸和一片红纸递给一旁的小鸟,小鸟叼着一下就窜入了天空,一眨眼就不见了,快如闪电。

鲁西华看得有趣,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点菜方式,他也不知道吃什么,随便拿起一张白纸和一张黄纸也递给了就在一旁等待的小鸟。顿时几只小鸟窜进云霄,不知飞向何处。

何云飞说道,“外门弟子要吃饭,除了自己做,就只有到统一的食玉堂去吃,我们内门弟子就可以在小院里吃,我和红菱昨天去吃饭,食玉堂里足足有三十多万外门弟子同时吃饭,那景象太壮观了,就是比较远,要坐船过去,一来一回至少半个时辰,所以内门弟子都选择在自家小院吃饭,方便一些。殿里发给的《道门皆述》玉牌里都有说明,我也是昨晚读了才知道。”

这边话音刚落,天边就飞来一个黑点,飞到近处,原来是一只玄鹤,嘴里叼着几只莲花。玄鹤很大,足足有一丈多高,几只脸盆大小的莲花就放在石桌上,向几人点了点头,又重新飞回天空,消失无踪了。

何云飞迫不及待的将莲花抱起,按照颜色分给大家,交出去是什么颜色的小纸片,送来的就是什么颜色的莲花。莲花瓣上还有晶莹的水珠,花瓣紧紧的包裹住,何云飞将手覆在花上,一道光闪过,莲花花瓣顿时打开,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花瓣之内、莲座之上,叠放着六个花朵做的盒子,每个都有一尺大小,叠放在一起,何云飞铺开一看,四菜一汤一饭,十分标准。

鲁西华看得心切,也将自己面前的莲花打开,同样模式的套餐也出现在桌上,不过食材不同罢了,鲁西华这边以山味居多,何云飞那边以海物居多,傲红菱这边,而则是飞禽为主,米饭都是晶莹如玉,好似水晶一般剔透,能感受到香味,却是没有发出丝毫的热量,反而是透着花香。几只送信的小鸟也在一旁跳跃,似乎对米饭很感兴趣。

鲁西华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只觉得口齿留香,不由得狼吞虎咽,将桌上的几份饭菜都一扫而光,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吃过饭后,除了鲁西华,何云飞和傲红菱的花盒里都还留有不少食物残渣,便往旁边一推,顿时早在一旁急不可耐小鸟就扑闪着翅膀扑来,将剩下的米饭吃得一颗不剩。而那莲花和花盒却被何云飞统统扔到鱼池里了,只听得鱼池中一阵翻腾,莲花和花盒消失不见。

“这些东西被食玉堂蒸煮后,都带有食材的功效,这些鸟鱼最喜欢吃了。”傲红菱在给鲁西华说明,鲁西华点点头,这倒是不浪费。

三人饭后在小院中闲坐了一会,就告辞而去,鲁西华重新返回房间阅读起《道门皆述》和《诸天》起来,很快就陷入了玉牌对这个神奇世界的描述之中。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一过,三人又重新来到了太微殿,今天是他们的正式入门之日。

第14章 入门,星君(上)

“我太一道门,每五十年收一次弟子,距离上次收录不过区区二十年,本来应该再过三十年再行收录之礼,但是一年多前,此方星域有件大事发生,使得这次收徒临时开启。你们都是本次试炼中摘选出来的佼佼者,自然有资格知道此事。”徐殿主端坐在法台上,下面一行共计13人,新入殿的弟子恭恭敬敬的在台下静听徐殿主训话,鲁西华三人正在其中。

“发给你们的《诸天》想必你们都翻阅过了,太一道门虽是道门之首,但是也仅限于此方星域,星域之外还有星域。远古传说,这星域之中,有星域之主,名曰星君,设有星官,下布星宫,掌管群星。此事传说日久,几达百千万年,远远超过道门历史,不可考究,但是太一道门一些成了仙的祖师们却忽然从仙界传下话来,说这凡间星君之选将要开启,星域会在星空中选择自己之主。一旦成就星君之位,可掌一星域之力,星域中的众生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徐殿主在上面缓缓说道。

一个女孩乃是之前试炼中名列三千的种子,进入太一道门后也被太微殿选中,成为内门弟子,不由的开口说道,“敢问殿主,这星君比仙人还厉害,为什么不在仙界,却来管凡间之事?!”

徐殿主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据祖师们传下来的只言片语,这普通仙人是不能管下界之事,但是星君不一样,他们是仙界的仙官,执掌一方星域正是他们的职能。这件事,道门之中非常重视,如果星君之位被仇视太一道门的对手夺得,恐怕太一道门将会在角木星域中毫无立足之地,被迫迁走都是小事,就怕会被那星君一言剿灭,从此太一道统断绝。”说完,一双冷目盯着在场众人,瞬间大殿之中的温度似乎下降到了冰点,众人只感到浑身发冷,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粉身碎骨一般。

鲁西华将徐殿主的话停在心头,瞬间大震,一颗心脏不由得跳得快了一些,又马上平静下来,“怎么会这样?!这传说我怎么这般熟悉?!”一瞬间,那方世界的各种神话顿时涌上了心头。“角木星域、星君、星宫、仙人?!难道我出生的这方星域竟然是那二十八星宿角木蛟麾下?!”

“角木蛟可人可妖,乃是一方星君,威名赫赫。怎么自家门派连星君之位都没听过?那还在二十八宿之上的四象神君、南斗北斗星君、五德真君,其上还有各类帝君、帝尊、道尊、天尊,难道他们统统都不知道?!为什么那方世界的传说却有这些?!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化?!”鲁西华强压住心头的震动,心里如同一万只大象跑过,脸上却是半点异色未露,只将这秘密深藏在心中。

看着下面新进的弟子都被吓住了,徐殿主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们不要担心,一域之主只是传说,我们太一道门也只是在为这一目标做准备罢了。若是真的要有星君之选,想必也是千年万年之后的事,我告诉你们此事,就是希望你们心中有此危机,努力修行,不可松懈,说不定等那星君之位出现时,你们都有机会去争上一争,如果到时,你们还法力低微,岂不是成了笑话?”

“我等必当勤奋勉励,不敢松懈!”下面的十三名弟子立刻齐声说道,徐殿主的话,无论真假,已经深深扎进了他们心中,星君之位,一域之主,想想将来自身生死有可能会操纵在别人手里,大家心头都燃起了一团火来,努力努力再努力!

徐殿主望着下面的一个个新鲜血液满意地点点头,“我太一道门之中功法、术法万千,正所谓大道万千道、不离其本,所谓法术乃是因形而动、因势而成、万法由心、心之所在、法术自生。你们入门修行,走过的路、遇过的人、说过的话、见过的事都会化作你们自身的积累。正所谓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同一种功法,每人的理解不同,经历不同,发挥出来的功效、威力甚至形态都会大有改善,你们踏入修行首先需要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等谨记在心!”十来个弟子又齐齐回答。

“那祖师传言,星君之位开启选夺,那所选之人必定和这周天之星辰有所联系。这次星域中临时开启的神魂选拔,就是为了挑选神魂出色之人,只有神魂出色之人才能和这漫天星辰沟通,继承星辰之力,才有机会夺取星君之位。而你们,就是这次神念之选,选拔出来的优秀者。”

“我太一道门功法众多,之前选择星辰大道的先贤、弟子很少,你们神念强大,可作后备力量,天上之星不知凡凡,能够赐下星辰之力的不知有多少,全凭机缘,你们好生努力吧。”徐殿主正色说道。

“我等定将努力!”

