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相声闯大清 - xp1024.com
《直播相声闯大清》


序章 肃小六的相声直播间

从凌晨四点开始,肃小六的相声直播间就炸开了锅。

通常肃小六都是下午两三点开始直播,直播内容一般是单口相声和对口相声,不定哪天心血来潮会来次三个人说的群口相声,就这样几十分钟一段,能直播到晚上六七点。据肃小六自己说,跟他搭档的都是他曲艺学校的同学,毕业后闲在家里,没事一起说着玩,既娱乐了大家,又锻炼了自己的专业技能。就这样直播了有一年多,倒也聚集了不少粉丝,有几十个铁杆的每天都会上线捧场,这让肃小六有了点明星的感觉,于是,他每天早起练功,下午直播,一直都是这个规律,从未间断。

可是,这天却有些蹊跷,不知哪位熬夜打网游的粉丝脑抽了,在凌晨四点打开了肃小六的直播间,结果里面竟然正在直播。只是直播间的屏幕里黑乎乎一片,透过那不怎么高的分辨率似乎能看出来直播场景是在一个屋子里,但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里面的任何细节。

这位粉丝抱着猎奇的心理,想看看这位忘记关摄像头的小六主播会不会搞出什么啪啪啪的直播内容来,于是在群里召唤了一众网友,都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然后趴在电脑前,死死地盯着直播屏幕,期盼能看到点什么。

“要说愁,咱们净说愁,唱一段儿这个绕口令儿的十八愁。说虎也愁,狼也是愁,象也愁,鹿也愁,骡子也愁马也愁,猪也愁,狗也是愁,牛也愁来,羊也愁,鸭子也愁鹅也愁,蛤蟆愁,螃蟹愁,蛤蜊愁,乌龟愁,鱼愁虾愁,各有分由。……”

凌晨五点多,直播间的黑暗中竟然传来肃小六背贯口【注1】的声音,内容是相声里经常表演的绕口令《十八愁》,这下直播间的小伙伴们热闹了起来。

[网友]:这货在干什么?黑灯瞎火的背绕口令是几个意思?

[网友]:这是《十八愁》啊,这个点儿黑着灯练功,难道是在练秘籍?

[网友]:也许《******》不会背,女票不让入榻,所以跪在床下背《十八愁》呢!

[网友]:楼上是真相!

[网友]:楼上的楼上赞一个!

直播间的网友们这边正进行各种猜测,那边肃小六背到“鱼愁离水不能走,虾愁空枪乱扎没个准头”就停了下来,接着就只听到他吧唧嘴的声音,然后呼噜声渐起,众网友静静地听了一会,又热闹了起来。

[网友]:刚才背绕口令难道是在说梦话?

[网友]:说梦话也背绕口令,还真是敬业啊!

[网友]:嗯,大师不是说“不疯魔,不成活”嘛!

[网友]:幸好是梦里背绕口令,要是来个《口吐莲花》,他女票就惨了!

[网友]:哈哈哈!

[网友]:这会要是跪在床下面,应该来个《拉洋片》,抄起扫把敲头,他女票更倒霉!

[网友]:说的这么热闹,他有女票吗?

《口吐莲花》和《拉洋片》是相声里的“打活”,表演时,《口吐莲花》是逗哏用水喷捧哏的脸,《拉洋片》是用扇子打捧哏的头,所以,网友说肃小六要是梦里表演这两段相声,他女友会倒霉。

这时已经凌晨五点半了,天色微微地亮了起来,众网友从直播屏幕里也看到了一丝泛着蓝色的曙光,随着光线越来越亮,大家看到肃小六穿着平时直播相声时穿的灰布大褂,平躺在屏幕不远处的草堆之上,脑袋向后仰着,睡得正酣。

[网友]:这好像不是他家,平时直播的时候,不是这个场景。

[网友]:他好像是在一间屋子里,可这草堆怎么回事?像是古装剧里牢房!

[网友]:是啊,果然没有女票的事!

[网友]:你们看,他脑袋下面那长长的是什么?是蛇吗?

[网友]:啊?怎么把镜头拉近看?

[网友]:没办法拉近啦,我截个图放大看看。

[网友]:在线等真相……

[网友]:我感觉小六的发型好像有点怪怪的。

[网友]:截图我看了,是辫子!清朝人的那种辫子!

[网友]:擦,这货要拍清装剧吗?

屏幕里的肃小六大概是觉得光线太亮,就翻了个身,把头埋在了草垛里,继续呼呼大睡。这时,网友们都看清了他的发型,真的是留了个清朝男子的辫子。

[网友]:这家伙是要直播自己演古装戏吗?

[网友]:我觉得可能是扮僵尸装表演相声。

[网友]:那听相声是不是得自备黑驴蹄子防身?

[网友]:他睡的地方是什么屋子啊,你们看,四周墙上的砖是青色的,草堆旁边还放着木桶和扁担。

[网友]:没玩过rpg吗?这是柴房!主角一开局一般都是在这破地方!

[网友]:是哦,某群侠传好像就是开局在一个柴房里!

[网友]:不是吧,还群侠传!大叔,你哪一年的?

肃小六的头闷在草垛里,嘴里又开始嘟囔了:“门口有四棵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对过儿是磨砖对缝八字影壁;路北广梁大门,上有电灯,下有懒凳。……”

[网友]:这又说的什么?

[网友]:《夸住宅》的贯口,又梦话上了!

[网友]:喂!醒醒!听你相声呢,直播说梦话算怎么回事!

好像网友的呼唤有了效果,肃小六突然猛地翻过身子,睡眼惺忪望了望四周,见这屋子并不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睡的也不是自己的床,脑子顿时又清醒了三分。

“这是哪啊?”肃小六大奇,“我怎么会在这儿?”

[网友]:好老的台词,主角每次醒来都是这两句话,为什么不换点新词儿呢?

“啊?”肃小六脑海中竟然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屏幕,屏幕内容和自己平时直播时的界面一模一样,上面竟然还有网友的吐槽,“你们怎么在线?”

[网友]:大哥,看你睡了好几个小时了,好不好?

[网友]:快起来啦!给我们讲讲你这是要表演哪一出?

“我,我,”肃小六从草堆上站起来,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一脸迷茫,“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网友]:装吧,你!

[网友]:难道你弄个清朝的发型,准备直播《官场斗》?

《官场斗》是相声大师刘宝瑞的单口相声,内容是讲述清朝乾隆年间刘墉与和珅之间的智斗,所以这位网友怀疑他是为了表演刘墉才弄成清朝人的样子。

“那段子不好讲,”肃小六答道,“我的声音没有刘大师那么诙谐,况且包袱间隔也太长,你们肯定听不惯!”

[网友]:别说相声了,先看看你这是在哪啊?

“对,”肃小六又环视了一圈,见这屋子里一半都堆着干草,靠窗的墙壁下放着几只木桶和一条扁担,靠门的一边堆放着一堆干柴和一柄斧头。

他这样一转身,网友这端的屏幕视角也跟着转了一圈,这下大家都看清了屋里的陈设。

[网友]:看吧,我说是柴房吧!

[网友]:嗯,跟那个群侠传开头一样,小六,你肯定是穿越了!

[网友]:穿越到清朝,还是穿越到游戏里?

[网友]:那不确定,一般来说,rpg游戏里会有道具和触发点,我觉得木桶里应该藏有道具,大门可能是触发点。

[网友]:你的意思是,先搜搜房间里的道具,然后再开大门。

[网友]:对,万一出了这个房间,回不来怎么办?屋里的道具就白白浪费了!

[网友]:老司机啊,说得有道理!小六,去摸摸木桶里有什么吧?

肃小六脑子还没有很清醒,一时也没有别的主意,只好听他们的摆布,走到窗子下面去看看木桶里有什么。有四个木桶是口朝上放在地上,里面什么也没有,在墙角有一个木桶是倒扣在地上,他就走近了那个木桶。

[网友]:快,翻过来看看!

肃小六伸手把那个木桶翻了过来,见桶底粘着厚厚一层干草,桶壁上也是污迹斑斑,于是对网友们道:“这脏兮兮的,里面不像有什么宝贝啊!”

[网友]:那不一定,摸摸桶底的干草下面有什么!

肃小六伸手一摸,只觉那干草下面有些异样,便忙把手伸了回来。

[网友]:是什么?

肃小六嗅了嗅手上的味道:“是屎!”

【注1】贯口:相声的表演形式之一,将大段的台词一贯到底。一般百句以上称“大贯”,百句以下称“小贯”。

第一章 郑亲王府飞传相声

“快来人哪!王爷要说话!”

郑亲王府一大早也热闹了起来,郑亲王乌尔恭阿一年前得了怪病,一直在床上躺着起不来,病了几个月,连话也不能说了。太医院的太医、各省进京的名医、草原大漠来的巫医,包括江湖上打幡叫卖的游医都看过,结果都诊断不出病因,最后还是一位久阅医书的翰林院编修说出郑亲王的病症所在。

那位翰林说这病叫做“断头疽”,病灶在颈间,由于毒气伤了经脉,所以脖子以下的身体就慢慢地不能动弹了。加之毒气上涌,侵入喉咙,所以也就渐渐地失去了语言能力。由于郑亲王是清朝世袭罔替的“八大铁帽儿王”之一,所以皇帝非常重视,让太医院的人遍查医书,寻找这“断头疽”的治疗方法,结果也是枉然。

就这样,这位可怜的王爷像僵尸一样在床上躺了近一年,每天由下人们喂水喂饭、端屎端尿。可是这一天清晨,郑亲王竟然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双手不断地比划着,喉间“啊啊”地作响,像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这一下,王府前院后院管事的人都涌了过来,把郑亲王的寝殿围得水泄不通。这时,郑亲王的嫡福晋率众而来,殿外众人急忙让开一条道,让面色凝重的郑王福晋和侍女先行入内。

郑亲王的这位嫡福晋富察氏,是乾隆年间的重臣福康安的女儿,福康安在当年权倾一时,况且还背着乾隆皇帝私生子的传闻,所以富察家嫁出去的女儿,都自视甚高。这位郑王福晋自入郑王府以来,向来以公主下嫁自居,平时威然高坐,处罚下人的手段也是极其残忍,所以王府上下提到这位嫡福晋,无不后背发冷。

富察氏带着侍女昂然入殿,一进屋,就看见两位侧福晋和五位庶福晋围在郑亲王的榻前,望着张牙舞爪的郑亲王只是茫然啜泣,当下就火气上涌:“都围在这儿做什么?王爷这是想要什么东西,你们有谁能听得懂?一个个儿的就知道整天地哭哭泣泣,有什么用?”

众福晋忙止住哭声,富察氏转头向门外的下人问道:“玉满在哪?”

玉满原是郑亲王的书僮,后来一直跟随在身边侍奉,郑亲王病重期间,饮食起居一直都由他负责。这时听到传唤,忙从门外奔了进来,双膝一倒,伏身行礼。

“这时候了,还哪儿那么多规矩!”富察氏厉声道,“王爷这是在比划什么,你过来问问!”

“嗻!”玉满急忙凑到榻前,仔细盯着郑亲王比划的内容,轻声问道:“王爷,您是要看书?”

“啊~”郑亲王蹙眉摇头。

“那,”玉满努力地解读着,“您是要府里存的那几件古董?”

“啊~”郑亲王还是摇头。

就这样,一连猜了几十样,也没答对。

后来,郑亲王也着急了,他右手往大腿上一拍,然后左手向外一指,面带笑容地“啊”了几声,玉满这下突然明白了:“王爷,您是要听相声?”

“喛~”郑亲王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仰头躺了回去。

“听相声?”屋里屋外的亲眷仆人都是一怔。

“这,”富察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都这样儿了,还听什么相声啊!”

这个时候,王府的大管家引着太医也进了寝殿,向众位福晋行过礼后,太医开始为郑亲王诊脉。为了让太医能安静的诊断,室内的众人都退到了外间。

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太医起身走到外间,由大管家陪着,向富察氏禀报病情。

“这,”太医面有难色,他轻声说道,“王爷卧床已久,突然能翻身坐起,看似经脉暂通,实则为‘回光返照’啊!”

“回光返照?”富察氏一惊,她明白这是人逝去前精神突然转旺的现象,于是眉头紧锁地道,“既是‘回光返照’,那么这个当口就极为关键。现在王爷不能说话,还有许多后事没有交待,太医有没有什么药能让王爷说会儿话?”

“回福晋的话,”太医摇了摇头,“王爷喉间的毒气已侵入内里,要说话已是不可能的了!”

“唉!”富察氏长叹一声,“这就是命数啊!”

见富察氏没有别的交待,大管家便引着太医出了寝殿。富察氏望了望在殿外跪着的郑亲王的四个儿子,叹道:“你们阿玛到最后也没办法给你们说上一句话,去吧,去给你们阿玛请几个说相声的,让你们阿玛临了也能笑着走!”

郑亲王的儿子里,长子和次子早亡,剩下的这四个儿子里,属三子端华年纪最长,他现在于步军统领衙门职司左翼总兵,官职在众兄弟中也最大,于是他带头领命:“我们立刻去办!”

端华行过礼后,便起身走出殿外,其余三个兄弟也跟了出来,他转头对他们道:“这事儿我去办,你们依旧在这里,阿玛有个三长两短,身边不能没有人!”

众兄弟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留了下来。

端华来到王府正堂,把步军统领衙门的听差叫来,问道:“天桥说相声的,你们都熟不熟悉?”

步军统领俗称“九门提督”,负责京畿一带的戍卫,衙门里有专门的暗探,对于京师九城的各色人等均有密册记录,所以一提到天桥说相声的,这听差便如数家珍一般:

“天桥说相声的,多是从京戏、鼓书、评书里转行过来的,这里头老一辈的有个叫张三禄的说得最好,小一辈的属朱绍文和沈春和说得好,京戏的底子,声音好听,说起来也热闹!”

“好!”端华点头道,“你就找他们来,让他们把自己的班子也带来,不怕他们人多,就是要让老爷子最后乐上一回!”

“那好,我这就去办!”

“慢着!”这时,屏风后面的内堂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位年近花甲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郑亲王的侧福晋、端华的生母瑚佳氏。

那听差忙叩头行礼:“奴才叩见侧福晋!”

“事情紧急,也顾不得礼数了。”瑚佳氏上前道,“你可知道天桥说相声的艺人里,有没有一个叫‘肃小六’的?”

“肃小六?”那听差细细思索,实在想不起这个名字,“奴才一时想不起此人,不过,只要此人在天桥下过场子卖过艺,就一定能打听到!”

瑚佳氏回头望了望端华,一脸坚毅地道:“你阿玛以前喜欢听相声,经常往天桥那些茶馆、戏园子跑,这个肃小六他时常跟我提起,所以,你们一定要把这个肃小六找到!”

“是,额娘放心。”端华觉得此事背后定有隐情,但当着外人不便多问,于是又加重语气吩咐那位听差,“传我的令给步军统领衙门,要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肃小六带到王府来!快!”

“喳!”那听差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第二章 柴门外的清脆女声

凌晨时分的天桥,还没有那么热闹,偶尔有几个卖豆汁、炸油条的棚子在售卖早餐,这座元朝时修建的汉白玉栏杆的石桥历经元、明、清三代,虽然显得有些破旧不堪,但平日里天桥下酒旗招展、戏鼓声鸣,聚集着京师内外的各类艺人,也吸引着各地来京的文人商旅,是京师地面上各种民俗的会集之处。

步军统领衙门为了执行左翼总兵端华的命令,出动了巡捕营的近百名官兵,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步兵赶至天桥,搜寻居住在天桥附近的相声艺人,另一队骑兵则根据线报,分头搜寻散居在京师各处的相声艺人,骑兵里还专门派了十几个人的马队专门寻找那位总兵大人指名要找的“肃小六”。

这个时候住在天桥附近胡同里的那些艺人们多数还在梦乡,只有几家戏班子的艺人们正在洗漱练功。巡捕营的兵丁在墙外靴声橐槖地四处寻人,惹得那些戏班里练身段的小孩们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有十几名兵丁由一名把总领着涌进了一个狭窄的胡同里,在胡同的尽头有一户破旧的民宅,兵丁们拿着佩刀上前一阵乱敲,屋里面正在酣睡的人都被惊醒,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什么事儿啊?这么大清早的?”

“你叫什么名字?”巡捕营的官兵向来是抓人缉盗的,只有他们盘问别人的份儿,哪里会回答别人的问话,“屋里都有什么人?”

“我,我叫,”那年轻人一看外面站着这么多官兵,心里有些发慌,结结巴巴地答道,“我叫朱绍文。屋里有六个人,都是我们一班儿说相声的,里头有我的徒弟,还有……”

“全部带走!”领头的把总不等他说完,右手一挥,十几名兵丁立刻涌了进去。

“这,”朱绍文大急,“军爷,我们都是说相声的,没犯什么王法啊?这怎么说抓人就抓人呢?”

“不是说相声的还不来找你们呢!”那把总扬着脸,面色严峻地打着官腔,“今儿不是来抓你们,而是让你们去说相声!快点穿好衣服,带上你们的家伙,跟我走!”

朱绍文一边系着扣子,一边问道:“军爷,这是去哪说相声,跟谁说相声,您老得告诉我们哪!再者,我们总得预备预备,对对本子不是?”

“哪有那工夫啊!”那把总摆了摆手,“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上头有令,让我们请你们去郑亲王府说相声救急。救急,听懂了吗?快!”

“行,这还是头一回被官兵押着去说相声呢!”朱绍文脑子转得快,知道多说无益,于是转身回屋拿表演时穿的衣服和道具,并指挥屋里的徒弟们拿上各样需用的东西。

待他们快速准备好出来,那把总问道:“你知道有个说相声的‘肃小六’住在哪吗?”

“肃小六?”朱绍文一怔,“就是那个长得特逗那个肃小六?”

“说相声叫小六的就他一个!”朱绍文一个徒弟凑过来插话道,“长得跟一只胖兔子似的!”

“什么像胖兔子!”朱绍文笑道,“应该是像一只肥松鼠才对!”

“你们这帮说相声的,嘴可真碎!”那把总不耐烦了,“问他住在哪儿,你看你们俩,什么兔子松鼠的,没一句正经的!”

“您甭理他,他是给我捧哏的,接话接惯了!”朱绍文把那徒弟推到一边,交待让他闭嘴,然后转身对把总道,“那个肃小六不归我们这几个相声班子管,他只是偶尔来串串场,这有一阵子没来过了。”

那把总长叹一口气,无奈地问道:“我是问你知不知道他住哪?你这跟我废半天话!”

“对对对,住哪儿啊,”朱绍文搔了搔头,“好像吧,大概吧,也许吧,似乎吧,……”

那把总急了一头汗,咬着牙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刚才插话的那个徒弟又凑了过来,拉了拉朱绍文的衣角。

“别捣乱,”朱绍文不耐烦地一甩衣袖,“我正想着呢!”

那徒弟左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右手做个“六”的手势。

朱绍文不知道他比划的是什么,急道:“什么事说啊,比划什么!”

“你刚才不是不让我说话嘛!我只能这么比划了!”那徒弟白了朱绍文一眼,对那把总道,“军爷,我知道他住在哪儿?”

那把总双手抱着刀,歪着头看他们俩一逗一捧地玩了半天,冷冷地道:“说吧,要再说一句废话,我手里的刀非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别啊,您老听我说,”那徒弟忙正色道,“肃小六住在京北的红叶岭,岭下的一片枫树林后,有三四间木房子,就是他家!”

那把总拿刀柄顶了他的额头一下,愠道:“早说啊!啰嗦了半天!”转身找了一名手下,让他快速通知巡捕营马队,到红叶岭去找肃小六,自己则带队领着朱绍文等人赶赴郑亲王府。

“看吧,”朱绍文把手揣在袖筒里,一边走,一边对正在揉着额头的徒弟道,“捧哏的多嘴就是这下场!”

“得,”那徒弟一副受教的模样,“我还是继续‘嗯嗳嗻是’吧!”

朱绍文放慢脚步,等前面的官兵稍稍走远,然后轻声对徒弟道:“他们搞这么大的阵仗找肃小六,我看这小子是要倒霉了!”

“是。”徒弟点了点头。

朱绍文又问:“你说,这小子穷的都说相声了,还能犯什么事儿?竟然让巡捕营派出来这么多人找他?”

“嗳!”那徒弟又应了一声。

朱绍文瞪了他一眼:“我正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蹦是什么意思?跟我在这儿《论捧逗》呢?”【注2】

※※※※※※

“你们呀,净给我捣乱!”肃小六举着那只粘着污秽的手,对着直播间的网友们道,“我这只手要是给你们展示一下,你们今天的早饭肯定就吃不下了!”

[网友]:四点多就起来看你直播睡觉,早吃过饭了!

“你们说,”肃小六奇道,“我这面前既没有电脑屏幕,也没有摄像头,怎么就能够给你们直播呢?我又怎么能够看到你们的吐槽呢?”

[网友]:别想那没用的了,先出了这屋子,找水洗手吧!

[网友]:就是,我有洁癖,看着恶心!

“好吧,”肃小六快步走到那柴房的门前,伸手去拉门上的把手,结果只把门拉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外面挂着几条粗大的锁链,“啊?你们能看到吧,我被锁在这里面了!出不去了!”

[网友]: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什么真人秀的综艺节目!

[网友]:密室逃生的任务吗?

“怎么可能?”肃小六有点着急,“如果是综艺节目的话,怎么没人提前给我谈合约呢?况且,我这种咖,上真人秀节目哪有收视率?”

[网友]:说的也对哦!你又不是相声大咖,上节目也没人认识的哦!

[网友]:怎么说得这么直白?这样会打击小六的自尊心的!

[网友]:小六,别理他们,我支持你!么么哒!

肃小六这会心急如焚,没心情去理会他们,他从上到下仔细地观察着那个木门,希望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肃小六,你是不是想逃出来?别再拉那个门了,我给它上了三条铁链,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来了!”

“这女的是谁?”肃小六大奇。

[网友]:天哪,竟然有女人?

[网友]:听声音,是枚少女,好卡哇伊哦!

[网友]:小六,你这是被美女圈养的节奏哦!

[网友]:哇,楼上好污啊!圈养?天哪,画面在脑海里,不忍直视啊!

【注2】:《论捧逗》这段相声里,逗哏轻视捧哏,说他只会“嗯嗳嗻是”,于是,捧哏对于逗哏的话总是用这四个字接话,以示抗议。

第三章 公主的特殊惩罚

“喂!”肃小六对着门外叫道,“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你是谁啊?”

“我是谁?”门外的少女显得非常生气,“你还跟我装糊涂?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可是,”肃小六不是装糊涂,是真糊涂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啊?”

“哼!”少女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睡了一觉,可以把什么事儿都忘了?”

[网友]:这女生的台词好暧昧啊!

[网友]:就是,小六,睡了一觉就不认账了!

[网友]:我看,这女生和小六背后一定有事!

“我是真忘了呀!”肃小六急着直跺脚,“我这睡醒了起来,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你能不能给我提个醒?”

少女听他言语间有几分真诚,便稍稍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真的忘了?”

肃小六答道:“真的是忘了呀!我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那好,”少女将信将疑地道,“我给你提个醒儿。”

“好啊!”肃小六急忙附到门板上,竖着耳朵聆听。

少女好像思索了一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一大念作天’,你对下句!”

[网友]:啊?这女生会《八大吉祥》?

[网友]:咦?《八大吉祥》是哪段,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网友]:就是把八个吉祥字拆开,然后找三个同朝同代的古人,古人一问古人二,古人三去哪儿了,最后一句末尾再落脚到这个吉祥字上。

[网友]:楼上正解。

[网友]:我是新人,没看懂什么意思啊。

[网友]:……

这个《八大吉祥》的相声段子,肃小六了然于胸,并且也曾按照传统相声的本子更改过一些内容,此时门外的少女一问,他便脱口答道:“吕布问貂蝉。”

少女接着道:“问谁啊?”

肃小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问董卓哪里去了?”

少女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咦?”肃小六奇道,“你怎么不问我‘董卓去哪了’?”

外面的少女还是没有说话。

肃小六没察觉门外少女的异样,只是像表演相声一样,自顾自地把词说完:“未央殿宾了天!”

[网友]:那位新人,看到了吧?就是取三国的故事,把“天”字拆开,做首打油诗。“一”和“大”放一块就是个“天”字,用三国的典故,司徒王允用连环计,让吕布在未央殿杀了董卓,最后再落到“宾了天”的“天”字上!

[网友]:对,楼上正解!

[网友]:哦,明白了。连起来就是“一大念作天,吕布问貂蝉。董卓哪里去?未央殿宾了天。”

“肃小六,你竟敢蒙我?”门外少女突然怒道,“你这相声的词儿一字不差地都记得,别的事却都不记得了?”

肃小六百口莫辩,没想到那少女竟然是在试探自己,当下哀求道:“这相声的词儿啊,每天都背,说梦话也都能背出来。可是,别的事情,我是真想不起来了。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是怎么得罪了你,又是怎么被关在这屋子里了?”

“装,继续装!”门外少女已然不再相信他的话了。

在这黑暗的小屋里待的时间长了,肃小六感觉十分憋闷,只想快点出去,便装着可怜的样子,恳求道:“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昨天睡在那堆干草上面,可能有小虫子钻到我耳朵眼里了,那个小虫子也不知道饿了多长时间,在我耳朵眼里一直这么爬来爬去找吃的,现在我整个脑袋都疼得快要炸开了!快让我出去,帮帮忙把那个小虫子给弄出来!”

“哼!”门外少女不吃他这一套,“你塞点干草到耳机眼儿里,让那小虫子在里面搭火做饭,它就不会乱爬了!”

[网友]:哇,这女生伶牙俐齿啊!

[网友]:脑洞也好大!

[网友]:小六,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肃小六忙回神问道。

[网友]:装死吧,只有这样,她或许会把门打开,一开门你就找机会跑!

[网友]:这也是个办法,先试试!

“好吧!”肃小六觉得这一招也许能管点用,于是想了想,便走到那堆木桶旁边,一脚把那些木桶踢翻,然后大声叫道,“哎呦!”接着便躲在木门一侧的墙后面,不再吭声。

门外少女听到屋里一阵响动,又听到肃小六大声惨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便大声问道:“肃小六?你怎么了?”

连问了几声,肃小六屏住呼吸,一概不答。只听见门外的少女焦急地踱了几步,然后说道:“你们去把门打开,把肃小六给我拖出来!”

“你们?”肃小六一惊,“难道外面还有其他人?这下坏了,本想着要是她一个人,我还能跑掉,这要是人多的话,我可怎么跑?”

正这样想着,只听那木门上的锁链“当啷”响了几声,木门便“轰”地被踹开。接着,涌进来几名矫健的锦衣少年,连拖带拉地把肃小六押到柴房门外,还没等肃小六抬头去看那少女在哪,只觉两个膝弯一痛,双膝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这肯定是身后的人在他膝弯踢了一脚,肃小六正想抬头呵斥,突然脑后的头发一紧,接着一只手便把他的脑袋按倒在地上,额头直直地扎在地上,眼睛离地面连一寸都不到,地上的尘土和石子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

“呀~”肃小六挣扎着想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拧在背后,小腿也被人死死地踩住,从头到脚,自己除了嘴巴能说话外,其余的地方根本就无法动弹。

这时肃小六透过余光看到一把藤椅摆在了距自己的脑袋约有三尺的地方,接着突然传来一阵幽香,还没待他嗅出香味所在,一袭裙袂便从他的头顶飘过,一双银丝鹅绒的绣鞋在眼前一闪,便被那镶着金线的罗纱锦裙覆盖。

肃小六无法抬头去看个仔细,但心里已然确定,这个坐在自己面前藤椅上的人便是适才那位少女。虽然自己被她搞得十分狼狈,但这淡淡的幽香和倍显尊贵气质的绣鞋罗裙不禁让他心中一荡,对于美女,他向来都缺乏免疫力,即便是现在被迫跪在美女面前,心里却也不觉得屈辱。只是,他现在一直想知道面前的这位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值不值得自己费点心思去撩一撩呢?

“肃小六,”少女端坐在藤椅上,傲然道,“你刚才不是晕倒在屋里了吗?这会眼珠在那乱转什么哪?”

“我,”肃小六头朝着地,含糊不清地道,“我这不是被他们弄得把头撞在地上,撞醒了吗?”

“还贫嘴!”少女冷笑一声,“我看不对你上上刑,还真是管不住你这张嘴了!”

肃小六大惊:“别上刑,别上刑!我管得住,你说吧,你让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不让我说,我就闭嘴不说!”

“这会说得好听!”少女斥道,“昨天你在五额驸府上怎么编排我呢?不责罚你,本公主这个气可消不了!”

[网友]:公主?五额驸?

[网友]:什么情况?这女生是公主?

[网友]:肃小六一直脸朝下,镜头看不到她的脸啊,这公主究竟长什么样?

[网友]:我看过清末妃子的老照片,可吓人了!这公主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肃小六也是和网友们一样的疑问,“公主”和“五额驸”这两个关键词究竟透露出什么信息,他这会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公主……殿下,”肃小六的胳膊已经麻木了,只好先求饶,“虽然我不记得昨天说了什么得罪您的话,但我知道错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肚里能撑船……”

“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吧?净瞎说!”公主把脸一扬,“本公主又不是大人,没有大量,就记小人过。你这个小人,胡说一气,本公主非得责罚你不可!”

[网友]:有没有懂清朝历史的学霸,这个公主究竟是谁啊?

[网友]:同问学霸:五额驸又是谁?

[网友]:学霸来了也没用,现在连哪一年都不清楚,谁知道是哪个皇帝的公主啊!

[网友]:也对哦。

“哎呦,腿抽筋了!”肃小六哪在地上跪过这么长时间,小腿肚酸胀难忍,“公主殿下,能不能让我站起来说话,实在是太疼了!”

“这都疼得忍不了了?”公主冷笑一声,“本公主还没开始给你上刑呢!疼的还在后面呢,好好忍着吧,你!”

这时,在身后踩着他右腿肚的少年把脚抬了起来,肃小六顿感轻松,忙谢道:“多谢了,你不踩我,我这小腿舒服多了。那位左边的兄弟,你的脚也抬抬呗!”

“美的你!”刚抬腿的少年换了另一只脚又踩了上去,“我是脚踩麻了,换换脚而已。”

这一踩似乎比刚才还重,肃小六疼得眼泪都快滚了出来,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对那位公主道:“公主殿下,你要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吧,让我这么跪着,真比死还难受!”

“好吧!”公主站了起来,有些得意地道,“既然是愿意让我惩罚,那本公主就成全你。”

“可是,”肃小六忙问,“你准备怎么惩罚我呀?”

公主坏坏一笑,说道:“我想好了,把你交给敬事房阉了,然后给我当打杂的太监!”

“啊?”肃小六整个人瘫倒在地。

第四章 都是吉祥字惹的祸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都惊呼起来。

[网友]:我擦,这公主好狠啊!

[网友]:肃小六这次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网友]:也不知道肃小六穿越前说了什么,得罪了这个公主,竟然要把他变成太监!

[网友]:小六的嘴那么碎,肯定穿越前后一个样!

[网友]:我觉得,要是直播骟肃小六,应该收视率会爆!

[网友]:汗!

[网友]:汗!

[网友]:汗!

[网友]:那是不是要到各群里发公告,让大家都来看“直播骟小六”啊?

[网友]:看来,这次肃小六要出大名了!

[网友]:这可比“直播风油精”的噱头大得多啊!【注:只注不解释】

[网友]:哇,这小六为了出名也是拼了!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滔滔不绝地讨论,肃小六却没有心情理会,他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抓着肃小六的几名锦衣少年见他已经吓得没了人形,也就松开了手,其中一位长相俊美的少年上前附到公主耳边,轻声道:“六公主,咱们跑出来一宿了,这会儿天也大亮了,再不回去,五公主和惇亲王该责怪了!”

这位六公主显然是意犹未尽,但心里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玩下去了,于是对手下道:“把这肃小六绑起来,拴到马后面,一起带回姐姐的额驸府里!”

“嗻!”锦衣少年们手脚都很利索,不一会儿就用麻绳把肃小六的双手给缚在身前,绳扣打得干净利落,不论怎么蹭也挣脱不开。

肃小六就这样被他们摆弄着,给拴在了一匹枣红大马的身后。这时的他真的有点吓傻了,先不说自己要变太监的事,就眼前这被马拖着跑自己也受不了啊,以前只是在古装剧里见过这场面,电视里被拖行的人哪一个到最后都是血肉模糊的,自己的体育又不怎么样,肯定跑不过这马呀,结果岂不是要比电视里更惨?

想到这里,肃小六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昂然道:“行吧,你们就弄死了吧!我也不跟着马跑了,直接拖死我得了!”

六公主本来到房后牵马去了,此时听到肃小六负气的话,便挥着马鞭走了过来,一鞭子抽到肃小六后背,厉声道:“你还豪言壮语呢!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没有本公主的令,你死都不能死!”

“你,”肃小六挨了一鞭,本想破口大骂,但抬头一看这公主的模样,语气便又缓和了下来,“你……你打疼我了!”

他面前这六公主只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云鬓黛眉,凤目盈秀,两腮如雪,粉颊若樱,虽然身形仍有少女之态,但举首之间英姿焕发,透着一种雍容淡雅、坦荡不饰的巾帼之气。一身白色的镶丝锦裙配上轻盈的银边护腕,让这挥舞马鞭、怒目而视的六公主在肃小六面前,如同女神一般。

“我的天,这是十足的古装女王范啊!”肃小六心里像被一层朦胧的柔纱掠过一般,如醉如痴。

[网友]:哇,这六公主的颜不错!

[网友]:嗯,是个美人胚子,就是小了点!

[网友]:你们看,肃小六的口水都快出来了!

[网友]:完了,这美色当前,肃小六骨头都酥了!

[网友]:你们什么眼光啊,我觉得最多也就是有点女攻范的小萝莉。

[网友]:看肃小六那迷离的小眼,该不会真甘心给这公主当太监了吧?

“喂,”六公主拿着马鞭推了推肃小六的头,“你想什么呢?傻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肃小六忙回过神来,“我,这,公主,能不能饶了我这一回,别让我当太监,但一定要让我给公主打杂,服侍公主,好不好?”

[网友]:噫——

[网友]:说得这么肉麻!

[网友]:还服侍,小六你好恶心!

“不当太监,怎么给我打杂?”六公主歪着头问道。

肃小六辩解道:“打杂,不就是干点杂活,端茶倒水,搬搬抬抬的嘛,干吗非得当太监呢?不是太监也能做啊!”

“可是,”六公主憋着笑,装着为难的样子,“我住在紫禁城里,你要不当太监,可怎么进宫呢?”

肃小六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六公主咯咯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肃小六,对身旁的锦衣少年笑道:“你们看看他,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咯咯,在台上编排别的人时候,他说得眉飞色舞,毫无惧色,现在也知道害怕了?”

“肃小六,”六公主上前揪住他的耳朵,“昨天本公主本来心情就不好,姐姐她们说相声能逗人乐,本想着让你说相声来逗我开心呢,没想到你竟然犯了本公主的忌讳!这要是不好好地惩罚你,我的气怎么能消?啊?”说罢,拽着耳朵用力一扭。

“哎哟!”肃小六真是不知道说的什么惹到这个公主,“公主别拧了,我究竟说什么得罪公主了,公主跟我明说,我一定改,好不好?”

看着肃小六的惨样,六公主心里的怒气稍平,她松开手,指着肃小六道:“昨天让你到五额附府里说相声,你说拆吉祥字,你还记得都拆了哪些字吗?”

“这,”肃小六摇了摇头,“可能拆字拆得太多,我真是不记得了。请公主示下!”

[网友]:你们看,肃小六的语气变得好恭敬,有没有?

[网友]:那是,他想给这高颜值公主打杂,还不得巴结着点!

[网友]:这小六怎么会喜欢这小萝莉类型的?

“好吧,死也让你死个明白!”六公主边踱边道,“昨天,你拆‘阳’字时是怎么说的?”

“阳?”肃小六一脸疑惑,“这段《八大吉祥》里没有‘阳’字啊?”

六公主解释道:“你本来的段子里是没有这个字,但是,姐姐和额驸觉得这拆字游戏挺好玩,就又出了几个‘阴阳折’的字让你拆,拆的内容还得符合当下的时事,你忘了?”

“那,”肃小六倒真想知道这个字是怎么拆的,“那我怎么说的呢?”

六公主仔细想了想,一字一字地念道:

“耳昜念个阳,【按:“阳”繁体写法】

额驸问惇王,

万岁爷哪里去,

祭祖在沈阳。”

“哦,”肃小六品了品这几句词,“这没问题呀,难道是‘祭祖在沈阳’这句不符合当下的时事?”

“那倒不是。”六公主道,“皇阿玛今春率百官前往关外盛京拜祭祖陵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句倒是很点题,我当时不是还赏了你一枚金叶子呢!”

“那,”肃小六奇道,“既然没问题,怎么就得罪到公主了呢?”

“可是,”六公主冷冷地道,“你下一个字就开始胡说一气了!”

肃小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个字是?”

“是‘香’字!”六公主道,“烧香的香!”

“香,”肃小六稍加思索:“那我们一般都是这么拆的:禾日念作香,乔玄问周郎,刘备哪里去?甘露寺娶尚香。”

[网友]:“娶尚香”是什么意思?

[网友]:京剧《甘露寺》的段子吧,剧中乔玄在甘露寺劝国太把孙尚香嫁给刘备,用的这个典故。

[网友]:小六的这段相声我没听过,我记得别人说的都是“甘露寺去降香”或者“去上香”呢?

[网友]:有可能是小六自己发挥的。

“那你为什么不按原词儿说?”六公主越说越怒,“为什么编个词儿来拿我打趣?”

肃小六辩解道:“原词儿不是三国的典故吗?你刚才说是要用当下的时事拆字啊,可是我是怎么拆的啊?”

六公主凤眼一瞪,念道:

“禾日念作香,

额驸问惇王,

六公主哪里去,

甘露寺去降香。”

“甘露寺去降香?”肃小六想了想,“这也是好词儿啊,甘露寺是结姻缘的地方,公主去那上香,肯定能找到一个好驸马!”

“啪!”六公主挥起马鞭,猛地向肃小六头上抽去。

肃小六忙向旁一躲,鞭子正中左肩,这一次打的力道比上次要重得多,疼得他哇哇大叫。

六公主鞭子不停,口中边念边打:“好驸马,结姻缘,我让你编排我!”

这时,身后那名俊俏少年忙上前解围,把肃小六拉到一边,用手一推他额头,叱道:“你还在这儿胡说!公主去年册封时皇上便选定了富察家的景寿当额驸,说是待今年万岁爷祭拜祖陵回来,便为公主成婚。公主这些日子正为这事儿烦心呢,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公主要嫁人了?”肃小六蓦地站了起来,仰天叹道,“这么天仙一样的公主竟然要嫁人了?天哪,这太没天理了,我这回来刚刚认识公主,还没来得及跟这大美人吟风弄月呢,怎么就要嫁人了?这一嫁人不就没我什么事了?太没天理了!”

他这一番话,让六公主和手下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待稍缓过神来,六公主挥起马鞭对着肃小六狠狠地连抽三下,喝道:“你胡说什么呢?”

[网友]:这小六怎么语无伦次的!

[网友]:就是啊,看上人家公主也不能这么失态吧!

[网友]:表白也得找个好的时机呀,这样表白算什么?太lser了!

[网友]:看那个六公主的眼神,我觉得肃小六或许有戏!

[网友]:不可能,清朝的驸马就没有说相声的!

[网友]:穿越嘛,有什么不可能的。小六,我支持你!

[网友]:对小萝莉无感,不评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众人都是一怔,那些锦衣少年急忙从马背上拿出兵器,围在六公主周围。

第五章 郑亲王的哑语

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在京师各处搜寻各路相声名家的同时,郑亲王府这边也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与乌尔恭阿相关的各项事宜。

乌尔恭阿,是清初郑亲王济尔哈朗的七世孙,济尔哈朗由于是清朝的开国元勋,所以郑亲王这一支系,从清太祖努尔哈赤时代便一直倍受清廷的器重,各代的郑亲王都被当政的皇帝委以重任。乌尔恭阿自然也不例外,他自乾隆末年承袭郑亲王的爵位之后,便历任各旗都统、宗人府宗正、阅兵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等职,在乾隆、嘉庆、道光三朝都倍受重用。

在这些担任的职位当中,他在宗人府的任职时间最久。宗人府是清朝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不仅掌管着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族谱、封号等常规事宜,也负责着对违法宗室人员进行执法和惩戒的重任,所以宗人府的堂官宗令及宗正通常都由亲王和郡王来坐镇担当,才能够威慑住这些宗室子弟们。乌尔恭阿由于身份尊贵、德高望重,便在乾嘉道三朝历次担任宗人府的宗正,宗正分为左右宗正,左宗正职位较高,他在病倒前就担任着宗人府左宗正的职位,虽然病重在家,但皇帝一直没有取消他的职位。

眼看着乌尔恭阿命将不久,按照朝廷的成例,应当先通知本衙门的堂官。于是,端华就禀明嫡福晋富察氏,然后派人前往宗人府去请负责的官员。

此时,由于皇帝率百官前往山海关外的盛京拜祭祖陵,作为宗人府最高长官的宗令定郡王载铨随扈在外,并不在京里,宗人府暂时由右宗正绵偲和左宗人春山在京负责,所以端华便派人请他们二位到王府来议事。

绵偲和春山也都是宗室,绵偲是乾隆皇帝十二子永璂的继子,爵位是多罗贝勒;春山是努尔哈赤之子“大贝勒”代善的后人,爵位是顺承郡王。两人都已上了年纪,绵偲更是年逾古稀,两人步履蹒跚地由家人搀扶着乘车来到郑亲王府,一下车便先到郑亲王的寝殿去“视疾”。

既是来探望病人,自然不能少了礼品,两人的家仆都向郑亲王府呈上了上等的人参,以示礼数。端华一一谢过之后,便带着两位父亲的同僚进屋去探望乌尔恭阿。

这时乌尔恭阿刚刚喝下了太医给开的一剂能够醒神延寿的汤药,这汤药据说是太医院的从不示人的秘方,由于太医院常年给皇室贵族诊病,这些人当中大多都担任着重要的职位,如果身染重病后在弥留之际不能留下遗言,则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太医院专门研究了这剂药方,可以让病重之人在弥留时的“回光返照”之际,能够头脑清醒较长一段时间,保证他有足够的时间留下重要的遗言。

本来太医是没打算给郑亲王开这个药方的,因为郑亲王不能开口说话,即便喝了这剂药也没办法留下遗言来,但却架不住王府大管家的软磨硬泡。后来因为大管家说王爷的福晋发话了,要让郑亲王临走前听相声乐上一乐,如果没有这副药给郑亲王撑着,怕王爷的寿限坚持不到时候,所以太医无奈之下,只好亲自下手配药熬煮,最终在郑亲王的近仆玉满的帮助下,给郑亲王灌下了这碗汤药。

喝下药之后,郑亲王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上半身渐渐地能够做些轻微活动,两条胳膊也时不时地能大幅度的动唤几下,就是喉咙依旧是无法说话,只能“啊吧啊吧”地发出这样的声音。

绵偲和春山由端华引着来到寝殿,他们刚一进屋,郑亲王便两眼放光,神情有些激动地“啊啊啊”叫个不停。

“王爷,我们来看您来了!”绵偲和春山见到昔日的同朝为官的好友,也十分激动,忙上前握住郑亲王的手。

端华命下人搬来两张椅子,请绵偲和春山坐下来叙话,并把玉满也叫了过来,让他来为两人翻译郑亲王的话。

也许是那个太医院秘方这会起效了,郑亲王的胳膊竟然能自如地抬起来,他精神矍铄地望着绵偲,双手向右耳边一抱拳,然后双手放低,慢慢向上抬起来,嘴里“啊吧啊吧”地说了几句。

玉满为绵偲解释道:“王爷说,他记得当今圣上和您老是从小一块长起来的!”

“哦,对,对。”绵偲捻着白须笑道,“我少年之时,曾是圣上在上书房的伴读,可不是一块长起来的吗?王爷好记性,这还记得哪!”

郑亲王又指了指春山,然后把右手放到最低。

“王爷是说,”玉满对春山道,“您当时才这么高。”

春山被逗笑了,他抖着花白的胡子笑道:“王爷您这比划的才一尺高,我那会就这么小一点啊?”

郑亲王伸出手指,指了指左眼,又指了指右眼,然后伸出右手四根手指做个“四”的手势。

绵偲没看懂,忙问玉满,“这左眼转右眼是怎么个意思?”

“王爷说,”玉满想了想,说道,“这一转眼,都有四十年了!”

“哦,这是一转眼哪!”春山心里一乐,“嗬,这郑亲王啊,真有你的。你这比划要不是有人帮忙翻译,谁看得懂啊!”

“王爷啊,不止四十年喽!”绵偲摆了摆手,“我今年七十一了;皇上小我七岁,今年六十四了;王爷您呢,今年也六十八了;春山呢,今天过六十了,咱们都是少年时便在宫里面当差,算起来咱们和皇上在一起有近六十年了!”

“啊?”郑亲手右手做个“六”的手势,“啊~啊~啊~”

玉满见他想说“六”却说不出来,便忙上前道:“王爷,王爷,是六十年了,说不出您就甭说了!两位老大人都明白的!”

“王爷,”春山也上前温言道,“我进宫当差虽晚,算起来咱们共事也有五十年喽!”

郑亲王拉着自己白发苍苍的辫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玉满释道:“王爷说,头发都白了,老了!”

“是是是。”绵偲和春山也感慨万千。

“啊吧~”郑亲王指着绵偲,把手放到最低。

“王爷说,大人您小时候……”

郑亲王一拍大腿,比划很粗的样子。

“这个我听懂了!”绵偲拦住玉满,自己译道,“是说我小时候,腿有大殿的柱子这么粗!”

郑亲王点了点头,又把手放到最低。

绵偲盯着郑亲王的手:“您这还是说我小时候……”

郑亲王一指脚,然后又比划了个非常大的样子。

绵偲译道:“我小时候,脚跟盾牌这么大。”

郑亲王又把手放低。

“还是说我小时候。”绵偲笑道。

郑亲王一指肩膀,然后又比划个很大的样子。

绵偲译道:“我小时候,肩膀跟军机处门儿外的大水缸似的。”

郑亲王又把手放到最低。

“得,还是我小时候。”

郑亲王一指脑袋,然后双手围拢了一个银元大的小圈。

“脑袋跟丸子似的?”绵偲大笑,“王爷真能拿我开涮,您这是大水缸上漂一肉丸子啊,哪儿是我啊!”

郑亲王又指了指春山,然后右手放低,左手指了指脑袋。

“王爷这是说我小时候呢,”春山看着郑亲王的手势,“我小时候的脑袋,……”

“嘭!”郑亲王比划了一个“怀中抱月”的样子。

“嗬!”春山笑道,“我小时候脑袋跟大铜锤似的!”

郑亲王又照着前面的样子指了指脖子。

春山道:“这是说我小时候的脖子呢!”

郑亲王右手伸出了小拇指,在面前扬了扬。

“啊?”春山笑道,“跟根筷子似的?王爷净说笑了,筷子上插一大铁球,那脖子不是早断了吗?”

