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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是我儿砸》


第一章送葬

正值阳春三月,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空气中飘洒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青草香,令人贪恋。阳光明媚,周围的山峦像是渡上了一层金辉,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显得可爱极了。

几十人的送葬队伍缓缓爬行在曲折的山路上,眼见的就快到挖好的墓地了。

妙趣横生的天气与时而呜咽时而鬼哭狼嚎的唢呐声交相辉映。

这踏青正好的暖阳照在身上令人感到森寒无比,使人毛骨悚然奇异力量贯送进了每个送葬人的心里。

黎清双眼肿成核桃,裹着一身麻衣孝服,手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盘,里面堆放有五谷,颜色各不同,最中间的谷子上插着三炷香。她走在端公以及道士的后面,脚步沉重。

身后跟着她的婆婆姜氏。姜氏被人搀扶着,一路上哭得撕心裂肺。

队伍中间,被四个人抬着的黑漆漆的棺材里,躺着她被大石头压死的秀才丈夫姜汤臣。

也有人为之动容,偷偷的抹眼泪。除了道士的敲锣打鼓,经文超度,婆婆的撕心裂肺,以及抬棺材之人的嘿呦声之外,便没有多余的声音,大家都低着头好似沉浸在一股悲伤里无法自拔。

不管是真心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回头都是要给钱的。

姜家三代单传,主外男子大多早逝,比如黎清的公公在姜汤臣五岁那年染上时疫去了,留下姜汤臣和年轻的姜氏。就在前不久,刚刚考上秀才的姜汤臣居然被突然滚落的山石砸死了,留下黎清和五岁的孩子。

听说此事的人都在想,这难道是姜氏一脉躲不掉、逃不开的宿命?

黎清恍眼一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儿子云及。五岁已经是懂得生死的年纪,得知父亲去了,哭闹了几天之后,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呆愣的跟在自己身边,一刻也不想离开。柔嫩的小手,一只紧紧拽着她的孝衣,一只握成拳头。

姜氏一门两寡妇!不,连上婆婆的婆婆,一门三寡妇。

在这个十里塘村可是头一份儿,出尽了名头,甚至连外村人都隐约知道了。

曲曲折折,跌跌撞撞,总算是到了墓地,黎清不动声色的呼了一口气。

墓地旁早就有人守着了,丈夫突然意外归去,根本没有是先准备墓穴,这墓穴还是请人新挖的。

“东方青龙寻白羽,亡灵入土得安宁,乘舟跨过忘川水,一碗孟婆汤,来世终兴旺,管他那魑魅魍魉……”黄袍道士手持法器铃铛,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清稀,时而含糊不清,一边让人将云及带走,小孩子体弱,冲撞了煞气就不好了。

而后指示黎清将手里的五谷撒进墓穴里,黎清低头照办,顺便流出几滴眼泪来,颤抖的手缓缓的撒着豆子等粮食。

观葬之人纷纷摇头,觉得很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了,天公不作美,竟然成了寡妇。

黄袍道士看了一眼天色,似乎今天的太阳异常刺眼。估摸着时辰到了,大喊道:“此时正是下葬的好时机,葬!”

黑黢黢的棺材可不轻,这会子都累了,虽说冲撞死人不对,但是这死人的棺材绝对不轻!大家喘着气。

“啊,儿啊!你怎么舍得,舍得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啊!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啊~”姜氏被人拼命的拉着,要是没人拉,她估计得跳坑里头去了。

因为去世的不是长辈,所以一些下葬的礼俗便省了。

道士手持铃铛法器手舞足蹈,念着亡灵经文,黎清则是将白面饼子洒向众人,按照当地习俗,谁抢到了会有好运。但是抢饼习俗又不能笑,不然就会冲撞亡灵,黎清看着一群人哭哭啼啼的抢着饼子,内心别提什么滋味了。

“姜婶子,节哀啊!姜郎确实去了,让他安心走吧。”邻居王氏边抹眼泪边劝导,两个女人哭成泪人儿。

“啊,我儿怎么那么命苦,才考上秀才啊!前途一片明朗,可是为什么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姜氏哭天喊地。

黎清看着这一幕,眼眶又湿润了,鼻头一酸,扑上前,哭道:“婆婆,郎君啊……”黎清看了一眼墓穴,已经开始填土了。

“婆婆现在只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了,婆婆你要振作起来。”寡妇门前是非多,黎清昨日便已经想清楚了,她不会嫁人,她要让儿子完成“丈夫”的心愿。

“婆婆,我们还有云及,他才五岁,我们要振作起来,我想着这也是郎君的心愿了吧。”黎清抱着姜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依照姜氏泼辣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黎清近身的,但是这次不同,黎清居然给她一种依恋的感觉。

姜氏又哭喊了半天,直到还剩最后一点土,按照规矩,这必须由家人自己来,黎清颤巍巍的接过铁锹,一点一点的埋上。姜氏整个人都已经处于崩溃状态了,根本拿不起铁锹。

丈夫死后,她含辛茹苦二十年,终于孩子成人成才,岁月将她磋磨成一个刻薄老太太,可是她好歹有个盼头,这个盼头在一夕之间支离破碎,她怎能不伤悲,她的儿啊!她可怜的儿啊!

能怪谁?怪老天爷么?老天不公啊!姜氏一门三代单传,三代寡妇啊!她婆婆也是丈夫早死,最后郁郁而终。

现在轮到她儿媳妇了。

“可怜噢,这姜氏一门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代代如此呢?”

“或许是得罪了天上的神仙。”

“咦,怎么会得罪神仙,要得罪,也是得罪了阎王爷啊,阎王要你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

前来观葬的人群窃窃私语。

姜氏虽然痛彻心扉但又不是糊涂虫,顿时火冒三丈。

“谁在乱嚼舌根我儿还没埋呢,就想欺负到娘头上了神灵老娘要是不得神灵庇佑,还有现在的姜家”姜氏声气尖锐中带着沙哑,一脸凶煞,令人畏惧。

人群里的长舌之人瞬间蔫儿了,默默的低头不做声,只想早点儿把人埋了,好回去吃丧席。

姜氏满脸泪痕,紧紧抓着黎清的手,瘫坐在坟前,黎清则是俯跪着,姜氏是长辈自然不可能跪在儿子的坟墓前。黎清就不一样了,作为妻子,在这个夫权社会,姜汤臣就是她的天。

第二章发誓

我要你在汤臣的坟前发誓,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嫁人,好好守着云及,守着姜家。”

姜氏眼圈肿胀,双目通红,里面仿似有凶光乍现,紧盯着黎清。看她那个架势,若是黎清不答应,就要将她给吃了似的。

黎清真的被这个婆婆给吓着了,这是什么情况

送葬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

“姜氏这是什么意思逼着这个年轻小媳妇活守寡一辈子”

“走她自己走过的路么”

“这……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

黎清愣了好半晌,她也只是来到这个世界才两天而已……真正的黎清早就与亡夫双宿双飞了,她只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亡魂罢了。

就在发愣那会儿,她回想起了前生的一些不愉快,又串了一遍这个黎清留下来的记忆,觉得这样也挺好,和单身的情况一样。

一穿越,免费赠送新手大礼包,小包子一枚,也不错,送终的人都有了。

前世没能寿终正寝,凄凄惨惨的。今生还有了儿子,只是婆婆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她会怕么都死过一次了,还怕啥?

“你发不发誓”

姜氏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捏的黎清的手又酸又痛。

黎清抬头看了一眼姜氏那扭曲的面孔。姜氏水痕敷面,发丝枯浊,有杂草穿插,依稀可见白。

岁月的蹉跎和生活的不易,在这个女人脸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年近五十若六十。

黎清答应姜氏的要求,而今犹豫只是为了保持人设。她总不能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古代小寡妇被逼着在丈夫坟前发誓,除了爱,谁会接受不过看原来那个黎清对姜汤臣是爱的,不然也不会伤心过度,奔赴了忘川,随他而去了。

“你敢嫁了人,老娘就带着云及一头撞死在汤臣的坟头。”姜氏甩开黎清的手,指着她的脑袋,恶狠狠道。

“……”

黎清无语,但是按照原主的记忆,这个婆婆虽然泼辣了些,对待黎清还算挺不错的。黎清坐月子时候正值秋收之际,她硬是没让黎清下过床。

至于现在这般模样,多半是姜汤臣是死让她受了大刺激了。

黎清忍着。

人设,一切为了人设,这里毕竟是自己不熟悉的古代,要是突然性改变,必定会引得怀疑,浸了猪笼就……

#emmm……我的人生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了。#

于是黎清缓缓伸出右手翻出四个手指头,一字一顿道:“我姜黎氏对着亡故的夫君发誓,此生绝不再嫁,一心一意的守着云及,守着这个家,若违此誓,不得、好、死。”没有人发现黎清咬字有什么不对,都将其归结于伤心过度。

姜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你也别怪我,云及失去了父亲之后,不能再没有母亲,而且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个几年了……”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黎清低着头,将面容掩盖在麻衣孝服的帽子内,柔声道:“婆婆,我省得的。”

“发誓了!居然真的发誓了!”人群又开始骚动。

“这姜氏也忒狠毒了,啧啧啧,又不是前朝,还盼着贞节牌坊呢。”一旁有个小妇人啧啧道,眼神里充满着嫌弃。

对于这些,姜氏已经不想管了,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这边道士只管敲锣打鼓超度,这些家事,无伤亡灵,他自然管不住着。

“点火!”

黎清将点燃的火把挨向了纸做的各种玩意儿上,这些都是农村丧葬习俗,黎清小时候见过,自然懂得。都是妇人用剪子和浆糊糊出来的一些寿衣、家具等,是要烧给亡夫的,以保他阴间顺遂,活的跟阳间一样。

古代人对生死很看重的,黎清前世对此做过一点点研究,但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这会子见着真事儿了,压下心里的悸动,做出伤心透了的模样。

做完了这些,黎清再趴在坟旁哭了会儿,才在众人的搀扶下,回了村子里的家。

厨子已经开始各种忙活了,都是村里会做席面的,有男有女,女的打下手,男的掌勺。

姜氏回来后吩咐黎清跟着道士做最后的超度,她则是去检查自家的粮食去了。这些做席面的不知轻重,万一拿走了家里的其他粮食,她定然要哭骂一番的。

这顿席面名为祭奠席,奠席也叫离筵,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顿席面意味着人真的离开了,永远离开了。

黎清亡夫姜汤臣也有几个同窗好友,可惜只在第一天来了一次,留下了些零碎银子便走了。黎清这具身体还是原主的时候请理了那些零碎,足足有八两之多。

这就欠下了一份情。

姜汤臣在世的时候最喜助人,这就是好人得到的回报。

黎清必须将这份情给还了。

这次葬礼办下来,林林总总还是花了接近三十两银子。

收来的份子钱有十二两,家里还是掏了十八两。这些账都是黎清悄悄算得,不知道姜氏那里有多少,反正黎清自己这里只有五六两银子了。

未来的路还不知几何。

在这个没有很多肉的年代,这个席面做的还挺有声有色的。桌子上放了三盘肉菜,其中还有炸鱼。掌勺厨子很厉害,炸鱼居然只用了一点点油,其他的素菜和拌菜都很不错。黎清端着一碗饭扒着,这几天着实累坏了,也饿着了,守灵的时候,那一跪就是一天不停。

据黎清观察,做饭使用的是铁锅,吃的不是饼子也糠饼子,而是粗粮馒头,还有白米饭。从周围的植被农作物景象来看,这里必定是江南富庶之地。

最让她惊讶的是,菜品中竟然有土豆,醋溜土豆丝。

或许是因为时空不同了吧,这里不是所谓的华夏古代,而是一个名叫天齐的朝代。

黎清的记忆里,天齐朝建国百来年,眼下是第四代皇帝。往上走是一个名叫卫的朝代,再往上便是黎清这个异世魂魄所熟悉的朝代了,从先秦到唐朝,一个都没落下。前朝卫朝是少数民族政权,因着是马背上抢来的国家,很多汉人都不买账,建国六十年不到,就被现在的天齐推翻了。而天齐则是汉人的政权。

也就是说,历史从唐朝断掉了,没有五代十国,直接来了个少数民族大统,可是他们又把自己作死了,才有了现在的天齐。

天齐这个国家,重视人的发展。对女子没太多束缚,像黎清这样的亡夫女子,是可以在婆家或娘家的张罗下再嫁的。

黎清出生于隔壁十块田村,与十里塘村隔了一条宁河,家里哥哥是秀才,所以连带着她也识得字,读过一些书。

诸如四书五经之类的,黎清在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看过的。她爹娘没怎么强迫她看什么《女戒》、《女则》。

好在是读过书的,黎清也不必解释自己为什么认字儿了。

宁河是泉机山脉深处的雪水发源而来的,一直流到十里塘村时,已经是宽阔的大河了。

第三章娘家人

黎清现居的家,门口有条小河,是宁河的四级支流。虽然是小河,但是水流却不小,里面有很多鱼。每年朝廷都会举众人之力放一批鱼苗下去,这所谓的众人之力就是平民百姓的税负。

黎清虽然拥有原主的记忆,主意识却是自己的,与这些人相处仍是不习惯。特别是语言上,她已经很努力学习这里的所谓官话了。若不是有原主记忆傍身,她恐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这里人说话总是带着文韵,黎清自然明白,古代的大白话嘛!

在研究古人生活的时候,也曾幻想过与古人相处的模式,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之时,却心慌得就像折了翅膀的飞虫,满地打滚。

黎清无法,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她已经死了,但是又活了。还活在了这样的时代。悠然自得的田园牧歌式生活,不正是生前千般万般念的么?

就顺应《论语》那句:既来之,则安之。

“娘亲。”

小孩子糯糯的声音传来,是黎清的儿子姜云及。黎清前生没有孩子,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母亲的天性,听到云及的呼喊,她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云及,可有吃饭?”

这几天姜氏将云及托付给了邻居王氏,让她帮忙照看着。办丧事本就很繁杂,两个寡妇自然无法多多顾及到云及,只能将云及暂时放到其他人家里头养着。

“娘亲,云及有好好吃饭。”

见云及乖巧的模样,黎清放心了许多,这几天她恍恍惚惚的也没太多关注孩子。

“云及真乖。”黎清将云及搂在怀里,软软糯糯的,很小、很轻。云及在黎清怀里微微颤抖。

“……娘亲,爹爹真的走了,娘亲不要再离开云及好不好?”

黎清鼻头一酸,孩子何其无辜,而她只不过是窃取了别人身体的小偷罢了。

“娘不走,娘会长命百岁,看着云及长大。”黎清一边轻轻抚摸云及的背,一边安慰。

云及将头埋在黎清的胸口,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温暖,平静了许多。小孩子总是容易疲倦,不过一会儿云及便睡着了。黎清起身将他抱进屋里的木床上,掖好被子,便跟着忙碌起来。

前来帮忙的同村各司其职,总算在午时末将所有前来吊唁之人送走了。最令黎清感到心寒的,是从始至终都没见到过原主的娘家人。

姜氏从房里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用红纸包裹的铜钱,按照礼俗,是要分发给前来帮忙的同村的。姜家人丁单薄,姜氏一族嫡系支脉也只留下了姜汤臣这一家,好在他死之前留下了种,不然姜氏这一支在这十里塘村便绝后了。

姜氏虽然在外面落了个泼辣名声,但是待人处事方面很有一套,三言两语就将人恭维的连连道谢,收拾好自家的东西,三两下搬回了家。

村子里做大酒宴席的时候,碗筷桌椅都是各家凑的,办完之后,再搬回去便可。

这会子人都走了,道士做完最后一场法事也收拾东西走了。偌大的农家院子只剩下邻居王氏和自家孤儿寡母。

“王家婶子,最近多谢你们家了。”姜氏难得面带微笑,拉着王氏的手拍了拍,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吊钱来,放进王氏的手心。

“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王氏连连推辞,拒不接受。“我家那老头子已经拿了,不能再拿,这些钱留着给云及以后读书用,可不能这样乱花。”

“王姐姐,承蒙这么多年你家的帮衬,如今我儿汤臣去了,留下这孤孙寡母,若是不接受,那我以后可不敢再劳烦你了。”

姜氏将钱一把拍在王氏的手中,生气似的转身,朝黎清使了个眼色。

黎清赶忙帮腔,“是啊,王婶儿我家云及还小,性子弱,以后上学堂还需您孙子礼越多多照顾。”

王氏这才收起银钱,并且打定主意以后多帮衬姜家些,一个寡妇已经够苦了,好不容易汤臣这孩子功成名就,还娶了妻子,这日子应该越过越好才是,没想到天命不破。

她和姜氏同一个月嫁到十里塘村,两个新妇又是邻居,自然玩到了一起。瞧瞧,姜氏以前多温柔的人啊!

命运啊,真是奇怪。

王氏与姜氏辞别,回了不远处的自家。她家借过来的东西已经让丈夫王忠杰和她儿子王先民送回去了。

“你跟我进来。”

姜氏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朝黎清招手。黎清前脚踏进门,后面跟着一声儿,那尖锐的声线,差点没让黎清跌倒。

“哎呦喂,我嘞个奶奶嘞,我女婿去了,我居然是最后得到消息的嘞,我勒个老天爷哦。”

敞开的院门外,传来黎清亲娘黎周氏的怪叫声儿。

周氏也不等黎清招呼,直接冲进来拉着她的手,眼泪刷刷的落下来。“儿啊,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了寡妇,以后怎么活得下去哟,这该死的贼老天,汤臣怎么就犯七杀成了短命鬼了真害苦了我儿啊!”

黎清从记忆深处调取了关于周氏的记忆,发现这周氏可真有意思。还未等黎清回答,姜氏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抓过周氏是手从黎清手上甩开。

“说谁儿子犯七杀呢?你说谁儿子短命呢?我儿子可是秀才。”姜氏一脸凶恶,周氏这大嗓门儿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在自家还说自己的儿子,简直不可饶恕。

姜氏如同一头失去了幼崽的母狼一般凶狠,双目赤红。

黎清没有料到姜氏会发那么大的火。再看周氏,似乎不甘示弱,伸手拉起黎清,对姜氏一阵数落。

“你儿子不是短命是什么?还秀才,秀才也要有命。也不知道你姜家是造了什么孽,一门两寡不算,现在还把我女儿坑进去了,不是短命是什么?估计是上辈子坏事做尽,老天看不下去了。要我是你,早就三尺白绫,了结了算了,别再祸害我女儿,居然逼着我女儿坟前发誓,终身不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你这么恶毒的婆婆,我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老娘就是要给我女儿再寻个良人,与你家撇清关系。”

周氏自持姜汤臣已经没了,他儿子最大的对手没了,便肆无忌惮的前来准备给黎清再寻一门好亲事,也不在乎姜氏是否愿意了。

谁知道姜氏这个老妖婆,竟然逼着她女儿在死鬼相公的坟前发了誓,气的她气血上涌,怒气冲冲,上来就骂,也不管言语过激与否了。周氏看来,自家女儿死了丈夫,那就根闺中姑娘差不多了,找个男人嫁了才是正头。

姜氏仿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都气笑了:“呵!感情你是来抢我儿媳妇的,。”

姜氏一脚将周氏踹倒在地。

震惊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让黎清猝不及防。姜氏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掀开黎清,朝地上的周氏扑去。

敢上门来抢她儿媳妇儿去嫁人?她当年花了那么多彩礼迎回来儿媳妇儿,眼见夫妻两个恩恩爱爱的,这个老不死的时常上门离间,企图打击汤臣考学,这会子居然还敢上门抢人,信不信老娘打死你。

第四章逼迫(一)

姜氏冷笑两声,老娘早就想打周氏你个老不死的了!既然你急着上门找打,老娘今儿个就不客气了。

亲家又如何?周氏以前的行为就不配做自己的亲家。

“啊!天杀的,你住手,这个泼妇住手。”

周氏被姜氏压着赏了好几个耳刮子,像印章一样的红印子盖在一张老脸上,格外清晰。

姜氏做惯了农活儿,力气自然是有一把的,而周氏仗着自己丈夫是个读书人,在家里吃吃喝喝“娇生惯养”的,这种情况下,只能是被动挨打的份儿。

“儿啊,还不快来救老娘哇,老娘要被打死了啊!”周氏疼得哇哇叫,朝院子外的墙角处喊了喊,顺带指责姜氏,“姜氏,你这天杀的,是不是也这么对我女儿?我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泼辣婆婆,还有什么活路哇?”

这么一说,姜氏下手就更重了,不仅出手,连脚都用上了,拳打脚踢。不过片刻,周氏猪头形象初具雏形。

在周氏喊出那一声儿的时候,黎清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在叫她,正当她准备劝架的时候,余光撇到墙角有一抹黑影。

还有人,定是娘家人了。

记忆里,周氏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周氏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对于她来说,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女儿命如草芥,原主不是傻子,早就察觉了,和周氏根本不亲近,甚至渴望脱离周氏的牵制。姜汤臣为了和原主落得个清闲安宁,掏了半身家底不说,还把考学名额让给了原主的哥哥,生生的再等了一年才考上秀才。

本以为嫁人了,就脱离了周氏的控制,也可以逍遥自在一些。可是没等小两口甜蜜两年,这周氏竟然上门来,想要离间两个的感情,让汤臣在考学上再慢他儿子一步。姜汤臣是原主哥黎有良考学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原主好歹是读过一些书的,明事理,没让周氏得逞,这件事婆婆姜氏也是知道的。

这时听墙角的人慢慢走出来,是她娘家哥和爹。黎清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黎宴明见黎清既没有拉开她婆婆保护自家娘,也没有出来恭敬的迎接他,顿时一脸不爽,眼皮子耷拉下来,有了计较。

“云及,醒醒。”黎清轻轻摇醒儿子。云及擦了擦眼睛,发出蚊子般扭捏声。“娘亲。”

“云及乖,现在娘亲要交给你一件事儿,如果办不好,娘亲就永远见不到云及了。”黎清在云及耳边轻声说。

云及慌了,泪水在眼眶子里滴溜溜打着转儿:“娘亲不能离开云及。”一双小手紧紧攀在黎清身上,生怕她消失不见。

黎清轻轻抚摸他的背:“云及偷偷的从后门出去找王婆婆,请她找里正和村长过来,娘亲就可以永远留下来,守着云及了。”

“真的?”云及一袖子擦掉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望着黎清,希望得到她的确定。

“是,不过要悄悄的,能做到吗?”

“好,云及能做到。”

黎清打开后门,让云及出了去,目送云及小小的背影渐行渐远。她转身出了屋子。

有些东西,还是早些处理了为好。

“小妹,你看着娘被这个无礼泼妇打,不上前帮忙便罢了,居然还无视我与父亲,你就是这么秉持孝道的?”

黎清刚走出门,一阵聒噪在她耳边炸响。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瘦削的长袍交领男子拿着一把闭合的扇子指着她,面露凶光,嘴巴虽在鼻子下面,却有些歪,整个人看起来邪里邪气的。虽然记忆里有这个人的样貌,毕竟没有真实的来的冲击大。

“大哥。”

黎清喊了他一声儿,全然不计较这个男人之前说了什么。

“小妹,果然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我以为你连自己的双亲都不要了呢。”黎有良不依不饶,在他看来,黎清这是不孝,不孝的女子能拿来做什么?

黎清心里冷哼,说她?瞧瞧这就是周氏的秀才儿子,自家老娘被打成那样都没有去拉一把,倒是在这里数落起她来了。不仅仅是黎有良,连他爹黎宴明也没有任何反应,放任姜氏对周氏拳打脚踢。

自持一个读书人的身段,对于这些妇人间的事儿不管不顾,在黎清的眼中,这样的男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渣男。

不过黎清自然不能用她灵魂的现代思维来解决问题,于是故作委屈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婆婆凶名在外,我一个是他人的媳妇,一个是母亲的女儿,夹在中间,帮哪边都是于理不合,大哥,我……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说着说着黎清竟捂着脸小声儿啜泣起来。

“你……”黎有良劲咬牙齿,想说什么,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捏着扇子对姜氏呵斥道:“不知亲家娘打够了没有?是不是要把我娘打死了才心安?”

其实姜氏早就打够了,只是装模作样的,她想看看黎清的反应,最终果然没让她失望。

这个儿媳妇心里始终向着自家而不是娘家,这就够了,也不枉自己在她嫁进姜家这些年,待她这样好了。

姜氏施施然起身,周氏躺在地上,已经衣衫杂乱,头发散乱,眼神零乱,总之一个字,乱。

只见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四肢随意摆放在地上,仿似已经和身体分开了一般。

姜氏也不是全身而退,虽然周氏力气上不如她,但是她脸上也遭了殃,好几条血痕明晃晃的躺在略显苍老的脸上,身上不知道有多少青青紫紫的伤痕,黎清却没见她吭声儿。

是条汉子。

“呵,抢人都抢到老娘家里来了,以为老娘好欺负?”姜氏丝毫不惧两个男人,眸子里尽是血丝,红彤彤的一片,像是血杀之后的母狼。

这么多年的亲家关系了,虽然一个在十里塘村,一个在十块田村,中间还相隔了一条宁河,但是她料定了黎家主事儿之人不敢对她动手动脚。

读书人的喜欢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只可惜这招在姜氏面前毫无用处。

“什么抢人?我与爹娘只不过是听说了妹夫去了,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没想到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下了葬,这件事就是亲家娘的不是了,亲家娘居然没叫人送个信儿来,害的我们没有给汤臣送最后一程。”

第五章逼迫(二)

“少在那里装好人,老娘还没老糊涂,早就送过信儿了,渡口李大就是证人,是你们等我汤臣下葬之后才来,一来就没安好心,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姜氏双手叉腰,往旁边呸了一口,被周氏抓落的发丝垂在脸庞,这还是白天,若是夜晚,倒像那孤魂野鬼,索命之人,浑身煞气满满。

黎清上前,准备扶起周氏,毕竟这个是原主的亲娘,若是自己再无表示就得落下个不孝的名声。谁知道周氏毫不不领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黎清推倒在地上。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不用看也知道破皮了。姜氏赶忙将黎清拉起来,翻看手一看,血珠缓缓析出来。

“天杀的,周氏可真是一个好娘啊!天啊,我儿子刚走,就来抢人啦,还要不要脸啊。”姜氏跑出去,拼命大喊,本来村子就不大,姜氏这么一喊,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热闹了。

“大家伙来评评理,这就是我家的好亲家,我家汤臣还尸骨未寒,就来抢我儿媳妇回去嫁人了,我儿媳不从,连血都打出来了。”

姜氏虽然是个村妇,但也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说简单一点就是恶人先告状。

众人眼光是雪亮的,周氏被打成那个惨样儿,估计姜氏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不过这也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咱好好吃瓜就行。

“亲家娘,你这是含血喷人,我看大伙儿应该给我们评评理吧,看看姜氏把我娘打成什么样了?”黎有良指着地上的周氏,目光却面对着吃瓜村民。

“打,那是她活该,一来就骂我儿短命,骂完了还给我扣一顶虐待儿媳妇的帽子,最后还要把我儿媳妇弄去嫁人,大家听听,我儿汤臣上午刚下葬,下午他们就来抢人了,这是一个亲家该做的事情么?还说什么前来吊唁,怪我没给信儿,嘿,老娘就奇了怪了,汤臣刚出事不过一个时辰,我便让人带了信儿给你们,你们怎么就才知道?”

“亲家娘,我们确实才知道,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不曾想汤臣他已经葬了。”

黎清看着她那看戏已久,方才出声儿的爹黎宴明,忽然觉得真讽刺,周氏还躺在地上呢……但是周氏不想让她扶起来,她对自己儿子使眼色,黎有良会意,这些统统落在黎清眼里。

原主的记忆里,周氏在明面上待她也不薄,至少让她认了字儿,在吃穿上没有苛待。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周氏竟然放任原主哥哥欺负原主。原主经常挨打。不仅是哥哥,周氏偶尔在黎宴明那里受了气,也是要打原主出气的。原主终于熬到了出嫁。

周氏自然心气儿高,几经选择之后,听了黎有良的建议选择了姜家,原因是姜汤臣是黎有良在这个小地方科考唯一的竞争对手。妹妹嫁过去可以迷惑竞争对手,而且姜汤臣家境不错,还可以趁机捞一笔。

比如原主的彩礼,周氏一分都没拿出来,全做了私库。只给了黎清少量嫁妆,装个门面。毕竟以后会成为官家人,羽毛是要爱惜的。

姜汤臣爱原主,为了她甘愿晚一年考秀才。姜氏也没说什么,原主可是生了姜家的后代啊。

说不定再努力几把,就能多几个孩子。

黎清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在这个时空拥有这样品行不端没有道德的家人。她可不是原主,鉴于血缘,不得不与之周旋。在她这里只有原主空的壳子,灵魂已经换了。

这样的吸血鬼,还是灭了比较好。不能灭掉,也要想办法老死不相往来,免得害人害己。

“就算如此,你们在我儿尸骨未寒之时,就来抢我儿媳妇,这个怎么算?别以为你们的花花肠子我不清楚,呵,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言下之意,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没啥文化咯。

见姜氏意有所指的样子,黎有良缩了缩脖子,这时地上的周氏爬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臂,道:“我嘞,我来找我女儿,这个女人嘞,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打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王法啦!是不是我女儿平常也被你打来打去?你说,是不是?”

“我打你女儿?你问问你女儿我打过她没?不要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老娘没糊涂。”姜氏作势还想打人,被黎清一把拉住,黎清摇摇头,和她眨了眨眼睛。

黎清复去拉周氏,周氏却挣脱黎清的手,将她推到黎有良面前,结果黎清很不小心的,一脚踢过去,正中黎有良小腿。黎有良吃痛,理智下降,一巴掌拍过去,正好打在黎清脸上。

那啪的一声,像是打在了众人的心里,飕飕的疼。

黎清只觉得脸皮发麻,脑袋发懵,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顺势一歪,砰的倒在地上,溅起些许灰尘。

“你这赔钱货,小贱人竟然敢打我,信不信哥我今天打死你。”黎有良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对黎清拳打脚踢。

“有良!”黎宴明大喊。他不明白今天儿子怎么如此冲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亲妹,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影响仕途啊。这要是被采风之人给看见了,到时候科举根本参加不了,别说加入官家体制了。

黎有良被黎宴明吓得惊醒过来,发现自家妹妹趴在地上,半边脸都肿了,自己的手还在发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刚刚冲动失言了。

“妹妹,妹妹你怎么样?”黎有良惊慌失措,想要扶起黎清。

“你、走、开,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黎清撑着站起来,脸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愤恨的说道。

“小妹,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黎清捂着脸,眼泪不经过大脑催促,直接滴落下来,那是痛的。

“还想拿我回去换彩礼不成?别忘了我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你从小打我,还没打够”黎清这个话声音有点含糊,只身边几人听清了。

姜氏没想到黎家竟然暗藏着如此龌龊的事儿,自家儿子生前也提过儿媳妇身上有伤痕,儿媳妇只是说年少贪玩儿,调皮所致,没想到竟然是这些黑心大萝卜给打的。姜氏赶忙上前扶着自家儿媳妇,扒开她的手。

第六章主持公道(一)

黎清嘴角渗血,黎有良那一巴掌让她的口腔壁蹭破了皮,出血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娘先委屈你一阵儿,等收拾了这几个渣渣,给你讨回公道。”

姜氏虽然在黎清耳旁小声嘀咕,但是黎清感觉她的怒火已经包不住了。自己这一巴掌是实打实的挨下去的,别的不说,血可以证明。

再看周氏,就算姜氏如何打了她,她都没蹭破点皮儿,流下一滴血,姜氏可把着劲儿的。黎清微微点头,赞同姜氏的做法,本就是苦肉计,后面就看姜氏如何演了。

“当着老娘的面儿,打老娘的儿媳妇,老娘一日没休她,她就是老娘的儿媳妇,是云及的娘,你们打她,当老娘是死人么?”姜氏扯了两下袖子,单手叉腰,霸气侧漏,狠道。

“她是我女儿,我想打又怎么样?一日是我女儿,一辈子都是我女儿。”周氏挺着胸膛,眼眶子有些浮肿。

“我还替我女儿抱不平呢,有你这样恶毒的婆婆,我女儿没少挨打吧!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就想接了我女儿回娘家住几天罢了,她还那么年轻,你居然逼着她坟前发誓啊!”周氏哭的那叫一个惨。

“你放屁!我就算去讨饭也不会苦了我儿媳妇儿,哪里恶毒?我看你恶人先告状,还是读书家的娘子,信不信老娘今日打死你!”