“唉,机缘这事,不可妄测,你们好生准备,明日再来这殿中,我开启星图,你们从中寻求机缘吧。好了,大家先行回去吧。”徐殿主回了挥衣袖,示意大家离开。

一众年轻男女,陡然接受了这些信息,心理压力还是有些大的,不少人脸上都漏出凝重之色,有些则是聚在了一起,显然是个小团体,这其中就有鲁西华三人。

“我的压力好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领悟那星辰之力,去见识见识这星域的各路英雄。”刚出殿门,何云飞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就你们三个替补还想悟得星力?乖乖做个打手,为道门征战出力,这才符合你们的身份,为门派争光这种事还是留给我们这种天才来做比较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三人往那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两个男的,都有一种雍容、高高在上的气度,说话之间,颐指气使、不容违逆。

何云飞本身也是一颗星球霸主世家的子弟,在家不说仆从过千,也是有上百之人伺候,算是天之骄子,来到太一道门中,这里处处精英、个个天才,人中龙凤比比皆是,脾气早就收敛了一些,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念,与鲁西华和傲红菱相处的都不错。

这时刚出的大殿,听到了以前在星球上根本没法接触的机密,顿时觉得自己地位一下就高大上起来,有了参与伟大事件的感觉,心中有些飘飘然,一股时代风云、变幻莫测的感觉油然而生,忍不住急切期盼参与其间,此刻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冷嘲热讽,顿时憋不住,反驳道,“太微殿中,同气连枝,你们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

第14章 入门,星君(下)

那名出言讽刺的男子说道,“我说的就是事实,你们神魂不强,本来只配做外门弟子,只是因为战力出众,这才被选作太微殿弟子,勉强进入内门弟子行列。刚才徐殿主所言,星辰之力领悟靠的就是神魂之力,就凭你们这点本事,哪来那么多想法?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修行功法,毕竟以后我们打下的地盘,还要靠你们来守护,大家一家人,互惠互利嘛。我以后有了地盘,肯定会找你来帮忙看家的,不过你要多吃些肉,长相威武一点,这样给我看家,我才有面子,哈哈哈哈!”男子越说越兴奋,哈哈大笑,连同旁边的男子也一起笑了起来,很显然两人都是一丘之貉。

这声音引得还未走远的一些同伴回头看来,有些没管,独自乘着仙鹤离开了,有些则是留了下来,显然是想看场好戏。

这边傲红菱突然一动,身形立刻出现在刚才出言取笑的男子旁边,身形优雅,蝴蝶翩翩,一身剑光从腰间发出,刁钻无比,瞬间就将男子全身罩住,瞬间又重新退回何云飞身边。一眨眼的功夫,男子全身衣服化作片片碎片,风一吹,漏出一身的白肉来。这也怪男子太嚣张,今天刚入门,还没来得及回去换上殿里发的法衣,要不然衣服也不会被剑气绞碎得如此轻松。

即便如此,这傲红菱的剑法也是惊人,剑出光随,一言不发就出手,没给人一点反应时间,更别说这男子只是神魂试炼的佼佼者,也就神魂强大而已,身体战技没什么特色。

“该死!”旁边那位跟着发声取笑的另一位男子,一见同伴受辱,立刻脚踏七步,一拳击来。

一步踏出,霸气顿生,一连七步,步步生威,叠加在身。身体如同大江潮涌、江水拍岸,卷起千堆白雪,一拳击来,带着无数英雄豪杰、王侯将相的澎湃;江山如画,群雄逐鹿,当中有一人,沛然而出、舍我其谁,一拳之下,群雄皆服,独揽江山、稳坐龙庭。这一式就是“定江山”,显然此男子身出霸者皇朝,浑身皇者之气,这一拳击出,仿佛雷霆震怒、天神下凡。

长长的气息,从那男子口鼻中吐纳出来,长吟惊天、如龙如虎,此刻的男子就好像变作了江山的帝皇,亿万江山、任我遨游,俨然是霸中之霸,皇中之皇。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完成,男子带着无敌的威势冲向三人,拳势凶猛,似乎想一拳之下要将三人都击为粉碎。何云飞微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傲红菱脸色凝重,双手摸在腰间,准备双剑齐出,硬拼这一拳,就看到眼前似乎有道白光,那漫天的拳势顿时不见了。

男子一脸通红的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高高举起,双脚离地在空中乱蹬。男子似乎出不过气来,两只手急切的一拳一拳打在那只手上,却仿佛没有力气一般,根本没有作用,那只手丝毫不动,掐住男子的脖子高高举起。

“你妨碍到我和朋友说话了。”鲁西华手上一用力,手中的男子脖子一歪顿时晕了过去,鲁西华将人抛开,顿时男子和一身光肉的男子滚作一团。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杀人啦!”没衣服的男子急忙推了几下,看到同伴没了声音,连忙开始叫嚷起来。

“慌什么?!他只是闭过气去了而已,一会就醒了。”鲁西华开口说道,不过眼睛都没往那边看,三人准备离开。

何云飞高兴地拍了鲁西华的肩膀一下,“西华可以啊!你这武功怕是真正的同阶无敌了吧?”在他看来,自己的两位同伴为自己出手,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看也是,西华的身体只怕和一些洪荒异种有的一拼了。”傲红菱一双眼睛望向鲁西华,上下打量着,鲁西华总觉得这女孩眼神奇怪,似乎能看出点什么来,刚想开口,那边有人说话了,“这里怎么回事?太微殿弟子相助相护,首要条例,你们都忘了吗?!”

鲁西华三人回头一看,殿门口走出一名玄衣银带的男子,众人立刻躬身,“见过师叔。”

“师叔,他出手伤了我的同伴!还把我的衣服弄成这样!”光着身子的男子立刻开声告状,自己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同伴一身惨状,确实是最好的佐证。

何云飞不服气,就要开口说话,却被鲁西华拦住,鲁西华张口说道,“鲁西华见过师叔,弟子只是在和今天刚入门的同门切磋武功,没想到一时收不住手,才导致同门晕厥,身子却是无碍。”

银带男子往地上一看,昏厥男子身体的情况自然明了,“你就是鲁西华?快回殿中去吧,徐殿主有话和你说。同门切磋也算常事,但是下不违例,真要有恩怨,就去刑台解决,那里,你们想要怎么打都行,下次再被我发现你们私下切磋,我不管对错,两者皆罚,到时候可别叫苦。都散了吧,回小院休息,明天不想进星图了?”说完这话,银带男子抛出一方石头,顿时化作一道法印,纵身跃了上去,飞走了。

光着身子的男子没法,只好将同伴背起,寻了自家院中的仙鹤,离开太微殿,当然他心里怎么想鲁西华就不知道了,也懒得管。

“你们先走吧,徐殿主找我有事。”鲁西华见银带男子传话,不敢怠慢。

何云飞笑笑,“西华,你这算是被上面看中了,以后有机会了别忘了我们。”

傲红菱却是开口说道,“保重。”

鲁西华向着两位同伴摆手,转身向殿内走去,心下犯疑,不知这徐殿主到底找自己何事。

“你坐下吧。”徐真看着眼前躬身行礼的弟子,开口说道,衣袖一扬,两人瞬间出现在一处小屋,似乎是属于大殿附近,屋中简洁只有香炉、案几、椅座数张。

鲁西华刚才在大殿之中见过徐殿主,接着眼前一晃,两人就来到了这小屋之中,不由得暗自咂舌,这也不知道是什么神通,这徐殿主不知是什么修为,只敢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鲁西华,水蓝星夏国太子,二十年纪。十年前,夏国被同为水蓝星的坚国所灭,夏国举国上下皇族皆亡,你因自杀未死,被坚国救回圈养,严加看管,作为功绩展示。一年之前,星域试炼开始,你作为水蓝星夏国的唯一合法代表,被选中参加试炼。”