在一旁站着的端华也被这仨老头给逗笑了,他本想着父亲和他们见面的场景会极为伤感,所以一直在这里陪着,待父亲过于伤心之时,好上前劝解。却没想到这三个老头在这又比划又猜的,聊得还挺热闹,于是便退了出来,向门外守候的三位兄弟略加交待,就起身前往正堂安排别的事务。

郑亲王这边正聊到兴头上,他伸出右手,一指太阳穴,然后双手在右耳边一抱拳,接着右手作写字状,眼睛看着前面,脑袋摇晃了起来。

这次绵偲和春山没看懂,玉满解释道:“王爷是说,还记得咱们在宫里当差,跟皇上一起做诗的日子。”

“记得记得。”说起少年时的往事,绵偲和春山两人都来了兴致,绵偲道,“当初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咱们在上书房经常跟皇上一起对诗赛诗来着。唉呀,说起来那都是嘉庆爷在位的时候的事了!”

郑亲王又抱拳过耳,然后指了指自己鼻子。

玉满译道:“王爷说,当年皇上出题让他做诗。”

郑亲王用手在空中写了个“支”字,玉满没看明白,懂得诗律的绵偲明白,他说道:“王爷是说,他做了首押‘支’韵的诗。”

郑亲王伸出右手,做了个“五”的手势。

绵偲道:“做的是五言律诗。”

郑亲王一指天上,手指做飘然落下状,然后用嘴一吹。接着又双手连环,一连比划了好长时间。

绵偲和春山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得郑亲王这次要说什么。

玉满待郑亲王比划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两声,对郑亲王道:“王爷,您这是要把我当猴儿耍啊,要不是小的当初跟您一起修订《石琴室稿》那本诗集,今儿您比划这么老长一段,我怎么能够译给两位老大人听?”

绵偲和春山两人更糊涂了,他们眨巴着眼睛,实在不明白这主仆二人的意思:“王爷这究竟比划的什么啊?”

玉满道:“王爷比划的是,他当年给万岁爷做的那首五言诗。”

“啊?”绵偲和春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诗也能比划出来?”

“两位老大人别急,听我慢慢说。”玉满道,“王爷说的那首诗,收在王爷自己的诗集里,我以前背过,所以王爷这一比划,我便想起来了。”

“嗬,”绵偲和春山不禁赞道,“这主仆二人真是绝了!一个比划一个猜,竟然还能猜出五言诗来。真绝!”

玉满一边思索,一边念道:

“落叶风吹走,南荣曝背时。

倦来书屡堕,兴到笔教随。

招客评奇画,从人买古碑。

冬怜寒晷速,明日是朝期。”【注1】

“好!”绵偲和春山都伸出大拇指称赞,这称赞不仅仅是为了这首诗,更多的是为了玉满揣度主子心思的能力。

郑亲王见玉满背得一字不差,也翘起大拇指,口中“啊啊”地称赞起来。

在殿外守候的众人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赞许之声,不禁有些奇怪,但王府的规矩极严,谁也不敢探头进去张望,只是暗自奇怪三个老头究竟在屋里搞什么鬼。

郑亲王这时又比划了一个写字状,然后左手做了个“七”的手势。

“啊?”玉满大惊,“王爷,您还要比划一首七言律诗啊?”

郑亲王说着就要比划,绵偲忙上前按住他的手,放低了声音说道:“王爷,王爷,诗啊先不忙比划。有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啊,咱们还没办呢!”

说罢,绵偲给春山使了个眼色,春山会意,从袖筒里抽出一本册子,递上前去。绵偲接过册子,翻到某一页,然后转过来,把那一页凑到郑亲王面前。

郑亲王抬头一看,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两行热泪扑簌而下。

【注1】:诗句引自清代爱新觉罗乌尔恭阿《乞假十日日课一诗兴到吟成不计工拙虽数茎拈断亦养疴之一术也其三》。

第六章 枫树林暗藏杀机

肃小六循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远远望去,只见柴门外那一片枫树林方向尘土飞扬,虽然看不清那里究竟有多少人,但听那繁密的蹄声,也能猜出来大概有十几匹马向这里急促而来。

“这些人不会是山贼吧?”肃小六心中暗忖,“今天一早醒来全是倒霉事,先是听那个不靠谱的网友,摸了一手屎,然后就是被这美女公主戏弄,好不容易跟美女公主凑得近了些,结果人家即将要嫁人,这会吧又遇到山贼。唉,我看,今天的霉运就是从那会儿摸了一手屎开始的!回头找到这个出馊主意的网友,非让我送我个直播间大礼包赔罪不可!”

这时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那十几骑人马已穿过枫树林,伴着扬尘,影影绰绰地向这边急掣奔来。

肃小六这时被绑着双手坐在地上,他想站起来看清楚那些马队是什么样子,便挣扎着站起来,不料他刚猫着身子蹲起来,便被那位六公主握着马鞭的手给摁了下去。

六公主喝道:“你乱动什么呢!”

“我想看看什么情况,”肃小六伸长了脖子望去,“会不会是山贼来抢劫啊?”

“瞎说什么呢!”六公主拿马鞭一推他的头,“这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处处重兵把守,哪有什么山贼!”

“要不是山贼,”肃小六冷笑一声,“那你们拿出兵器来围个圈儿,究竟是怕什么?”

“您怎么那么多话?”六公主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一边为肃小六解释道,“这一带驻防的旗兵经常聚众械斗,由于他们有朝廷里的亲贵大臣撑腰,所以顺天府和地方县衙也不敢多管,前阵子我还听姐姐和额驸说他们闹出了不少人命呢!”

肃小六坐在地上视线太低,看不到远处,他回神稍一转头,看到了六公主的手正垂在面前,玉指纤纤,肤白胜雪,不禁心中荡了几荡,脸蛋也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

[网友]:噫——

[网友]:你们看,肃小六怎么跟半夜里的猫一样。

[网友]:就是啊,这危险就在眼前了,他还在这腻腻歪歪的。

那十几骑马队飞奔到柴门外,缓缓停了下来,为首的人身材魁梧,肩宽颈直,太阳穴微微凸出,双臂的肌肉将衣袖高高撑起,一看就是军营里久经训练的军官,他看到柴门里的木屋前有七八名锦衣少年围着一名白衣少女,脸上稍稍略过一丝疑惑,便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进来。

肃小六被那几个锦衣少年围在中间,他透过两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了这位走近的军官,心里暗想:“这个高大型男不会就是这公主未来的额驸吧?这是带着人马来‘捉奸’的节奏吗?”

[网友]:好高大哦!看他胸前的肌肉都快暴出来了!

[网友]:楼上什么取向,彪形大汉竟然也有兴趣?

[网友]:络腮胡子不喜欢,显得脏兮兮的,要是剃了胡子,也许是型男一枚!

[网友]:哇,你们究竟是男生还是女生?要是男生,我只能说,你们兴趣好广泛啊!

那军官走进柴门,向六公主抱了抱拳,说道:“请问诸位是哪位府上的?”

六公主身旁那位俊美少年上前一步,打着官腔说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懂不懂规矩?我们寿恩固伦公主在此郊游,你们却来此相扰,扫了我们公主的兴致,该当何罪?”

“哦?”那军官一脸狐疑,“这么说,是六公主殿下,那请问可有出宫的腰牌?”

那俊美少年从腰间取下腰牌一亮,傲然道:“你看清楚了,这可是出入内宫的腰牌!”

那军官仔细一看,见上面的纹饰字样的确是皇宫的规制,便忙伏身行礼:“属下失礼,请公主恕罪!”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六公主又望了望柴门外那些人,“看你们马匹配饰,应该是在京里当差的,既然是出京公干,为什么不穿公服?”

听六公主这么一说,肃小六也歪头望去,见这军官和后面那些人,穿的都不是电视里常见的那种胸前有“兵”或“勇”字的号衣,而是穿着清代武侠片里那些江湖之人的行装,而且身后都背着缠有麻线的朴刀,而非清兵特制的那种带鞘佩刀。

那军官答道:“属下等人归属步军统领衙门的五城兵马司,奉密令便装出京公干!”

六公主略一沉吟:“此地又非出京必经之路!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军官也踌躇了一下,然后答道:“属下等人奉命前来抓拿一个人犯!”

“人犯?”六公主忙问,“是谁?”

那军官答道:“红叶岭住着的一个卖艺的,名叫肃小六!”

肃小六大惊,身子一个踉跄,本来贴在六公主玉手上的脸,一下摔到了六公主的脚上。

本来那军官的视线被人挡着,没太在意肃小六的存在,这一番动静,让他也察觉到了地上趴着的肃小六,他侧头向里面望了望,冷冷一笑,对六公主道:“启禀公主,我们要抓的人,就是他!”

六公主伸足踢了一脚正在蠕动的肃小六,然后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这个,”那军官摇了摇头,“属下就不便向公主禀告了,请公主随后去问步军统领衙门的堂官!”

既然是衙门里的公事,六公主也不便阻拦,但以她一贯任性刁蛮的秉性,这么轻易地放过肃小六,心里着实不甘,于是她又对那军官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便干涉你们的公事。只不过,这肃小六偷了本公主的东西,本公主还没有盘问出来。这样吧,我们刚好也要回京,你们先让我的人在路上盘问他,进京之后,我再把他交给你们,如何?”

“不要啊!”肃小六觉得不妙,急忙大叫,“公主,你要救救我啊!不要把我交给他们啊!我又没犯什么罪,为什么要抓我呢?”

[网友]:是啊,为什么他们要来抓小六呢?

[网友]:小六好惨!穿越回来这么倒霉!

[网友]:要是直播那个大汉攻小六,是不是也很有看头?

[网友]:汗!

[网友]:汗!

[网友]:汗!

[网友]:看来“直播骟小六”的公告要改成“直播大汉攻小六”了!

“你别吵!”六公主一脚把肃小六踢开。

“好,就按公主说的办!”那军官又行了一礼,“那我们就护送公主回京!不过,按照衙门的规矩,请公主先让我验明肃小六的正身!”

“好吧!”六公主直接甩下肃小六,头也不回地起身去牵自己的马,“好好验吧!”

本来围起来的锦衣少年们也都散去,各自去找自己的马,准备整装上路,就这样把肃小六一个人留给那个彪悍的军官。

那军官像座大山一样走了过来,俯视着瘫倒在地,并蜷缩成一团的肃小六,阴冷地笑道:“肃小六,你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肃小六想挣扎着坐起来,但双手被缚在身前,无法自如地支撑身体,于是只好双手交叉握住,顶在地上才顺利地坐好。但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两手这么一交叉,一只手上沾的秽物岂不是也沾到了另一只手上,于是皱着眉头,把两手凑到眼前一看,果然那秽物把两只手涂得很均匀,心里既懊恼又无奈,索性又把两手合在一起,支撑着站了起来。

在那军官这边的角度看来,肃小六好像很神秘地看了看两手之间,那样子好像是看到了手中捧着的某件东西,这引起了军官的好奇。

“慢着!”那军官上前一把,抓住肃小六的两手外面的麻绳,“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呀!”肃小六道。

那军官手指一紧,那麻绳顿时把肃小六勒得生疼,肃小六只好求饶:“哎呀,松开松开!真的没什么呀,你要看就看吧!”

“没什么?我看定是藏着从公主那偷来的东西吧!”那军官松开手,心里在想,如果能够找到公主丢的东西,自己便可以迅速把肃小六带走交差,不必再浪费时间护送公主他们。于是,他便饶有兴趣地探头过来去看。

肃小六双手张开,然后向前一推,两只手掌上的秽物全部涂在了那军官的脸上。

“啊!”那军官觉得异样,一摸脸颊,看到这令人作呕的脏东西,气得哇哇大叫。正待伸手去抓肃小六,要暴揍他一顿的时候,肃小六早一溜烟儿跑远了。

[网友]:小六机智!赞一个!

[网友]:我的型男!哭!小六,你毁了我的型男!

[网友]:肌肉型男智商堪忧啊!

六公主和锦衣少年们都已骑在马上,看到这一幕,不禁乐得大笑起来。

那军官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狼狈地将脸上的秽物擦拭了一番,然后走出柴门,向属下交待了几句,便翻身上马,等待六公主等人出来。

六公主交待那俊美少年,让他把肃小六绑在他的坐骑后面,由他亲自看管,然后低头对肃小六道:“喂,你这么戏弄那个当差的,等到了衙门里,他一定会好好地收拾你!”

“唉,”肃小六长叹一声,“反正我已经这么倒霉了,稀里胡涂地被公主你戏弄了一番,这也不知为什么又要被抓去衙门。既然上天要我死,我也没办法呀!何况,公主你马上就要嫁人了,可惜驸马爷又不是我,我真是生死可恋了,还不如早死早穿越呢!”

“你!”六公主俏脸一红,挥起马鞭便向肃小六头顶打去,“什么驸马不是你,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肃小六急忙躲到马屁股后面,左右闪避,还是被鞭梢打了几下。

[网友]:我看,小六是掉到这个公主的坑里了!

[网友]:这公主发怒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网友]:切,跟你们真是玩不到一块!我还是喜欢我的肌肉型男!

[网友]:女攻萝莉和胡子男都无感,坐等大美女出场!

柴门外,那十几人见六公主等人还不出发,便有一人驱马走近那军官,轻声问道:“大哥,这六公主和这小子纠缠在一起,咱们一时无法下手啊!福晋那边还等着咱们拿肃小六的首级交差呢,这拖来拖去别误了大事!”

“我自有安排!”那军官仍在不断地擦脸,“等一会进到枫树林,咱们便动手!”

“可是,”那手下问道,“那个六公主怎么办?”

那军官把擦脸的布往地上重重一掷:“既然此事要机密,那就一起杀掉!”

第七章 隐秘而复杂的身世

在郑亲王府的后院里,郑亲王嫡福晋富察氏倚在榻上,正由几名侍女为她捶腿松骨。虽然她已年过花甲,但因平日注重调养,看起来并不那么显老,略显丰腴的脸庞在银白色头发的映衬下,更显得白皙透亮,那微微挑起的眉毛正如她的个性一般,狠辣凶戾,锋芒毕露。

这时,郑亲王的庶福晋刚佳氏装好了一袋水烟,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富察氏,待服侍她抽了几口后,又伸手接过来,轻轻举着,然后在榻前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姐姐,”刚佳氏柔声道,“刚才他们来报,说王爷自喝下了太医给熬的醒神汤药,这会儿精神很好,正跟宗人府那两位大人聊得火热呢。”

“唉,”富察氏叹了一声,“别看王爷这会精神还不错,回光返照罢了,说倒头就倒头,你心里得有个准备!”

“是。”刚佳氏低头道,“只是……”

富察氏抬头一看他的神情,心里会意,当即一摆手,把屋内的侍女都支了出去,然后放低声音说道:“人都派出去了?”

刚佳氏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放心,他们已经来报,人一早就派出去了,都是从健锐营挑的高手。

“嗯,”富察氏若有所思地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对那个孩子下手的,他娘多年前已经去世了,咱们这一代的恩恩怨怨也都算过去了。只不过,现在王爷一倒头,接下来由谁来承袭王爵的事,便极为重要。现如今,王爷在府里只有四个儿子在,老三端华、老五恩华、老七惠略,老八宽略。”

刚佳氏转身把茶碗给富察氏递上,说道:“老七老八年纪都并且其生母都未受封,自然没有资格来选王爵。”

“是啊。”富察氏呷了口茶,缓缓说道,“老三端华是侧福晋瑚佳氏所生,老五恩华是你所生,你是庶福晋,比瑚佳氏又低了一等,要选王爵的话,恩华并不占便宜啊!不过,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只要这次能先除掉那个孽种,承袭王爵的事就有得商量!”

“唉,”刚佳氏叹了一声,“说起那个孽种,当初真是咱们心慈手软,不然的话,也不会留下这么个祸患!”

“也不能这么说,这都是命数。”富察氏摇了摇头,回忆起当年的往事,感慨地道,“当年,侧福晋瑚佳氏的陪嫁丫头长相俊美,把王爷迷得颠三倒四的,这才生下了这个孽种,算年纪应当是排行老六。王爷本想把那贱人封为庶福晋,是我坚持不允,加上你们几个庶福晋大闹了一场,王爷这才作罢。后来,由我做主把这娘俩给逐出了王府,这才算了结了这个事端。但是,王爷掌管着宗人府,虽然明着把那孽种和他娘赶了出去,但暗地里却在宗人府的谱牒里记下那个孽种的名字!况且,这些年来,王爷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和养育那对母子,王爷若健在一日,咱们怎么能动手除掉他们呢?现在是王爷病重不治,即将仙去,为了承袭王爵的事,才不得以出此下策啊!”

“是,是。”刚佳氏附和道,“我也知道姐姐的一片苦心,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不使些手段也不行了!”

“你们家老五恩华,”富察氏继续说道,“这些年在各旗当了好几任都统,现在又担任理藩院的左侍郎,还挂着礼部侍郎的衔,也算出息了。只要咱们的计划能成,我定能让他承袭郑亲王的爵位!”

刚佳氏感动之极,起身跪下行礼:“全凭姐姐的栽培,妹妹和恩华感激不尽!”

原来,郑亲王乌尔恭阿的福晋众多,除了嫡福晋富察氏以外,还有侧福晋王佳氏和瑚佳氏,庶福晋陈佳氏、刚佳氏、禄佳氏、王佳氏和侯佳氏。虽然娶的福晋众多,但乌尔恭阿天性风流,依旧四处招蜂引蝶,年轻时在王府外金屋藏娇暂且不论,在王府内也是处处留情。

侧福晋瑚佳氏嫁入王府时,曾经带来一名族中的小妹作为陪媵,也姓瑚佳氏,闺名唤作绮桐。她进府时年纪尚开始时并没有引起郑亲王的注意。后来绮桐渐渐长大,越发生得面容秀美、身形婀娜,并且歌舞俱佳,跳起舞来如同天仙一般,惹得郑亲王日思夜想,昼夜难寐。

此时,王府的几位福晋为了争宠,暗斗不休。富察氏虽然出身名门,但并未生子;而侧福晋王佳氏首先生了长子肃宽,但这孩子养到三岁却因病而亡;只有侧福晋瑚佳氏生下的三子端华逐渐长大成人。王府中向来母以子贵,嫡母无后,则庶母便因子而贵,于是作为嫡母的富察氏与瑚佳氏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瑚佳氏为了自保,便放任郑亲王去接近自己的陪媵绮桐,很快绮桐便怀了身孕,并又为郑亲王生了一个儿子。这一下,原本还算平衡的格局被打破了,瑚佳氏一门出了两个儿子,这让作为嫡母的富察氏觉得地位岌岌可危,于是便一边努力培植生了五子恩华的庶福晋刚佳氏,一边以绮桐身份低微、色诱亲王为由,发动几名庶福晋大闹王府。这个时候郑亲王刚好进入枢廷当值,怕因自己的风流之事耽误了前程,于是便不得不向富察氏等人妥协,将绮桐母子逐出王府。

但郑亲王毕竟难以割舍这段亲情,于是借他管理宗人府的职务之便,将这个绮桐的儿子也编入了谱牒,但把他的生母写为侧福晋瑚佳氏,并由宗人府相关的堂官签字确认,上报给了朝廷备案。

这件事一直作为秘密藏在郑亲王的心中,在他病重期间,曾托付贴身侍仆玉满多次向宗人府与自己私交甚密的绵偲与春山商议此事,希望他们能在自己临终前将这个儿子的身份公开,以了却自己多年的心愿和对已经去世的爱妾绮桐的愧疚。

贝勒绵偲和顺承郡王春山深知郑亲王的心意,他们一听说郑亲王病危,便赶忙从宗人府拿出谱牒的册子赶至郑亲王府,希望能在最后时刻帮助郑亲王完成这个遗命。所以,当绵偲把记录着郑王府家谱的那一页翻给郑亲王看的时候,郑亲王不禁老泪纵横。

然而,郑亲王在这边打算为自己的这个儿子正名,王府后院的富察氏和刚佳氏却也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如何除掉他的这个儿子。

按照清朝的规制,像郑亲王这八位世袭罔替的亲王去世后,照例由其嫡子继承王爵,但是作为嫡福晋的富察氏没有生育,所以郑亲王府并没有嫡子。按照通常的惯例,亲王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便由侧福晋所生的侧室子顺延继承,这样瑚佳氏所生的三子端华便是第一王爵继承人。

但是,庶福晋刚佳氏所生的五子恩华虽然作为庶子,但也深受当朝的道光皇帝宠爱,并且由于富察氏的鼓动,富察家族攀附到朝廷大老、御前大臣兼宗人府令定郡王载铨前来助阵,不断派近臣在道光皇帝身边鼓动册立五子恩华为亲王之储。

两派势力虽然都在角力,但郑亲王健在一天,这件事便没有结果。但是,这原本僵持的局面,在这一天却被一个临时到来的消息给打破了。

富察氏等人没有想到郑亲王早年管理宗人府时,已经把绮桐之子载入宗人谱牒,也没有想到,在谱牒中这个孩子的生母记录的是侧福晋瑚佳氏。在绵偲和春山从宗人府衙门签字借走郑王府谱牒的时候,便有人分头通报给定郡王府和郑亲王福晋富察氏。

得到这个消息后,富察氏等人不禁有些慌乱,如果这个孩子也来参与王爵之争,那就是说,侧福晋瑚佳氏将有两个儿子参与进来,并且都是比庶子身份高一等的侧室子,那样的话,作为庶子的恩华承袭王爵的希望就极为渺茫了。

于是,经富察家族与定郡王载铨党羽的建议,迅速派出秘密杀手在郑亲王没有公开这件事之前,杀掉那个绮桐之子,这样少一个候选人就少一个麻烦。派出的杀手由定郡王势力管辖范围的健锐营承担,消息报给郑亲王府的富察氏和刚佳氏的时候,那边的人马就已经出动。

“啊吧!”郑亲王望着那册子上自己那位儿子的名字,伸手比划了个“六字”,“啊~”

玉满解释道:“王爷说,他这个儿子排行第六。”

“是,”绵偲点了点头,“我明白,就因为排行第六,所以王爷为他起名‘肃顺’,取‘六六大顺’之意!”

郑亲王指了指册上写着“肃顺”的名字,向绵偲和春山二人抱了抱拳。

“王爷这是说,”玉满释道,“这件事就全仰仗二位老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绵偲摆了摆手,“这是份内之事,这个儿子啊,是铁板钉钉的王爷血脉,我们也是秉公办理,不敢受王爷仰仗二字!”

郑亲王一只手指了指头顶,然后另一只手拍了拍屁股。

“王爷是说,”玉满道,“宗人府的上头还有定郡王,要小心他从中作梗。”

“这就是腚郡王?”春山跟着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王爷真是比划得好。”

接着,绵偲和春山都拍了拍胸脯,说道:“朝廷这边王爷放心!我们据实向皇上出奏,让您老这个儿子入府,绝对不成问题。定郡王他们势力再大,在这一点上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住!”

“只不过,”绵偲老成持重,知道这件事背后还牵连着许多枝节,所以提醒道,“王爷还是赶紧派人把这个孩子早早接到王府为好,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郑亲王点点头,面带笑容地指了指册子上“肃顺”那两个字,然后又翻来覆去地比划了几下“六”字。

“王爷说,”玉满也面带笑意,“这个肃小六,一定能‘六六大顺’!”

第八章 救命的甜蜜皮鞭

六公主驱马走在前面,肃小六被绑在那俊美少年的马后面,紧跟着六公主,其余的锦衣少年则骑马走在最后。

在走出柴门的时候,六公主抬头望了望岭上的天空,对身后的俊美少年道:“天色不早了,眼看着太阳就要出来了!”

“是的,公主,已经不早了!”俊美少年答道,“看天色也差不多有卯时三刻了。”

“切,”肃小六被那马拖着,一肚子不爽,这时听那俊美少年煞有介事地把时间说得有零有整,更加不爽了,“你怎么知道是卯时三刻?你肚子里装了只表啊?说得这么准?”

[网友]:卯时三刻是几点?

[网友]:早上五点四十五分。

[网友]:从背后看,这个骑马的小正太很正点啊!刚才怎么没注意呢?

[网友]:就是,唇红齿白的,皮肤看起来比女生还要好!

[网友]:他长得这么俊,会不会是这六公主的面首呢?

[网友]:嗯,有可能。

[网友]:那肃小六肯定没希望了,肃小六和他比起来,颜值简直差了一个光年。

[网友]:我看也是,肃小六跟在他后面,就像美少年带着一只宠物。

[网友]:我看,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偶像言情片和魔兽动画片。

[网友]:这是换了一批人吗?刚才那一拨人喜欢肌肉型男,现在这一拨怎么又对花美男感兴趣了?

“这你就不懂了。”俊美少年微微一笑,露出碎玉般洁白透亮的牙齿,“以东面的晨曦和地上浮现的倒影,是能够算出较为准确的时间的。今天万里无云,日影和晨光都很清楚,所以我才可以精确地算出来!“

“切!”肃小六扬着脸,依旧是很不屑的神态,“你呀,也就骗骗你们公主可以,谁让你那张脸长得好呢!哼!小白脸儿都没长好心眼儿!”

[网友]:咦?肃小六为什么对花美男不爽?

[网友]:还不是因为花美男和公主走得近呗,肃小六呀,是嫉妒了!

[网友]:哈,被你说中了,我看也像!

“肃小六!”六公主转过头来,喝道,“你嘴里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要再这样,我可要让他们把你的嘴给封住了!”

“哼!你说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了?”肃小六一扬脸,本想再牢骚几句,但看到六公主手里的鞭子,气势又软了下来,“切,我还真就不说了,能把我怎么着?”

这时,六公主率领那些锦衣少年已经走出了柴门,缓缓地向那枫树林走去。那队捉拿肃小六的官兵也调转马头,紧随其后。

向前走了有两百米左右,六公主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队,见那队官兵走在最后,中间由自己的几名锦衣少年隔开,于是便轻声对肃小六道:“肃小六,我看后面那些人绝对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也不是要来捉拿你,而是要来杀你的!”

“啊?”肃小六一惊,忙上前几步,放低声音问道,“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啊?”

“傻瓜!他们故意乔装改扮,肯定是杀手,杀手又怎么会让你认识?”六公主一边看着后面那些军官的动向,一边对肃小六道,“我刚才看到他们穿的靴子和腰带,绝对不是五城兵马司配发的官制样式,而是健锐营配备的制式!”

[网友]:哇,这公主好聪明啊!

[网友]:健锐营是什么意思?不懂啊,坐等大神讲解!

健锐营成立于乾隆年间,又称飞虎健锐云梯营,是乾隆皇帝平定大小金川之时,为了攻城所设置的特种兵制,由满洲八旗子弟组成,驻扎在京师西北的香山脚下,设立专门的将官进行严格的训练,有现在特种部队的性质。后来,这支队伍在大小和卓之战、平定林爽文天地会起义、库仑之战中都起过重要的作用。

由于健锐营的主要训练以云梯攻城为主,所以他们配备的战靴和腰带都较为特殊,战靴设计得要比通常的军靴防滑耐磨,腰带则镶嵌了更多的牛皮封套,是为了攻城时携带武器之用,所以六公主一眼便看出了不同。

听六公主这么一说,肃小六虽然不太懂这其中的道理,但也感到了自己正处在险境当中,于是他忙问公主:“那我该怎么办?”

六公主看了看前方,回头对肃小六和那俊美少年低声嘱咐道:“前面几百米就是枫树林了,进入林子后,马都跑不起来,到时候,我们斩断你手上的绳子,你就拼命向前跑,他们一定追不上你!”

“可是,”肃小六这时突然觉得这位六公主形象高大了起来,心怀感动地道,“我跑了,你,你们可怎么办啊?”

[网友]:六公主好有雷锋精神,舍己为人啊!

[网友]:你看肃小六,他本来肯定是想说六公主你怎么办,话到嘴边觉得不好意思,才说你们怎么办。

[网友]:现在看来,这六公主对小六真的是有点意思哦!

[网友]:小六加油!我们看好你!

六公主甜甜地一笑,说道:“放心吧,我是当朝公主,他们敢把我怎么样?记住啊,一会赶紧跑!”说罢,转过头去,长长的发丝随之飘在背后,也飘在了肃小六的心里。

肃小六伸手握拳,在胸前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说道:“公主救命之恩,小六永生难忘,只要这次能逃出性命,来日一定以身相许,报答公主的大恩!”

“啪!”六公主转身一鞭子抽在肃小六的肩上,侧脸瞪了他一眼,便继续驱马前行。

虽然肩膀疼痛无比,但此时对肃小六来说,这简直就是甜蜜的皮鞭,他迷离着双眼,一副享受的样子,心里暗想:“六公主啊,我一定要把你从驸马那里给抢过来,你等着吧!”

[网友]:噫——

[网友]:瞧肃小六那死相!

[网友]:就是,这肃小六今天在这公主面前,怎么一副小受的模样呢?

[网友]:女“攻主”配肃“小受”,倒也蛮般配!

[网友]:噫——画面好污!

[网友]:你们怎么都不关注重点啊!你们觉得这公主的计策能成功吗?

[网友]:也许可以吧!在树林里,马是跑不起来啊!

[网友]:我觉得有点儿悬!

[网友]:我也觉得悬,那个肌肉型男肯定不会让肃小六这么轻易逃脱的!

直播间那头正热闹地讨论着,六公主这边的马队已经渐渐接近枫树林,这时,六公主向那俊美少年使了个眼色,那俊美少年偷偷地从马背上抽出一柄峨眉弯刀,然后转头对肃小六喝道:“你到底说不说?你把公主的东西究竟藏哪儿了?”说罢,装作去打肃小六的样子,迅速地用那峨眉弯刀把肃小六两手之间的绳子给划断。

“快跑!”六公主没有回头,轻声喝道。

肃小六会意,向前纵身一跃,拔腿便向枫树林奔去。

“不好!”那名矫健的军官见势不妙,两手急忙在胯前的马鞍上一拍,身体竟然腾空而起,他在空中大步如飞,足尖点着前方的锦衣少年肩头,借着力道几个起落,便跃到了六公主的马前。

[网友]:哇,轻功哦!

[网友]:我的型男这么厉害!爱你哦!

[网友]:肌肉男要爆发了!

眼看这军官跃到前方,伸手便可抓住正在狂奔的肃小六,六公主慌忙挥起马鞭,向那军官的小腿上扫去,马鞭的鞭身在对方的小腿上缠了几圈,六公主又向回收力,希望能将那军官拉回。

不料,那军官武功甚高,他身子虽然横在半空,但身法却不慌不乱,右手从背上拔出钢刀,头也不回,径自向身后甩去。这一连串动作,竟是在眨眼之间完成。

只见那柄钢刀在空中快如电掣,直向六公主的脸前劈来。

第九章 小六世子骑马首秀

“嗖!”

就在那柄钢刀飞向六公主面前的时候,突然从北面岭上的密林处飞来一枝羽箭,箭尖正中钢刀的刀柄,只听“当”地一声,钢刀被羽箭卸去攻势,直插在六公主马前的地上。

那彪悍的军官一怔,肃小六背后的衣袂刚好从他指间窜出,逃离了他的魔爪。军官落下地来,看了看地上的钢刀,举头向北面的岭上望去,只见岭上的石块密林之中,陆陆续续地闪出数十个人影。

“刺杀公主,其罪当诛!”岭上为首的人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那军官正望着北面狐疑之际,突然脑后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只见肃小六像猴子一样向后一蹦,嘴里不停地骂道:“大块头,你竟敢拿刀砍公主?你是屎壳郎举着鱼肠子——冒充春秋大刺客啊!你是屎壳郎一口吃下羊屎豆——胆子要爆棚啊!你是屎壳郎飞到六公主的鞭梢上……”

“这什么意思?”军官问道。

肃小六叉着腰说道:“只想着学孙猴儿腾云驾雾,忘了自己死期将至了!”

[网友]:噫——

[网友]:哈哈,骂得好!

[网友]:我的型男啊,被骂得这么惨!

[网友]:肌肉男嘴皮子不行,这下肯定该发飚了!

那军官被他痛骂一通,却也不知如何回嘴,正待要回身去抓他,忽听身后弓弦大作,十几枝羽箭破风袭来,他急忙收势,一招“鹞子翻身”,身体腾空连转三圈,跃到了一边。他的脚刚刚落地,十几枝箭便“铮铮铮铮”地插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网友]:功夫好棒!

[网友]:落地时马步扎得也稳!

[网友]:嗯,的确是个高手!

[网友]:我觉得这肌肉型男要真是和小六打起来,小六就是使出洪荒之力也打不过。

[网友]:小六是靠嘴皮子吃饭,就是给他《葵花宝典》,他也只会说不会练!

[网友]:咦?他要真的当了太监,岂不是可以练《葵花宝典》了?

这时,山岭上的人已经开始向岭下移动,那军官和手下见暗杀行动失败,心想若是等岭上众人下来,自己这边一定不敌,况且他们本是健锐营的官兵,一旦暴露身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于是,那军官快步跃上自己的坐骑,向身后一挥手,十几人策马狂奔,穿过六公主的马队,向枫树林中急驰而去。

六公主知道这帮人都是高手,自己这边人少势单,肯定难以抵挡,所以也就不去阻拦他们。待望着他们远去后,她回头看了看肃小六,嫣然一笑,问道:“你刚才怎么不直接跑掉啊?”

“我,”肃小六见公主笑靥如花,骨头都快酥化了,当即痴情万分地道,“若是为了搭救小六而伤了公主,我就是死一万次也难以平复心中的愧疚啊!公主可知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一刀一刀,每一刀都饱含着我对公主的感激与歉意……”

[网友]:噫——

[网友]:“思密达”呼之欲出啊!小六真肉麻!

[网友]:这韩剧风的台词被小六这张脸说出来,怎么那么让人恶心呢?

[网友]:对呀,要是花美男来说,哇,那肯定是满屏地雪花哦!

[网友]:你们看,花美男脸上的表情,有点泛绿哦!

六公主把胳膊搭在马上,含笑问道:“小六,你是不是接着还想说,准备以身相许啊?”

“啊?”肃小六睁大了双眼,惊喜地道,“公主你同意了?”

“同意了!”六公主脸色一变,一抽缰绳,驱马向前,头也不回地道,“明天让他们带你去敬事房报道,顺便让他们把你的舌头也给割了!”

肃小六本来张大的嘴巴急忙闭了起来,他讪讪一笑,自语道:“那么煽情的表白,公主怎么一直不动心呢?”

[网友]:噫——

[网友]:敬事房是干吗的?

[网友]:楼上没看过清宫剧吗?敬事房是管理太监的地方,也是把男人变成太监的地方。

[网友]:楼上正解。

[网友]:肃小六究竟是不是真的要当太监啊?群里还等着我发“直播骟小六”的公告呢!

肃小六看着直播间的评论,气道:“我都九死一生了,你们也不给我发个大礼包慰问一下,还盼着要让我当太监,你们太狠了吧!”

[网友]:反正你也看上人家公主了,只有当了太监,才能长长久久地服侍在公主身边啊!

[网友]:我等你直播当太监的时候,我就派发大礼包!

[网友]:对,到时我也发!

[网友]:我也发!

[网友]:到时要是直播时没有马赛克,我发两个大礼包,金币银币全给你!

[网友]:我觉得小六应该先试下风油精,然后再直播当太监,这样才有辣眼睛的效果哦!

[网友]:你们真污!

这时,岭上那些人都跑了下来,那位领头的军官疾步走到六公主面前,抱拳跪下行礼:“标下步军统领衙门巡捕营校尉敏泰,叩见寿恩公主殿下!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说罢,身后的数十人全都伏身跪倒。

“你们早就埋伏在这里了?”六公主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

“回公主的话,”敏泰恭敬地答道,“标下等人是由惇郡王临时抽调,奉了郑亲王爷的密令,迎接郑亲王爷的世子肃顺回王府!”

“郑亲王世子?”六公主一时没太明白敏泰的话,“谁是郑亲王的世子?你们由惇郡王抽调,却奉郑亲王的密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敏泰又行了一礼,“标下只能告诉公主,这位肃顺公子,便是郑亲王世子。其余的事情,还请公主去问惇郡王!”

[网友]:肃小六是郑亲王世子?

[网友]:我的天哪,他不是说相声的吗?怎么身份说变就变?

[网友]:他在这里的本名叫肃顺?

[网友]:这身份转变得太快了吧!这算是开挂了吗?

[网友]:好复杂啊,背后肯定还有隐藏剧情!

[网友]:又出来个惇郡王,这又是谁?

惇郡王奕誴,是道光皇帝的第五子,由于道光皇帝的弟弟惇亲王绵恺病逝后无子,便把奕誴过继到绵恺这一支,袭爵后就是惇郡王。前一天晚间,六公主在五额附的府上听肃小六的本尊说相声,其间便有惇郡王在场作陪,六公主年纪略平时对奕誴称“五哥”,他们兄妹几人感情甚笃,经常往来嬉闹。

“这件事原来五哥早就知道啊!”六公主若有所思地道,“等我回去好好儿问问他!”

“禀公主,”敏泰又道,“郑亲王爷眼下病重不治,标下等奉命急需将这位肃顺公子送回府上认亲,所以请公主吩咐您的手下,随我们一起赶紧入城!”

“好,”六公主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随你们进城。可是,你们没有马匹,怎么和我们一起走?”

“哦,是这样。”敏泰答道,“由于昨日奉惇郡王令,要暗中保护公主和世子,所以我们把马匹都藏在岭后了,这会儿他们已经去牵马了。待会我们让一匹马给肃顺公子,便可一起启程回京!”

这时,敏泰的属下已经将马引了过来,众人都翻身上马,准备出发。敏泰牵了一匹黑鬃马走到呆若木鸡的肃小六身旁,将缰绳塞到他手上,说道:“请世子上马,咱们立刻便走。”

“小六世子,”六公主望着肃小六,笑道,“你这回可是屎壳郎插上翅膀变成蝉——一步登天了!这下本公主没办法让你给我当打杂太监了,快上马回王府认亲吧!”

“我,我,我,”肃小六依旧没搞清楚状况,“我怎么一下就成了郑亲王的柿子了,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不是柿子,”六公主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吃,是王府的世子!”

“世子有疑问,还是回王府再问吧!”敏泰双臂一挥,把肃小六抱到马上,然后挥鞭一拍,那黑鬃马便迈步向前奔去。

“啊——”肃小六大叫,“我不会骑马呀!”

敏泰对他大叫:“抓紧缰绳!千万别松手!”

“真是笨蛋!连马都不会骑!”六公主怕他出事,也扬鞭追了上去,“喂,前面是树林,别跑那么快!”

“可是,”肃小六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马,“我不知道怎么刹车啊?”

[网友]:刹车?擦,你还得换挡呢!

[网友]:咦?他们两个甩下别人,跑到树林里了!

[网友]:孤男寡女钻入树林,应该发生点什么吧!

肃小六紧抓着缰绳,对着直播间众人道:“你们就不能关心点儿正经事吗?怎么让这马放慢脚步啊?”

[网友]:吁——

[网友]:吁——

[网友]:吁——

“真的管用吗?”肃小六急忙“吁”了几声,但那马似乎并未听懂,依旧向前奔去,“喂,前面有棵大树啊!破马,你疯了,快停下来!”

[网友]:肃小六这回是屎壳郎跟着猫头鹰飞——非撞到树上不可!

第十章 清朝的相声大咖

京师的德胜门城楼下,年仅十六岁的惇郡王奕誴身着王公才得以赏穿的紫色蟒袍,长身立在城楼下乾隆皇帝御书的“祈雪”碑前,等候着六公主和肃小六等人。

这时,一名王府的听差从北面跑了过来,向奕誴道:“王爷,六公主他们来了!”

惇郡王一撩下摆,急忙迎上前去,首先看到六公主骑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她的随从和自己调派的敏泰等人。

“悦龄,”惇郡王叫着六公主的名字,“你真是太能胡闹,让我担心得一宿都没睡着觉!”

“五哥,”六公主悦龄驱马走近,嗔道,“你事先什么事都知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害得我今天差点挨了一刀!”

惇郡王将妹妹扶下马来,轻声对她道:“此事是皇阿玛让我留在京里办的一件大事,十分机密,我怎么能提前告诉你呢?”

“哼!”悦龄眉头一蹙,“反正我是差点送了性命,要不你现在告诉我,要不我回宫里向太妃她们告你的状,说你不管我的死活!”

“这事儿啊,”惇郡王安慰道,“等会我跟细说。现在,咱们带着郑亲王世子先去郑亲王府,去晚了,八成儿就见不到郑亲王最后一面了!”

惇郡王抬头往外面去看,扫了一眼,没看到肃小六,便奇道:“咦?那个肃小六,不,肃顺去哪了?”

“王爷,”敏泰翻身下马,从人群里拉出一匹黑鬃马来,“人在这儿呢?”

惇郡王一看,只见肃小六屁股朝前,脸对着马屁股,像死狗一样趴在马背上,嘴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网友]:我刚来,发生什么事了?小六怎么和马玩六九啊?

[网友]:好戏你错过了!

[网友]:什么好戏?群里有人发公告说小六要直播当太监,我就急忙跑来了,这么快就骟完了?

[网友]:我也是看公告跑来的,骟完和马六九,用的是什么“古方止血”医术吗?

[网友]:我也刚来,这么快都结束了,看小六的样子很痛苦啊!

[网友]:你们脑洞可真大!

[网友]:怎么进来的一拨比一拨污呢?

“怎么回事?”惇郡王忙问敏泰,“他受伤了?”

“这,”敏泰搔头道,“这不知道怎么跟王爷您说。”

悦龄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他不会骑马,马在树林里跑,经过一个很低树杈时,马跑过去了,人挂到树上了!”

惇郡王哈哈大笑,走上前去看了看肃小六,笑道:“小六世子,看来老天是要降大任给你啊,‘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两样你都占全了!”

“哎哟!”肃小六艰难得抬起头,“‘饿其体肤’这一条也占了,到这会儿肚子还没进过食儿呢!”

“哈哈!”惇郡王笑道,“嘴还是那么贫!要不我让府里给你准备一桌满汉全席?”

“一桌就不必了!”肃小六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留着,其余的都赏给他们吧!”

“哟,”惇郡王打趣道,“这三样就能吃饱了?”

肃小六道:“凑合先来个半饱,最近减肥,不能吃太多!”

“得,”惇郡王笑了,“您饭量大,一个蒸羊羔下去才是半饱,要放开了吃能怎样?”

“知道‘千叟宴’吗?”肃小六回头看了惇郡王一眼。

“知道啊。”惇郡王道,“不就是乾隆爷当年请数千位六十岁以上的老头儿吃饭嘛,据说乾隆五十年那回摆了有八百桌之多啊!”

“幸好那年我不在。”肃小六一脸正经地道,“我要是去了,那帮老头儿都得饿死!”

“嗬,”惇郡王大笑,“你这饭量,要是回郑亲王府,还不得把郑亲王的老底给吃没了?”

“王爷,”敏泰走过来,对惇郡王道,“我看过了,骨头什么的都没有大碍,只是受到点惊吓罢了!”

“那好,”惇郡王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事情紧急,咱们一起上马,赶赴郑亲王府!”

郑亲王府位于西城的大木厂胡同,自清初济尔哈朗那一代开始修建,历经二百年,建成一座前有王府后有花园的豪华府第。

在惇亲王等人正向郑亲王府赶来的时候,郑亲王三子端华派人找来的相声艺人已陆陆续续被巡捕营的士兵给押送过来。

在郑亲王的寝殿偏院,相声艺人张三禄、朱绍文、沈春和等人都带着自己的班底站在院中等候。

张三禄年近五十,本是唱八角鼓书的丑角艺人,后来因受人排挤而改说相声,朱绍文和沈春和都跟着他学过相声,按辈份来算,他算是两人的授艺师傅。这天张三禄身体不适,正感冒在家休养,不料大清早就被巡捕营给抓了来,路上受了凉风,这会蹲在地上咳嗽不止。

朱绍文和沈春和忙上前帮他拍背,缓和他的症状。张三禄自嘲道:“今天啊,我八成儿没办法给郑亲王爷说相声了,你想啊,万一我这正说到兴头上,突然来几声咳嗽,王爷受了惊吓,提前归天了,那还得了!”说罢,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师傅,”朱绍文笑道,“您都咳成这样了,还砸挂呢!”【注1】

“要我说,”沈春和打趣道,“以师傅今天的状况,来《口吐莲花》最合适!咳嗽带喘的,没准儿真能喷出莲花来!”

“要喷出血来,”张三禄笑道,“我今天就算给郑王爷陪葬了!”

“您二位这是开始说对口相声了?“朱绍文摇了摇头,笑道:“得,算我一个,来个群口的得了。真要是口吐莲花,不喷出血来染个色儿,怎么能像莲花?”

就在这时,敏泰牵着马以及马上趴着的肃小六走到了这个偏院门口,张三禄等人抬头仔细一看,见到马上的肃小六,不禁大喜。

“嘿!”沈春和笑道,“这不是常来咱们这儿凑班子的肃小六嘛!”

“就是啊,”朱绍文奇道,“怎么啃着马屁股就进来了?”

“你们这就不懂了,”张三禄也逗趣道,“这是跟王爷表演,要是不啃几下马屁股,待会怎么拍王爷的马屁啊?”

【注1】:砸挂:相声术语,本是演员间相互戏谑取笑之意,这里指根据当下的情况灵活组织笑料。

第十一章 相声祖师要捧哏

“啪!”

郑亲王的庶福晋刚佳氏听了侍女的密报,惊慌之下竟然失手把手中水烟袋摔在了地上,翠绿的翡翠烟嘴正好首先落地,一下子碎成了几段。

“慌什么?”嫡福晋富察氏责斥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刚佳氏忙附上前去,对她耳语道:“健锐营派出去的人遇到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埋伏,没有能够得手,并且还碰到了六公主!这,会不会是老三端华先下手为强啊?”

“六公主?”富察氏心中大疑,“她不是被后直指婚给富察家的景寿了吗?怎么会在这会儿出现?”

这时,又有一名富察氏的侍女掀帘进来,径直走到富察氏耳边,仔细地说了半天。富察氏点了点头,将她遣了出去,回头对刚佳氏道:“这回不是老三端华下的手,是万岁爷的五阿哥惇郡王奕誴的主谋,这会儿啊,他带着步军统领衙门的官兵,已把那个孽种肃小六护送到了王府了!”

“这,”刚佳氏心乱如麻,“这可怎么办啊?五阿哥会不会是奉了万岁爷的旨意来办此事的呢?这样来看,万岁爷是不是在心里已经准备让端华来承袭爵位了呢?”

“你先稳住神儿,怎么一有事就自己乱了阵脚了呢?”富察氏毕竟久历世事,遇事显得冷静之极,“五阿哥虽是皇上的亲骨肉,但已经过继给惇亲王这一支了,况且五阿哥不喜文墨,只爱技击拳脚、民间杂耍,并不得皇上的宠爱。皇上现在最宠的两个阿哥是四阿哥奕詝和六阿哥奕訢,以后的皇位也必出自这两个阿哥,由此来看,皇上若想干预此事,一定会派四阿哥或者六阿哥来。我看,五阿哥插手此事,并不一定是皇上的授意。”

“那,”刚佳氏心中稍稍平静一些,“五阿哥掺和此事,究竟意欲何为?”