姜氏说罢欲动手。

却没想到周氏更横,“你来啊,以为老娘怕了你?笑话。”周氏没等姜氏动手,便欺身而上。

“啧啧啧,这一家子哟,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真是有辱斯文……”

“这是怎么回事?亲家跟仇人似的,这怎么说姜秀才刚下葬吧,亲家就来抢人了?。”

“听口气,倒像是真的。”

一群吃瓜群众唯恐天下不乱,扎成堆,议论纷纷。

眼看着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只听得一声粗犷的中年男子吼斥:“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一高大中年男子从人群后方走来,吃惯群众像划开的水流一般,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那中年男子,身穿褐色布衣长袍,深灰色的领边约摸二指宽,窄袖挽了几圈,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衬。腰间插着一只小烟枪,黄铜做的烟枪头子在阳光下油光满面的,腰带上吊着个小烟袋。

头发高束,用灰布包着,插了只桃木雕刻的簪子,眉毛浓而密集,眉间皱成川字,略带花白的胡子搭在嘴上,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而颤动。

这正是村长姜奎,姜奎一脉是姜氏一族的一个分支,与姜汤臣这一支在曾曾曾祖时是一脉,后来分开了。两支在一个村落里各自发展,互不利益冲突。

后来姜汤臣这一支慢慢的人口日渐凋零,而姜奎拿一支则是人口新旺,大部分到邻村大叶柏村发展去了,只留下姜奎一家在十里塘做个村长。

算起来,姜奎的辈分比姜氏还高,黎清应当叫姜奎一声儿大爷爷。

两支大族谱还在一起,但是各自都有小族谱,只需要每二十年去大叶柏村姜族祖祠报备。原本姜氏一族祖祠在十里塘村的,可是后来大部分姜氏族人都搬过去了,族祖祠也迁移过去了。

黎清看姜奎后面还跟着里正孙传芳,以及邻居王忠杰(王大叔)。王婶儿哄着云及进了里屋,黎清心里很温暖,王婶儿想的周到,孩子不适合看到这样的场面。

“村长,您老来了。”

“村长都来了啊。”

“里正大人,里正大人也来了。”

“看来姜家这事儿还不小哇。”

姜奎在村民中的威望是很高的,家里大儿子姜晓辉是村学里的夫子之一,二儿子姜明辉是镇上寄春楼的掌柜。

姜奎因着对于母亲很是孝顺,举孝廉被县令任命为十里塘村村长,平时谁家有困难也乐于帮助,没和谁红过脸。

姜奎笑着和村民们打了招呼,随即恢复严肃。

里正大人孙传芳是村里的另一家大族,孙传芳年轻时候是县里衙门的师爷,临老了退下来,做了十里塘村的里正,专管十里塘村九十六户人家的田亩税和人口户籍。

这边王婶儿提了几条板凳出来,村长和里正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不但没有显得没礼貌,反而突显了官威,唬住了人。

毕竟黎有良是个秀才,有官才的文化人儿,同时他又是隔壁村儿十块田村的,两个村子一直存在着竞争关系。

大家都是种植桑树,养蚕出丝,缫丝成线,最后织布。

但是生产有余,销量有限。

丝绸生产与各村政绩挂钩,所谓政绩自然是税收,每户纺织出来的丝绸布料卖与城里的绸缎庄子,每隔一段时间,县衙里便会上门收税。村里的收土地税,城里的收人头税,以及货值税。

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绸缎庄子税钱的来源,还在于织户身上。

往大了说,锦城是有名的织秀大城,每年上供给皇家的蜀绣绸缎不计其数,还有南来北往的商户以及漂洋过海的海商会购置大量的绸缎。

回归小的方面,自然是谁家好,谁卖的多呗,然后谁家政绩才好,谁才能在县令那里扬眉吐气。两个村子互不相让,每年争斗,几乎是不相上下。第一是个好名头,为了这个名头两个村子轮番使绊子,这会子隔壁十块田过来闹起来了,村长和里正帮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姜氏与周氏在姜奎与里正孙传芳过来时便息了气焰。周氏呸了一声,躲去了黎宴明身后,姜氏则是拉过黎清,笑眯眯的对板凳上正襟危坐的两人说:“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阿清啊,快去倒水。”姜氏朝黎清使眼色。

黎清会意,捂着脸的手耷拉下来,露出嘴角的一丝血痕,随后作了个揖,说了句:“大爷爷和孙爷爷稍等。”说罢转身欲走。

“不必了,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快些解决了为好,茶水晚些喝也没啥。”姜奎见黎清半边脸红肿,还未换下的丧礼发髻都歪了,不动声色的挑了站在不远处的黎家人一眼,颇有些心疼。

好歹也是入了姜家的族谱的,姜家正经媳妇儿。

作品相关

每一章新出现的人物名字。

这是emmm,宝宝们,我们一起看的。

第一章:姜氏(贺婉)(主角)

黎清(主角)(黎清婆婆)

姜云及(主角)(黎清儿子)

邻居王氏(王陈氏)(陈宝英)(配角)

姜汤臣(亡故)(活在话语中的人)

第二章:王忠杰(王氏夫君)

第三章:周氏(黎清亲娘)(周芹)

黎有良(黎清哥哥)(字善民)

第五章:黎宴明(黎清爹)(字得光)

第六章:姜奎(村长)(字大力)

孙传芳(里正)(字洪宾)

第七章主持公道(二)

娘家人当着婆家人的面儿打了人,这算个什么事儿哟。且不论之前姜氏如何打了周氏,姜氏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再者周氏也有错。

他出声儿之前,已经在一旁观察了,许是众人的心都在这边看热闹呢,没人注意到他们在一旁站了半天。

姜家这一支单传了三代,上头早就没了族老,自己在十里塘村姜家的辈分已经是最高的了,虽然是个旁亲,但是替这新寡妇主持公道已经足够了。

至于里正,他来本就是个打酱油的,况及此事也与户籍粘上了点儿边。

“这……那便委屈您二老片刻了。”姜氏说完,转身指着黎家人哭诉道:“他们见我儿新故,便上门要将儿媳带回去,物色新郎君,我可怜的儿上午才入土为安呢,他们简直没良心。”姜氏越说越觉得悲愤,这几天堆积起来的怨怒统统在此刻迸发,犹如涛涛洪流喷涌而出。

“我儿媳感念亡夫恩情,顾及云及年少不知世事,在我儿坟前发誓,不再嫁人了,好好养育云及,可是我家这好亲家吊唁迟了不说,还说我儿短命,更要不顾我儿媳清儿的命啊,简直就是一窝子黑心肝儿。”

姜氏哭声感天动地,黎清嘴角抽抽,婆婆果真戏精,那誓言不是你逼着发的么?

不仅仅是黎清,在场的知情人皆是身躯一震,姜氏颠倒黑白这般厉害?

“姜氏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话,我们确实是得到消息迟了你看,来晚了,清儿是我妹妹,怎么可能要她的命?不要信口雌黄。”

黎有良自持读书人的身份,说话文邹邹的,还头头是道,这会子气急了,亲家娘都省了。

在他看来,黎清死了丈夫,自然可以再嫁了。

天齐朝也没那么多守孝虚礼,女子丈夫亡故,不用守孝三年,娘家人要是看不顺眼,可以遣散回娘家,也可以娘家人上门讨要回去。

但是他忘记了,像这样上午埋了人,下午就来要人,却是于理不合的。再怎么也应当等上三月,届时再来要人,便也好歹有个由头。

“老娘再说一句,早在汤臣出事那天,就已经给你们带过信儿了,我儿汤臣方才下葬,你就来抢人,这不是逼着我儿媳自尽么?”

姜氏转身,摊手对姜奎,那表情,似急,似痛心:“大家都知道,她可是发过誓的。村长您给评评理,这黎家的人,跑我这儿来抢人,还有理了?我是心疼我儿媳啊!怎么摊上这样的娘家人?”

“你……”黎有良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周氏欲站出来吵闹,被黎宴明紧紧攥着。黎宴明心里已经论定此事无好的结果了,之前确有欠缺考虑,倘若他们能等待些时日,也不会如此糟糕。

周氏自然知道黎宴明打算小事化了了,可是县丞大人的礼已经收了呀,见不到人,如何面对县丞大人?

而且当年黎清美貌的名声是在外的,十里八乡都想要娶到这个媳妇儿,可是黎家人为了黎有良的考学,将她许配给了姜汤臣。

黎有良与姜汤臣是同窗,在他的灌输下,姜汤臣自然对黎清多有爱慕,两人在一起,就是那么顺理成章。

这会儿黎家人已经收了县丞大人的礼,若是什么把人带回去,黎有良必然就得罪了县丞大人全家,后果可想而知。

黎有良有些慌了。他只是和父母说务必要把黎清带回去,还灌输了很多寡妇的是非给周氏听,顺便引经据典,说服了父亲黎宴明。

他们之所以着急着要将黎清接回去,是因为黎有良听说姜汤臣已经死了,正好县丞大人第二子多年无子,要找个能生养的妾,干脆就与他通了气儿了。因为县丞大人要的急,便没做过多考虑,没想到他这个妹妹的婆家人如此难缠。

他不知道,更令他绝望的还不是这个,是黎清这具身体已经换了芯子。

“好了,你们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姜奎摆摆手,与里正对视一眼,道:“姜黎氏,我有话问你。”

姜氏扶着黎清赶忙上前。

“本村长问你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在场的父老乡亲,以及里正大人,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黎清点头应了一声。

“他们的话可有真假?”姜奎意味明显,双方各执一词,这个祸事的根源,还在黎清身上,当年姜汤臣大婚,还是由他主持的,黎清的品行,自然有所耳闻。

“这……”黎清回望了一眼,犹犹豫豫的模样,让姜氏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你不要害怕,如是说来便是。”之前沉默无言的里正孙传芳道。他看那黎家人,越发的不喜,自己在县令衙门当过师爷,断案没有几百桩,也有几十,看人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

黎清的哥哥黎有良,五官长的不顺,眼神暗露幽光,是个会算计的。黎宴明站的笔直,身上倒有一股子书香之气,只是脸部僵硬,眉间带有一抹阴郁之气,抹霎不开,自持正派,却令人感觉冷漠,无法亲近。周氏小眼睛飘忽,五官没什么硬伤,只是周身带着小家子气,目光短浅。

这一家子就黎清看得顺眼,黎清本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孙传芳也是喝过她喜酒的人,黎清还给他敬过喜茶,不过那会儿的黎清还是怯生生的新婚小妇人,现在看来,黎清却比当年更具有韵味了。

那眉眼悠黛,眸光若秋水含波,这几天没少哭,眼睛还是微红的,眼皮子还红肿,令人怜惜。

“是。”黎清这才放下心来,将整件事事无巨细,全都叙述出来。说着说着声泪俱下,渐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势。

村长瞪了一眼黎有良,表面上想的是和平解决,心里早就将那三人问候了八百遍。

“原来是这样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嘛,怪不得姜氏要发脾气呢。”

“姜氏可真厉害,打架的一把好手。”

“见怪不怪好不好?你那次没见到姜氏发脾气,你招架住了?”

“我又没和她吵过,简直有辱斯文……罪过,罪过……”

“不过这姜黎氏也是够可怜了。”

“是啊是啊。”

群众的力量果真是伟大的,黎清悄悄挑了挑眼。

本来有巧媳妇儿在家纺线织布的,听说有热闹可看,轻飘飘的放下手边的纺车,一个个的小步趋过来,站在一堆,仰着脖子观看。

第八章主持公道(三)

“此事我与里正大人商议之后,已经有了结果。”姜奎示意黎清站到一旁,咳嗽了两声儿清了清嗓子。

众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姜奎扫视过去,目光停留在黎家人身上,面色冷然,手指敲了敲腰上的烟袋,随后负手而立。

“姜黎氏的娘家人,你们的所作所为,本就于理不合。你们没有问过姜黎氏的意愿,便在一旁与姜氏吵吵闹闹,决定她的去处,有违书生之气节,不成体统,殴打姜黎氏,使她受到伤害,实在太过……”

黎有良越听越不服气,前面不合礼法之事,他也认了,但是后面两条,他可不认。“那我娘呢?我娘被姜氏殴打成这样?”黎有良拉过周氏,那不成形的脸展露在姜奎面前。

“此事一码归一码,姜氏与周氏的恩怨待会儿再算。”里正道。他的意思是赔点钱币就可以了,如果黎清此时归娘家,不就是打了他们十里塘村的脸么?花了聘礼娶回来的媳妇,最后落得人财两空,想想都气人。

“我妹妹肯定是愿意回去的,这些年在姜家受苦受累的,回去也好享清福。”黎有良走到黎清面前,拉过她来,小声说道:“你可要仔细着了,回去嫁的可是县丞家的二少爷,过得是少奶奶一样的神仙般的日子,在这里守寡一辈子,有你受的,到时候,娘会天天上门闹,你可仔细掂量着,小心你的皮。”

与黎清说完他才大声说:“清儿,你和我们回去吧。”

“所以现在,我们要询问姜黎氏的意愿。”姜奎早就洞悉了。若黎清选择了回去,那是脑袋有坑才做得出来的。“姜黎氏,你可愿意回去?”

的吃瓜群众差点儿笑死,姜奎顾忌着面子,面色严肃,只是内里笑得不可开交。

方才还打了人家一巴掌,这会竟然说人家在婆家受了苦,姜氏待黎清如何,他们这些人心知肚明,只是懒得说而已。

“黎清自然是……”黎清慢慢道。

黎有良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不愿意的。”黎清缓慢吐出这四个字。

黎有良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变了一副面孔道:“妹妹你当真不愿?”威胁的意味十足,那语气,让黎清感到背脊发凉。

“妾身夫君不过亡故三日,下葬不过几个时辰,守孝都还没来得及,就跟哥哥回去,你是想让人戳我的脊梁骨吗?”最后一句话,黎清咬字极重,令人生寒。黎有良却从中听出来了黎清责备的意味。

“我已在亡夫之墓前发誓,永不再嫁,否则不得好死;再就是我根本不想回去,婆婆待我自然是好的,哥哥与爹娘这般急不可耐,是想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难道哥哥希望戴上逼死妹妹的罪名?然后考学第一轮便被刷下去,若是没记错,就在明年哥哥便要参加科举……若是我婆婆一闹,她最多就是落了过疯妇的罪名,而哥哥你……将永不录用。”

黎清步步紧逼,黎有良步步后退。

黎有良拳头紧握,似乎是百般隐忍,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拳头,黎清料到黎有良不敢再次动手,这种人渣,品行不端,就算自己不说出去,朝廷的人也会调查个清楚,左邻右舍可不是吃素的。

压着姜汤臣才考上了秀才,若不是汤臣有心让他,他怎么可能有机会?

“姜黎氏自己的决定,你们可有异议?”姜奎盯着黎宴明,这才是黎家的长辈,黎有良不过是拿出来冲锋的长矛,看黎宴明不动声色的模样,姜奎莫名其妙得不爽。

都是做父母的做哥哥的,为何你们就如此优秀?问都不问一下,仿佛女儿就是一件货物,卖了还要强买回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一时之间,场面竟然安静下来。

黎宴明站在一旁面色越发的黑,要是放在以前,自己的话黎清哪有不听的道理,就是因为把握住了这一点,他们才有恃无恐的前来,甚至连县丞家的聘礼都收了。

难道这些年,黎清在他们面前做出来的都是表象?

黎宴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心惊,他这个女儿,似乎已经慢慢的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而他们还不自知。

太可怕了。

“黎清,你当真不愿?”黎有良想做最后的挣扎,“如果你不回去,那就是眼中没有我们娘家人,你是想与我们断绝关系吗?没有娘家人撑腰,你有没有想过,在姜氏面前讨生活,会有多惨?”

这些年姜氏对他们完全没个好脸色,每次周氏被他怂恿前来打探姜汤臣的情况时,都看到黎清忙前忙后,姜氏宛若老佛爷一般,坐在大堂里喝茶嗑瓜子儿。

因为黎清很有用,他们顶多说两句,也没怎么管束,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是别人家的了,爱咋地咋地。

所以他们才断定黎清在姜家过的不好。

让她回去当少奶奶,享清福,绝对能成。

可是现实当头一棒,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噗嗤~”黎清笑了,笑黎有良狂傲自大。都不知道他满腹经纶,书生意气怎么修炼得来的?怪不得喜欢走歪门邪道的路子。

“哦?你是想用他们来威胁我?”黎清指着黎宴明与周氏,周氏见黎清这个态度,很想冲过来,但被黎宴明阻止了。

“我姜黎氏既然冠上了姜姓,自然是姜家人,我娘家哥哥和母亲如此逼迫我,甚至不惜以断绝关系威胁我,但凡有点骨气,都不会屈从,很抱歉,我正好有点骨气。”

黎清退回到姜氏身边,姜氏赶忙伸手挽住黎清的胳膊,心下确是狂喜。就算阿清要嫁人,也得是我姜贺氏给她张罗,黎家那群白眼狼,没一个好的。

“大爷,这糟心的事儿就劳烦您帮忙了。”黎清笑笑,将主持公道的事情托付与于姜奎。

“当年我果然没看错人,看你大爷我的吧!”

姜奎说完,立刻端起一副长辈的气势,慢吞吞地走到正中央,威严道:“黎清是入了我姜氏一族祖族族谱的,我姜家正经媳妇,早就是我姜家的人了,只要她不愿意,没人能够动她,今日我作为村长,也是姜家族老,自然要为她说一句公道话,你们黎家早就在她出嫁那日就在族谱上写明了,出嫁随夫,冠以夫姓,为夫家人。”

第九章主持公道(四)

“你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弄走,是觉得我姜家无人吗?只要我一句话,我姜氏的族老,必定立刻赶来,届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姜氏的族老都镇不住你们,那我就讲豁出我这张老脸,把你们十块田村的黎氏族老请过来,我们细数一下黎家辛秘。”姜奎说完,甩袖负手而立,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黎清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姜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了的眼神,旋即上前说道:“你们想要断绝关系,我给成全你们,只求以后我还有个安宁的日子。”

姜氏趁机道:“不如我们就趁今天立个文契,以后我儿媳妇与你们黎家老死不相往来。”

“你们,小清你真的如此绝情断义?父母尚在,就想藕丝断斩,实在有违礼法,此事我们黎家做不来,亏你们做得出?”

黎宴明再也站不住了,事情居然已经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与他们的预期明显不符,自己若再不站出来,恐怕再无挽回的余地。

“爹,我在叫您一声爹,这不是我那好哥哥,以及我的好娘亲心中所愿?您觉得这不是在逼我?而是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让我即刻动身回娘家然后嫁给谁?”黎清边说边哽咽,“我与夫君感情甚好,我就想一辈子为他守节,你们何苦逼迫?”

黎清的眼泪刷刷刷的落下来,她缓步走到黎有良身边,小声说道:“若是你们不答应,我就将你这些年做过的事,以及你和娘以前怎么待我统统都抖出来,给世人听听,这就是贤良的秀才,即将参加科考的秀才拥有这样的品德,你说考官会让你过吗?”

“你……黎清……”黎有良心悸一阵,恍然大悟似的,道:“你不是黎清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妹妹呀,那个被你从小欺负到大的妹妹。”黎清摸着脸上的泪水,突然微笑起来。“哥哥不认识妹妹了?要不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七岁时,哥哥打破了爹爹心爱的灯盏,诬陷是我做的,我被罚跪祠堂三日,八岁时哥哥将邻家弟弟打破了头,诬陷是我做的……”

黎清说的十分小声,大约只有黎有良能够听到,旁人只能隐约听到嘀咕声。

“够了。”黎有良大骇。

“哥哥,我的好哥哥,我还没说完呢,想要我再成为你们争权夺势的工具,不可能,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同归于尽,这些年我也受够了。”黎清怕咬字不清,每个字都说的极为清晰刻板,这样在黎有良眼中恰巧显得阴森,黎有良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黎清见效果已然达到,便缓步走到周氏和黎宴明身旁,哽咽道:“爹娘若是还认我这个女儿,以后便不要再扰我清净了罢,逢年过节我这个做女儿该孝敬的,我会一分不少的奉上,至于以前的糟心事儿,条件如上,若是能够做到,女儿便不会追究,逼我再嫁,女儿不会同意的。”黎清转身准备走,忽的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身来,道。

“如今夫君已故,娘自当好生照顾大哥,不必担心有谁能够阻挡大哥考学了,但是女儿还想奉劝娘一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罢黎清便请姜奎以姜家族老和村长的名义,写下一份文书。

笔墨之类的,家里有读书人,自然不缺。

文书内容不外乎就是,黎家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逼迫姜黎氏做任何其不愿之事,也不得随意扰乱姜家生活,以后大路各走一边,互不相干,黎清不会少了娘家的孝敬。

文书只字未提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之事,算是黎清留下了几分薄面,给黎家一个台阶下。

姜奎亲自按下了印章,再由里正传与黎宴明及黎有良,事实上方才黎清的威胁起了作用,虽然不情愿,但是黎宴明还是怕断绝关系,这件事对黎有良升学有着致命的影响。

若是不同意,还真怕了姜氏闹了,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了,恐令人笑话。

最后黎清按下了手印,虽然她会写字,但是还未熟悉原主的字体,怕露馅儿。

她之所以会请姜奎和孙传芳前来,是怕黎有良来硬的,如今家里没了男丁,两个弱女子有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姜奎作为一村之长,又是姜氏族老,肯定帮亲。

里正是管理户籍和税收的,这会子姜汤臣去了,家里相当于重新洗牌。原先靠着姜汤臣庇佑,家里的田地都是交半税,也不用服役。现在家里的田亩是要交全税的。当然女人也不用服兵役。

这条条框框的,都要修改,户籍上姜汤臣的名字也要当着亲人的面亲自消除。

“如此我们便告辞了,你好自为之,若是以后家里有了大事发生,可来寻我们。”黎宴明抛下这句话,对姜奎可里正行了个虚礼,便拂袖如风,独自一人出了院门。

周氏见大势已去,给黎有良使了眼色,气冲冲的跟了上去。黎有良自然没脸多留。

吃瓜群众见没戏可看,陆陆续续走了一批人,剩下的都被姜氏赶了回去。

对于这样的反应,黎清只是笑笑,黎宴明的语气,直让人退避三分,哪里还敢有事上门求他。

这些人于她来说,只是陌生人罢了,包括姜氏和这具身体的亲身儿子姜云及。来世不明,一些威胁因素,尽早剔除为妙。

若是娘家人能够对原主有一丝的情谊,她也不至于这样对待,可惜娘家人就是一群虎狼,喂不饱的那种,随时可能反噬自身,她才不要做原主那样憋屈。

其实原主也是蛮拼的,婆婆也很疼她,每次周氏来,或者黎有良前来,婆婆姜氏都很配合她演戏,把坏人的戏份全部揽过去,这一点就值得黎清去心疼姜氏了。

“多谢大爷爷和孙爷爷为黎清主持公道。”黎清行了重礼,但是她还是不习惯于跪下,双膝还未粘地,就被姜奎给扶起来了。

里正笑呵呵的摸着胡子,“这下好了,你们倒是可以好好合计一下今后的日子。”

“是,还请孙爷爷为我们算明我家的田亩税值,以及人头税,还有就是我夫君的户籍。”黎清说到姜汤臣的时候,哽咽了起来。

第十章后续

“唉!你还是要放宽心啊,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撑着了,云及还小,你婆婆也不太省心。”孙传芳戳了一眼姜氏,旋即道:“放心吧,税值已经弄好了,至于户籍,这一页是不会撕去的,只消你亲眼看着我在上头落一个印章即可。”

孙传芳从怀中摸出一枚印章,沾了灰色的印泥,又从小提箱里面拿出一本略微泛黑的黄色簿子,翻开找到姜汤臣那一页,将印章盖在他名字的下方。

黎清这才认出,上面竟然落了已故二字。随后孙传芳在后面写了皇帝的年号,德武二年春。看字体,有几分风骨,却也不像大家的,应当是自成一脉。

“我知你认字,便不念了。”孙传芳收起家什,道:“至于税值,你家里有三亩桑田,一亩水田,还有三分干地,桑田税和水田税一样,二百钱每年,一共是八百钱,三分干地不足一亩,你也没有其他地了,便不算钱。”

所谓的干地,其实算作自留地,也称作菜园地,家家户户都有一点。姜家的菜园地就在院门外,离小河不远,用了竹篱笆拦着,以防鸡鸭,里面有些白菜和莴笋。

“若是有困难,尽管提出来。”

“多谢孙爷爷,家里尚且还有余粮,不必为此事而担忧,再加上有新布将成,解决了燃眉之急,所以今年大概还有好光景。”

黎清这话令孙传芳很满意,从之前那事儿的处理上,就能够看出黎清是个极其有主意的人,倒也不怕姜家过不去。

再不济还有个姜氏在,姜氏作为一个女人能够稳住姜家,还培养出了一个秀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那我们就放心了。”

“时候不早了,还有些事情处理,就不多留了,你们好好收拾,尽早走出来。”姜奎看到一切似乎都很圆满,扫视了院子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意识到多留不便。

孙传芳亦是如此,况且他们还是外男,确实不能久留。

两人推辞了黎清晚饭邀请,喝了两口茶,并排着回了自家。

此时已经夕阳几度红,残影带枯萎。

姜氏谢过了邻居王婶儿,说什么也要留她家吃饭。说是帮了大忙,不吃就是嫌弃,王婶儿推脱不了,与姜氏一起收拾了院子里面的残局,王家男丁则是帮着修了院子里的篱笆。

王婶儿的儿媳妇儿王洪氏则与黎清一起做晚饭。两家的孩子在一块儿玩儿,六岁的王礼越这会子带着云及玩着一只竹蜻蜓,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笑声,引得黎清翘起了唇角。

黎清做饭在现代人看来是一般水平,但是在这里就成了中上水平。这里又油盐酱料不缺,更重要的是铁锅炒菜,不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见黎清这般会做餐饭,烧火打下手的活儿自然落在了王洪氏的身上。

饭好了,院子也干净了,由于男女有别,但又嫌人太少,不好分桌,就让王婶儿和王洪氏将座位隔断。她们身边都是自家人,正好把姜氏和黎清保护在中间,一顿饭默默吃下来,倒也轻松。

两个孩子都是贪玩儿的年岁,却懂事的吃饱了,乖乖坐在座位上等大人们吃好,才有礼的下桌。

于是姜氏和王氏又开始进行商业互吹。

送走了王家人,黎清瞬间放松下来,点了小油灯,把碗筷收拾了,才端着灯进屋子。

姜氏已经哄了云及睡了,见黎清进来,她精神抖擞的穿上鞋子,道:“跟我来。”和之前是一样的话,只是被娘家人打断了。

这会子夜深人静,再没有人阻挠。

姜氏接过油灯,轻车熟路地点燃了云及屋子里的那盏,才拉着黎清进了她的屋子。

两人相对而坐,面前摆放着一个小案几。

“我问你,你可是真心的?”

黎清点头:“夫君爱我,婆婆护我,我有何理由不真心?”

“可是现在汤臣不在了。”姜氏眼角有了泪花。

“我还有云及,我们还有云及,那是汤臣和我的儿子,您的孙子。”

“嗯,既然你想的这般清楚,我便不再多问了,免伤和气,如今我们余钱不多,以前汤臣还能拿点回来,现在只能靠自己了,你可知会吃多少苦?”

姜氏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叹,似乎蕴藏着她这些年来的诸般不易。

“婆婆不必忧心,我自会解决的。”黎清道。她难道还会赚不到钱?脑袋中有着千千万万赚钱的法子,供云及进学,以及自家开销是足够了。

姜氏拿了一个带锁的盒子出来,打开后,将盒子推给黎清,道:“这里是我这些年存的银子,不过百两,我拿出十两来供云及下半年进学堂,再拿出五两作这几个月的开销,剩下的依旧存好。”

黎清见姜氏居然能够放开银钱来与她说,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姜氏真正的接纳了她。姜氏也是个苦命之人,这会子自己来了倒不要她再受太多苦了罢。

“我这里还有个几两银子,只是汤臣同窗那里,还有个天大的人情,等机子上的布织成了,便去城里一趟,还了吧。”

“这是自然。”姜氏听及汤臣二字,面上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又忽的幻灭了。

黎清低下头。将盒子盖住,退还给姜氏,让她收着。嘱咐她宽心,未来的路还很长,两个弱女子需全力以赴。

姜氏身子微微颤动,黎清给她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回了屋。云及却发现云及瞪大眼睛,盯着她。那眼睛在油灯的照耀下,格外明亮。

这分明是泪花闪闪。

“娘亲。”

“云及。”

黎清坐在床沿上,摸着云及的脸,不过五岁的年纪,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有肉感,黎清撸猫似的享受。

“云及,娘亲给你取个小名儿,叫小白怎么样?”