“神魂资质不错,在二十多亿的候选者中,成功的成为第二轮神魂试炼的参与者,与几十万人同时竞争进入仙门的名额。”徐真坐在上首,将鲁西华的经历缓缓道来。

鲁西华不知何意,只能点头,“徐殿主所讲皆是事实,弟子资质一般,只能勤奋勉力。”

徐真笑笑,“不,不是勤奋,是你有奇遇。”

鲁西华一听这话,顿时心惊,就想跳起身来逃走,但是胸口菩提子一道清凉之意传来,顿时冷静下来,控制全身心跳、血流维持平常、五脏六腑安之不动,似乎没听到徐真的话,开口说道,“弟子不懂徐殿主的意思。”

徐真笑道,“你还在装傻充楞。你第二次测试八十九分,我看了你所去的世界只不过是E-的等级,而且是个低等级的科技世界,资源荒芜,却是评了八十九分,显然是你家传武学在那边起了作用,也就是说,你觉醒了宿慧。”说完此话,徐真举手一抬,一道光幕出现在两人眼前,上面影像流动,放的正是鲁西华在那方世界的生活!

第15章 神魂试炼,宿慧之谜(上)

影像中的鲁西华模模糊糊,影像断断续续很不稳定,峨眉山观日出、杀蛇、雨中屠村几个片段一出,然后就是消失在雷电光球之中,都是些片段,跳跃着播放。

徐真看得有趣,鲁西华心中却是依旧强压下震惊,因为里面的声影确确实实是他在那方世界的经历,但是其中关于菩提子和其空间所有的影像和情节都没有了,最后光幕影像也在鲁西华消失在雷电光球中结束,鲁西华之后穿越的三个世界的具体情况,完完全全的没有了,似乎被抹去了。

影像放完,徐真回过头来,望着鲁西华说道,“西华,你的神魂资质不算太高,过了二十多年才能觉醒宿慧,这才脱身那方世界。”说完这话,徐真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盯在鲁西华身上,“西华,你可知道这次测试的含义所在?!”

鲁西华不怠慢,不知道这位徐殿主是什么意思,不敢妄加揣摩其意,只能回道,“弟子鲁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徐真笑了一下,“好,那就让我来给你讲讲这次神魂测试的含义,首先要说的就是智慧的含义。”

“智和慧并不一样,急中生智、定中生慧。智是一种能力,而慧则是一种境界。”徐真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柔和的语调。

鲁西华听到这里猛然想起了那方世界的佛教常说的五根,其中就有慧根。佛教五根分别是:信根(代表机缘得闻大道)、精进根(修行必持勇猛无畏之心)、念根(所持一定要是正确之法)、定根(于外物所惑而不动摇本心)、慧根(灵光乍现、悟得大道真理),这是修行之本心,与戒律中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是截然不同的,那是修行中易受外物影响的六种感官罢了。

徐真看到鲁西华面有所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以为鲁西华听到自己的话,心中有所触动,接着说道,“所谓神魂分为两个部分,一为神识、二为元神,智慧就产生其中,智出于神识、慧出于元神。”

鲁西华听到这里,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不由的开口说道,“敢问徐殿主,是否慧就是根本,而智就是延展呢?”

徐真微笑着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也算有些道理,每位修行者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我打个比方:同样大的房子,有的是泥瓦砖墙、有的是铜墙铁壁,这就是元神的不同,元神的高低在大部分程度上决定了你以后修行成就的高低。但房子和房子还是有区别,都是砖房,有的是平房两三间、有的是宫殿万阙,你说这能一样吗?这就是神识的区别。”

“智是神识运行的能力,也可以说是神识发展的结果。智是可以随着修炼者的见识增长的,它是一个外求的过程。这个过程中,神识对整个外物世界不断探索、了解,从而产生一种一目了然的洞察能力。这种洞察能力能够帮助修行者不断从外物的表象入手,通过比较、分析、判断、推理等等过程,找出外物发展的规律,从而使得自己在这些外物发展的过程中占得上风。”

“而慧呢?这是元神,是本质,它不是向外探求,而是向内深入,对万物本质进行整理和整合,以质变为主,从而获得一种超越众生的能力。”

鲁西华有些明白了,问道,“难道这次神念测试的目的就是为了筛选试炼者的天资?这天资难道对修行星辰之力就这么重要吗?”

徐真笑道,“星辰之力本就是缥缈无形,普通的神念测试可用法器验出,这就是第一次神念强度选拔,二十多亿的试炼者中,选出八十万最强者,用的就是这种手段。”

“至于第二次的神念测试,就是和这次的星君之位开启有关系了。这次道门试炼选的都是和那星辰之力有关之人。西华你可知道,你们神魂试炼所处之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听到徐真这话,鲁西华心中又是一缩,低声问道,“难道不是梦境吗?还请徐殿主解惑。”

徐真拂了拂胡须,说道,“你们所处的世界皆是真实所在,也就是你们神魂试炼的环境就是一颗颗真实的星球,这是机密,不可外传。”

鲁西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可能?!将八十万试炼者神魂投放到各处投胎、成长,最后一起收回,这是仙人的手段,不不不,恐怕仙人都没有这手段啊。”

徐真笑道,“不错,仙人都没这手段。一人两人甚至百人千人,我太一道门都可以说送他们转世重修,但是八十万人神魂投放修行,一梦多年,又重回自己身体,其间所过时日,不过短短数天,这可不是普普通通之人所能办到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我太一道门那些早就飞身仙界的祖师们也不可能办到。”

鲁西华已经麻木了,不想今日听到了这么多秘闻,不敢作声。

徐真问道,“西华不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八十万人都能神魂投胎重修吗?重活一世、激发宿慧、百年人生,最后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测试罢了。”

鲁西华恭恭敬敬的回道,“此事定是机密,西华不敢多问。”

徐真点点头,“好奇心太重,好也不好。但是,你鲁西华是我看重之人,说与你听听也无不可。西华,你可知一念生世界?!”

不等鲁西华回答,徐真头向着远方,喃喃道,“有远古大能,开天辟地、一念生万物,对于他们来说,我们所在的无限星域不过是一方水土罢了,他们自身就能开辟这样的世界作为道场。”

鲁西华将这话听在耳中,不由得想起了那方世界神话传说中的几位圣人,重立地火风水,再造一个纪元的能耐,不由得点点头。

徐真说的入神,并未看见,继续接着说下去,“但是,这样的道场毕竟是少数,只有一些远古大能能够开启,说不定,我们现在所在的无限星域就只是一位远古大能的道场罢了。但是,”说到这里,徐真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种世界,这种世界存在于远古大能的念头之中,祂们一念之间,万界自生自灭,这就是比我们还要低等级的世界,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我们的一天,可能就是他们那边的一年数年,甚至百年。你们试炼所去的世界就是存在于一位远古大能的念头之中,在他的念头中出生、成长最后回归。”

徐真这话顿时让鲁西华浑身汗毛乍起,自己的一生竟被控制在别人的念头之中?!