这时,院门口传来王府太监的声音:“传郑亲王爷口谕,请福晋移驾惠园听相声!”

惠园,是郑亲王府的后花园,曾经的第八代郑亲王德沛由于王府存银达数万两之巨,就对属下说,家资丰厚,是一大祸根,若不紧急消耗掉,一定会贻祸给后人。所以,由德沛主导扩建了这座花园,并命名为“惠园”。惠园内有一座雏凤楼,楼前有一洼水池,郑亲王患病之前,常在此处征招艺人唱戏说书,一听要移驾惠园,富察氏和刚佳氏便忙招呼侍女入内,更换往日听戏的常服,准备前往雏凤楼。

※※※※※※

在郑亲王寝殿的偏院,步军统领衙门的校尉敏泰把肃小六扶下马来,指了指院内的众人,低声说道:“郑亲王安排了一场相声堂会,指名要让世子您上台演出,这院里都是以前和您一块说相声的同行,您跟他们商量商量,看给王爷演一段什么相声!”

“这,”肃小六虽然下了马,但还是双手倚在马鞍上,有气无力地道,“你不是说让我来王府认亲的吗?这怎么又让我说起相声来了?”

“这全是郑亲王爷的安排,”敏泰伸手去搬开肃小六倚在马鞍上的手,“属下只管传话,具体的事就不清楚了。”

肃小六死死地抱着马鞍,向院内的众人望了望,见院里的墙角下蹲着十几名衣着褴褛的少年,有人拿着快板,有人拿扇子,其中一个少年低着头在轻声背贯口词的样子,倒像是个说相声的样子;另外在院墙这边,一个五十岁的老头佝偻的着身子,和身边两个二十多岁穿长衫的年轻人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不禁心中大疑,回头对敏泰道:“这些人我都不认识啊,你还是带我去王爷那认亲吧!”

[网友]:那一老二少看小六的眼神怎么那么暧昧呢?

[网友]:听说清末有那种玩相公的,是不是把小六当相公了?

[网友]:切,小六那模样也能当相公?人家当相公的都是京剧里唱青衣的坤角儿,就小六那模样,还是“别挨骂了”!【注1】

[网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万一有好小六这一口儿的呢!

[网友]:你们什么眼神啊?这帮人长得歪瓜裂枣的模样,一看就是说相声的,就他们还玩相公?

“世子,您别逗我了!”敏泰笑道,“我在天桥看过你和他们搭班子说相声,怎么会不认识他们呢?”

“可是,”肃小六又仔细看了看,蹙眉道,“我真的不认识啊!”

敏泰指着张三禄等人,说道:“那老的,叫张三禄,那俩年轻的,一个叫朱绍文,一个叫沈春和,你们经常混在一块说相声,敢说不认识?我可是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你们天桥那帮人有什么动向,怎么能瞒得过我?”

肃小六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心中顿时一震:“张三禄、朱绍文、沈春和?这不是相声的开山鼻祖吗?我的天啊,我竟然和他们一起说过相声,那我在相声圈的辈份岂不是高得不能再高了?要是说《逗你玩》、《官场斗》、《讲帝号》这几位见了我,岂不是得管我叫前辈?哎呀,且不论那世子能不能当成,这能跟这几位说上一段相声,也是我专业生涯的新高度啊!”

[网友]:《逗你玩》是马三立老爷子的代表作,那两段是指谁?

[网友]:你的相声等级不高啊,《官场斗》、《讲帝号》分别是刘宝瑞和侯宝林两位的代表作啊!

[网友]:朱绍文是不是就是老郭他们常说的“穷不怕”老先生?

[网友]:没错,他外号就是“穷不怕”。不过,看样子,这老先生现在还正年轻着呢!

[网友]:哇,要是他们三个来一组合,我去当他们经纪人,肯定能在相声圈大赚一把!

[网友]:经纪人?哈,今天的口号是“防火防盗防经纪人”,你要是不姓宋,就别来凑经纪人的热闹了!【按:热点新闻不解释】

[网友]:噫——

敏泰在这边仍在试图掰开肃小六死抠着马鞍的手,那边肃小六突然面带笑意地一转身,立刻松开手,迈步向张三禄等人走去。

“咦?”敏泰一怔,“这小子表情怎么说变就变?难道挂树杈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肃小六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敏泰,他满脸笑容地走到张三禄三人身前,从张三禄开始,向他们三人一一行礼,边行礼边道:“年长的肯定是三禄师傅,小六有礼了;这位肯定是朱二哥,小六有礼了;这位一定是三师弟,小六有礼了!”

朱绍文揣着手,侧头望着肃小六,说道:“我们仨,一个是师傅,一个是猪二哥,一个三师弟,那您不就是孙猴儿吗?”

“啊?”肃小六本想着自己若是当了张三禄的大徒弟,那么在相声圈的地位就超过了朱绍文,没料到自己的话竟然被朱绍文拿来砸挂,当下也随着他的话道,“你看,被八戒给认出来了!”

张三禄大笑,指着肃小六道:“好你个肃小六,这有日子不见了,一见面就拿我们开涮!嘴还是那么贫!”

“是啊!”朱绍文也道,“这一大清早的,巡捕营满城抓人,还指名要找你‘肃小六’,你究竟犯了什么事了?”

肃小六见他们对自己说话的样子,的确是挺熟络的,当下也就将错就错,装作熟人的样子,摆了摆手,叹道:“唉,一言难尽啊!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今天这事儿就跟做了个梦一样。”

“我看呀,”沈春和打趣道,“八成儿是做梦想娶媳妇想疯了,梦游到了谁家的床上被捉了奸,这才被官府给四处通缉呢!”

“是啊,”朱绍文跟着逗道,“没事儿的话,睡前别总翻《金瓶梅》,看多了容易梦游到别人家!”

“那您说,”隶小六跟着他们的节奏道,“睡前我应该看点什么才能不梦游?”

“逮只王八,”张三禄边咳嗽边道,“睡前好好地瞅瞅,保管你睡前是趴在床上,睡醒了还是趴在床上!”

[网友]:这几位清朝的相声大咖嘴可真贫!

[网友]:真是,凑到一块没一句正经的!

[网友]:我刚进来,终于赶上了,这三个人是准备给肃小六动刀的吧?

[网友]:我也刚来,是不是马上要开始动刀了?

[网友]:又是被公告骗进来的!

[网友]:啊?难道公告的内容不直播吗?

[网友]:……

这时,院门外走进来一位王府的太监,扭着腰肢走到张三禄等人面前,用太监特有的嗓音说道:“王爷准备摆驾雏凤楼听相声,你们四个准备一下,只能来一段儿!”

“四个人来一段儿”朱绍文问道,“我们没准备四个人的相声啊?”

“那我可管不了。”那太监眼睛一瞥,冷冷地道,“王爷就是这么吩咐的,你们自己瞧着办!”

[网友]:我看到公告刚进来,这是小六骟完的样子吗?变化好大啊!

[网友]:哈哈,效果不错吧?要不要试试?

[网友]:试试就算了,只是挺奇怪,刚动完刀就变得这么娘了?

[网友]:唉,谁发的破公告,都招来些什么人!

张三禄正想上前向那太监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看能不能不上台演出,却只见那太监走到肃小六身旁,恭恭敬敬道:“六爷,您这身衣服都脏了,请随我来这边,咱们换一身新衣裳再去说相声!”

“啊?”肃小六回头望了望朱绍文等人,“就我一个人换新衣服?”

“那可不,”那太监眼波一转,若有所指地道,“王爷今儿就为看您的,您还不得穿的精精神神的?”

“那好吧。”肃小六还惦记着等会演出的节目内容,便转头对朱绍文道,“您是前辈,您给想想有哪段是咱们四个人能说的啊?”

“这,”朱绍文看郑亲王府上下对肃小六的态度极为特殊,虽然不解其中的原由,但也明白郑亲王今天主要是想看肃小六的表演,于是说道,“今天啊,全看你肃小六的,我们仨给你捧哏,你说哪段我们捧哪段!”

“啊?”肃小六听罢一惊,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相声的祖师爷竟然要给我的捧哏?天哪!”

【注1】:“别挨骂了”是传统相声常用的结束语。由于旧时的相声通过讽刺挖苦世相百态,拿现实中的人或某类人群来进行“砸挂”,所以被称为“挨骂”的艺术,通常表演时逗哏经过一番编排挖苦之后,捧哏演员最后用“别挨骂了”来结束。

第十二章 流莺燕语小丫鬟

肃小六随着那位太监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处极为幽雅的院落,一门院门,便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迎了上来,弯身行了一礼,然后莺声说道:“奴婢若樱,见过六爷!”

“唉哟,”肃小六哪受过这样的礼遇,慌忙上前将若樱扶起,“不敢不敢,多礼了,多礼了。”

待扶起若樱,肃小六抬头一看,见这小姑娘虽未脱稚气,但身态轻盈袅娜,翩婉若花,蛾眉螓首,目盼生姿,不禁心中一荡,脱口问道:“美女,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名叫若樱,”若樱答道,“宛若樱珠,是王爷取唐诗‘凌花咀粉蘂,削缕穿珠樱’的句子而来。”

若樱的声音如同流莺燕语,念起诗句来,更是温婉扬抑,十分动听,肃小六听得都有点醉了。

“哇,”肃小六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若樱的脸,“好有学问的名字啊!”

[网友]:看肃小六的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网友]:这小美女的长得是挺可爱的,声音也好听。

[网友]:这不会是王府给肃小六派来的贴身丫鬟吧?

[网友]:贴身丫鬟不就是未来的小妾吗?像《红楼梦》里宝玉的那位“花袭人”。

[网友]:袭人不是还得给宝玉进行启蒙教育呢?那就是说,这个若樱和肃小六可能会……

[网友]:楼上的提醒很重要,这个直播内容可以期待下。

[网友]:你们什么口味,怎么出场的全是小萝莉,一个熟女都没有呢!

[网友]:哇,你的口味也很重!

“六爷,事情紧急,”肃小六身旁的太监见他二人一来二去的腻上了,忙上前提醒道,“快让若樱伺候六爷换衣服吧,这会儿王爷和福晋们都已经起驾前往惠园了,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是啊,六爷!”若樱走上前扶着肃小六的胳膊,恭恭敬敬地将他引入东厢的屋子里,“要是耽误了事,奴婢可担待不起!”

进到屋子里面,若樱让肃小六稍等,自己掀帘进到里屋去拿衣服。

肃小六环顾四周,见这屋子放着条案矮凳,摆着香炉字画,陈设较为简单,看不出是书房还是卧房。正在他想探头到里屋去看看的时候,若樱抱着一叠衣服走了出来。

肃小六忙转头去看墙上的字画,那狂草的笔墨看着气势磅礴,但却一时认不出写的什么,字画落款的小字写得好像倒还工整些,他正要定睛去看清楚的时候,若樱竟然凑身上来,纤纤玉指伸到他的脖颈下,将他领上的扣子轻轻解开。

[网友]:哦?这么主动?

[网友]:哇,启蒙教育开始了?

[网友]:这么快,我的纸巾还没拿过来。

肃小六的心也是怦怦直跳,岛国动作片的镜头像挤公交车似的,一部部地涌入他的脑海当中,他忙定了定神,将那些还未展开情节的镜头全部最小化后,低头一看,见若樱已开始去解他腋下的第三个扣子了,这一下,刚才最小化的窗口突然变成了全屏。

[网友]:我的天哪,等了一早上,终于有点看头了!

[网友]:难道真的要直播这内容吗?

[网友]:贴身丫鬟嘛,不贴身怎么行?

[网友]:有个疑问,这丫鬟算不算未成年?

[网友]:我觉得这是小六被骟前的壮行酒吧,喝完就去直播当太监了!

[网友]:噫——你怎么还相信那个破公告的内容啊!

肃小六忙摆了摆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不经意间他的视线聚焦到了直播间里网友的评论上,看了几行,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脱口问道:“一会这直播屏怎么关闭啊?”

“嗯?”若樱没听懂他的话,抬头问道,“六爷刚才说什么?”

“哦,没事,”肃小六忙遮掩道,“突然想起来相声的词儿,不关你的事,你继续脱!”

[网友]:噫——

[网友]:小六你太不够意思了,好不容易有点内容了,竟然要关屏?

[网友]:就是,你敢关屏,我们就弃剧了!

[网友]:弃剧?擦,美的你!我直接举报你!

[网友]:你敢关屏试试?

[网友]:哇,大家的情绪都好激动啊!放心,我很冷静,我就弱弱地问一句,等会的直播内容怎么录下来?

[网友]:噫——

这时,若樱已从肃小六的背后将他身上那件破旧的大褂给脱了下来,由于上面沾满了尘土和杂草,若樱怕弄脏了屋子,便把大褂的衬里朝外卷了起来,放置在了墙角。

“我们,”肃小六伸着头,隔着帘子看了看里屋,向若樱问道,“是不是要先洗个澡啊?”

“啊?”若樱突然回头,蹙眉问道,“六爷要洗澡?是不是六爷拉裤子里了?”

“拉裤子里?绝对没有!”肃小六急忙澄清,“这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做出那么没有情调的事呢?”

“可是,”若樱回身往肃小六身上仔细嗅了嗅,“我怎么闻着你那么臭呢?”

“这,”肃小六心中刚才燃起熊熊烈火一下子被浇灭了,“我,我,我真的没有拉裤子里,你别闻了,真的没有!”

“不对呀,”若樱绕着肃小六边转边嗅,“明明闻着就很臭,六爷是不是也跟王爷一样,大小便失禁了?”

“怎么可能?”肃小六忙拍着胸脯,义正言辞地道,“我怎么会失禁?我向来很能憋的,直播相声的时候,一连几个小时我都不上厕所的,这是必须有的专业技能,好不好?”

“别动!”若樱指肃小六拍在胸前的手,“你把手掌翻过来!”

“啊?”这一下肃小六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臭味来自哪里了,他扭捏地道,“我,我,我这手上是……早上吧……一起来吧……那个木桶吧……粘着枯草……”

若樱没工夫听他解释,转身到桌案旁边端来一个铜盆,铜盆里注满了清水,她将铜盆放到肃小六面前,说道:“六爷先把手洗一下,我去拿桂花胰子来!”说罢,便走出门外。

“这,”肃小六十分泄气,对着直播间的网友道,“你们看,都是你们瞎出主意,让我弄一手脏东西,结果让美女给嫌弃了。唉,第一次见面给留下这么个印象。”

[网友]:完了,美女嫌弃你了,这肯定不会有什么有内容的直播了!

[网友]:是啊,小六,早点儿把手洗洗不好么?

[网友]:就是,人长得挫就算了,还这么不讲卫生就不对了!

[网友]:唉,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小六你太不给力了!

[网友]:壮行酒也喝成,还是直播当太监吧你!

“嘿!”肃小六一边洗手,一边不服气地辩道,“我还没怨你们呢,你们反倒埋怨起我来了?让我伸手到木桶里的谁,站出来承认!我保证不使用杀伤性武器!”

[网友]:好像是玩群侠传那位!

[网友]:往事不要再提了,快把贴身丫鬟叫进来,或许还有戏!

[网友]:肃小六的手好恶心,能不能把视角锁定小丫鬟?

[网友]:我也只想看小丫鬟!

[网友]:你们都是萝莉控吗?跟你们真玩不到一块!

[网友]:就是,萝莉有什么可看的,我还是想看我的肌肉型男!

[网友]:噫——

“唉!”肃小六感叹道,“你们啊,真是没一个正经的,出的主意也都不靠谱!我这已经到王府了,等会见到那些王爷福晋什么的,究竟该说什么,你们有懂清朝历史的没有,也帮我想想正事,别总让我出糗!”

[网友]:我是学渣,别问我!

[网友]:我对清朝历史的了解只限于清宫剧。

[网友]:我是理科生!历史没及格过。

[网友]:四爷的电视剧我看过不少,要是那个时代和剧情,我也许能帮上忙。

[网友]:肃小六在这儿叫“肃顺”,我记得他好像不是四爷那个时期的。

[网友]:我怎么有印象肃顺是被砍头了呢?

“啊?”肃小六大惊,“你们可别吓我?难道是我给王爷说的相声不可乐,最后被砍头了?”

[网友]:有可能哦,你的包袱有可能那个王爷听不懂,那最后肯定是乐不起来!

[网友]:我搜索了一下,好像肃顺和慈禧太后是一个年代的,最后真的被砍了头!

[网友]:说起来,好像真的有印象哦。

[网友]:慈禧太后?肃小六穿越到她的年代里了?

[网友]:慈禧太后和四爷是不是一个朝代的?

[网友]:等历史学霸来解释吧!

[网友]:你们高中会考都是怎么考过的?肃顺不就是那个被慈禧搞政变给杀掉的大臣嘛!

“天啊!真的是被砍头了?”肃小六大惊之下,不小心把铜盆给打翻了,盆中已被双手染脏的水洒了出来,溅了他一裤子,“那我可怎么办呀!穿越回来,吃也没吃上,玩也没玩好,结果就要被砍头,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这时,刚好若樱拿着一盒桂花香味的胰子推门进来,看到狼狈不堪的肃小六,惊呼道:“六爷,你怎么又尿裤子了!”

第十三章 若樱曾经的身世

“六爷,”若樱撅起小嘴,娇嗔道,“您怎么比王爷还窝囊呢,王爷虽说也是动不动就拉裤子里、尿裤子里,可是王爷人家不用手抓啊!你这,怎么跟小孩儿似的,用手乱抓呢?”

“我,我,我,”肃小六被这小丫鬟说得哑口无言,“我……真的没有抓啊!冤死我了!”

“幸好事先准备了裤子,”若樱忙去把那叠衣服展开,拿出一条缎面的裤子递了过来,“六爷,快换上吧!”

肃小六接过裤子,瞄着若樱,故意说道:“这裤子我不会穿,你来帮我穿吧!”

“六爷赶紧换吧,”若樱弯身将地上的铜盆端起来,径自推门向外走,“水脏了,我去换一盆水来!”

“我,”肃小六望着她的背影,有些落寞地道,“我真的不会穿呀!”

[网友]:算了吧,小六,人家不想理你了!

[网友]:你这明目张胆地调戏未成年少女,在古代可是重罪啊!

[网友]:在今天在是重罪,好不好?

[网友]:就是,冷静冷静吧,小六,你和这个小萝莉没戏了!

[网友]:那会还跟公主表白呢,这会又调戏人家小丫鬟,小六你品性不佳啊!

[网友]:就是,你这刚穿越回来,就跟陈世美学上了,……

“好吧,好吧!”肃小六摆手让他们住嘴,“要看啪啪啪的是你们,要我当正人君子的又是你们,行,这会我正经点,好不好?”

这时,门外传来若樱的声音:“换好了吗?”

“等会儿!”肃小六急忙将裤子换了,对外面冷冷地道,“换好了,进来吧!”

若樱端着铜盆,侧身用手肘推门进来,接着蹲下来将铜盆放在地上,伸手打开那盒桂花胰子,先在自己手上打出点泡沫来,然后伸着双手对肃小六道:“六爷,来!”

“做什么?”肃小六瞥了她一眼,故意冷言冷语地道,“不是洗过了,还要做什么?”

“这是王府里自己做的猪油桂花胰子,”若樱介绍道,“用它洗完手,不但干净,还带着桂花香味!”

“不就是香皂嘛!”肃小六冷笑一声,“这玩意儿我天天用,有什么稀奇的!”

“六爷,快!”若樱催促道,“赶紧洗吧,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谁啊?”肃小六侧头向门外望了望,见院门外聚集了五六名穿着太监服饰的人,便回头瞟了一眼直播间,依旧置气地道,“管他们呢,当他们等去!”

“六爷,”若樱急得快要哭了,恳求道,“您体谅体谅奴婢吧,伺候您更衣是奴婢的差事,这要是误了事,奴婢可是要被他们责罚的!福晋那么厉害,到时还不知要怎么罚我呢!”

“好,我洗我洗!”肃小六忙蹲下来,把双手都放入盆中,“你别哭,你别哭,我洗还不行吗?唉,最见不得你们这些美女梨花带雨的!”

“多谢六爷体恤!”若樱仍旧撅着嘴,仔仔细细地给肃小六的手上打上泡沫,然后给他洗干净,并拿来毛巾擦干。

肃小六站起身来,看着若樱那一脸不高兴的神情,心里又软了下来,于是对她笑道:“这裤子吧,长短还挺合适的,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

“是王爷交待的,”若樱一边去拿大褂,一边说道,“其实,王爷早就差人预备了六爷您的衣物,只不过,一直没让您进府,所以也就一直搁着了。”

“哦?”肃小六有些好奇,“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以前跟王爷很熟吗?”

若樱把那件大褂抖开,让肃小六展开双臂,然后为他一边套上袖子,一边说道:“我是王爷亲自买来的,本来王爷患病前,是在王爷书房里伺候笔墨的。后来,王爷得了病,大小便都溺在床上,原来服侍他的那些丫鬟们都不愿干这端屎端尿的脏活儿,所以我就和玉满两人一起侍候王爷……”

[网友]:哇,好善良的小妹妹啊!

[网友]:这情节为什么会让我想起病栋俏护士呢?

[网友]:擦!岛国片看多了吧,你!

[网友]:挺温馨的画面,被你给破坏了!

“为什么她们都走了,”肃小六问道,“你却还留在王爷身边呢?”

若樱把大褂已经给他套上,开始把扣子系上,系到领口的时候,无意间抬眼瞟了肃小六一眼,说道:“我小时候家在乡下,那一年家里遭了灾,先是大旱,又飞蝗虫,父母都饿死了。没办法,我随着大伯他们一家逃荒逃到京里来,在粥厂吃了几天粥,就有一些人开始来粥厂挑长得端正的小姑娘。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八大胡同窑子里的,买一些小姑娘去当窑姐。当时王爷负责京里的赈灾,在粥厂他看到这场面,就出于好心自己出钱买回来几十个小姑娘当丫鬟,让我们没跳进火坑里。所以,我感念王爷的搭救之恩,把王爷当作我的再生父母,自然不能在王爷病重时弃他而去啊!”

[网友]:有情有义哦!

[网友]:故事老套了些,但古代这种事也很正常!

[网友]:有个疑问:当窑姐和当丫鬟,我怎么感觉都差不多啊!

[网友]:当然不一样了!看过《红楼梦》吗,丫鬟买回来,只要主人对她好,到年龄还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窑姐除了那些头牌偶尔能找个凯子书生为她赎身,多数都命运悲惨。

[网友]:楼上正解。即使是找到凯子书生赎了身,命运也未必多好,参见明末清初的“秦淮八艳”。

[网友]:八艳?哪八艳?

[网友]:自行搜索!

[网友]:我记得,潘金莲好像也是小时候卖给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勾引老爷,才被女主人指婚给武大郎。其实,当丫鬟也得看运气。

[网友]:潘金莲?看你举的这例子吧!

“原来是这样啊。”肃小六点了点头,又想起之前的问题,“那王爷很多私密的事,都会跟你说吗?比如提前给我准备这些衣服的事?”

“玉满大叔是王爷的心腹,”若樱道,“王爷的事他都知道,给六爷准备衣服的事,是他交给我办的,所以这件事我知道。”

这时,若樱已帮着肃小六把大褂穿好,接着她又帮他换了一双新鞋,然后退后两步,端详了一番,嫣然笑道:“看吧,这新衣服一穿,还真有点世子的模样了!”说罢,便去收拾那些换下来的脏衣服。

肃小六听了若樱的身世,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怜爱,这时又看到她为自己整理那些污秽的衣服,不禁感动地道:“谢谢你,若樱,今天真是不该让你做这么脏的活儿,回头我一定好好的谢谢你!”

“没事儿!六爷太客气了!”若樱夹着脏衣服,弯身端起铜盆,走了出去,“我小时候在乡下喂猪也是这么脏!习惯了!”

“哦,你还喂过猪?那猪……”肃小六还想聊两句,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咦?怎么把服侍我和喂猪放一块比呢?合着我是猪啊?”

[网友]:哈哈~

[网友]:哈哈,喂猪啦!喽喽喽喽——

[网友]:喽喽喽喽——

第十四章 雏凤楼前一声锣响

肃小六换好了衣服,院子外面焦急等待的太监们都涌了进来,一边夸赞着肃小六,一边拥着他向郑亲王府的“惠园”走去。

在路上,肃小六没有心思说话,他心里默默地在想着等会要说的相声内容,但那几位太监的嘴却不停,啰里啰嗦的奉承着这位即将成为郑王府“六爷”的世子。

“你看,六爷穿上这身儿新褂子,那就是不一样,倍儿精神!”

“那是,回头六爷要是在朝廷当差,戴上顶带花翎,穿上带补子的官服,朝珠这么一戴,那派头肯定不一般!”

“按规矩,只要六爷一入府,就能进宫到侍卫处当差,天天儿能见到皇上,到时候平步青云,出不了几年,一定是大富大贵!”

“要说起宫里的侍卫处,当属乾清宫的侍卫身份最尊贵,为什么呢?离皇上最近呗!只要天天在皇上面前晃悠,肯定能混个脸儿熟,到时候有什么皇差一定会派给脸儿熟的!这么着,官位就能越升越高!”

“咱们王府的三爷和五爷,早年也是先在宫里当侍卫,然后没几年就被皇上升为都统,管理各旗的营务,这不,现在三爷也到步军统领衙门任职了,五爷也去旗里当都统了。”

“就是,像六爷这能说会道的,到时一定升得更快!皇上在宫里岁数大了,六爷要有事没事的给皇上来一段相声,把皇上这么一逗乐,那皇上一高兴,还不得把六爷调到军机处去当差?”

[网友]:这几个死太监好吵!

[网友]: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真的好吵!

[网友]:小六怎么不理他们呢?

[网友]:摆架子呗,他是主子,那几个太监是奴才,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网友]:看小六嘴里也在轻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背词儿呢!

[网友]:我看是在想那个小丫鬟呢!

[网友]:哈哈,小六在公主和小丫鬟两个人里选择困难了!

[网友]:那有什么困难,一个正室,一个当妾嘛!

[网友]:懂不懂历史啊,你!哪个娶了公主,还敢去纳妾,不怕皇帝老岳父砍了他的头!

[网友]:是哦,这么来看,当驸马也挺惨的!

几个太监奉承了半天,累得口干舌燥的,却不见肃小六搭话,心里面都直犯嘀咕,几个人相互递了个眼色,都觉得这未来的世子架子竟然如此之大,还没正式认亲呢,就假模假样的装起清高来了。

可是,他们虽看不惯肃小六的做派,但这小子毕竟是世子啊,一时间却也不敢得罪。他们几人在心里暗想,今天一大清早,郑亲王和宗人府两位堂官在寝殿里连比划带说,搞了半天,就是想把这个小子弄回王府来,这事在王府各院已经传开了。况且,皇上的五阿哥竟然带着士兵把这小子护送到王府来,这阵势也从侧面佐证了郑亲王寝殿传出的消息。还有,有几位王府里上了年纪的老太监,也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当年肃小六生母和王爷的那段往事。这几方面的证据摆在这里,无论如何也让人无法否认,这个穷困的卖艺小子,马上就要成为王府的继承人之一,并且极有可能与“三爷”和“五爷”去争夺未来的“郑亲王”之位。

想到这里,太监们依旧殷勤地巴结着肃小六:“六爷,慢点,这儿有个台阶!”

“六爷,您看,惠园到了!”

“哦?”这时,肃小六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他举头一望,透过圆拱石门看到花园里亭楼叠嶂,俯仰生姿,池馆水榭,掩映其间,果然是景致怡人,不禁赞道,“真是个好地方啊!”

“六爷,咱们到雏凤楼去。”一位太监走到前面引路,“雏凤楼前有一汪水池,水池中立着一座亭楼水榭,六爷等会就在那里说相声,王爷福晋、还有那些来王府的大人们都坐在雏凤楼前听您的相声。”

“好。”肃小六长长地吸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道,“就要上台了,一直都是在电脑前直播,还没有真正在面对观众演出过。这次算是首场演出,并且还是没有对台本的即兴演出,不知道那几位相声宗师临场发挥得怎样,我和他们又能不能有形成演出时的默契,唉,这都是未知数啊!”

这样边想边走,穿过几道长廊,走了一段鹅卵石的小道,便来到了耸立在青松翠柏和假山怪石间的雏凤楼前。再向楼前一望,只见那汪水池如同湖水般,在波光粼粼中,水榭之上的亭台正与雏凤楼相对,一道通向水榭的曲折石栏小道使之与陆上相通。此时,晨光初起,在朝曦的映射下,水面薄雾氤氲,远远望去,颇有一番人间仙境的样子。

“好地方啊!”肃小六感叹道,“能在这儿说相声,就是等会被砍头,也不白来一趟!”

“怎么着?”不知朱绍文从哪冒了出来,“说不好还得砍头哪?这是王爷给定的规矩?”

“那可说不准,”肃小六故意吓他,“王爷临死前要乐一下,咱们逗不乐王爷,他临死还不得找个陪葬的?”

朱绍文好像有点被他吓住了,他咽了口唾沫,把张三禄一把拉了过来,说道:“师傅,我看还是您先上,真要是给王爷陪葬了,您岁数大,跟王爷在路上有得聊。我们太年轻,王爷跟我们聊不到一块去!”

“对对对,”沈春和也跟着起哄,“我年纪最我放最后上台,兴许王爷听完一段就死了呢,我就不用跟着陪葬了!”

[网友]:哈,这三个人,好像随时都在说相声!

[网友]:他们可真是够贫的,但让人觉得不讨厌!

[网友]:对,那几个死太监也贫,但只会让人感觉吵!

[网友]:这就是功力吧,毕竟这三个相声宗师是要靠说相声赚钱吃饭的!

[网友]:肃小六和他们搭档,不知道会怎样?

[网友]:刚才“穷不怕”老先生说他们三个给肃小六捧哏,我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就看肃小六发挥得怎样了。

[网友]:他们三个捧哏的话,肯定发挥不出来自己的强项,不过,肃小六应该感到庆幸了,能和相声的祖师们一起合作。

这个时候,雏凤楼前的亭台上已经坐满了人,郑亲王乌尔恭阿按照朝廷的礼节仪注,邀请惇郡王奕誴、寿恩公主悦龄、宗人府左宗人顺承郡王春山、宗人府右宗正多罗贝勒绵偲在客位就座,自己则领着福晋和儿子们列居主位。在他们的周围,丫鬟仆人又围了一大圈,端茶倒水,打火点烟,忙得不亦乐乎。

“哐!”水池上的石栏间一个太监按照京戏演出的规矩,敲了一声锣,亭台观众这边立刻安静了下来。

“请,”那太监声音尖细高亢,“天桥艺师上台表演!”

“啊?这就要上台了?”肃小六紧张之极,“不行不行,我这会儿想小便。”

第十五章 水榭亭台说相声

“行了,爷们儿,这会儿可不是尿的时候。”这时,张三禄上前搀住了肃小六的胳膊,“这王府的水池子,放养的鱼都是几千两银子买来的,你敢尿里头,王爷立马死给你看!”

“可是,”肃小六是真的紧张,额头和后背都不停地往外冒汗,“三禄师傅,咱们四个人上台,你们仨给我量活,我得说三段儿,我还没想好先说哪段儿呢?”【注1】

“既然吃了相声这口饭,”张三禄一边推着肃小六向前走,一边说道,“甭管是在什么地方,哪段能让人家乐,咱就说哪段。要不说不乐人家,咱们怎么下台?又怎么跟人家要钱呢?”

“您说的对。”前辈的教导让肃小六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待会您可得帮衬我点儿!”

“我今天咳嗽得厉害,”张三禄叹道,“本来不想上台呢,可是,看今天这阵势,要是撇下你们上台,说得好倒是万幸,要是说不好,非得闹出事来。所以,我就先上台帮你垫垫场吧,也给绍文和春和他们俩定定神儿。”

张三禄原是表演八角鼓的艺人,八角鼓是满洲军民在游牧时期的自娱的一种表演形式,后来在乾隆年间,吸取了汉族弋腔的曲调,经过一些文人的加工,逐渐形成了曲调悠扬、雅俗共赏的艺术特色,在清朝宫廷府第广为传唱,盛极一时。所以,张三禄年轻时,跟随八角鼓的曲艺班子经常在各王公府第演出,见识过这些大场面,也知道一些王公大臣的喜好和表演时应注意的仪制规矩,这次和肃小六等人一同被押到王府来演出,他怕这些后辈在表演时犯错惹祸,便出于长辈的爱护,首先上场帮衬他们,希望能保护这些后辈们顺利完成这次演出。

[网友]:看这老艺人平时嘴里没一句正经的,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挺身而出的!

[网友]:毕竟是前辈嘛,就得有个前辈的样子。

[网友]:这下就看肃小六会不会掉链子了,他们这些祖师级的肯定没问题,肃小六那紧张的样子,不好说吧。

[网友]:主要是即兴演出,也不知道说哪一段儿。

[网友]:传统段子应该张三禄他们还能捧,要是说《小偷公司》、《我要上春晚》这类的新相声,肯定捧不成!

[网友]:《小偷公司》?我的天,讽刺官僚主义的,在清朝表演会被砍头的吧?

[网友]:这是谁的相声,我没听过啊!

这时,肃小六和张三禄已走到水池边的石栏小道上,通道外的一位太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便昂首踏上台阶,款步走入那水榭上的亭台之中。亭台上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两块白手帕、两把白折扇、一个玉子和一块醒木。

张三禄往桌子里面一站,等肃小六吸气站定,便拿起醒木在桌案上一拍,相声表演正式开始。

肃小六望着一水之隔的亭台之上,神情盎然地开始:“今天哪,来到王府说相声,我是头一遭。”

张三禄见他已进入状态,也稍稍放下心来,捧道:“是吗?”

肃小六一看张三禄,说道:“哎呀,这头回在这么漂亮的花园里表演,我这心情啊,十分地悲痛。”

“悲痛?”张三禄忙拦住,“这么漂亮的花园,您悲痛什么?”

肃小六一边比划一边道:“我是说我这个心情啊,那么地……”

张三禄道:“您应该说激动!”

“对,对,激动!”肃小六道,“像在王府说相声,和在天桥说就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了?”

“这王府啊,”肃小六指着对岸的观众道,“听相声的都是王爷和诸位大人,都是读过书的。”

“那没错。”张三禄道,“有些大人的学问还很深!”

“所以啊,”肃小六指着自己,“像涉及到诗词歌赋的内容,我在这儿就不敢乱说。万一说错了,被王爷大人们笑话,就不好了。”

“也不至于。唐诗宋词元曲,也可以眼各位大人们请教请教,兴许还能涨涨学问呢?”

“您说的也对。”肃小六笑道,“那我就露露怯,说说我对这个诗词文章的研究,让各位王爷大人们给指点指点?”

“您可以给说说。”

“其实吧,”肃小六一拍胸脯,“我原本不是说相声的。”

“哦?那您是?”

肃小六道:“我是个骚客啊!”

“骚客?”张三禄奇道,“您是总尿裤子吧?”

“这怎么说的?”肃小六皱眉问道,“怎么叫尿裤子呢?”

“那这不尿裤子,哪来的骚客呢?”

说到这里,对岸立在人群后面的若樱不禁掩口笑了起来,心中暗道:“六爷您还真是个骚客!”

坐在亭台客位上的寿恩公主悦龄见肃小六在台上表演时神情自若,完全不似早上那副口无遮拦的模样,心里也暗道:“这个小六,一上台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文人骚客嘛!”肃小六解释道,“从屈原的《离骚》那来的,骚客嘛!”

“哦,这么个骚客!”

“像我们这个骚客吧,”肃小六道,“平时都喜欢看书!”

“那没错儿,文人都喜欢看书。”

“不光看书,”肃小六道,“还喜欢收藏书!”

“哦?这您给讲讲!”

“这个收藏书啊,有讲究,”肃小六道,“现在收藏的都以宋版书为贵!”

“那为什么呢?”

肃小六道:“因为宋版书啊,不仅刻印精致,而且流传很少。像一本宋版的珍本,在琉璃厂能换一处宅子!”

“嚯,这么贵啊!”

“那可不,”肃小六道,“像这宋版书,只要撕一页给你,就能买下来你,并且还得让你给我说一辈子相声!”

“哦?就一页纸就不光买了我的人,还得买我这一辈子的相声?”

“那可不?”肃小六重重地点点头,“就是这么值钱!”

“我看呀,您还是留着这页纸吧,我拿自己换一页破纸,这多不划算?”

“当然了,”肃小六道,“也不是所有的宋版书都那么值钱。”

“哦,这里头还有学问?”

“那是,”肃小六道,“这宋版书啊,由于纸张的不同,有竹纸和皮纸之分。”

“这我知道一点,这个竹纸是用竹子做成的纸,那皮纸是什么呢?”

“皮纸啊,”肃小六道,“是用桑树皮和楮树皮制成的纸,比竹纸要耐用。”

“哦,这可有学问了。”

“这么跟您说吧,”肃小六道,“您要是用这皮纸做一身衣裳,然后穿上去山上打猎,不小心遇到了野猪突袭你……”

“哦,那会怎么样?”

“这野猪大家都知道,”肃小六模仿野猪,“犬齿獠牙啊,并且牙带倒钩,只要是咬住你,你就甭想逃脱!”

“嗬,这厉害了!要是遇上不死也得褪层皮!”

“可是呢,”肃小六绘声绘色地道,“您要是穿着这皮纸做的衣服,任凭那野猪怎么咬,这衣服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嚯,这么结实啊!这不比盔甲还耐实呢?”

“当然了,”肃小六道,“您就往那一躺,就当是野猪给您按摩了,等着野猪啃得累了,就跑掉了,这时救您的人就来了。”

“哦,那我就这么躺着就能躲过一劫!”

“等救你的人来的时候呢,”肃小六神采飞扬,“一看那皮纸的衣服,完好无损!然后呢,他们就用衣服包着您的骨头下山了!”

“您别忙,”张三禄问道,“我怎么只剩下骨头了?”

“那野猪又不是野狗,”肃小六道,“它又不吃骨头,可不就把骨头给剩下了!”

“不是,你不是说野猪咬不烂这衣服吗?怎么就剩下骨头了呢?”

“这野猪是咬不烂这皮纸做的衣服,”肃小六解释道,“可是,这野猪啊,在山中已修炼成精,他会脱人衣服啊!”

“好嘛,我这是遇到猪八戒了!”

“想当初,”肃小六边演边道,“猪八戒还是妖精时,在云栈洞专门掳掠行人,这些野猪呢也都从这祖师爷身上学会了扒人衣服。扒完衣服后,男的啃的只剩骨头,……”

“那女的呢?”

“那还用问吗?那还用问吗?”肃小六表情夸张地道,“这野猪学这扒衣服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首诗嘛!”

“诗?那首诗?”

“您怎么就不懂呢?”肃小六道,“在山上,野猪和女人,……”

“我明白啊,可这有诗什么事啊?”

“要不说您看书少呢。”肃小六道,“这就叫‘与猪**青山外,携彘风月两沉吟’哪!”

对岸亭台上众人大笑,惇郡王奕誴对悦龄笑道:“这个肃小六啊,说话可真损!”

绵偲向春山望着了一眼,然后轻声说道:“这小子要是进了王府,凭这张嘴也得把郑王府闹得天翻地覆!”

春山用藏在马蹄袖里的手偷偷指了指郑亲王身旁坐着的嫡福晋富察氏,也低声道:“这主母遇到这么个没溜儿的儿子,以后郑王府热闹着哪!”

绵偲也向富察氏看了一眼,见那原本白晳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不禁掩口偷笑两声,继续听那边的相声。

“这只是说这皮纸的书啊,结实。”肃小六得意地道,“我哪,家里有一套宋版书,既不是竹纸,也不是皮纸。”

“那是?”

“是用草纸印刷!”肃小六道,“这就更显得珍贵了!”

“草纸?”张三禄奇道,“草纸不都是我们上厕所用的,这也能刻印书籍?”

“这你就不懂了!”肃小六炫耀地道,“这草纸啊,不易保存,能从宋朝保留至今,而且字迹依然清晰,这就更加难得了!”

“哦,那您这书印的是什么内容啊?”

“我这草纸书封皮完好,”肃小六道,“封面上印着《如厕食谱》!”

“啊?入厕的草纸上印食谱,那蹲着的时候能看进去吗?您这不怎么样!”

“我不光这一本啊。”肃小六道,“我还有一部整套的宋版书呢!”

“您说点收藏的正经书!”

“我呀,”肃小六摆出神秘的表情,“有一套宋版临安坊刻的欧体……”

“书名是?”

“你听清楚啊,”肃小六一字一句地道,“是宋版临安坊刻的欧体《四大名著》,这其中啊,《红楼梦》和《西游记》还有绣像的图画,正宗的宋代汴绣……”

“您慢着,您慢着,”张三禄忙拦住,“宋版书里会有《红楼梦》和《西游记》?还有图画?还宋代汴绣?”

“这有什么问题吗?”肃小六奇道,“宋朝的都城不是汴梁吗?用汴绣怎么了?”

“这不是汴绣的事!”张三禄道,“四大名著都是明清两代的书,怎么可能有宋版的?”

“啊?”肃小六搔头道,“那我那套是宋版的《封神演义》?”

“那也是明朝的书。”

“哦,对了,”肃小六一拍桌子,“是宋版的《三言两拍》!”

“哎呀,”张三禄摇了摇头,“看来您家里收藏的都是些仿版书啊,是不是都是用草纸刻印的?上厕所时蹲着看,看完了撕一张还能擦?”

“咦?”肃小六一怔,“你是怎么知道的?《西游记》我都撕剩下一半儿了!”

【注1】量活:相声术语,即指“捧哏”。在相声中,通常把“逗哏”说是“使活的”,“捧哏”说是“量活的”。

第十六章 重赏纹银五百两

“啊吧,啊吧!”郑亲王乌尔恭阿听到这里,指着那水榭亭台上正在表演的肃小六和张三禄,对身边站着的玉满比划了一番。

玉满仔细地听完,明白了郑亲王的意思,便招手传来前方管事的太监,对他道:“王爷说了,拿五百两银子,赏台上这两位!”

“喳!奴才领命!”说罢,便小步跑到前面,高声说道,“王爷有赏:纹银五百两!”

“好!”惇郡王奕誴首先叫好,然后对台上的肃小六喊道,“郑王爷重赏,你们快快拜谢!”

张三禄心里明白,这位“小五爷”是在提醒他们,让他们别忘了行礼,于是忙拉了拉肃小六的衣角,轻声说道:“快,跪下磕仨头!”

“啊?”肃小六奇道,“这正说到兴头上,磕头做什么?”

这时,五百两雪白的银元宝被两位太监用一张红漆案板抬着,在水池上石栏步廊中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了一番,水面上的光线反射到那些银锭之上,显得耀眼之极。

肃小六看到这白亮闪闪、银光夺目的银子,不禁咽了口唾沫,心中暗道:“五百两不就是五十斤吗?我的天,这可是不少钱呢!”

“爷们儿,”张三禄继续提醒道,“再不跪下磕头,这银子可就拿不到手了!”

“跪!干吗不跪?”肃小六说着便跪倒在地,“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磕仨头算什么?”

[网友]:噫——

[网友]:肃小六也拜倒在银子之下了!

[网友]:五百两银子放现在能有多少钱?

[网友]:好像在哪看过,按照粮食为参照,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一千块钱吧。

[网友]:那按一千块钱算,五百两就是五十万元啊!哇,好多啊!

[网友]:这王爷好大方,肃小六这回是赚到了!

[网友]:那是,一段相声加上磕仨头,白捡了五十万,肃小六这待遇放到现在也是一线相声演员了!

[网友]:要是这个价钱来看,这段相声还真不值这个价!

[网友]:你们要关注重点,肃小六现在不是那王爷的儿子吗?这五百两是人家王爷赏给儿子的,又不是给他这段相声的!

[网友]:嗯,有道理!

肃小六和张三禄二人都跪下谢恩,张三禄领头说道:“小的谢王爷的赏!”

肃小六也跟着他说了一遍,行过礼后,二人站起来,肃小六见那两位太监抬着那一堆银子退了下去,便忙问张三禄:“他们怎么又把银子抬走了?难道又变卦不给了?这仨头不是白磕了吗?”

“你甭急啊,”张三禄笑道,“这会给你,你总不能放台上吧,人家是放下面,等演完了让咱们再去拿!”

“放台上多好,”肃小六眼睛跟着那堆银子走了很远,才回过神来,“看着银子,我心里才踏实啊!”

[网友]:噫——

[网友]:肃小六也是一财迷!看那头给磕的,咚咚咚的!

[网友]:这也怪不得小六,他直播相声这么久,总共收到的打赏钱,可能连五百都没有,这突然来了五十万,他还不得磕出血?

[网友]:如果被这王爷认了儿子,那身价就不止五十万了,我看呀,新的国民老公就要诞生了!

[网友]:看来这小子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娶那个公主也不是梦了!

[网友]:一个小时前还命悬一线,现在就傍到王爷爸比,我怎么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网友]:羡慕嫉妒恨了吧,你?

张三禄此时已经忍了很久的咳嗽,趁这个空档的时候,他便下了场,换了朱绍文上来为肃小六捧哏。等两人都站定,朱绍文一拍醒目,就开始了第二段的相声表演。

“你看,”肃小六调整了状态,说起开场词,“王爷刚才赏了五百两银子,看着那银子啊,我这心里,就像吃了巴豆一样。”

“吃巴豆是怎么个感觉?”

“畅快淋漓啊!”肃小六一脸舒畅的样子。

“嗬,您这比喻怎么那么让人恶心呢?”朱绍文打趣道,“您要总是有这吃巴豆的感觉,我觉得你还是把您那草纸印的书,都随身带着。”

“那为什么呢?”肃小六问道。

“免得您畅快淋漓完了,没有纸擦啊!”

“您诸位瞅瞅,”肃小六指着朱绍文道,“这年轻的说话就是比那老的损,这就是‘损出于蓝胜于蓝’啊!”

“哎呀,不是存心损您,是您这比喻太不恰当了!”

“我的比喻多么贴切呀,”肃小六辩解道,“像我这么一个词人,不论用典、修辞都是非常考究的!”

“别忙,”朱绍文拦住他的话,“您说您是个什么人?”

“词人啊,”肃小六道,“唐诗宋词的词,词人嘛!”

“哦,这么个词人!”朱绍文道,“我还以为是那过年时街上卖的那种光屁股小孩儿呢!”

“那叫瓷人儿!”肃小六辩道,“我这是按词牌填词的词人!”

“您刚才不是说您是骚客吗?这怎么又改了词人了?”

“骚客就是文人嘛,”肃小六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文人就得吟诗做词嘛!所以就是词人啊!”

“明白了,那您都做些什么词呢?”

“我呀,”肃小六一脸娇媚地道,“是婉约派的词人,专门填一些婉约派的词!”

“就您?还婉约派?”朱绍文一脸不屑,“看您这张脸,我们拿着碗就哕了,是这么个碗哕派吧?”

肃小六一副生气的样子:“我就不愿意跟你这年轻的说相声,不懂得尊重我这词坛老前辈!”

“你什么老前辈!你先甭说你写过什么词了,你要是能说上来什么是婉约派,我就算服了您,怎么样?”