“呃……”小白好像小动物的名字哦。

“睡吧,反抗是无效的,以后宝宝就是娘亲的小白了。”黎清将云及往里面拢了拢躺在他身边,手臂自然枕在他脑后,云及感受到来自母亲温暖的气息,很快陷入睡眠,也没在纠结小白这个称呼。

趁此机会,黎清将原主的记忆再次梳理了一遍。

其实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是两个人,她却完全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按照现代的科学说法,人的记忆储存在脑子里几个区域。

这么说来可能与神魂无甚关系,但是她的意识为何会到这个世界?黎清刚开始来的时候有过害怕、惊惧,可能是因为人本身适应能力足够强大的缘故吧,渐渐的她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本来她也怀疑过自己在做梦。

但是根据现代对于梦的科学研究,以及自己实践经验来看,这不是在做梦,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会疼、会饿、会心痛……

第十一章山水田园

黎清是一个文学博士,本科历史,跨专业考研到古代文学,专门研究先秦至唐宋文学,博士攻读中国古典文献学,最后二十七岁留在读博学校任教,拥有学神一般的前半生。

在学校开设一门古代文学课程,刚接手一个国家级的研究项目,不知道怎么的心慌了一阵子,最后医院查出癌症晚期,随后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跑了。

她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机,就没电了。

在失意消沉过一段时间之后,她便重新振作起来,全身心投入研究当中。这一切她一个人抗下来了,天知道多么痛苦。遗产什么都安排好了,研究成果涉及到的一部分论文已经写出来,交给了自家导师。父母那里有弟弟接上,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其实也不算死于癌症,她是猝死的。高强度工作,天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有课出去上课,没课就工作,吃饭也对付,还没等癌症发动总攻就死翘翘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她死的不轻不重。

学文的或多或少会信死后有魂灵,何况她还做过几年的佛道伦理研究,正当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下魂灵的世界,谁曾想黑暗过后,竟然来到这里继承了原主的终身蚂蚁花呗。

黎清认了。

男朋友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弃她如敝履。使她对男人产生了不信任感,所以才会答应姜氏终身不嫁。

现在这具身体健健康康的,才二十一岁,大好年华。

这辈子就这样过着前生向往的生活了。

山水田园,种花织布,养包子。

黎清将自己的目标大体撸了一下,就算她很幸运的再活上五十年,这五十年的时光,一定要惬意才行。

想到此处,黎清搂着云及带着笑意逐渐进入梦境。

十块田村,黎家堂屋,一站油灯忽闪忽闪的正绽放着它的娇艳,屋子里照出了三个黑影,那影子的主人,正是黎家三口。

黎有良的娘子梁氏已经哄着孩子睡去了。

三人坐在桌旁。

“得光,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县丞那里可要得罪了。”周氏凄凄然。(得光,黎宴明字)

“爹,我……”黎有良自知有错,他的那点道行在这个喜欢一言不发,一发惊人的爹面前,耍不了什么宝。

“你二叔家有个妙龄女子,未曾婚配。”黎宴明拿起竹签,拨弄灯芯,面色并未有波动。

“可是……二叔能同意?”黎有良不确定了,要是今天成功的把黎清弄回来,也不至于如此胆战心惊。

黎宴明料见黎有良还不死心,道:“以后少掺和你妹妹的事,也不要妄想去得到什么,你和你娘那点小弯弯曲曲对付以前的清儿还可以,现在不被她反咬一口已是万幸。”

“可是……”黎有良还想反驳两句。

“够了,明日去你二叔家坐坐,后日私塾开学了,就不要指望我再出马。”黎宴明放下竹签,转身进了屋子。他在镇上马员外家开办了私塾,专门教导马员外的子子孙孙。

周氏身上涂抹了药膏,怕黎宴明嫌弃,自己铺了地铺。涂药的时候,他们才想起来,没有向姜氏索要医费,肺都要气炸了。

“阿良啊,听你爹的昂,娘就当没有生过那忤逆不孝的玩意儿,你呢也放宽了,就说那不孝的染了病,不能嫁人,等明天你爹说服了你二叔,再去和县丞大人商量。”

周氏怕黎有良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便提前上了眼药水儿。

“是,娘我省得了。”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也不管周氏今夜是否能睡得安好,转身进了厢房。

翌日,昏暗的云层遮住了俏皮可人的阳光,风止不住的吹,黎清伸了个懒腰,意识还有些朦胧,清新的空气钻进她的鼻息,让她瞬间清醒。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种花、养猫、采桑、织布……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黎清掀开被子,穿好衣裳,走出门去,发现姜氏已经在做饭,屋顶炊烟袅袅。

她才真正的打量起自己的家来,这栋房子是木头梁,以及木头柱子撑着,有四间是竹屋,两间石头垒起来的,竹子那边是草盖顶,石屋那边则是瓦。呈现出九十度折叠的模样,整体上看就像是四合院的一半。

记得是姜汤臣仰慕古人才学,央求姜氏将石屋旁的两间朽坏的木屋加盖成四间竹屋,一间做新房,一间做书房会客之用,剩下的就是云及的屋子,以及织机所在的屋子了,姜氏则居住在石屋里面,几间屋子各有门相通畅。

厨房不在主屋里,另外有个小隔间,做厨房之用。

不过黎清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猪圈呢?从始至终,她好像没看见猪圈,不要说猪圈,她连一只鸡都没看见。

好像没养。

不过这不是农村吗?难道这是一个假农村?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在村里生活,家家户户总养着一些家禽……所以,这里没有,真的好奇怪哦。

姜氏见黎清站在院子里发呆,出声儿喊道:“杵着干啥?快去净脸,我去把云及叫起来。”

家里有井,绕一圈到屋子后方,那里铺着一块儿石板,上面摆着一个木盆,里面有半盆水,黎清把水倒了,拿过一个小木桶,往井里一扔,提上来半桶水,倒进盆里。

这些在她眼中俱是古董,十分好玩。

她又把桶扔进了井里,提起来,把水倒了,再扔……只感觉手上一松,心里一紧……

⊙▽⊙

木桶慢慢的从她视线里消失,与深色的井水融为一体,接着是绳子,片刻之后,全被淹没……糟糕。

药丸,药丸,药丸……

黎清赶忙用盆里的水敷了脸,折了柳枝弄点牙粉刷了牙,跑到前厅去。

内心纠结,要不要和婆婆说。

万一婆婆怪罪下来,打她怎么办(⊙o⊙)!或者是不给饭吃。但是木桶总得有个交代吧。

几秒之后,黎清决定暂时不告诉婆婆姜氏木桶的事儿。她转身步入厨房,将饭菜盛出来,摆上桌子。

米粥里面放了面粉疙瘩,没见着红薯,菜是坛子里的泡菜萝卜和昨晚没吃完的菜。

姜氏拉着云及往后井去了。

黎清:药丸,药丸,药丸……黎清如同乖宝宝似的,端坐在桌旁。

只听见姜氏一声:“阿清啊,咱家那桶去哪儿了?”

(⊙x⊙;)

“在井里……”

黎清表示她瑟瑟发抖,赶紧到屋后。

第十二章在井里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十二章在井里“奶奶,娘亲又把桶掉井里了,呵呵。”云及笑眯眯的说。

黎清听到这个又字,觉得十分不妙。回忆了才知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第四次。加上今天早上这个,井底已经躺着四个桶了。

“阿清啊,不是和你说好了我早上把水打给你么?盆子就摆在这里,你……唉,简直是气死个人了。”姜氏恨铁不成钢似的咬牙切齿。

“婆婆,我错了。”黎清拉着姜氏的胳膊。

“还叫婆婆。”姜氏的脸似乎拉得老长,有些不高兴。

黎清秒懂:“娘,娘您别生气,待会儿我找个长竹竿儿,把桶勾上来。”

姜氏听到那一声儿娘,才缓过神色,对黎清道:“以后打水的事我来,家里可没那么多桶给你耗。”

干了坏事儿的黎清:“……”乖巧ヾ,以后绝对乖巧。

饭后,姜氏去同村柳二爷家购置木桶去了,柳二爷一家两代木匠,以前是在城里干木活,帮人修屋,年纪大了,人家不要他了,他也是个硬气的,自己回到老家靠接私活养活一家人,他儿子也子承父业。黎清洗了碗,便开启她的织布大业,顺便教云及读书。

云及早在三岁就起了蒙,在他爹的影响之下,学习上很是用功。

《千字文》已经学完了,能说会写,《三字经》也能够顺畅的背下来。这些都是启蒙读物。

其实黎清很是同情云及这娃子的,三岁就已经学习小学二年级以上的知识了,现在才幼儿园大班的年纪,就要求学习《论语》了。这是姜汤臣在世的时候给云及定下的目标,让他在六岁生辰之前,背下《论语》全本。

“娘亲,这个字我没见过。”

云及拿着《论语》给黎清看。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这个字念鄹。”

云及“噢”了一声儿也没多想,又跑到一旁读起来。黎清笑着摇摇头,也罢,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黎清这才仔细看了这台在她眼里就是古董的织布机,这台机子支撑着姜氏养活了她和姜汤臣,还让姜汤臣去了学院。

现在轮到她来用这台机子养活云及,顺便送他去学院上学么|)云及上学院是很有必要的,自己虽然是个高学历,还专门研究古典文学,但是古代和现代始终不同,何况自己还想愉快的玩耍呢,像这种‘妈妈这个字怎么读啊’的问题,还是交给夫子吧。

黎清现在努力的从记忆中将如何织布这个技术活拿了出来,多次运转之后终于上了手。梭子穿梭在细密堪比发丝的经纬丝线上,经纬线穿插成网,最后肉眼看不到一丝缝隙。伸手扯了扯,感觉略带弹性。

这是一个十分神奇的过程,黎清一时玩心大起,脚踩得欢快,手投的也欢快。

别看她灵魂的真实年龄摆在那里,实际上整个就是个大孩子,老不正经了。要不是后来工作和科研压制了她的天性,不然给她一个支点,地球多半就飞了。

有这样的性子,也算是对童年的一种执念吧。

她很后悔只在博物馆里匆匆的看过这种机子几眼,便抛在脑袋后面了,没做过过多的研究,只能认出这个是不能提花的那种,只能织造出素绸,不过就算是素绸也能买个一二两银子。

可想而知,染色、刺绣之后,一匹布得有多贵了。

《孔雀东南飞》有言刘兰芝“三日断五匹”。这只是个艺术上的虚数而已,在这个小手工家庭里,一匹布至少也得一个月。

丝绸以丝滑、柔软、亲肤为特点,吸光特别强,面上柔和有光泽,抖开还能飘逸。

穿上丝制衣裳,整个人不是典雅,就是浑身有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之味。

这些在家里可都是钱,自然是穿不起的,黎清家里穿的大部分葛布、麻布做的衣裳,或者是棉布。棉花这玩意儿可不好伺候,难度堪比养蚕,只有少量贴身的用的,再多是不行的了。

也是,历史拐了个弯,黄道婆还不知道在哪个杂倃呢,新式织布机根本没有。这会子棉花也没有推广种植,锦城的棉花种子都是外商带来的,民众试种之后发现这个适合填充被子。有能者发明了棉花纺织,但是由于其实在难伺候,所以效率特别低。

玩儿了好一会儿之后,黎清才将速度慢下来,这玩意儿估计得伴随着她好些年,还是不要随便玩,把兴致过了就麻烦了。

姜氏的房间里有个刺绣专用的架子,上面有染过色的绸缎,还有绣了一半的百花争艳图。这个是城里的绸缎庄子领下来的活,姜氏作为与其长期合作的老客,自然也有了些门道,绸缎庄放心大胆得将这副可能会上贡的百花争艳交给了她。

要上贡的东西自然是经过了层层选拔的,所以百花争艳不止姜氏一个人秀。

就这样混了大半个上午,姜氏提着一个新木桶回来了,专门从屋子里拿出一根特长的绳索,一头捆在木桶上,另一头拴在后院的石板底座上。

长度刚刚好。

黎清:“……”

您老用得着这样么?

姜氏回头白了一眼黎清说了句:“我放心了。”

“娘亲,昨日礼越哥哥约我玩儿,我去了。”云及将书小心翼翼的放回书架上,跑出来对黎清说。

“去吧,不要忘记一旦王奶奶家燃起了炊烟就得回来。”黎清点了点云及的额头道。

“嗯嗯,娘亲,孩儿会的。”

看着云及迈着小短腿奔跑的背影,黎清一脸宠溺的亲妈笑。

这是我的孩子啊。

“阿清啊,这布怎么织成了这样?”姜氏一脸心痛,在屋子里呼唤着黎清。

黎清:“什么?”

她的心一突一突的,不是吧,我刚刚织的布不合格???闯祸了。黎清晃悠悠的走到姜氏面前,小心翼翼喊道:“娘,可是哪里出了错。”见识过战斗力爆表的姜氏,黎清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她忍不住动手怎么办?

“我可怜的清啊。”姜氏一把将黎清抱住,竟然哭泣了起来,黎清措手不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汤臣走了,之前你还安慰我,现在看来,你才是最需要劝慰的,以前多灵敏的一个人儿……”

第十三章神秘

黎清满头黑线,原来是这个缘故么?她瞥了一眼机子上有些放飞自我的丝绸,那丝绸不怎么平整,凹凸的样子似乎在嘲笑她这个白痴。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手抚上姜氏的背,轻轻的拍打,道“娘,我没事儿,会好起来的,只是这布?”

“这几天不要织布了,还好你织的不多,我还可以拯救一下。”

“呃……”

“什么都不要说了,春雨过后,田埂山野的野菜长成了,今天晚上给云及做野菜团子吃,你这几天多出去放放风,实在是无趣,便去桑田里面看看桑树近况。”

黎清“好……”我敢说不愿意吗?其实她心里在撒欢儿呢,可以出去看看了呢。上次送葬情况特殊,没有多留意。这次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看看了。

这里没有吃晌午的习惯,晌午若是饿了,就着茶水吃些蒸好的馒头便是。黎清揣了两个馒头,提着篮子便出了门。

一路上遇到一些人,多半是带着怜悯的目光,甚至有人说些难听的话,她也不在乎这些,都笑着打了招呼。她有一种感觉,原主留下的记忆没有完全与她的意识融合,她做事老是出错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布织的不符合姜氏的要求,这是按照自己的记忆来织的,若是原主来织,肯定很漂亮。

怎么样才能不让姜氏看出了端倪呢?毕竟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原主差别实在太大,这几天的还能解释成伤心过度,但是以后呢?

……

黎清漫步在田埂上,这里水田众多,田埂上多种桑树,一排排过去全是新绿,枝桠还没有伸出来多长,但那股萌动的感觉却再也藏不住了。

深呼吸一口,甜丝丝的青草香混着山花的和暖阳的气息钻进鼻孔,黎清感觉五脏六腑都得到了舒展。

真是一览烟光好春色。

合上眼帘,心思放空融入天地,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她的乡了。

要说野菜,黎清小时候吃过不少,经常和外婆去山上采摘,做成野菜团子、野菜汤。有时候,生病了,也是外婆采了草药送过来,煮了汤药吃。所以她认识不少野草。

正是春三月,这些个野菜都长的很喜人,一般是田埂上比较多,但是黎清不打算在田埂上多留,她想去看看山林,那个更加原始的地方。

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一直往山上走,黎清就地取材,折了树枝作拐杖,将篮子挂在身上。这种篮子很人性化的设计——提手上栓了绳子,可提可背。

要说这山,那可就有名了,这条山脉是著名的宁河发源地,大山脉叫泉机山脉,远远望去依稀可见雪顶。而黎清所在的这座山比起来就逊色多了,宁山是泉机山东南处的一座小山,就是这座小山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上面没有雪。

村里的猎户时常成群结队在山上打猎,时常收获颇丰。除了吃点,还能够赚些银钱,若是遇到好物,他们的皮子比起肉来更值钱。

实话,这山林的深处是有一些猛兽的,前些年还出现了猛虎吃人。只不过被县令寻来的能人剑客给杀了。

这些年安宁了不少。

春天遇到长蛇的机会不多,黎清也不担心遇到些不该遇见的,沿途采了半个篮子的野菜。小时候也曾漫山遍野的疯过,寻常的野菜草药也认识不少,所以姜氏交给她的任务不难。

爬了许久的山,黎清已经薄汗附身,里衣有些湿了,便找了快空地坐着,啃了个馒头。

这样的日子才是惬意,没有科研,没有教学,没有男朋友丑恶的嘴脸,轻松自在悠闲,美滋滋。靠着树根睡了一觉,悠悠转醒的黎清发现日西了,便提了篮子准备往回走。

忽然一阵金光闪过,黎清下意识朝光源处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朵金色的花,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异常闪耀。黎清顿时兴趣大起,迈步过去,伸手想去摘取那花,谁知一阵金光刺进了黎清的眼,一时之间天旋地转,脚起踏空,整个人直愣愣的跌入了深渊。

手上的菜篮子在惯性的作用下,甩了出去,掉落在草丛上,正是方才金花所在的地方,采摘的荠菜、蒲公英等散了一地。

乍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金花?

……

“我们这么做真的好么?”

“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

“真不明白……”

“去去,闭嘴,上头的事儿休要妄议。”

地面上升起阵阵云烟,两个野人打扮的小矮子从地面钻出来,朝深渊里盯了几眼,眼珠子都快顶出眼眶子了。“不会死了吧?”

“怎么可能?走走,完成任务领赏去了。”两人推推嚷嚷的消失在地上,又是一阵青烟。

黎清掉下去那一刻,满脑子都是“贼老天,老娘的悠闲小日子还没捂热呢?”

“天选者。”

“你是,你是菩萨?”

黎清抬头仰望,上面是一朵金莲,金莲上站着一个气质美女,五官精巧,头带白纱,手持净瓶,浑身散发着柔和的荧光,在这有些暗沉的深渊里显得格外美。

等等,这个世界玄幻了吧?这不是我认识的世界,完全打破了老马武装的三观啊,先是自己魂魄回到了过去,随后又遇见了“菩萨”,要不是确信自己有过一段过往,确定自己研究过佛与道,她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三年前我预测到这方世界……”

“得嘞,你想干嘛?”一般听到这样的信息,注定没啥好事儿,不是拯救世界,就是拯救世界的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抱歉,穿越就造反,她还没那个志向。

“我……”

“拯救世界的事情我不干,就算是杀了我也不干。”

那气质美女似乎叹了一口气道“让我把话说完行不?”

黎清道“说罢。”

“你是天选到此生界的,你的目的就是培养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让他走上人生巅峰。”

“气运之子?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黎清脑袋里装的是她家那傻孩子……不会吧?

“那孩子承载着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我们世界正处在转型的关键时期。气质美女在心里添了一句话,这句话不能说给黎清听到了,黎清绝对会秒懂。

第十四章芥末配土豆丝

“好处?”黎清直言不讳。她很贪恋这个世界,所以答应在所难免,只是想过得不那么艰难。

“放心少不了你的,到时候功德加身,可以十世人道,而不是畜生道。”

黎清“……”这算哪门子好处?说不定老娘下辈子就想做一只猫呢?

“我不要这个,你可以随便给我个可种植的空间就是了。”

“这可不行,有违天道,会遭雷劈四十九天,直到化为残魂为止。”气质美女矢口拒绝。

“可是除了这个其它的我都用不上啊。”

“那可未必……”气质美女广袖一挥,黎清陷入了昏暗之中,而她脑袋里关于今天遇到的一切也化为乌有,没有出现过似得。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黎清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从深渊里爬出来,要不是崖壁上有石头可以攀爬,她估计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衣裳乱糟糟的还青一块黑一块儿的,守丧发髻也落了,发丝上沾满了草屑。双手已经肿痛不堪。

黎清躺在草丛里不停的揣着粗气,眼见的天就要黑尽了,赶忙将洒落的野菜装进篮子,拿起“拐杖”,心想要是能瞬移就好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忽的整个人晕眩了,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一看,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山脚下的陈年草垛子旁。

这突如其来的瞬移,倒是让黎清吓了一大跳,心想这难道是穿越福利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时一阵吵闹声将黎清拉回了现实,远望去,只见十几人拿着火把朝山这边来,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黎清听到了婆婆的嘶吼,扔下棍子,飞快的跑过去。

一众村民这个蓬头垢面,傻笑的女的是姜家新寡的小寡妇

姜氏我可怜的孩子,伤透了心,以后一定要好生照料着。

人回来了,姜氏对身后的村民们千恩万谢,黎清也跟着解释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撞晕了,才醒过来,就立马赶回来了。

过了今天黎清因为忧思过度,神情恍惚,采野菜滚下山崖的事情被传开了。大家都很感动她对于姜汤臣的爱,村里的泼妇们因此决定对自家男人好点,免得哪天意外,比黎清还可怜呢。那些丈夫们简直受宠若惊。

“可以什么不适可是摔到了哪里”待村民都散去了,姜氏即刻收起笑容,担忧道。

“没事儿的娘,我检查过了皮外伤都没有。”姜氏略微给黎清整理了一下头发,拿过她手上的菜篮子说

“阿清啊,这几天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待在家里绣花哈。”

黎清苦哈哈“是,娘。

卧槽,老子的自由。黎清在心里对那朵金花问候了千百遍,她有点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是否是真的,难道只是一种光的折射一种幻觉

“娘亲。”见到黎清云及像只小奶狗似的一把将她抱住,奈何他太矮,只能抱着黎清得腿,“云及怕见不到娘亲了。”说着,云及眼泪汪汪的抬头。黎清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挺沉的。

“娘亲怎么会抛下小白呢,只是今天出了点儿意外罢了。”黎清没有生过孩子,但是那个愚蠢的弟弟小她小她五岁,哄孩子这个事情手自然到擒来。

“你方才喊云及什么?”姜氏不明所以的问。

“小白,娘,这是我给云及取得小名儿,云及及云,云乃白,所以小名小白。”

姜氏点点头,对这个名字表示欢喜。

“娘亲,云及不叫小白!”云及嘟着嘴吧道。

“小白反对无效哈,走,我们进去。”

天色已晚,野菜团子是做不成了,好在姜氏已经做好了餐饭,炒莴笋以及土豆丝,配上绿豆稀饭。

黎清等姜氏动了筷子之后,给云及夹了一筷子菜,让云及拿着小勺自己慢慢吃着。

莴笋还是很正常的中规中矩的菜,那个土豆丝差点没让她把舌头嚼到了。不是说有多好吃,而是里面放了芥末,芥末是什么是芥菜的种子做成的具有辛味的调料,一般人还真接受不。她忽然想起,辣椒是明末传入,这里大致为宋时期,辣椒肯定是没有的。

如此想来,芥末是很正常的了。

辣椒没有传入之前,古人为了达到辣口的感觉,一直采用的姜、小蒜、大蒜、芥末等以增加辛辣味。

辣椒的传入,美食界可谓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

辣椒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运气逆天,有外商带回来种子。但是她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梦,那片有辣椒的大陆,这会子还在蒙昧状态。

黎清强忍着吃了几筷子土豆丝,把饭喝完了,靠着堂屋里的光,去了厨房,准备烧点水。

然后她又遇到了人生中困难的事情,打火石怎么点燃火上次做饭是邻居王洪氏点的火,后来一直是姜氏做得餐饭。

黎清在灶孔里刨了几下,零星可见些许微红,有救了,黎清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较大的火种出来,放到油灯的灯芯上,不过两息,油灯燃了起来。

果然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轻轻松松点着了火,水热后,姜氏也收好了餐具过来了。

姜氏带着云及洗漱完去休息了。

古代娱乐甚少,最多就是纳凉遛弯扑流萤,所以睡得也早。夜猫子惯了的黎清刚开始很难适应,她决定悄悄的试验一下自己突然得到的能力。

一直按耐着冲动,只为等待时机。

若是被人发现了,当做神灵还好,要是被当妖怪似的沉了塘,那就不妙了。

夜已深,月明星稀,凉风习习,舒爽异常。黎清身上穿着葛布做得青色长裙,袖子略窄,上身衣套着个小褂子,下裳几乎落地,双脚穿了双绣花布鞋,脚底是薄木片做得,可防水。

她很庆幸,这里没有缠足的习俗,若不然拖着个残疾双脚,她还是沉塘吧。

黎清不敢走院子正门,她悄悄来到后院,这里种了些梨树桃花,还有一笼竹子。春日夜晚的竹子可以肉眼看到拔节,一夜之间冒出三尺余高也是常事。不过她才没那个心思学习苏轼他表兄呢。

回忆了片刻傍晚那会儿自己如何瞬移的,黎清闭上眼默念了瞬移二字。

仿似一阵乌鸦飞过,周围的景色没有半点变化,黎清停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弹。

……

这特喵的在整我?

不行,再试试。黎清又默念了一遍瞬移,睁开眼还是在原地,甚至自己脚上还粘上了一片花瓣,那花瓣的样子,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第十五章瞬移大法好

黎清“……”难道我白天做了白日梦,其实我根本没有离开过家,我一直在做梦?就比如现在,实际上是在我梦中。黎清回想起自己还有些中二的时候,老是做梦,梦见有人杀她,然后她会飞,却总是飞不高。

这个莫不是在梦里,所以有点不受控制?

忽然黎清感知道到,似乎耳边的虫鸣不见了。正常情况下,在睡觉之前耳边总会有点声响,类似于虫鸣,她没有去做过深究,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虫叫。

但是现在,这个声音没有了。黎清第一次感觉到万籁俱寂,空荡荡的耳边排遣不下去。

她闭上眼睛,这一次没有默念,只凭借心神,感觉身体有了挪动感。下一刻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了湖边。

水边的兰草长势很好,绿油油的一片在夜晚看来呈现出的是青黑色。而那湖里的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这就是瞬移。

神了。

凭着感觉,黎清再一次进行瞬移,这一次瞬移竟然是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好在这个小巷子很是安静。还好没有人,不然她就死定了。

四周有些吵闹,这声音像是在叫卖,隐约可见灯火光芒。

黎清缓步走出去。

只是一眼便呆愣住了,这一眼而去,便是千年。

街道边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小摊,有卖小吃的,有卖货物的。人影攒动,有男有女。黎清漫步在这街道上,她不知道这里是何地、何时,只是被眼前的繁华所震撼。

茶坊酒肆挂着荧亮的招牌,有说书的先生讲得津津有味,也有在阁楼上舞蹈的美女,舞姿曼妙,惹得驻足在楼下观看的书生打扮的男子们拍手叫好。

甚至有人朝着楼上扔花朵和钱币。

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儿烟雾袅袅,一眼过去,包子、花卷儿、梅花糕等尽入眼睑,忽的一阵卤香入了黎清的鼻息,她的胃下意识的刮了一下,饿了。

可是她没钱,哪个在家新换衣裳还把钱袋揣着的?

“算卦,算卦,不准不收钱。”

“包子嘞,梅花糕嘞,来吃哦。”

“看俺杂耍,蜀地喷火绝技。”一戏装男子带了个花毡帽,脸上花地花花绿绿地,手持火把,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神气威武地模样。就这么一喷,一条灼热的长龙便这么冲了出去,大概六尺长。

又是一阵欢呼以及铜钱落地地声音。

黎清微笑着转身,她还想去其它地方看看,心里就像捡到宝藏一样欢乐。

她的目光被一盏盏花灯吸引了过去,这些灯做工精巧,上面还有一支蜡烛,可点燃那种。

只见一旁立起来的“广告牌”上写着,猜灯谜,猜对一盏灯。

这灯谜处已经围了不少人,庄家正乐于应付之中。

“这位娘子可是来猜灯谜的?来吧,猜对了可得一盏灯,放进淮水里,许个愿,灵验得很。”庄家笑呵呵的给黎清解释。他也是看到黎清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装扮甚是朴素,但是那身气质,实在无可挑剔,再加上素颜美女,虽是个妇人,也是很养眼的。

黎清挤了好一会,才进去了。

她梳着妇人发髻,没有人会把她当闺阁小姑娘。身上毫无装饰,发髻仅仅是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衣裳虽然干净,但是与这里人有些出入。原以为自己这身装扮,会有人看不起,且想不到这庄家丝毫没有嫌弃。

“看这个灯谜,暗。”庄家把一个灯谜条子拉到黎清面前,周围人看了,瞬间炸开。

“这也太难了。”

“这一个字的灯谜最是难猜,庄家,你怕不是在唬我等?”

“哪里哪里?我在这里摆摊儿也不是一两日了,怎么敢出些莫须有的题目出来?这不是砸了招牌么?”

“有声有色。请问庄家,这谜底可对黑为色,音为声故为声色。”黎清道。

“恭喜这位夫人,谜底就是有声有色,您是第一位猜对谜底的人,可以免费取走一个灯,请到一旁挑选。”

黎清心里像是炸开了惊雷,原来是收费的啊!还好我是第一个,不然可得闹笑话了。

“多谢庄家。”黎清给了众人一个笑容,那笑似春天的暖风一般和煦温暖,一时之间有不少人看呆了去。

黎清置若罔闻。

正当黎清准备去取灯时,庄家忽然喊住她“夫人,出门可要注意安全,这里人多,难念有些不轨之人。”

“多谢庄家提醒,妾身记住了。”黎清行了礼,取了个合眼缘的灯,便悄悄隐匿进了夜色中。

以后还是不要乱走了,默默无闻的呆在小村子里,做一个安静又乖巧的小寡妇吧。外面的花花世界太美好,但是也太致命。

同时,黎清想,要是自己力气稍大一点,也就不用怕了,万一哪一天忍不住出来玩耍,被别人套了去,也有能力反抗不是?

黎清悄悄来到河边,她原本不知道淮水在哪里的,但是这一路的商铺上,难免有带淮水二字的,又有人提着花灯朝一个方向走,自然就知道淮水在哪里了。

放了花灯,许了愿。不管灵不灵,还是许了更好,图个心安。

是时候回去了,这次她要定位瞬移,看看能不能达到效果。黎清借着夜色,甩开似有似无的跟踪,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夜色里。一阵失重感之后,黎清看到了熟悉的景象,她家后院的竹子,果然原本还齐地的竹笋,已经拔了三节起来。

黎清做贼似的进了屋,月亮正直中央,预测大概子时,还能睡上几个时辰。家里没养小动物也省了很多事情,黎清对此乐见其成。

天未亮,鸡鸣桑树颠,恨不得将自己的嗓子给扯出来看看。这鸡自然不是姜家的,是邻居王家的公鸡。

王家还养了十几只母鸡,平日里的鸡蛋就是去他家买来或者换来的。

黎清捂着耳朵,不耐烦的呓语。云及昨天和姜氏睡得,不然黎清也不会大胆去实验瞬移大法了。

“娘亲,娘亲起床啦,今天要去赶集,奶奶答应给我买糖人儿。”

可怜的黎清刚刚从鸡鸣中恢复元气,又被云及拖了起来。

第十六章赶集

“傻娃子,让娘亲多睡会儿吧。”黎清手一拉,将被子捂着脑袋,身子一扭,将自己裹成一个球。

“娘亲,快起来,娘亲我要小糖人儿。”云及撕扯着黎清的被子,试图将她从被窝里拖出来。

……

黎清:“……”

好了我投降,大不了中午再睡。

天还没亮呢,苦唧唧,嘤嘤婴。

“娘,早。”

黎清说完这句话收到姜氏的白眼一枚:“瞧瞧,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儿子叫你起床,丢脸都丢到小孩子那儿去了。”姜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那一脸的笑意可没有消减。

“哎呀,娘还笑我,都怪不好意思了。”

黎清在泡菜坛子里夹了几块萝卜,搁在案板上切成丁,又将锅里的闷蛋端起来,撒了些进去,端给云及吃,剩下她和姜氏做稀饭的配菜吃,依然有馒头。

“我听云及说要去赶集?”黎清很悲惨的发现,脑子里原主的记忆已经没有了,也就是除了她调动过的那些,剩下的全都消失了。

这无疑是一个打击。

不对,好像是和自己融为一体了,那可就放心了。黎清第一次觉得对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五天一逢集,今天自然赶集的。”

黎清肩背背篓,手拉云及,背篓里放着一捆拾掇好的莴笋,姜氏走也背了个背篓。黎清的任务就是在集市上将背篓的菜给卖了。没吃过猪肉的黎清还是见过猪跑的,黎清表示,或许……或许她可以卖得出去。

姜氏接着说云及的糖人儿也用卖菜的钱卖。

黎清:昂(#Д)????