看到鲁西华惊恐的表现,徐真笑道,“别慌,我可没有说这远古大能还活着,仙界早就判定这远古大能不知道身坠多少亿年了,也有可能是百亿或者千亿年,我们只是接触到祂的残念罢了,要是这远古大能还活着,我们怎么可能安排你们进入祂的念头里试炼。”

鲁西华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下来,虽说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至少现在表面是安心了。

“既然远古大能能够自开星域,那么祂的念头生成的世界也和祂所造星域有直接关系,凡是能在神魂试炼中觉醒宿慧的人,我们都把他列为优选弟子,这就是三千内门弟子的来历。而你却是战技出众,十万选拔者中,几乎同阶无敌,这就是为什么西华你能入选的缘故。”

鲁西华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弟子不是很明白您的话。”

第15章 神魂试炼,宿慧之谜(下)

徐真笑道,“很简单,就是星标。八十万中觉醒了宿慧之人,不止三千,有的人用自身的宿慧在那方世界影响众生,改变了那方世界原有的轨迹,这就是留下了星标。因为,你们的神魂原本不属于那些世界,你们在那里的所作所为太大,改变了那些世界的命运,这样就会在角木星域和那方世界建立起一个联系,随着这些联系,我们道门就会找到那些世界,改变的越大,星标就会越稳。从中我们只摘取了最有价值的三千世界,作为观察,其他的都抛弃了。”

“找到那些世界?!建立联系?!要做什么?!”鲁西华心中惊雷滚滚,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

“西华你所在的低级科技星球,毫无任何资源,初级删选就被淘汰。之后的试炼选拔排名中,你表现出绝佳的战技,虽然看来都是施展的你家传的武学,但是现在想来,却是你已经开启了宿慧或者有其他际遇,所以才能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一改之前二十年间碌碌无为的表现,正是看中了你这点,太一道门才选择了你!太微殿才选择了你!”

鲁西华刚要张口说什么,徐真将手一摆,“你不用解释,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太一道门允许每位弟子有自己的秘密,如果没有秘密、没有仙缘、没有奇遇,又哪里能够谈得上成仙得道?!你们能够踏上仙途,本身就是奇遇!凡人?呵呵,凡人哪有机会成仙?!你有秘密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对门派忠心,不作出背叛门派和太微殿的事,我们不管!”

鲁西华被徐真这一段话说下来,自身无话可说,只能站起身来低头致谢,这也就变相承认了自己确实有秘密,徐真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滑头总算承认了,不知是真是假,也算是向自己示好,不枉费自己的一番态度。

“一个世界可能代表的就是一颗星球,八十万世界是八十万颗有文明的星球,有些甚至可能是类似于角木这样的星域。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神魂试炼,三千内门弟子中有少数,不止经历了一个世界,有的两个,有的三个,有的还更多!这世界与世界之间都有着紧密的联系,有些世界甚至是其他世界衍生出来的!”徐真这一席话,顿时将鲁西华打蒙了,原来不只是自己经历了四个世界,还是有其他人经历同样甚至更多的世界,那为什么太一道门只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次世界呢?难道是菩提子的缘故?!

徐真说道,“一个世界,如果觉醒了宿慧,就会与之有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很是脆弱,而且很费资源,对于那些无用的世界,我们道门都将之抛弃了。西华,按照刚才的影像,你与那方世界的联系和普通没有觉醒宿慧的试炼者一样,十分脆弱,而且你所试炼的低级科技世界就是最低档的、毫无价值的世界,你不用惋惜。”

“那些经历了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世界的弟子,可以将那方世界和角木星域做出更多、更紧密的连接,这样才方便各大门派进行探索,特别是那些有神奇产物和规则的世界,就是道门的最爱。”

鲁西华似乎明白了,此方世界的道门借助星君之位开启,利用神魂试炼,探索那远古大能的残念中的小世界。

“西华,你要知道,大道三千,星辰之道不过是其中一个小部分,更多的修行者追寻的是法力的提升、心境的修行和规则的感悟。那远古大能残念中无数的世界就为这方星域开启了这个大门,你们这些掌握那方世界星标的弟子将会是各大门派中的重点培养对象,甚至是袭杀目标。不但是角木星域,这次试炼据我所知,还有其他几个星域同时开启,而且仙界祖师传话,我们这次参与的试炼已经是第二批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更多的星域参加。嘿嘿,大道艰难,对手颇多啊。”

鲁西华心中暗自想到,“有!光是和角木星域一般的,就有著名的二十八星宿。具那方世界传说,周天星斗可是大星三百六十五,小星一万四千八百,如果说每颗星指的都是角木这样的星域,实在不敢想象它的规模。”一时之间,鲁西华只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因为就算这些无比庞大的星域组成,也可能只是一位远古大能的道场罢了。

想到这里,鲁西华忽然心中剧跳,太一?!太一道门?!东皇太一?!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其中包含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到现在太一道门连星君之位都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徐真看到鲁西华脸色剧变,以为他内心有所畏惧,心想,毕竟还是年轻人,虽然经过神魂试炼,同样不过二十来年的样子,开口劝解道,“不要担心,你们这些宿慧觉醒的弟子虽是别人眼中瑰宝,求之不得,但是你是太微殿的人,旁人不敢动你。但是,西华,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努力修行吧。”

鲁西华心中念头闪过,角木星域自然是角木星君,其他星域也开启试炼难道是二十八宿星君之位同时开启选拔争夺?时不待我!实力、实力、我需要实力,我不要做蝼蚁!当下大声回道,“西华定不负您所期待,定将竭尽全力修行!”

徐真高兴的笑道,“好好好!西华,我如此看重于你,就是因为你不是明面上的宿慧之子,你觉醒宿慧之事也是我揣测得知。你那试炼影像太过模糊,与那一般觉醒之人毫不相同。我也是看你引气大成却在入殿测试中展现出银骨银血,分明是引月华入体转雷纹而生,而后一身重伤,受我神通治疗,却激发了生命秘藏,提升肉体本质。这才起了我的疑惑,细细查阅了你以前的生平,前后对比矛盾,这才猜测你是不是觉醒了宿慧。也算是我们太微殿的意外之喜。”

“弟子谢过徐殿主厚爱。”鲁西华躬身道。

徐真点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吧,和你说这么多,就是让你明白,太微殿是关心你们的,我们不在乎你的过去,既然你已经觉醒了宿慧,那么期待你在明天的星图中有所收获。”

鲁西华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弟子在星图中一无所获,不知殿中如何处理?”

“怎么处理?老实修行呗!太微殿功法过千,难道还没有适合你的?!只不过你就只能从低级的学起,老老实实做任务赚积分,取得功绩、为门派做贡献,这才能够换取高等功法。进那星图得了功法就不一样了,一旦获得,那就是绝世功法,自带神通,起点就和别人不一样,节省了无数的时间,这就是门派选择你们的原因,因为你们神魂强大,修炼星辰大道,快捷许多,能够迅速成长起来,用来应对不知多久之后的星君之位竞争。星君,星君,没有星辰之力的认可,哪能成为星君?!”

鲁西华回道,“弟子明白了,先行告退。”

徐真一拂衣袖,鲁西华眼前一花,整个人又重新出现在太微殿门口,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就向着侧面的仙禽殿走去,他的标准坐骑仙鹤还寄存在那里,这些入门弟子都是引气期,扛不住太一道门环境的威压,出行只能乘坐交通工具,独行上路,就得背负万斤压力,而这太微殿外更是十万斤的迫力,鲁西华早些脱力就是为此,此时不敢再试。

第16章 星图开启

徐真的话压在鲁西华的心头沉甸甸的,回到小院没有丝毫耽搁,直径回了自己的房间。

鲁西华今天接收到的消息真的有点太多,徐殿主说的内容好多都和自己之前的奇遇有关,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那方世界中穿来穿去,自己一心逃脱囚笼,没想到最终竟然是这样一个情况。

“找到世界、激发星标、建立联系、探索世界,真是好一番的说辞。构建世界的秘密,只怕每个修行之人都会发疯的去探索,道门有德之士出手估计还会好点,若是遇上那些所谓的妖族、魔族,只怕整个世界就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还有一个,那方世界中的残酷竞争只怕会更加厉害,按照此方世界中人的想法,那方世界不过都是些意念的产物,只怕到时候的争斗连最基本的顾忌都没有。这就是弱者的悲哀,连知情的权利和反驳的权利都没有。”