“你呀,有点张狂,不知道天高地厚。”肃小六摆出报复的神情,“我今天不杀杀你的锐气,就对不起我这词坛前辈的称号!”

“先别词坛前辈了,你先解释解释什么叫婉约派?”

“婉约派嘛,”肃小六装出很有深度的样子,“是有个典故的。”

“那您给讲讲。”

“北宋有个著名的词人,叫柳永,”肃小六卖弄起来,“你知道吗?”

“那谁不知道啊,”朱绍文冷笑道,“柳永柳三变嘛,后人称其词是‘音律谐婉,语意妥贴,承平气象,形容曲尽’,更有人说杜诗柳词,是天下一绝啊!”

“哎呀,”肃小六白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我就问了一句,你看你,吧啦吧啦说了半天,就你知道的多?捧哏不都是‘嗯嗳嗻是,别挨骂了’,你这长篇大论的都跟谁学的?”

“那对不住您,我本来是学逗哏的,这话呀就多!”

“那,”肃小六向旁边的太监道,“把刚才王爷赏的银子拿来,拿那最大个的元宝,把他的嘴给塞上!”

第十七章 缱绻鸳侣留遗恨

在雏凤楼前,郑亲王乌尔恭阿由于身体无法动弹,所以半卧半躺地瘫坐在一张硕大的檀木软榻上,榻上铺着第八代郑亲王德沛在关外围猎时得来的一张焰纹虎皮,郑亲王身穿蟒纹常服,盖着猩红的锦丝暗纹披风,双肩努力支着脑袋观赏水面亭台上的演出,这姿态与旁边闲坐在太师椅上的众人一比,显得认真之极。但在隔水相望的肃小六远远看来,这位郑亲王的横卧当中、昂首傲然的派头,与其余众人相比,则显得霸气十足、气势非凡。

“难道说,”肃小六心中闪过一念头,“这个王爷就是我在这里的爹?唉,太难让人接受了!”

由于正在表演,肃小六不能分神,他一闪念过后,又继续开始铺排他的相声内容:“话说这个柳永柳三变,少年时曾勤学苦读,成年后到京城赴试,准备传承家业,名动公卿啊!”

“读书人嘛,”朱绍文道,“金榜题名,入朝做官,是他们的一生所求!”

“不过呢,”肃小六道,“京城之地,向来是繁华似锦惹人醉,烟花风月令人怜哪。官场失意之中,柳永就在烟花之地见到一位意中人!”

“哦?”朱绍文奇道,“这意中人是哪位?”

“名字暂且不提,这人可是有词为证!”肃小六道,“您听着啊,‘近日来,陡把狂心牵系。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小妞儿甚可意。”

“小妞儿?”朱绍文问道,“这词里头怎么出来‘小妞儿’了?”

“那肯定不是男的呀!”肃小六辩道,“‘罗绮丛中’嘛,男的肯定不能穿这罗绮裙子吧?”

“不是那裙子的事。”朱绍文道,“柳永是北宋时的人,那时的京师是在开封汴梁,这‘小妞儿’就咱们北京的方言,怎么可能出现在柳永的词里面呢?”

“哦,开封汴梁?”肃小六似有所悟地道,“那可能是我知道的词太多,记差了,这句应该是‘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小妮儿可带劲’!”

“啊?小妮儿?”朱绍文吃惊的问道,“这怎么又‘小妮儿’了?‘可带劲’这怎么讲?”

“河南方言嘛!”肃小六得意地讲述他的理由,“开封汴梁,人家就是把这年轻女的叫‘小妮儿’!”

[网友]:哈哈,小妮儿!

[网友]:“带劲”是什么意思?

[网友]:应该是好的意思,在这儿应该是漂亮吧。

“哎呀!”朱绍文摇头叹道,“您这学问真不简单,宋词里还有方言的事?”

“那当然了!”肃小六道,“宋朝时那河南方言可是官话!”

“这您就露怯了。”朱绍文解释道,“这官话啊,和这方言还是有区别的,在朝堂议事,大臣们要都说方言,谁听得懂啊!”

“那你在这风月之地肯定得说方言,不然人家这些青楼歌伎怎么听得懂?”肃小六道,“不光柳永在这风月之地说河南话,那宋朝皇帝宋徽宗到青楼去找李师师,也得说河南话。”

朱绍文奇道:“那这徽宗怎么说呢?”

“宋徽宗一来,这李师师得跪着迎驾吧?”肃小六学着河南方言的语调道,“宋徽宗往这榻上一坐,就说了:‘妮儿,白谷堆在那儿了,不老盖儿都弄疼啦!’”

[网友]:哈哈,这是什么意思?

[网友]:“白谷堆”是什么?是指李师师的事业线吗?

[网友]:“不老盖”又是什么?是指李师师木耳不老吗?

[网友]:噫——楼上真污!

[网友]:坐等翻译!

[网友]:你们真是,银者见银!这句话翻译过来是说:“美女,别蹲在那儿了,膝盖都跪疼了!”

[网友]:哦,是这样啊!

[网友]:哈哈!

“哎呀,”朱绍文摇头道,“您这徽宗皇帝一出口,真是语惊四座!”

“那李师师还得回皇上的话呢!”肃小六道。

“那甭问,”朱绍文道,“这李师师肯定也是河南方言了?”

“肯定了,”肃小六道,“不说这京师的方言,怎么做这京里达官贵人的生意呢?”

“那,”朱绍文问道,“这李师师怎么说呢?”

肃小六继续模仿方言:“这李师师说:‘不老盖倒是不任咋儿,就是谷堆是时间长了,胳老肢儿可疼,这衣裳吧,还老枯憷!’”

[网友]:哈哈,这是外语吗?怎么听不懂?

[网友]:扑街啦!讲方言我听唔明!

[网友]:楼上广东人咩?偶上海人也表示:吾听伐懂!

[网友]:不要讲方言了,坐等刚才那位大神来翻译!

[网友]:李师师说的是:膝盖倒是没事,就是蹲的时间长了,腋下很疼,衣服还容易皱!

[网友]:哈哈!

朱绍文无奈地笑道:“您还是说回柳永吧,这宋徽宗和李师师先放一边儿吧,让他们俩坐那好好唠一会!”

“那咱们继续说这婉约派的柳永,”肃小六转回话题,“这柳永啊,在这烟花风月之地认识了一位意中人,是‘几度密约、秦楼尽醉、香衾绣被、百转难回’,时间一长是盘缠散尽,穷困潦倒啊。后来没有办法,就把自己吃饭的碗押给这位青楼女子,然后自己每日为其作词吟曲,换得一碗饭食。”

“哦,”朱绍文道,“当初柳永就混得这么惨!”

“后来呢,”肃小六道,“人生几经辗转,柳永在京城与江南一带飘流,最终辞世。只因生前贫困如洗,无钱安葬,东京汴梁的名伎都争相凑钱,并且为其披麻戴孝,一时间,东京城半城缟素,一片哀声。这些青楼呢,也打出了一面条幅,寄托哀思……”

“条幅上写的什么?”朱绍文问道。

肃小六道:“写的是‘歇业三日’!”

“嗐!”朱绍文道,“歌伎都上街出殡了,可不得歇业三日吗?”

“这其中啊,”肃小六继续讲道,“就有当年那位青楼女子,此时呢,她拿出当年这只碗,并在碗里放了一碗的黄金,来为这位曾经的红颜知己送行,并对众人说‘以碗相约葬柳七’,遂成一时佳话。‘碗约’之说,便由此而来!”

“哦,”朱绍文不屑地道,“就这么个‘碗约’啊?”

说到这里,对岸的郑亲王也不禁想起当年的红颜知己、肃小六的娘亲瑚佳绮桐来,昔日里缱绻鸳侣、蜜意幽欢,到今日寸肠万绪,断魂无语,心中感慨万千,泪湿衣衿。

在他身边坐着的嫡福晋富察氏,把郑亲王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她冷笑一声,右手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望着前方的肃小六,脸上做出了一个决断的表情。

第十八章 突然发威的嫡福晋

“啪!”郑亲王嫡福晋富察氏拍案而起,远远地对着肃小六这边怒目戟指,大声喝道:“够了!你们这些天桥卖艺之人,满口的污言秽语,平日里也就罢了,今日王爷沉痾稍愈,原本要借艺抒怀,不想你们依旧不改这些粗野流鄙的习气,惹得王爷伤心不已!来人哪,将这些借艺欺世之辈全部拿下,提交顺天府衙门处置!”

“喳!”富察氏在王府的亲信侍卫们响亮地答了一声,接着便有六七人疾步向那水榭上涌去。

“什么情况啊,这是?”肃小六正说得起劲,不想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他有些胆怯地向后退了两步。

对岸端坐在那里的惇郡王奕誴等人也是一怔,六公主悦龄正在起身为肃小六等人辩解,却被奕誴给摁了下来,他对她轻声说道:“先别忙,并键时候我会说话!”

宗人府的两位堂官绵偲和春山也是一惊,他们原本以为这位富察家的嫡福晋只是在王府内横行霸道,不想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摆起这么大的谱来,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丝毫没有把这郑亲王放在眼里。二人原本受郑亲王之托,在关键时刻要出来主持公道,所以他们侧身瞅了瞅郑亲王的神色,见他依旧歪着头倚在那里,并不像是求助的样子,于是刚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下来,默默地旁观事态的变化。

[网友]:擦,老太后发飚了!

[网友]:什么老太后,太后是前皇帝的老婆,王爷的老婆应该是老福晋!

[网友]:这老太太什么来头,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拿到顺天府。

[网友]:看那模样就是个狠角色!

[网友]:看来肃小六也是“还珠格格遇到甄嬛”,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网友]:这古代说相声还是高危行业啊,稍不小心就要被官府捉拿!

[网友]:那是,听过《八大改行》吗?要是遇到皇帝死了,好几年都不能演出、不能穿红呢!

[网友]:哈,我听过侯大师的这段,说红鼻子头也得缝个蓝布套戴上。

[网友]:看!肃小六有点吓懵了,难道这就要直播进监狱了?

[网友]:哇,柴房、树林、王府、监狱,今天的直播,场景转换好快啊!

“慢着,”水榭这边的朱绍文倒显得处事不惊,他向前走了两步,向对岸的富察氏深深一揖,然后问道,“老福晋说我们这些天桥艺人是粗野流鄙之徒,这我们承认,可是,福晋说我们借艺欺世,这罪名我们几位可担待不起!”

富察氏的眉毛高高挑起,杏眼圆睁地斥道:“《四大名著》收录在乾隆年刻版的《四库全书》之中,以不堪入耳之语歪解名著,岂非羞辱高宗纯皇帝?宋朝柳永之辈,混迹烟花风月之所,不思上进,自甘堕落,你们竟然以其淫词艳语在堂堂郑亲王府大肆传讲,居心何在?当今圣上自鸦片烽火之后,力戒奢华靡费之风,奉行谨慎节俭之道,尔等一芥草民,竟然以北宋末代昏君暗讽当今圣上,以乡野之词百般侮辱,又是何诚心?”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无不大惊,“歪解名著”竟然可以说成是“羞辱乾隆皇帝”、“宋徽宗的方言”竟然是“暗讽今上”,这些罪名若是在雍正乾隆两朝,以“文字狱”办理,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所以,年岁较长的绵偲和春山见这位嫡福晋竟然拿这样的大帽子去压肃小六,不禁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道:“厉害,真厉害!不愧是福康安的女儿,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啊!”

“啊吧!啊吧!”郑亲王见富察氏竟然使出这样狠毒的手段,也急得快要跳起来,双手在空中乱抓,张着大嘴颤抖着乱叫,却说不出话来。

“王爷,”郑亲王的近仆玉满忙上前问道,“您是说什么,慢慢儿说,别着急……”

“玉满!”富察氏对他大声喝道,“都是你们这些下人们不顾朝廷体制,肆意撺掇王爷,在这病重之际,不思朝廷政务,为大清举贤荐能、拜发遗折,竟然招揽这些下九流的弄艺之人,说什么相声!来人,把玉满给我拉到后院关起来!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将他放出来!”

“喳!”一班侍卫从后面涌上来,又拖又拽将玉满拉了出来。

“王爷!福晋!”玉满大声呼救,“饶了奴才吧!……”

水榭这边,侍卫们也都穿过水上石廊,走到肃小六和朱绍文身旁,不容他们二人辩解,便抽出佩刀,架在了他们俩的脖子之上。

[网友]:哇,要动真格的了!

[网友]:镜头里看他们的刀,寒光闪闪啊,真是好刀!

[网友]:看见刀刃没,已经嵌到肃小六的肉里了。

[网友]:唉,说相声也要被割喉,肃小六这体验也是绝了!

[网友]:难道就没人帮他们吗?

[网友]:要是肃小六开了召唤功能,或许会有人出来帮他!

这时,惇郡王奕誴缓缓站了起来,他首先指着那帮拖拽玉满的侍卫,说道:“停手,都先停手!”

说罢,又指着对岸对那班侍卫道:“你们也停手!”

富察氏料到惇郡王迟早会出手,之前她与庶福晋刚佳氏商议时,一直怀疑惇郡王手里是否拿有皇帝的旨意,此刻激他出头,也正好可以看一看他的底牌。于是富察氏回身坐了下来,朗声问道:“老五,你先是领兵围了王府,现在又来插手王府的家事,究竟有何用意?”

郑亲王乌尔恭阿与道光皇帝同辈,惇亲王奕誴作为道光皇帝第五子,便是郑亲王的晚辈,按照皇室的辈份论,二人属于“叔侄”关系,所以,作为婶母的嫡福晋富察氏直呼其排行,称其为“老五”。

“福晋,”惇郡王奕誴回身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奕誴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办理,若有对福晋不周之处,还望福晋见谅!

“皇太后?”富察氏大疑,“皇太后的懿旨在哪儿,拿来我看!”

惇郡王淡淡地答道:“太后只有口谕传下来,未有手谕。若福晋有所疑虑,待今日这相声听完后,可进宫亲自去问皇太后!”

[网友]:看来都有后台啊,皇太后都出来了!

[网友]:皇太后是皇上的妈吗?

[网友]:这个皇太后又是谁?人物好多啊!

[网友]:皇太后在清宫剧里一般都是幕后大boss,这回肯定也是。

[网友]:肃小六的本尊究竟什么来头?背后怎么这么多人?

[网友]:好复杂,还是喜欢两人ko,打倒一个就算赢!

惇郡王奕誴口中的“皇太后”是嘉庆皇帝的皇后,她的亲生儿子绵恺死后无嗣,道光皇帝就把奕誴过继到绵恺这一支来,这样算来,奕誴便算是这位皇太后亲孙子。既然奕誴说自己奉了皇太后之命,那么其中定然不会有假。

富察氏虽然仍是满心疑惑,但是此刻有这道无形的懿旨挡在这里,自己也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的举措,于是站起身来,由侍女搀扶着,拂袖离去。

“继续吧!”惇郡王远远对肃小六这边摆了摆手,“让王爷把相声听完!”

在水榭这边,几名侍卫的刀仍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肃小六转着眼珠瞅着后面的侍卫,说道:“嘿,听见没?那边儿让我们继续说相声呢,把刀拿开吧?”

“拿开是可以,”身后紧贴着他的一名侍卫道,“可是,你这尿我一鞋,该怎么算?”

第十九章 婉约派的吃瓜方式

[网友]:肃小六,你也太差劲了,这样就被吓得尿裤子了?

[网友]:我擦!是不是真如那个小丫鬟所说,你是遗传性失禁啊?

[网友]:胆子太小了吧,人家穿越清朝都是要造反的,你这胆子怎么行?

[网友]:唉,小六你太让人失望了!

[网友]:这镜头怎么向下移啊,我想看看尿了多大一滩!

[网友]:噗——

[网友]:你什么爱好啊?有这怪癖吗?

“那,”肃小六也很不好意思,虽然有点羞得涨红了脸,但嘴上还是辩解道,“你们把刀都快搁到我的肉里了,我能不害怕吗?”

“那你要尿也得说一声啊,”那侍卫一边还刀入鞘,一边打量着自己的鞋,“我这可是‘福升斋’订做的,京城老字号,你这弄得我回头怎么当差啊?”

“福升斋是干吗的?”肃小六转头去问朱绍文,“烤鸭店吗?”

“什么烤鸭店!”朱绍文脖子上的刀也撤了去,他上下整理着自己的长衫,“那是做鞋的老店!”

“行吧,行吧,”肃小六对那侍卫摆手道,“等会演完了,你去找我,鞋该我少钱,我照数赔给你,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那侍卫这才满意,转过身刚踏出一步,只觉脚上湿湿黏黏的极不舒服,又抱怨道,“这也不知道会不会染上脚气!真是的!”

“嘿!”肃小六指着他斥道:“这是怎么说话呢?怎么可能得脚气呢?我这是童子尿,能败火,懂不懂?”

[网友]:噫——

[网友]:小六啊小六,您可真能吹,敢说自己是童子?

[网友]:摄护腺都憋不住尿了,还敢说自己是童子?

“嗳,朱二哥,”肃小六见朱绍文也跟着那帮侍卫要走,忙叫住他,“你怎么也走啊?咱们不是得接着说吗?”

“您这童子尿味儿太冲,”朱绍文头都不敢回,掩鼻边走边道,“我下去歇会儿,请我师弟上来给您捧一段吧!”

“这,”肃小六摇头叹道,“今天这相声说得太不尽兴了,包袱还没甩响呢,总是被打断!”

这时,沈春和走上台来,向对岸拱手一揖,然后定了定神,拿起醒木在桌上重重一拍。

肃小六毕竟是在曲艺学校学过的,醒木一响,立刻进入表演状态,他见对岸的观众还有一些人惊魂未定,便挺直了腰杆,向前走了一步,朗声说道:

“脚下这会儿凉飕飕,

好似狮子滚绣球。

有人说是春风寒,

有人说是池水幽。

我说诸位都不对,

……”

“那您说是为什么呢?”沈春和问道。

“其实是,”肃小六指了指脚下,“钢刀在喉尿自流!”

“嗐!”沈春和道,“您这是吓尿了!鞋湿了可不就凉飕飕嘛!”

定场诗说完,对岸这边都安静了下来,开始关注肃小六相声,暂且把刚才的事放在了一边。

“刚才您是没在这儿,”肃小六辩解道,“那几把钢刀就抵在喉咙上,稍不小心,就可能血洒当场啊,我能不怕吗?”

“那您就尿洒当场啊?”沈春和摇头叹道,“不过,这也符合您这骚人的身份!”

“我是个婉约派的词人,”肃小六指着自己道,“和您说的这个骚人没关系!”

“您还准备继续拿乾隆爷御刻的书说事儿?”沈春和问道,“这弄不好可得掉脑袋!”

“御刻归御刻嘛,”肃小六道,“书又不是乾隆皇上写的,咱不是要跟诸位王爷和大人请教请教吗?”

“得,”沈春和做出一个豁出去的表情,“反正您想死,就有人埋,您就继续请教吧!”

肃小六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婉约派读书啊,与您诸位略有不同。”

“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能在这个字里行间啊,”肃小六道,“找出书中人物那一丝丝不为人知、又欲露还羞的一番情意来!”

“这我们可就不懂了,你得给讲讲!”

“比如吧,”肃小六卷起袖子,“四大名著里有一本《三国演义》,你知道吗?”

“那太知道啦!不光我知道,在座的诸位王爷大人都知道。在旗人里,这《三国演义》可是必读之书啊!”

“那,”肃小六稍加思索,“就说这个‘赤壁之战’这一段吧,在火烧曹操战船之前,有一段东吴周瑜周公瑾设计摆下的一场‘群英会’,你知道吧?”

“哦,就是《蒋干盗书》这一段儿嘛!”

“没错!”肃小六双手乱舞动,开始描述起来,“这个蒋干蒋子翼,与周瑜呢是旧日同窗,这时呢,东吴与曹操大军在长江两岸隔水相对,战火是一触即发。”

“是,曹操水师战船八十万哪!”

肃小六继续道:“蒋干呢,作为曹操的谋士,就准备过江来劝降周瑜,不想周瑜设下计策,摆下酒宴,以东吴群英作陪,与蒋干举杯畅饮。”

“没错儿,周瑜呢当时还舞剑而歌啊!”

“喝多了以后呢,”肃小六的神情开始变化,“周瑜就对蒋干说了,你听着啊,关键的话就在这儿!”

“说什么关键的话了?”

“周瑜说,”肃小六一字一句地道,“‘久不与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您听听,这是要跟蒋干同床共寝啊!”

“这有什么稀奇的,”沈春和道,“他们是旧日同窗,肯定以前在一个铺上睡过!”

“这还不稀奇?”肃小六装出吃惊的样子,“同窗又不是同床,以前他们是上学去了,还是同床去了?况且,你别忘了,这蒋子翼名字叫什么呢?”

“叫蒋干哪!”沈春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啊,叫干!”肃小六的表情里好像隐含着许多不能说的秘密似的,“您听听这名字!”

对岸这边的众人也不禁笑出声来。

“您哪,”沈春和道,“肯定是曲解这其中的意思了。”

“那往后看哪,”肃小六继续讲道,“这周瑜呢喝醉睡着了,蒋干有任务在身,没敢睡啊。然后起身去看周瑜,只见那周郎: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两弯新月;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笑吐舌尖。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

“您打住吧,”沈春和忙拦住他,“您家里这本《三国》是不是在厕所擦完又捡回来,粘到那《金瓶梅》上了?”

“怎么啦?”肃小六一脸无辜的样子,“这文本不对吗?”

“这周瑜怎么会是‘杨柳腰、樱桃口’呢?”沈春和道,“您这是《金瓶梅》里的潘金莲哪!”

“那不是蒋干喝醉了嘛,”肃小六狡辩道,“周瑜生得白净,面目如玉,所以蒋干就有点动心了呗!人家得对得起人家这名字不是吗?”

“嗐!”沈春和道,“您甭总提人家这名字!”

“像我这样的婉约派的词人吧,”肃小六道,“不光能从这《三国》里找到一些柔情蜜意,还喜欢看一些专门描写离愁别绪、闺情绮怨的书。”

“那您讲讲还喜欢看什么书?”

“像《红楼梦》我就爱看!”肃小六翘起兰花指,身姿婀娜地表演起来,“这部书里最符合我们婉约派的就那位林黛玉林妹妹!”

“嗬,瞧您叫这酸劲!”

“这里头有一段叫‘黛玉葬花’,”肃小六做出一副极为享受的样子,“哎呀,我喜欢得不得了。”

“您这是吸了大烟了?还是中邪了?”

“中什么邪?”肃小六回过神来,“我这是觉得葬花这一段,最合我的心意。”

“那您也不至于身体拧成那样啊!”

“看这林黛玉,”肃小六又描述起来,“把落花扫起来,装在绢袋里,然后用土埋了,建一花冢,让其随土而花,‘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哎呀,每次看到这里,我都忍不住……”说着,开始装着拭泪。

“您先忍住,”沈春和忙拦住他,“咱等表演完了去厕所再小解,行不行?别总尿台上啊!”

“谁说我要小解了?”肃小六怒道,“我这情绪是要小解吗?您看,被您搅和的,这泪刚出来,就又给憋回去了!”

“得,就说这段您比较感动就完了!”

“非常得感动!”肃小六道,“像我,平日里也是像林黛玉一样的性情,遇到这些落花落叶的,也是常常感时伤怀,依依不舍啊!”

“哦,您是说您的性情与这林黛玉相仿。”

“是啊。”肃小六道,“像我夏天吃西瓜,吃到西瓜籽,都不忍心嚼它。”

“那您吐出来不完了。”

“吐出来吧,”肃小六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又不忍心这么快弃之而去!”

“那您怎么办?”

“我就把这西瓜籽啊,”肃小六道,“囫囵咽了。”

“哦,就这么囫囵咽了?这又为什么呢?”

肃小六做出感慨的样子,说道:“就这样让那西瓜籽与我同眠一宿,次日起床入厕,尚可再见一面!”

“嗬!”沈春和不断摇头,“哎呀,您对这西瓜籽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网友]:噫——

第二十章 托盘里的神秘赏赐

“啊吧!啊吧!”郑亲王乌尔恭阿鼓掌大笑,然后不断地向肃小六招手示意。

“王爷,”玉满附在他身边问道,“您是想让他过来?”

郑亲王点了点头,指着肃小六又“啊吧,啊吧”地比划了半天。

这时,在郑亲王两边依照王府的规矩座次坐着的两位侧福晋和五位庶福晋都向这边望来,玉满知道这一刻关系重大,他虽听懂了郑亲王所“说”的话,但是却没有向众人明示,而是站起来,吩咐王府的太监:

“王爷有令:请四位天桥艺人上前来,王爷有赏!”

“嗻!”执事的太监上前行了一礼,然后走到岸边,向肃小六这边大声喊道:“有请四位天桥艺师上前,王爷有赏!”

刚好肃小六这边的相声也告一段落,他和沈春和向对岸鞠了一躬,然后沿着那池面上的石栏廊道走了过来,张三禄和朱绍文正在岸边等着他们,一见面,朱绍文就打趣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咱们六爷这是常在河边走,回回都湿鞋!”

张三禄看到肃小六溺湿的新鞋,也不禁笑道:“原本以为那定场诗是砸挂呢,没想到您还来真的!好家伙,这么大一泡!早知道上场时就让您先去上厕所了!”

“咱们六爷最近的火气有点大,”沈春和也跟着开玩笑,“本来簇新的黑面白底儿布鞋,您这一泡尿给尿得都泛黄了!幸好那位老福晋走了,不然她又得说您擅穿明黄色布鞋,犯在大清朝的‘僭越’之罪啊!”【注1】

[网友]:哈哈,这三个人相声祖师时时刻都在抖包袱啊!

[网友]:他们好像是天生的乐天派,什么都不怕啊!

[网友]:要是天天跟他们在一起,还不知得乐成什么样!

[网友]:这个王爷不是已经赏了五百两银子了,这次又要赏什么呢?

[网友]:我觉得,是不是这王爷该认亲了!

[网友]:对,肃小六不是世子嘛,折腾了这半老半天,也该认了吧!

[网友]:那个王爷也很搞笑,先听听小六的相声,然后再决定是否认他,难道相声说得不搞笑,就不认了?

[网友]:哈,能认小六当儿子的王爷,我看也靠谱不到哪儿去!

张三禄等人一边走着,一边嬉笑着拿肃小六打趣。肃小六却一直没还嘴,待他们走了一会儿,肃小六突然问道:“那五百两银子什么时候给啊?刚才那侍卫还让我给人家赔鞋钱呢,别弄得今天给不了,人家追着跟我要钱,那多没面子!”

“就您今天这带流水儿的相声,”张三禄笑道,“还要面子哪?”

“哈哈,”朱绍文和沈春和一起笑道,“还是别挨骂了!”

四人谈笑间便来到了郑亲王这边的台子下面,执事的太监见他们站定,便大声喊道:“跪——”

“又跪?”肃小六很不情愿,但被张三禄拉着衣服,还是跪了下来。

那执事太监又喊道:“一叩首——”

“我擦,”肃小六又被张三禄摁着后脑勺叩头下去,嘴里却还在埋怨,“这是要拜堂的节奏吗?”

执事太监抑扬顿挫地进行着:“起——再叩首——”

一连磕了三个头,那执事太监才闭嘴,肃小六想着终于结束了,刚要抬腿站起来,却又被张三禄给拉了下来,肃小六轻声问道:“搞什么?不是磕完啦?”

“爷们儿,”张三禄低声提醒,“先跪着,等王爷发话再说。”

“唉!”肃小六垂头丧气地又跪好,“我还急着去换裤子呢!”

六公主悦龄在后面看到肃小六跪在那里,身上像长了虱子一样左蹭右挪的样子,不禁笑道:“这个死小六,在台上穿着大褂还有模有样的,一下台怎么就变得跟个猴子一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惇郡王奕誴也笑道:“我听太后说,咱们这位郑亲王年轻时也是这么不怎么靠谱,后来袭了爵,才变得好了些!”

“五哥,”悦龄蹙眉道,“我真的想不通,这肃小六怎么会是郑亲王的儿子呢?难道是在外面的私生子?”

“并非是私生子,”惇郡王摇头道,“这其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缘由,先看他们怎么认亲吧,回头我再跟你细讲!”

“好,”悦龄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五哥,昨天你和姐姐把肃小六请到额驸家里说相声,其实并非是真的为了让我听相声散心,而是为了保护他?”

“没错,”惇郡王点头道,“这件事,牵扯到朝廷内的许多派系,事关重大,我本想着把这肃小六先弄到五额驸那里保护起来。却没想到,你那么贪玩,不打招呼就偷偷地将他弄走了!”

“哼!”悦龄听他埋怨自己,心里极为不满,“谁让你不事先告诉我呢?这小六昨天那么编排我,我没阉了他当太监都不错了!”

“你呀,”惇郡王无奈地摇摇头,叹道,“都快要嫁人了,还是这么个脾气,到时你那富察家的额驸可怎么受得了你?”

悦龄把桌上的茶碗重重一顿,气鼓鼓地道:“我不想嫁到富察家!你们几个当哥哥的,明知道我不愿进富察家的门,却在皇阿玛面前一句话也不帮我说!这会儿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好,好,好!”惇郡王忙安抚这位刁蛮的妹妹,“今儿呢,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先看人家郑亲王认亲,好不好?”

“等认了亲,”悦龄一脸地不情愿,“你去给太后说,让他们把肃小六派到我这儿当差!”

“啊?”惇郡王一怔,“他可是皇亲宗室,怎么派到你那当差?”

“那我不管,”悦龄撅着嘴道,“我就是要他来我这儿当差!”

“为什么非得找他呢?”惇郡王问道,“这小子远比不上你那位温润如玉的小跟班啊?”

“就是要他了!”悦龄倔强地道,“本公主嫁得不称心,找他图一乐呵儿,还不行吗?”

“得,”惇郡王拍拍胸脯,连哄带骗地道,“这事儿呀,我帮你给太后说,你先消停两天,别再胡闹了,好不好?”

“那,”悦龄头一歪,笑道,“看看本公主的心情吧!”

在郑亲王这边,有四名太监各端了一个漆木托盘走上前来,那托盘上面罩着一张红色的绒布,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装着什么礼物。

“刚才赏了银子,”肃小六暗道,“现在该赏金子了吧?也不知道这清朝的金价怎么样?一克,不对,一两金子能换多少钱?”

[网友]:小六又财迷心窍了!

[网友]:在清朝,金子就是钱,是流通的货币之一啊,可以当钱用的,还换什么!

[网友]:是不是金子还两说呢,看小六那双财迷眼,好像能隔板猜物了似的!

[网友]:应该会是金子吧,或者是什么翡翠之类的,这王爷认亲还不得拿出点好东西出来!

[网友]:也许拿出一半玉佩来,要跟肃小六身上的另一半对一对,这种剧情古装剧常有!

[网友]:楼上说的有道理,或许还会看看肃小六身上的胎记什么的!

[网友]:哇,你们古装剧都没少看啊!

“赏——”那执事太监终于开始发礼品了,“各位天桥艺师:折扇一把、湖笔两枝、端砚一方、扇坠一枚、手炉一个、……”

“擦,”肃小六一听便泄了气,“全是些小东西,说好的金子呢?”

【注1】:在清朝,明黄色的衣物是皇帝专用,除非皇帝专门赏赐,任何穿戴明黄色衣物者,都会按“僭越”之罪论处。

第二十一章 成为世子后的第一句话

“……**秋帽一顶、翡翠帽正一枚、帽饰红缦一穗;一丈神符、一挂葫芦、两块手帕、一张财神方位单,一本时宪书、一个红喜灯、一封高香、一封线儿香、十盘盘香。”

那个执事太监念了半天,终于把这些零零碎碎的赏赐之物念完,肃小六微微抬头偷看了一眼,心中暗道:“这念了半天,好像东西是不少,可归根到底也就是这一托盘嘛!金不金,银不银的,也没什么用!”

他正这样想着,突觉脖子后面一紧,原来张三禄的大手又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磕头谢赏。

“草民等叩谢王爷赏赐!”张三禄等人叩头拜谢。

“啊~”这时,郑亲王指着宗人府右宗正绵偲,挥手比划了一下,玉满怕绵偲不解,忙起身上前翻译。

绵偲摆了摆手,示意玉满不必前来,自己捧着那本谱牒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昔日,郑亲王乌尔恭阿六子肃顺,生性顽劣、不遵教诲,经由王府各宗亲定议,令其搬离王府,择地而居,并由王府侧福晋侍女瑚佳氏照料起居。今该子痛改前非,勤勉向学,矢志进取功名,实属难得,现由宗人府右宗正绵偲、左宗人春山作保,令该子归入王府,名列籍册。并,责成其生母侧福晋瑚佳氏,多加管教,谆谆勉励,使其承继郑亲王一系的门第之风、府中之训!”

[网友]:擦!这一大套一大套的,文言文听不懂啊!

[网友]:就是啊,古代人说话都是文言文吗?

[网友]:文言文要是写出来,看字还能看明白点儿,要是听可真是费劲!

[网友]:我觉得,古人对话时,要都说文言文的话,一个说完,另一个得想半天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网友]:他这不算是文言文吧,最多半文半白,大概还是能听懂的。

[网友]:那你给讲讲说的什么啊?

[网友]:就是说肃小六小时候不听话,被赶出王府,现在他变好了,又接回来,让他生母瑚佳氏好好看管,好好学习王府的家训。就是这个意思。

[网友]:人家说那么长,你这就翻译完了?

[网友]:听那老头说,那个侍女叫瑚佳氏,侧福晋也叫瑚佳氏,傻傻分不清楚啊!

[网友]:那是姓,清朝的姓好多都是什么佳、什么佳的。

“肃顺,”绵偲走上前对肃小六道,“你的身世已明,快上前认认王爷吧?”

肃小六虽然早已知道自己此行是来认亲,他抬头望了望倚在烈焰虎皮榻上的郑亲王,又看了看他身边坐着的那几位年纪都在四五十岁上下的福晋,心里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爷们儿,”张三禄好心提醒,“照旗人的规矩,你该管王爷叫‘阿玛’!”

“是啊,”朱绍文也轻声道,“千万别叫成‘爹’,那不合规矩!”

“没错儿,”沈春和又来补充一句,“是‘阿玛’,千万别叫成‘阿妈’,那就露怯了!”

[网友]:这几位相声祖师可真贫!

[网友]:简直就是吐槽王啊,什么事儿都得掺和两句!

[网友]:请他们来直播间里吐槽,这三个人肯定一秒刷屏!

[网友]:肃小六嘴巴抖什么,快叫啊!

[网友]:就是,叫完就能继承王府的遗产了,瞬间登上人生巅峰,成为清朝的国民老公,多美的事儿啊!

[网友]:刚穿越就白捡一王爷爹,这好事儿不就跟掉馅饼似的!

[网友]:怎么还不叫?以小六那一贯财迷心窍的个性,这会应该大声唱“我的老父亲”了!

郑亲王见肃小六迟疑不决、面有难色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是自己当年的绝情,伤了这个孩子的心,使他此刻无法摒弃这么多年的怨念来认自己这个父亲,于是紧闭双目,一脸悔恨地摇了摇头,伤感之极地想说什么,但说出口的只是“啊吧、啊吧”的声音,难以成句。

“阿爸?”肃小六一怔,抬头望着榻上的郑亲王,不禁说道,“您太客气了!”

[网友]:擦!这肃小六连亲爹的挂也敢砸?

[网友]:玩笑开过了吧,这会儿还想着占便宜呢?

[网友]:这小六,关键时刻总掉链子!快点认了算了,到时候王府的遗产分一份,娶上几房娇妻美妾,哇,幸福的人生啊!

肃小六的话声音较低,别人都没听太清,只有在他身旁跪着的张三禄等三人听得清楚。张三禄怕他惹出祸端,便忙上前推了推他,轻声说道:“爷们儿,这砸挂只能砸咱行里的人,这会岂是开玩笑的时候?”

“就是,”朱绍文又来帮腔,“人家宗人府的掌院都来了,说明你的身世已经惊动朝廷了,这会再开玩笑,可真要掉脑袋了!”

“六爷,”沈春和也劝道,“您该不是被您的童子尿熏糊涂了吧?这八辈子遇不到的好事儿,您还犹豫什么哪?”

这时,宗人府的春山也走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对肃小六道:“老六,上辈子的恩恩怨怨与后辈无关啊,这些年你是受了不少苦,但是王爷心里也不好受啊,这些年王爷在暗处也时时地帮衬着你。可怜天下父母心哪,王爷此刻命将不久,临了只想着把你接回来,让一家人能够团圆。你呢,还年轻,想事情灵活些,先认了王爷,别让他老人家带着遗憾闭眼睛啊!”

“唉,”张三禄抬头看到郑亲王那泪流满面、殷殷期盼的样子,心中颇为感动,他叹了一声,对肃小六道,“你呀,心里迈不过那道槛儿,这大伙儿都明白。可是,血脉之亲终归是血脉之亲,你就当现在是在说《福寿全》了,先叫一声再说!”

《福寿全》这段相声肃小六熟悉之极,相声里是逗哏让捧哏在大户人家出殡时,给大户的老爷披麻戴孝当儿子,这里头捧哏要不断地叫“爸爸”,所以张三禄拿这段相声示意肃小六,让他此刻把认亲先当作表演。

这些人劝了半天,肃小六依旧不动声色地跪在那里,踌躇不前。

“肃小六!”六公主悦龄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喝道,“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大伙儿忙了半天,把你带到王府来,本公主为了保护你,还差点挨了一刀,你这会儿扭扭捏捏的,像不像个男人?”她越说越怒,顺手抄起桌案上的茶碗便向肃小六身上砸去。

肃小六本来跪在地上,脖子长长地伸在前面,那茶碗正飞到他的后颈,里面滚烫的茶水一下子从领后灌入后背。一股刺痛的烧灼感立刻蔓延到整个脊背,肃小六痛得大叫:“啊——妈呀!”

[网友]:擦,终于叫出来了!

[网友]:这是真心叫出来的吗?

[网友]:应该是真心的,那茶水应该是真烫,看见没,后背都冒烟了!

[网友]:还是公主的办法灵!

[网友]:我觉得这公主就是小六的克星!

[网友]:六“攻主”和肃“小受”嘛,天生一对啊!

听到肃小六那声不怎么真心的“阿玛”,郑亲王还是不禁老泪纵横,侧福晋瑚佳氏和王佳氏忙上前劝解,待郑亲王情绪稍定,玉满便从身后一个太监手里接过一个托盘,拿起上面放着的一个大红封套,递给了郑亲王。

“啊吧!”郑亲王向肃小六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肃小六忍着背后的疼痛,凑到那烈焰虎皮榻前,郑亲王左手一把拉住肃小六的手,眼神凝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这位曾经遗弃的儿子讲,但又欲语不能,两眼热泪滚滚,哽咽不止。

“王爷,”瑚佳氏想到自己那位受尽苦难的妹妹绮桐,也是感慨万千,但她还是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劝慰郑亲王,“无论怎样,老六总算是回来了!您的这桩心愿也总算是了了!”

郑亲王点了点头,含泪将那个大红封套塞到了肃小六的手里。肃小六接过来,本想缩回手,但是郑亲王那干枯的手指依旧紧紧地抓着他,肃小六心中也颇为感动,反过来也握住了郑亲王的手,只见郑亲王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本悲痛已极的神情中有了一丝宽慰。

“六爷,”玉满替郑亲王说道,“这是王爷为六爷买的一处宅子,地契和王爷给您建造新宅的银票都在里面了。”

“银票?”肃小六心中一动,把郑亲王的手握得更紧了。

“来,”瑚佳氏把郑亲王的几个儿子也叫过来,一一为肃小六介绍,“这是你三哥端华、这是你五哥恩华、这是你七弟惠略、这是你最小的八弟宽略!”

端华和肃小六算是名义上的同母兄弟,所以对肃小六极为热情,握着他的手喜不自胜;恩华虽然心中略有不快,但也较识大体,和肃小六互行一礼;惠略和宽略都只有十几岁,又都是庶出,所以很谦恭地向肃小六行了一礼,并叫了声“六哥”。

肃小六被这场面搞有点懵,他紧紧地握着那大红封套,想说句什么客套话,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六爷,”玉满见互相都认过亲谊,便上前对肃小六道,“既然认了亲,这都是一家人了,您觉得还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尽管说出来。”

“是啊,”瑚佳氏也摆出母亲的姿态来,“老六,这会儿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我……”肃小六嗫嚅着,踯躅不语。

[网友]:小六,现在是正式的世子了,说点有水平的话!

[网友]:来个长篇大论,震他们一下!

[网友]:先讨伐一下那个富察老福晋!

[网友]:楼上说的太小器了,应该发表一下清穿后要振兴中华的宏图壮志,让这些沉睡的人都觉醒起来!

[网友]:对,讲一讲以后编练新军,购买先进武器,扫平列强,雄霸世界的雄心!

“我,”肃小六吞吞吐吐地道,“我好饿,有没有红烧牛肉面,来一桶!”

第二十二章 带着怒火的凤纹金簪

“啊?”众人都是一怔,接着不禁大笑起来,大家本想着这位落魄的世子此刻华丽变身,会有什么惊人之语,或者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要说,却不想他一开口竟然仅仅是要一碗面吃,这让众人着实没有想到,不仅在座的诸位福晋和客人都大笑起来,后面服侍的太监侍女们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网友]:崩溃!地上有没有缝,让我钻进去吧!

[网友]:小六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网友]:唉,小六啊,太让人失望了!

[网友]:我觉得挺好的呀!饿了要吃面有什么不对,干吗非得要豪言壮语的!

[网友]:穿越到清末一定要奋发崛起的,不然会被套电钻的!

[网友]:汗!

[网友]:汗!

[网友]:让一说相声的练兵崛起,这不就是《南征梦》嘛!【注1】

[网友]:就肃小六那样的,一把刀都吓得尿裤子了,还能带兵打仗?

“原来是饿了呀!”瑚佳氏拿手绢掩口笑道,“这么大清早地把他们叫来,肯定还都没吃饭呢。来人啊,你们去看看厨房有什么现成的,让他们赶紧做一桌!”

“嗻!”一个太监听令便要转身去厨房。

“来不及了,”肃小六感觉自己的血糖已低到脚脖子上了,忙叫住那个太监,“有红烧牛肉面的话,来个big桶吧!”

“啊?”那太监眨巴了几下眼睛,问道,“六爷说什么桶?”

“哎呀,”肃小六稍稍感到有点眩晕,“就是大桶!”

“哦,明白了!”那太监退后两步,然后飞一般地跑向了王府的厨房。

坐在后排的郑亲王庶福晋刚佳氏看着肃小六这没出息的样子,心中暗暗冷笑:“那贱人生的儿子,也是一个不入流的贱种!出头露脸地卖艺之人,竟然堂而皇之的进入王府,真是笑话!”

这时,郑亲王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精力渐渐不支,他命玉满让自己的五个儿子围在身边,他从端华开始,一个一个打量了一遍,然后又一个一个地抓着他们的手,把他们的手叠在一起,嘴里“啊啊”地说了几句。

“王爷说,”玉满上前翻译道,“兄友弟恭,乃王府之福!”

“阿玛放心,”端华在诸兄弟中居长,他紧握着父亲的手,向郑亲王做出保证,“郑亲王府绝不会出现烛影摇红那般萧墙之祸!”

郑亲王点了点头,又转脸望着五子恩华,那锐利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人的内心一样,深邃难测。

[网友]:这王爷的眼神好吓人!

[网友]:是啊,好像是隐藏了好多要说的话!

[网友]:对了,刚才那个端华说的烛影摇红是什么意思?

[网友]:是洞房花烛夜的意思么?

[网友]:他的意思可能是,爸比你放心死吧,我绝对不会对你的老婆做出洞房花烛那种事的!

[网友]:是这意思吗?那萧墙又是什么意思?

[网友]:屁啦!别听上面楼的胡扯!烛影摇红是一个典故,是说宋太宗赵光义在烛光中用斧子杀了兄长宋太祖赵匡胤,又叫做“烛影斧声”;萧墙之祸出自《论语》,是说家门内的祸患。端华的意思是说,保证郑亲王府不会出现兄弟相残的事情。

[网友]:楼上好有学问!

[网友]:终于遇到学霸了!

[网友]:学霸,互粉一个呗!

[网友]:公布下微信号,加个好友!

[网友]:大家别乱,站好队型,先看这个恩华要说什么!

恩华饱读诗书,极具文人气质,在诸兄弟中算是才学兼优的,这一点深受文采风流的郑亲王的喜爱,因为他觉得恩华继承了他在诗书造诣上的衣钵。

但是,此刻这眼神又透露着什么信息,恩华一时难以参透,只好先温言劝慰:“六弟、七弟、八弟年纪尚小,我与三哥已当差多年,有了些阅历,以后一定会一起照料三位弟弟,请阿玛宽心!”

郑亲王听他这么说,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依次望了望肃小六、惠略和宽略,然后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似是感慨、又似是悔悟,抑或是这位六岁便继承王爵的王爷对自己一生的回顾,笑声在水池亭廊间回响不断,最终戛然而止。待众人再上前去看他之时,他已溘然长逝。

“阿玛!”端华作为长子,首先要用哭声向王府众人报丧,接着自诸位福晋开始,依次到恩华诸子、太监侍女,都跪在郑亲王的烈焰虎皮榻前,嚎啕大哭。

“唉!”宗人府两位堂官绵偲和春山看到这一幕,不住地摇头长叹,“白首送故人啊,王爷一路走好哇!”

惇郡王奕誴和寿恩公主悦龄也是感动之极,悦龄一边拭泪一边对惇郡王道:“郑亲王这么挺着,原来就是等着肃小六来认他这个父亲的,既是如此,为何不早点相认呢?那样,肃小六也能多陪他一些时日。”

“唉,”惇郡王叹道,“郑亲王也是有难言之隐啊,当年他把肃小六他们母子赶出王府,心里一直愧疚不安,王府里呢,又是由那位富察老福晋一手把持,他倒是早有打算,只是老福晋这一关过不去啊!”

“富察家的人怎么这么横!”悦龄心中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福康安不就是乾隆爷的私生子吗?乾隆爷到死也没有把他认成儿子,这老福晋是福康安的女儿又有什么了不起,竟然坐到郑亲王的头上来,管起皇亲宗室的事来了!”

惇郡王忙去阻拦她,但她口齿伶俐,语速极快,没等他拦住就把话说完了,惹得惇郡王跺脚急着:“我的公主殿下,说话要留神!什么私生子?宗人府的玉牒谱系里又没有写,你怎么能信口胡说呢?这种事私下聊聊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在人面上乱说!”

“我知道,”悦龄觉得这位哥哥有点小题大做,“我不就是在你这儿说说吗?”

“你净给我惹事,”惇郡王对这位妹妹始终不能放心,“今天我便送你回宫,省得你在宫外招摇,给我添麻烦!”

“五哥,”悦龄忙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地道,“好不容易这一段皇阿玛不在京里,我才能在太后那请假出宫,你可千万别把我送回去!”

“你在太后那能请假出宫,”惇郡王冷笑一声,“是说去陪五公主,那你不在她的额驸府里好好待着,出来乱跑什么?”