万一没卖出去呢?

集市地点黎清还是知道的,就在宁河的一个汇流处,他们要乘船去。

渡口处有几条木船,有的有篷子,可以称为乌篷船,也有没有篷子的小舟。今天虽然是个阴天,但是也不见得会下雨,所以三人选择了一条无篷的小船。

只需每人付上一枚铜钱。

水波荡漾,小船平稳的在水面上运行。船虽小,但上面却坐了六个人。除了姜家的三个人,还有两个是同村的李氏和她九岁的孙子李仁。

黎清明显看了到不怀好意的目光,抬眸望去,李氏却将脸撇像一边。

她孙子李仁直直的盯着云及,黎清怕出事,紧紧的将云及抱在怀里,毕竟这是在水上。

总感觉那孩子有些问题,还有那个李氏。

姜氏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对李氏附带了些敌意。

自家和李家只是点头之交,并无过多交集,这个李氏怎么会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家媳妇儿姜氏百思不得其解,黎清也是。

不知过了多久,船总算靠了岸。

黎清抱着云及,飞快上了岸,拉了姜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扫视了一眼环境,这里也挺热闹的,只是不及昨晚所见。

“你和她有过节”

“我和她娘还不清楚吗?我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见了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谈不上有过节。”

姜氏点点头:“还是得稍微防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黎清说了句“知道了”便拉着云及到菜市场,找了个空地和云及开始卖菜。姜氏则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庞大起来。

“小白,去问问那边大娘们的莴笋卖多少钱一斤,要小心哈。”

“娘亲,云及不叫小白。”云及一本正经纠正黎清这个错误。

“你是娘亲的小白。”黎清微笑着揉了揉云及的头发。云及尚未长成,头发扎成了两个小波波,不仔细看就像个小姑娘似的。

“噢,那云及去咯。”云及摸了摸黎清的手。转身跑去有卖莴笋的地方。他才不要小白呢,怎么听都不正经。

爹走了,奶奶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照顾好娘亲是他的首要任务,所以小白就小白吧,娘亲喜欢就好。虽然最近娘亲变得傻乎乎的,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却还是那么温暖,这个一直没变。

“娘亲,对面奶奶说,品相好的两个铜板,品相不好的一个铜板一斤。”云及迈着小短腿,飞奔回来。

“小白真棒,我们卖两个铜板一斤。”

黎清朝对面那摊子的老婆婆点头笑了笑,而后让云及坐在倒置的背篓上,等待顾客上门。

卖东西呢,她还是第一次。姜氏的做法很好,家里的莴笋吃不完,可以外销了换点有用的回来。

这个集市是民间自发形成的交易市场,地处宁河支流交汇处,连接的村庄比较多,又交通便利,总是有流动的货商前来贩卖,久而久之就成了草市。

县令也在此设置了草市蔚以维持草市治安,顺便收取一定的摊位费。没错他们摆摊儿的是要缴费的。没有官掺和还好,一旦有官掺和,交钱在所难免。

天不遂人愿,等了很久莴笋都无人问津,来赶集的不是村里自家有地的,就是一些住在码头的人家。

这个时候,正是莴笋出产的高峰期,几乎每个来卖菜的都卖莴笋,平均分配下来,不到一对一。

见云及的目光一直萦绕着糖人儿铺子,黎清灵光一闪,对云及道:“小白,你知道我们如何才能将这捆莴笋卖出去吗?”

云及摇摇头,表示一脸懵。

“帮娘亲一个忙好不好呀这样很快就可以得到糖人儿了。”

“真的吗?”一听到糖人儿,云及立即来了精神。

“我们这样……”黎清低声在云及耳旁说道。

“可是娘亲,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有辱斯文这个词,是他听村子里的孙资大哥哥说的。

“变则新,不变则腐,小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云及摇摇头。

“就是人要懂得变通,不变就会变得迂腐,所谓迂腐,就是与世俗新事物不相符的状态,只会令人感到不舒服,知道吗?”

“变则新,不变则腐。”云及在嘴里反复念叨这句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莴笋,今早从地里拔出来的,洗的很干净。”黎清为了给云及加油打气,自己学着商贩的样子要喝起来了。

“新鲜莴笋,买一送一。”云及也跟着喊起来。

“小娃子,你家莴笋买一送一是个啥意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爱小便宜的人比比皆是,一听买一送一,顿时就来了兴趣。

第十七章卖窝笋

“娘亲说了,买一捆送一根,别看我们只有一捆,这一捆有六斤六两,加上额外的一根,共七斤两,可是我们只收十三个铜币。”

“这……不能分开卖吗?”

“娘亲说了图个吉利,六六大顺呢!今天刚好出了六斤六两,可谓天意,上天赐予的好运气。”云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可多出来一根怎么算”那人再次问道。这个小摊子逐渐围了谢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在等着云及回答。

一方面看这小娃子年岁不大,整个一小豆丁,说话却这么利索,另一方面则是想听听是什么结果。

只听云及说道:“最后一根啊,赠送那一根是我扒出来的呢,费了好大力气,客官看我这个小胳膊小腿的,拔出一根来很不容易的……”

云及指着放在一整捆外面的那根莴笋,实际上这一根是黎清一捆嫌弃太多了,从里面抽出来的。

“当然咯,也是个吉数,十两,取意十全十美。”云及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哟,真这么巧啊!”

“不信您可以拿秤来称。”

“得嘞,你这捆卖相不错,又是吉数,我要了。”那人不再犹豫。

云及眉开眼笑,小糖人儿在向他招手。

黎清将莴笋放进那人的背篓里,笑道:“祝您生意兴隆。”

那人一愣,疑惑不解。“这位娘子,你怎知我在做生意”

黎清道:“亲身早上在码头时见过您,码头旁的运来食栈。”

“哈哈哈,小娘子可真是慧眼,有空可来我食栈坐坐。”那人爽朗的笑了。

云及将手上的铜钱数了两遍,确认了是十三个,拿了两个出来,剩下的都交给黎清。

“娘亲,要是他回去过称,没有六斤六两怎么办”

“放心吧,他不会称的。”一个食肆的老板,又那么爽快大方,自然不会拘小节,而且他还取名为运来,说明对这些吉利是有心思的,再说了,码头那边人多,他忙的过来么

黎清没有告诉云及,其实真的是六斤六两。她摸了摸云及的脸,蠢孩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有辱斯文,这可不行。

“娘亲,你吃。”

“娘不吃,娘现在要去找你奶奶。”

“噢。”云及伸出半个舌尖舔了舔他手上龙形的糖。

卖糖人儿的做了一个转盘,上面有花、蝴蝶、龙、鸟等各种形状的,只需要付两个钱,转上一转。

他才不要其它的呢,龙多好啊,他只要龙。

娘亲虽然傻乎乎的,但是她真厉害,一把就转到了龙。

云及开心地舔着糖,时不时瞄黎清两眼。

他的娘亲真美,总是微笑着,好暖。

黎清不知道云及有这么多心里活动,她正专心寻找姜氏,一个悲催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姜氏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她去哪里可以找到她。

难受香菇

黎清拉着云及的小手漫无目的的在草市闲逛,有卖布的,成衣的,锅碗瓢盆的,还有卖种子的……

种子!

黎清来了兴趣,万一撞大运了

“这个是豇豆,这个是三叶瓜,这个是葫芦瓜……”

没有自己想要的,黎清道了一声谢,给了那辛辛苦苦给自己介绍种子的人一个抱歉的眼神,便拖着云及去了其他地方。

种子的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他还是头一次碰见一颗种子都不认识就来买种得人。

还以为自己真的会运气逆天呢。

因为黎清是百姓流动小摊子,草市蔚一下子也管不过来,还没轮到她交“摊位费”,她就卖光了自己的货物。

不过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还是去草市蔚设点处投了一枚铜钱进箱子,听哪声音,浑厚有力,想是里面装了不少钱。

“娘亲,我看到奶奶了。”

云及高兴的直扯黎清得衣裳,黎清朝云及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姜氏与一妇人有说有笑。

黎清过去,那妇人笑着对黎清说:“阿清,面色好了不少,想是放开心结儿了。”黎清朝她行了个礼,道:“管大娘好。”

“哎。”管大娘脆脆的应了一声儿,云及也跟着黎清叫了一声儿“管奶奶。”

惹得管大娘喜连连,直呼云及乖巧懂事,姜氏也满脸笑意,只是那笑中确有抹不开的愁绪,这一点黎清看在眼里。

姜氏在千方百计给自己疗伤,自己也应该让姜氏真正的走出来,云及就是姜氏下一个精神寄托。

这位管大娘是姜汤臣同窗至交好友的娘,那位同窗名为管飞鸿,小字泸生。

管大娘是镇上管家书铺的当家娘子,丈夫管明凯是县学的一名夫子,儿子管飞鸿是和姜汤臣同届的秀才。

姜汤臣去后,这个消息一传到他耳里,他立即就带着银钱来吊唁了,还将姜汤臣寄放在书院的书给悉数带了回来,要不是有要事在身,肯定是要留到最后的。

当初同窗份子钱里,有大半儿是这个管飞鸿的,姜汤臣在世时,也承蒙管飞鸿照顾。这个人情需还,今日不是时机,只能另外寻得时机了。

世上最难还的债务,就是人情。

“时候不早了,得回去了,管娘再会。”姜氏一礼,道。

“回去干啥,咱们好久不见,是该去吃个饭了。”

姜氏连连推辞道:“下次吧,下次,方才我买了许多东西,托人带了回去,得走了,得走了。”

管大娘捻着嗓子嗔笑道:“这样啊!那下次见了,可要去我家坐坐,不然可小心我不卖四宝给你。”

“哎呀,我的好姐姐,您可得宽心呢,下次我把我家阿清和云及一块儿带去,扰你不得清净。”

“巴不得,巴不得。”

两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聊的热火朝天,不亚于小姑娘。

黎清只在一旁笑着,摸摸自家傻儿子的头。

云及:有一个老是摸摸头的娘亲怎么破

继续舔糖。

云及虽然吃着糖,但是他的吃相很好,没有糊的满脸都是。

与管大娘道了别,三人踏上了回去的旅程,这次不坐船了,姜氏带着两只傻乎乎的坐牛车回去。

黎清恍然,还可以走陆路哇⊙w⊙

船自然要舒服些,可是姜氏怕遇不测,所以选了牛车,要受些苦了。

第十八章育秧

“阿清,今年还是要插秧的,我们去把种育了。”

姜氏在院子里凉着衣裳,黎清则是将洗好的衣裳递给姜氏。

育秧?

确实三月末,正是育秧好时节

秧苗在插入田里的之前,是需要提前育苗的。在农村长大的黎清自然知道如何做。

“下午我便去菜园子里开辟出一块地来,娘,你看咱家水田大概开多宽合适?”

姜氏道:“往年多少今年就多少咯。”

如今黎清越发的适应这里的悠闲种田日子。

每天都要劳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这里比较偏僻,方圆之内只有王氏一户人家,两家没啥事就在一起唠嗑。至于其他人,只要黎清不去田地里,就几乎见不到他们。

只是这村子里有些言论不太好,姜氏也拐弯抹角的骂了几回,但是嘴长在他们身上,自己总不能封口不是。

至于这些留言不外乎是:姜家的风水不好、姜家娶回去的女人克夫,姜氏克夫克子,黎清脚踏几只船……左右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话,暂时还影响不了黎清强大的内心。

村里总有些个觉得生活无趣的长舌妇,喜欢嚼舌根。

草草的啃了几个馒头之后,姜氏将家里珍藏的种子泡进了水里,黎清则是扛着小锄头去堑地,家里的小孩在前不久黎清搭起来的小台子上背书。

育秧是个精细活。

黎清划了一块方形见长的地,挽了袖子,舞起锄头就开挖。为了干活方便,黎清平时都是穿的裤子,上衣垂下来,刚好盖住膝盖。姜氏经常打理菜园子,所以里面的土不是很实,挖起来一锄的那叫一个爽快。

不过半个时辰,黎清就将小块土地堑碎了,她还细心的给周围垒砌了一层,届时方便灌水。

果然不出所料,姜氏挑着两桶水过来了。黎清是肩不能抗的人,挑水的活只能姜氏来做了。两人一起,将地里淋了个透。

“阿清,屋后有我新折的芭蕉树叶子,等会用。”

“嗯,我把竹条一块儿拿过来。”

再次来到菜园时,姜氏已经将浸泡之后的稻种均匀的洒在泥巴上,星星点点煞是好看。两人一起支起一个篷子,将芭蕉叶盖在上面,再放了几块石头防风。

“好了。”黎清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抬眸看了看姜氏,随后很满意的点点头。汗水已经浸湿了两人的脸颊,温热的阳光之下,顾盼神飞。

“……播阙百谷。实函斯活,驿驿其达。有厌其杰,厌厌其苗,绵绵其麃。”云及读书声传到菜园子这边来了,黎清和姜氏相视而笑。

别说,姜家虽说是普通村家,但也可算作是书香门第了。原本姜氏待字闺中的时候是不识字的。但是她嫁人之后,在婆家耳濡目染之下,成功的脱掉了文盲的帽子,一些寻常书,看懂没问题的。

云及念得这句话正是《诗经·载芟》中的,正好契合现在播撒种子的场景。

姜氏抱了杂碎去了柴篷,黎清准备扛起小锄头回家洗漱一番。这时却见一男子身形的人鬼鬼祟祟的藏躲在杂草满生的小斜坡下。

黎清心里警铃大作,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么?黎清料见那人既然鬼鬼祟祟,必然就不敢肆意妄为,何况她手中还有武器,锄头。

此事还是要告知姜氏,毕竟姜氏比她有经验。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果然没错。

混混之类的哪个朝代都不缺。

现在的治安可不像后世,这里很多人直接逍遥于法律之外,什么恶霸占田、寡妇被逼为娼的比比皆是。

黎清不得不提前做一些准备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云及,小孩子最容易被迫害。

正当黎清打开篱笆门,准备进去时,那人竟然如同猴子一般,光明正大的从小坡下面跳了上来。

黎清做出防御状,还未等黎清询问他是谁,那人道:“小……姜家娘子,我来此地是通知你,村子里明日要祭祀蚕神。”那人摆摆手,笑呵呵的,但是眼神里那明晃晃的欲望是骗不了人的。

那人长得一副干瘦的模样,嘴巴上留着两撇胡须,呈现出八字形状,眼睛略小,看上去有些猥琐,贼眉鼠眼的样子。在和黎清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不停的转,东看看西瞧瞧,在踩点似的。

“我记得往年不是你传祭祀之事?”

“噢噢。”那人干笑两声儿,道:“他病了,央求我来的。”

“多谢告知。”言下之意是你可以走了,家里没有茶可以供你喝。黎清将锄头杵在面前,也没有行礼,面上没什么表情。落在那人眼里,就是这小娘子十分有个性,邪念在心里一闪而过。

为了不惊到了黎清,那人抓了抓头皮,道:“我还得去下家,就此告辞。”

“告辞。”

姜氏从后院出来,望着那一抹走远的身影问道:“阿清,那是谁?”

“娘,当年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奇怪的人?一些下三流?”

“自然是遇到过,只是那时候姜家族老还在村子里,祖祠也在这边,有族老庇佑,还有我娘家哥哥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人来,你娘我就大喊大叫,久而久之那些人就不敢来了,娘也就守住了姜家的这份家业。”

听姜氏这么一说,黎清立刻分析了如今的处境,今时已不同往日,且不论娘家人靠不住,就是姜氏的族老已经举家迁移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是说?那个人……天杀的。”姜氏朝着那人骂了一句。“他有没有伤到你?”

“这倒没有,这青天白日的,他不敢对我怎样。娘,那人说明日祭祀蚕神。”黎清将此事一并说了,姜氏道:“确实是明日,明日三月二十三,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祭祀蚕神。”

黎清“哦”了一声儿。

蚕神又叫马头娘,是此地的神,保佑十里塘村百姓今年蚕茧丰收,诸事顺遂。

“切莫被人骗了。”姜氏毕竟是老了,她怕保护不好两只小的。

黎清点点头,两人皆是面色严肃,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两天荆棘长势甚好,我想弄点儿回来。”

第十九章祭祀蚕神

“是该弄点儿。”

不知怎么的,黎清觉得姜氏神情有些恍惚。难道姜氏年轻时候确实遇到了什么事儿?

毕竟几十年了,黎清绝对不会像个傻子似的询问。

为了不惊扰到王家人,这次的事儿并没有告知王氏他们。两人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荆棘弄回来,插在篱笆上。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式,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得想个法子将人引到明面上。或许明日蚕神祭祀便是一个契机。

其实黎清内心有些兴奋,野史杂说她看了不少,古代人爱玩的还是那些个套路。她早就防着了,估摸着姜氏也是,她是有过过往的人,戒备心比起黎清来不遑多让。

关汉卿的《窦娥冤》黎清看了好几遍,没想到有一日也在她身上上演了。

《窦娥冤》在这里毕竟有些理想化色彩在其中,姜氏没有放高利贷的习惯,而她也是明媒正娶,小混混根本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所以怕就怕在歪门邪道。

翌日一早,姜家三人便收拾体面,提着一篮子香烛,朝蚕神庙而去。

十里塘设有蚕神庙,里面置有蚕神娘娘的尊身塑像,每年春三月二十三由村长设坛祭祀。这是天齐朝的规矩,皇帝也不例外。所以这个时候,天齐各地只要有能力之处,都会开坛祭祀。

蚕神庙设在五源三川交汇之地,可谓集风水之大成。

黎清暗自赞叹,这里民风物俗十分丰富,古人对于天人有一番讲究,很是舒心。黎清拉着云及的小手,和姜氏一块儿去上香。各类供果已经摆放齐全,开坛之地还摆放了三牲。

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是演艺界的翘楚,暗地里说着人家全家祖宗十八代的坏话,明面上却笑脸相迎,客套万分。

“姜家娘子也出来祭拜蚕神啦?”迎面而来的是那日在船上遇到的李氏,她的笑堆积在脸上,眼角的笑纹和黄土上的沟壑无二般。脸皮耷拉着,如同带着劣质个人皮面具。

怪哉!那日在船上那种神情,今日却好比换了个人。这个李氏可真是神奇。

姜氏微微一愣,随意和着:“是啊,你也来拜祭啊?”

挖槽,李氏这话问的,简直是莫名其妙,祭祀蚕神本就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是要被大人抱出来参加的。李氏这话说的真不是一般白痴。

李氏没有料到姜氏会把问题抛回来给她,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话语回答,只能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也是呢。”

顿时,话题终结。

人来人往的,大家一个村子,都互相认识。聚在一起是有很多话说,但是在祭祀这个重要场合,有话也要留着以后再说。最多就是见面问个好之类的,便去上香了。

蚕神娘娘庙的庙檐上挂着挂着两盘檀香,烟尘之气萦绕在半空中,所以到处都弥撒着檀香的香气。

庙里不止蚕神一尊像,还有桑神的像,只是略微小了些。蚕神是个比较丰韵的女人,整体是坐在石头上的模样,眼角勾勒的又细又长,眉心一点朱砂痣,嘴唇红如血,脸颊微鼓。在黎清的方向看来,颇有被蔑视之感。

桑神比起蚕神,那可就简单多了,五官虽被雕刻清晰,却没有蚕神那么丰满,整个身子都是瘦小的,手上捧着桑叶和桑葚,站在蚕神旁。

姜奎站在半人高的石台上,上面除了他之外,还放置着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香炉、三牲。供桌两旁的香炉里插着两支巨香,正飘着轻悠悠的烟雾。姜奎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朝众人摆手,示意安静,众人这会子就像训练有素的样子,自动成行成列的站着。

十里塘村虽然只是一个村庄,但是足足有六十四户人家,光是大族就有两个,一个孙姓大族,人口快占了十里塘村的一半。还有一个就是姜姓氏族了,只是姜氏族老在十几年前就搬到了隔壁大叶柏村,开辟了另一个家园,留下姜奎和姜汤臣两家在十里塘,威望仍在,说是大族也不为过。

纵然如此,这个村子里的其他氏族也占了不少,有李氏、王氏、刘氏……等等二十几户人家。这些都是在本朝建立之后,迁移过来的。

各家族有德望之人,都端站在祭坛之下,有的年迈不能久站,便由人搀扶着。

“十里塘传承至今,我为第三十二代村长,今三月二十三,蚕神娘娘将要与桑神下凡普度众生,便在此开坛供祭,望蚕神娘娘与桑神娘娘眷顾,现在我宣布,祭祀开始。”

自从姜氏一族迁离之后,孙氏族变成了十里塘大头子,姜奎作为祭祀主持,但是真正的祭祀步骤还需要孙氏族长来领着大家做。

孙氏族长是个八十几岁的老者,长得一脸慈祥,头发用黑色的冠束的一丝不苟,还插了一支木簪,一身灰色广袖长袍整整齐齐。看得出来,穿的很正式。

他一步一步踏上祭坛。此时天空飘来一朵棉花糖似的白云,遮住了日光。

“太上以我村敬能致身,物事蚕桑织业,心不忘义。春华为生,万物有灵,今蚕神协同桑神娘娘下凡,特设坛相迎,献祭三牲,望娘娘体恤,降下福祉于我村,十里塘不甚感怀,心诚至哉。”

姜奎弯腰双手呈给他三炷香,他亦是弯腰双手接过,然后在油灯上点燃了,恭敬的插在香炉里,退后两步,广袖一扫,双膝缓缓跪在面前的蒲团上。

“拜!”姜奎高声喊道。

众人听,立即附身跪地,他们自然就没有蒲团待遇了。

大家都很虔诚,双手交叉叠在额头前,俯跪下去,额头贴地,手脚也贴地,是为五体投地。

“再拜!”

如此循环三次,待到祭坛上的孙氏族老起身之后,大家才起来。

孙族长望向天空,只见日光从云后析出,照耀这片土地。

他笑喊道:“蚕神福祉已来,接蚕花。”

有人立刻奉上蚕花,男人们是不参与这个事儿的,蚕花是女人的头花。

蚕花一撒,村子里的小女孩也好,已婚妇女也好,统统前去抢,为博一个好彩头。

第二十章蚕花与蜀绣

云及迈着小胳膊小腿儿,趁着身体娇小,如同泥鳅似的,钻进抢花人群,嗖嗖的捡了两朵在他看来比较漂亮的。

“娘亲,奶奶,看。”云及满脸笑,非常自豪地将手上的花在两个大人面前晃了晃。

姜氏和黎清本来也打算加入抢花行列的,没想到云及跑得飞快,黎清微笑着抹着云及的头,道:“小白真厉害。”

“云及要给娘和奶奶带上。”

“哎哟,我家小云及也知道体恤人了呢。”姜氏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黎清脑袋上顶着一个花花绿绿的蚕花,捏着儿子的脸。

“来,我给你带上。”无独有偶,有儿子为母亲和奶奶抢花,自然也有丈夫为妻子抢的。

黎清见那女人挺着个肚子,一旁略有些黑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为她带上一朵蚕花。女子手轻轻抚在凸起的肚子上,两人脸上皆带着幸福甜蜜的笑。这景好似一副温暖的人物画。

姜氏见黎清一直盯着那两人不动,心里一梗……当年她何尝不是?

这会子抢到花的都欢天喜地,没抢到的自然是满脸愁绪,只见并未参与抢花行列的姜家两人头上都戴上了花。

“哟,姜家娘子可真生了个好儿子啊。”

“可不是么?才五岁呢,这东西抢的连强盗都赶不上了啊。”一个没有抢到花的新婚小妇人抬手捂着鼻子,说着些酸话。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孩子可是个孝顺的,这般言语看姜氏不撕烂了你的嘴巴。”另一个上前打趣着。

“你们……”姜氏想上去揪着她们的脸皮,看看有多厚,被黎清一把抓住手。

“她们这一唱一和的,娘要是上去打了人,人家找着机会反咬一口,也未可知,按兵不动才好。”听黎清这么一说,姜氏安静下来仔细一想,果真是个圈套。

黎清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她们在无理取闹,小白宽心,不要和这般村妇见识。”云及乖巧的点点头,眼眶未流下的泪又缩了回去。

等他长大了,就没人敢欺负娘亲和奶奶,就像爹爹保护娘亲一样。

姜氏眼珠子一转,讽刺道:“呵呵,自己没本事,居然迁怒于五岁孩童,长舌妇也不嫌丢脸。”

“长舌妇?你说谁是长舌妇呢?”

边上的李氏立即将她拉住:“诶,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切莫动怒哈。”李氏压低声音,嘴巴不动,“村长以及各族老还在看着呢,此时有损声誉。”

“还有,老娘再奉劝一句,谁再敢在背后嚼舌根子,背地里骂些话来被老娘听到了,休怪老娘翻脸无情。”

今日是祭蚕神的大日子,姜氏本不欲动粗,也不愿这么强势,但是不强势唾沫星子都招呼到脸上来了。

自从汤臣长大了,她便没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子撒泼劲儿,也叫人忘记了过往,记不起她的手段来了。

那新婚小妇人挣开李氏的手,冷哼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一群人把她围着,轮番劝说。

实际上蚕花在做的时候就定了每人一朵,要是有人多拿了,必定就有人没有。

抢完蚕花,接着就是喂蚕吃桑叶,吃得越多,越吉利。

祭祀到此就正是结束了。

拜别了蚕神娘娘,以及各族老,三人准备回去。

邻居王氏带着王洪氏母子一同来到姜家母子三人身边,她家的主力这会子都去了县里做工,没能参与祭祀。

“这些人,就看着你们没了靠山,变着花样来欺辱。”王洪氏托拉着黎清的手,担忧道。“他们现在还只是言语上,以后不知道还要做出点什么糟心事儿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黎清道:“无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是,要他们做些什么,我们才好想对策呢。”

靠山山倒,靠水水退,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姜氏与王氏走在后面,两个小孩则是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去了。

“云及,不怕,以后哥我保护你。”王礼越站在一块儿石头上拍拍胸脯,做出大哥应该有的气魄来。

云及重重的点头,“我相信礼越哥哥。”

礼越从石头上蹦下来,两个小孩击掌为誓。

就是这一次的承诺,使得后来的礼越与云及在人生路上不管多艰难,都能够想到对方,兄弟的情义在这时就结下了,或许更早。

“娘,吃饭嘞。”黎清站在姜氏寝室门口,伸了个头进去喊道。

离祭祀已经过去了十几日,她们生活还算宁静,一些未可知因素也没有发生,倒是惹得黎清提心吊胆了几日。

姜氏正在窗户边上绣着那幅百花争艳,再还有最后一小片花瓣便完工了。

黎清看着姜氏的针法,晕、铺、滚、截、掺、沙、盖等,看得她眼花缭乱的。针脚整齐化一,线片不仅光亮,还十分紧密柔和,这就是蜀绣啊。

再看那还未完工的“百花争艳”,花朵鲜艳有光泽。一朵朵活灵活现,好似真的一般。整幅图明暗有致,细腻到了极致。

特别是那几只蝴蝶,黎清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惊扰了它们,要是惊飞了怎么办?

这么说来,自己身处蜀地咯!但是这里的地名又有所不同,只是锦州还是那个锦,蜀绣还是熟悉的蜀绣。可是名字却不同了。

姜氏绣完最后几针,打了个结,手一提,那小结不知道隐没在那里去了。

“回神了。”姜氏走到门口,拍了拍黎清的肩膀。黎清恍然,眼前的虚景逐渐化实。

她看神了。

嘻笑了两声儿,黎清道:“娘的绣技已经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我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姜氏手指点了一下黎清的额头,嗔笑道:“瞧你这张小嘴儿,尽说些混话,我这个呀,只不过一般而已,要说绣技好,还属锦州城里南巷的张家老夫人,我当年有幸获得她的指点,才有了今日这手艺,与她比起来,我也只是空有其形,无有其魂。”

果然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但黎清觉得,姜氏这是在自谦,实际上她的绣技已然有了登峰造极之势。

黎清在做姑娘的时候,并未学过绣技,只会裁衣缝衣,嫁到姜家跟着姜氏学过一段时间绣技,后来因为孩子出生的缘故,便没再拿起针线了。

第二十一章混混放肆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二十一章混混放肆“……四月的风慈悲我,莫笑,往事太执着……”黎清在菜园子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浇水,秧苗已经育成了。

前两天姜氏找了同村有牛的人家,请人犁了田。今日天云密布,是个农作好时机。插秧什么的,黎清表示跃跃欲试。

自家的桑叶在下月中旬将收获第一批,已经定好了卖给同村的孙二叔家,他家专职养蚕出茧子。

姜氏扛了两个竹篮子以及一个木盆过来,黎清蹲下身子开始拔秧苗,这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秧苗就根身分离,断成两节儿了。

“娘亲,我来拔秧苗吧。”云及已经挽起了袖子,准备拔苗。

“等等,你先看娘亲怎么拔的,如果你拔的和娘亲的不一样,你就不能拔苗,知道吗?”

对付这样的孩子,若是直接说:“不行,你太小了。”他的内心极有可能会受到挫伤,以至于后来可能造成惰性。

“好耶。”云及兴奋的咧嘴笑,“娘亲,你看是不是和你的一样?”云及全神贯注拔出一根,根须完整。

黎清抬眼一看,夸赞道:“没错,就是这样,你的手要挨着地面。”黎清当即示范给云及看,“就这样轻轻一提,连根拔起,小白学会了吗?”

“会啦,会啦。”云及迫不及待的伸出小手拔向第二根。

地里刚浇过水,泥土松软,所以拔起来很容易。

三个人没拔多久,就集成了两大篮子,姜氏让云及提着一瓦罐米浆,自己挑着篮子,黎清则是抱着木盆,这个木盆是为了在水上放秧苗,方便传送。

等三人到田埂上,傻眼了。有一老一小两个男的在他们田里插秧,还是东倒西歪那种。

“你们在干什么?”姜氏怒气冲冲地撂下挑子,大声喝道。

黎清四处瞟了瞟,确定这是自家的田,顿时对田里那两个男子充满了不喜。

“娘子,我不是在插秧么?”田里那个胡须有些花白的老头子笑眯眯地对姜氏说道。

“是啊,娘……子。”年轻男子一双鼠眼,不停的转。

黎清认出来了,那个年轻男,就是那天通知她蚕神祭祀的猥琐男。所以这是准备雀占鸠巢了么?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你们想干什么?”