“而我自己呢?我到底又是谁?我是水蓝星上夏国的亡国太子还是那方世界的孤儿鲁西华。两方世界皆是真实所在,我到底又是谁?!”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鲁西华想到这里不由地喃喃念起那方世界一位名叫庄周的圣人所说的一句话。

那位圣人庄周,原本漆园小吏,没事就在家中空想。有一日,在家睡觉时忽然做了一个梦,梦中庄周发现自己变作了一只蝴蝶,绕着花朵翩翩起舞。突然之间人醒了过来,惊惶不定之后方知原来自己是庄周。于是庄周开始思索,不知是自己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自己呢?自己与蝴蝶那必定是有区别的,庄周这就将这种融合称之为物、我的交合与变化。

想到这里,鲁西华不由得又开始发散思维,广而推之,到底是修行者进入了远古大能的残念,还是残念进入了修行者的梦,如果是后者,那就非常可怕了。知识就是力量,鲁西华首次感到了自己在那方世界短短二十来年所学所看的东西,十分的有用,自己太过渺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处处小心为上,但是我之所学,以那方世界金刚经为主,勇猛精进第一,不可退缩,否者道心不坚,如何修行?

鲁西华神魂试炼之后,回到这方大世界,发觉所谓很多修行者喜欢以势压人,已经形成常态,整个世界基本没有什么法规法律,只有门派的戒律在约束着弟子的行为,戒律这种东西被发现了就有可能被惩罚,没被发现,那就真的是凭实力说话了,失败者消失无踪也是常有之事。

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强者的说辞,就要看当时强者的心情如何,这就导致了他们修行虽高,但是修心不够。难怪趁着这次神魂试炼,有机会入侵远古大能的残念,一探世界构建的奥秘,大家都是如此疯狂,把那些试炼中神魂突出者看的如此之重,直接给了内门弟子的身份和待遇,几乎都是陷入了一种疯狂。

鲁西华不敢想得太多,自己才刚刚入门,门派的各种权利争斗还暂时没有惹到身上,还是早些休息,看看明天的星图机遇吧。

“你们皆是这次要进入星图的弟子,现在由我来给大家说明一下。”一位身穿玄衣银带的男子开口向着下面十几个站成一排的弟子训话。

“你们之中分为两类。首先是这次试炼结束,门中所选的三百弟子中,选择到我们太微殿修行的十位弟子,你们神魂天生就和星辰有上佳的沟通,这次星图的开启也是为了你们而开。”男子一双眼睛从下面整齐排列的新弟子身上一一划过。这些新进的男男女女听到这话不由得昂首挺胸,一脸的信心。

“你们在试炼中,只是体现出了神魂的强大,肉身修为依旧还停留在引气阶段。而这边的三位弟子,你们同样也是试炼的决出者,虽然没有进入前三千之列,但是你们的神魂潜力同样优秀,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的战力修为,基本能做到同阶无敌,这才是太微殿最看重你们的一点。”男子的眼神同样在另外一边的鲁西华三人身上转过,“相信这一点,你们这些新进的同门都已经领教过了。”

此话一出,顿时正面的十位弟子脸色微变,有些昂首不语、有些低头思索、有些在两边同伴的脸上来回观望、有些则是向着鲁西华三人怒目而视。最明显的就是昨天在傲红菱和鲁西华手下,一招都没走过的悲情二人组。两人一个没反应过来就被傲红菱割破了衣服、一个带着强大的气息出手,却被鲁西华毫无烟火之气的掐晕了,两人此刻都向着这边望过来,眼神中带着怒意。其中一名男子脖子上的红印已经消散,显然是用了什么灵药,此刻显得脖子都比脸要白净一些。

玄衣银带的男子在场,鲁西华三人目不斜视,不搭理他们。

男子停了一会,接着说道,“星图之中或有机缘,但是修道之心不能一心就想着撞大运,更多的人都是老老实实,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在星图中,可能有人会一无所得,那么,没有关系,我们太微殿,上千种功法,你都可以选择,终究会有适合你修炼的功法,只要找对了路,修炼起来一点也不会慢。太一门中资源不缺,但是这一切都要你用功劳来换。你努力为道门付出、为太微殿做事,门派不吝惜资源。”

这话一出,下面的弟子们开始感兴趣起来,毕竟这是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们因为神魂强大而进入了太一道门,如果没有修炼星辰之力成功,那么转修其他功法就是他们的出路,是拜师,还是自行修行都是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所以听得很是认真。

“当然,星图之中有人会得到星辰之力,甚至被赐予功法,那么,按照你们现在的基础,肯定会有人筑基成功,我现在就来讲讲筑基的事情。”玄衣银带的男子看到下面一帮同伴聚精会神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百年前自己刚入门的样子,脸上不由的带起了微笑。

“你们来自角木星域的各处,文化背景各不相同,知识见解、底蕴起点也都不同,甚至很多人出生也不一样,有的是平民儿女、有的是皇室贵胄、有的是世家大族。有的人有家传绝学,有的人有绝世武功,有的修炼的却是大路货色,但是到了现在,你们的机缘是同等的,你们都是我太微殿的内门弟子。”

“今天你们都要进入星图中寻求机缘,星辰大道不会因为你的出生高看你们,因为在星辰之下,你们都是蝼蚁,面对万古长存的星辰,你们这些还没筑基的小家伙不过就是百年之后的一捧黄土,没有什么区别。”

“机缘大道就在其中,有人就会因此筑基。引气之后就是筑基,你们都是引气的小家伙,自然会有自己引气的功法,那是你们各自打下的基础,我不强求。但是筑基,我作为你们的师叔,就来给你们讲讲面对星辰大道如何筑基。”

“所谓筑基,就是筑就大道之基,构造身体的基础。筑基有好有差,区别只是对于大道的理解。关于对天地万物的理解程度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筑基。特别是修炼星辰之道,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万般艰难。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不同的星光造就了你不同的星力,你要想引动星光入体,就必须得到它的承认。”

“万古星辰不知存在了多久,其中有着怎样的故事,你们如何取得他的承认?你们的神魂试炼的缘故,就是最好去寻找与你们联系的最紧密的星辰。一颗星辰容易,以后你们要继续修行,还要去外面世界寻找第二颗第三颗与自己相符的星辰,很多时候不亚于大海捞针。机缘到来,就会容易寻得。当然,什么时候,你能寻到本星的位置,那么你的修行速度就会大大增加。”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记住,了解星辰,取得星辰的承认,你才能获得星辰之力。每人一瓶黄芽丹,这是筑基最好的丹药,期待你们在星图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玄衣银带的男子手掌一挥,下面每人手中都出现了一瓶丹药。

接着殿顶之上射下一道星光,照在大殿之中,形成光柱。“去吧,去星图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吧。”

话音一落,这边十名同门便迫不及待的鱼贯而入,相继消失在光柱之中,

“我一定要得到星辰之力!”何云飞小声的说道,握住丹瓶的手似乎有些用力,手背上的血管因为情绪激动,凸显了出来。

鲁西华拍了拍何云飞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相继进入光柱不见。

傲红菱紧随两人,眼睛在光柱上兜了一圈,也消失其中。

这几日未更新的说明

各位书友大家好,上周周末和周一三天未更新,在这里给大家道歉,具体原因很复杂。

之前公司要求我必须参加一个周末的培训活动,我就有点预感,果然出事了。

本人从事一个外企的集团采购工作,这次培训人员基本全是公司和分公司负责采购这一块的人。

结果到了地点被要求上交手机,住进指定的地方,不能随意与外部联系,就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出事了,我的三名同事因为贪污被带走了,这次是公司自查和检举的动作,比较大,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涉及到何人何事。

我02年大学毕业后,一直是负责采购,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吃饭手里都要拍照记录,有问题提前汇报公司知晓,不敢做小动作。这次集团动作针对的是前段时间美国的几笔大单子的集团采购,总额在五亿美元上下,主要是化学品和生产线设备这一块。我年纪大了,不敢乱来,这次公司首察算是过了,但是三位同事都是年轻人,有一个还是刚毕业一年的,只能说胆子够大。但是年轻不是乱来的资本,在这里,我也给各位书友提个醒,千万要守法,不要图一时之快,毁了半生。

当然,我也不敢说我就是完全清白的,一分钱没收、一点东西没拿,这要看公司接下来的力度。祝我好运吧!