“那,”悦龄拿手绢擦了擦泪,“我不是来给郑亲王爷送行嘛!”

“你?”惇郡王哼了一声,“你就是来凑热闹的!还送行?”

“咦?”悦龄不经意向郑亲王那边一瞥,看到了人群中跪着的肃小六,既没有像有些人那样仰天长号,也没有像一些人那样伏地大恸,而是面色如常地在那偷拆那个大红封套,这让悦龄的怒火一下冲到了头顶。

“死小六,该哭的时候,你竟敢不哭!”说着,她便从头上拔出一枚镶玉凤纹金簪,“这下本公主就让你好好儿地哭上一场!”

肃小六在那低着头还浑然不知,他摆弄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封套的开口,心中急道:“这怎么弄得比快递包裹还严实呢?

【注1】:传统相声《南征梦》根据朱绍文相声《得胜图》改编,讲述相声演员做梦成为平寇的将军,最终闹出一堆笑话。

第二十三章 至臻佳境的哀嚎

“启禀福晋,”郑亲王府大总管跪在嫡福晋富察氏的面前,带着哭声说道,“王爷他老人家,薨了!”

富察氏长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感慨万千地望着窗外,过了良久才道:“王爷的后事怎么安排,你和端华他们都商量过了吗?”

“回福晋的话,”大总管答道,“这会儿还没有来得及商议,三爷先让奴才来通知福晋!”

“嗯,”富察氏点了点头,语气显得极为平静,“你告诉他们,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采买白布、缝制孝衣的事你得抓紧去办了,一时间王府上下没办法‘成服’,不过,照成例都得先‘摘缨子’、‘摘红’,这你也得赶紧安排,别让外人笑话王府没有规矩!”

“成服”是指王府上下的亲眷仆从要按规制穿上不同样式的丧服,由于事情紧急,一时间不可能马上采办加工好这些服饰,但为了表示王府内有丧事,需要王府上下的人将衣帽上的红缨子和府内各处挂着的红色饰品摘除,就称为“摘缨子”和“摘红”。

“嗻!”大总管道,“这些奴才已经通知各院儿了,白布也都派人去采买了,王府各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也已换成白灯笼了!接下来的事情,等三爷那边安顿完王爷的灵柩,再来跟福晋禀报!”

“好,你们办得不错!”富察氏踱了两步,然后问道,“那个新入府的肃顺,准备怎么安排?”

“据玉满之前跟奴才说,”大总管边想边道,“王爷本来在二龙坑的劈柴胡同给这位新过府的六爷,买了一处宅子,但是还没有开始重新修建,暂时还没办法住。王爷生前的意思呢,是让他先住进王府的‘石琴居’,这会子事情都拧在一块了,奴才也抽不出人来去打扫……”

“好了,”富察氏打断他的话,“这件事等午后再说,石琴居那边,暂时不要让人进去。你,听明白了吗?”

富察氏最后一句话语气加重,大总管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当下便叩头下去,说道:“奴才明白!”

“去忙吧,”富察氏用那长长的指甲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告诉王府的所有下人,府里有白事,当差都要谨慎着点儿!谁要是在这个时候,不遵规矩,办错了事,说错了话,可别怪我到时不客气!”

富察氏的威严和手段这位大总管早已领教,此时听了这话,更是后背发凉,当即再次叩头下去,颤声答道:“嗻!奴才下去一定严加申饬,要各院儿管事的管好下面的人!”

“嗯,”富察氏摆了摆手,“你去吧!”

“奴才告退!”大总管叩头退出,汗流浃背地离开了富察氏的寝殿。

这时,一位侍女轻轻地掀帘进来,走到富察氏身边,低声说道:“禀福晋,定亲王府来人说,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今日午后便可行动!”

“好!”富察氏又坐回榻上,对那位侍女道,“让她们都进来吧,给我更衣,咱们去看看王爷的遗容!”

※※※※※※

“五哥,”悦龄右手握紧那枚金簪,对惇郡王问道,“你知道‘肩井穴’在哪儿吗?”

“哦?”惇郡王一怔,“是在肩膀头吧,具体的位置我还真不太清楚!”

悦龄冷笑一声,说道:“人的胆经之水,经由足底‘涌泉穴’而上,由‘肩井穴’而出,然后由此流入全身。”

“这,”惇郡王不解,“是什意思啊?”

“就是说,”悦龄紧紧地盯着远处肃小六的肩井穴,说道,“若是一个人的‘肩井穴’被封,那么……”

惇郡王问道:“会怎样?”

他的话音未落,悦龄便像掷飞镖一样,将手中的金簪对准肃小六肩头抛了出去。那金簪如同电掣一般,穿过正在叩拜的人群,正刺中肃小六的“肩井穴”。

“啊——啊——啊——妈呀!”肃小六的眼泪如同水枪喷射一般,瞬间涌了出来,然后嘴唇不断颤抖着,仰天长叫。他右手伸到肩后,想把刺中自己的尖锐之物拔出,但手指刚刚触碰到那枚金簪,一股如同电流般的疼痛感顿时袭遍全身,最后连脚趾头都疼得抽了筋。

“看到了吧?”悦龄对自己的准头得意之极,对惇郡王炫耀道,“就是这样,会疼得生不如死!”

[网友]: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嚎开了?

[网友]:嚎的是“阿玛”吗?

[网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我正准备看那红封套里装的什么呢,怎么突然这样了!

[网友]:是啊,我也正想看看那里面的房产证什么样呢?

[网友]:什么房产证,地契就是土地证吧!

[网友]:我看,解释为不动产权证最正确!

[网友]:不是说还有银票呢,也不知道是多少面额的!

[网友]:肯定不会少,这下肃小六要发财了!

[网友]:这表情是兴奋过度了吗?

[网友]:看着不像啊,脸都扭曲了,像是疼得了!

[网友]:咦?他往后背抓什么呢?

[网友]:好像是背后有东西,但镜头看不到背后呀!

[网友]:你们说的都不对,我看是那个王爷的鬼魂附到肃小六身上了!

[网友]:啊?鬼附身?听肃小六那凄惨的声音,真有点像哦!

[网友]:这是直播灵异事件吗?

[网友]:我刚进来,哇,终于赶上了!这是直播骟小六的现场吧,听声音一定很疼吧?请问各位,是不是没有用麻药啊?

[网友]:……

不远处的张三禄、朱绍文、沈春和三人被隔在人群之外,不知肃小六被人刺中了穴位,他们看到肃小六在郑亲王榻前哭天抢地的哀号,不禁叹道:“这小子装哭也装得太像了吧!”

“我看呀,”张三禄轻声对朱、沈二人道,“咱们应该编段相声,专门讲哭的!”

“这个主意好,”朱绍文举起大拇指称赞道,“哭也分很多种,身份不同、地位不同,遇到的事儿不同,哭的样子也不一样,这要是编一段相声,一准儿可乐!”

“哎呀,”沈春和看着肃小六哭得都快没人形了,不禁皱眉道,“像肃小六的这哭法,算是哭到至臻佳境了吧?你瞅瞅,俩手都开始捶地了,哎呀,看着手都疼!”

“哎呦,”朱绍文也看到了肃小六撕心裂肺的样子,“你看,这会儿开始用头撞那王爷的烈焰虎皮榻了!听见没,那声音,咚咚咚的,撞得真狠哪!”

就在郑亲王的亲眷一片举哀之声中,突然,郑亲王原本仰倒在榻上的尸体竟然颤巍巍地坐了起来。

[网友]:我擦!僵尸复活了!

第二十四章 虎皮榻上的灵异一幕

郑亲王乌尔恭阿府中的侍卫、太监、侍女大多都来自于他所领辖的镶蓝旗中,其中以随旗包衣的门户居多,所以这些家仆们都视郑亲王为“旗主”。现在旗主薨殁,按照清王朝各旗的隶籍关系,这些侍仆们举哀自然要“天崩地坼”表示忠爱至性,所以不论是真是假,王府内各院的太监、侍女、嬷嬷们都“如丧考妣”一般哭得惊天动地。

对于“哭”这件事来说,是王府里这些太监们的专长,太监由于身体残缺,心智也与众人不同,所谓阴阳不协,自然容易在情绪上走极端,遇事更易感时伤怀。所以,郑亲王府各殿各院的太监们在这个时候哭起来,一个个都哭得姿态特殊、标新立异。

在《晋书慕容熙载记》中曾经对哭丧的形态发明了一个词,叫做“躄踊”,意思就是以捶胸顿足来表现哀痛之貌,对于这个词,这些太监们深得其精髓。郑亲王嫡福晋带着侍女一身素衣地从王府后殿向惠园的雏凤楼一路走来,沿途在各个院落里,看到那些太监们哭得都千奇百怪。

有人瘫在地上哭得起不来,有人把脸贴在墙上哭得灰头土脸,有人望着天空哭得两眼无神,有人扶着门框哭得那木门“呀呀”作响,这些都还算是稍微正常些的,有些突发奇想的太监们哭得让人啼笑皆非。

在连接惠园的几处专门负责豢养动物、修剪花草的院落里,那些太监们有的爬到树顶上对天长嚎,有的像猴子一样挂在树梢上做“猴子捞月”式对地长嚎,有几个负责养骆驼的围着几只骆驼一起哭号,有几个负责养珍禽的追着那被吓跑的白鹤边跑边哭。反正这些太监们都名尽其能,生怕哭得落后于人似的哭出不同的花样来,让沿路走过的富察氏都看在了眼里。

待富察氏再次来到雏凤楼前,面对着一众围着那烈焰虎皮榻哭得死去活来的亲眷仆人时,却只见那位肃小六在其中十分惹眼,他像中了邪似的,一会儿哭得像“狮子打滚”,一会儿哭得像“神龙摆尾”,那样子比之前那些太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孽种,”富察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哭得像真的似的,进府还不到一天,就真跟王爷不离不弃了?”

正这样想着,突然看到原本躺在那虎皮榻上的郑亲王,上半身突然一抖一抖地坐了起来,由于身旁众人都伏在地上大哭,还都没有在意这个变化。而富察氏身旁的侍女却不禁大声惊呼出来:

“啊!王爷他……”

富察氏心中也是一惊,“诈尸”的事,她只是听别人讲过,但都当作故事去听,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得见,况且,这“诈尸”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丈夫,这让她的心头如同被一个手掌捏住一般,有些头脑眩晕,呼吸不畅。

在人群之外的张三禄、朱绍文、沈春和三人原本正在默默观察这些人不同的哭法,准备回去编写关于哭的相声,但也无意间看到郑亲王尸体坐起来的样子,都不禁大骇。

“我的天爷,”沈春和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下,“今天可是让咱们开眼了,这王爷怎么坐起来了?”

“师父,”朱绍文也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您老见多识广,您瞅瞅,这是哪一出啊?”

“我瞅什么啊,我!”张三禄也把身体往后退,“我又没给张天师说过相声,驱符捉鬼那一套,我也不会,光瞅管什么用啊!”

“要不,”朱绍文咽了口唾沫,“您来段太平歌词,只当是念咒了,弄不好能把这诈尸给镇住呢?”

“拉倒吧,”张三禄边挪腿边道,“唱一段《劝人方》,人家是鬼又不是人,肯定听不懂啊;来一段《排王赞》,人家王爷是满洲鬼,这里头大清朝的词儿还没编出来呢,唱明朝皇帝的赞歌,那还不得把他给激怒了!”【注1】

他们这边说得正热闹,直播间里也炸开了锅。

[网友]:今天不白来啊,原本历史穿越类的直播节目改成灵异直播了!

[网友]:这小六一直乱晃悠,镜头不稳看不清,不知那王爷的獠牙长出来没有?

[网友]:獠牙是什么意思?

[网友]:僵尸在尸变之后,指甲变黑、獠牙长出是基本特征啊!

[网友]:哦,白天也会有僵尸吗?不是应该在晚上出现吗?

[网友]:那可不一定,万一这王爷能量值高呢?

[网友]:肃小六就在他前面,会不会上来直接攻击肃小六啊?

[网友]:哇,那可怎么办?对付僵尸一般都用什么?

[网友]:黑驴蹄子、桃木剑,符咒糯米、墨斗线,这是天师标配啊!

[网友]:可是,肃小六好像没看见啊,他爬在地上啃什么呢?

[网友]:喂,小六!快醒醒!有危险了!

[网友]:小六!小六!

[网友]:这货啃什么呢?

[网友]:我擦,肃小六不会已经被咬了吧?

[网友]:为什么这么说?

[网友]:只有变成丧尸才会乱啃呢!我看小六已经变丧尸了。

[网友]:这什么剧情啊,不是要穿越清末练兵崛起吗?这怎么搞出僵尸了?

[网友]:我是那会刚进来的,没明白怎么回事啊?难道没骟成功,就会变僵尸吗?

[网友]:……

[网友]:……

[网友]:我是话题杀手吗?怎么我一开口,你们都不说话了?

“王爷这是,”宗人府的两位老堂官绵偲和春山也看到了这一幕,绵偲指着郑亲王惊道,“这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怎么起来了?”

“是啊,”春山也又惊又疑,“不是心愿已了嘛,怎么会这样呢?”

郑亲王的近仆玉满一直跪在乌尔恭阿的头部这一边,此时他抬头看到这场面,忙上前扶住郑亲王的双肩膀,将他按了回来,并对郑亲王脚头那边跪着的肃小六道:“六爷,六爷,您别咬住王爷身体下面的那张虎皮呀!把王爷都给拉起来了!”

可能是身边众人哭号声震天,肃小六听不见,玉满见他不为所动,依旧咬着那张虎皮的尾巴,不停地使劲向后拽,使得半倚半躺在虎皮上的郑亲王尸体不住地向前晃动,从远处看,就像是诈尸了一样。玉满无奈,只好爬到前面,一边去推肃小六,一边拉住那虎皮尾巴,想从他嘴里给夺过来。

不料,肃小六一抬头,玉满看到他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紫红,一双眼睛如同恶狼一般布满了血丝,上下两排牙齿死死地咬住那条虎皮尾巴,任凭怎么拉也不松口,这让玉满吓了一跳:“六爷,您是不是饿急了?怎么跟恶狗一样不松口啊?可是,这虎皮它不能吃呀!”

【注1】《劝人方》和《排王赞》都是太平歌词的曲目,《劝人方》在郭德纲先生的节目中经常出现,就是始句“庄公闲游”一段;《排王赞》是从盘古开天开始,列举各朝各代的君王,版本的起源年代不可考,书中张三禄说起这段,根据古时候“本朝不说本朝事”的原则,暂且假定文本只列至明朝。

第二十五章 殷殷期盼的一桶面

“呜呜呜——”

肃小六像饿狗护食一样,咬着那虎皮尾巴,和对面的玉满对峙起来。

“六爷,六爷,”玉满语重心长地劝解道,“您要是饿了呢,等会这一拨哭完了,我给您弄吃的去,您松松口,松松口!”

“呜呜呜——”肃小六仍旧不为所动。

[网友]:肃小六,你太能恶搞了!

[网友]:就是,原本还真以为能见到僵尸复活呢!搞了半天原来是假的!

[网友]:他这是把那王爷当木偶耍着玩呢!

[网友]:唉,还想着你能筹建一支僵尸军团,打败英法联军,打赢甲午战争,征服世界呢,谁知道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网友]:楼上创意不错哦!打到东瀛去,僵尸军团pk贞子军团,有期待啊!

[网友]:你们先别想那么远,先看看肃小六这会是怎么回事?

[网友]:是啊,怎么突然变得像得了狂犬病的恶狗一样呢?

[网友]:是哦,这是犬灵附身的节奏吗?

在肃小六旁边跪着的郑亲王第八子宽略,只有十一二岁,他对于父亲的去世并没有显得那么悲伤,刚才受现场的气氛感染,便跟着哭号了一场,此时他看到肃小六这边有更稀奇的事,便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

看着玉满对着恶犬一样的肃小六劝了半天,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宽略便挪步上前,对玉满道:“狗要是发狂了,你得先安抚安抚它,让它平静下来,才能让它松口。”

“啊?”玉满不解,“这跟狗有什么关系?”

“乖——”宽略伸出左手,在肃小六的后背,从头顶的头发开始向下轻轻捋了捋,就像对待自己养的名犬一样。

肃小六的肩头穴位被封,疼痛的感觉一浪接着一浪地从肩膀辐射到全身,让他痛得像触电一样在那不住地扭动,头在地上不停地撞来撞去,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把那个烈焰虎皮榻上的老虎尾巴咬在了嘴里,但疼痛感依旧丝毫未见减轻,剧痛之下,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维,所以脸上的表情如同一条恶犬一样狰狞可怖。

这时,宽略的轻轻的安抚,竟然让他的疼痛稍稍减轻了一些,肃小六终于张开嘴,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

[网友]:这小正太养狗的方法竟然奏效了!

[网友]:肃小六搞什么呢?一会儿像僵尸附身,一会儿像狂犬附身,玩cosplay呢?

[网友]:我怎么觉得像是骟后的后遗症呢?

[网友]:……

[网友]:……

[网友]:我就偷偷说一句,你们怎么又都沉默了?

“八爷这招挺管用啊!”玉满见他终于松了口,忙将那虎皮尾巴收了起来,掖在了虎皮榻的下面。

“那是,”宽略微微一笑,显得一脸得意的神色,“从小我就养狗,不论是大狗小狗,它们的习性我都能了解个一二!”

“肩膀,肩膀,”肃小六用手指着肩头,不住地呻吟,“快,快,肩膀!肩膀!”

宽略这时才往他的背后看去,只见一枚金簪正刺在他的肩胛处,金簪四周的后背上已是大汗淋漓,于是伸手上前,想去拔掉那枚金簪:“这簪子怎么会插在你后背上呢?我帮你拔出来吧!”

“别——”肃小六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宽略已经把那金簪拔了出来,这一下如同抽筋拆骨一般,痛得肃小六嗷嗷大叫,“别拔呀——等我让你拔,你再拔,好不好?”

“好!”宽略慌乱之中,又把那金簪插了回去。

“我的天哪!”这一次刺得似乎比刚才还要深,肃小六痛得已经叫不出人声了,“嗷——呜——哇——呱——哞——汪——喵——”

[网友]:噗——

[网友]:遇到猪一样的队友,就是这样!

[网友]:这简直就是二次伤害啊!这小正太是不是故意的?

[网友]:我想先问下,这个金簪是谁插上去的?

[网友]:不用问,金簪肯定是女人的东西,一定是哪个女人搞的鬼呗!

[网友]:宫斗剧里都玩阴的,看来一定是哪个不待见肃小六的福晋干的!

[网友]:哇,斗争好激烈啊!私生子进王府,老王爷刚死,就被继母虐待,这剧情,妥妥的王府宅斗风!

[网友]:是啊,肃小六嘴皮子再厉害,也抵不过人家背后使阴招啊!

[网友]:回头得让我女票来看看直播,我女票是宫斗剧十段,一定能帮肃小六出出主意!

[网友]:宫斗剧十段?我的天,兄弟你能活到今天不易啊!

[网友]:就是啊,女票是宫斗高手,自己还不赶紧长点心,还有心思帮别人?

[网友]:你们这么一说吧,我突然感觉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女票做的饭里掺什么东西了?

[网友]:你微信和qq密码她知道吗?

[网友]:不知道啊!我三天一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网友]:不好说啊,现在破解手段多高呀!

[网友]:那完了,那一定是被她发现了!

[网友]:同情你,兄弟,赶紧坦白吧,争取个宽大处理!哥们现在正跪在厕所里反省呢,我女票是写宫斗宅斗书的作者!泪!

[网友]:汗!

[网友]:你们心可真大,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看直播呢?

“不是这样吗?”宽略还凑上去问道,“要不我抽出来再来一次?”

“八爷,”玉满忙上前拦住他,“还是别弄了,等会叫太医来拔吧,看六爷这样子,疼得都已经学开口技了。”

“那好吧,”宽略看着肃小六痛苦万分的样子,心有不忍,“六哥,要不我给你找根骨头,你先叼着?”

肃小六这会疼得已经听不到他说的什么了,只是张着嘴在那不停地扭动。

“行了,悦龄,”惇郡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对六公主悦龄道,“你别整他了,看他疼的那样子,快帮他拔出来吧!”

“别急呢,”悦龄看了看四周的人,“等他们哭完了,我就给他拔出来,省得别人哭的时候,他三心二意的!”

“差不多该哭完了。”惇郡王看了看天色,“接下来主应该是沐浴剃发、换上殓衣了。看那边,王府的大管家和嫡福晋他们都来了。”

“穿殓衣怎么穿啊?”悦龄奇道,“人都躺在那了,他们得把人抬起来穿?”

“这不是你小姑娘该操心的事儿!”惇郡王望着肃小六道,“你去把肃小六背后的金簪拔出来,咱们该告辞了。等回头设好了灵堂,咱们再来拜祭。”

“现在就走?”悦龄显然还没有玩够,“咱们还是留下来,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忙可帮吧?”

“别胡闹!”惇郡王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是堂堂的公主,在这儿帮什么忙?快点去,拔掉金簪咱们就走!”

“那好吧。”悦龄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但肃小六外面围了有三层痛哭的人群,自己根本就挤不进去,于是回头望了望惇郡王。

只见惇郡王面露怒色,示意她自己想办法,于是悦龄在人群中看了半天,终于看到一名太监腰间插着的拂尘,登时心中一亮,挥手将那拂尘拔出,然后像挥舞马鞭一样,用那拂尘上前将肃小六背后的金簪卷住,一把抽了回来。

肃小六被她的力道猛地一带,身体不禁向侧面一转,便扭头看到了正拿着拂尘的六公主悦龄,待看到她的左手的玉指捻起了被拂尘缠着的金簪,瞬间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呀?”肃小六一脸万念俱灰的神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

“哼!”悦龄把金簪插回头上,然后把拂尘往那位太监领后一塞,扬长而去。

[网友]:原来是公主做的手脚!

[网友]:这公主对肃小六怎么下手这么狠呢?

[网友]:女攻倾向的,用这种手段对付男人,很正常!

[网友]:听话音,楼上有这经验?

[网友]:唉,不说了,满眼都是泪呀!

[网友]:现在这里是小受聚集地吗?怎么感觉都阳气不足呢?

“你们别吵了!”肃小六捂着肩膀,对直播间众人喝道,“我都这样了,你们什么有用的主意都没有!净在那瞎贫!刚才公主扎我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呢?难道一个人也没看见?”

[网友]:镜头又不是360度的,我们怎么能看见?

[网友]:打是亲,骂是爱,公主欺负你,说明你在她心里有位置,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呀!

[网友]:说得对,你要接受公主,就得接受自己变成小受的事实!

“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肃小六气鼓鼓地道,“回来不是被打就是被扎,要不就是被人暗杀,我招谁了呀?刚才那可不是一般的疼,我的天,疼得要人死的节奏啊!你们知不知道?”

[网友]:只有这样,那公主才能在你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嘛!

听这网友这么说,肃小六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身心疲惫地坐了下来,正要闭目休息一会的时候,突然肚子里咕咕作响,这时他才想起来:“咦,不是说给我牛肉面呢?人呢?这折腾了大半天,一口饭一口水都吃上,这不是要饿死人的节奏吗?”

肃小六伸长了脖子,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希望能发现那位给自己拿红烧牛肉面的太监,视线扫了好几遍,终于在一个小土包上看到了那个长着芝麻小眼儿的太监身影,他双手正努着劲,提着一只像是装水用的大木桶,挥汗如雨地一步一挪地向这边走来。

[网友]:哈,就是这货!

[网友]:小六,你的饭来啦!

[网友]:哈哈,这么大一桶牛肉面,小六你吃得了吗?

“哈,”肃小六终于看到了希望,不禁喜道,“这王府的太监真实在,说要big桶,结果整这么大一桶来!”

就在他正殷殷期盼的时候,突然看到郑亲王嫡福晋富察氏带着一众素装的侍女,出现在那提着木桶的太监身后。

“福晋,您怎么了?”一位侍女赶忙上前扶住眩晕欲倒的富察氏。

“哎呀,看到王爷坐起来了,”富察氏捂着头,痛苦地道,“感觉心口发紧,头也晕得不得了!”

“那,”几名侍女慌忙架起富察氏,“要不我们扶您回去歇息一会吧?”

“不,不,不,”富察氏强撑着站起来,突然闻到一股饭食的味道,其中香菜和牛油的香味让此时的她感觉无比刺鼻,“哎呀,什么味道呀,不行不行,晕得想吐!”

“嘿!”一个侍女对前面的太监厉声喝道,“你那桶里是什么?福晋闻着都恶心了!”

“啊?”那太监忙放下木桶,一边擦汗,一边回头行礼,“这不是刚过府的六爷要吃的牛骨汤面嘛!这厨房刚给做好,我正要给六爷拿过去呢!”

听到“牛骨汤面”这四个字,富察氏更觉得胃中发酸,她指着那木桶道:“快,快,把那木桶提过来,我想吐!”

第二十六章 最早的相声投资人

“不要,千万不要啊!”肃小六看着远处富察氏顷刻间就要吐到那大木桶中,一颗心已然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网友]:唉,半路杀出个老福晋!

[网友]:我的天,真的吐出来了!

[网友]:我勒个去,快打马赛克吧,好恶心!

[网友]:别看了,小六!把镜头移一移,这画面太恶心了!

[网友]:算了吧,小六,等会让厨房再给你做一桶!

[网友]:拍拍哦,可怜的小六!

[网友]:咦?那个给老福晋拍背的丫鬟好像长得蛮不错的,皮肤好白!

[网友]:楼上真是个奇葩!

[网友]:我在想,这老福晋刚才是去喝酒了吗?怎么吐这么多?一分钟连着吐都不带喘气的!

[网友]:我擦!楼上什么怪癖!

[网友]:真恶心,你!

[网友]:吐!

[网友]:吐!

[网友]:你赔我键盘!新买的机械键盘啊!

[网友]:楼上我有个问题,你是在键盘上吐完才打的字吗?

[网友]:……

“啊——”肃小六伏地大恸,“我的牛肉面呀!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吃一口饭,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这时,郑亲王府的大总管带领着几位白须长者和一群差役走了过来,他让太监侍女们把各自的主子搀扶起来,然后交待了一番,让他们分别把福晋、世子们送回各处寝殿,服侍他们摘红换衣、整理发饰。

另一方面,大总管还派人专程将客人惇郡王奕誴、寿恩公主悦龄、顺承郡王春山、多罗贝勒绵偲,以及张三禄、朱绍文、沈春和等分别送走。

临行时,悦龄远远地望了肃小六一眼,向身旁的惇郡王问道:“这郑王府的丧礼要办多长时间?”

惇郡王想了想,答道:“戴孝三个月,守孝得二十七个月吧。”

“这么长时间?”悦龄心里原本想着肃小六过几天就能来自己这里当差,没想到戴孝就得三个月,她也明白这其间肃小六肯定是要在王府里守灵的,于是跺脚撅嘴,十分不满地对惇郡王道,“你不是说过两天就给太后说,让他来我这儿当差嘛,这怎么又得三个月,又得二十七个月了?”

“我的公主,”惇郡王真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那会儿不是郑亲王还健在吗?这会儿人家阿玛死了,我能怎么办?我能把郑亲王拉起来,说‘你先别死’?”

“咯,”悦龄笑了一声,慌忙用手掩住,她知道这悲伤的场合绝对不能失了礼制,“好吧,好吧,本公主暂且不治你的罪了!”

“哼,”惇郡王不服气地道,“我有什么罪?你一小丫头还摆这么大的谱!”

“骗皇上呢,叫欺君,”悦龄眼珠一转,打趣道,“你骗了我,就是欺公主,此罪暂时搁一边吧,不过,本公主回头要你将功折罪啊!”

惇郡王没有理她,只是拉着她,跟着绵偲他们一起出了王府。

张三禄等人临行时,专程跑来向肃小六慰问一番,张三禄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爷们儿,如今进了王府,可不比往日,你可一定要处处谨慎小心啊!”

“是啊,”朱绍文也提醒道,“这王府里的福晋众多,俗话儿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如今这王府有八位福晋,您这一下多了八个妈,我的天爷,差一个妈就三台戏了,您可有得听了!您想想,《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要是挨着唱,还能听得下去,可要是搭三个戏台同时唱,您听得过来吗?”【注1】

沈春和也正要来掺和两句,但却被张三禄给插了话。

“没错儿,”张三禄觉得有几句重要的话还是得交待一下,于是赶紧抢过话头,“我今儿看出来了,这王府里头的八个福晋各有各的算盘。那位最大的嫡福晋是摆明了跟您过不去,您可一定得加小心!不过,你们说相声那会,我在旁边儿把这八位福晋观察了一个仔细,我觉得那位姓瑚佳氏的侧福晋兴许对您有点好感,因为您甩包袱的时候,就她乐得像真的,其余几位都是假乐儿!还有,这兄弟之间您也得多注意了,在这大户人家里,兄长为父,您可别有事没事拿那位三爷砸挂,砸不好把自己脑袋都砸缸里头了!”

“我师父这可是把肠子都掏出来的心里话,”沈春和终于有机会说上两句,“这王府居丧期间啊,不能讲笑话,不能穿红,这您可得注意了。咱们说相声那嘴都碎,您呢,说相声还总不按词儿说,这回呀,千万别有事儿没事儿就抖包袱,我觉得您现在应该学朝里做官的那些人,‘多磕头,少说话’!这样,才能保您平平安安!”

“我看呀,”朱绍文点头道,“您就从现在开始,多磕头,不说话了。因为祸从口出嘛,要是不说话,不就没事儿了!”

“那,”肃小六眨巴着眼睛,问道,“我能不能现在再说一句?”

“哦?”张三禄左右望了望,神神秘秘地道,“趁这会儿人都不身边儿,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就是想问吧,”肃小六搔了搔头,有些为难地道,“那五百两银子,咱们四个怎么分啊?”

“嗐!”沈春和想笑又不敢笑,他指着肃小六手里攥着的那个大红封套,“你这里有地契,有银票,您还惦记那五百两银子啊?”

“就是啊,六爷,”朱绍文也过来帮腔,“我们仨都捧着您当上世子了,照评书里帝王将相的行话来讲,这叫‘拥立之功’啊,您不赏我们点什么就算了,怎么还惦记那点儿银子呢?”

[网友]:哈哈,这相声的祖师爷们也很爱财啊!

[网友]:一说到分钱,祖师爷的表情也会变哦!

[网友]:不过,小六已经占了大便宜了,何必要跟他们分银子呢?

[网友]:看他们三位穿的衣服也不怎么好,看来平常也挺穷的,小六就把银子给人家吧!

[网友]:就是,人家是祖师爷,你给人家分钱,回头还怎么相声行里混?

[网友]:你们没看出来他们是在开玩笑的吗?这帮说相声的说起话来,七分是假三分是真!

“爷们儿,你放心吧!”张三禄轻声笑道,“他们俩这是逗你玩呢,咱们说相声的行有行规,今儿的相声,您是主角儿,我们仨儿都是给您捧场的。照规矩,这赏钱都是王爷赏给您的,全都由您来做主,您说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们平常跑堂会也是如此,堂头说了算!”【注2】

“是,”朱绍文也正色道,“我师父说的没错。今天的相声说的惊心动魄还带流水儿,老王爷也是全看您一个人儿的,我们呢也没卖什么力气,也不好意思拿这赏钱!”

“不,不,”他们这一客气,肃小六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您三位是相声的老前辈,没有你们发明这相声,我不是也吃不上这饭不是?不过,说实话,凭相声我也没吃上什么饭!”

“那可不,”沈春和附和道,“我说相声也没少饿肚子!”

“我是这个意思,”肃小六看着三人,“你们三位把这五百两银子都拿走,多收些徒弟,把相声发扬光大。还有,最重要一点,你们把你们说过的相声啊,都给记录下来,刻印成书,这样才能流传下去。要不然啊,后世想学相声的,想找你们的相声本子都找不到,得多着急啊!都说传统相声有上千段儿,可是到传到后来能看到的也就那百十段了,好多都散失了,您说可惜不可惜?”

[网友]:好!肃小六终于说出点有意义的话来!

[网友]:的确,以前相声都是师徒口授相传,好多段子都流失了。

[网友]:我记得在哪看过,早期“清门”的相声由于不怎么收徒弟,所以很多“文哏”的本子都没流传下来,太遗憾了!

[网友]:“清门”是什么意思?“文哏”又是什么意思?

[网友]:早期的相声分为“清门”和“浑门”,清门大概是指清朝八旗子弟中喜欢相声的票友们组成的门派,他们不以赚钱为目的,只是聚会时为了热闹而表演,像《铃铛谱》、《八猫图》之类的文哏类相声,多数人认为是出自于“清门”。“文哏”就是用词文雅、书卷气浓郁的意思。

[网友]:那“浑门”呢?是专门讲荤段子的相声吗?

[网友]:不是,“浑门”就是我们常见的撂地演出、赚钱为目的的相声。不过,后来清朝灭亡后,“清门”和“浑门”合流了,之后才有了民国时期相声的繁荣。

[网友]:这意思是说,肃小六现在变身成世子,有可能会发扬“清门”的文哏相声?

[网友]:就肃小六?屎尿屁、荤段子不离口,还文哏呢?

[网友]:我也表示怀疑!

“哎呀!”肃小六的话让张三禄感动不已,他年事已高,一直想着广收门徒来传承自己的这门艺术,但艺人的地位低下使得许多有些才气的人都不愿从事这个行业,所以相声门第一直桃李不旺,是他最为伤心的事。此时听到肃小六的一番话,不禁老泪纵横,“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对相声的传承如此用心!虽然相声说得不怎么样,但这份心还真是真真诚诚的!”

“嘿,”肃小六一愣,“什么叫相声说得不怎么样啊?银子都给您了,您也不说句奉承话。”

“得,拍马蹄上了!”张三禄笑着拭了拭泪,站起来拍拍胸脯,“那我就代表相声的门徒们谢谢咱们六爷了!这五百两银子,我和绍文、春和他们就收了下,保证全都用到相声上面,要是有一个子儿用在别处,天打……”

“师父,先别起誓呢!”沈春和忙拦住他的话,“咱刚才不是说去聚福楼吃烤鸭子吗?不从这五百两银子里出,咱们身上可凑不出那么多钱来?”

“就是啊,师父,”朱绍文也道,“您别把话说死了啊,我还准备这银子分到手,换一身儿新行头呢!您怎么一激动就起开誓了呢?这一会儿要真是打雷了,这烤鸭咱还吃不吃了?”

“瞅见没?”张三禄指着朱、沈二人,对肃小六笑道,“这相声一行里啊,打我这儿开始,这师父和徒弟就不是一条心!”

[网友]:这祖师爷的预言很准哦!

[网友]:哈哈,原来那些年相声圈闹出的事,这祖师早有预言啊!

[网友]:我觉得他们三位情商都很高啊,什么事都能自嘲!

[网友]:五百两在清朝,应该是大数目了,我觉得如果成立个相声团体应该不成问题。

[网友]:之前不是有人算过了,大概相当于现在五十万,放现在恐怕注册资金都不够呢!

[网友]:那五百两在清朝是不是能买个豪宅?

[网友]:古代也看地段,好不好?五十万放在现还不够首付呢!在清朝也够呛吧!

[网友]:如果收徒弟教学,应该是不少了,像他们平常在天桥演一场也只能收一堆铜钱。

[网友]:张三禄最早是走“清门”演出的,应该以前是有家底的!

[网友]:不管怎么说,肃小六也算最早的相声投资人了!

“咦?”张三禄低头一看肃小六,见他突然又泪流满面,忙问道,“爷们儿,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怎么又哭啦?”

“我,我,”肃小六突然抱着张三禄的腿,大声哭道,“我也想去吃烤鸭,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好饿呀!”

【注1】:《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是京剧的传统曲目,由于是剧情相互衔接的故事,所以经常作为连台本戏连续演出,合称为“失空斩”。

【注2】:堂会,是指古时官宦富贵人家逢喜庆寿宴等红事,将演员邀至家中演出,清朝时的堂会以京剧、昆曲居多,也常有杂耍和曲艺表演。

第二十七章 黄梅调后的阴谋

“姣儿莫把扇看轻,娘不说来儿不知情。

此扇不是中华宝,外国进与我之当今。

那里你外公功劳大,万岁赐与忠良臣。

当年为娘来出嫁,只要宝扇带在身。

儿带白扇北京去,外公见扇他必定发兵!”

在京师天桥外围的一个茶棚下,一位十**岁的妙龄女子,正委婉悠扬地唱着黄梅调,在她右边有两位乐师正为她伴奏,那两位乐师一老一少,老的有五十多岁,花白胡子,衣衫褴褛;少的只有**岁,是个瘦弱不堪的少年,一身宽大的袍子罩在他的身上,显得很不合身。在他们的脚下,用瘦金体写着演唱的曲目《白扇记》和那妙龄女子的花名“金蝉”。

由于天桥的茶园和茶馆各有不同的常驻艺人在演出,像评书、戏曲、大鼓、单弦、子弟书等都有专门的演出场所,大多是在这些天桥周围的茶肆中,而像“金蝉”这类从南方流落京师的艺人们则无法进入那些地方演出赚钱,只能在这些为平民提供歇脚之地的茶棚中临时演出,讨些赏钱。

这些自南方来京的艺人,多是由于家乡受灾而流落四方,为了生计而半艺半乞。这些年,自安徽来京献艺的花鼓戏艺人众多,常在天桥听戏的一些闲客对此并不鲜见,但这黄梅调却很少有,所以这位金蝉在此演了七八天,观客是越来越多。

再加上这位金蝉虽然衣着简朴,但生得貌美动人、窈窕多姿,一时间引来不少好事的闲人都来争相观看,使得原本只能容纳二三十人的茶棚一下子聚集了百余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曲唱罢,叫好声此起彼伏,引得更多路人想钻进来一看究竟。

“让开!让开!”

就在为金蝉伴奏的那位少年端着一个大碗向四周的观众讨赏的时候,一队官兵突然冲入人群,为首的身着正七品缂丝鸂鶒补子的官服,气势汹汹地进来,用脚挑起一张条凳,傲然坐了下来。

旁观的百姓有一些是常在天桥一带闲逛的,他们知道这个七品官是负责天桥一带的巡城御史,名叫万超。

巡城御史全称是“巡视五城御史”,掌管京师东、西、南、北、中五城的稽查治安、审理诉讼、缉捕盗贼、整顿风俗等事务。由于五城中又分别划分为:中城分中西、中东二坊;东城分朝阳、崇南二坊;西城分关外、宣南二坊;南城分东南、东坊;北城分灵中、日南二坊,所以巡城御史通常被人称为“坊里的老爷”。

这位万超是数月前从都察院科道官中分派到这里的,由于天桥一带外来人口众多,所以万超自上任伊始就接连办了几桩大案,搜捕捉拿了许多牵涉白莲教、天理教余孽的反贼,名动京城。不过,有些知道内情的人都说这位万大御史办案最擅长诬陷好人,受理这些案件也不过是借机索贿,这些传闻虽然难有实据,但是这位万大御史才上任几个月,就在城里换了所大宅子,或许也从侧面佐证了这些传闻。

“从哪来啊?”万超抚着桌上的茶壶,对那位唱曲的金蝉昂然问道。

金蝉稍有迟疑,万超带的兵士便大声吼道:“老爷问你话呢,还不跪下答话!”

“回大人的话,”金蝉慌忙跪倒,叩首答道,“小女子皖北人氏,因家乡连年受灾,便随伯父与堂弟一路流落北上,靠卖艺为生。”

万超转头看了看那伴奏的一老一少,一抹唇上的短髭,缓缓说道:“近来有不少皖北的乱民入京,设坛练拳,蠢蠢欲动,据查与直隶各地的白莲教匪来往密切,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到衙门里让落网那些反贼认一认!”

“大老爷,”那位伴奏的老乐师忙跪下哀求,“我们可是良民哪!实在是无处生计,才来京师卖艺行乞,请大老爷开恩……”

“走吧!”万超不愿听他啰嗦,站起身一挥手,示意手下士兵将他们拿下,“是不是良民,到了衙门里,自有分辨!”

“大伯,”金蝉倒是显得极为镇定,她搀起那老乐师,劝道,“不必惊慌,京城地面,衙门众多,咱们既是良民,难道怕这天子脚下没有天理公道吗?”

万超本来已走出人群,听到金蝉的这番话,不禁又回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眉毛高挑,竟然毫无惧色,心中暗暗有些钦佩,当下冷笑一声,说道:“那就走吧,到衙门里好好看看这天子脚下是什么样子!”

于是,一众官兵押着金蝉等人,前往五城兵马司官署,茶棚中有一商贾模样的男子远远地望着她们远去,不禁叹道:“恐怕这又是一桩冤案啊!”

“哟?”一个闲汉奇道,“这冤案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哼,”那商贾冷笑一声,“这些小官酷吏,诬陷良民、强霸民女的事做的还少吗?”

“嗬,”那闲汉阴阳怪气地道,“您这话说得这么豪气冲天,刚才怎么不去英雄救美呢?”

旁边众人听了这句挖苦之辞,都一番冷笑嘲笑。

那商贾没有理会,只是问道:“他们会把人带到哪过堂?”

那闲汉久在天桥一带厮混,倒还有些常识,于是答道:“肯定是去五城兵马司,先关进签押房审训,这种事在京城里不会升堂问案的!击鼓升堂,那都是戏里头!”

那商贾点了点头,转身扬长而去。

“这个人,”那闲汉望了望那商贾,对旁边的人半开玩笑道,“总不能胆儿大到劫狱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那闲汉觉得很得意,又对着那商贾远去的方向喊道:“嘿,您要真去劫狱,说一声啊,我正愁没热闹看哪!回头我搬个板凳到兵马司大门口专门看您大战坊里老爷!”

“哈哈!”旁观众人在嬉笑声中,各自散去。

万超将金蝉三人押到五城兵马司的签押房后,便匆匆赶往都察院,谒见官任给事中的双寿。双寿听人得报,便忙出来相迎,两人绕到一处僻静之处,万超拿出一张纸,低声说道:“刚刚捉拿了三名皖北来京的卖艺之人,名字都写上面了。”

“你审过他们没有?”双寿拿着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名字都确切吗?”

“还没有审,”万超答道,“名字是他们自己报上来的,确不确切都无关紧要吧?”

双寿眉毛一蹙,正色说道:“这次是定郡王府交待下来的差事,千万不能办砸了,你回去一定要审问清楚,并且一定要让他们在供词上咬住一个人!”

“咬住谁啊?”万超问道,“这会儿人我都给抓了,这次是要咬谁啊?”

双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轻声说道:“郑亲王府的老六,名叫肃顺!”

“郑亲王府的老六?”由于八旗子弟经常会混迹天桥,所以万超对京师各王府的贝勒觉罗无不知晓,但肃顺的名号却从未听过,“郑亲王府什么时候有个老六了?”

“说出来你一定认得!”双寿道,“就是以前在天桥说相声的,名叫肃小六!”

“啊?”万超一惊,“这孙子怎么混到郑亲王府了?”

第二十八章 移步惠园筱汐亭

在郑亲王府这边,张三禄等人被王府的太监引着,到账房里领了赏银,便告辞离去。临走时,张三禄还问那引路的太监:“公公,我们不知王府什么规矩,像这奠仪我们这身份该怎么孝敬呢?”

那太监见张三禄还有心惦记着为逝去的郑亲王上一份奠仪,倒有些感念,于是答道:“算你们还有良心,不过王府和平常百姓办事不同,况且这丧仪还得遵照朝廷礼部的规矩,麻烦得很。您三位要是真有心,回头等灵堂设好了,来磕个头就得了!”

“承蒙指教!”张三禄领着朱、沈二人向那太监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一众门徒匆匆离去。

在惠园里,郑亲王的遗体已被大总管安排着移至府前正殿,由玉满陪着整理遗容、换上寿衣。各位福晋也由侍女们搀扶着回到各自的寝殿更换衣饰,几个世子里,惠略和宽略两人随着各自的母亲去了,只有端华和恩华两人和王府的大总管在一旁商议丧仪的细节。

肃小六由于没有地方可去,便被独自撇了下来,他半卧半坐在雏凤楼前,望着池面上的粼粼波光,心中暗想:“等会儿这里的人都走了,我就捞条鱼上来烤着吃!奶奶的,什么破王府啊,一碗面都不让吃,饿得老子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

[网友]:小六望着水池嘟囔什么呢?

[网友]:就是啊,表情怎么恶狠狠的?

[网友]:神情很怪异啊,会不会是牛肉面没吃上,准备跳河自杀呀?

[网友]:不会吧,这么脆弱!

[网友]:想想小六也挺倒霉的,今天从凌晨开始,就马不停蹄地在忙,还不停地被打、被欺负!

[网友]:能当上世子,这一切都值了!

[网友]:对了,小六,你那个红封套打开看看呗!

[网友]:对,对,对!小六,快打开看看!

肃小六也听到了直播间里的呼唤,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大红封套,突然对网友们道:“你们说,我要是把这里面的东西卖了换成钱,在这儿是不是也能过得挺好?”

[网友]:这是什么意思?

[网友]:你不想当这个世子啦?

[网友]:就是啊,你现在可是小王爷的身份哦!千万不要轻易放弃荣华富贵哦!

[网友]:对呀!真的是小王爷呢!想想那些经典剧集里,小王爷都过得优哉游哉的,比如《射雕英雄传》里的杨康小王爷,再比如《鹿鼎记》里的吴应熊小王爷,……

[网友]:我擦,楼上你可真会举例子,一个中毒死掉,一个被阉成太监,这两个小王爷下场都不怎么好呀!

[网友]:好像是哦。

“就是死掉,”肃小六伤心地抽泣起来,“也别是饿死的呀!我现在只想先吃饱再说!什么小王爷,什么世子的,全一边儿去!”

[网友]:好可怜哦!

[网友]:我好像看到那边的老福晋已经走了!

[网友]:咦?好像是的,小六,头扭一下,让我们看看那边!

肃小六转头望去,见那个小土包上,嫡富晋富察氏已经被侍女们搀扶着向远处走去,那只木桶依旧矗立在那里,木桶旁边瘫坐着那位芝麻小眼的太监,那太监眼巴巴地望着那木桶,在那里不易所措地呆坐。

[网友]:要不,小六你去凑合吃点?

[网友]:我擦!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

[网友]:真恶心!

[网友]:不要在我大便的时候,说这么恶心的话,好不好?

[网友]:我只想知道,那会儿说被罚跪在厕所的兄弟,这会儿是何感想?

[网友]:偶正在擦手机,请勿打扰!

“六爷,”这时,若樱走了过来,低头问道,“您怎么坐在这儿啊?”

本来很惆怅的肃小六看到若樱那天真的俏脸,心中的乌云立刻散去,他轻叹一声,装出一副潇洒的样子,对着她淡淡笑道:“我又没地方可去,只好在这里看看风景喽!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若樱也挽起裙子坐了下来,略带无奈地道:“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为什么?”肃小六不解,“我看他们不是挺忙的吗?没有人派差事给你吗?”

“没有啊,”若樱轻叹一声,“我原本是服侍王爷的,可是今天玉满大叔说,王爷命我以后跟着新过府的六爷。现在我也只能跟着您了,您没有地方可去,我自然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哦?”肃小六心中倒是一喜,“这么说,王爷是早已打算好把你派到我这儿来了?”