眼见得那两个男人从田里上来了,姜氏捡起地上的扁担,提着一头,另一头对着那两人,将黎清和云及保护在身后。黎清则是放下木盆护着云及。

“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这么多天有没有想过我啊?”那年轻男子鼠眼扫视了黎清,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胸口上,做了个自认为很撩人的实则很丑陋的动作。

姜氏和黎清感觉到人生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

已经有村民在远处看了,还时不时指指点点。

“娘子,不是你让我们来插秧的么?还说这是聘礼,你要做我的娘子,以后恩恩爱爱的在一起。”老头很不害臊地说着。令人呕吐的目光聚集在姜氏和黎清身上,黎清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放屁,老娘从未见过你,你算哪门子人物,还想老娘嫁给你,你怎么不去死?”姜氏气急,这两个人若是今日不打发了,来日必定成祸患。

“娘子怎么说话不算话呀?”老头摊手。“如果不是你提出这个要求,我何故来给你插秧种田?”

“娘亲。”云及紧握拳头,黎清感受到他在发抖。

云及对她和姜氏有强烈的保护欲望,怎奈何孩子还小,欲保护她们,却又受到身体限制。

“小白乖,奶奶会解决这件事。”但是此时不是彻底解决的时候,先把人弄走才是真的。今日这田无论如何也要抢回来,若是她们放弃,就等于承认了这两人的说辞,导致这两人有了可乘之机。

坚决不许。

姜氏明显已经镇不住他们了,难道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好惹么?

黎清一改周身的温婉气息,面色肃静,对姜氏道:“娘,你认识这个杂碎不?”

姜氏摇头,这两个人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娘,可问问他们姓名。”

姜氏会意,手中扁担一捏,问道:“你们是谁?家住何处?家有几口人?是吃不起饭了么?”

“桀桀,这么快就接受我们了啊,小爷我就告诉你,我们是村东鳏夫,我们两个人,正好与你们凑成对,至于吃饭嘛,当然饿不着你们,反正你们孤儿寡母正缺个伴儿,不如就从了我们吧。”鼠眼与老头子对视一眼,斜着眼笑眯眯地说着。

“所以你们这么做,是欺负我们家只有妇孺,所以想强占田地么?”黎清道。

“桀桀桀……娘子,看在你是我未来媳妇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滚,给老娘滚。”姜氏见这两个男子如此放浪形骸,居然敢肖想她们,霸占她们的家,姜氏发疯似的,抡着扁担狂舞。

战斗力杠杠的。

那两个男的身上吃了好几次打,痛的直骂狠话。见到有人过来了,知道不能和这两个娘们儿硬碰硬,只好拉拉扯扯的走了。“看你们能够守得住几时!我们走。”一老一少一拐一拐的走远,时不时还撇过头来看她们几眼。

黎清一直站着,目光聚集在这两个人身上。

“阿清,跟我下田,把这两个杂碎栽的秧苗扯了。”

“好。”黎清挽起袖子和裤腿。田里的水冰凉凉的,黎清一脚踏下去,整个脚踝陷进了泥里。

好在那两个混混也真的只是混混,秧苗都是劣质那种,一看就是从谁家偷来的。

云及呆呆地坐在田埂上,守着米浆,看着两人劳作。

她们现在没什么闲情去管那两个小混混,只想快点把秧苗插进田里,下年也好少花点钱买米吃。

“姜家娘子,方才那两个是?”来者是同村的孙二叔。孙二叔家今天也插秧,两家相隔着好几块田。

“是村东的混混。”姜氏手背叉腰。

“我老远看着他们也不像是你家亲戚模样,以后若是这两个杂碎来了,一定要大声叫我们,届时定然扁担铁秋,把他们砸死。”

“多谢,若是他们下次再来,可少不您的板子呢。”黎清道。

孙二叔春耕种田忙,没多加打扰,姜氏和他客套了两句,便各自忙各自的了。

第二十二章阴谋

“爹,我们不如按照老方法?”

鼠眼一脸坏笑,他爹亦是如此。鼠眼名为张六,他爹叫张三爷。最近两三年从外乡流浪到十里塘村,落宿在村东破庙里,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村东人烟稀少,也没什么人去,姜氏近两年就更没去过了。所以她不认识这两个人,也是常理。

大半个月前,张六正在草笼子里出恭,忽然听到两个妇人叽叽喳喳地从小路上走过。

张六生出了歹念,但是条件又不许,只好郁闷的放弃。

但是他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村子里的姜家美妇成了寡妇,而且没有族老和娘家庇佑,家境还算殷实,这就是天掉下来的薄皮馅儿饼啊。

听说那姜氏是个泼辣户,她那媳妇儿黎清是个软性子,可拿捏的。

张六和他爹一商量,觉得姜氏不能留,那个寡妇小娘子的儿子也不能留,一个是不好对付,一个是怕长大寻仇。

“就按你说的办。”张三爷双手叉腰,翘着二郎腿躺在杂草堆上。

张六道:“听说那姜氏死了儿子后差点发疯,我们把她孙子掳走,姜氏便不成气候,嘿嘿嘿。”

“姜氏若是死了也罢,没死我们药死她,最后小娘子就是我的囊中之物,爹到时候你可别跟我抢,你就好好的陪你的花婶儿,姜小娘子是我的。”

张六觉得有必要和他爹划清界限,他年岁也不小了,得有个媳妇儿不是。

“好,都是你的,不过以后我怎么着,你都不消管着,养老归你。”张三爷年轻时候也是出了点儿名堂,最后被抓进了牢里关了几年,出来之后得知勾栏院里有个他的孩子,便带着孩子一起“闯荡江湖”。现在老了,没有了当年的雄风,但心思却不比年轻时候差。

黎清和姜氏花了整整一天,才将一亩地都插上了秧苗。菜园子里还剩些,都送给邻居王家了,他家人口较多,有水田两亩。

由于这里物事蚕桑织业,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村民们都跑到县里粮铺买粮吃。或者平日里多存土豆,还可以度过些时日。

土豆这玩意儿那儿都可以种,都可以长。家家户户的地窖里都有存货。

曾经也发生过旱灾,就是因为有这玩意儿,才使得十里塘村得以继续传承下去。

至于土豆的来源,传说是在唐末时一个山野樵夫偶然发现,并做了第一个吃“蜘蛛”的人,生吃了发青的土豆,华丽丽的食物中毒了。好在他及时催吐,没死成。这件事传开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尝试,最后确定了这个东西可以当饭吃,随后土豆的花式做法层出不穷。

不要小瞧了古代人民的创造力和尝试的勇气。为了活着,就像草原上狼群在活不下去的时候,会以自杀式的悲壮方法攻击马群。总要有一个先行者,首当其冲。

对于土豆为什么会出现在华夏大地上,还是土生土长那种,黎清不得而知。朝代都发生了变化,物产变化也能说得过去。

黎清猜测这里应该是原来时空的一个平行空间,到了五代十国的时候,分了流。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它国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么?黎清身处狭小之地,并没有看到记载,只是听说外商来物事商业,据此可以推断周围有国家。

“阿清,明日我去一趟县城,百花争艳图成了,送过去换点银钱,你同我一块去么?”

姜氏在院子里乘凉,云及玩着一只竹蜻蜓,嘴里念念有词。

“去看看也无妨。”自己来到这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码头草市,县城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

“云及,我和你娘亲要去县城,明日奶奶送你去王奶奶家,你和礼越一块儿玩好不好?”

云及双手背在背后,小嘴儿一翘:“不好。”^

“云及要和娘亲在一起。”

黎清被这小模样逗笑了,“娘亲和奶奶去办正事儿,明天你和礼越哥哥一块儿玩,娘买肉回来包饺子给你吃。”黎清捏了捏云及的气鼓鼓的包子脸。

他听到饺子,脑袋里显现出皮薄馅儿多的长的像小船儿似的饺子形象。

这时黎清又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如果不乖就没有哦。”

云及再三思量之下,还是妥协了。他不去就是了,记得好吃的饺子只在过年的时候能够吃上一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翌日姜氏亲自将云及送到王家,为了感谢王婶儿的照顾,姜氏还装了十几个木耳馅儿的包子给他们家。因为两家经常互相送点吃食,王婶儿也不矫情,都收下了,还说等晚上回来就在王家吃饭了。

姜氏也没拒绝,和黎清两人踏上了去县城的船。

礼越被王洪氏要求习字,不写完五张大字,不许出去玩儿。云及就在一旁乖巧的读《千字文》。王礼越边写边吐槽:“写字儿根本不是人干的。”他搁下笔,对云及道:“云及,不如我们悄悄的从后门溜出去玩儿?”

“可是,王姨姨要我们好好习字。”云及手关上书,悄悄瞅了一眼门外头。

云及一个小孩儿,对于玩耍这件事情,他自然是坐不住的。

“我娘在后头喂鸡,奶奶在屋里纺线,我们悄悄跑出去,她们不知道的,等她们发现了,我们已经跑了。”

云及点点头,礼越拉起他的袖子,两人做贼似的,奔出了院门。“怎么有两个小孩。”张三爷在草笼子蹲着,犀利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困惑。“那小孩我见过,矮的那个就是了。”张六指着有些婴儿胖的云及道。

王礼越年长于云及,比起云及高了半个头,鬼点子也比云及的多,好耍的很。

“嘿嘿,真是送上门儿来的肥肉啊。”张六脑袋中闪过一个计策,“老头,我瞧着那个高个子小孩难抓一些,就我去,你去把那黎家小孩给抓了,记着千万不能出声儿。”张六吩咐道。

听说城里的柳家二少爷喜欢小孩子,特别是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儿。张六想到这里有两个,送给柳家二少爷不仅可以得到他的青眼,还能拿到一笔赏钱。再想想黎家小娘子那诱人的身段儿,张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第二十三章危险

而且这样还可以永绝后患。

这柳二爷不把人折磨的半死半残是不会放出来的。随后那些孩子就是他赚钱的工具了,一般都精神不正常,痴痴傻傻,任人摆布。

张六打死也不敢和柳二爷分一杯调羹,但是这两个娃子卖出去也能拿到一笔钱。

“呵呵,云及看我的。”礼越折了一根茅草,从两边撕开一拉,那茅草如同飞箭一般,“咻”得一声射了出去,飞了好几米远,插入了草丛中。

“礼越哥哥好厉害。”云及高兴的拍了拍手掌,自己也折了一根,用礼越的方法射了出去,只是没那么远。云及失望的垂下了脑袋。“为什么我就不能?”

“那是因为你力气小,看我就能单手断树,手碎石头。”礼越折了一颗小树给云及看。

“噗”云及会心一笑。

“礼越哥哥能做到,我也可以。”云及接过礼越手上的树枝,废了一番力气,却怎么也折不断。

而王礼越却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了一般,跑到一边草笼子旁,盯着什么出神。云及扔下树枝,也跑过去。

原来是一群蚂蚁在搬家。

云及道:“你说,它们在做什么么?”

“它们在排兵布阵,准备打仗!”礼越道。“云及,你看它们的队伍整齐有序,丝毫不乱,宛若战场上负重的士兵。”

云及不懂,但是他觉得礼越说的有道理。“我长大了,一定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然后打的北蛮子落荒而逃,哈哈哈。”

“礼越哥哥不想科考吗?”

“科考?那不是我的路,云及,你答应我,以后我们一定去京城,在京城混的有声有色的。我听夫子说京城水很深,京城那么繁华,怎么会水深呢?我倒是想去抓几条京城的鱼来尝尝。”礼越说着笑了起来。

云及没有懂礼越的话,但是他记住了一点,就是去京城,因为礼越哥哥去,所以他要去,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不知道危险从背后靠近。

“唔……”

“嘿嘿嘿,没想到这蒙汗药这么好用,还以为要花多大力气。”张六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和张三爷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飞快的从山林间穿梭。确保没人看见,回了破庙。殊不知,暗处有人影晃动。

“阿清,这幅百花争艳要我单独交给绸缎庄的,你就在外面逛逛哈”姜氏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的绣作,对黎清说道。黎清目送姜氏进了绸缎庄,自己则是在县城里瞎逛起来。

黎清想看看古代的护肤品化妆品什么的,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没有见过什么护肤品。只有一点质量不怎么好的胭脂水粉,黎青表示她接受无能。

护肤的东西是必要的。那个女人不爱美?就算姜氏已经满脸皱纹了,也不希望别人说她长得丑吧。

差不多走了半条街,黎清才看到一家叫‘芳烟斋’胭脂水粉铺子。刚踏进门就有人迎上来了。“不知夫人想买什么?本店专供胭脂水粉。”

“我想问问有什么东西用于保养肌肤?”家里有胭脂水粉,也有眉黛,这些化妆用的东西都是姜汤臣送给原主的,黎清并不打算再用,而且她也不化妆。

没办法,谁叫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哦,本店新到了一种面脂,涂抹于脸可令肌肤光滑若水。”

店小二将黎清引致一柜台旁边,自己走了进去,从里面的货架上取出一个小木盒。介绍道:“此物名为面脂,乃用牛脂和酒,浸入丁香、藿香二种,煎泽混合,着青蒿以色,过滤凝脂而成,敷面有奇效。”

说着,店小二打开了盒子,阵阵幽香飘洒出来。怎么说呢,这股子味就是她小时候挥散不去的春娟宝宝霜的那个味道啊。

黎清笑了,没想到所谓的面脂还是熟悉的味道。

“价几何?”

店小二见顾客问价了,笑着说:“若是夫人买,就卖夫人一两银子罢。”一副已经优惠了许多的样子。

黎清:“……”这么贵,穷人买不起。一两银子比三亩地的税费还贵,简直是要了老命。

“能便宜点儿不?”

“这……夫人,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本店的胭脂水粉稍许便宜点,最便宜的也就几十个铜板,那个可以给您便宜,但是这个面脂是新货,便宜不了,您看……”

黎清摇摇头。

见此,店小二做出颇为难的样子,“这个……这恐怕不行,夫人这面脂制作本就复杂,加之牛油难寻,这个价格真的不贵。”黎清表示买不起,道了声谢,便出了芳烟斋。

望着黎清出门的背影,店小二不屑道:“切!买不起还进来。”浪费他那么多口舌,不过这妇人的面容甚好,看了一眼就能记住那种。

这县城的街道店铺自然又和草市有所不同,两旁的屋子里大多开门做着生意,只有少部分是关门闭户的。有卖货郎挑着担子吆喝,也有直接在街道两旁摆摊儿的。

……

自家的存款只有一百两,若是没有进项,满打满算最多能够坚持个两年。

不赚钱就只能紧巴巴的过日子。若是日后云及上了学院,自己没得个什么银钱,云及的四宝费用从哪里来?还有家里住的还是茅草房子,忽然某天来阵大风,茅屋上的草不挂罥长林梢才怪呢,所以家里的屋顶必须变成瓦做的。

在古代天灾可不得了,要是突然来个洪水、蝗灾……自己岂不是要完!

这么一想,黎清觉得古代的日子虽然悠闲,也是很不容易的,轻轻松松就可以死翘翘了。

作为一个学文的,也看过不少主角穿越,那些个主角各个都是带着空间刁炸天,怎么自己就没有空间呢?要是有空间种植,自己就可以秘密屯粮,随意出产奇珍异宝什么的……

黎清又在做白日梦了。

哎!瞬移技能也不错,至少安全有保障,坏蛋抓不着。这个技能的弊端也是杠杠的,不能人前使用,否则就成了妖怪,被火烧死那是绝对的。

然后,后世的奇异志怪又得多一篇,名字就叫《十里塘火烧妖妇人》。

第二十四章路遇黎有良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二十四章路遇黎有良黎清边走边叹气。

她会做饭,但是铁锅炒菜在天齐已经不新鲜,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平。刺绣技艺她没有,什么惊世之作就此遁形。会弹古琴是真,但是原主不懂乐理,一拿出来就会遭到姜氏的怀疑。

等等!曾经差点修习了理科的她会制冰……貌似唐末就已经会硝石制冰了,此路不通。

女子化妆品护肤品的制作,抱歉,她没学过,压根儿不会。最多就是自己弄蛋清牛奶做面膜,但是对于面膜的保存,她是不会的。这项技艺,暂时只能自己用。

黎清陷入了如何才能赚钱的问题怪圈,一切能够想到的方法在她面前都行不通。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最悲催的穿越者。别的穿越者都是十项全能,到了她这里,怎么就一窍不通了呢?

走着走着,黎清恍然发现她已经将县城走遍了。

“黎兄,你看那是?”食肆二楼上一男子指着楼下的黎清对黎有良道。

“那是家妹,多亏了李兄火眼金睛,若不然我还不知家妹在这乐旭县城里,请李兄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黎有良对李程作了一个礼,便起身下楼去了。

李程倚在二楼的护栏上,看着楼下的黎清。

黎清走路虽会东看西看,但是却不失礼数。走路轻轻盈盈地,配上白净的脸蛋儿和一身淡青色的交领襦裙,有别致的优雅。李程觉得,这样的女子怎么就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呢?

真是可惜了。

“清儿,你在这里做甚?”黎有良顺势将黎清拉进了屋檐下,这样李程就看不见了,自己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也就不会损失名誉。

黎有良一副温润公子的作派,扎扎实实的吓了黎清一大跳。

“原来是大哥,大哥找我有事”

黎有良道:“那日是我不对,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说一声抱歉,估摸着那日是被姜氏冲昏了头了。都是我不好,清儿可体谅大哥”

黎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面色淡然道:“我自然是不敢怪罪于大哥你,但是那日的一切都在十里塘父老的眼中,此事大哥竟然忘的一干二净了”

黎有一听,心中骇然,只见玄梯走下来一男子,正是李程。李程一席青衣书生装扮,手上握着把折扇,边走边扇。可以看到扇子上画了幅山水图,排了两排小字。

“这是我同窗李兄,是今年去年新晋秀才,清儿可来认识一下。”黎有良摊手介绍李程。

看来这黎有良还是不死心。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寡妇介绍外男,明显就是想要打小主意。

“李公子安。”黎清做了一个揖礼。李程礼貌的点头,对黎清一礼。

“清儿到县城来做何事?”黎有良关切问道。因为有李程这个外人在,黎有良也不好邀请她上二楼食肆,三人就站在食肆的侧门边谈话。

“陪婆婆来办事,估摸着差不多要将事情办妥了。”黎清不想再此地久留,万一姜氏出来找不到她着急怎么办?接着说道:“想必大哥与李公子有很多话要谈,我这个妇人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她压根儿就不想和黎有良说一句话,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没想到在县城里也能遇到这个糟心玩意儿,黎清觉得真是毙了狗了。黎清转身欲走,还没走出三步,只听得后面喊住她的声音。

“黎娘子留步!”李程道。“此时已经是正午,不若一同用饭,再走也不迟。”

黎清转身,面带微笑,道:“多谢李公子,我婆婆尚且在等,李公子的好意只能心领了。”李程道:“是在下疏忽没想到这层,希望下次能有机会与娘子一同食肆饮酒。”黎清点点头,心里暗道:喵了个咪。老子下次见了你绝对会绕道走,这个该死的看脸的社会。

黎有良对黎清还存在着一丝忌惮,这会子只能说一声“妹妹慢走”,便不敢再多言。不过这李程似乎对黎清颇有好感。上此阿爹费了好多口舌才让二叔家的适嫁娘嫁了县丞家,好在县丞比较满意,最后这件事就这么结局了。

这李程家境殷实,而且刚死了大娘子,正需要个续玄……黎清要是嫁过去,少不了李程帮衬自己。

黎清不知道,这本尊的大哥又想了个主意要她嫁人。真是想不通,人家放着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要,娶这么个已经生了孩子的寡妇干嘛?

而且黎有良已经知道黎清发过誓愿了,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左右黎清

这一切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悄悄进行,只是黎清不知道。

当黎清再次回到绸缎庄门口时,正好看到姜氏面带笑容从里面出来,身旁还有个比她稍微显老的婆子,两人有说有笑,相互推嚷。

“何娘子留步。”姜氏拉住那婆子的手,两人停在台阶儿上。

姜氏继续笑说:“我儿媳已经在等我了,何娘子别再费时送我了,等这副八艳图好了,我再给你带好消息过来!”

“哎哟,那可好勒,你这副百花争艳呀,那绣工精妙绝伦,相信八艳图更上一层功夫,我们啊就等着看啰,价格一定最为公道。”

“那是那是,那婆子我就先走了,何娘子安。”姜氏朝黎清挥了挥手,小步踱到她身旁。

“娘,看样子是成啦。”

姜氏挺了挺胸脯,把手上的布匹、针线和花样塞到黎清怀里,傲娇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老娘是谁”忽然她压低声音,靠近黎清,道:“这次稍微给的丰厚一点,足足有十两银子,可以半年花销了。”

黎清会心一笑:“眼下日头正午,我们吃点抄手再回去也不迟。”姜氏欣然同意,说她做东。

……

“礼越,云及。”王氏在田埂上高声喊。

“云及,礼越。”王洪氏在山脚下喊。

两人本以为小孩子贪玩跑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谁曾想这都申时了,两个孩子还没回来。平日里礼越这孩子虽然调皮,但是也懂得分寸,不会跑远。怎么今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王洪氏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她怕这两个孩子出事了。要是云及也出了事,她该如何向姜家交代。

第二十五章云及礼越失踪了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二十五章云及礼越失踪了黎清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她抚着胸口,脑袋有些晕眩。

“阿清,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姜氏问道。

“没事,方才一阵心慌,可能是最近少动。”不知怎么的,黎清只想快点回家。她催促着姜氏赶紧吃,好快些回去。

“这可怎么办呢?两个孩子都找不见。”王洪氏急得团团转,红通通的反映出她已经哭了很多回了。

“去,找乡邻妯娌,大家一起找找,大不了出钱,孩子必须找到。”

王氏冷静下来,对王洪氏吩咐道。她又开始回忆王礼越经常去玩耍的地方。

礼越不太去水边玩儿,何况他是个会游水的,只怕万一出事在水里,她一时半会儿真找不着人。还有一个可能是被外面的拐子给拐走了。但仔细一想想,觉得有些不可能。这乡里僻壤的,哪个人贩子会专门来偷两孩子。而且她家礼越天生神力,也不是吃素的。

眼看着日落黄昏,领头的村长准备制作火把进山了,田里井里都搜遍了,没人儿,那么极有可能是进山了。

夜晚,这山上也不太平,只能是一些猎户男子进去,剩下的人都归家守屋去了。

这边,黎清和姜氏总算是下了船。

“阿清,怎么走这么快”姜氏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黎清吃着饭却心不在焉。

“娘,我想云及了,想快点见到他。”黎清越到村子心里越发慌乱,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上被剥离。

姜氏似乎心有意会,也加快了脚步。

两个女人在小道上奔走,迎面是张六,他出来觅个食。

张六眼珠子咕噜一转,拦住两人的去路。

姜氏破口大骂:“你这泼皮不死的,给老娘滚开点,信不信老娘喊了人,送你吃牢饭。”

“诶~丈母娘怎生的说这种话明日我和我爹将庙里的行李搬来,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不能伤了和气呀!”张六折了一根柳枝舞来舞去。眼神忽闪忽闪的,似有鬼一般,在黎清看来那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事情的表现。

黎清虽然不擅长争吵,但是她动手能力超强的,从旁路上拖了一根带枝丫的干柴就往张六身上招呼。

张六忍着痛,调笑道:“小娘子,还没过门呢,这打是亲骂是爱,我们就恩爱起来了,呵呵。”心里想的是,等老子控制了你这娘们儿,定要将今天的痛,百般奉还,哼,臭娘们儿。

不光是黎清,姜氏顿然火冒三丈:“你给老娘滚,再敢乱说,老娘定要与你这登徒子拼个你死我活,敢坏我儿声誉,看老娘不打死你。”

姜氏抢过黎清手上的树枝,这打起来,可不是黎清那种挠痒式的,样子比庙里的菩萨还可怕。张六想着细水长流,不想与这个疯婆子过多纠缠。等卖了那两个小的,再来整治这两个老的也不迟,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凉她们也不敢再这般。

“嘿嘿,小娘子,等我哟。”张六猥琐一笑,跑远了去。

“娘,这张六不除,我们恐怕不得安宁了,得想个法子。”

“我当年也遇到类似的地痞无赖,只是当年宗祠尚在,未曾迁移,如今我们不得家族庇佑,就连娘家也是多年不走动,清儿的娘家又是个靠不住的,这……”姜氏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娘,此事我们从长计议,现在还是早些回去,就怕那人找了他老子一块儿来了,我们两个就算侥幸逃脱,也得毁了声誉。”黎清道。

“好。”

两人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姜姐姐啊,我对不住你,今日云及同礼越出去玩耍,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找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啊!”还没到家,就见王氏梨花带雨,哭丧着脸,跌跌撞撞跑上前拉着姜氏的手诉说道。

姜氏手上的物什惊掉在地。

“你说什么?云及不见了。”姜氏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黎清赶忙扶住她。姜氏一口气哽在喉咙上,不上不下。转头对黎清道:“阿清,云及不见了……”

黎清见姜氏神色悲怆绝望,暗道不好,于是柔声说道:“娘,我会找到云及的。”平时没个二两劲儿的竟然将姜氏抱了起来,这可惊掉了王氏的下巴。

王氏捡起地上物件儿,帮着黎清开了门,黎清把姜氏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轻轻道:“娘,你先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看到云及了。”

黎清不知道为啥会说出这种话,她心里既没底又像胸有成竹似的,复杂得很。

姜氏本想起来去找云及,但是她感觉身子没有力气,头也钝痛,说话也不利索了。这是方才情绪过于激烈的后果。

黎清看着姜氏睡着后,跟着王氏出来。王礼越也一同失踪了,王氏还这样照顾自家,可见其品行。

“王婶儿,您现在也别急,可以和我说说今天发生的事的全过程么必定要细致入微。”

王氏摸了摸眼眶子旁的水痕,道:“你们走后,儿媳洪氏便吩咐两个娃娃在屋子里读书写字,谁曾想他们竟然偷溜出去,我们发现的时候,也想过小孩子贪玩,饿了自然会回来,直到午时过了,还不见人,我和洪氏急着去找,找了一下午都没见人,这才拜托乡邻一起寻找,可是水里、草里都找遍了,家家房前屋后都没人……”

黎清道:“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不曾看见。”王氏说完,恍然想起村尾的蔡大嫂好似说了一句话,“等等,今日蔡大嫂看到两个男子,似乎是村东破庙的那两个流浪汉,村长找人去问过,悄悄咪咪的搜查,也不见人,现在村长已经找人进山去寻了,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王氏说着,竟又大哭起来。

黎清让过来寻人的王氏照顾着,自己去柴房寻了一把细斧。

上午有人看到了张六两人,下午自己也见到了张六。黎清心里仔细回忆张六今日的表现,似乎有些问题,但是她不敢确定。

第二十六章桑神显灵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二十六章桑神显灵黎清打算去探探。

这个村子里,大部分还是朴素农民,敢白天绑走孩子的,恐怕还没出生。而且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绑走的,绝对是老手了。孩子不会叫喊吗?人贩子连给孩子叫喊的机会都没给,最有可能的是下药了。

除了村东小混混张六两人外,还有一个可疑之人。上次在船上遇到过的那个李氏。祭祀蚕神娘娘之时,蚕花风波就是李氏在背后推波助澜。姜氏与自己和李氏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过节,而这个李氏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不过黎清打算先去村东看看,最大嫌疑人还是张三和张六。首先这两个人来历不明,其次混混总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老头,这两个小鬼还是早些送出去,以免夜长梦多。”张三道。

“诶,急什么,搜人的已经搜过了,我们放心大胆的就好,何况这里荒郊野岭的,也没啥子人,怕啥”张三爷躺在草垛子上,神情闲适。

破败的神像供桌底下,躺着的俨然是礼越和云及二个。药下的很重,没个一天一夜,这俩孩子醒不过来。

暗夜即将到来,黎清先去和村长姜奎交涉了一下,对村民们表示感谢。本来就是猎户男子,有一把子豪爽的劲儿,乡里乡亲的帮上一把也没啥。她也要跟着上山,但被村长给挡了回来。姜奎说她是个弱女子,夜里山上不好走,徒添麻烦,黎清只好作罢。

村长带人举着火把进了山,黎清见到火影越来越小,旋即面色一冷。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意外的变化,另一个穿越大礼包出现了。顿时她对于夜探村东破庙有了底气。

黎清不是傻子,她不可能劝阻姜奎不要进山的,恰恰相反,这些人进山了才好。如果真的是那两人,那么她要让两人乖乖的交出云及和礼越。

纵使是夏日,夜晚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还是凉爽的很。

黎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村东破庙,由于她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因此瞬移了好几次才到了这里。

从窗口的破洞处果见两人在里面攀谈。这两人面前摆了个火堆,上面挂着个小锅,似乎在煮着什么。

“爹,我怕夜长梦多,下半夜我们便偷偷将人运出去,为了这两个崽子,还得去摸一条小船才行。”

张六皱着眉头,觉得也忒麻烦了。

真是这两人干的!

这两个混混频频骚扰自家,不仅贪图美色,还想霸占姜家财产。真是岂有此理!

正愁找不到明面上的解决办法呢,这会子等着我暗地里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黎清观测了周围的景象,又看了一眼月色,似乎天上的云多了些,风也开始狂吹了呢。

一个绝妙的计划出现在脑袋里。她瞬移回了家,从梳妆台上取下镜子,顺便将姜氏屋里的镜子一块儿取走了。

她换上一席飘然的纱衣,把脸画得五颜六色,平日里不涂的指甲,也做了涂色。

黎清上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戏曲,对于声音掌控还是可以的。

玛德,抓老子的儿子也不怕遭天谴。

等等,雷声,还差雷声。现在可没有钢片,雷声怎么弄出来算了,弄不出来。但是她要把人引到村东,抓个现行儿才好。

对,爆炸!这个足够响亮。

祭祀蚕神放的炮还剩下几个,或许可以顺手牵羊,耳了过来。

平地起惊雷,一束束烟火拔地而起,瞬间炸开。

村东破庙里的菩萨显灵了。

那庙子里原本供奉的是桑神娘娘,只是因为庙宇搬迁,将桑神和蚕神摆在了一起,重新塑了像。渐渐的没人来供祀,这里才成了破庙。

很多人都见到了那处五光十色,烟雾缭绕,神气盎然。

村民们都往村东奔去。

此时的破庙里,张六和张三爷匍匐在地,他们上方的桑神像上出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人,她的周围泛着柔光。

张三偷偷的瞄了一眼,竟然和破败的桑神像长的一模一样。

顿时两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成了软脚虾,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你二人在本座庙宇做有违天道之事,可知罪”

黎清声气抑扬顿挫,威严尽显,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声音好像有重音。

“小……小的不知桑神娘娘大驾……不知小的犯了何错”张六鼓起勇气道。

“还敢狡辩!本座将你二人行径统统放在眼里!”黎清一怒,手上的斧头刷的飞了出去,擦过张六耳朵,插在他身后的墙上。

张六浑身颤抖,匍匐在地上,将脸深深地埋下,他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从身下流出来,止都止不住。

“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大发慈悲,饶小的一命。”张六不住的磕着响头,随后他想到什么似的,抬手对张三爷道:“都是这个老头子教唆我这么干的,不是我,不是我……”

张三爷瞬间怒气满盈。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

“你胡说,你这个不孝子,明明是你贪图富贵,还想霸占姜家寡妇,怎么在桑神娘娘面前,你还对你老子不孝起来了?别忘了,当初要不是老子,哪里来得你这个不孝子,昂?”