第17章 罗刹、秘藏

鲁西华刚一踏入光柱之中,忽然发觉自己和何云飞一下就分开了,何云飞从自己身旁消失,而自身却独自出现在一个庞大无比的星空之中。星空之中一片幽蓝,无数星球点缀在上面,仿佛无数的宝石在夜空闪烁着光芒。

鲁西华身在星空之中,似乎全身被一层无形之力包裹住,呼吸毫无障碍,稳稳的站在原地,脚下虽无点滴凭借之地,却是稳稳当当,鲁西华依稀又找到自己身为罗汉、金刚之时,御空飞天、安稳如山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鲁西华运气全身气力想要往不远处的一个星球飞去,可是身子动了半响,那颗星球却是依稀还是那副模样,半分没有拉近的样子。鲁西华惊异万分,怎么会这样?!他也明了自己距离那颗最近的星球,虽然看着很近,实际上依旧相隔几百甚至几千万公里,就凭自己这引气大成的修为,想要飞过去,只怕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难道要在星空之中感悟星力?”鲁西华心中不由泛起了疑问,“但是哪颗星才是我的命星呢?”

鲁西华闭上眼睛,盘腿端坐在星空之中,这一刻没有上也没有下,没有前后左右、没有高低深浅的区别,有的只是那恒古如一的星球和时不时越过身边的陨石。鲁西华此刻也化身成为其中的一员,一动不动,如同泥胎。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之中,渐渐浮现出一道淡淡的波纹,波纹之中显出了几十个光影,最开始是只有一圈模糊的影子,接着凸显出真切的模样出来。一个个头生双角,有的是三只角,圆目长舌、满口利牙、身体修长、肌肉壮硕、全身乌黑,后背之上鼓起两个圆鼓鼓的大包,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简直就是魔影横空。

这队小孩子一看就要被吓哭的魔影一出现在了空中,立刻就发现了不远之处,端坐在虚空之中的鲁西华。几个魔影顿时开口,一阵阵无形的波纹在其间震荡。

“那边有个人类!”

“看起来好美味的样子!”

“好!好!好!想不到我们被派来这鸟不拉屎的偏远星界巡逻,竟然会遇到人类?!”

“只是个肉体大成的人类,浑身一点法力没有,肯定还没筑基,简直是美食啊!”

“我等不及了!我要吃了他!”

“我要吃他的心!热腾腾的血浇在扑通扑通的心脏上面,那才是最美味的东西。”

“笨蛋!心脏当然要交给大人,这是大人才能拥有的!”

“好!让我们先把他的四肢拧断,再交给一会过来的大人杀死,这样大人就能吃到热乎乎的心脏了!”

一群魔影交流完毕,迅速在星空中围成一个半圈,向着鲁西华围了上来。

鲁西华心思沉静,意图感悟星空中那不知何处的星力,不远之处的一点微小动荡立刻使他觉察到了。最开始只是如同水面起了一点涟漪,但是接着涟漪之中,又似乎有了新的变化,十几个莫名的波纹在涟漪中泛起,不由的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几十个狰狞的魔影,鲁西华立刻想起了门中所发《诸天》里记载的一种生物:罗刹!罗刹乃是食人的魔族,性情凶烈,最喜欢生啖人心,常常出现在门派势力偏远的地方,袭击生灵的星球,不知为何,自己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罗刹。

罗刹一族,还有勇者,名为飞天罗刹,背生双翼,迅捷异常,再其上是远古魔族阿修罗,长相丑陋,且凶狠而好斗,乃是魔中皇族。

鲁西华思考的这一瞬间,几十只罗刹魔已经围了上来,手中有提七股钢叉者,立刻毫不犹豫,上前对准鲁西华的下身就是一叉,如同猛虎扑食一般,手中钢叉狠狠的刺向鲁西华,尖头寒光闪烁,力量之大,足足将一头莽牛叉穿,再挑起来放在火上烧烤。

罗刹魔的特点就是力大,手握七股钢叉的更是显示了这一特点,这边刚一提手,那边钢叉的叉尖就已经来到了鲁西华的膝盖面前。所谓七股钢叉,就是钢叉头上有七根尖刺,和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类似,鲁西华这要是被叉中了,身上立刻七个鸽蛋大小的扁洞。

鲁西华双目一睁,暴立而起,全身气血涌动,顿时脑后影像中一座大山从地面冉冉涌起,膝盖一弯一抬,避过钢叉尖刺部位,向上撞去,就看到那钢叉前面的七颗尖刺瞬间变形。那罗刹魔双手再也拿捏不住钢叉,兵器被击得脱手而出,飞在空中。

鲁西华随手拿起被自己膝盖撞飞的钢叉,也不掉头,手持叉头底部,用叉柄对准一侧的罗刹魔,顿时手中钢叉飞出,茶柄一下连串四五只罗刹魔的胸口,绿色的鲜血横飞星空,一招之间,几只罗刹魔就毙命于鲁西华手下。

一招毙敌,鲁西华毫不停留,身体越入,一群罗刹魔之中,贴身进攻。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原地,就有数柄钢叉刺在原处,险之又险。

不过鲁西华却不惧怕,那日身体重塑之后,自己身体强度分明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刚才的牛刀小试,那罗刹魔手中的钢叉不能奈他分毫,此刻鲁西华冲入魔群,立刻如同虎入羊群,大杀特杀起来。

这些罗刹魔,浑身长着一层厚厚的鳞片,普通刀剑砍上去半分作用没有,身长力大,一般的武者遇到简直就是遇到了克星,只能逃走。而鲁西华此刻人在魔群之中,双手之上,流出雷电光华,“锁日式!”运爪如飞,转往罗刹魔的头顶和颈脖处抓去。

那罗刹魔头顶尖锐的利角、厚厚的鳞片根本挡不住鲁西华的双爪。鲁西华的双爪之上闪着雷芒,如同刀割豆腐,轻易而举就插入罗刹魔的头脑之中,微微一旋,整个脑顶门立刻就被打开,漏出里面绿油油的脑花来,在雷光之中,立刻就好似火锅一般烧开,变做一团浆糊。

鲁西华的身影在罗刹魔之间跳动,每次出爪就要带走一到两条性命,这一刻,鲁西华全神贯注,只凭着身体的本能出手。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全身的血肉,似乎化作了一团团,这些火焰在虚空中剧烈的燃烧,一下就烧到了自己的脑部,顿时整个脑部天门之上,那方世界的第三只眼的位置,立刻被这火焰一照,仿佛在虚空之中发出无限光明,鲁西华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透彻起来。

这一刻,鲁西华发觉自己的头骨整个都透明起来,而非之前的玉色,好似水晶一般,天门之处一颗豆大的明珠正在大放光明!映在自己脑后的大山之上,如同一轮空中升起的明月,照遍大地。

“这只罗刹魔,爆发力在两千三百七十斤左右!闪避速度,一秒七十米!全身重量四百二十斤!他要往左移,我若现在出手,0.05秒后他就会死在我的爪下!”忽然之间,鲁西华的脑海中,思维一片清晰,无数常见数据迅速出现脑中。

眼前一头头罗刹魔的身体数据、运动数据全部浮现在脑中,包括移动方位、速度、力量,在这一刻时候都被鲁西华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甚至能够看到这些罗刹魔身体各处的生机所在,对这这些生机之处下手,罗刹魔必死无疑!