若樱点了点头,说道:“王爷也许是可怜我吧,当初她们几个都不愿侍候王爷,只有我和玉满大叔留了下来,当时那些福晋和她们的下人就说我们两个没安着好心,是惦记着王爷身边的那些古董。我想,王爷在临走前把我派到您这里,也许是怕他们欺负我,想我靠着六爷您这棵大树吧!”

“放心啦!”肃小六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只要跟着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有我一口吃的,就会给你分一半儿的!”

“谢六爷了,”若樱意兴阑珊地道,“可是,现在王爷一走,六爷您不是也没地方可去了?”

“唉,”肃小六看了看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叹道,“是啊,我现在还正饿着肚子呢,你跟着我,也不知以后会怎样!”

“玉满大叔今天对我说,”若樱抱着双臂,感慨地道,“嫡福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回头有可能会让他去给王爷陪葬。他还说,王爷这个时候提前把我派走,是为了救我一条命!玉满大叔对王爷那么忠诚,谁知道最后也没得到好报!”说到这里,竟然埋头哭了起来。

她这样子让肃小六又怜又疼,他上前搂着她的肩膀,温言道:“别这样了,回头要是有机会我把玉满也调到我这当差,好不好?”

“六爷,”若樱破涕而笑,“您倒是心善,可是现在的王府里,心善的都总是吃亏!”

“也不算吃亏啊!”肃小六乐观地劝解她,“我手里不是还有王爷给我的银票和地契呢?回头等盖好了房子,你就跟我一块过去住,银票你也随便用,好不好?”

“六爷,”若樱忙将他的手从肩上拿开,一边拭泪一边道,“你别这样,王府的规矩很严,让别人看见了,该责罚我了!”

“好吧!”肃小六把手缩了回来,望着若樱道,“那你别哭了!来,笑一个!”

“不能笑啦!”若樱向四周望了望,“现在王府有丧事,只能哭不能笑,不然的话,谁要告到老福晋那里,还不得被活活打死!”

[网友]:我觉得小丫鬟很可爱,有没有?

[网友]:这老王爷对小六可真好,临走还把这么美的小丫鬟留给小六!

[网友]:是啊,这王爷老爸不光给房子给钱,连丫鬟都给,真是个五好爸比!

[网友]:唉,我怎么没有碰上这样的老爸呢?

[网友]: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

[网友]:为什么这么说?

[网友]:你们想啊,这么漂亮的小丫鬟天天陪在身边,那老王爷能不动心?现在突然在临走时,把她托付给平时不在王府生活的私生子,你们想想,是不是细思极恐?

[网友]:你是说肃小六是接盘侠?

[网友]:哇,你们脑洞真大!

这时,和王府大总管谈完事情的端华转头过来,无意中看到了肃小六和若樱二人,于是派一名太监将二人叫了过去。

待肃小六他们走近身来,端华见他衣服脏乱不堪,便带着责问的语气对若樱道:“你是派给老六的丫鬟?”

“是,”若樱一边行礼一边道,“是今天早上王爷指派到六爷那里的。”

“哦,”端华想起来若樱是以前一直侍候在郑亲王身边的丫鬟,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大概明白了父亲此举的用意,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帮你们六爷换换衣服,待会还要到前殿灵堂行大礼呢!”

“是,三爷,”若樱低头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可是,六爷现在在王府里没有住处,不知道该去哪儿换衣服。况且,王爷之前虽然给六爷置办了一些衣物,但现在府里遇到了大事,该穿的衣服,却没有给六爷预备。”

“哦,对,对。”端华一拍脑门,他明白若樱是说没有准备肃小六在居丧期间要穿的素服,于是转头对王府的大总管问道,“王爷生前说要给老六安排在哪住下?”

“原是说,”大总管由于之前受了嫡福晋富察氏的命令,所以一边想着措辞,一边说道,“石琴居安排给六爷住下,可是,那里面放了好些王爷的书籍字画,要腾的话,一进也腾不出来……”

石琴居,是郑亲王乌尔恭阿的书房,位于惠园的假山怪石之后,是个极为幽静的院落。郑亲王患病前,常在此处读书吟诗,并且还自刻一枚闲章,号称“石琴主人”。郑亲王在遗命里让肃小六住到石琴居,也是为了突出肃小六的世子身份。

端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但大总管所说也不无理由,因为石琴居作为书房,里面有许多父亲生前的文字典籍需要细细整理,所以一时不便让人居住。他想了想,说道:“让老六先住到‘筱汐亭’吧,那里是我偶尔休息的地方,这些日子忙得也不常去。那里虽然小了些,但铺的盖的用的都有,就先住那里吧!”

“嗻,”王府大总管点头应命,“我即刻派人把六爷要用衣物鞋帽都送到筱汐亭。”

“嗯,好!”端华转头对若樱道,“你知道筱汐亭的位置吧?”

“奴婢知道!”若樱点头答道。

“老六,”端华拍了拍肃小六的肩膀,慰言道:“去吧,洗漱一番,换换衣服。这边布置灵堂还且得一会子呢,不必急。现在整理一下,等回头戴上了孝,百日内就不能剃发剃须了。”

他这是善意的提醒,肃小六也听出来这位兄长对自己的态度还行,再加上之前张三禄等人的提醒,于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三哥提醒!”

说罢,肃小六和若樱便沿着石阶前往筱汐亭,途中刚好路过那个芝麻小眼的太监身旁,那太监是个老实人,见肃小六走近,忙跪下行礼,叩头拜道:“六爷,奴才真是对不住您,这一桶面……”说到这里,他便不知该如何措辞了。

“算了算了,又不是你的错!”肃小六一边摆手,一边瞟了一眼那木桶,“唉,可惜了!里面竟然还有那么大颗的虾仁,真是白白糟蹋了!”

那太监有点老实过头了,竟然答道:“六爷,那虾仁是老福晋的!”

[网友]:我擦!这太监脑袋被门挤了吧,竟然说这么恶心的话!

第二十九章 竹泉相映的世外桃源

“若樱,小溪亭是个亭子吗?”

肃小六和若樱二人沿着那汪池水边的石径,向端华所说的“筱汐亭”走去,肃小六不太清楚这处地方的名字,所以问道。

“不是啦,六爷,”若樱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那是个很幽静清雅的院落,由于院子里有一处亭子,所以才以亭为名。”

“那,”肃小六又问,“小溪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一条小溪通过那个院子吗?那岂不是可以用溪水泡茶喝了?”

若樱这才明白肃小六是对那“筱汐”二字理解有误,忙又解释道:“不是那个小溪,是‘筱汐’,草攸之筱,水夕之汐。筱,是指细细的竹子,汐,自然是指潮水了!”

“潮水?”肃小六奇道,“潮水不是海水涨潮的意思吗?难道这里面也会涨潮?那岂不是很危险,万一晚上睡得正香,突然涨潮了,不就把我们淹死了?”

“六爷真会说笑,”若樱掩口笑道,“其实,这整个惠园都是仿江南园林的景致,筱汐亭呢,也有模仿钱塘潮水的意思,不过是取其意境罢了,哪有六爷想得那样,若是那么大的潮水,整个王府还不得都给淹了!”

若樱一边走,一边向肃小六讲解这惠园和筱汐亭的典故与历史。

郑亲王府所在的位置,在明朝时曾是为明成祖朱棣策划“靖难之役”的著名高僧道衍禅师姚广孝的府第,清军入关后,这所宅府便赏赐给第一代郑亲王济尔哈朗。这个时候,济尔哈朗与当时的“皇叔摄政王”多尔衮一同执政,权倾一时,所以王府的规格也相对较高。

当时郑亲王府的建制奢靡浩繁,并且在王府的殿基上还曾逾制按照皇宫的规制建造,济尔哈朗因此还受到了朝廷的处分。但是后来多尔衮病逝,顺治皇帝掌权后,为了拉拢勋旧重臣,对于王府已成的逾制建筑也没有尽行拆除。所以,在京师诸多王府中,郑亲王府在其中最为巍峨高耸,气势磅礴。

王府的花园“惠园”是在乾隆年间由第八代郑亲王德沛在原来园林的基础上进行扩建的,德沛历任封疆,见多识广,并且文学修为很高,对于园林建筑有着与众不同的艺术追求。据传惠园中各处景致是延请了著名的戏剧家李渔主持参修营建,当时的李渔不愿食清之禄,所以“大隐人间”,寄情于吃喝玩乐、诗词歌赋等闲情逸趣,到了晚年效法唐朝王维,自建栖身别业“伊园”,以“逸叟闲夫”之态隐居于此。

于是,惠园的修葺也秉承了李渔的隐居之旨,在园中各处景致中都体现“花稀棘密”、“燕迁鹊喜”、“采兰纫佩”、“观瀔引觞”的隐士遁世之感,颇有世外之音、桃源之乐,许多年来一直冠居京师王府花园之最。

在惠园中肃小六表演相声的那汪水池,是园中的主要水系,池水延转至花园深处,渐渐分道,在各处景致中漩然流转、牵然如丝,各条水脉流至不同的轩台塘榭,在那里以水为脉,建造出超然世外、优雅别致的景观出来。

筱汐亭便是其中之一,在这处院落里,其景竹泉相映,在院里一隅建有一汪碧池,池下有眼地泉,池上的小榭上立有一亭,亭榭由细竹相掩,沙石相伴。日间水面至膝,聚于池中,而至入夜,泉眼之中则汩汩冒出清水,到了子夜,那池碧水便如潮汐般不断盈满拍岸,其声沧浪悠远,真的如同江南潮汐一般。

[网友]:哇,好复杂啊!

[网友]:古代的王公贵族好奢侈!

[网友]:就是,建一座王府还不满足,竟然还修一座公园住!

[网友]:是啊,住在公园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网友]:楼上难道没有公园里留宿过吗?

[网友]:没有啊,为什么要住到公园里?

[网友]:楼上上肯定是当过流浪汉,经常在公园的长椅上过夜。

[网友]:不是啦,我以前和女票曾经在晚上去公园约会过啊!

[网友]:哦,明白了!野战,对吧?

[网友]:夜战,对吧?

[网友]:汗!

两人边说边走,不觉已来到了筱汐亭外,肃小六见那里以细竹为墙,隔成了一座单独的院落,举目望去,就仿佛来到了山野林间的神仙之所,与外面的景致极为不同。

“哇,”肃小六赞叹道,“真的是好漂亮啊!”

“漂亮吧?”若樱一到这里,也顿时感到心旷神怡,“有什么烦心事儿,一到这里就一扫而光啦!”

肃小六向前奔了几步,走到那细竹林之中,闻着竹子的芬芳,也觉得神清气爽,不过肚子在这时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于是从腹间传至大脑,使肃小六突然转头问若樱:“这里有没有竹笋?挖一些吃吧,我好饿!”

“这种竹子是观赏竹,”若樱摇头道,“没有能吃的竹笋,六爷别急,待会他们会送来点心的,到时六爷可以先垫垫肚子。”

“好吧。”肃小六只好放弃挖竹笋的想法,径自向院里走去,越过竹林的掩映,便看到了那汪碧池,池水清澈见底,偶有红鱼摆尾游过,他的脑子又浮现出食材来,手不自觉地向水中伸去,“这里面有没有大鱼,捞一条烤了吃吧?”

“没有啊,六爷,”若樱忙上前拉住他,“您怎么跟一只饿猫一样呢?见鱼就抓啊?这里面都是养的小金鱼,不能吃的!”

“小金鱼也行啊,”肃小六又欲伸手进去,“炸一炸也凑合吃!”

若樱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劝道:“六爷,咱们先去屋里,我给您打水洗澡,吃的我去安排,好不好?”

肃小六被她推着来到了屋里,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洁,不过摆放的字画墨宝、烛台帘帷都用得十分考究,像是专门为了营造出世外的感觉而特别装饰的。

院子里派有四位负责打扫和杂役的太监,若樱将肃小六推到里屋,让他稍坐,自己便起身出去,令那四位太监赶紧烧水,为肃小六沐浴做准备。

这时,王府大总管也派了两名太监把肃小六需用的衣物和用品送来,若樱接了过去,见其中有可供全身换用的衣服三套,各种佩饰一盒,还有为肃小六宗室身份专门定制的“黄带子”两条,以及靴袜两双。另外还有崭新的茶壶碗具和洗漱用品一大包。

若樱把这东西放到外厅,一一摆放整齐,并对里屋的肃小六道:“六爷,他们正在烧水呢,一会儿您就在里屋洗个澡,这新衣服都准备好了,等会儿也一起换上。”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里屋传来肃小六的声音,“怎么洗澡啊?”

“有专门的大木桶,”若樱边整理东西边答道,“一会他们几位就给您抬了来。”

“哦,那好吧!”肃小六在屋里说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若樱把肃小六待会要用的洗漱用品和贴身衣服整理好,一手抱着,一手掀帘进到里屋,准备放在床边,供肃小六沐浴后拿用。

“哎呀,六爷!”若樱刚迈步进到屋里,一看肃小六的模样,不禁大声惊呼,“您怎么这会儿就脱个精光啦?”

第三十章 花瓣浴中的定场诗

若樱慌忙撂下衣服,跑了出来,隔着门帘对肃小六说道:“六爷,您快把衣服穿上啊,等他们把木桶拿来,你再……哎呀,您真是的!”她一边说,一边又气又悔地直跺脚。

[网友]:小六啊,真是服了你了!

[网友]:不声不响的,脱的还挺快,看来是经常在外面吃“快餐”啊!

[网友]:楼上的名词,纯洁的我表示不懂!

[网友]:镜头怎么向下移动啊?

[网友]:哈哈,我也想看看小六的状态怎么样!

[网友]:好不容易看一次****的,小六,快把镜头往下移一移!

“想得美!”肃小六忙捂住关键部位,“我是因为裤子太湿了,粘在腿上太难受,所以才急着脱掉了!等会我要洗澡了,这直播屏也不知道怎么关掉,各位,等会大家自觉关掉电脑屏幕一小时,就当为无碳环保做贡献了,好不好?”

[网友]:(得意)我用的是手机客户端,不在电脑屏幕之列!

[网友]:(发怒)骟你的直播都没有按时开播,现在洗个澡,竟然要关屏幕?

[网友]:就是,你敢关镜头不让我们看,我们就举报你!

[网友]:放心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关,好不好?

[网友]:我有个提议,让小六推到小丫鬟,直播和她共浴,怎么样?

[网友]:支持!

[网友]:强烈支持!

[网友]:高举双手支持!

[网友]:高举双手双脚支持!

[网友]:就这样定了,我去发公告!

[网友]:这公告哥,是学“传达室”专业的吗?发公告每次都跑得这么快!

“不要乱发公告了!”肃小六怒道,“你们这么胡乱发公告,真是败坏我的名声!”

[网友]:小六,你这管不住裤带的人,还有名声吗?

“唉,你们还是不了解我,”肃小六叹道,“我的相声虽然说的荤了点,但是,我这个人还是挺单纯的呀!”

[网友]:噫——

“六爷,”若樱这时在屋外问道,“您穿好了吗?我得进去整理一下,待会他们就把大木桶抬过来了。”

“裤子湿了啊,”肃小六看着刚才若樱拿进来的那叠衣服,故意逗她,“我不想穿湿裤子,你刚拿进来的新裤子吧,我想等会洗完再穿!”

若樱拿他的无赖真没办法:“那您也不能光着呀,多难看啊!”

“难看吗?”肃小六低头瞅了瞅,然后抬头向外面问道,“你刚才全都看到了?”

“全都看到什么?”若樱先是一怔,然后突然明白肃小六说的什么,一张俏脸顿时羞得通红,忙又说道,“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肃小六知道她进了自己的圈套,就又故意问道:“既然没看到,那你怎么知道难看呀?”

“我,我,”若樱语塞,气得双脚像跳舞一样跺了半天,突然脑中一闪,想到了一个回嘴的理由,“我是说您光着的样子,像剃了毛的猪一样难看!”

[网友]:小丫鬟脑子不笨啊!

[网友]:脑子反应还算快!

[网友]:这会哪有心情管她脑子什么样啊!只想知道她脑子下面是什么样的!

[网友]:同楼上,赶快推倒呀!

[网友]:纸巾已备好,小六,快点!

[网友]:又是一拨纸巾党!小六,别理他们!

肃小六此时饥肠辘辘,哪里有心情去想那些风月之事,他倒是挺冷静地钻到床上,拿被子将自己盖住,然后对若樱道:“好了,我躲到被子里了!”

若樱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先是掀开帘子一角,眯着眼睛偷偷望了一眼,见肃小六果真在被子里,只露了一个头出来,这才放心地进来,开始把屋内的一些陈设挪了挪,为那个沐浴用的大木桶腾开位置。

外面的太监已经将热水烧好,两名太监抬着大木桶进来,放在了里屋,然后又拿了水桶,一桶一桶地向那大木桶中灌水。

这次,肃小六倒是谨慎了些,他没有在这些太监面前跟若樱乱开玩笑,而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他们在那忙活。肃小六此时渐渐地接受了自己进入王府的事实,并且脑子里也时时浮现出张三禄等人对自己的劝告,以平时看宫斗剧的经验,和今天上午被人暗杀的那件事,肃小六明白自己似乎是陷了一个有阴谋的漩涡当中。虽然此时地他还不是太明白这漩涡究竟是因何而来,但已经表现在面前的危险,让他也稍稍加强了警惕。

待那些太监把水兑好,若樱拿着一个粉色的小锦包走了进来,她先是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便从那锦包里抓出一把花瓣来,洒在了大木桶中。

“哦?”看到这古装片里意味深长的场景,肃小六的心里又痒了起来,他探头看了看,见那些太监都没在外屋,便又嬉皮笑脸地逗起若樱来,“花瓣浴啊,我喜欢!把我洗得香喷喷的,是不是就显得六爷我更风流潇洒了?”

“六爷,您想多了!”若樱没有抬头理他,仍是低头洒着花瓣,“猪肉一般都太腥,吃之前都要用佐料给腌一腌!您都臭得像猪一样了,还不得下点佐料给去去味儿?”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嘿,这小丫头!”肃小六一边站起来快速蹦到水桶,一边埋怨道,“伶牙俐齿的小丫鬟,总是拿六爷跟猪比!你六爷长得这么玉树临风的,哪头猪能比得上我?”

说话间,若樱又拿着毛巾和一个硕大的水瓢走进来,她先是站得远远的,把那水瓢递给肃小六,说道:“给,六爷!扣下来盖住!”

“盖住什么?”肃小六装糊涂,“盖脑袋上吗?”

“六爷!”若樱杏眼一瞪,愠道,“您再这样,奴婢可就没办法给您当差了!”

“好,好,好。”肃小六也不忍心再为难她,于是老老实实地把水瓢接过来,倒扣下按到水中。

只是那水瓢是用半个葫芦切开而成的,质地很轻,放在水里总是不断地向上飘起来,肃小六本想再说什么,但回头一看若樱那不悦的神色,便吐了吐舌头,双手使力牢牢地把那水瓢按在水中的固定位置。

[网友]:哈哈,这小丫鬟还挺有办法的!

[网友]:我在想,为什么不用榴莲?

[网友]:哈哈,楼上好坏哦!

若樱拿了毛巾走近,默然不语地先去拆肃小六的头发,然后从一个瓷罐中捻了一些皂角粉,开始为肃小六洗头。

肃小六双手按头那水瓢,脖子直挺挺地立着,斜眼看了一眼背后的若樱,但却只能看见她那白皙的胳膊,正在自己头上搓洗,于是感觉十分无聊,那张嘴又开始管不住似地瞎贫:

“远看忽忽悠悠,近看飘飘遥遥。

不是葫芦不是瓢,在水中一冲一冒。

有人说是俩皮球,有人说像鱼吐泡,

两人打赌江边瞧,你猜是什么?”

若樱怕他又是给自己下套,便绷着脸道:“不猜!”

“猜猜看嘛!”肃小六开始用激将法,“你肯定猜不到!”

“猜不到还猜什么?”若樱不上他的当。

“那好吧,”肃小六一脸无趣地道,“我再说个别的吧,不用你猜的!”

“那,”若樱语带好奇地问,“刚才那个就没有下句了?”

“有哇。”肃小六想扭头去看若樱的表情。

“别动!”若樱双手按着他的头,“正洗着呢,别乱动!”

“哦。”肃小六只好又转了回去,“你不猜,那我就说出下句来,多没意思啊!”

“您不说就算了。”若樱还是很矜持,不肯开口求他说下句。

肃小六耸耸肩膀,无奈地道:“既然你也没兴趣知道,那我就说下一首了啊,”

若樱见他没有说出答案来,有些不满地道:“六爷哪来这么多不靠谱的歪诗?”

“歪诗?”肃小六有点生气,“这怎么叫歪诗呢?这是定场诗,说相声之前呢,要是有人还在小声说话,没好好听。我呢,就先念上一首定场诗,把他们的眼睛都勾到我这儿来!”

“哦,”若樱问道,“那要是念完了,还是没人听呢?”

“那就再念一首呗!”肃小六随口答道。

“要是念完还是没人听呢?”若樱又问。

肃小六想了想,答道:“那我就下台了!”

“为什么?”若樱不解,“就这样下台了?那相声就不说了?”

“念了两首诗还没人听,”肃小六道,“那台下坐的肯定都是聋子,我还说什么劲!”

若樱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笑了一声,又忍了回去。

“一般来说,”肃小六见她笑了,就感觉气氛轻松了一些,“念上一首,下面的人就都静下来了,毕竟他们都是来听相声的,又不是到菜市场买菜,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嗯,是,”若樱想起早上肃小六演出时说的定场诗来,“今天您那会说的定场诗,一说就让大家把老福晋那会发的脾气给忘了,这诗其实还是挺有效果的!”

“那当然了,”肃小六得意之极,“我是个诗人嘛!”

“呀!”若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您一说这‘诗人’,我突然想起来,您刚才进木桶之前,小便过没有?”

“没有啊?”肃小六被她给搞懵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要小便?”

“哎呀,该死,我怎么给忘了!”若樱一脸后悔的样子。

“不是,”肃小六更加疑惑了,“怎么回事啊?我没明白?”

若樱鼻子里呼呼地出着气,十分懊恼地道:“我忘了您和老王爷一样,总是小便失禁,刚才应该让您在外面解决了。不然,这里面好好的一桶水,就被您这么给糟蹋了,我还怎么给您洗头啊?”

“我,我,”肃小六被说的无言以对,“我什么时候失禁了?”

第三十一章 阴云密布居正殿

就在肃小六和若樱在屋内嬉闹的时候,一名太监的身影闪现在窗外,肃小六首先看到,便忙示意若樱噤声。

“禀六爷,”听声音,那太监是在筱汐亭当值的其中一位,“刚才三爷那边派人来报,说两刻钟后,老福晋在‘居正殿’召见府中各位福晋与世子议事!”

“哦,知道了!”肃小六答了一声,见那太监的身影走远,又回头问若樱,“两刻钟有多长时间?”

“六爷,”若樱忙加快速度为肃小六洗头,“两刻钟很快的,咱们快洗吧!我觉得,老福晋这次可能又要发威了!”

[网友]:两刻钟是多长时间?

[网友]:一刻钟是十五分钟,两刻钟就是半个小时。

[网友]:小丫鬟说老福晋要发威,是什么意思?

[网友]:老虎不发威,你当人家是病猫,何况这老福晋还是个资深母老虎!

[网友]:肯定是那会发飚没发爽,继续发呗!

[网友]:我觉得小六可能要倒霉。

肃小六在那会儿说相声的时候,见识到了那老福晋富察氏的厉害,听她的言辞用典的确是出身名门、饱读诗书,但是,牵强附会、欲加之罪的本事也不亚于那些古装剧里的朝廷的佞臣,这样一位强势的嫡亲主母要与自己为难,肃小六心里还真是不禁胆寒。

“我肃小六虽然长得不帅,但是深得小女生的喜爱呀!”肃小六心中暗忖,“可是,我这样的却总是不得小女生她妈的待见,之前相亲多次,虽然能逗得相亲对象笑声连连,但相亲对象她妈却总是不吃我这一套。现在穿越到古代,看来也要面临同样的问题了。那个老福晋,说起话来眉毛高挑、颐指气使的,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这次召见又不知会怎样发威?”

若樱一听那老福晋要召见,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她入府这么年来,亲眼看到过老福晋发威的样子,也亲身经历过老福晋处罚下人的手段,每次想起来都不禁有些心惊肉跳。早先这位老福晋处罚下人时,手段要是狠毒了些,还有郑亲王出面来调解,但是,现在郑亲王这棵大树倒了,谁又能出来庇护大家呢?

想到这里,若樱的手不禁有些发抖,肃小六很敏感地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变化,于是宽慰她道:“不用怕,一个没了丈夫的老太太,面对以后要守寡的生活,心情肯定不怎么样,发发脾气总是难免的!”

肃小六这么说,既是想让若樱宽心,也是想劝慰自己不要害怕。若樱没有说话,默默地为肃小六擦洗完毕,然后给他梳理了头发,并为他肩膀上被马鞭和金簪弄成的伤口涂了创药。

待沐浴完毕,若樱给肃小六按照王府贝勒的规制从里到外穿戴一新,然后专门为他系上了宗室专用的黄带子。把肃小六安顿好了之后,她让肃小六坐在外厅稍等,自己则在屋里把头发拆开,按照王府丧仪“男左女右”的规制,将发丝在左边挽起,撂成一个单辫,之后又换了一身素装,这才掀帘而出。

“咦?”肃小六见她的发型有些异样,便打趣道,“怎么编了个小辫子呀?这不是让别人更容易抓你的小辫子了?”

“六爷别开玩笑了!”若樱匆匆地收拾了一包待用的物品,便催促着肃小六出门,“快走吧,晚了怕来不及了!”

“好吧!”肃小六起身出门,走出屋子,这时看到一名太监端着一盘点心匆匆走了过来,不禁喜道,“哇,终于有吃的了,我得打包在路上吃!”

肃小六正想回头叫若樱拿个手帕来包点头,却被疾步出门的若樱推搡着向前大步迈去。若樱的声音有点发颤:“快点吧,六爷,来不及吃了!”

“我,”肃小六刚好路过那盘点心,便想伸手去抓,“我就拿一块吃!”

“万万不可!”若樱慌忙将他的手拉回来,“嘴上若是沾了点心屑,一会儿就得挨福晋的处罚了!”

“啊!”肃小六眼看着令人垂涎的点心从自己身边溜了过去,心痛之极地道,“我真是很饿呀!”

郑亲王府的“居正殿”位于王府后院,是嫡福晋富察氏平日里处理王府家事、向各院管事的太监、嬷嬷、侍女发号施令的地方。这天由于王府居丧,殿中所有不宜摆放的饰品陈设都被撤了去,并且按照丧仪的规矩将原来的帷幔全部换成了白色,和殿中漆黑的木质桌椅相衬,显得压抑之极。

肃小六由若樱引着,来到了居正殿前,这时殿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王府的下人,他们按照队列整整齐齐地站着,全都垂手低头,默然不语。肃小六再看他们的穿着脸色,见这些人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太监与嬷嬷,也有几名年纪稍大的侍女,他们都穿着居丧的素服,脸色灰败,毫无生气,看起来就像是僵尸一般。况且,几十人立在那里,连呼吸喘气的声音都感觉不到,安静得让人有些后背发凉。

一看这场面,肃小六就有一种乌云压顶的沉闷和压抑,他迟疑地回头看了若樱一眼。若樱明白他这是在向自己求助,于是伸手偷偷指了指殿门,这是示意让肃小六独自进殿。

肃小六长长地吸了口气,撩起下摆,硬着头皮踏上了那殿门前的石阶。由于心中有些慌乱,他眼神不定地左右乱转,待走上台阶之时,突然看到居正殿右侧围墙外的一个耳门里,闪过几名带刀的侍卫,他们步履匆匆,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肃小六斜眼看到。

“这些侍卫是埋伏在那的吗?”肃小六心中有些不安,本来他想再回头去向若樱求救,但闪念一想,若樱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在这个时刻又岂能事事了解呢,于是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昂然迈步踏过那居正殿高高的门槛,进入殿内。

一踏入殿中,便觉得里面黑暗异常,由于没有点燃蜡烛和油灯,整个殿中没有一丝光亮,刚一进来,让人觉得如同黑夜一般,难辨左右。

[网友]:哇,好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网友]:这镜头也没有闪光灯,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到。

[网友]:镜头好像是在调节焦聚,不停地闪动。

[网友]:真黑,像地狱一样。

肃小六稍稍调节了视线,才看清殿中正前摆放了**张大师椅,居中的一张太师椅较为宽大,一看便知那是首座。在殿中两侧,端华和恩华立在左侧,他们身后站着自己的妻妾。肃小六仔细看他们的衣饰,都和之前都有较大的不同,尤其是那些妻妾们,都拆了发髻撂了单辫,衣服也换成了宽大的素袍,看起来弯身弓腰,气势全无。

端华这时也看到了肃小六,他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这边来。肃小六忙走了过去,向端华和恩华行了礼。

就在这时,后堂的屏风里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嫡福晋富察氏为首,诸位侧福晋和庶福晋在后,从屏风一侧鱼贯而出。

肃小六抬眼一看,见这八位福晋也都换上了黑色的旗袍,发饰上旗头也都摘了去,发型也从原来的“两把头”变成了左侧双辫。由于她们为了居丧都卸了妆,那阴沉的脸色和深邃的皱纹,配上身上那黑黢黢的衣服,看起来真的如同鬼魅一般。

在她们之后,年纪较小的惠略和宽略也走了进来,他们两人看到端华立在一侧,也径自朝这边走来。

待嫡福晋富察氏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先行坐下,其余的福晋们才纷纷落座。这时,后堂涌进几名侍女,将茶碗一一摆放到那些福晋手边的圆案上,然后低头退出。

富察氏虽然穿着和众福晋一样的黑绸旗袍,但那份威严却依然力压众人,她抬头扫了一眼端华这边,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一一从恩华和肃小六脸上略过,转而望向了殿门外。

“传杖!”富察氏突然对殿外喝令了一声。

屋外的太监随之高喊:“传福晋的令:将违制七人押到殿前,传杖!”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拖行之声,接着就听到木棍敲击地面砖石的声音,待这些声音稍停,只听门外的太监向殿内恭敬地请示:“请福晋示下:如何处置?”

“王府居丧,”富察氏有条不紊地缓缓说道,“作为王府的下人,应当处处谨慎、事事小心才是,可是呢?我一再让总管告诫各院管事的,劝诫你们一定要拿出你们的良心来,拿出你们的忠心来,拿出你们的孝心来,为王爷最后一件大事尽心尽力,好好儿地把王爷送走,让他老人家走得安心,有得放心一些。”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突然语调转高,厉声说道:“可是,就是有一些不忠不孝、目无尊长的无耻之徒,在这大丧之时,穿红戴縁,不遵体制,言辞轻慢,毫无廉耻!这等无父无君、不忠不孝之辈,罔顾王爷平日里对你们的恩典,罔顾你们那些包衣族长对王府的拳拳忠孝之心,罔顾你们在旗的父母对你们光宗耀祖的殷殷期望,也罔顾你们这些年吃的王府粮米油盐!”

“唉,”富察氏叹了一声,那神色仿佛是长辈对晚辈的无尽失望之情,又仿佛是自己的决定是不得以而为之似的,接着她朗声说道,“杖责八十!逐回原籍!”

“福晋饶命啊!”殿外传来一名中年男子哀求的声音,“奴才为王府效力三十多年了,奴才有错,请福晋责罚奴才即可,万万不要将奴才遣回原籍啊!”

接着,那几名受罚的下人也开始哀求。

“你们都聋了吗?”富察氏对殿外行刑的太监大喝道,“传杖!”

“喳!”殿外的太监响亮地答了一声,接着便传来一阵阵急促拖行之声。

肃小六心中一凛,双手不禁有些发抖,他偷偷地抬眼看了富察氏一眼,只见她神色自若地端起茶碗,正在慢慢品啜。

居正殿外,杖击之声、哀号之声、报数之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那声音让肃小六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就在肃小六握紧拳头,极力掩饰自己的惊惧之情时,富察氏那凌厉的目光突然闪向了肃小六。

第三十二章 富察氏暴戾初现

“五十一!五十二!……”

随着殿外的报数声此起彼伏地数去,那些受刑之人的叫喊声也从高亢变得低沉,这时,突然有一名太监跪在殿外向内禀报:

“禀福晋:受刑的太监张德喜昏死过去了!”

富察氏把茶碗放下,神色如常地缓缓说道:“既是知错受罚,就不要玩这些骗人的把戏!用凉水浇醒,再加二十,继续行刑!”

“喳!”那太监响亮地答了一声,然后对外面高呼:“拿桶凉水来!”

“我擦!”肃小六心中暗叫,“这老太太这么狠啊!这不是置人于死地的搞法吗?”

[网友]:哇,这老太后好厉害!

[网友]:都说了不是太后了,是福晋!

[网友]:福晋打死人难道不犯法吗?

[网友]:这样滥用私刑,在清朝真的是合法的吗?

[网友]:是啊,也没有人打电话报警!

[网友]:镜头没在大殿外面,也看不到打人的棍子有多粗,不知道打上一百棍,会成什么样子!

[网友]:肯定皮开肉绽!

[网友]:听声音小了许多,我看很多人都已经抗不住了!

[网友]:八十棍诶!可不是开玩笑的!

“杖责八十”的刑罚终于打完了,外面又传来太监为刚才那个昏倒的张德喜报数之声,奇怪的是,刚才被一桶水浇醒的张德喜并没有发出叫喊声,在殿中只能听到在报数声之外,那木棍打击皮肉的声音,那声音由于沾上了鲜血,回响声越来越大,一声一声地竟然让人听得如此清晰,让人殿内众人不寒而栗。

一百棍打完了,殿外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刚才在殿外禀报的太监又跪在殿门口说道:“禀福晋:张德喜没气儿了!”

富察氏对于这名太监的死依旧没有动容,语气冷漠地说道:“去查查档,看他归哪管,让管他的人来收尸!”

“喳!”那太监答了一声,便出去喝令众人,“都拖下去!”

这时,富察氏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她坐在大殿正中,刚好面对着殿门,她扫了一眼殿外台阶下的王府仆役,说道:“王爷生性淡泊,生前对待下人也过于宽容,这才使得你们平日里散漫惯了!可是,这毕竟是王府,是大清国世袭罔替的郑亲王府!如今王爷薨了,从皇上到王公贝勒,从京中大员到各省督抚,都要派人前来吊唁,你们若仍是这么懒散当差、不遵仪制,那么到时候丢的只是你们自己这张脸吗?那丢的可是大清朝传了二百年的郑亲王府的脸!丢的可是曾经住在这郑亲王府十几代郑亲王爷、简亲王爷的脸!”

[网友]:这老太太肺活量真大,吼得人耳朵都疼!

[网友]:不光肺活量大,语文学得也不错,很善于用排比句!

[网友]:她说的简亲王是什么意思?这不是郑亲王府吗?怎么有简亲王的事?

[网友]:我也想知道。

[网友]:搜索了一下,原因是第一代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儿子济度被封为简亲王,后来他们的后代在乾隆时又被改回“郑亲王”,所以其中有几代被封的是简亲王。

[网友]:原来如此啊!

“我在这里再说一次!”富察氏目光凌厉地对殿外众人道,“若在王府大丧期间,谁若是再违犯禁令、当差懈怠,张德喜便是他的下场!”

“奴才等谨遵福晋训示!”一名总管太监首先跪下恭敬地说道。接着,殿外所有仆役都跪下行礼,重复了一句。

富察氏转身回来,在太师椅上坐定,然后转向端华和恩华,问道:“王爷的身后之事,在朝廷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回福晋的话,”端华首先向前迈了一步,垂首答道,“按照朝廷仪制,由宗人府堂官先行以阿玛‘出缺’上奏皇上,之后再由宗人府、礼部简派司官,以亲王之礼举行丧典。宗人府那边,绵四叔他们已经到衙门里拜折出奏了。”

“绵四叔”指是正是宗人府右宗正绵偲,由于他比端华长一辈,并且在过继之前排行第四,所以端华称其为“四叔”。“出缺”是官员在任时因去职或死亡造成职位空缺之意,由于郑亲王乌尔恭阿在病故前仍在“宗人府左宗正”的任上,所以绵偲要以“出缺”来向朝廷奏报。

“皇上现在不在京里,”富察氏蹙眉问道,“宗人府即便以‘六百里加急’报到关外行宫,待圣旨下来也得两三天时间,这期间难道王府就这么干等着?”

“六百里加急”是指奏报在路上的日行速度,通常朝廷大员在任时病故,都要以加急文书奏报到京。不过,这通常是用于各省的封疆大吏,对于在京的亲王病故,往往由于近在京城,不必这么劳师动众,但现在由于御驾在外,所以程序上就有些麻烦,因而富察氏会有此一问。

“这件事我已经跟宗人府和礼部的官员见过面了,”端华回禀道,“由于亲王之礼早有成例,可以不必等圣旨下来,礼部和宗人府先行派人过来,负责查阅典章,指挥丧仪事务!”

“嗯,这样就好。”富察氏点了点头,又转头问恩华,“老五,你现在挂着礼部侍郎的衔,礼部那边你还要好好安排,多派些得力的司员来,把你阿玛的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是,”恩华上前答道,“礼部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理藩院这边也有许多蒙回藏苗的在京司员,前来咨询吊唁之礼,由于牵涉藩事,暂时不便回复,要等圣上下旨后,方可遵旨办理!”

“好,”富察氏颔首赞道,“这件事你办得很慎重,你是理藩院的左侍郎,虽是堂官,但在藩事上万万不可借助私情,这一点涉及枢廷国策,一定要谨慎才是。”

恩华低着头,恭敬地道:“是,恩华谨记在心!”

富察氏这时又想起了什么,便又道:“丧礼一旦开始,王府的用度开销便大了,王府下辖的各处庄园都通报了没有?该让他们进献的礼单一定要尽快拟好,尽快送至府中,千万不要耽搁了!”

这次是端华作为长子回答:“大总管和旗下的几位长辈,已经在账房查阅以前的典章拟定了,今天应该就可以拟出来,发至各处庄园!”

富察氏对于这些需要急办的大事没什么可问的了,于是就端华和恩华勉励道:“你们阿玛骤然薨逝,留下的事情繁多,你们两人久在内廷当差,一定要严遵仪制,细心办理,万万不可出错!”

端华和恩华都跪了下来,叩头行礼:“是,谨遵垂谕!”

富察氏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然后左右望了望身边的诸位福晋,然后说道:“外面的大事都安排停当了,我再说说王府内的琐事!王爷在世时,病重在床,有一年的光景,这期间王爷不能说话,许多口谕都由身边的近侍向各院传达。这其中便有不少人俟机动了歪脑筋,有人买通王爷的侍仆玉满等人,假托王爷之名,以王爷‘赏赐’之由往自己手里搂银子、拿古玩、偷字画!”

此言一出,旁边的诸位福晋都是一惊。

[网友]:这老福晋玩完一出,又要玩一出了!

[网友]:一看就是个宅斗高手,趁王爷一死,赶紧把自己平时不爽的人给干掉!

[网友]:看那几位福晋,都吓得跟鹌鹑一样了!

[网友]:我觉得,这老福晋肯定也不怎么喜欢肃小六,等会一定要对他下手!

[网友]:汗!虽然不愿看到,但楼上的预测应该没错。

[网友]:记得那会儿不是有人说自己的女票是宫斗十段吗?赶紧叫过来给小六出出主意呗!

[网友]:对哦,是谁啊,快点去叫啊!这里已经剑拔弩张了!

[网友]:那兄弟估计刚吃了他女票**药,正在被女票检查手机呢!

[网友]:那完了,这货的下场肯定比小六还惨!

富察氏继续说道:“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王府后院只要相安无事,我便不愿大动干戈,派人到各院抄检,可是,就是有人过不惯这安生日子,偏偏要在这时横生枝节!是谁做了亏心之事,现在快出来相认!”

她身旁的诸位福晋噤若寒蝉,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来人啊,”富察氏对外面喊道,“把玉满带上殿来!”

这时,只听得外面靴声橐橐,由远而近,不多时,几名侍卫疾步将玉满拖入殿内,然后跪下禀道:“禀福晋:罪人玉满带到!”

肃小六侧脸望去,只见玉满伏在地上,背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乱不堪,在破碎的衣服下面,可以看到整个背上血肉模糊。若非适才那些侍卫说了名字,根本看不出这就是一个多时时辰前还身着光鲜、面色温和的玉满。

“我的天!”肃小六大骇,“老王爷尸骨未寒,这福晋就开始剪除异己了。这些侍卫就是刚刚进殿时看到的,他们这么快就已经行动了。这下一个,不会轮到我了吧?”

就在这时,富察氏的目光扫向了肃小六,她缓缓问道:“王爷生前,在身边儿侍候的还有谁?”

这时,庶福晋刚佳氏侧身向前答道:“还有个丫鬟,一直在王爷身边服侍,名叫若樱!”

肃小六听到矛头指向了若樱,顿时大惊。

第三十三章 逼人自尽的奇怪恩典

“传侍女若樱进殿!”

就在肃小六还在惊疑之际,殿门外的太监已开始高声传唤。

“惨了!”肃小六这时想起了若樱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话,原本若樱是派在郑亲王身边服侍的丫鬟,后来由于郑亲王病重在床,瘫痪失禁,所以原来侍候在身边的丫鬟都各找门路,投奔别处,只有若樱和玉满两人留了下来。即便是这样,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是在背后风言风语,说他二人守在王爷身边,不过是为了贪图王爷手边的古玩和钱财而已。

况且,若樱还说玉满之前已经预料到,富察氏会在王爷死后逼他殉葬,那时候,肃小六只想着玉满这次肯定会倒霉,但没有想到这场祸事会牵延到若樱。此时,听富察氏的口气,不仅是要把玉满逼上绝路,还要以玉满为突破口,对玉满曾经经手的王爷口谕进行逐一查证,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要牵出更多的人来。

“这老太婆不简单啊!”肃小六仔细捋清了其中的脉络,不禁悚然心惊,“像这些王府的福晋们,肯定和宫斗剧里那些后宫的女人们一样,整天没事斗来斗去的,原本王爷在时,肯定有些福晋比较得宠,现在王爷死了,这嫡福晋便开始打击报复了。后宫和朝堂原来是一个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可是,她不论要打击谁,玉满和若樱肯定是她拿来打击别人的武器!”肃小六又在心里分析,“这王府里后院的这些福晋们究竟谁是谁,我现在都分不清,也不知道她们以前有什么矛盾,这老福晋现在要打击谁我也不清楚。我现在想去救若樱这丫头,可是,我该怎么去救呢?”想到这里,他朝着直播间里,发出求救的眼神。

网友:看小六的眼神,他在做什么?

网友:是啊,一直在使眼色,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

网友:你们什么眼神啊,他这表情,明显就是大写的“”啊!

网友:是在求救吗?

网友:他想让我们帮忙救那个小丫鬟?

网友:哇,这可高难度!我们怎么救啊?

网友:女票是宫斗十段那兄弟呢?怎么消失了?

网友:对,他女票肯定有些经验!

网友:我觉得,要真是跟那老福晋开撕,光有经验还不够,还得知道一些历史知识,不然的话,怎么有理有据地跟她争辩?

网友:有道理,这老福晋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肯定肚子里是有些墨水的,况且,这次她向这些人发难,肯定是早有预谋。这就像法庭剧里原告和被告律师辩护一样,要是没有充分准备,真的很难斗得过对方。

网友:哇,你们说得好难呀!

直播间里争论不休,到最后也没有拿出一个办法来,这时,若樱那娇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居正殿的殿门口。

肃小六站在大殿左边,旁边有恩华等人挡着,只能侧头看到刚刚进来的若樱。殿外那刺目的光线从她的背后照过来,将她的身影投在地面的砖石之上,显得更为纤小和孱弱。待她一步步向里面踏入,地上的人影也渐渐没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

肃小六看到这里,心中不禁一紧,他看到伏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玉满,再想想若樱竟然也要被他们进行这样的残害,心里如刀绞一般痛楚。

“奴婢若樱,”若樱抱着肃小六的衣包,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叩见诸位福晋!”

“王爷生前,”富察氏低头盯着若樱,幽幽地问道,“是你和玉满两人一直守在身边的?”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但若樱也得照实回答:“是,自去年六月入夏开始,就是奴婢和玉满大叔两人一直在王爷身边侍候。”

“去年六月?”肃小六心想,“夏天服侍瘫痪在床的病人,是最痛苦的时候,怪不得那时候老王爷身边的侍女全跑了呢!”

“这么说来,”富察氏点了点头,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语气,“你们二人单独在王爷身边,已经差不多有八个月了!”

“回福晋的话,”若樱把头埋得很低,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有八个月了!”

“这八个月来,”富察氏望一眼玉满,问道,“王爷究竟赏赐过多少人,赏赐过多少东西,都赏赐给了谁,你都知道吗?”

“奴婢”若樱正要回答,却被地上的玉满突然打断。

“她不知道!”玉满本来伏在地上,如同一具尸体一般,此时头也没抬,突然伸出一只血手,扬在空中,“王爷赏赐了何人,赏赐了何物,虽然都由奴才我来传达,但每一样东西、每一次赏赐都在账房有档可查。福晋若有疑问,请尽可查阅档薄!”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他这是要把若樱推出这个漩涡,自己独自承担所有的“罪责”,肃小六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流露出感激之情。

“哦?”富察氏转头看着玉满,冷笑了一声,“该查档的,我自然会查档!只不过,王府里每个月都照例给王爷那边发放的例银、摆件、衣物,以及日常用度的各样物品,这些物品的支用,你们两个那里可有详细的账目?”

“这些都是日常消耗之物,”玉满的语气很平静,他答道,“王爷久病在床,被褥衣物用度浩繁,这些物品支用如何能细细记录?况且,奴才斗胆问一句,福晋院里日常换洗的被单鞋袜等物,可有详细的账目可查?”

“放肆!”富察氏没想到玉满会如此反问自己,况且这句反问还无从辩驳,不禁大怒,她用那戴着长长珐琅甲管的手指指着玉满,厉声说道,“你这大胆的奴才,竟然如此放肆地对主子说话?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不忠不孝!”

玉满把那只血手放了下去,冷笑了两声,说道:“奴才在王府几十年了,对王爷忠心耿耿,对王府也是忠心耿耿!王爷卧病在床将近一年,身边的太监侍女四散而逃,只有这个可怜的丫头还有点良心,一直守在王爷左右。可如今呢?福晋不去追究那些真正的不忠不孝之人,却来问奴才的罪?唉,真是世态炎凉,公理何在啊!”

富察氏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众位福晋,指着玉满道:“你们都看到了吧?一个奴才,竟然对主子如此不敬!现如今王爷已经仙去,他还这么嚣张,可见王爷在世之日,他又是跋扈到何种地步?”

这时,庶福晋刚佳氏探身说道:“姐姐不必跟他废话,只要拿来账房里日用的账薄细查,若是与王爷寝殿中所留之物不符,便可认定玉满和若樱二人私拿盗窃之罪!到时,请来他们所属旗下包衣的族中长辈,尽可以将他们二人杖毙!”