张三爷虽然老了,但是年轻时候的那把子劲儿还没完全消失。张六本来就是方寸大乱,这会子被背叛的张三爷的怒气值达到了极致,张六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住手,本座面前胆敢放肆!”

黎清说完这句话,外面顿时有狂风吹来,带着杂草与泥土翻飞。

张三爷和张六两人吓得赶紧跪回去,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在本座面前做的坏事,本座都看在眼里,接下来不需要本座多说,若是不能让本座满意,本座立刻送你们去见阎王,正好本座与阎王爷有几分交情。”

黎清捏着嗓子说完,立刻消失在桑神塑像旁,与此同时,插在墙上的斧子以及摆在脚旁的镜子也不见了。

“我……我在做梦”

张六拍了拍粗糙的脸,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裤裆处传来一阵凉意,令他清醒。

张三爷抄起巴掌,直拍而下,打的张六眼冒金星。

“老头子,爹,你打我做甚”

“呵,不孝子,还以为自己做梦,还想出卖你爷还不快点把人弄走万一桑神娘娘回来了,有好果子吃。”张三爷双手作揖,做出虔诚的模样。

第二十七章找到孩子

这边一群群人往破庙里奔,而张六两人则是将昏睡不醒的两个娃子搬出来,准备送到姜家门口。

谁知道破庙锁不住的门竟然被一脚踹开了。

这下子惊呆了众人。

呵!

孩子找到了,顺便抓住了罪魁祸首。原来桑神娘娘是为了让他们来抓着人,才故意显灵的啊。所以这两个人,要严惩不贷。

黎清回到家,就着月色洗净身上的颜色,换上干净的衣裳。

“我们这么做没事儿吧”破庙旁的草笼子里两个黑影在说话。若是有光,一定会认出这是当初踹了黎清的那两个小神仙。

“没事儿,那妮子只会以为她靠着两块镜子制造出了玄虚的效果呢,她不知道咱们的存在。”

“那就好。”真是的,大半夜还被迫抓壮丁来干打杂的事儿。

“走……回去睡觉觉。”

……

草笼子里一片宁静。

这边村民们一窝蜂上去,将两个混混歹徒装进了猪笼,并将两娃子抱着,与猪笼一并往姜家方向送。

又有人自发的去请了大夫看两小儿的情况。

等黎清处理完毕,那边的人也打着火把过来了。

姜氏被这一阵吵闹声刺激醒来。

“清儿,云及可有找到我听到一阵喧闹,是不是云及回来了”

姜氏心里没底儿,这么多人来,莫不是云及已经没了想到此处,姜氏差点儿一口气没能上来。

“娘,找到了。”

姜氏一听,一股脑儿的爬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往外面跑去。黎清给她提来了鞋子,姜氏套好鞋。

所有的人都来了。

见到了云及,姜氏连忙上去搂着,而王氏也抱过了礼越,一下子几个女人围着哭。

黎清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多谢各位乡亲找到我家云及和王婶家的礼越,以后凡事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招呼着,大家都知道孩子是我们的命根子,若是没了孩子,我姜家就真的绝后了,这就是不是一条命了,只是我们这两娃子,怎么一直睡着不醒来”

“姜家小娘子莫哭,这是这两个混蛋给蒙了药了,大夫看过了,会醒过来的,怕留下后遗症,还是要好好调养。”

姜氏将云及递到黎清手上,她注意到两个猪笼,里面装的是那张三张六两人。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啊,原来是你们两个杂碎,老娘今天不砍死你们,老娘不泄恨。”姜氏在柴房里拖出来一把砍刀,用尽了全力朝猪笼砍去。抬猪笼的人立即上前阻止了姜氏。

“姜家嫂子莫急,这两个杂碎今日落到我们手上,定要寻个光明正大的处理法子,等村长回来,我们再行定夺,您放心,这两个杂碎不死也得脱层皮。”那人唾了一口唾沫,呸的吐在猪笼上。

姜氏听罢,方才住手,转儿去抱云及。

黎清去屋里煮了一大锅茶,每人分上一碗。好在一些人已经回去了,不然家里的碗可不够。

王氏还在一旁抹着眼泪,礼越是她第一个孙子,她可疼惜着呢。这会子虽说是回来了,却一直不醒来,王氏心里吊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

黎清让王洪氏带着婆婆和礼越赶紧回去休息,惊慌了一天了,怕是吃不消。随后,让姜氏带着云及去睡了。

“放开我,放开我,娘子,你可是我娘子,怎么能这么对我”张三在猪笼里嘶吼着。

黎清一听,大感不妙。

吃瓜群众最为擅长的就是吃瓜品评,听到张六这个话,他们一下子炸开了锅似的。

“什么这张六竟然叫姜家小寡妇娘子这其中莫不是……”

“这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古的寡妇又有多少是干净的,莫不是姜家小寡妇真的”

“你们别胡说,姜郎才去多久?何况黎娘子和姜氏几乎是没分开过的,怎么可能?倒是这两个混混,我见到过这两个混混企图霸占姜家的田地。”孙二叔捏着锄柄在一旁道。

“什么竟有这回事”

“那他们偷孩子也说的通了,云及是姜氏的命根子这是众所周知的,若是没了,姜氏只怕是也跟着去了,而后……黎娘子……吼,太可怕了。”那人捂着嘴惊道。

听到这里黎清提起的心安了下来。名声尤为重要,寡妇和混混厮混这样的罪名万不可安在了自己身上。

黎清道:“就是这两个混混,上次我与阿娘准备下田插秧,谁知道这两个无赖竟然也在我们田里,我娘把这两个杀千刀的赶跑了,这事儿孙二叔看到了的。”

“胡说,分明是我们已经暗度陈仓,然后我才出手帮你们插秧的,还说事成之后,我就是你的新夫婿,你这小贱人,出尔反尔,还敢反咬我们一口。”

张六仍是不死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辩解,殊不知他的话已然是漏洞百出。

这下子轮到黎清笑了。

笑这人怎么这般愚蠢要不是现在在公众面前,黎清不好动手,不然,张六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呢。

“你说我是早已经与你暗度陈仓还让你插秧最后嫁给你”黎清笑眯眯地一步一步走到猪笼旁。

“笑话,我姜黎氏再不济,亡夫也是一表人才,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丑八怪我姜家这些年衣食还算满足,跟着你难道我要跟着你蹲破庙么”

黎清说完,四周的村民爆笑出声儿。

“这就是传说着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哇!”

“你……”

张六被憋的没话说,张三爷则一直龟缩着,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也是被装在猪笼里……现在他心里只有恐惧。

远处陆陆续续出现了火把,村长姜奎带着人回来了。黎清倒了几碗茶,请人喝了,休息片刻之后,姜奎也把事情的原委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将这两个杂碎抬到我家牛棚,留下两人守着,明日一早进县,本村长要他们在大牢狱待一辈子。”

“什么,你们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做……”

张六一路哀嚎,一路挣扎,奈何猪笼坚固如铁,丝毫不为所动。

姜奎听烦了,呵道:“闭嘴,再叫,吃牛粪。”

张六立刻怂了。

整个夜里他都在撕扯着猪笼,企图逃跑,本来都快打开一个小洞了,没想到守着他们那两人又套了一个在上面。那个笼子比困住自己这个大一点,刚好套上。

一大早,黎清带着王洪氏跟着姜奎踏上了去县里的渡船。

因为族祠不在此地,而且这两人也不是姜氏族人,不好依照族规处决,只好交给县衙了。

第二十八章交与县令处理

“咚咚咚~”姜奎抄了县衙的鼓槌对大鼓一顿击打。

“是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姜奎带着黎清与王洪氏上堂,其余村民抬着猪笼紧随其后。

由于县城不近,张三和张六两人拉撒又不可放出来,两人便拉在裤裆里了。还未凑近,就能闻到一股子臭味。抬他们的村民都堵着鼻子。

见堂上之人正襟危坐,姜奎对堂上人抱拳道:“大人,小民姜奎,是本县下十里塘村的村长。”

“哦本县记得你,去年十里塘村积极纳税,并且上供了好些优品布匹、蚕丝,本县亲自褒奖的。”

“是大人英明的领导,我村才有那样的成绩,多谢大人栽培。”姜奎客套道。

县令名为苏徐宁是德武初年的探花郎,本来应该留任上京的。他自请来锦州蜀汉之地做一个七品县令,说什么从基层做起,有了政绩再调配中央也不迟。

苏徐宁上任不过两年,锦州乐旭县便一片欣欣向荣。可见这个年岁三十左右的探花郎有两把刷子。

“大人,这是我们十里塘村捉住的两个杂碎,这两人长期潜伏在我村破庙里搞些偷鸡摸狗之事,平日里谁家丢了东西,找不见骂两句也罢,谁曾想,这次他们做出了谋害人命的事……大人,求大人主持公道。”

姜奎说着双膝跪下,黎清和王洪氏以及身后村民也一并跪下来。姜奎转身看了一眼黎清,戳了她一下。

黎清跪下那一刻便低下了头,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大人,就是这两个人,在小妇人丈夫刚死后,企图霸占我家家产以及和小妇人,就在昨日,小妇人与婆婆二人到县城贸布,这两个人竟然迷晕了小妇人和邻居的儿子,要将他们卖掉,这件事十里塘全村可以作证。”

“大人,刚刚姜黎氏所言,句句属实,小妇人就是她的邻居王洪氏,被迷晕拐走的还有我儿子,大人,求大人务必要严惩这两个杀千刀的腌臜货。”王洪氏自然不是黎清那般会演,她是真真切切的怨恨这张三和张六。

“张三张六,还不从实招来!”苏徐宁不愧为官家县令,坐堂气势十足,这句喊出来,颇有当年看过的包拯气势。

苏徐宁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不劳而获的混球,乐旭县走的一直是清风孝子路线,忽然来两颗耗子屎扰乱一锅汤,着实过分。

张三和张六虽是见过一些世面,可骨子里的耗子属性并没有消失,见到这样的场面,内心虚的一比。

“大大……人,小民冤枉啊,他们血口喷人,我们什么也没做,就成了众矢之的,分明是他们不想让我们住破庙了,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请大人明鉴。”

张六鼓起勇气说道。

为何张三不说话张三一天一夜没吃饭,身子扛不住,现在已经快奄奄一息了。

“你胡说,是我们是跟着桑神娘娘的指示捉住你们的,两个孩子是我们亲手抱出来的,还敢狡辩。”孙二叔说完,对堂上的苏徐宁道:“昨晚桑神娘娘显灵了大人,那漫天的华彩,整耳欲聋的声响,可厉害了,只可惜小民没看到桑神真面目。”

苏徐宁一听便来了兴趣,蚕神和桑神是锦州乃至整个天齐朝都供奉的两尊大神,每年不仅仅是百姓,连官家都要祭祀的。

“所以,这两人是在桑神面前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连桑神都看不过了!”苏徐宁走下来,一边嘴里念着“福啊,大福!”,一边将姜奎几人扶起来。

“你们两个是孩子的母亲”苏徐宁问。黎清和王洪氏点头。

“你们的孩子定然是有福之人,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哈哈哈,天耀我乐旭,天耀我锦州,哈哈哈。”

苏徐宁仰天大笑。

黎清听着,满头黑线,所谓的桑神就站在你们面前呢。

“来人,将这两个混球关入大牢,依照天齐律法,一人十鞭,关押十年。”

“是。”

衙役上前,将两人拖了下去,丝毫不为哀嚎所动。

“这样的处罚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大人英明果决。”姜奎笑道。

“稍后本县会派人核查此事,倘若真如你所说,本县自会如此判决,若不是,后果你也是知道的。”

苏徐宁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案子给结了,流程该走的定然要走。

姜奎:“……”那你还敢抽他们鞭子

黎清:“……”早就知道不可能这般简单。尽管去查,全村的人都可以证明。

“你们在县城住上一晚,等待明日的结果,退堂。”苏徐宁说完,便甩袖背手去了内堂。

几个人出了县衙,黎清道:“实在是太抱歉了,本就是农忙时节,却将各位困在了县城里,今日便劳烦各位住到客栈了,吃食和住店的钱都由我出,请不要推辞,这是我应该做的,待回去之后,黎清带着云及登门道谢。”

“无事,无事,秧田里早就是一片新绿,我们不经常来县城,这次是借了姜家小娘子的光呢,你们说是不是”孙二叔将扁担杵在地上,敲出了几声闷响,笑说道。

“是啊,是啊,一会儿我在这城里好好逛逛。”几人随声附和道。

姜奎本来不愿意让黎清出钱,但想到身后几人家里也不是很富,便罢了这个念头。只是黎清便要大出血了。王洪氏在一旁拉着黎清说这个钱要平摊,黎清不干。

“洪姐姐不要再拉扯了,此事本就因我而起,你们家礼越跟着受了苦,我还没来得及赔礼道歉呢。”

听了这话,王洪氏压低声音说道:“哎哟,可别说那些听不得的话,你我两家说什么三家话倒见外了。”

无奈,这钱便由黎清出了,左右不过一两银子的事儿。

翌日,苏徐宁传他们过去问话,想来已经是查清此事了。

最后,张三和张六两人挨了十鞭,被扔进了大牢里,嚼干草。

黎清亲自看着执鞭的,那鞭子带着倒刺,打在身上能刮起血肉来,十鞭下去,两个混子都成了血人。苏徐宁叫人把这两人拖了下去,也不给治。

看来,这两人活不成了。黎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该!

黎清出了县衙,觉得天都是蓝的,虽然,这天本来就是蓝色的。王洪氏激动的拉着黎清的手,说:“这下好了,村子里的混混没了,看谁还敢对你家不利”

第二十九章云及上村学

回到十里塘村之后的几天,黎清一直在给云及做修复。他还那么小,黎清怕他被药给害了。认真观察过后发现,云及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黎清和姜氏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随后黎清带着云及和自家地里出产的东西,以及在邻居王家买的鸡蛋挨家挨户的走访。倒是与村里的人混了个熟脸。

别看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古人大多数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过是逢年节祭祀丧俗聚集在一起做个仪式,平日里都是各过各的。

而且他们有很强的地盘儿意识,什么你家越过了边界石头采了我家的菜,或者你家的鸡吃了我家土地的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得骂上一天。结果几天之后又和好如初,大家相见了也不脸红。

黎清从最开始惊奇,到后来见怪不怪了,实在是太习惯了。

转眼就是五月,一切都忙完了,黎清和姜氏准备将云及送到村学里去。

天齐从高层到底层,分别设置了国子监、州学、县学和村学。天齐有个成文的规定,凡事四品官员的子孙可以直接入太学学习,四品官员之下七品官员之上入州学,七品之下至布衣均从村学开始,逐级而上。

这可以保障最高统治者的利益,又能够一定程度上让下层百姓参与上层的统治,随时为朝廷注入新鲜血液。

上层人参加科考很是容易,因为他们起点高。

云及是农家子,虽然父亲是秀才,但也没摆脱户口身份,所以是平民学子,未来只能一步一步来。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从普通学子到秀才共参加三次考试。考试均在县里进行,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三次考试均通过,便可以被称为秀才,秀才可入县学学习。因为考试名额有限,往往需要夫子推荐。这就是为什么黎有良千方百计的要把姜汤臣挤下去的缘故。

随后考试便不再进行名额限制和推荐,须得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考场上厮杀。杀过千军万马,跻身乡试之后的举人行列,可入州学。

州学学子需要参加会试,成功之后称为贡生,可入太学。

太学亦称为国子监,现在大多数都称太学为国子监。国子监学期满了之后,择优参加殿试,殿试排名之后,选出优秀选手,成为天子的门生。

考试不限制年龄,不限制户籍。当然每个地方的录取名额实际上是不同的。

天齐十二州,加上都城上京,可算十三个州。因为地域缘故,南方山水丰饶之地,总是出大家文人。每次的殿试三甲都被南方人包揽了,这让北方人如何自处

所以为了南北平衡,南方的录取名额是少于北方的,并且按照规定每次考试的状元南北轮流来。甭管你文采和政解有多厉害,轮到北方人,南方人只能屈居第二或者第三。但是偶尔还是有破例,毕竟民怨民愤朝廷还是要掂量的。很不幸的是,姜家在锦州蜀地,典型的南方居民。

这就导致每年都有南方的某些可怜举子偷偷摸摸的花钱改户籍,希望博得更大的几率入选。

朝廷在明面上是禁止此类事情的,所以事情一旦败露,轻者禁考,重者丢命。

天齐还有除了官学之外的的办学方式——私塾和书院。

私塾先生是有点学问的人自己开办的私人教学之地。有大学问又有钱的人一般开办书院,例如蜀地的洛阳书院,便是大儒洛鸿运开办的,每年去拜学的青衣数不胜数。

姜家三口来到村学,村学是县府库掏钱建造的,有专门授课的屋子,午休的屋子,吃饭的屋子,还有夫子居住的地方。

村学当然不是十里塘村一家的,在这个人口刚刚开始繁茂的时代,一个村子里最多就二三十来个娃子,其中还有部分是女子。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够送的起孩子读书的。所以一个村子里真正上学的人并不多。

所以村学实际上十块田村,大叶柏村和十里塘村的共同学校。

在里面的读书孩子也不过三十来个。然后又有很多人识得几个字家里便送不起学堂了,人数一天天的减少。到最后村学里最多剩下十几个人。

村学里有两名夫子,一是姜奎的儿子姜晓辉,二是一位孤寡夫子樗里疾。姜晓辉是仁孝二十九年的秀才,因为边境动荡的缘故,暂停了科考取士,姜晓辉才没能进一步发展。等动荡过了,恢复科考取士之后,他又没有动力了,索性便留在村学里教书,平日里教一些基础,如句读什么的。

而那位和战国时秦孝公庶子同名同姓的夫子,则是学识渊博的大家。据说是愤然辞官之人。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位樗里疾樗夫子原本不是十里塘村的人,却在十里塘村的一棵大槐树下安了家。

樗夫子好著书,目前在市面上流通的有两本,一本名为《战国策谋士论》,是对《战国策》里的谋士的谋略进行系统的解说的书,另一本为《音律和》,这是一本关于音律的著作。

从这里可以得知,这樗里疾是个“不安分”的,也是个懂音乐的。云及交给他,准没错。

黎清想,要是我也可以上学该多好啊!樗里疾就是我的老师啊!只可惜黎清之后通过儿子的作业来探知一二。

“你就是姜汤臣的儿子云及”

樗里疾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案几上搁着陶瓷茶杯,冒着热气。

黎清看清了这个老夫子的真面目,只见樗夫子正襟危坐,身穿深灰色交领长袍,眉宇盎然,须发花白。上头的头发拿簪子簪了,垂下下半部分在脑后。人老了脸上难免皱纹多,樗夫子眼袋下垂,抬头纹很深,却不显十分老态,反而精神的很。

“儿子,礼貌的回答夫子的话。”黎清小声说。

云及点点头,鼓起勇气道:“夫子,家父正是。”

“呵呵呵,小小年纪,本夫子还未收你,就叫起夫子来了。”樗夫子笑呵呵的。

“夫子,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是我爹爹的老师,自然也是我的老师,我们父子同心。”

“哦父子同心你可知你父亲的心里想的什么”樗里疾问。

云及迟疑片刻,黎清站在那里,仔细回忆,按照这个樗夫子愤然辞官的事迹,定然不能答科考,一答即死。

她的目的是让樗夫子真正的成为云及的老师,而不是村学的夫子。

“小白,你有没有想起你爹爹曾经教你的话,那或许就是答案。”黎清蹲下来在云及耳边说道。

樗里疾将这一幕收在眼底,暗暗的点头。

云及迟疑了片刻,眼珠子偶尔转动两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夫子,爹爹想造福百姓,我亦如此。”云及用还很软糯的声线很有底气的说了出来。

“哈哈哈,小小年纪,小小年纪啊,好啊,明日来这里报道便是。”樗里疾大笑三声,对云及那是相当满意。

果真是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啊。

汤臣那孩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第三十章两小孩的约定

黎清在姜晓辉那处交了束脩。时代在发展嘛,束脩自然不再是干肉,而是实打实的银钱。

村学有县府的补贴,只收取三两银子。怕这些读书人饿着,村学开了膳堂,饭菜有等级,高等的五个铜板,低等的二个铜板。黎清去瞧了瞧它,环境自然不如授课的堂室,显得简陋多啦。

当了孩子的母亲,自然对孩子的健康忧心。黎清怕云及在此吃不好,但是村学离家又远,不可能中午回家吃饭的,自己也没法子送饭。只能让云及在此接受锻炼了。

黎清还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每日带着饭盒,饭盒里面是生米和水,一到学校便要把饭盒交给锅炉房,等中午的时候,再去提饭盒。中午就着自带的梅干菜吃一餐饭,条件更是艰苦。

因为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姜晓辉答应黎清对云及格外照顾着,黎清笑着道了谢。

刚出了村学的大门,黎清遇到了带孩子来的王洪氏。早上姜氏催促的急,再加之王家好像出了点事儿,黎清便没有等待他们。

“云及。”礼越一见云及立马凑上前,喊道。“礼越哥哥。”云及比礼越小,性子也没有礼越那般粗放。见礼越这个大哥哥做的有模有样的,黎清觉着礼越特别懂事儿。

“我要去学武了,去镇上的龙门镖局做学徒。”礼越怕了拍云及的肩膀,接着说道。

“哥哥……”云及霎时间红了眼眶。“娘礼越哥哥要去学武”他又转头对一旁的王洪氏道:“姨姨,这是真的吗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礼越哥哥了”

王洪氏点点头,随后对黎清说:“这是礼越求着他爹的,礼越本就天生神力,立志要上战场,孩子有这般想法,我们做爹娘的,能不同意么”王洪氏哽咽道。

黎清点头,她也有神力,还是力大无穷那种……只可惜,这辈子这样的能力,暗地里用用就好。古代大力士多,青史上留下名字的也不少。上天赠予她的福利,她珍惜。

令她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礼越一个农家小娃竟然有这般意识这么高的觉悟这实在匪夷所思。

“大丈夫当有大作为,礼越这孩子还小,却有这般明确的目标,是个有福分的。”虽说是千般万般惊异,但最终全化作了一句福分。这福分二字,无论古今之人,都是爱听的。

黎清又看到自家那蠢儿子,似乎觉悟不太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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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越拉着云及走远了,两人说着悄悄话。

……

“我记得的,礼越哥哥。”

“你记得就好,我可是把你当做我的好兄弟,咱们可说好的啊,我要去京城抓鱼吃,你负责接鱼。”

礼越为啥会有当大将军的想法还得益于村学樗夫子。若不是樗夫子,依照礼越这种性子,多半不会去考什么秀才之类的,再大些,这孩子就要去城里混混了。

早些年边境不安,连年战乱,樗里疾被朝廷派遣去边关谈判,最终落得个签订盟约,天齐每年岁供北蛮的结果。

樗里疾大为失望。

朝廷不反对也就罢了,还同意了如此荒唐的做法。不仅要给,还多给。

此事之后,他愤然辞官归隐。在十里塘这么个西南蜀地小村子,他发现了王礼越这小子天生神力,脑子又灵活,不由得动了心思。一步一步的对礼越灌输大丈夫当有所作为的思想,和他说京城的事儿,以及朝廷的弊病懦夫行为。这在礼越心里深深的埋下了一根刺。

小孩子的奇特好奇心造就了他们对世界的探索,以及自己的梦之锁定。礼越就是这样,有了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志向。他的理想就是收复失地,打得北蛮狗落花流水。

“只是武是那么好学的么怕是要吃很多苦。”王洪氏心里十分不舍。“城里镖局收学徒并不收学费,想想,天下哪里有白吃的东西,指不定礼越要遭什么罪呢。”

王洪氏都快哭了,黎清只能赶忙转移话题。

“今日你们来此又是”黎清疑惑问道。

“向先生辞行,妹子,村学的樗夫子可有学问了,云及跟着他学习,定然前途无量。”

黎清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带了礼越进去了,回头再聊啊。”

王洪氏见两个小孩子回来了,便拉了礼越的手,向黎清别过。

“好,洪姐姐也莫在伤心,礼越从小就是有主见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黎清让云及和王洪氏二人别礼,随后便归家了。

“娘亲,我可不可以去学武”

路上,云及憋了很久,终于和黎清说出口了。黎清早就看出了这孩子想表达什么,只是在等待。

“你知道什么是武吗?”黎清停下脚步,侧过头来问。

云及小声说:“是可以打趴人的东西。”

“不,你错了。”黎清道。

“为什么”云及不解。

“《说文解字》言,‘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意思是武是用来停止兵戈交加的。武不是一种蛮力一种炫耀,而是一种智慧,用脑子停止战火,才是真的武。”

云及似懂非懂。

黎清微笑着,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用“武”的本意去解决事情,所以解释的时候,赋予了这个字反战色彩。很多事情是不能用武力去解决的,但有时候又不得不用。

“小白,你要记住,任何时候说话都要经过这儿。”黎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头”云及抹着自己的脑袋,仿佛上面有一千个问好。

“你不是想学武么娘亲教你,只要你不怕吃苦。”黎清笑道。

云及疑惑的面孔忽的换成了大大的惊诧的脸:“娘亲会武”

“娘亲会一种十分修身养性的武功。”

云及拉上了黎清的手,示意想要抱抱。黎清一把抱起儿子,说道:“它的名字叫太极。”

“娘亲回去教我好不好?”

“好。”

云及整个人都落在了心奋之中了。原来娘亲还是个武功高手。

黎清前世好歹还得了太极什么奖项,也算是有个技能傍身,当然黎清会的不止是这些。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在日光底下。

“哎哟,小白你可真沉。”

“小白以后抱着娘亲走。”

“真乖。”

……

第三十一章油炸鬼

礼越回来之后,卷了铺盖,收拾了物什,被送走了。

云及一个人追着他们跑了很久。

他和邻居礼越是从小玩到大的,分别时,十分不舍。本来云及还可以跟着黎清去城里看他,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竟造成了两个小孩子一别就是十几年。

再次见到礼越的时候,姜家已经是另一番光景。

……

翌日,黎清果真开始教云及太极。小孩子的稳定性往往不强,黎清为他讲解了太极的基本原理之后,便为他制定了系统性的修习方案。至于太极的来源,黎清闭口不谈,并再三要求云及不可外传。

学太极也不容易的。

黎清这副躯壳毕竟不是自己原来那副,还好原主经常做事情,蹦着跳着,整体的体能和柔韧性勉强过关。加上后期的锻炼,再次拾起太极应该没问题。而且她身上有加持buff——力大无穷。

这个技能黎清三更半夜研究过,这是一个被动和主动同时发生才能触发的技能。所以平日里,她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早饭过后,云及便去上村学了。黎清给他装了些李子,李子是自家后院产的,可以分享给夫子和同窗。

“阿清,我们娘俩要想个赚钱的法子了,云及上了村学,我们的开销只增不减,我怕这样下去……”

姜氏忧心忡忡。

自从上次云及被拐走之后,姜氏对他看得越发的紧,甚至是只要云及离开她的视线,她就得叫两声儿。

黎清问姜氏:“娘,再过几日云苔籽要收了吧”

“是,我们田地不多,都种了桑树了,便没有栽苔菜,这几天天气好,别家都在收割打云苔呢。”姜氏说道这个云苔心里颇有些发怵,这东西招蜜蜂,她小时候被蛰过,留下了心理阴影。

只是这赚钱和苔菜油有啥子干系怎么扯这里了

村子里有家榨油作坊,专门榨油的,是属于孙氏族下的榨油坊,由孙五叔掌管着。

平日里吃的油便是他那里打来的。很多农户收了菜籽,便会送到他那里去榨油。作坊里收取少量人工费,也收菜籽油。

没有种云苔的人家想要吃素油,便去作坊打油。

“娘,我们家还有多少油”

黎清准备打这个油的主意了。每回炒菜,自家是要放菜油的,只是放的不多,堪堪能够让菜捂转就可以了,所以饭菜缺乏一点儿油劲儿。

至于猪油,家里有个瓦罐子,里面大概有半罐子油,平日里除了吃面条,很少动它。

“还有一壶,怎么”

“现在油多少钱一斤呢?”黎清又问。

对于油这玩意儿,黎清一定要先计较清楚,免得到时候姜氏不肯。黎清猜测这油应该不便宜。

“一百四十文一斤,比盐还贵,盐才卖70文一斤呢。”

贵吗?黎清半天没反应过来……

仔细想了想,确实贵了。

也就是一两银子,只能买不到八斤油。如此黎清心里又有了计较,油这么贵,姜氏能同意那个油条么万一把我打一顿,咳咳咳。

“娘,我想到一个赚钱的路子,只是需要一点油,不过我有保证,是能够赚钱的,而且暂时没人可以仿造。”黎清掩了掩嘴。

她仔细观察过几个市场,都没见到过油条这种小吃。那晚瞬移到的夜市也不曾见过,所以她断定,油条是不曾出现过的,可能是暂时没有这个条件吧。

姜氏仿似双眼放光:“什么法子?”

“等你们尝了才知道。”黎清故作神秘。

她表示自己根本没炸过油条,只是曾经参与过别人的油条制作过程,才有幸知道了油条的做法而已。说白了就是做了旁观者。

现在她要实验。

黎清将家里的稍微大点的汤钵子找了出来,一共三个。

随后在姜氏肉疼心肝儿疼的注视下,从柜子里拿出麦粉,和老酵母。

一阵捣鼓过后,黎清拍了拍手上的粉,道:“好了,等发酵,晚上应该可以弄出来了。”

“阿清啊,这个……能行么”

姜氏不敢相信,这是蒸饼么还是蒸馒头这东西早就烂大街了好么?完全赚不到钱啊。

“就看晚上了。”黎清笑道,“娘,要是失败了,我就把这三钵子给生吃了。”

下午,云及下学回家。

“娘亲。”云及进门便喊。

姜氏去看田里的秧了,黎清一个人在家,她在锅里倒了油,准备炸油条了。

黎清一边扯面,一边对云及说:“小白,今日如何”

“甚好,娘亲在做甚”云及将书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上,随后跑到厨房。

“娘亲在给小白做好吃的。”黎清笑着说。

“小白来烧火。”云及一屁股坐在灶台后面的木墩子上,拿起一旁的柴往灶里添。

黎清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第一个陶钵里面的面切成一条一条的,两条合在一起,拿筷子一压,然后躺进锅里。油一滋,面条立即就如开花一样,膨胀起来了。

“好香!”