甚至,眼前的罗刹魔一动,还未完全动时,鲁西华就透彻了它要去往何处,必定往何处躲藏。

这一瞬间,鲁西华的整个精神层次立刻就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肉身的极限深处,生命的秘藏打开,无穷奥秘涌现,在这一刻,鲁西华感觉自己就是神!

第18章 再入神炼世界

灵觉?!《诸天》一书中有介绍,门派弟子在外游历时,发现有一些十分稀少**修行者,不经过法力种子的催化,就能够自行领悟到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法力源泉,从而自然筑基,这些人都是天生的修行者,修炼速度极快。因为他们在肉身时代就沟通了天地,了解了天地间法力的奥秘构造,所以体内形成的法力种子是最适合自己的,一旦筑基,根底深厚远超同类五倍以上,不但修行速度快,而且威力惊人。门派将这种天然筑基的基础称之为领悟灵觉,灵觉一生,世间法力的奥妙就在你面前掀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鲁西华这一刻没有感觉到什么是法力,只是感觉到肉身战斗的瞬间提升,自己脑补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如同跳出棋局,站在棋盘之外观看场中自己和罗刹魔的战斗。世如棋局、尽在掌握,自己的心中脑中,深深的种下了一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种子,人数已经不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只要实力不超过鲁西华本身,再多的数量也是无用,以一敌万,不再是句空话,鲁西华觉得此刻的自己这似乎真的能够做到!

不但是身手、还是精神,都同时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前所未有的一般透彻,全身再次脱胎换骨,如同白蟾脱蜕,真个世界在自己眼中一下就不一般起来。

引气境界除了大成,之上竟然还有层次,鲁西华不由得想起了韩老魔的修仙历程,引气之间难道真的存在更高的境界?

鲁西华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乃是开启了肉身的奥秘,达到了通慧之境,宿慧诞生,要与自身相合,这期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很久,需要契机。鲁西华的契机就是战斗,在这一刻,他把那方世界的文明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带到了这个世界,脑中的那道修行的大门,已经悄然打开了一丝缝隙。通慧之境,本身就是肉身和体力达到极致,在精神之上的一种体现,根据你前身的经历,你有无穷多种智慧的表现形式,而鲁西华的表现就在天门之上,双眼之间。

这一刻,鲁西华的灵觉陡然增加,周身数百米、甚至千米之内,任何虫豸、植物,所有的举动都瞬时反映在他脑海里,不用再用眼去看,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出现。鲁西华两眼中间,天门之上,明珠大放,若是被那方世界的佛门信徒看到,必会跪拜,这分明就是天眼通开启的前兆,鲁西华当真是佛家大能无疑。

现在没有任何动静能瞒得过鲁西华的耳目。

几十只罗刹魔在星空中上下左右密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以数字的形式反馈给了鲁西华,鲁西华脑中自然而然的给出了最佳的击杀方式,仿佛没有一丝的困难。

这一刻,鲁西华瞬间好似一人化作数十个人影,顿时出现在自己方圆百米的几十只罗刹魔的身边。每个人影都针对自身面前的罗刹魔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的是一爪五指,抓入了罗刹魔的脑袋,里面脑花爆裂;有的是一掌拍在罗刹魔的腹部,上下半身分裂开来;有的是捏住了罗刹魔的后颈,脑袋奇异般的转了个方向;有的脚面在罗刹魔胯间轻轻一点,整个身子下部化为肉糜.....

这一瞬间,星空中几十只罗刹魔如同烟花绽放,瞬时化为灰烬消失在星空,而漫天数十个人影瞬间同时回归到烟花的中心,那个仿佛根本没有出过手,傲身而立的身影之上,那身影眉间大放光明,赫然回首,两只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星空,宛如神临世间。

鲁西华似乎感觉到,自己只要一运转精神,全身上下的骨骼内脏,都历历在目、通明透彻、好似水晶。

鲁西华赫然发现,在自己胸口,那颗原来化作印痕的菩提子,此刻竟然融入了心脏,隐藏在其最深处,上面的几个空窍形如人脸,在自己心脏跳动之中不断地一大一小,如同在呼吸一般,每一次呼吸,就有一缕青丝悄悄地散发出来,融入自己的心脏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看似魂炼的试炼之后,自己竟然能将那方世界意外得到的东西带回自己远在角木星域的肉身,这菩提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之物,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效用。自己一身修行,多半来自于它。摘星拿月到现在都还未开启它那神秘的能效,那记忆之中,摘拿星球如同捏丸的巨手,是否就是摘星拿月的真正面目?!

这边星空之中罗刹魔化作的烟花刚刚散尽,那边不远之处的虚空,又是一阵激荡,一个身高两丈的身影从波纹之中迈步而出。最吸引人注意的不是他的身高,而是他的面容,这简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丑陋,仿佛是将世上最难看的五官都堆砌在了他的脸上,嘴角两只尖锐的白牙嚣张的翻露在外,丑陋却又带着一丝诱惑,仿佛有种魅力,让人忍不住想去看他那张永不能忘怀的脸庞。

上半身乃是人形,下半身却和罗刹魔一般,身有长尾、尽是骨刺、兽身利爪,背后一双飞翼,不是罗刹魔的薄翼肉翅,而是长满黑羽的飞翼,那飞翼上的黑羽,星华流转,似乎带有无穷的奥秘,让人一看就离不开双眼。这身影一出现虚空,看到独自立在空中的鲁西华,眉头一皱。紧接着那几乎没有鼻子的地方,存在着两个拳头大的窟窿,轻轻往周围一吸,仿佛明白了什么,一双明亮的眼睛向着鲁西华直直盯来。

这边的鲁西华正在研究自己体内神秘的青色菩提子,那边空间波动自然瞒不过灵觉自生的鲁西华,仰头朝那身影看去之间其后背生有双翅,心中顿时一动:飞天罗刹?不,不是,背生羽翼、尾端骨刺、这人形的上半身分明就有法力流转,脑中想起了一个种族,阿修罗!

阿修罗一族,男子丑陋、女子美貌,天生的战斗种族,传说存在于那地狱之中与地藏王的佛国争斗不休,不少心存善念的阿修罗战败,投身佛国之中,化为佛门护法,八部众中的阿修罗部就是由他们组成,乃是一故不可忽视的力量。不过那些阿修罗皆是完全的人形,眼前的这个阿修罗不过是刚刚修行路上的一个雏鸟罢了。

“是你杀了我的部下?”那不知名的阿修罗赫然开口,一道波纹穿过百丈星空,击打在鲁西华的身体薄膜之上,脑中自然而然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错,他们想要杀我,我只好如此。”鲁西华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位阿修罗,虽然他身上有法力波动,《诸天》一书中提到,阿修罗一族中,普通之人皆是筑基到结丹修为,其中王者才是元婴、化神修为,其上还有皇者,不过那不是鲁西华现在能揣摩得了的。眼前的阿修罗,不过是筑基修为,一身法力在身上流转,那背后双翼带着星空光华,也算有些异象。上身虽是人形,但是鳞片横立,还没有炼化,下身还是兽形,更是不堪,也就是个普通阿修罗的模样。

阿修罗发觉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个引气大成的人族弟子,浑身一点法力波动没有,自己手下罗刹魔,个个都有与之抗衡的能力,不知为何却被此人杀死。看他身体,体力悠长、精小强悍、血肉凝练、根基稳固远超一些名门之弟。自己已经踏入筑基二重多年,此人无论如何不是自己对手,但是小心为妙,先下手为强。

魔族之中没有羞耻,只有胜败,这只阿修罗一敲定主意,立刻脸上显露出诡秘的笑容。

鲁西华顿时觉得身体一寒!一只从虚无之中越空而来人爪,赫然插向了自己的心脏处。

“好快的速度!”