“我擦!”肃小六一惊,“这老娘们儿更狠,直接要杖毙?我的天,我现在是不是该出头为她们说话了?可是我该怎么样驳斥那个狠心的老太婆呢?”

正在他犹疑之间,富察氏突然摆了摆手,说道:“王府里出现这等情事,传出去王府的颜面何在?这样吧,你们二人既然在王爷生前一直在身边陪侍,我也念你们二人的功劳,不再追究之前这些私通他人、假传口谕、偷窃钱财、私拿物品之罪。你们二人自行了断,我只当你们是为王爷殉葬了,这样,你们也算留个忠孝的名节!”

网友:哇,够狠!逼迫别人自尽,还说得跟恩赐一样!

网友:肃小六还不出头去救那小丫鬟吗?

网友:是啊,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网友:问题是,肃小六现在该怎么救?

网友:要是我,直接上去扇那老太婆了!

网友:那样,连带肃小六一起,三个人死得更惨!

网友:暴力手段解决不了,可是和平手段又该怎么用呢?

这时,富察氏对着殿门外大声叫道:“来人哪!将玉满和若樱二人押至后院排房,赐他们三尺白绫,让他们去陪先王爷去吧!”说罢,竟然拿出手绢开始拭泪。

“喳!”门外的侍卫们响亮地答了一声,接着便传来急促地踏上台阶之声。

“慢着!”肃小六此时也顾不得细想,慌忙跳了出来。

富察氏没有料到他会蹦出来,眼神从那擦泪的手绢旁斜睨过来,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我,”肃小六只是见事情紧急,便赶忙跳出来阻拦,具体的说辞他一时并没有想好,所以经富察氏这么一问,当下词穷,不知该如何应对,“我觉得,不应该让他们为王爷殉葬!”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富察氏没有说话,庶福晋刚佳氏先行出来大喝,“你不过是今日刚刚过府的外室之子,哪有资格来过问王府的事情?乡野村夫之辈,来到王府应当好好儿学习王府的规矩才是,怎么毫无礼数地就跳出来,这成何体统嘛!”说罢,转头向侧福晋瑚佳氏看了看。

她揪住了肃小六站出来说话没有遵循礼法的辫子,是要把矛头指向瑚佳氏,由于肃小六在宗室的谱牒上写明是瑚佳氏所生,所以,儿子没有礼数,自然是当母亲的没有教导好。

瑚佳氏此时犹如芒刺在背,她权衡了一下,便忙对肃小六道:“若有想法向福晋禀报,需行叩拜之礼才是。你刚过府,这些规矩日后我慢慢教你,此刻正在办理正事,你先行退下吧!”

瑚佳氏的话虽有回护肃小六的意思,但是,却也明确表明了她的态度,对于若樱和玉满二人被逼殉葬之事,她是不会过问的。

这样一来,肃小六更加心急如焚。

第三十四章 金蝉大闹五城兵马司

“啊,饶命啊!冤枉哪!”

在五城兵马司的签押房里,一阵阵凄惨的叫喊声不断地从外面传进来,让缩在墙角的金蝉和她那位九岁的堂弟吓得瑟瑟发抖。

在隔壁受刑的正是那位随金蝉一同卖艺的老乐师,她们三人一进兵马司的签押房,就立刻被锁在屋内。巡城御史万超向众位差役秘密交待了一番后,便起身离去,接着那些差役们便不由分说,将那老乐师拖到隔壁的监房,用蘸了水的皮鞭不断抽打。

金蝉的那位堂弟小名叫柱子,他随着家人一路卖艺乞讨来到京城,虽然一路上见闻甚广,但是被关进衙门里还是头一遭,此刻听到父亲被这些差役恣意欺凌,不禁吓得躲在金蝉的怀中,暗自垂泪。

“柱子,不必怕,”金蝉紧紧地搂着他,“没事的,没事的!”

此刻,在她们二人被关的屋子外面,几名看守她们的差役正摆下了酒菜,一边划拳,一边喝酒,对于那边老乐师的呼喊声置若罔闻。

金蝉噙着泪,听到那乐师的呼喊之声越来越弱,声音也渐渐没了生气,便鼓起胆子站起来,冲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差役喊道:“你们那位万老爷呢?我要见你们万老爷!他从天桥把我们带到这里,明明是说要那些乱党指认,可是,现在既没有人来指认,又没有升堂问案,就将我伯父私自用刑,你们究竟是要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是唱戏出身,嗓音本就高亢,此时在这幽闭的空间里大声叫喊,更显得声音明亮之极。

“妈的,吵什么吵!这是兵马司官署,是你乱吵乱叫的地方吗?”门外的几名差役正在一张方桌上饮酒,其中一名有些醉意,此时见她如此咆哮,便恼怒地走上前要伸手打她。

金蝉自幼学戏,身上有些功夫,见这差役伸手袭来,便一手挡开,另一手揪住他的衣领,足下使力向前一踢,一下便将那差役绊倒在地。

其余众人没料到她会有此身手,顿时大惊,慌忙转身去拿佩刀。

金蝉见事情已到这个地步,索性也就不去顾虑那么多了,纵身向前一跃,一脚将那方桌踢翻。此时一名正在背身抽刀的差役被歪倒的桌面击中,向前踉跄了两步,待他刚刚站定,手中的刀却已被金蝉夺了过去。

金蝉反手握刀,将刀锋直直抵在那差役的颈上,对面前的差役喝道:“你们都把刀放下!不然我一刀先解决了他!”

“反了,你!”一名差役持刀大喝,“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一女流之辈放肆!”

“快放下刀,束手就擒!”另一名差役也喊道,“不然的话,大闹官衙,可是掉头的死罪!”

“这是官衙,是说理的地方,”又一名差役见她目光锐利,便又放出软话劝解,“有理说理,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这里若真是讲理的地方,”金蝉冷笑道,“你们也不会不问不审,就私自对人用刑!若不是讲理的地方,那还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

“好哇!”之前的一名差役气得大叫,“早就料定你们是反贼,没想到还没审呢,真面目便露出来了!”

这时,签押房外的士兵听到响动,也都拿着兵器涌了进来,为首的一名把总看到这场面,挥刀指着金蝉道:“你把人放开,尚可饶你不死,若还是这么一意孤行,可别怪我们刀剑无眼!”

“那就来吧!”金蝉一副豁出命的样子,“反正拉了一个陪我上黄泉,死了也不算赔!”说着,便将那刀刃往手上那差役肉里又压了几分。

“有话好好说嘛,”被挟持为人质的差役见自己性命堪忧,忙哀求道,“姑娘,这或许是一场误会,有乱党非要指认你那位亲属不可,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问吧?衙门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你又何必如此冲动呢?”

“说好话你们不听,”金蝉怒道,“衙门本是讲王法的地方,可你们偏偏不讲。反正活着也迟早得饿死,不如此刻拼了算了!”

“别别别!”那成为人质的差役忙摆手道,“这案子由我们万老爷全权负责,你还是等他回来再说。万一他一回来就放了你们呢,对不对?年纪轻轻的,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这时,已有几名士兵冲到了适才金蝉被关着的屋内,将缩在墙角的柱子提了出来,并对金蝉喝道:“快点放人,不然,我们一刀先砍了这小子!”

“姐,姐!”柱子的脖子上也被一柄钢刀架着,不断地哭喊着。

看到弟弟也被对方胁持,金蝉不禁犹豫了起来,她转头望向那为首的把总,说道:“你们把那位姓万的老爷叫来,有什么话让他跟我说!若是他让你们私自用刑,那我今天死了便做鬼找他,若是不死也要告到都察院、大理寺,讨一个天理公道!”

那把总没想到这十**岁的姑娘竟然如此刚烈,于是稍有踌躇,便对她道:“好吧,先不要伤人,万大老爷一会儿就到,有什么话你到时问他好了!”说罢,向手下使了个眼色,刚刚冲进来的众士兵便还刀入鞘。

“好了,”那把总也把刀收了回去,两手一扬,劝解道,“咱们都冷静点,我把兵器都放回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何苦弄得你死我活的呢?”

金蝉情绪稍定,但手上的钢刀却依旧紧紧地横在那名人质的项上,此刻隔壁的刑房里已听不到那老乐师的喊叫声,于是金蝉问道:“我伯父人怎么样了?”

“皮外伤罢了!”那名把总一脸轻松地道,“又没有过堂审案,我们总不会闹出人命来,你放心吧!”

金蝉知道他这是在放烟雾,以图让自己放松警惕,所以又把刀向那人质的脖子里压了压,说道:“把我伯父带到这里来!”

“姑娘,姑娘,刀松点儿,刀松点儿,”成为人质的差役此刻感觉那刀刃已经深深地嵌到肉里了,于是忙道,“已经喘不上气儿了!”

“那得等万大老爷来再说,”那位把总依旧在拖延,“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双方坚持了好一阵子,巡城御史万超才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看到屋里已闹得如此剑拔弩张的,不禁一惊,他忙上前几步,对金蝉道:“快把人放了,闹出人命来,你们可真就成了乱党了!”

金蝉冷冷一笑:“万大老爷本来不就是要诬陷我们,让我们去冒充乱党,好染红你的顶子吗?”

万超见这姑娘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头脑灵动的女子,一般的伎俩看来难得唬得住她,于是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来,展开在金蝉面前一亮,说道:“这是供词,你们三位只要在这上面签字画供,我就可以即刻放了你们!”

“万大老爷,”金蝉一脸的疑惑,“拿一张纸就想骗我放人?我只要松开了他,你们还不得上来将我们乱刀砍死?”

万超不紧不慢地用脚挑起一张椅子,弯身坐了下来,指着那页纸,缓缓说道:“你们三人,一个老头,一个小孩儿,再加上一个女流之辈,我即便是诬陷你们是乱党,可是,这种逆案是送交刑部过审的,你们几个这模样,说是乱党有谁信呢?”

“那你私自对我伯父用刑,”金蝉质问道,“又是何意?”

“好吧,”万超摆了摆手,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跟你把话挑明了,对你伯父用刑,这是衙门里惯用的‘杀威棒’,你们这些唱戏说书的都听过《水浒传》,像你们这类江湖上的人,平时都蛮横惯了,进了衙门,若是不杀杀你们的威风,这衙门的颜面何在?你说是不是?”

金蝉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心里便有些迟疑,手上原来压得很紧的刀也松开了几许。

万超见她有些动容,便又继续说道:“京城里像你们这样从外省来卖艺赚钱的人,不在少数,我是负责京师地面治安的,既然选中了你们,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若认得字,就把这纸上写的,好好的看一看。只要你们三人按上手印,我便可以放你们走,明天可以继续在天桥表演!”

金蝉实在想不通这巡城御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下颌扬了扬,说道:“把那页纸拿近些,我看看!”

万超站起来,亲自走上前来,把那页纸展在她的脸前,让她看得清楚。

金蝉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便将手上挟持的那名差役松开,然后拿过那页纸,又在一旁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我的妈呀!”适才成为人质的差役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此刻瘫倒在地,感慨地对同僚说道,“刚才憋着个喷嚏一直没敢打出来,怕一打呀,这脑袋就掉下来了!”

众差役听罢大笑。

金蝉看过之后,拿着那页纸,向万超蹙眉问道:“这上面写的肃小六,我并不认识啊,大人为何要我们指认他是乱党呢?”

第三十五章 巡城御史挑起的党争

“你看你吧,就是关键的时候不着调!”叼着鸡腿的差役竟然上前指责起那要打喷嚏的差役,“这是什么时候啊,你都被人家给挟持当人质了,还有闲心打喷嚏?我早就说了,喝酒看人品,这酒风不正、成天赖酒的人,干什么都不着调!”

“你站一边儿去!把鸡腿吐了!”那把总大声喝道,“你们几个有一个着调的没有?让你们看守嫌犯,你们也不给她们上铐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跑出来啦?咱们兵马司是戏园子?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那差役忙把鸡腿拿下来,但没舍得扔,顺手插在了背后的腰带上,但嘴里却还贫道:“头儿,你说的没错儿,她就是个唱戏的,没准儿真把咱们这儿当戏园子了,要不,让她来唱一段儿?”

“滚一边儿去!”把总大怒,转头对大胡子差役道,“他喝了多少?怎么成这样了?给他拉一边儿去!”

大胡子差役见上司真的发怒了,忙把他拉到一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但那别着鸡腿的差役还是忍不住回答了一句那位把总的提问:“我喝了有半斤!他们非说是三两!”

“你这丫头,”那把总开始劝解金蝉,“我们万大老爷把你们抓来,肯定有他的理由,回头过堂问案,究竟有什么冤屈,尽可以讲出来,没必要在这儿动刀动枪的!”

“既然是回头要过堂问案,”金蝉昂然道,“那么,为什么现在就对我伯父用刑?”

“用刑自然有用刑的道理!”那把总见她毫不妥协,也语气生硬地道,“衙门里的规矩,我跟你说得着吗?”

“有话好好说嘛,”被挟持为人质的差役见势头不对,如果两方要是僵持起来,自己的性命堪忧,忙哀求道,“姑娘,这或许是一场误会,有乱党非要指认你那位亲属不可,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问吧?衙门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你又何必如此冲动呢?”

“说好话你们不听,”金蝉怒道,“衙门本是讲王法的地方,可你们偏偏不讲。反正活着也迟早得饿死,不如此刻拼了算了!”

“别别别!”那成为人质的差役忙摆手道,“这案子由我们万老爷全权负责,你还是等他回来再说。万一他一回来就放了你们呢,对不对?年纪轻轻的,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这时,已有几名士兵冲到了适才金蝉被关着的屋内,将缩在墙角的柱子提了出来,并对金蝉喝道:“快点放人,不然,我们一刀先砍了这小子!”

“姐,姐!”柱子的脖子上也被一柄钢刀架着,不断地哭喊着。

看到弟弟也被对方胁持,金蝉不禁犹豫了起来,她转头望向那为首的把总,说道:“你们把那位姓万的老爷叫来,有什么话让他跟我说!若是他让你们私自用刑,那我今天死了便做鬼去找他索命,若是今天不死,我也要告到都察院、大理寺,讨一个天理公道!”

那把总没想到这十**岁的姑娘竟然如此刚烈,于是稍有踌躇,便对她道:“好吧,先不要伤人,万大老爷一会儿就到,有什么话你到时直接问他好了!”说罢,向手下使了个眼色,刚刚冲进来的众士兵便都还刀入鞘。

“好了,”那把总也把刀收了回去,两手一扬,劝解道,“咱们都冷静点,我把兵器都放回去了,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何苦弄得你死我活的呢?”

金蝉情绪稍定,但手上的钢刀却依旧紧紧地横在那名人质的项上,此刻隔壁的刑房里已听不到那老乐师的喊叫声,于是金蝉问道:“我伯父人怎么样了?”

“皮外伤罢了!”那名把总一脸轻松地道,“又没有过堂审案,我们总不会闹出人命来,你放心吧!”

金蝉知道他这是在放烟雾,以图让自己放松警惕,所以又把刀向那人质的脖子里压了压,说道:“把我伯父带到这里来!”

“姑娘,姑娘,刀松点儿,刀松点儿,”成为人质的差役此刻感觉那刀刃已经深深地嵌到肉里了,于是忙道,“已经喘不上气儿了!”

“那得等万大老爷来再说,”那位把总依旧在拖延,“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双方坚持了好一阵子,巡城御史万超才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看到屋里已闹得如此剑拔弩张的,不禁一惊,他忙上前几步,对金蝉道:“快把人放了,闹出人命来,你们可真就成了乱党了!”

金蝉冷冷一笑:“万大老爷不经审问,就对我伯父用刑,不就已经把我们当成乱党了吗?”

万超见这姑娘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头脑灵动的女子,一般的伎俩看来难得唬得住她,于是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来,展开在金蝉面前一亮,说道:“这是供词,你们三位只要在这上面签字画供,我就可以即刻放了你们!”

“万大老爷,”金蝉一脸的疑惑,“拿一张纸就想骗我放人?我只要松开了他,你们还不得上来将我们乱刀砍死?”

万超不紧不慢地用脚挑起一张椅子,弯身坐了下来,然后让那把总将士兵都带了出去,又让人把柱子也给放了,并依旧关进签押房内。这时,屋里只留下了那几名当值的差役和万超、金蝉等人。

万超指着那页纸,缓缓说道:“你们三人,一个老头,一个小孩儿,再加上一个女流之辈,我即便是诬陷你们是乱党,也没人信哪!像乱党这类逆案是送交刑部过审的,你们几个这模样,说是乱党,那些部堂大员有谁会信呢?我若是这样做,岂不是自讨苦吃?”

“那你私自对我伯父用刑,”金蝉质问道,“又是何意?”

“好吧,”万超摆了摆手,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跟你把话挑明了,对你伯父用刑,这是衙门里惯用的‘杀威棒’,你们这些唱戏说书的都听过《水浒传》,像你们这类江湖上的人,平时都蛮横惯了,进了衙门,若是不杀杀你们的威风,这衙门的颜面何在?你说是不是?”

金蝉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心里便有些迟疑,手上原来压得很紧的刀也松开了几许。

万超见她有些动容,便又继续说道:“京城里像你们这样从外省来卖艺赚钱的人,不在少数,我是负责京师地面治安的,既然选中了你们,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若认得字,就把这纸上写的,好好的看一看。只要你们三人按上手印,我便可以放你们走,只不过今后不能再来京城!”

金蝉实在想不通这巡城御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她下颌扬了扬,说道:“把那页纸拿近些,我看看!”

万超站起来,亲自走上前来,把那页纸展在她的脸前,让她看得清楚:“这样总看清楚了吧?”

金蝉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便将手上挟持的那名差役松开,然后拿过那页纸,又在一旁仔细地又看了一遍。

“我的妈呀!”适才成为人质的差役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线,此刻被放了出来,只觉身体酸软,不禁瘫倒在地,由于身体和情绪都松弛下来,忍不住放了一个长长的屁。

那别着鸡腿的差役打趣道:“你看看,喷嚏没打出来,给憋到下边儿去了!”

身边众差役都不禁掩口偷笑。

这时,刚才被金蝉在签押房门口打倒的那名胖差役,也从眩晕中幽幽转醒,他扶着墙站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不禁骂道:“这是谁弄的?在我胸口踩了这么大一个脚印子?”

那个把鸡腿又含到嘴里的差役看了看他,指着他的脸说道:“你脸上那个脚印子更大!”

金蝉将那页纸细细地看过几遍之后,回头向万超蹙眉问道:“这上面写的肃小六,我并不认识啊,大人为何要我们指认他是乱党呢?”

万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这其中的原由,说了你也不懂!这是朝廷的党争!过年放过鞭炮吧?你和我,还有你那位弹弦子的乐师伯父,都不过是这次党争的炮捻子罢了!”

第三十六章 禽兽也是一位古人

“诸位福晋,”伏在地上的玉满此时将头抬了起来,只见他嘴唇干裂,脸色枯黄,但一双眸子却如雪中刀锋一般明亮锐利,他将面前的诸位福晋一一扫视了一遍,说道,“王爷今晨已将若樱派至新过府的六爷那里当差,现在她已是专门侍候六爷的丫鬟了。为王爷殉葬,玉满一人去了便可,请各位福晋放过这丫头吧!”

“不行!”庶福晋刚佳氏此时成了作战的先锋,她首先跳出来说道,“若樱和玉满这一年来一直服侍在王爷的身边,如今王爷去了,他们若是不随王爷而去,那还有什么忠心可言?玉满适才不是说,这王府里只有你们俩对王爷忠心耿耿吗?现在就是你们俩尽忠尽孝的时候,不然的话,你们与禽兽有什么分别?”

肃小六正在苦苦思索自己此时应当如何去救若樱她们二人,此刻突然听到刚佳氏所说的“禽兽”二字,脑中顿时灵光一闪,当即用那说相声时的夸张语气,脱口说道:“禽兽?他们也配?”

他说这话时,脸上摆出一副不屑的神色,这让殿内众人都是一怔,都转头向他这边看来。

若樱跪在地上,听到肃小六和玉满都曾出面来为自己开脱,但都被富察氏等人驳了回去,本来已觉得求生无望了,不想肃小六此时又跳了出来,不禁满怀感激地抬头望着他,心想,自己若是这次死了便罢,若是不死,以后一定要好好地侍候肃小六,以报答他几番出面搭救自己的大恩。

刚佳氏在那里更是奇怪,她不知道自己最后说的这句“禽兽”有什么不妥,竟然让肃小六的情绪变得如此夸张,于是不禁问道:“禽兽,怎么了?”

在相声里面,对口相声是逗哏和捧哏互补,逗哏抛出一个问题,捧哏接话,然后再让逗哏引出一番理论来,肃小六此刻听到刚佳氏接了话,便顺势说道:

“禽兽那是一位古人啊!就凭他们俩,怎么比得了?”

“古人?”殿内众人又是一怔,刚佳氏不明白肃小六想要做什么,奇道,“这有古人什么事儿啊?”

“那,”肃小六半挽马蹄袖,摆出一副说评书的架式,“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

殿内年纪较小的惠略和宽略觉得很有意思,他们饶有兴趣地歪着头,就像到茶馆听相声一样,满脸期待地等着肃小六讲解这“禽兽为什么会是一位古人”。

网友:小六说的这词儿有点熟悉啊!

网友:哈哈,“在想当初”,这是八扇屏这个段子!

网友:啊?八扇屏?这会儿突然想不起来这是哪段儿了?

网友:哈哈,往下听就知道了,肃小六开始大段的“贯口”了!

网友:不明白,“禽兽”是哪位古人呢?

网友:往下听吧,这可是相声的基本功!

“想当初是什么时候?”宽略睁着天真的大眼睛问道。

“那是在隋唐五代之初啊,”肃小六双目炯炯,将故事娓娓道来,“那隋炀帝自修建运河之后,时常带领朝臣内侍,于运河之上傍水行舟。这一日,行至在中途,忽见一穴,不知有几许深浅,于是便派近臣上前查看!待众人趴至穴边,往下一瞧,只见穴中黑如深井一般,无人敢下去查探。正在商议间,忽听得穴中隐隐约约有钟磬之声,众人都是一惊,再往穴中一看,却只见穴底下不知何时燃起荧荧煌煌一派灯火,将其中照得雪亮,一眼望去,那地穴如同枯海,其深无底!”

网友:八扇屏我听过啊,只记得有“莽撞人”什么的,这个好像没听过。

网友:隋炀帝这段儿好像在哪见过,但好像和肃小六说的词儿不太一样。

网友:我也好像在哪看过,但我记得应该没这么长吧!

网友:肯定又是小六在随意发挥呢!

网友:他说相声向来不按照原词儿说!

网友:问题是,他把贯口背完就能救那小丫鬟吗?

网友:先拖时间吧!

网友:对,让小六先拖一会儿,我那“宫斗十段”的女友马上就到!

网友:哦?真的要来吗?

网友:在路上呢,快到了,让小六再坚持会,详细的情况我正打电话给她说呢,她说没问题,只要用五成功力就能斗过那老福晋!

网友:哦?这么强?

网友:期待哦!

网友:待会能看到你女票的画面不?

网友:就是,能直播就最好了!

网友:你们想什么呢?

网友:就是想看看“宫斗十段”是什么样子的。

网友:切,一听有女的,都跟饿狼一样!

“那地穴下面有什么啊?”听到这灵异奇幻的故事,宽略极有兴致,他见肃小六顿了一下,便忙询问下面的剧情。

“隋炀帝于是命狄去邪带人前去查探,狄去邪遂脱去公服,换上一件紧身细甲,腰间悬了一口驱魔宝剑,叫左右取来一条几十丈的长索,系在身上,探下穴中!那里头,先是直穴,又是横穴,待狄去邪到了下面,却并不见灯火,只看到四下里黑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啊!

“狄去邪先稳住神儿,让双目存息片刻,然后再睁开眼来,便看到远处隐隐有些许亮影,于是挪步摸将上去。不知行了多长时间,忽然通至一处,待他猛地抬头看时,却只见此处有天有日,乃是另一个世界!

“再往前走,忽见一座洞府,四围都以白石砌成,中间立着一座门楼,似庙非庙,似府非府。庭前拴定一物,长相奇异、尖头贼眼、脚短体肥、似禽非禽、似兽非兽。此时,有一神人,手掌铜锤在那物身上打了一锤。次日,狄去邪上来,见隋炀帝身上着一瘩背,他乃猪婆龙一转,本为禽兽也!”

肃小六说到这里,突然转脸望向刚佳氏,问道:“这禽兽便是隋炀帝杨广前世,他们两人敢比隋炀帝?比得了吗?”

绕了这么半天,原来只是为了证明玉满二人不是禽兽,听到这里,宽略不禁笑出声来。他的生母庶福晋侯佳氏怕他失仪,忙抬眼瞪他,宽略忙用手捂住口鼻,但仍憋不住边抖边乐。

富察氏冷眼瞧着肃小六表演完,心知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却又没有真正合适的理由来救玉满二人,于是鄙夷地冷笑一声,“这说了半天,全是废话!来人,快将玉满和若樱拖下去,让他们尽快自裁,不要误了王爷的吉时!”

网友:小六,我女友来了!

网友:哇,列队欢迎!

网友:鼓掌!

网友:欢呼!

网友:我要看脸!

宫斗十段女:先解决问题,回头有机会再露脸吧!

网友:该怎么做啊?那些侍卫已经进门了!

宫斗十段女:肃小六,现在听我指挥!你听到了吗?听到请眨三下眼!

宫斗十段女:另外,召募五名负责搜索的网友,现在立刻搜索“清朝”和“殉葬”两个关键字,把结果发到屏幕上,要少于三百字!快!

网友:哇,好有派哦,我更想看脸了!

第三十七章 天降神兵隔空助阵

“救星到了!”肃小六也看到了直播间的即时动态,急忙眨了三下眼,但此刻殿门外的侍卫已经涌进门来,他忙把目光投向直播屏求救,“现在该怎么办?”

宫斗十段女:肃小六快说:住手!

“住手!”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肃小六赶紧大声喝道。

宫斗十段女:对那些侍卫说:谁敢动手!

“谁敢动手!”肃小六一脸恶狠狠的样子,对着进门的侍卫们怒吼道,此刻有了救兵在后台隔空相助,肃小六心里也有了底气,于是又大声补了一句,“都给我退下!”

富察氏原以为肃小六刚才胡闹了一番,已经没有招数可出,但此刻竟然又跳了出来,于是厉声喝道:“老六,你闹够了没有?你刚刚过府,不懂规矩我也暂不计较,可是你几次三番地在此阻拦,意欲何为啊?我可告诉你,这可是王府,不是你平常说相声的天桥!若再不遵礼法,我便要请王府的家法来了!”

宫斗十段女:不用怕她,你跟她说:康熙十二年,已明令禁止八旗包衣佐令以下的奴仆随主殉葬,现在如果王府让活人殉葬,那就是违反康熙皇帝的谕旨!

网友:厉害啊!十段就是不一样!

网友:哇,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网友:我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宫斗十段女:关键时刻,不要刷屏!

宫斗十段女:小六说话时讲究分寸,婉转中带有锋芒,不要被她们轻易抓住把柄!

网友:哇,语言艺术哦,难度好高!

“回福晋的话,”肃小六脑子转得也快,立刻明白“宫斗十段女”的意思,于是很恭敬地向富察氏行了一礼,然后一边想着措辞,一边说道,“我记得康熙十二年,圣祖仁皇帝已下诏,明令禁止八旗包衣佐令以下的奴仆随主殉葬。如今福晋非要逼迫玉满和若樱二人,为王爷而殉,岂不是要违反圣祖仁皇帝的旨意?”

富察氏没想到肃小六会说出“康熙禁止殉葬”的掌故来,并且还将时间和谕旨内容说得准确无误,当下便是一怔。

在她身旁坐着的侧福晋瑚佳氏,也原本想着肃小六这些年在江湖上卖艺,虽然嘴皮子厉害些,但肚子里未必有那么多墨水,适才所说的“禽兽”之辞只不过是不着边际的拖延之语罢了,对于玉满和若樱二人的性命更是于事无补。可是,肃小六这时的一番话却说到了点子上,一出口便打到了富察氏的要害,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刚佳氏也感到出乎意料,原本富察氏让玉满和若樱自尽,不过是为了封住玉满的口,使郑亲王生前许多交待给他的遗愿,随着他一起进入坟墓,这样的话,以后打击瑚佳氏和端华,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王府“杀人立威”,让所有的下人都明白,王爷虽然死了,但掌握王府生杀大权的还是嫡福晋富察氏。所以,富察氏才搬出“忠孝”的大帽子,唬着玉满和若樱去自裁,其实,等到了回头要向宗人府等衙门上报的时候,定然不会违背律法去说是由王府决定由他们二人前去“殉葬”,只会以他们个人名义“自杀殉主”来上报销籍。

但此时,肃小六却明确地搬出律法出来,这让刚佳氏觉得措手不及,她慌忙转头去望富察氏,想询问她有何对策。

富察氏镇定自若,脸上完全没有流露出刚佳氏那般惊惧之色,她缓缓地道:“朝廷的律法不过是体恤这些八旗包衣的奴才们罢了,但奴才们真的要为主子尽忠尽孝,朝廷自然只会褒奖,不会阻拦!”

宫斗十段女:肃小六接着她的话说:那福晋的意思是,是否为王爷殉葬只是凭奴才自己的意愿,王府不能相逼!

“那么,福晋的意思是,”肃小六照着这思路说道,“是否为王爷殉葬,要遵循玉满和若樱他们自己的意愿,福晋作为主子,并不能违反大清律法进行逼迫。”

听到肃小六这番话,富察氏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一丝摄人的怒火:“若是玉满和若樱他们两人,就连为王爷殉葬都做不到,那么还谈什么为王爷尽忠尽孝呢?”

宫斗十段女:反驳他,说尽忠尽孝是生前的事,死后尽忠尽孝有什么用!

肃小六明白了这位“宫斗十段”的反驳思路,于是根据自己所了解的情况,组织了一下语言,朗声说道:“王爷生前病卧在床,原本应该服侍左右的太监侍女全都四散而去,只有玉满和若樱两人忠心耿耿,守在身旁照料。请问,那时候福晋可知此事?”

富察氏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于是没有回答。

宫斗十段女:这样说也可以,同样的问题,再问刚佳氏一次,把她拉下水!

肃小六转头又面向刚佳氏,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庶福晋又可知此事?”

刚佳氏向来欺软怕硬,这时看到肃小六竟然口若悬河地步步相逼,当即缩回身去,默然不语。

“诸位福晋都不说话,”肃小六昂然说道,“那便是早已知晓此事了!”

“早已知晓又如何?”刚佳氏这位“先锋”还是不愿轻易“退兵”,于是嗫嚅了一句。

宫斗十段女:哈,有效果,她出头了,反问她为什么不阻止!

“早已知晓为何不去阻止?”肃小六先逮到她话中的漏洞,大声说道,“堂堂的郑亲王爷,坐拥这么大一座王府,身旁的奴才竟敢在主子病重之时,弃之而去,并且还没一个人得到处分,这时候王府的家法何在?王府的规矩何在?”

宫斗十段女:发挥得不错!把不忠不孝的罪名引到这些福晋身上!让她们把自己引的火,烧到自己的头上去!

肃小六本来就有相声的底子,说起大段的贯口词来,抑扬顿挫,字字清晰,现在脑子里还有了明确的反驳思路,于是连想带发挥,说起来声情并茂,一下子让众位福晋听得哑口无言。

“适才,”肃小六继续道,“福晋问若樱,说她们两人单独侍候王爷已有八个多月,那么这八个月中,在座的诸位福晋就没想过为王爷再增添一位奴仆吗?”

郑亲王府中向来由嫡福晋富察氏主持大局,由于郑亲王年轻时风流太过,富察氏又生性好强,两人在当年龉龃不断,后来逐渐地感情破裂,各怀怨恨。所以,郑亲王病重之时,身旁服侍的太监丫鬟也由富察氏手下进行煽动,纷纷离开。这件事,在其中推波助澜的也有为了自己儿子赶紧上位的庶福晋刚佳氏,以及从郑亲王手里套取了财产的几位庶福晋。

所以,当肃小六直接将这个问题揭开来的时候,以富察氏为首的众福晋都是一惊,富察氏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地神色不定。

宫斗十段女:这句话震摄住她们了,再补一刀!

肃小六会意,将声音再次增大,说道:“还是在座的诸位福晋明明知道王爷的奴仆已逃,故意不给王爷增添呢?”

宫斗十段女:不错,看她们怎么应战!

第三十八章 战斗力超强的庶福晋

富察氏见肃小六这时趾高气扬、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更增添了几分警惕。在这之前有侍女向她报告说,由于肃小六没有住进石琴居,端华知晓后,便把自己的休憩之地筱汐亭让给了他,由此富察氏分析此番肃小六能如此侃侃而谈,是否是瑚佳氏与端华母子二人联手策动了肃小六,来针对自己的。于是,她需要时间静观其变,看看肃小六手中还有什么牌可出,当下便递了个眼色给庶福晋禄佳氏。

禄佳氏,曾经也为郑亲王生了一个儿子,排行第四,孩子取名叫肃恭,后来不满周岁便夭折了。失去了“以子为贵”这条路的禄佳氏,在后来眼看瑚佳氏将陪媵绮桐献给郑亲王,并生下了肃小六,于是妒心大发,同时也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考虑,投靠到富察氏这一边,全力扶植庶子恩华。

由于她思路向来敏捷,所以富察氏便想让她出战,来杀一杀肃小六的锐气。之前禄佳氏一直处于观望状态,她根据肃小六先前的表现,原本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乡野末流之辈,根本不足为惧,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句句直戳问题的要害。于是,她看到富察氏的眼色后,便整了整思绪,说道:

“老六虽然刚刚过府,但对王爷却也是一片孝心!王爷此前得了这天杀的怪病,好端端地突然就全身不能动弹了,我们几位哪一个不是悲痛欲绝?”

说到这里,她竟然抽泣了起来,一只手从腰间拿出手绢来,一边拭泪,一边接着说道:“老六那时不在府里,不知王爷得病之后的情状。王爷病后,脾气和秉性都与以前大有不同,那些原本在身边儿服侍的太监和丫鬟,王爷看着稍不顺眼,便会暗自生气,后来王爷也渐渐地喜静不喜动,所以为了王爷能够静心调养,那些太监和丫鬟便都自请调往别处当差。这一点,在座各位姐姐和妹妹都是知晓的呀!”说罢,转头向身旁诸位庶福晋望去。

身边的五位庶福晋都慌忙点头称是,侧福晋王佳氏和瑚佳氏没有表态,但这五个妇人的态度已足够去支援富察氏的声势了。

[宫斗十段女]:这女的信口雌黄!欺负小六刚入王府,不知道以前的事情。

禄佳氏见两位侧福晋没有表态,尤其是瑚佳氏若有所思,便又说道:“老六一进府,便只见到王爷身染重病,出于孝心问一问王爷之前的日常起居,也是常理。不过,我是觉得老六多虑了,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若是有谁敢怠慢了王爷,我们几个庶福晋地位虽低,有些事情可能看不到,但咱们王爷还有两位侧福晋,还有端华、恩华他们这些世子们,他们岂能看不到?”

禄佳氏果然聪敏,她最后一句将两位侧福晋和端华、恩华拖下水,无非是说,你肃小六觉得当初我们没有为郑亲王增添下人是别有用心,那么两位侧福晋和两个已成年的儿子为什么也没有提出增派人手的事呢?如果你肃小六拿这件事来追究,那么所有的福晋和世子都将站在你的对立面。

“是啊,”庶福晋刚佳氏见势头已转,便也出来帮腔,“这王府里可不只你老六一个人对王爷有孝心,王爷病在床上一年了,整日里担惊受怕、牵肠挂肚、昼夜难寐、服侍汤药的是这大殿里的我们,那时你又在何处?此刻王爷已经仙逝,人都去了,你再来表这些孝心,又有何用?”

肃小六没料到这禄佳氏一出场,先抑后扬的将自己的主动权转为被动,并把自己质问她们的问题,转变成自己是为了表示对王爷的孝心而进行的无理取闹。这让肃小六一时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应对。

[宫斗十段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庶福晋战斗力很强啊!她们故意把问题的重点转移,小六不要怕,先稳住神!

[网友]:这些老女人斗起嘴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网友]:是啊,一出来就巴拉巴拉的说一大堆,说的吧,好像都还挺有道理。

[网友]:怪不得那位老王爷会瘫痪呢,娶了八个老婆,天天这样斗来斗去,老王爷没有疯算不错了!

[网友]:八个老婆都已经吵翻天了,何况皇帝后宫佳丽三千!

[网友]:不是有人说,一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这王爷每天面对四千只鸭子,皇帝每天面对一百五十万只鸭子。

[网友]:养了鸭子还能吃,可是养这些老婆,却是被她们吃!

[宫斗十段女]:我还在场呢,你们就这么诋毁女人!

[网友]:哇,忘了咱们的宫斗高手也是女人了!

[网友]:别在意,我们说的是古代的女人!

“你们别吵了,快点帮我想办法啊!”肃小六心中大急,不住地向直播间那里求救,“我这么嚣张地蹦出来,结果现在僵在这里没话说,多尴尬啊!”

[宫斗十段女]:小六别急,让我好好想一下策略!

[网友]:看来,我们的女神遇到对手了!

[宫斗十段女]:功力才使了两成,待我酝酿一下,用五成功力斗败她!

“可是,我现在僵在这里怎么办?”肃小六不住地向直播间使眼色,“像柱子一样,不说话吗?”

[网友]:我觉得,小六这个时候可以仰天大笑,这样既表现得你很有深度,又可以震慑一下她们!

[网友]:仰天大笑?像武侠片里那种坏蛋sb式的大笑?

[网友]:没错,越sb越显得有气势!

“我,”肃小六快无语了,“你们给我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网友]:快笑吧,把嘲笑、讥讽、不屑、自信都包含在笑声里,让她们感到你这个肃小六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肃小六见僵的时候太长了,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那网友的,正准备仰天大笑,突然直播间里跳出信息。

[宫斗十段女]:千万别笑!你现在是死了老爸,怎么能大笑呢?

这时,肃小六的嘴已经张得老大,正要发出震天动的笑声出来,看到这条信息,慌忙把笑声吞到了肚子里,但嘴却无法立刻合上,那表情看起来奇怪之极。

瑚佳氏见他神色有异,忙关切地问道:“老六,你怎么了?”

最小的老八宽略也侧头看到了肃小六的样子,他极为“聪明”地抢答道:“肯定是鸦片烟瘾犯了!我看他们犯瘾的时候都这样!”

第三十九章 哭是女人天生的武器

“老六,”庶福晋刚佳氏忙不怀好意地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现在朝野上下吸鸦片烟者十有六七,可是咱们郑亲王府可是向来规矩森严,绝对不允许王府亲眷染指鸦片烟。你现如今也过府了,这以前在天桥上染下那些下九流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了!”

“是啊,”禄佳氏转头望了富察氏一眼,眼神中向她传递了让肃小六退场的信息,“老六刚入府,还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不如让他退下吧,先把鸦片烟瘾戒了再说!”

“对,对,”刚佳氏看出了禄佳氏的策略,忙道,“回头王爷丧礼上,王公大臣都会来,老六若是犯了烟瘾,岂不是让外人笑话?不如让老六到后院戒烟,待去除了烟毒再出来不迟!”

“啊?这就要把我撵走了?”肃小六没想到她们这一捧一逗的配合得也这么默契,当下收起下巴,说道:“鸦片那祸害人的玩意儿,我才不会去碰呢!”

“可是,”宽略还在卖弄他的聪明,“你刚才的样子,明明就是鸦片烟瘾犯了的模样啊!”

“这个小子!”肃小六原本以为他年纪较小,不谙世事,但是这小子几次三番跟自己过不去,可见表面装出来的单纯背后,也隐藏着一颗恶毒的心,于是,转头对他怒道,“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竟然私自跑到外面看别人吸鸦片!你老实说,你自己吸过没有?吸过没有?”

宽略被肃小六猛地一问,也略有些紧张,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吸过!”

“那你在哪看见别人吸鸦片的样子?”肃小六紧盯着问道,“还看得那么清楚?”

“我,”宽略转头望了望他的母亲、庶福晋侯佳氏,见母亲向他微微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万万不能说出真相,于是摇了摇头,撒谎道,“我不记得了!”

“唉,”肃小六长叹一声,也像富察氏一样,做出一脸失望悔恨的样子,“王爷的儿子里,就属你最小,可是你还不好好上进读书,却去学人家抽鸦片!阿玛尸骨未寒,若是知道此事,该有多么地痛心啊!”

“我,我没有抽鸦片!”宽略忙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看见过别人抽鸦片!”

“此事以后再与你计较!”肃小六向他摆了摆手,“退下吧!不知道的不要乱说!”

宽略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在警告他,于是撅着嘴退在一边,不再说话。

[宫斗十段女]:好,清理了这个小角色,然后,先挑那个战斗力最强的福晋来对付!问他急于要把你清理走,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然后,把事情引到那个玉满头上,就说要严厉追查玉满经手的所有王爷赏赐。

[网友]:这样的话,玉满不是就没救了吗?

[宫斗十段女]:我觉得,那几位庶福晋急着要杀玉满,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就让小六把这件事挑开,看她们是希望疮疤越来越大呢,还是希望把疮疤捂着呢!

[网友]:赞!

“福晋,”肃小六上前对禄佳氏行了一礼,“小孩子说的话,不足为凭,可是福晋何以如此相信一个童子的话,这就让人奇怪了!”

禄佳氏见肃小六开始针对自己,不禁有些紧张,她忙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都说童言无忌嘛,吸鸦片毕竟是个不好的癖好,既然老六你没有染指,那是最好不过了!”

“请问福晋,”肃小六抬眼死死地盯着她,“刚才急着要把我支走去戒烟,是不是怕我救下了玉满后,使福晋在玉满那里做的丑事曝光出来呢?”

“笑话!”禄佳氏脸色大变,虽然心里好像被肃小六那双眼睛看透了什么,但她还是全力地掩饰着,当下拍案怒道,“我有什么丑事?你刚刚过府,就这么中伤我这未亡之人?我的天哪,王爷如今走了,我又去何处伸冤哪!”

说着,便用手绢遮着眼睛,大声地哭了起来。

刚佳氏忙起身上前劝慰了两句,然后对富察氏道:“我们虽是庶福晋,但也是先王爷的人,这老六一进府就这么不遵礼法,欺负我们,以后可让我们怎么在王府立足啊!”说罢,也掩面大哭起来。

宽略的生母侯佳氏见这势头,也“嗷”了一嗓子,大声哭道:“王爷啊,你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以后生生是要被人欺侮凌辱的呀!王爷,我还不如随您去了算了!”

肃小六还没有开始讨伐她们,她们先已成了弱势群体,哭作了一团。这居正殿本就不大,再加上回音效果很强,三个妇人的哭声此起彼伏,让整个大殿都沉浸在一片悲怆之中。

“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都哭开了!”肃小六心中暗道,“她们这一哭,倒好像是我的不对了!看来,哭,也是女人的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而且不分年龄的大小!”

看到生母刚佳氏痛哭流涕的样子,恩华站了出来,对富察氏道:“福晋,老六这么出言不逊,顶撞各位福晋,应当传家法予以责罚!”

这话正说到富察氏的心里,富察氏正要表态,侧福晋瑚佳氏忙道:“老六虽然言语间有些轻慢,但是,玉满之前经手了那么多王爷的赏赐,究竟哪些是出于王爷自愿,哪些是不轨之人巧取豪夺,这一点应当细细查明才是!所以,在这件事上,我觉得老六说得没错!”

“哦?”富察氏没想到她会出面,当下略想了想,伸手指着正在哭泣的禄佳氏道,“老六说她有丑事,把她气成这个样子。那么,老六这么说,是有何凭据啊?”

[宫斗十段女]:玉满就是凭据!

“回福晋的话,”肃小六也学会了端华他们的样子,当下转身恭恭敬敬地对富察氏道,“玉满就是活着的凭据!所以,请福晋万万不可令玉满自裁!”

绕了半天,结果玉满竟然杀不得,并且成了“活凭据”,这让富察氏十分懊恼,她揉了揉太阳穴,冷冷地对禄佳氏等人喝道:“不要哭了!正事要紧,怎么一哭起来就没完了!”

刚佳氏见肃小六占了上风,便十分焦急地回身上前,气急败坏地说道:“肃小六,只不过是一个外室所生的私生子罢了,有什么资格来管王府里的事?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欺负我们这些长辈?”

[宫斗十段女]:私生子是怎么回事?给我的信息上不是说,宗人府的堂官在读那个通告时,说肃小六是侧福晋瑚佳氏之子吗?怎么信息不对称了?

[网友]:可能肃小六真的是私生子吧!

[宫斗十段女]:啊?我最不能接受私生子了!有这么多老婆了,还在外面乱搞,况且怀了孕还不打掉,明摆着是“心机小三要上位”嘛!这忙我不帮了!

[网友]:啊?不是吧?

[网友]:为什么这么痛恨小三和私生子?

[网友]:这估计得问她男票吧!

[网友]:那,现在肃小六怎么办?

“大姐!大姐!别这样啊!”肃小六看到在这关键时刻,救兵竟然要撤退,不禁大急,“不论大人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呀!孩子是无辜的啊,大姐!阿姨!”

第四十章 陪媵之子的争议

网友:帮人帮到底啊,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网友:是啊,女神,总得先了解了真实情况后,再作定论吧?

网友:肃小六,哥们儿这次可是绝对够义气了!我已经跪下在求我女票了!

网友:切,我怎么觉得是在为你“私生子”的事在忏悔呢?

宫斗十段女:好吧,这次忙我先帮到底!大家先告诉我那篇宗人府的通告是怎么说的?

网友:我记得,是说肃小六小时候不听话,赶出王府,交给侧福晋瑚佳氏的侍女瑚佳氏抚养,后来,听话了,就让他回王府,由侧福晋瑚佳氏严加管教!大概是这样,那老头用文言文啰里吧嗦的念了好长,具体不记得了!

网友:我可做证,那老头念的就是这个意思!

宫斗十段女:那就是这说,有两个瑚佳氏?一个是侧福晋,一个是侍女?

网友:对,那篇通告里是这么说的!

网友:对啊,那个老头儿念的时候,我也在场,的确是这样的!

宫斗十段女:那是怎么回事?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网友:难道说,肃小六的妈的双胞胎?

网友:你的意思是,孪生姐姐是福晋,结果妹妹来看姐姐时,不小心被王爷给上了,结果有了小六?

网友:这么狗血吗?

网友:哇,这剧情!

网友:看小六长得那样,肯定是王爷喝多了才种上的,要不怎么长得那么醉生梦死的!

网友:小六在那呆立半天了,大伙别刷屏了,快请女神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宫斗十段女:这样吧!肃小六就咬定那个宗人府的通告文章,说自己是侧福晋瑚佳氏之子,那个庶福晋说你是私生子是在诋毁你!

其实,肃小六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但他隐隐觉得自己肯定不是侧福晋瑚佳氏的亲生儿子,因为按照古装电视剧的套路,亲生母亲见到儿子肯定会上前抱住他哭个不停,这侧福晋自始至终都没有抱过自己,所以穿越回来的自己肯定不会是她所生。

但是,此刻也顾不得去追究这些事情了,肃小六先按照直播间的提示,不慌不忙地面向刚佳氏,低头垂手地道,“福晋,今天宗人府的堂官在王爷面前宣读那篇文告的时候,明明是说我乃侧福晋所生,你此刻所说的外室之子和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诋毁我肃小六,还是在诋毁侧福晋呢?”