云及直溜溜的眼神盯着锅里。

“小白站开一点,小心油爆炸。”黎清自己没少上过这个当。

“娘亲,这个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个啊,叫油条……”

这油香味遇上膨胀的面粉,瞬间扩展了十倍,飘的老远。

也多亏了姜家周围只有王家一家,不然得引起轰动。

这年头谁家敢这般浪费素油

很快,第一根油条便成了。黎清将它挑出来,晾在一边,又开始炸剩下的。

每个钵子里的都分开放的,为什么不放在一起是因为每个钵子面粉里面放的老酵母和碱量不一样。油条这玩意儿,放多了酵母,膨胀的厉害,碱多了会很难吃,少了又没味儿。

黎清看见云及的双眼都快泛绿光了。也是辛苦他了,忍了这么久。黎清告诉他,这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等全部弄好了,再试吃。

云及小娃子自然是听他娘的话,为了不让自己流口水,去屋里喝了几大碗水,以此解馋。

在云及的注视下,黎清掰了一小块儿尝了尝,觉着味道还不错,就是厚实了些,一点儿也不酥。

第32章好吃

黎清将一整根油条都给了云及,云及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满口油香。

“娘亲,好吃……”云及捧着油条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脸满足。黎清又尝了尝其它两个钵子的,最终确定了第二个钵子里的是正常的面粉和酵母以及碱的比例,以后都可以按照这个比例来和面。

姜氏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油香,这香味又不是纯粹的油的味道,仿似里面夹杂着面粉。姜氏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早上自家儿媳妇问了家里还剩多少油……难不成?姜氏疑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将背篓随手搁在院子里,直奔厨房而去。只见三个钵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金黄色的长条,小的那个还在吃着。

黎清正在将锅里面没有炸完的油舀到罐子里。在这个油本就很贵的年代,油一点儿也不能浪费的。将就着锅里最后一点儿油,黎清将一旁已经准备好的菜倒了进去。

“阿清这就是你说的那种吃食?”姜氏指着油条十分惊讶。

她去看了看油壶,发现里面只剩下大半的油了。这玩意儿闻着老香老香的,却是油堆出来的,太浪费了吧,这东西能赚钱?不亏死才怪呢。才炸出这么点儿东西就费了一两斤油了。要知道一两斤油都可以炒一个半月的菜了。

想到这里,姜氏心痛万分,责怪黎清的话就快放到嘴边了。黎清见事态不对,怕是姜氏要生气了,急忙拿了一根油条喂到姜氏嘴边。油和着面的香一下子蹿进了姜氏的鼻子。

“娘,尝尝。”黎清笑道。姜氏本能的分泌出了唾液,她咽了咽,也不好责备黎清了,就拿着油条咬了一口。

这一咬,唇齿留香。

真香!

原来除了饼和包子馒头还有这样的美味,姜氏吃完一根又拿起一根。

趁着这个空挡,黎清添了几根柴火,随后揭开另一口锅的锅盖,里面是加了绿豆的稀饭。姜氏一手拿油条,一手抄起锅铲翻动锅里的菜。吃完一根之后她才想起来,她是不是应该训斥黎清一顿……

好啊,居然被自家儿媳给套了,顿时姜氏的嘴巴翘得老高。

“娘,我将这些给王婶儿送去。”

黎清用竹子编制的小框子装了七八根油条,每一根都有婴儿莲藕臂那么粗,合起来就是一个小框子那么多。对于这样的事儿,姜氏是不会拒绝的,王家有什么好吃的也不会少姜家一份儿,多年邻居做的俨然已经成了亲戚一般。

云及吃完自己手上的油条,便去洗了手。没有娘亲和奶奶的允许,他是不会自己拿来吃的。他看了看灶台上的长条长条的东西,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黎清回来姜氏已经将菜炒好了。

一家人上了桌。

“这东西叫啥名儿?你娘我活着么大岁数,确实不曾见过。”

“这个叫油炸鬼,也可以叫油条,油炸果。放进油里一炸,会迅速膨胀,是不是形象又生动?心血来潮想到的。”黎清笑着夹了一根给姜氏,又夹了一根给云及,最后才夹起来自己吃。

要是有豆浆就好了,可惜自己不会做。

“这东西能赚钱么?这么费油。”费油是绝对的,但是面粉倒是不废,发酵之后的面粉可以涨到原来的几倍大小,切下来可以炸很多。

“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这东西虽然耗油了些,但是未必得不到别人喜欢。”黎清道。姜氏也觉得有理,家里面暂时还能买得起素油。

“我计算过,按照三斤面,耗费一斤半油,加上损耗,一共是四百七十文的成本,保守可以炸出一百四十根左右,我们卖五个铜板一根,到时候我把粉条切细一点,有赚,或者我们还可以将就一些油做锅贴卖。”

黎清的意思是她只会这点儿技艺,先看看,能赚到钱就先干下去,赚不到再另外想办法。她有赚钱的门路,可是本金又从哪里来?就先从食物做起吧,民以食为天,吃最大。自己对与现代的食物并没有做过多的研究,一些寻常的还是能够做出来的。

谁都是从基础做起的,更何况老天爷没有让她直接来吃糠已经很好了,要是自己去了先秦,那可是只有瓦罐的年代啊。

“娘我们先在家炸好了,拿到草市去卖,先碰碰运气,要是有人买的话,我们就做这个吧,反正也就是赶集的时候才去,平日里织布绣花也不影响。”

姜氏点点头,她就拿出十两银子来给黎清霍霍,要是成功了,以后家里又多了进项,要是不成功,大不了她再绣几幅贡品,就出来了。姜氏如是想着。

云及在听到手上的好吃的是要赚钱的,吃干净手上的说什么也不再吃了。黎清知道云及是懂事儿,便道:“小白,今天这个我们是不卖钱的,离赶集还有三天呢,放着不吃就坏了,然后只能扔掉……”黎清摸了摸云及的头,这三个月来,云及长高了不少。

云及眼神一亮:“小白吃。”

姜氏也不会问这东西是谁造的,在她的意识里,油炸鬼这东西是从未出现过的,肯定是黎清想出来的。只有第一才会有巅峰,后来者皆是冒仿,绝对不会有第一赚的多。

她吃了油炸鬼之后,也看到了它的潜力。姜氏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姜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眼界绝对要比普通的村妇宽的多。

而黎清就更不用说了。

三日后,姜家两个大人背着背篓往草市而去,云及孩儿则是与她们在小路分开去了村学。

姜氏与黎清两人寻了个显眼的位置,便将自己的小摊儿摆开了。油条这今天一早炸的,现在还酥脆着呢。

这东西从来没有人见过,更别提吃过了。没有在现场炸的油条,香味不会那么浓郁。很多人闻到了香气,看了看摊子上的几盆子,由于太过陌生而收回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

黎清也不着急,只要有一个人上门,油条的销路就不愁了。

第33章卖油条

“这位小娘子卖的是吃的么闻起来挺香啊。”

终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来了。

黎清微笑着,那笑使人如沐春风。姜氏去买纸袋了,用草纸袋隔着,避免油沾到手上。

“这是新做的一种吃食,素油炸的,很香,很好吃。”黎清说着便从一旁的篓子里端出一盆儿切成小块儿的油条,递到这人面前,示意他可以尝一块儿。

那人也不客气,本来就是个新鲜物,又听说是素油炸的,看这通体金黄的模样,肯定废了不少油。

一口下去,唇齿生香。天,怎么这么好吃那人还想再吃一块儿,可惜黎清已经将盆子收起来了。

周围渐渐围了人。

那人悻悻然,问道:“这东西叫啥怎么卖的”

黎清道:“此物名唤油炸鬼,寓意炸鬼,至于价钱……五个铜板一根。”黎清微笑依旧,但是周围的人一听价格,就散了大半。

这也太贵了吧!

一个猪肉馅儿的包子才卖二个铜板呢。这个什么孬子油炸鬼,居然卖出五个铜板的天价,抢钱啊!

“这么贵”那人明显咯噔了一下。

“想必客官也尝出来了,这油炸鬼是绝对用素油炸出来的,素油一百四十铜币一斤,我这里的油炸鬼用了不下三斤油,还不算麦粉和鸡蛋呢,成本高我们也没法子降价啊。”黎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众人一听,顿时一嘶。

草市虽然设置在码头旁,但这里不是很富裕,有钱人并不多见。听到这么点儿东西竟然炸了三斤油,顿时对这个东西充满了好奇。不过五个铜板,要不买一根尝尝,也至少吃回来几个铜板的油了。

无奈啊,这东西真特喵香,是油香啊。

黎清又把盆子端出来了。这次不止一个人尝,一盆很快被消灭个干净。

这下众人尝到了甜头,下了狠心。

“我买两根,这是十个铜币。”尝过的人立即抛出钱来,让黎清打包。

“我要一根。”

“来三根。”

好在姜氏回来了,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她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

黎清赶忙开始装油条,姜氏负责收钱。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总算送走了这批客人,黎清的油条也卖的差不多了。本来就是试卖,也没有炸多少。看来油条确实很受欢迎啊。

黎清原本想第一次卖肯定是要费上一番口舌的,没想到天齐百姓这般给力,五个铜板一根的油条也不见吝啬,咬牙就买了。

试卖很成功,黎清打算进行下一步行动了,现炸现卖。这才是油条正确的开启方式。

殊不知,那些人疯狂的并不是油条好吃,而是吃油。油炸鬼一看就不同于烧饼,这可全是在油里面浸染出来的。不要以为谁都能吃得起油的,很多人家里现在还在吃着桐子油或者是直接空锅子烧菜,然后挤点儿油进去,将就着吃了。

所以出现这样的油炸小吃不受欢迎才怪呢,这年头谁敢这般浪费油?

瞧着还剩下十几根油条,黎清也不叫卖了,她和姜氏说:“娘,我们寻个摊子,就在这儿炸,边炸边卖。”

“这……岂不是还要背口锅来。”姜氏迟疑了,不仅要锅,还需要灶台和案板,实在麻烦,特别是还要防备东西被偷。所以黎清这个想法实在是不可行。

“不行,再打一口锅太贵了。”姜氏一口否决。

黎清想了想,觉得也是。

就片刻的功夫,一个背着一背篓菜的大汉过来询问道:“这位大娘此物是什么?像是油炸过得。”

“这是油炸鬼,是我儿媳想出来的一种小食,吃起来又香又酥脆,客官可尝尝。”姜氏将盆子端到那大汉面前,那大汉腾出一只手来,拿起一块儿吃,觉得甚是不错,便问了价钱。迟疑了片刻,他决定买下剩下的油炸鬼。

显然这是一个大客户,黎清为他打包了剩下的,封了两层,放进了他手提的篮子里。

“咦~是你啊,上次卖莴笋的那位娘子。”那大汉先是惊讶状,随后便嘿嘿的笑了两声儿。

黎清起初也没有想起这人来,仔细回忆之后,两个人重合起来,笑着说:“客官生意兴隆。”

“咳咳,承蒙小娘子吉言,在下是码头旁食肆的主人,人唤我一声儿关大郞。”关大郎自我介绍道。

姜氏一瞄,似乎这个关大郎的苗头不太对啊,不过也不算出格就是了。自家儿媳妇自己还是相信的。只听得黎清道:“妾身本姓黎,夫家姓姜,这是我婆婆。”黎清扶着姜氏的手臂道。

那大汉的眸光似乎黯淡了下去,不过笑容依旧。

“姜大娘安。”

“关相公安。”姜氏亦是礼貌的答道。

“我食肆就在码头边上,欢迎二位来我食肆餐饭,不早了,小子就此告辞。”关大郎抱着自己的东西,做了告别。

草市这边也有颇多的挑货郞,都是十里八乡的百姓过来贩卖的。交了所谓的一个铜板的摊位费之后,黎清和姜氏两人收起自己的东西,背着背篓,准备去逛逛草市。

大多数是售卖自己做的东西,有卖扫帚的、卖鸡蛋的、卖斗笠蓑衣的、卖糖人儿……等等,充满着民间气息,这是在现代完全找不见的了。

黎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小日子甚是悠闲,小小隐于野、大大隐于市。曾经从未做过小生意的黎清,也要开始做卖货郞一样的人养家糊口了。

回到家之后,黎清和姜氏清点了今日的收成,原本就是打着保本的旗号做第一笔的,所以才会切了让众人尝尝。

今日一共免费赠送了五根油条,也就是二十五个铜币。装铜币的篓子里有五百二十五个铜币,也就是说卖了一百零五根。成本大约算是二百个铜币,赚了三百二十五个铜币。

俩人相视一笑,家里又有了进项,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黎清尽量在炸的时候控制好,少浪费,以求最少的成本达到最大的利润,当然人工费是不能算的。油条这个东西做法很简单,虽然短时间内没人可以模仿,但是却不能小瞧了古代人的创造力,不然后世也不会满大街早餐店都有卖了。

等到有人造出来之后,黎清便打算做另外的东西了。

下午,云及回家,黎清在院子里考查他的功课。

第34章不背完,不给梯子

“今日上午是姜夫子讲句读和三字经,下午樗夫子讲授论语,三字经我已经背的滚瓜烂熟,觉得很是无趣。”

云及嘟囔着嘴,又说道:“娘亲樗夫子有单独给我指点,这是不是就是另眼相待呢?”

黎清噗嗤一声儿笑了,云及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是不是就是另眼相待呢?怎么就这么可爱呢,这孩子,瞧他这话说的。

“这件事你的同窗知晓么?”

“知晓。”

“樗夫子单独指点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还是隔离了人群呢”黎清问。

“是在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对你另眼相待呢?其实他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该指点的时候便会指点呢。”黎清翻着云及的书,这书是姜汤臣还在世的时候购买的。

早在二十年前活字印刷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这大大降低了书籍的价格,使得更多的百姓可以看到书本,学到文化。你可以说,活字印刷的发明直接推动了整个天齐朝文化水平的提升。

“我明白了。”云及点了点头,又将夫子给他布置的作业给黎清看,黎清给他纠正了一些错误,完善了一下。

云及是个很有创造力的孩子,只消黎清稍微提点两句,他便能举一反三。而且他还有一个特别令人羡慕的技能,过目不忘。

这个应该是天生的,黎清记忆力很好是后天训练的。她每每想到此,就对云及羡慕的不得了,但是又拿他没办法,谁叫孩子她们家的呢?

黎清每日要织布纺线,姜氏绣花。两个大人偶尔去田里看看,拔一拔秧田里的草。菜园子里的菜也换了一批,种上了四季豆等搭架子的菜。桑田里的第二批桑叶孙二叔家也摘了去。

黎清去看过他们家的蚕宝宝,长势喜人,就是味道稍许大了些。黎清终于知道为什么姜氏不养小动物了,怕是嫌弃味道大吧。再加上屋里有读书人,同窗上门,看了不好,所以姜氏不养。

不过这几天,姜氏居然放下了针线,开始做起了木工。

“娘,你在做甚”黎清问道。

“阿清,快把我房里的锯子锤子都拿来,夏天来了呢,建个树屋给云及孩儿玩儿。”

“树屋”

黎清望着院子外面,院子外面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树。姜氏已经将大部分材料抗过去了,黎清转身进屋拿了工具。

她心里盘算着,河边的风景是极好的,然后在树屋里乘凉,看着外面的河景。

想一想,美滋滋啊!

黎清已经将树屋划归给自己了,姜氏口中的给云及玩儿,已经被她抛诸脑后了。

“娘,未来帮你。”

黎清的空间思维能力自然比姜氏强,她听了姜氏对树屋大体的描述之后,又提出了改造方案。

两个人就这么忙活了四五天,终于将树屋给建了起来。

里面大概有二米高,正方体形,可容纳四人左右离地面有二米半的样子,姜氏从屋里拿出了短梯,长度刚刚好。

这树屋全用竹子做的,后院儿的竹子为了建造这个树屋,砍去了一笼,留下坑坑洼洼的一下片,像极了癞疮。

树屋里面不仅能够遮风避雨,还开了小窗,可以透光。

完美!

黎清觉得很有成就感,这是上辈子想做也做不了的事儿啊,今日给做成了。

翌日一早,姜氏清扫了树屋的露水之后,便带着云及过去了。黎清觉得姜氏今天的笑容怎么有点阴恻恻的呢

黎清看着云及欢欢喜喜的爬上了树屋,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云开雾散了似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见姜氏迅速跑回来,拿了云及的课业,又跑回去。

树屋里放了桌子和凳子,就差云及孩儿和书了。

黎清走到树屋底下,她捂着嘴笑。云及傻乎乎的从姜氏手中接过书本,刚转身放到桌子上,回头一看梯子没了。

(#Д)

“奶奶,快给我梯子,我要下来。”云及喊道。他不要在树屋里了,他还想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一块玩儿呢,可是为什么没有梯子

“梯子你娘亲拿走了,她去桑田里采桑椹去了,没有梯子哈。”

姜氏只不过是将梯子放到了树屋的另一边儿,云及压根儿就看不见。

“哈哈哈哈。”黎清心里已经笑得不能自已,怎奈何要配合婆婆,所以憋着没笑出声来。

古代的某些母亲,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约束自家孩子,让他刻苦努力读书。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让自己给碰上了,还是自家的娃娃啊。

“听奶奶的话,好好读书,你完成了今日的任务,我便拿梯子给你。”

云及:“……呜呜呜,娘亲快回来啊,我要梯子,呜呜呜。”云及哭哭嚷嚷的。

“小白乖啊!你把书背完了,奶奶就把梯子拿回来给你。”姜氏站在树底下哄着云及。

没法子,太高了云及也怕跳下来,只好乖乖的读书。

黎清真的跨上了篮子去桑田里采桑椹了,既然婆婆都这么说了,一定要言而有信,做一个好母亲才是。

姜氏这么做是怕云及贪玩不小心出事了。上次的余温还没有过去,虽然村子里人为的危险因素已经没有了,但是不可忘却门前那条大河。

每隔几年就有好些娃娃死在水里面,那些父母啊苦天喊地也喊不回来他们的孩子了。

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云及是个乖孩子,他懂得分寸。

姜家桑田里的桑树长势很喜人,前两天才被勒去了叶子,这两天就开始新发芽。

桑葚如葡萄一般,紫黑紫黑的,一捏全是紫色的酱汁,很饱满。然后黎清看到几只虫子的尸体躺在她的手上。

(⊙x⊙;)

还要吃么

……

真香。

……

转眼就是端午节,端午节是个很隆重的节日。从五月初一到五月初五,一共历行五天,这是最基本的。

五月初一,姜氏便开始去山上采集花卉插在自家院子里的瓦罐儿里。不仅仅是姜家,整个天齐朝家家户户都如此,这时候花农门赚得个盈满万贯。

第35章端午节赛龙舟

还得寻来薄荷、艾叶、蒿草等植物挂在门梋上,以示辟邪。等到了五月初五,正式端午节那一天,用草煮水沐浴,来驱邪避害。

有更讲究的人家,还要做白索、香包、符头钗等,可以自己戴,也可相互赠礼。

大叶柏、十里塘、十块田三个村子会在五月初五时,宁河的水流平缓之地举行龙舟竞渡。

年年如此,只为一争高下。

这件事得到了乐旭县令的允许,每年县令还会来观赛,并且县令还会准备彩头,是二十两或者价值二十两银子的物什。

二十两银子可不少了,寻常百姓家可过一年,可以拿钱也可以要物。

早在两天前姜氏就已经到同村刘老三家买了糯米回来。姜家没有吃粽子的习惯,但是每年还是会买些糯米,不做粽子,做糯米饭。

除此之外还要喝雄黄酒,并且将雄黄酒到房前屋后,遏制蛇鼠虫蚁。

平日里家里很少吃肉,这次姜氏将挂在房梁上的腊肉给取下来了,做腊肉土豆烩糯米饭。

云及今日过节沐休,很是乖巧的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别看他只有五岁,村子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个年纪开始接触家务的。农村的娃子也没个谁是娇生惯养的。黎清懂得去引导他,不至于让他厌倦家务事。君子不可不识五谷,黎清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养废了。

午饭后村子里的人都自发的到宁河的浅水区而去,那里人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坡儿滚。

黎清背着背篓,姜氏挑着担,云及拿着一只小板凳,他们要去卖油炸鬼。这种事没什么好丢人的,去坡儿滚除了看龙舟,便是贩卖东西,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在那里还可以遇见走南闯北的挑货郎。

虽然去的还不算早也不算晚,但是已经有很多人都已经聚集在河边了。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到水面上几艘龙舟。

按照往年的惯例,十里塘村的龙舟是由村里的猎户,有把子力气的农民以及秀才等组成。

十里塘是由二十一人组成的团队,两头舵手、鼓手和锣手各一,中间划手十六,两名替补。

黎清将自己的小摊儿挨着一家香包摊子摆好。

附近有卖烧饼的,也有人早就搭好了篷子卖些酒肉。经过研究,前不久黎清弄出了锅贴。所以这次他们端了一盘锅贴过来,里面包的是素馅儿。之前卖油条大概挣了有一两多银子。按照这个速度,黎清想,她在年底应该可以存够下一步的本钱。

油炸鬼已经不是人尽不知的了,很多人都吃过姜家小食摊儿上的油炸鬼,那滋味甚是不错。所以刚刚将小摊儿摆好便有人上前来问了,很快人满为患。

不知情的人对此分外好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如此受欢迎?黎清炸油条的技术越发成熟,最开始还有点僵硬的嚼劲儿感,现在只剩下酥脆感了,所以很快两挑被哄抢一空,倒是锅贴无人问津。

和风吹拂下的宁河荡起阵阵涟漪,不远处的四角亭子里坐着三男一女。男的梳着戴冠得发髻,女子梳着少女发髻,头上未带朱钗。

他们都做着一件事,那就是吃黎清的油炸鬼。

“嗯,想不到这蜀地乐旭还有此等小吃美味,这是我们上京都不曾有过的好物啊。”其中一男子吊儿郎当的坐在凳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将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公子,小的方才在那妇人的摊子上还看到了上京新出的小吃锅贴,没想到锅贴的做法已经流传到了这偏远的蜀地了。”一旁的小厮拱手垂腰道。

那小厮口中的公子立刻端正了身子,望向对面的一男子,对面的男子长得周正,唇上留着一排胡须,剑眉浓密,看起来严肃得很。

“廖兄,你怎么看?”

“瞧着哥哥说的,那锅贴又不是什么独门绝技,咱们上京能有人做得出来,这蜀地未必没人能做。”还未等那廖兄开口,一旁的小姑娘倒是先说了,话里话外一股子揶揄。“倒是这油炸鬼,头一次见,新鲜的很,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让这玩意儿膨胀的这般厉害。”

“小妹此言有理,我看这东西怕是用了酵母子,以前也有人这般做过,吃起来又硬又干,没有这个这般酥脆罢了。”另一边的男子盯着手上的油条说道。

“我忽然闻到了商机,若是我们将其带回上京……”那吊儿郎当的男子兴奋的说道。三人俱望向那位廖兄。

这位被称做廖兄的人是位苏商,苏州廖家的嫡长公子廖兴,素有商界铁面王之称。缘由便是那张冷脸,让人不寒而栗,两股战战。这样的人不去打仗都可惜了,只要一上阵,一张脸足以吓退百万敌军。这是民间对廖兴的评价。

“若是能将配方买下来,也未尝不可。”廖兴道。

几人早就习惯了自家大哥那张冷脸,围在一起进行讨论。

其实廖兴并不是故意这样的,而是他天生患有面部肌肉僵硬症,俗称面瘫,这件事除了自家人知道外没人知道。久而久之便在他人的心中留下了铁面的印象。

这边黎清的锅贴也快卖完了,锅贴底部油香酥脆,馅儿料十足,盐味较重,大部分被隔壁酒肉小摊子里的人买走了。

周围的人见黎清的东西卖的快,不由得眼红,大庭广众之下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死命的吆喝,期待更多的人买他们的东西。

黎清也落得个轻松自在,可以带着儿子去给自己村子里的龙舟摇旗呐喊了。姜氏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场这样的龙舟竞渡了,内心早就没那么期许。她现在对卖钱的小摊子更感兴趣,于是主动守了摊子。黎清背着云及往河边走去。

“廖兄,我派人去那小摊问问,以最低价买下来,拿到上京和苏州去。”那吊儿郎当的男子是廖兴夫人的弟弟张德盛,也就是所谓的小舅子。而那剩下的男子则是廖家嫡次子廖永,小女孩则是廖家六小姐,是庶出,却和这三人交情甚好,所以这次来蜀地也将她带上了。

第36章谈价

商人家的女子没那多讲究,何况廖家长期有海外生意,所以家风也开放些。他们这次来蜀地是为了寻找到更好的蜀锦货源,正好遇到端午佳节。

宁河边上的乐旭县临水,故而有龙舟竞渡。他们来此也是为了看个热闹,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了黎清的小摊子,见到了油炸鬼。而此时的黎清已经去河边看竞渡了。

“娘亲,快看,是刘秀才,那是我们村的龙舟。”云及兴奋地指着远处的水面。

黎清跟着云及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几艘龙舟正浮在水面上,上面坐满了人,严正以待,只等县令一声令下,即刻离弦。

锣鼓震天,县令举起了令旗,众人凝声屏气。

仿佛有啪的一声,县令苏徐宁划下手中的棋子,三艘龙舟飞的似的往前涌去。

岸上的人都摇旗呐喊,这里站了至少有三个村子的人,黎清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直接划船的人手势整齐划一,长条的龙舟在他们的船桨之下,在水面上,如同飞起。

为了能够让百姓知道是哪个村子的龙舟,每条龙舟上面都挂着彩幡。

十里塘是红青相互参杂的彩幡,在第二的位置,第一是大叶柏村的。他们中间的几乎是猎户,体力上就胜过其他两个村子。

龙舟渐渐远去,河岸上的百姓也追逐着过去,黎清背着云及不方便奔跑,只好远远的看着水面上三条越来越小的龙。

古人玩儿的花样一点儿也不输于现代人,黎清从龙舟竞渡等端午佳节的活动感受到了生命灵动的气息,一种热情昂扬又向上的感情,从黎清心底涌起。

最后是大叶柏村赢了,十里塘第二,十块田第三。

听人说中间发生了什么弯弯曲曲,好像是谁撞了谁,黎清并不关心。她带着云及逛了逛路边的小摊子,买了些可人的小玩意儿给云及。

等她回到自家小摊子时,发现姜氏已经不在那里,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等待着。

“敢问小娘子是着油炸鬼的卖家”那小厮低头笑问道,很是有礼貌,训练不俗。

姜氏不在,黎清顿时心生戒备。

“你是谁?”黎清问。

那小厮并不答自己的来历,只是说:“我家主人对小娘子的小吃食很有兴趣,已经邀请了您家长辈前往商谈,派小人在此处等待,免得您因为找不到人而着急。”

“哦”

没想到竟然有人看上了自家的炸油条,黎清打量着面前的小厮。从对方的一言一行看,其背后的主人家教还行听其口音更不像是本地人。

宁河这边人本来就比较多,这个时候找人商谈,那么对方应该是正经的商人,不像是恶霸之类的。

“请小娘子随我来,我家主人和您家长辈在这条路尽头的沧浪亭里。”小厮看黎清背着孩子,便自发的挑起担子背起了背篓。

黎清点点头道了一声谢,朝前走去。

“公子,人来了。”小厮搁下担子。

姜氏见黎清来了,仿佛一下子拥有了主心骨似的。她一个村妇很少见过外面的人,这会子正局促不安的坐着。这群人想从他们手上买得油炸鬼的配方,她虽然炸油炸鬼,但是最终的做法却是黎清掌控着,她又哪里知道什么配方呢?

没想到这小小的吃食,竟然有幸被商人看上。

姜氏虽然算学不怎么好,但是那些人打算出二十两银子买配方,她对此是极为鄙夷的。她和自家阿清只不过在码头上卖了三四次油炸鬼便赚了一两多银子,也就是说大概年末的时候就能赚上二十两银子。

这群人真敢欺负她是一个村妇,真以为她见识低呢?

之所以不会局促不安,是因为面前这个冷脸,跟个阎王似的盯着她,背都凉了。

“阿清。”姜氏急忙站起来迎上去,从她背上接过睡着了的云及。

“听说你们想要购买我家的配方”黎清先入为主,让这些本来想好措辞准备价格一降再降的商人瞬间懵比。

“我们是苏商,远道而来,恰巧看到油炸鬼这种小食,表示很有兴趣,希望姜小娘子能够将配方卖与我们,将这小食带到北方去。”张德盛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黎清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山野村妇,具体的感觉像什么他也说不明白,不容小觑就是了。

一旁的廖六小姐则是给黎清搬来了凳子,倒了茶水。黎清顺势坐了下去,桌上的茶水并未看一眼。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呢?”

此时黎清身上温婉的气息已全然收起,那模样就像老辣的商业精英似的。就连平日里相处的姜氏都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黎清这一面。

这儿媳妇是个能干的。

“这么说姜小娘子是要将油炸鬼的配方卖与我们咯”廖永道。

“这是自然,但是我卖给你们不代表我不能在蜀地贩卖了,公子方才所说的是将这种小食发展到北方去,既然如此我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呢?”黎清这才端起桌上的茶优雅的喝了一口。

廖兴面瘫脸下流过一丝惊讶,这穷乡僻壤的蜀地村妇身上竟然能够看到闺中贵妇的影子,难道此人来历不凡

因为本就本就临时决断,故而并没有调查对方的底细,难不成真的是低估了看来二十两买不下来了。

廖兴权衡了一下,决定以一百两买下油炸鬼的配方。廖兴在桌子底下比划了一根手指,并对张德盛使了个眼色,得到了他的回应。

“一百两。”张德盛对黎清笑说道:“姜小娘子的油炸鬼卖五铜币一根,不算贵,也不便宜,一百两不买断,只是我们将其带到北方去,您看是否可行?”

黎清迅速在心里计算,按照县里的房价,一百两盘不下一家店铺,所以一百两不够。但是她还有其它的东西可以卖,所以不着急突然暴富。

这么想着一百两也算为合理,黎清打算再加一点儿价。

“一百五十两,我可以再卖点儿东西给你们,是和油炸鬼配套的。”

“哦竟然还有,可否告知是何物”廖永来了兴趣,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大哥要加价了。

“妾身做出油炸鬼,殊不知这其实是一种早餐点心,若是配以豆汁会更好,倘若诸位名下有食肆,这不失为一道好的早餐,届时你们赚的可不止一百五十两,小妇人偏安于蜀地一隅,完全影响不到诸位公子的生意。”

第37章敲定

四人对视,眼前一亮。

这小食首先有个产自于蜀地的噱头,再加上上京未有,是个新鲜物。最先开始倒是可以赚上一笔,等到了有人参悟他们也已经连本带利赚回来了。

“可。”

廖兴心里闪过一丝什么,但是他又没能抓住。以至于后来中年的他他捶胸顿足,要是当年他抓住了这个商机,那他就不止是苏州首富这么简单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们商拟了契约,派了张德盛与黎清一同到县里衙门交了税印押。当然税费不高,是张德盛交的。黎清在上面签了字画了押,当场写下了配方,包括水、面、酵母、碱等等得比例,十分详细。

更令张德盛惊讶的是黎清居然识字,而且字还写的好看。字迹一点儿也没有女子那种扭捏,反而有旷达之感。

这怎么就是感觉该死的不可思议呢?