明明阿修罗的肉身还在百步开外,但是手爪已经递到了鲁西华的胸前,五只手指头闪烁着寒光,就往鲁西华的心脏部位抓去。鲁西华的眼睛根本跟不上那手指的速度,脑中却已经反应出了了一个恐怖的数值:每秒五百米!

这个数值已经远远超过罗刹魔的速度,基本在罗刹魔的七倍以上,不知道是阿修罗一族天生的身体优势,还是因为这个阿修罗是筑基境界的缘故,实在是凶猛。

鲁西华手臂一抬,竟然与这阿修罗硬碰硬,两者手臂相撞,顿时阿修罗手臂鳞片之上泛起一阵火花,猛然荡开。而鲁西华手臂之上却是发出一连串的紫电。

阿修罗没有想到这个人类肉身如此强大,竟然力气比自己这个魔族还高,一抓之下,竟然被其隔开,看到其手臂之上跳跃的火花,不由得笑到,“怎么样?味道不好过吧?!”

鲁西华心中也是惊异,没想到眼前这只阿修罗体内竟然带着紫电,看来和自己银雷有些类似,不过似乎等级不够,自己一点酸麻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这股紫电带着奇异的力量,使劲的往自己皮肤之中钻去,带着一股狂暴,努力的想要破坏自己的肉身。自己体内的银骨中发出微微颤抖,玉肤之上几下抖动,那玉肤之外的紫电就迅速消亡了。

鲁西华笑笑,没有说话。

阿修罗眉头一皱,这个人类竟然看不起自己,顿时上身法纹闪烁,刷的一下,全身化为一条黑线,身体撕裂星空,竟然再度消失。

鲁西华脑中几道数据闪过,顿时低头,弯腰躬身,右手手肘悄悄向后腋下击出。说时迟那时快,虚空中一只手爪漏出抓向以前鲁西华头部的位置,却是一空,一个完美的上半身显露出来,脸上带着疑惑。紧接着,这疑惑就变成了痛苦,那张丑陋中带着魅力的脸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胸已经塌陷,一个大洞出现在那个位置,而那个被自己小心应对的人类正背靠着自己胸部,矮小的身体,如同一个婴儿。

“怎么会这样?这个人类为什么会事先知道我的动作?!”阿修罗脑海中刚闪过这个信息,就发觉胸前的人类消失的无影无踪。忽然觉得脑后响起凛冽的寒气,似乎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冲着自己脑袋而来。

“不好!”阿修罗来不及细想,双翼一展,就消失在原地,一道光影在十数丈外出现,踉踉跄跄,这是那刚才逃窜的阿修罗。不过此刻他的身形却是万分狼狈,刚刚显形,哇的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射出来,背上传来一阵剧痛,抬头看去,之前的原地,一个矮矮小小的人类正手拿着一个一丈多高的扁体东西在打量。

那东西几乎是人类身高的两倍,上面星华流转,羽翼华美,分明就是自己的右翼!

“为什么这个人类仅凭**就能将我打败?!我可是拥有法力的筑基境界啊!虽说还不能施展法术,但是法力已经融入全身,肉身被这法力浸润,已经是非常强悍,怎么还会败在这个人类手里?!”阿修罗手捂胸口,瞪着眼睛看着那星空中只有自己三分之一不到的身影。

鲁西华将星翼随手抛开,眼睛望着逃开的阿修罗。

“这个人类想要杀我?走!”阿修罗不愧是战斗种族,在看不见胜利的情况下,毅然选择了逃跑,“我的速度好像要快过他,只要拉开距离,我就能施展星翼传送走了!”暗自打定主意后,阿修罗胸中涌起自信,却没有发现,刚才两招过手,他自己境界虽然比鲁西华高,但是已经将自己置于弱者的地位。

“紫电遁!”这只受伤的阿修罗身上顿时闪过五个影子,一瞬之间五个影子化为五个光团,分别向五个方向逃去,一边逃还一边回头看着鲁西华,眼中带着唏嘘。

鲁西华的眼中这五个光团有真有假,假的模模糊糊,真的却是一道电光,飞快的射向远处,身形立刻消失。

扑哧~

五道身影在相互隔开数百步远后,消失无踪,其中一个的脖子怂搭在肩上,分明已经折断。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真身?为什么你会知道我逃亡的轨迹?”男性阿修罗这颗丑陋的大头,不断的吐着鲜血,双手掐在鲁西华的手上,想要将它掰开,却是连其皮肤都没有戳破。

“你是什么人?为~为什么~”终于,男性阿修罗闭上双眼,死在了鲁西华的手上。

鲁西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斗,刚才的一切都是脑中数据自然的反应,对肉身的数据掌控,在战斗中简直是无敌。

忽然,鲁西华胸口传来一阵力量,一股无形的青丝赫然从胸口冒出,狠狠地扎在手中的阿修罗尸体上,在鲁西华的惊讶中,阿修罗的尸体被这青丝捆住,化为无数的光华,嵌入在青丝里,随着青丝逆流而上,消逝在心脏深处。

鲁西华大惊,“这是什么?!”一股热流从心脏深处传来,迅速传遍了周身,“好舒服,简直比泡温泉还舒服,难道是菩提子在吸收这阿修罗的精华反哺给我?!”

此刻身高两丈的阿修罗已经消失在鲁西华手中,空中只留下了一截四尺来长的白玉骨头,上面每隔几寸就有一个骨节,上面长满尖刺,另有两只星翼留在虚空之中。

“阿修罗刺?星华羽翼?”鲁西华在《诸天》之中见过这些东西的介绍,此物乃是普通阿修罗肉身精华的缩影,带到后期,阿修罗修成人形,这东西自动脱落,就能化成自身兵器。太一道门之中也收这种骨头,稍加祭炼就能成为一把上佳的灵器飞剑,灌注法力在其中,就能越空飞行了,是内门弟子的最爱。星华羽翼更是炼制飞行法宝的上佳材料,因为自带破空效果,能在短距离之内瞬移,深受广大炼制灵器的弟子的喜爱。

“我可以拿回去上交给殿里换取积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领悟星辰之力。”鲁西华将这截白玉骨头拿在手里,骨头入手温暖,上面隐隐约约嵌着几块血色红斑,更显得这骨头越发的晶莹剔透。

鲁西华将这骨头拿在手中准备放入身上的空间符中,哪知胸口一热,无数青丝出现,迅速将这骨头包裹起来,一个长长的青茧在鲁西华手中形成,茧中不断有大小鼓包起伏,似乎有物在其间生成。鲁西华之觉得自己手握之处,好似一个细长的手柄,十分贴手。

青茧蠕动起伏数片刻,即就散去,映入鲁西华眼中的再也不是拿白玉骨头,而是一件四尺长的兵器。

这件兵器长而无刃,有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柄,柄头正握在鲁西华手中。

“锏?!”熟悉那方历史的鲁西华顿时认出了这把兵器的来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成就天王之时,空中紫电化作的双鞭。那双鞭在自己身坠时就化作了粉末,而此刻胸中菩提子又将这根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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