“哼!”刚佳氏再也忍受不了一个私生子对自己竟然如此不敬,于是冷笑一声,说道,“你的身世是怎么样的,别以为我们在场的几位福晋不知道!你母亲虽然也姓瑚佳氏,但不过是侧福晋的陪媵罢了,当年是她那狐媚子勾引王爷,才生了你这个贱种罢了!你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今天王爷让你进府,我们几位福晋可怜你没了娘,不说什么也就罢了!可你呢,却对我们苦苦相逼,还恬不知耻地管起王府的事来了!真是毫无廉耻!”

刚佳氏将肃小六的身世和盘托出,让众人都是一惊。在殿内的诸位福晋都是当年驱逐绮桐母子的参与者,自然深知内情,但在场的端华、恩华等人却对此事不甚明了,此刻听到内情,不禁感到有些吃惊。

网友:看来,肃小六的亲生母亲真的不是这位侧福晋啊!

网友:陪媵,是什么意思?

网友:没看过芈月传吗?芈月不就是她姐姐的陪媵,其实就是陪嫁的丫鬟吧?

网友:我怎么记得在哪看到过,如果是姐姐出嫁,妹妹作为陪媵的话,就是媵妾,地位还比一般的妾要高呢!肃小六的母亲也姓瑚佳氏,那么,肯定是侧福晋的妹妹了!

网友:这么说的话,肃小六的母亲既然是媵妾,那他也就不算是私生子了!

网友:那又为什么会被赶出王府呢?

网友:我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

网友:废话!关键是什么隐情!

网友:看大家八卦的热情度好高啊!一刷就一屏,还是先让女神给出出招吧!

网友:对,现在是不是私生子还存疑,女神可以帮小六搞了真相出来!

宫斗十段女:看来这件事还挺复杂。不过,站在肃小六现在角度上来分析,对于玉满和小丫鬟的处罚,她们这几位福晋所说的理由已经被小六给驳斥了。她们现在的目的,是要否定小六身份的合法性,进而把他踢出局!然后再对玉满他们两人下手。接下来,让我想一下该怎么说。

直播间这边讨论得正欢,肃小六心里的防线却也有了一丝动摇。

“什么嘛,”肃小六心里十分懊恼,“我刚牛哄哄地跟人家吵得翻了天,搞到最后,我竟然真的是个私生子,奶奶的!老王爷啊,我是你私生的,你早点跟我说嘛,这现在弄得,让我真的好尴尬啊!唉,这以后让我怎么在王府里混呢?又怎么用小王爷的名义去到处泡妞呢?唉,你老人家年轻时风流债辣么多,临死了给我留个几十万两银子就算了,还把我搞到王府里,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到了这王府里,能像贾宝玉一样性福地乱搞呢,结果自己连贾环的身份都不如,这以后别说乱搞了,连若樱这小丫头也会看不起我的!唉!就更别说那个六公主了!不过,六公主不是说要让我去服侍她吗?真要是当不成这小王爷,我就去找六公主算了!”

“不对,”想到这里,肃小六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六公主说要变成太监才能服侍她,这,唉,我的兄弟呀!为了公主,我这牺牲得也太大了吧?”

网友:咦?肃小六这会往胯下看什么呢?

网友:难道是有了无耻的反应了?

网友:这会正吵架呢,突然有反应,算怎么回事?

网友:小六这节奏还真难懂啊!

“肃小六,”刚佳氏见他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竟然叉着双腿,俯着身体,还弯着头,做出这样有些下流的姿式来,不禁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若是诚心悔过,就好好儿跪下认错,这样子成何体统?”

宫斗十段女:肃小六,不用气馁!陪媵之子,不算私生子,我已想好了辩驳的话,照我说做,绝对可以一战而胜!

网友:咦?女神是怎么看出小六这动作,是在气馁呢?

网友:看来,女神的经验好丰富哇!

网友:你们真污!我只是纯洁地在想,女神那位男票是不是也经常是这样,气馁的时候会有反应呢?

第四十一章 假哭也可转乾坤

宫斗十段女:肃小六,醒醒!

“啊?”肃小六听到呼唤,猛地一抬头,目光正好和嫡福晋富察氏相对,他的脑中还在想着刚才的问题,于是脱口说道:“为什么长辈们总是管不住下身,非要私生呢?”

这句话让富察氏心头一震,她的父亲是乾隆朝的名臣福康安,当年乾隆皇帝临幸了福康安之母,方才生下福康安,所以,“私生子”这个词,对于富察氏来说,尤为敏感。

当初,以福康安为首的富察一门在乾隆皇帝在时煊赫一时,由于福康安的姑母是乾隆时的孝贤皇后,所以富察家诸子以“外戚”的身份执掌朝廷大权多年,为宗室朝臣所忌。后来巨贪和珅被嘉庆皇帝赐死之后,同案还牵涉了福康安之弟福长安,其时福康安已死,富察氏一门在朝中没有了有力的靠山,便盛名不再。

所以,在富察氏的心里,自己的家族兴也因“私生子”,衰也因“私生子”,此时听到肃小六叹了这一句,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老六,”富察氏定了定神,说道,“你的身世或许你娘未曾与你说过,今日你已知晓了内情,那么以后就在王府里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要再惹什么是非了!”说罢,摆了摆手,是示意肃小六退下的意思。

宫斗十段女:小六,别理她这一套!你问问她们,如果宗人府那老头念的通告里,关于你生母的事情是假的,那么,老王爷就犯了欺君之罪,况且,当时念的时候,她们都在场,为什么不当场提出呢?这样一来,她们这些福晋就是在包庇王爷,也涉及欺君之罪!

网友:当时,那个嫡福晋不在场!

宫斗十段女:那就把这话说给那几位侧福晋和庶福晋听!

肃小六看到直播屏的辩词策略,心头一震,暗想:“既然要在这里生存,还要救若樱这小丫头,我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私生子就私生子,奶奶的,先把这一帮老太太斗下去再说!等把她们都摆平了,我不信我过不上那小王爷的日子!”

于是,肃小六整理了一下思绪,转头目光犀利地对着刚佳氏和禄佳氏道:“如果我的身世果如你们所言,是王爷在外所生的私生子,那么,又怎么解释今天宗人府那个老老堂官所念的文告呢?又怎么解释他们手里拿的那本王府的家谱呢?”

此言一出,以富察氏为首的诸福晋都是一惊,她们没想到肃小六会用这件事来反驳。

“如果,”肃小六加重的语气,“诸位福晋所说的是真的,那么王爷就犯了欺君的大罪!各位福晋,当时除了老福晋外也都在场,那么当时为什么不向宗人府的堂官说出真相呢?这难道是说,诸位福晋是在包庇王爷的欺君之罪吗?”

“啊?”刚佳氏听了这话,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上,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明白,“欺君”是重罪,如果将此事揭发出来,那么必定有御史会推波助澜,上折参奏,再加上郑亲王生前的政敌在旁敲侧击地进行攻讦,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想到自己说出的“真相”,最后竟然会带来这样的后果,不禁悚然心惊。

富察氏听肃小六这么一说,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她亲身经历过嘉庆初年的家族巨变,知道王侯将相虽然家门显赫,可一旦获罪,必定门第凋零、惨不忍睹。郑亲王已故,端华和恩华在朝廷中枢还没有站稳脚跟,如果真的背上这“欺君”的罪名,郑亲王那可以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爵必将不保,到时候,王府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她着实想都不敢去想。

于是,富察氏忙摆了摆手,温言对肃小六劝道:“老六啊,王爷是你的亲阿玛,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地把你召回王府,这份父子亲情重如泰山,你岂可不顾你阿玛的面子啊?”

网友:哈哈,老福晋的语气变软了!

网友:用词也有点乱了!

网友:眉毛也塌下来啦!

网友:并且,开始打亲情牌了!

网友:女神这一招真有效啊!

网友:女神,你这只是用了五成功力吗?

宫斗十段女:五点五成吧!咯咯!

宫斗十段女:肃小六先别服软!既然闹到这地步,就再加一把火!让她们以后永远也不敢再提“私生子”这件事!

网友: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网友:肃小六的智商,他知道怎么再加一把火吗?

网友:是啊,女神还是教教他吧!

宫斗十段女:就是,让这老福晋亲口承认肃小六是侧福晋所生,让这件事板上钉钉,以后没有人再敢怀疑!

肃小六会意,当下转身对富察氏道:“福晋见教的极是!王爷今天在临终前,还不忘将小六召回府里,小六感动之至!可是,原本想着自己回家了,可以享受到家里的温暖了,谁曾想,各位福晋却别有用心地不断贬低我的身份,说什么外室之子,既然小六为侧福晋之子,那么,这外室一词岂不是对侧福晋不敬吗?”

宫斗十段女:就是这样说,个个击破!然后再请嫡福晋对此决断!

“小六流落江湖,被人贬低惯了,倒是无所谓。”肃小六声音突然提高,“可是,用外室和私生这样的词,来诋毁含辛茹苦、十月怀胎将我生下来的侧福晋,小六岂能无感于怀?”

宫斗十段女:哈,演得不错!对你那位“生母”叫声“额娘”,叫得深情款款、感天动地一点!

“额娘!让您受辱了!”肃小六毕竟是说相声出身,“说学逗唱”里的“学”还是有几分功底的,他趋步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瑚佳氏身前,埋头在她的双膝之间,大声地哭喊了出来。并且,一边哭,双肩还不停地耸动,就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在痛哭抽泣一般。

这一声“额娘”让瑚佳氏十分动容,她颤抖着双手,抚着肃小六的后背,也感伤地大哭起来:“儿啊,儿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娘对不起你呀!”

网友:肃小六这货哭得还挺像!看那肩膀抖的,跟触电了似的!

网友:太夸张了,一看就像是假的。

网友:为什么这么说?

网友:他肯定是哭不出泪来,才把头埋得那么低!

网友:哈哈,有经验哦!

网友:待会他要是站起来,一滴泪没有,那岂不是露馅儿了?

哭作为武器,原本是刚佳氏、禄佳氏和侯佳氏使出的杀手锏,此刻竟然被肃小六和瑚佳氏轻易拿走来用,这让她们三位都不禁愕然。她们都转脸向富察氏望去,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二章 首战告捷后的吹牛

富察氏看到了刚佳氏等人的眼神,她仔细权衡了一下当前的利弊,于是对瑚佳氏和肃小六道:“好了,好了,既然母子相认,要哭也不必赶在此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瑚佳氏也明白此刻自己应当出面讲话了,于是她一边拭泪,一边对富察氏道:“姐姐,既然老六的身世已由朝廷确定,那么,趁今日诸位福晋和世子都在场,请姐姐向他们讲明,老六乃是我所出,是王府的侧室子,以免日后有人在背后传些风言风语!”

富察氏心中冷笑一声:“你们两母子演得还真像!这时候让我出面确定了这贱种的身份,那么以后他便堂而皇之成了王府的世子,成了大清朝的贝勒爷,这等美事,你瑚佳氏倒算计得精明!”

瑚佳氏要确认肃小六为“侧室子”的身份,让恩华生母刚佳氏更是心头一紧,她是庶福晋,所生的儿子只是“庶子”,位置排在“侧室子”之后。如今,一个在天桥卖艺的下九流之辈,竟然登堂入室成了比自己儿子地位还高的“侧室子”,她着实难以接受。当下一股愤愤不平之气涌上心头,顿时觉得头晕脑胀,呼吸不畅。

恩华忙上前端了茶水喂服,让她稍稍平复一点、

这风头转得太快了,思路聪敏的禄佳氏此刻眼见肃小六占了上风,一时却也没有什么计策来攻击他,便也端起来茶碗,暗自低头喝茶。

肃小六成了“侧室子”,那么瑚佳氏就有了端华和肃小六两个儿子,并且还都比“庶子”恩华的身份要高一头,那么未来“郑亲王”的爵位必然会在两位“侧室子”中诞生,这让庶福晋侯佳氏慌忙调转自己的风向。她对自己的儿子宽略道:“快来,把你六哥扶起来!”

网友:这三位老福晋的战将都怂了!

网友:这个小正太的妈,竟然倒戈了!

网友:这次肃小六有女神相助,真是大获全胜啊!

网友:女神初战告捷,是否可以露脸啊?

网友:咦?女神怎么走了?

网友:雷锋啊,做好事不留名!

宽略极不情愿地走过来,扶着肃小六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但肃小六却不承他的情,死死地压着膀子,就是不起来。

若樱跪在地上,听到肃小六犹如神助一般,将众位福晋驳得哑口无言,心中佩服之极。此时,她微微抬头看到肃小六埋在胸前的脸,正向自己这边看来,于是忙将头又放低了些,希望能看到他的眼睛。

果然,肃小六透过腋下给若樱递了个眼色,大概意思是让若樱放心,自己一会儿便来帮她解围。

富察氏见侯佳氏母子竟然临阵“倒戈”,虽然恼怒之极,但心里也知道,此刻在殿中诸人已经无法压制住肃小六了,于是,她便朗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了王府的大局着想,我再次向在场诸位讲明,肃顺为侧福晋瑚佳氏所生,是端华的胞弟,以后王府之中,谁也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

显然,富察氏的话并没有完全否认绮桐的存在,只是说让王府内“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但即使这样,也已经确定了肃小六在王府“侧室子”的地位,瑚佳氏和肃小六都不禁心中大喜。

瑚佳氏拍了拍肃小六的背,示意他向富察氏叩头拜谢,于是,肃小六转身向富察氏行了一礼,说道:“谢福晋为额娘和小六正名!”

“罢了!”富察氏摆了摆手,冷冷地说了一句。

“福晋,”肃小六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他又行了一礼,说道,“若樱,是王爷生前派到我身边的丫鬟,既然没有什么大的过失,请福晋依旧让她在我身边当差!”

殉葬的事,之前已被肃小六驳斥了一番,并且他还把这件事牵连到怠慢郑亲王的事情上,所以此时不便再去追究,于是富察氏点头道:“好吧,还让这丫头在你那儿当差!”

“还有一事请福晋恩准!”肃小六又行了一礼,“玉满在王爷身边最久,虽然诸位福晋觉得他有些过错,但是,若是现在轻易处罚了他,会让外面的人说王府不念旧恩。请福晋将玉满也派在我这里当差,让我悉心教导,令他改过自新!”

对于郑亲王生前的事,玉满知道的最多,况且,这个阶段正是朝廷选定由谁来继承下一任“郑亲王”爵位的关键时刻,富察氏是怕玉满手中握有乌尔恭阿生前对于继承者有关的遗嘱,在重要的时刻拿出来,将会搅乱她的整个计划。于是,便匆忙决定要逼他自裁“殉葬”,但是,现在肃小六跳了出来,自己就不能再强行逼迫玉满,所以就暂行缓兵之计,她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把玉满调到你那里当差,由你调遣吧!”

“谢福晋!”肃小六这次是由衷地向她道谢。

一场精心策划的居正殿事件,就这样被肃小六给搅黄了,富察氏一派懊恼之极,但此刻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富察氏以郑亲王丧礼筹备为由,迅速结束了这场居正殿的会议。

“前殿的灵堂也快布置好了,”富察氏道,“管事的说,到时还需要端华你们几位世子为王爷上香点灯,你们先退下歇息,待会还有正事要办!”

“是。”端华带头向富察氏行了一礼,引着众兄弟退出殿外。

一退出来,肃小六便忙把端华拉到一边,亲切地说道:“三哥,你能不能帮忙找个大夫,给玉满治一治,我看他伤得可是不轻!”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端华把肃小六上上下下端详了一遍,十分敬佩地说道,“我原以为你进到王府会怯场呢,没想到你这嘴皮子竟然这么厉害!咱们那位嫡福晋向来是凶神恶煞一般,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你给治服了,真有你的!”

“小场面!”肃小六一脸得意地吹嘘道,“要不是她们年纪大了,我今天非把她们吵得吐血不可!毕竟长辈嘛,我也没好意思大吵,只使出了两成功力而已!不管怎么说,我总得给老王阿玛点面子嘛!”

网友:小六又吹开了!

网友:不是那会儿张着大嘴,没词儿说的时候了!

网友:哈哈,没有女神相助,肃小六可能早就自己吐血了!

这时,居正殿里的诸位福晋也都退至后堂休息,刚佳氏来到富察氏的房内,摒开侍女,悄声问道:“姐姐何以就这么放过那个贱种了?况且,玉满知道的事那么多,这么轻易放过他,恐怕以后会留后患啊!”

富察氏倒是十分沉着,她呷了口茶,说道:“今天情形你也看到了,在王府里,咱们暂时奈何不了他们啊!”

“那,”刚佳氏焦虑之极,“就这么算了?难道咱们就坐等端老三去继承郑亲王的爵位吗?”

富察氏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又闪出凌厉的光芒:“王府里无法下手,那就从朝堂上下手!定郡王府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四十三章 一柱擎天的腾

端华和肃小六随着几名太监一起穿过长廊,沿着甬道一路向郑亲王府的前殿走去,沿途路过一处处巍峨的宫殿,肃小六抬头看到有几座殿堂高耸宽广,不禁叹道:“三哥,这大殿跟我看到的故宫……不,是紫禁城里的,样式都差不多啊!”

“嘘——”端华忙示意他噤声,神色紧张地说道,“老六,这话可不敢乱说呀!”

“这有什么!”肃小六满不在乎的道,“在王府里盖什么的房子,还有人管吗?”

“当然有人管了!”端华觉得有必要告诫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咱们王府当年在建造的时候,就违制僭越盖了这几座大殿,当初第一代郑亲王爷还因此被处分了呢!不过,那也都是当初睿亲王多尔衮为了揽权,没碴找碴、硬给安的罪名!不过,这王府里的建筑,按照规矩是万万不能和紫禁城里的一样的,这话到外面可千万不能乱说啊!切记,切记!”

看着端华小心翼翼的样子,肃小六觉得有点好笑,并且也觉得这位三哥的反应未免过于郑重了,但此刻他还是记着朱绍文他们的告诫,尽量要拉拢端华这位王府的长兄,于是点头道:“明白,明白!三哥见教的极是!”

“对了,”端华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你刚才说故宫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去过南京城里明朝的故宫?”

“啊?”肃小六脑子里转了两转,才明白在这时候,“故宫”原来指的是明朝初年在南京营建的皇宫,于是只好打着哈哈,糊弄道,“啊,小时候去过一趟,看见过。”

“不对啊,”端华搔头道,“明朝的故宫,不是改成两江总督衙门了,你是怎么进到衙门里的?”

“我,”肃小六见糊弄不过去,只好再编个理由,“我是爬到树上看到的!那时候小嘛,调皮得很!调皮得很!”

[网友]:肃小六又开始胡诌了!

[网友]:我看他是脑缺氧了,说瞎话都说不圆了!

[网友]:也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这会放松下来,脑子就不管用了!

[网友]:我们宫斗十段的女神呢?我还等着看照片呢!

[网友]:就是啊,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端华和肃小六来到了王府正殿的院子里,一进院子,就看到众多的家仆和工匠正在忙活着,院子的空地上面堆放着一匹匹的白布和一堆堆扎扎好的白幔,工匠们架着梯子正在往大殿的柱子悬挂。

转头再向王府的二道门方向看去,只见门楼之上飘着一顶四丈多高的大幡,肃小六不知道这叫什么,只见那玩意像一座小炮楼似的竖在那里,上面圆滚滚的扎着很多绣片和花样,下面是个大型的圆柱体,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个大型的麦克风一样。

[网友]:这是什么玩意儿?

[网友]:一柱擎天吗?

[网友]:我擦!楼上太有才了!

[网友]:的确很像!

肃小六也看到了直播间网友的打趣,不禁偷笑了两声,问道:“这是什么?是对王爷性别的图腾崇拜吗?”

这时,刚好王府的大总管带着负责丧仪布置的彩子局掌柜的过来请安,听到肃小六一问,那彩子局的掌柜忙行了一礼,说道:“回您老的话,这叫‘嘟噜幡’。是按照咱们王爷的爵位,在大幡上端立着荷叶宝盖,下有红莲的宝座托着,中间垂下来的是红寸蟒的大宽飘带,上面镶着青绒腰,下座的四角用是小狮子扎成的柱顶。这气派,足以衬托咱们王爷的身份!”

[网友]:一个这玩意儿还有这么多讲究!

[网友]:看那个掌柜的说得眉飞色舞的,肯定赚了不少银子!

[网友]:真是,看样子这老爷的丧事办得很奢侈!

“很好,”端华好像觉得这个大幡做得还不错,于是摆出一副长子应有官派,赞道,“好好当差,只要差事办得漂亮,以后一定有赏!”

“谢总兵大人!”那掌柜急忙跪下行礼,“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去办,为王爷尽一份孝心!”

端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领着肃小六转身到偏殿休息。他们刚一落座,便有两个侍女端着茶盘进来,将沏了热茶的茶碗放在椅子旁的圆桌上,然后低着头、垂着眼悄悄退下。

肃小六好像看到其中一个长得还不错,不禁多看了两眼,待那侍女背身从屏风后退去,肃小六的眼睛还停留在那侍女后颈雪白的皮肤上。

端华看到肃小六的样子,轻声咳了一下,见肃小六回过神来,便轻声问道:“老六,相中这个了?”

肃小六见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忙掩饰道:“啊,不是。只是看着有点面熟罢了!我是奇怪她们走路怎么那么轻,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是专门调教出来的!”端华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说道,“这偏殿经常要迎接贵客,所以专门挑了一些懂得礼数的丫鬟来充门面!这些丫鬟都是由蓉嬷嬷专门调教出来的,从她手里出来的丫鬟,都很懂规矩!”

“容嬷嬷?”肃小六刚端起茶碗,听到这三个字不禁惊得茶水都洒了出来,“她不在皇后那用针扎人了?竟然跑到王府里来了?”

“皇后?”端华一怔,“皇后已经故去好多年了,和蓉嬷嬷有什么关系?”

“哦,”肃小六忙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嘴上这么说,肃小六心里还是很想想见见这位王府里的蓉嬷嬷长得是什么模样,有没有像东方不败一样,用绣花针作为她的独门武器。

这时,若樱抱着肃小六的衣包从后堂进来,也是踏着碎步无声地走过来,肃小六盯着她的脚步,问道:“若樱,你是不是也跟容嬷嬷学过啊?怎么走路也没有声音呢?”

若樱走到肃小六面前,扑通跪倒在地,她将衣包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朝着肃小六连连叩头。

“这是怎么啦?”肃小六不解,忙起身去扶若樱,“怎么突然磕那么多头干吗?”

“六爷,”若樱埋着头,非要叩完九个头为止,“六爷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就是死了也难以报答!”

肃小六明白若樱这是为了感激自己在居正殿的救命之恩,于是脱口说道:“报什么的嘛,人情债,用肉偿嘛!”

“嗯?六爷说什么?”若樱抬起头来,已是梨花带雨、泪流满面,“六爷要奴婢怎么偿,就怎么偿!”

“这,”她这么一说,肃小六倒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他无意间抬头望到了门外那个一柱擎天的大幡,心中不禁荡起了涟漪,于是吞了下口水,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网友]:噫——

第四十四章 黄梅调名角紧急召唤

“六爷,您,”若樱不解肃小六的意思,奇怪地问道,“您要做什么啊?”

肃小六嘻嘻一笑,说道:“我要你给我做一辈子丫鬟,当做偿还,怎么样?”说着,便伸出双手将她搀扶起来。

“蒙六爷大恩,”若樱点头道,“若樱莫敢不从!”

“其实,”肃小六将她扶起来,看了看端华,说道,“是老王爷临走前救了你,你最应当感激的应该是老王爷。若不是他把你调派到我这里,今天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帮你啊!”

“是,”端华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老王爷也算是感念你当初服侍之恩,你既然知道感恩,以后就好好地在你们六爷那当差,这就算是报答了!”

“是,”若樱低头说道,“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六爷!”

这时,一名太监疾步进来,向端华行了一礼,禀道:“三爷,步军统领衙门巡捕营的校尉敏泰求见!”

“哦?”端华知道敏泰已奉皇太后的懿旨,调派给惇郡王奕誴差遣,此时来找自己,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于是忙道,“快传他进来!”

那太监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召唤敏泰。

过了一会儿,换上了官服的敏泰走了进来,行过礼后,趋步上前,对端华轻声说道:“王城兵马司那边刚刚将一份卷宗,转给了步军统领衙门,里面涉及一桩白莲教乱党的案子。五爷那边觉得有些不妥,所以让标下来禀报王爷。”

“乱党的案子?”端华想了想,“这类案子,五城兵马司尽可自行审理,何必要转到步军统领衙门呢?”

“按照惯例,”敏泰答道,“在京师地面上,涉及汉人的案子由顺天府审理,涉及旗人的案子则由步军统领衙门办理。这件案子,虽是教会乱党,但却牵涉到旗人!”

“什么意思?”端华不解,“教匪乱党之中,竟会有旗人?”

敏泰转头望了肃小六一眼,抬身附到端华耳边,低声说道:“标下没有亲眼看到卷宗,不过,据王爷说的意思,这件案子涉及到郑亲王府的六爷!”

“啊?”端华一惊,“这案子是由五城兵马司的哪位大人转来的?”

敏泰皱着眉头答道:“就是那位几个月来连办了几桩大案、在朝廷红得发紫的巡城御史万超!”

万超的名号,端华是知晓的,数月来,万超连奏累牍,下笔如刀,不仅办了好几件大案,还参劾了不少涉案的官员,由于此人是科甲正途出身,朝中许多大老都争相将其揽入旗下,所以他的奏疏总能在那些大老们的支持下,获得皇帝的准许。端华想到这里,心中更是不安,他要急于查看清楚那案卷的内容,看上面为何会涉及肃小六。

于是,他叫来侍仆,匆匆换上了袍褂,命人驱车随敏泰一起赶往步军统领衙门。

[网友]:他们神神秘秘的在那说什么呢?

[网友]:音量调到最大了,好像在说什么白莲教乱党的案子。

[网友]:趴在耳朵上说的那句是什么?

[网友]:那没听清,声音太小了。

肃小六见他们急匆匆地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拉住刚才来报告的太监,问道:“什么事情啊?这么火烧火燎的?”

“衙门里的公事呗!”那太监一边收茶碗,一边答道,“步军统领衙门的事一贯如此,稍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闹得咱们三爷不得安宁!唉,谁让是天子脚下呢,一丁点儿事都不能出啊!”

肃小六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问他,回头去找若樱,但却也不见了她的踪影,于是奇道:“这小丫头,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这容嬷嬷都教她们点什么啊,又不是要逮耗子,为什么要学得走路没有声音呢?”

就在他正在抱怨的时候,忽听身旁的圆桌上“噔”地响了一声,肃小六扭头一看,见若樱正立在身后,刚刚把一碗热汤面放在了桌子上。

“咦?”肃小六拍拍胸脯,“你吓了我一跳啊,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知道六爷饿了呀!”若樱把筷子摆好,“那会儿出了居正殿就让他们去给您准备饭了,刚才估摸着做好了,我就给六爷端来啦!快吃吧!”

[网友]:哇,看样子比红烧牛肉面好吃呀!

[网友]:是龙须面耶!

[网友]:上面还有荷包蛋!

[网友]:那红的是肉吗?

[网友]:你们没见过面条吗?怎么这么激动?

[网友]:午餐时间过了,还都没吃饭呢,看见这美味,怎能不激动?

[网友]:我也没吃呢,我订的外卖还没到!

[网友]:还是小丫鬟贴心哦,我要是有这么个小丫鬟,也不用整天发愁午饭了!

肃小六闻到那热汤面的香味,早已食指大动,当下端起碗来,先挑起最上面的荷包蛋便往嘴里塞,结果还没吃到嘴里,刚才报信的太监又跑了进来。

“六爷,”那太监又是一路小跑地进来,气喘吁吁地道,“门外有人求见!”

肃小六不想理他,准备先把这鸡蛋塞到嘴里再说,但却被若樱给拦了下来,她劝道:“六爷先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我,”肃小六气恼之极,没好气地问那太监,“谁来求见啊?见个球啊见,一口饭还没吃到嘴里呢!”

“禀六爷,”那太监不知他这火气是从哪来的,忙答道,“来人说是天桥的艺师,名叫朱绍文,说有急事要见六爷!”

“祖师爷?”肃小六大奇,心中暗想,“他们不是上午才走吗?这会儿应该正吃着烤鸭呢,怎么,难道良心发现,给我打包了一份,让相声祖师爷亲自来给我送外卖来了?”

既然有烤鸭,那这热汤面可以暂且放一放,肃小六忙学着端华的样子,往椅背上一靠,大咧咧地伸出手,说道:“快传他进来!”

“六爷,”那太监有些为难地道,“他说事情紧迫,请六爷到王府外相见!”

“唉,送外卖还不送货上门,绝对差评!”肃小六一边嘟囔,一边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身嘱咐若樱,“把那碗面给我留着啊!”

到了郑亲王府门外,只见朱绍文一个人正立在台阶下焦急地等着,一见肃小六出来,便忙走上前来,一脸着急地说道:“我的六爷啊,可把我给急死了!这烤鸭我刚吃了一半,那一半正由师傅们片着哪,这事情可就来了。我要是先吃鸭子呢,怕误了事情,可就对不住您了;可是,我要是先来给您通报呢,我这到嘴边的鸭子可就飞了不是?唉,我是左思右想啊,还是觉得先来给您报信儿为好!……诶,六爷,您围着我转圈,瞅什么呢?”

“你不是来给我送烤鸭的?”肃小六从前到后,打量了半天,见他两手空空,根本没有给自己带来“外卖”,不禁有些不悦,“你说了半天,结果一片烤鸭都没给我带来?”

“这事,比吃烤鸭着急!”朱绍文拉着肃小六的手,便要走,“快跟我走,晚了怕会误了事情!”

“别拉我!别拉我!”肃小六忙将手缩回来,“什么急事啊,我不去!我先回去把我的面给吃了再说!”

“我的六爷啊!”朱绍文满头大汗,“这当口还吃什么面啊!快跟我走吧!”

“不是,”肃小六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今天招谁惹谁了,这饭一到嘴边就有事,一到嘴边就有事!什么急事啊,连面都不能吃了?”

“关乎性命的大事!”朱绍文又上前挽住肃小六的胳膊,“您快跟我走吧,去晚了,那唱黄梅调的丫头恐怕就走了!”

“丫头?”肃小六听到有女人,脚便不自觉地跟着他向前迈了几步,“什么丫头?长得怎么样?”

“标致!”朱绍文咂着嘴赞道,“天桥唱曲儿的名角儿那么多,像她这么标致的,我还真没见过!”

“哦?”肃小六两眼开始放光,“那,这标致的丫头急着要见我,是怎么个意思?难道我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名声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网友]:噫——

第四十五章 无意中的茶水湿身

朱绍文引着肃小六,接连转了好几条街,又钻了好几条胡同,终于来到一处破旧的四合院内。朱绍文敲了几声门,里面便有人透过门缝向外瞅了瞅,见没有外人,便将大门打开,让朱、肃二人进入。

肃小六见开门的人年约四十上下,身形高瘦,虽穿着长袍,但袖子半挽,透着一副江湖人的干练。待他们进来,这高瘦男子又伸头出去向门外望了望,见没有人跟踪,这才把大门关上。

“这人神神秘秘的要干吗?”肃小六心里狐疑,“这祖师爷该不会勾结什么帮会,要绑架我吧?”

这样想着,一路跟着朱绍文穿过一间堂屋,进入后院,那高瘦男子也跟了过来。一到院子里,便看到院墙边摆着一副兵器架子,上面插着长矛、钢叉、大刀之类的武器,肃小六看到这些,心里更觉得不安:“擦,一般古装剧里面,在家里摆上这些武器的不都是天地会、红花会之类的人么?哇,我现在穿越回来成了满人,他们不会要拿我开刀吧?”

他正这样想着,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了几个人,肃小六转头一看,见张三禄和沈春和走在前面,他们后面跟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商客模样的男子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肃小六看着那小男孩,心头一震:“这小孩是谁啊?天哪,不会是穿越前的肃小六有了私生子了吧?我这一穿回来,就当接盘侠,这也太衰了,起码造人的剧情也让我演一演呗!”

正在懊恼的时候,那屋子门口突然闪出一个身影,透过众人望去,只见一位十**岁的女子婷婷而立,她秀靥如花、玉颜春红、身形娉袅、婀娜多姿,果然如朱绍文所说,标致之极。

“六爷,”朱绍文上前向肃小六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天桥长春会的会首,周文盛周先生!”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身后那位高瘦的男子。

“长春会?”肃小六一怔,“是从东北的长春来的?这么说老兄是从东北那疙瘩来滴?”一听说“长春”二字,肃小六的东北话都飚出来了。

“哈哈!六爷真能逗趣!”周文盛向肃小六抱了抱拳,说道:“在天桥,我可是听过六爷的相声,不过,六爷以前都在张师傅他们三位那里凑班子,咱们一直没有打过交道!”

朱绍文忙向肃小六解释:“这长春会,是负责咱们天桥这一大帮艺人的演出场地、演出内容以及处理艺人纠纷的,周先生德高望重,是咱们公推的会首,已经做了七八年了。你一直是来天桥串场子的,没有拜会过周先生,按理说,你当初来天桥演出,应当向周先生投帖子的!”

“不能这么说!”周文盛知道肃小六现在身份已非当年的闲散艺人,所以也不敢自视太高,忙摆手说道,“英雄都有落难的时候嘛,秦琼还卖过马呢、刘玄德还编过草鞋呢,六爷当初下场子说相声,也是给咱们天桥增添一景嘛!”

网友:这话说的,一听就是个老油条!

网友:肯定是个老江湖!

网友:夸得过分了,就肃小六那样,还英雄呢?竟然跟秦琼和刘备放在一起比较?

网友:哈,刘备是遇事经常哭,肃小六是遇事经常尿,还是有点共同点的!

网友:楼上好坏!

“周先生过奖了!”肃小六看到他们对自己还算恭敬,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安全,于是就忙摆出客气的姿态说道,“早就想去拜访周先生了,只可惜穷得连盒点心都买不起,实在是没脸上门啊!”

“哈哈,六爷说笑了!”周文盛上前为他引见那位商客模样的男子,“今日冒昧地把六爷找来,主要是这位张兄弟有急事要见六爷!这位张兄弟是从安徽来京城做生意的,大名乐行!”

“草民张乐行,”张乐行也抱拳向肃小六行礼,“拜见六爷!”

“不敢当,不敢当!”肃小六这时觉得自己像在武侠里一样,于是也豪气干云地抱拳行礼,“肃小六拜见张大哥!”

“事情紧迫,我就不跟六爷客套了!”张乐行回身指着屋门口立着的那女子,“这位是近日在天桥唱黄梅调的杜金蝉,算是兄弟我的同乡,今日便是金蝉要向六爷您赔罪!”

“赔罪?”肃小六一怔,“这话怎么说?”

“小女子杜金蝉见过六爷!”杜金蝉上前弯身行了一礼,低头带着悔意说道,“都是小女子不知轻重,连累了六爷!”

肃小六大为不解,心中暗想:“什么情况啊?难道这小美女背着我生了这小男孩,现在要让我来接盘么?也不对呀,这小美女看样子也就十**岁,这男孩都这么大了,不应该是她的孩子呀!”

网友:有美女在场,肃小六怎么总盯着那小男孩看呢?

网友:就是啊,这女生身材不错啊,至少罩杯,小六不看她,看小男孩做什么!

网友:难道小六有这取向?

网友:哇,美女站直了,真的有啊!

“来,来,”周文盛招呼众人在院中一张大方桌前坐下,然后沏茶倒水,“坐下来细说!”

众人坐定之后,杜金蝉便把她今日被巡城御史万超抓至五城兵马司,后又大闹兵马司的事情向肃小六说了一遍,最后说到万超向她谈出的条件,她十分不解地说道:“我原本以为这个姓万的御史是在骗我,但没想到他拿出来的那份供状上,只是让我和伯父列为证人来签字画押,并没有说要污陷我的意思,并且画过供后,便真的将我们放了出来!”

“是啊,”张乐行这时道,“在下也怕这御史欺负她们,于是便联络了周先生,希望他能出面向兵马司调停,放了金蝉他们三人,可是没曾想,我和周先生赶到兵马司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被放出来了。”

“问题是,”杜金蝉接着道,“那份供状上,有几份写的是几名被抓的白莲教教徒的供词,他们在上面说,六爷在天桥一带以卖艺为名,专门帮白莲教招纳外省来京卖艺的人。另一份供词是我和伯父的,那个姓万的御史让我画押的供词上写的是,六爷曾经拉拢我们入教,但我们未从。这几份供状的矛头都指向了六爷,所以小女子觉得事出有因,怕是有人要借机陷害六爷,于是便劳烦周先生他们找到您,向您说明此事,也请六爷饶恕小女子的罪过!”说罢,又向肃小六拜去。

肃小六这时才听明白,原来巡城御史万超抓了杜金蝉的伯父,并施以重刑,就是要逼迫她在供状上画押,以此来诬陷自己是白莲教的人。而杜金蝉呢,出于江湖义气,觉得自己虽是被逼无奈,但还是平白无故地诬陷了好人,心中不安,于是便想找来自己说明情况,进而向自己赔罪。

“姑娘一番心意,小六领受了!”肃小六忙扶起杜金蝉,做出一副男子汉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件事,是那姓万的不对,和姑娘有什么关系呢?快请起,快请起!”

“六爷果然是胸襟广阔!”张乐行伸出大拇指赞道,“六爷没来之前,金蝉还一直怕六爷怪罪,不知如何是好呢!”

“是啊!”周文盛也道,“虽说是那万御史有意构陷,但金蝉还是怕自己所做之事,会让六爷惹上麻烦哪!”

“爷们儿,”张三禄对肃小六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位万御史呢?这事情牵涉到白莲教,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肃小六穿越回来一天不到,他哪知道穿越前的肃小六本尊得罪过谁,所以他索性豪气装到底,摆了摆手说道:“不论怎样,他们都是来针对我的,和金蝉姑娘无关,所以金蝉姑娘不必介怀!”

不料,肃小六的豪气装得太过,摆手摆得过火了,不小心把桌上的一杯茶水给推到了杜金蝉的身上,使她胸前被茶水弄湿了一大片。

网友:哇,小六是故意的吗?

网友:绝对是故意的!

网友:这湿了以后,我怎么感觉有呢?

第四十六章 银票引发的章鼻血

“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

肃小六在慌乱中,将双手伸到杜金蝉胸前,想要为她擦去洒在上面的茶水。

网友:肃小六开始上手了!

网友:哇,难得一见的啊,小六这次有手福了!

网友:小六这家伙下手还挺快的,说动手就动手!

网友: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哎呀!”肃小六刚把手伸出去,不料突觉手腕一紧,待他低头一看,原来杜金蝉两手正抓着他的两腕,她那双手拇指的指甲正扣在自己的脉门处,当下顿觉身体酸软,歪倒在地上,“疼,疼,疼!”

杜金蝉有武功在身,见肃小六双手袭至自己要害处,下意识地使出“分筋错骨手”上前抵挡,但一出手便又警醒,忙将肃小六的手腕松开,赔礼道:“对不住了,六爷”

“哇,好疼呀!”肃小六挺起身,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姑娘这是什么功夫啊,这么厉害,双手就像铁箍一样!哇,幸好没出血!”

网友:糗了吧,这美女会功夫耶!

网友:手法好快!

网友:这么快的手法,要是撸的话

网友:楼上真污!

“六爷,”杜金蝉再次致歉,“小女子不知六爷不会武功,原想着六爷是在试探小女子的功夫,所以就用了分筋错骨手,出手重了,请六爷不要见怪!”

“分筋错骨手?”肃小六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么厉害?那刚才要是姑娘晚一点收手,我的筋和骨头岂不是要断掉?”

张乐行哈哈大笑:“六爷可真是有趣,分筋错骨,只是将筋骨错位,一时是断不了的,不必担心!”

“哦?”肃小六转头向张乐行问道,“老兄说的这么在行,难道也是武林高手?”

张乐行倒是真的有江湖大哥的豪气,他摆手笑道:“武功倒是练过十几年,高手愧不敢当。看六爷这么仗义,我张某人也不瞒六爷,我在安徽诸省常常贩运私盐,若不带着一众兄弟练练刀枪,若是途中遇到官兵捉拿,便性命不保啊!”

网友:贩运私盐是做什么的?

网友:就是走私食盐的吧!

网友:算是吧,清朝时朝廷垄断盐业,并以官督商办的名义,将“盐引”和“盐票”发放给盐商,让他们有独家经营权,但价格却十分昂贵,所以,便有人走私食盐,贱价出售,但这是朝廷严格禁止的。

肃小六扫了一眼直播间,看到那位网友的解释,也大概明白面前这位张乐行便是传说中的“盐枭”,大概是以前的清装武侠片看多了,他对于这种敢于跟清兵对着干的江湖人士,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于是抱拳行礼,一脸崇敬地道:“原来张老兄是这样的英雄好汉啊,真是失敬失敬!”

“啊?贩个私盐怎么成了英雄好汉了?”张乐行心中暗道,但对方这么高抬自己,也不禁要客套几句:“六爷过奖了!英雄好汉着实不敢当,在张某的心里,像嘉庆年间的白莲教、天理教那些豪杰,才真算得上英雄好汉!”

“是啊,”周文盛也点头说道,“嘉庆十八年,天理教攻入紫禁城,后来事败,教首林清在菜市口被凌迟的时候,我是去法场亲眼看到了”

“凌迟?”肃小六饶有兴趣地问道,“当时是什么样的?”

说起这类侠义之事,周文盛像天桥的说书人一样,两眼放光:“那时虽然我年纪尚幼,但着实被他那英雄气概所折服!凌迟,是先割肉,再卸四肢,最后才让人断气,算起来那天至少割了有两百余刀,那林清先是骂不绝口,后来是一声不吭,至死都没叫过一声疼啊!以前听书时,讲关老爷刮骨疗毒,都觉得是书里瞎写的,自从那天亲眼得见,才知道英雄真是英雄,不是凡人哪!”

“哇,两百多刀啊!”肃小六感叹道,“那人得成什么样了!”

“听人说,”张三禄道,“凌迟在明朝时能割三千多刀,入了清以后,最多也就三百多刀!”

“三千刀太多了,”朱绍文也凑了过来,“割到最后,人都成馅儿了!”

“太碎了也不好看,”沈春和也道,“也太慢了,还是一二百刀算了,人也能少受点罪不是?”

“照你们这么说,”肃小六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凌迟不就跟吃烤鸭一样吧,把烤鸭片成片,然后再把骨头分开!”

“烤鸭?”张三禄三人刚刚吃过烤鸭,忽听他将凌迟和片烤鸭放在一起,再想起那菜市口血淋淋的场面,不禁胃里开始涌动,三人都急忙转身跑开,到院墙边干呕去了。

“切,”肃小六心中暗自得意,“让你们吃烤鸭不给我带一份,这下好了吧,吃多少也得吐多少!”

这时,屋里传来一名老者的呻吟声,杜金蝉忙起身回屋去看,肃小六指着屋里问道:“屋里躺的是金蝉姑娘的那位伯父?”

“正是,”张乐行答道,“不过,倒也不是她的亲伯父,由于她家里遭了灾,外出逃荒,路上就认了这位伯父,一同卖艺赚罢了!”

“是这样啊,”肃小六回头望了望身旁那个小男孩,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任,”那男孩答道,“叫柱子!”

“任柱子?”肃小六想了想,“你跟屋里那位老伯是一家的吧?”

“是!”任柱子点头道,“那是我大伯,家里人都饿死了,我便跟着大伯一路逃荒。”

肃小六看那任柱子头大身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再想起影视剧里那逃荒时的凄惨情景,然后联想起郑亲王府里那奢华的场面,心中不禁暗自愧疚,他摸了摸自己藏在胸前内衣里的那个大红封套,然后起身向周文盛问道:“周先生,你们这儿的厕所在哪?”

“在那!”周文盛指了指西南方的屋子角落处,“转过屋子就看到了,在墙角!”

肃小六起身走到那厕所里,从胸前掏出那大红封套,然后拆开看了看,见里面放着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地契和一叠花里胡哨的银票,银票上的字都是繁体的,并且上面还盖着许多不同颜色的印戳,他翻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银票有十张一千两的,三张一万两的,共计是四万两。

网友:哇,小六,发财了,不少钱呢!

网友:四万两银子,可是不少啊,那会儿有个兄弟会换算,这放到现在能值多少钱?

网友:那兄弟估计走了,数学不好,算不出来!

网友:小六,你拿银票出来做什么?

网友:是要捐助吗?

肃小六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向直播间问道:“一千两是不是太多了,我要是撕一半给她们的话,她们去钱庄能不能兑出五百两?”

网友:开玩笑,你把银行存单撕一半,到银行能取出一半的钱吗?

网友:就是,你怎么想的啊!

“我,”肃小六有些扭捏,“我本来是想捐助五百两算了,这一千两是不是有点多了?”

网友:要捐就大方点,你现在有辣么多钱,还在乎这一点吗?

网友:就是,你刚才差一点就摸到金蝉姑娘的杯了,还不得大方地付出点?

网友:小六啊,你要是想泡人家,不出血怎么行呢?

网友:你想想那美女的超快手法,多出一点,值得啦!

网友:哇,楼上的意思是,用分筋错骨手来撸?

网友:噫画面真污!

“你们都有点怜悯之心吗?”网友说的画面,肃小六在脑子里都全部幻想了一遍,但嘴里还是说得大义凛然得,“人家金蝉姑娘是现在有难了,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你们都想点什么啊!算了,一千两就一千两了,不跟你们讨论了!没一个有正形的!”

网友:切,装吧,你!

网友:就是,看小六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还装正经呢!

网友:真是,敢说他没想过?

网友:刚才要上手的是谁?假正经!

肃小六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然后把那大红封套封好,仍旧放在贴身的内衣里,整了整衣服后,他才走了出来。

走到刚才的桌子前,刚好看到杜金蝉从屋里出来,准备给那老乐师倒热茶,于是上前将银票递上,对她说道:“杜姑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在外逃荒不容易,现在老伯又病了,这孩子年纪也太一时半会儿你们也没办法卖艺赚钱。这点钱,你拿着,为老伯找个大夫看看病,也让孩子吃点好的!”

“不,不!”杜金蝉这次是真的被感动了,她忙推过银票,弯身拜谢,“今天的事,是我连累了六爷,请六爷来是想好好给六爷叩头认错的,万万不能再收六爷的银子了!”

肃小六上前抚起她,她身体半弯着,从这个角度,肃小六刚好看到她胸前那被茶水浸湿的衣服下面,若隐若现地显出那傲人的事业线,肃小六心中不停地激荡,喉间也立刻觉得干涩起来。

杜金蝉站起身来,一看肃小六,惊呼道:“六爷,您怎么流鼻血了?”

网友:哇,不行,我也流了,都滴到键盘上了!

网友:你们什么玩意儿啊!我流的时候,都用鼻子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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