带着疑惑和配方张德盛回了自己的商队,而黎清则是背着背篓拉着云及,带着姜氏乘船回了自家。

姜氏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此行竟然赚了一百五十两的巨款回来。对方给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五十两的银子。黎清将一百两给了姜氏让她存好,剩下五十两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晚上姜家被王家请去吃饭了,王洪氏今日确诊怀上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王氏,一整晚都笑得合不拢嘴。

饭后云及在扑流萤,王洪氏提起自家礼越,不由得泪湿了眼眶。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孩子了,听说镖局走镖,连孩子一起带走了。”王洪氏擦了擦泪水,黎清提醒她怀了身孕不要伤身,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王礼越被镖局的总镖头收做了徒弟,想来待遇还是不错的。

“唉,我有时都很羡慕你,至少孩子在身边不用提心吊胆的。”

“孩子是我们命的延续,我又何尝不提心吊胆呢?热了怕他热着,冷了怕他冷着,做母亲的总是习惯于为儿女操心。”黎清扇着蒲团扇驱赶蚊子,这蚊子也忒讨厌了。屋子里不知道被驱蚊草薰了多少遍,可就是赶不走。

“妹子,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好大,从前的你温柔贤淑,现在的你也温柔贤淑,可我却看到你刚强起来了,为母则刚。”

王洪氏生怕勾起了黎清的伤心事,说的小心翼翼地,还时不时瞄两眼黎清的脸色。

黎清不是原主,她对姜汤臣没有感情,所以体会不到失去丈夫的痛。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拼尽所有,去守护好这个家,能不刚么”黎清半开玩笑说道,引得王洪氏细细的笑了起来。

是夜,有月,天空一片澄亮。

端午过后,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黎清这几天不做油条了。她请人打了几块儿石板,磊在了院子的一角。

姜氏在屋里绣她的八艳图,黎清则是去后山挖泥巴,然后很艰难的运回来。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想办法实现……

拥有力大无穷buff的黎清做起力气活来得心应手。

一块重达百斤的石头在她手上拎着就跟拎个小鸡仔儿一样。

咳咳咳→_→

稍不注意居然就成了金刚芭比。

(⊙x⊙;)

千万不要被姜氏看见,不然她得吓晕过去。于是乎黎清就跟偷鸡贼似的,悄悄咪咪的在院子里干她的“大事儿”。

码好石头便去后院儿砍了竹子,没有现代的装备,只好用这些来充数了。黎清将竹子锯成一节一节的铺在石板上。

随后将前两天在河里淘的沙子铺在上面,再盖上另一块儿石板。沙子四周用木板堵住了,漏不出去。最后在最上面堆放了一个沙包,插上两块儿木头,用纸糊上。

黎清开始和稀泥。

这个面包窖的做法是黎清在现代某知名博主做的视频里学到的,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上。

实践证明,这个东西还是不错的。

为了不让这个面包窖看起来像个坟包,黎清也给它做了形状。

……

几天之后,黎清从面包窖里捡出了几块烤焦了的的“焦块儿”。

是烤过头了。

“娘亲,这是个什么东西?这几天娘亲都不管我了,全在弄这个,它有我长的好看么”云及站在黎清背后,双手背着一脸幽怨的碎碎念。

黎清:“……”儿子这一番冷宫妃子的作派是怎么回事?

姜氏也不知道黎清这几天叮叮咚咚的在干个啥,看样子像是在码一个灶台,最后做出来像个烧瓦的窑子。姜氏知道黎清不是在儿戏,但是她也忍不住抚额,看着满院子糟蹋成啥子样儿了

到处都是杂草竹渣,还满地泥巴。好好的石板地面给弄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好气哦!最后还要老娘来擦屁股!姜氏认命得拿起了扫帚开始打扫。

黎清没注意到姜氏在收拾东西,她一门儿心思的要烤出面包来,这几天尝试过几次了,不是没熟就是烤焦,没有计时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的东西可以拿出来。

要是姜氏知道她废了不知道几斤面粉了,一定会拿起锄头追着她跑三天三夜。

终于黎清又失败了三次之后,皮脆里软的面包被她烤出来了。黎清兴奋的抱起云及在院子里跑了几圈儿,随后在姜氏看傻子的眼神中平静下来。

要不是姜氏的眼神太吓人,黎清都想把她也抱起来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撒欢儿,成何体统,云及还在呢。”

姜氏白了黎清一眼,看向竹框子里的面包问道:“这是何物”

“娘,我前不久想试试看烤面团子,试了几天终于成功了,娘,您尝尝。”黎清将竹筐子拿过来,里面是几条面包。

姜氏掰开咬了一口,惊诧道:“你放糖了!”姜氏将掰下来那块迅速的塞进嘴里,嚼了嚼吞了。

黎清以为她要再吃一点儿,谁知道姜氏竟然将黎清手上的框子夺了过去,交给了云及。然后抄起扫帚……黎清见事态不对,赶紧跑。

“你这死妮子,居然连糖都敢放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知道糖有多贵吗?还敢随便乱整……”

第38章打谷子

“娘,别打,我错了,我错了……”黎清边跑边求饶。

“你给老娘站住!”姜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站住,站住等着你打啊?

云及:“……”

唉!娘亲还是那般傻乎乎,奶奶依旧宝刀未老。云及叹了口气抱着竹筐子进了屋,拿起姜氏撕了的那块儿咬了一口。

甜甜的,软软的,比馒头好吃。云及端坐在桌子旁小口地吃着面包。

黎清给姜氏细细分析了这个面包背后蕴含的财富,姜氏这才作罢不追究黎清。只是说以后有什么东西要和她商量,黎清就差没把头点成筛子了。

锅贴照样要做,赶集不再卖油条了,改卖面包。因为里面掺了糖,所以比油条贵一个铜币。

郑大郎已经多次对黎清表示想要学得油条的做法,对此愿交学费。黎清心里有了注意。

“郑掌柜,我可以将油炸鬼挪到你们店里,但是掌柜不是买断,而是分工,我只收取其每场所得之半,你搭好灶台,我来做,油你出,我这里还有其它东西,比如这个锅贴,是上京新出的吃食,锅贴的做法我可以直接交给你,不收钱。”锅贴这中小吃还是上次那几个苏州商人告诉自己的,所以那些人才没买锅贴的配方走。

郑大郎思考之后,觉得可行,于是两人签了契约,去衙门印了押。

此后黎清只需要逢集的时候背上已经发酵好的面粉和烤好的面包到码头食肆,摆下东西便可售卖了。

郑大郎的锅贴最终定价为素馅儿一个铜币一个,猪肉馅儿两个铜币一个。个头都做的比较大,所以买的人也多。而黎清这边少了油的成本之后,其实她赚的更多了。素油一百四十个铜币一斤,有时候涨价到一百五,从未降过价。两方均有利益所得,故未红过脸。

郑大郎的妻子郑汪氏也是个热情好相与的,得知黎清是个寡妇之后,对她颇有同情。黎清对此一笑置之,她不需要同情,但是也不能表现出抗拒。

黎清的面包在郑大郎的店里贩卖,成了一种新式干粮。有时候人们还能在里面吃到果干,便越发的确定了这东西的好。

和油条一样,面包也颇受天齐朝人的欢迎。特别是跑船的人,天气热的时候,就想吃点儿甜的,姜氏面包为他们的不二之选。

夏末也遏制不了热死人的天气,黎清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困难——田里的稻子该收了。

黎清手持镰刀站在院子里:“……”现代是机器作业,古代手工劳作,这些稻子明显是扒在杆儿上不想下来,难道我要一串一串的捋下来不成

想象一下画面,千千万万根稻草……手捋,然后手废了。

嘤嘤嘤(_)

为什么自己不是理科生,为啥子当初要学文,学文的在古代除了点之乎者也,还会啥?弄个炉子都要研究半天。

黎清内心是哭泣的。

“阿清,我看到有收割人进村子了,我们去问问价钱。”

姜氏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边走边对黎清说道。



收割人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有流动的收割团队呀。黎清接下姜氏背上的背篓,里面装了些刚从水里摘下来的菱角。黎清掏出两个剥了皮就吃。

“娘,收了稻子我们是不是还要把谷子弄下来啊?”黎清问。

姜氏不明所以的望了黎清一眼:“不打下来,你把稻草一起嚼了吃吧!”

黎清:“噢”姜氏说的是打下来,也就不是手捋,黎清松了一口气。

姜氏果然是个行动派,下午便和那四个流动收割人敲定了八十个铜币收割那一亩地。

村子里大部分人家是不需要流动收割人的,只有像姜家这样丧失了主要劳动力的家庭才会请他们。

姜家被排在第二个收割,所以是明天了,需要管他们的早饭。

一早,黎清和姜氏便请这四人在院子里吃了早饭。为了顶饿,黎清蒸了比较厚实的大馒头,每人二个,又炒了两个小菜配稀饭,虽然都是素的,但味道还过得去。

中午的时候,院子里就摆满了稻子,带杆儿那种。

结了钱之后,他们便去下家了。像这样的流动收割人每日的劳动量很大,收获的季节就这么十天半个月,他们要趁此机会多干些活,才能多挣钱。

黎清看他们各个晒得黝黑,手上不是裂开的老伤口就是老茧,感触巨大。是时代造就的这群人,他们抛下家里的农活外出作业,在这个没有机器的年代,自然的延伸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这几天天气不错,黎清和姜氏两人要是不是翻一翻这批稻子,等晒得差不多了。姜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把连伽,两人手中各一把。

黎清拿着手上这个头重脚轻的东西愣了好一会儿。

所以是要打吗?

黎清学着姜氏的样子,托着连伽的竹柄,扬了起来又落下去。上面的那块树藤编织的板子因为惯性转了一圈儿之后,啪的一声打在地上的稻草上。

原来是这样玩儿的啊。

黎清知道自己不能用力大无穷buff,所以她打的格外小心。万一这一连伽下去,谷子都碎成了粉末渣渣……姜氏一定会拿着连伽追着她打的。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才被姜氏拿着扫帚追过的黎清甩了甩脑袋,继续打着稻草。

两人花了一整天,才将谷子从稻子上脱下来,姜氏又跑去隔壁王家借了风车。

黎清:还要用这玩意儿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是有这个东西的,只是记忆太遥远,有些模糊了。因为记忆里有,所以黎清上手很快。

云及下学回来之后,也帮着两个大人做事情,他将打过的稻草一点一点儿往外面抱。得到了黎清真乖的夸赞后,云及更加卖力了。

没有什么能够比过娘亲的真乖,云及仿佛一瞬间充满了干劲儿,干活儿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这时候的亩产量可不像袁爷爷之后的那种。姜家这一亩稻子收了两石,两石一百一十八斤左右,还是中上水平的田地产量了。

等再晒两日,再丢掉十来斤水分,脱粒之后,可能有个五六十斤米。

五六十斤米大概可以吃上两三月。姜家一直吃的稀粥,很少蒸米吃,才能吃这么久的。

水田产业一直都是姜家的副业,也是整个十里塘村子的副业,大家都物事织业,种粮食也只是为了节约食物的费用罢了。

平日里姜氏便有屯粮的习惯,家里后山窖洞里囤了大量的土豆。家里桌子上最不缺的就是土豆这道菜了。

第39章云及打架了

转眼便翻了年,时间如同手上的柳絮一般留不住,黎清盯着手上的柳絮发呆。

二月的时候,她就将油条的配方以二十两银子的低价卖给了郑大郎,退出了这个饭圈,码头上大部分商户之家都认识黎清这个来自十里塘村的小寡妇。都说姜家那个寡妇小娘子,厉害的紧,无人敢欺。

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二流子。那些只要对她表现过流氓的人,都被她夜黑风高时,人静暗影处,一顿套麻袋狂揍。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来放肆了。

黎清及时抽身,回归于田园,走的就是那么悄无声息。等下一次逢集的时候,人们发现郑大郎食肆的油炸鬼摊子已经换人了,换成了郑大娘子。人们可惜的是,再也吃不到烤面包了,油炸鬼的味道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云及已经六岁,姜晓辉身上所附的知识已经被他学完了,他现在全心全意的更着樗夫子学习。

黎清发现这个樗夫子似乎在将她儿子往仕途上引,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也好在自己及时发现,若是未能及时,云及岂不是会变得和礼越一样这简直不敢想象。

六岁还是懵懂的年纪,这种思想的灌注下只会利益熏心,转牛角尖。黎清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教导儿子,可是时代不予许,看来有必要和樗夫子谈谈人生理想了。

黎清本打算再过一日沐休的时候再去找樗夫子,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下午,云及周身乱糟糟的,手臂上一片青紫色,脸上的泪痕也未干。这副模样不就是干过架之后的么

姜氏给他仔仔细细检查,发现手臂上和腿上有淤痕,其它地方并无不妥。

“那些个杀千刀的小渣子,竟然敢把老娘的孙子打成这样,看老娘明日不闹到村学去,打他个狗娘养的龟孙子啃泥巴。”姜氏最开始还在屋子里骂骂咧咧的,不怎么的,仿似气不过了,跑到院子外面的田埂上便开始骂,那声音,比乌鸦群叫还可品牌。

黎清给云及点了药酒,放他坐在床上,问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弄成这样,可以和娘亲说说么”

云及摇摇头,眼睛里血丝一片。黎清上前抱住他,道:“小白,你是娘亲最爱的小白,娘不会让你委屈。”

“娘……”云及扑在黎清怀里哭,“他们骂爹爹死秀才,还骂娘亲是个贱人,不守妇道,抛头露面,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吼~”云及一口气上不来,开始哽咽。“他们~呵~都打不过我,娘亲有教我武功。”

黎清:“……”她轻轻抚摸着云及的背,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看来是有人眼红啊,还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毕竟自己都退隐下来了,之前也没有发生过,没想到来了个马后炮。

云及方才说的是他们,表明了不止一人,是一群人。不,是一群孩子。

黎清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找娃娃发脾气,娃娃整日在学堂读书,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话呢?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些娃子的长辈们说了类似的话。

真是不得安宁呢,自己没本事赚钱便来摸黑别人,不让别家富贵。

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

“之后樗夫子如何?”

“樗夫子打了我们每一个三戒尺,我看他打其他人打的更重。”

听云及这么说,黎清心里有了思量。她决定明日同云及一同去学堂,她要看看樗夫子今日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姜氏在外面骂了小半个时辰,黎清本想拦着,一想到姜氏毕竟还有些威信在,便放任自流了。

本来这种泼妇骂街就是姜氏等人所擅长的。没想到姜氏这一骂,居然真的有傻子自投罗网。

那便是上次的那个李氏,李氏听着姜氏骂娃子,很不高兴了,便和姜氏在田埂上对骂。结果不言而喻,李氏落荒而逃,并且扬言明日要去夫子那儿告一状。

姜氏笑呵呵了,告啊,尽管去,看谁玩的过谁。

黎清哄着云及睡了之后,和姜氏说了会儿话,两人便会自己屋子养精蓄锐去了,准备明日的“恶战”。

“樗夫子,昨日村学似乎发了什么事,和我家那蠢娃子云及有关,故而今日我来看看。”黎清对面前这个老人是存有敬畏之心的。

“唉!”樗里疾大叹一声,道:“云及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慧,昨日之事,确实是其他几个孩子不对,我已经责罚,还请姜小娘子不要过多计较。”

“这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找一群孩子的麻烦,只是这些孩子今日能够说出这些话,明日他们也能做得出来,我不禁为他们的品行担忧。”

黎清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子不教父之过,子不教,师之过,你手底下的学生竟然如此恶劣,不是你的过错么

“你……”樗里疾一时语塞。

“我每日会辅助我家云及功课,从他的口中知道很多事,云及对樗夫子的评价很高,但是我觉得夫子似乎存有别样的心思。”

黎清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塑像一般威严,大家长的气势是给足了的。“夫子不觉得为时尚早么云及孩儿不过六岁稚龄,他本就不该被这种利益的事情蒙蔽了内心,可是夫子似乎很热衷于此事。”

樗里疾越听越心惊,自己的心事竟然在这个妇道人家面前无所遁形。不知不觉,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夫子的私心似乎管的太宽了些,今日我来此便是要和夫子谈谈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

黎清一直看着这位樗夫子,从文雅之士,到现在这个充满异心的老头子,只不过一念之间。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看来当初是看走了眼。

樗夫子有一颗爱国之心,他不希望国家再被北蛮欺压,可是这仅仅是靠培养政治傀儡就能做到的吗?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在扼杀孩子的天性吗?他知道,只不过执迷不悟罢了。

未来的变数那么多,倘若云及失败了怎么办还有已经出走的王礼越,王礼越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牺牲品。樗里疾下一个目标便是云及,黎清能够像王家人那样坐视不管么不可能的。

第40章谈谈教育问题

“我……”

樗里疾坐在椅子上,身体颓然了下去,活脱脱的枯槁老头。

“我知夫子专研先秦之学,也想过夫子未尝不曾读过《颜氏家训》,为人教子,需以品行为上,追名逐利者不可取,我一个妇人在家常对云及耳提面命,夫子是从那里出来的,也深知庙堂险恶,我只愿云及顺其自然,他未来想做什么,是他自己要走的,夫子只需稍加引导便可,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夫子的私心就暂且放放吧,黎清言尽于此,望夫子略思一二。”

“樗里疾竟没想到夫人的学识如此渊博,看来夫人对老朽已经洞察的清清楚楚,老朽有错,但老朽承认自己错了,不该牵扯无辜之人,但是老朽……恨呐!”樗里疾又忽的端坐在椅子上。他心里有遗憾,遗憾的是那份屈辱的盟约是他代皇帝签的。他恨,恨北蛮人的豪强爆掠。

黎清:你恨与我何干,与我云及孩儿何干

樗里疾签订的盟约恐怕和正史宋朝签订的那个檀渊之盟有相似之处。一个本来胜了却没有真正胜利的耻辱。

他接受不了才选择辞官归隐,可是那颗心却还蠢蠢欲动。

黎清道:“夫子应当明白一句话才是,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负其责,夫子是村学的老师,也是孩子们的老师,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国家之事,自有人去负责,与您还有多少干系呢?您这么费心费力的去做,又能得到些什么呢云及真的能够替您扳回一局么未来一切皆可变,不切实际的道理您应当是懂得的。”

樗里疾被黎清说得痛彻心扉,他不知是反驳还是萎缩。黎清今日的话竟是彻彻底底的打碎了他所谓的希望。

良久之后。

“或许你说的有理,我自持学富五车,竟然还没个妇人看得通透。”樗里疾自嘲得笑了笑,对黎清也是愈发的尊重起来。有这样的母亲教导,姜云及那孩子岂非池中之物我又瞎操什么心呢?

黎清:“……”妇人又如何?你瞧不起妇人么

“樗夫子能够想明白就好,未来的事儿,就让孩子们去闯,我们尽量铺路就是了,所谓泯然众人矣也不过如此。”

黎清言尽,向樗夫子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门。

樗里疾望着黎清的背影,思考良久。黎清给他的是一位老师的感觉,她身上所体现得气势,亦师亦母,竟然让他这个六十几岁的人背脊汗津津的,实在可怕。

若是对方是个男儿身,恐怕早已经名扬天下,而非在草莽之间浮沉了。樗里疾越想越心惊,简直恐怖如斯啊!

黎清刚出了门,恢复了一贯温婉的气质,就遇到一群气势汹汹的家长。他们有的还扛着锄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我说你姜家小娘子,你儿子打了我儿子,没想到你还真有脸来,还恶人先告状”为首的是刘三家的媳妇元氏,她手上拿着一根竹竿,大概有五尺那么长,一脸气愤的对着黎清。

“是啊是啊,我儿子带了一身伤痕回来,可把我心痛死了。”另一粉衣胖妇人道。

“也不知姜家娃子吃了什么长大的,竟然有那般蛮力,就连你家二壮都被打得起不来了。”一旁的瘦子蓝衣妇人附和。

“姜黎氏,若是今日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便与你没完。”

黎清被一群人围着,她很淡定的看着这群父母,他们个个都愤怒满满。姜氏从小路上狂走而来,那气场直逼二米八。黎清一见姜氏来了,也知道没什么她的事儿了。

讲道理要和能讲道理的人讲,像这种讲不得道理的人,黎清表示,就让姜氏和他们讲咯。

众人自知在村学里面骂架不太好,都自发的退到了外面。

“姜氏,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孙子,看看我家娃子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还花了老娘二十个铜板看神婆,真是气死人了!今日你们娘们两个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休想在村子里好混。”元氏恶狠狠说道。

“交代,老娘还没让你们给交代,你们还好意思让老娘给交代,你们的脸皮可真大!”

姜氏把黎清护在身后,一步也不肯退让。笑话,她可是村子里吵架的杠把子,退什么退

“我家云及打人,那是他活该被打,凭什么不能打”姜氏双手叉腰,挺起胸脯,活像一只护犊子的战斗威武的母鸡。

“什么该打姜氏你强词夺理!本来还想让你们赔点医费便罢了此事,看来不能善终了,你们姜家今日若是不给赔礼道歉,就休想安然回去。”李氏恶狠狠道。

“怎么,还威胁上了你们李家也不是个好东西,抢蚕花的时候,怎么不多藏几朵好让我们云及也抢不到啊!”

“你……”

李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后面的人挤到一边儿去了。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李氏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老娘还没有老到眼睛瞎了的地步,李氏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桑神娘娘显过灵的,没有找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狗的道理么蠢货。”

黎清心里泛起点点涟漪,一切豁然开朗,怪不得那平日里不现形的村东小混混会盯上自家,原来有李氏这个老妖婆从中作梗。黎清的眸子里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危险。

“姜氏,你孙子打了人,你还有理了?快点赔钱,赔钱。”一旁的一个布包头拿着钉耙的男子叫嚷道。

“赔钱想要老娘赔钱,先从老娘尸体上踏过去。”姜氏一把将黎清推出了人群,随后转身对上拿着钉耙的男子。“来呀!你一耙子撸下来,钱就到手了。”

见姜氏毫不退让,还向前挺了挺,身体都快挨上钉耙了。那钉耙男子瑟缩着本能的朝后退了两步。

姜氏见状,立刻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啦啦的涌出来,哭喊道:“呀!还有没有王法啊,居然聚众打人啦!老婆子就要被打死啦,打死人啦!”姜氏一边哭,一边到处撕拉,惹得众人不敢靠近她三尺之内。

第42章三月县试

云及不过七岁娃子,他没有成年人的思维,但是比一般的孩子来说却成熟了许多。原因在于,他有先天的精华和后天的优势集合。所谓先天便是他优良的基因,后天便是精细的教导。

黎清虽然前世只活了三十出头,但是她作为一个学者型的老师,本身就阅读过很多教育著作,也有实际的从教经验。教导一个孩子,于她而言绰绰有余。

如果说樗夫子是云及这两年来的文化上的老师,那么黎清则是云及仪态、道德与品行的老师。

云及平日里与村子里的小伙伴站在一起,就已经很容易分辨出来。一旦开口,便直接与他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也好在孩子的世界比较单纯,云及在同他们玩耍的时候,只是显露出大哥的样子,而没有被人嫉妒,反而受到了孩子们的欢迎。

孩子的世界基本都以强者为尊,谁有力便跟谁。云及得益于黎清太极的教导,而且黎清不讳疾他做农活,故而在武力上,云及略胜村子里的其它孩子一筹。所有的堆积在一起,便让云及有了更强悍的体魄。

云及心心念念的想要学武,追随王礼越而去,可惜从走镖之后,云及就再也没有听说过王礼越的任何消息。

转眼便到了县试的日子。

县试乃科举最基本的考试,内容不出墨义经帖,所考得不过就是学子对所学书籍等的熟悉程度,一共三轮三天。

前两轮都是笔试,最后一轮为面试。题目由县令等人出,监考者为县府的官员。

黎清早在前一天就拜托王家照顾一下家里,自己和姜氏带着云及赶到了县城。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故而他们当即住进了一家客栈。

此次考试樗夫子只推荐了云及一人,所以云及也没个同窗做伴。村学未曾结课,樗夫子只好将注意事项都说与了黎清。他知晓黎清是个明白人,而且姜家也没有其他男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委托了黎清。

毕竟是受过三纲五常的影响,就算黎清的学识和一般读书人无二,且见识不凡,也无法在樗夫子心中完全改观她是女人的事实。

一早黎清便给云及准备了干粮和水,云及一考便是一日,中途除了如厕不得离场,但是可以提前交卷。

云及提着姜氏给他编织的考篮,里面装着一壶水、一包吃的和笔墨,考试规定不得自己带纸进场,进去之前还要搜身。

和大多数陪同一样,黎清和姜氏在门口目送着云及进去。

像这样的考试为一年一次,也就是说云及至少也得三年才能获得秀才的称号。

黎清看这些参考的人,有些已经人至中年,甚至须发斑白,不过这都是少数。基本上年轻人占大多数,并且都在十岁以上。自家儿子应该是参考最小的人了。

乐旭县还算比较富裕的一个县,考棚是临时搭的,大约有几百个,还带了草做的屋顶,不至于被风吹雨打。

因为来的时间早,云及早早的就进去了,应该可以选到一个比较好的位置。黎清千叮咛万嘱咐云及千万不要选在茅厕旁边,更不要选在考官旁边,两者皆有所影响。

茅厕旁的考棚会受到生化武器的影响,而考官旁边则会遭受心理上的攻击。

县试比较水,这个水指的是不官方正版考题,而是题目由县令当场出题宣布,然后考生在自己所拿到的空白的纸上眷抄下来,而后作答。

这一件事,也很考验学子的记忆力,和写字的速度。县试对于字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高,因为大多数还是十来岁的孩子,练过没几年书法,怎么可能写的好看?

为了让云及更好的写字,黎清在家里专门划了一块地,上面铺满了沙子,云及拿着树枝在沙子上写字,等这个字练好了才能在纸上写。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性的过程,恰巧云及耐性还不足。所以他的字在黎清看来,还是很差火候,不过对付这一小小的县试足够了。

“娘,这天还没太亮,我们去客栈等吧,等差不多了再出来接小白,反正我们这样站着也不能帮到他。”黎清扶着姜氏的手臂。

姜氏原本想一直等下去,当年她的丈夫她也是这样等得,她的儿子也是这样等的,现在她的孙子她还想这样等。

恍然一听到黎清之言,她觉得,她不能这样等她的孙子了。姜氏心里咯噔一下,她怕了。

“也好,我们去茶馆泡壶茶也听听话本。”姜氏忽然笑了。

两人相互扶持着坐到了茶馆,花了十个铜币,便开始听说书话本。

“天生丽质难自弃,娥媚嫉妒总芳菲。没来由直下马嵬,铁马金戈战狼催,九曲海外有仙山,高人探知拟太真。时因涩涩而误国,叫他天子几行泪。这首诗单表帝王之情,实在荒唐,世世于民,困于后庭,举步维艰,大道即远,人情万端,杀身以成国,万千颠覆,呜呼而哀哉……”

黎清一坐定,便听着说书先生在说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古代的说书呢,感觉还不错。看了一眼姜氏,发现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说书人的言语中了。

这说书的很有水平的样子,说的话抑扬顿挫,偶尔还拍个板子强化氛围。对每一个角色的把控也很到位,底下的听众听得一愣一愣的,偶尔还做出吃惊,喜悦等表现。

再说云及那边。

云及是第十二个进入考场的人,他领了纸入了考场,寻了个不错的考棚。仔细检查过考棚内的每一处,才从自己考篮里拿出笔墨,小心摆放好。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承袭了黎清一贯的风格,那便是小心翼翼。为了防止不小心弄倒了砚台里的墨,云及将其搁置在离纸最远的地方。

一共有四张纸,其中一张为草稿纸,略显粗糙。另外三张为答题纸比较厚实,除了密封线之内的地方,其余皆是空白,答题时需要小心规划,避免出错。

规定了什么位置写名字籍贯和家族三代。云及暂时不动笔写,而是坐在座位上等待。毕竟是第一次上场写,稍微有些紧张。

黎清在家时也给他模拟过考场的氛围,他应当比其他学子更加稳当的。

用一句话来形容云及便是: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的一比。

第43章县试

可是一想到考场外的娘亲和奶奶,云及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云及越发的明白,读书做官才能让娘亲和奶奶免遭闲言碎语。只有站得越高,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娘亲不喜欢樗夫子教自己一些阴谋诡计论,不代表他自己不会去主动学习。为了娘亲和奶奶,他定要拼命努力的去争取。既能满足娘亲的愿望,又能保护她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黎清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不是表面的那般单纯了,要是知道了多半要吐血。

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县试的大门正式关闭,迟到的考生一律不再进入考场,考棚里几乎坐满了人。

挨个的清点了人数之后,正式开始考试。

县令在底下清点人数的时候,便已经将题目写在纸上,然后迅速有人进行多份誊抄,然后挨个传看。

几百个考棚不可能做到高声而语传递试题,也只能这样做了。

轮到云及时,他仔细阅读了题目,而后将其写在了纸上。

很多人以为自己记得住试题,而没有及时的抄下来,结果因为慌乱而丢失了重要信息。这样的结果是,允许看第二次。

云及却是不慌不忙,他仔细的阅读草稿纸上的题目之后,开始倒水磨墨,大约磨了半刻钟,云及才拿笔触墨将答案写在草稿纸的一旁。县试的题目都很简单,主要考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

如第一题,便是:“大学之道……则近道矣。”(《礼记大学》),第二题“孝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孝经》)云及只需要将中间空缺的部分填出来便可,这便是所谓的贴经。

今日所有的题目都是这样,等到了明日题型便会变化,应当会掺杂墨义的内容。不过那不是云及应该关心的事儿了,他现在要专心于眼前。

樗夫子说过,考场内的一切都要小心保护它的完整性,所以云及写字格外小心。大概花了两个时辰云及才将所有的答案写在草稿纸上。

这时已经快日中了,云及有些饿,他搁下笔,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将试卷儿压住。才拿起一旁的考篮,纸包里面是黎清为他准备的充饥食物,两个面包,两个馒头,还有炒小咸菜。

云及拿起馒头就着咸菜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吃着。他的眸光已经飘向了其它地方。

他的对面考棚里坐着一个带着簪子的男人,二十来岁的样子,应当是写累了,正坐着休息。仿佛是察觉到有人看他,那男子抬头,正触及到云及的眼神。

男子心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还是个奶娃子吧,怎么就来参加科考了天!哪个村儿的这般妖孽。

云及和那男子的一切小动作都落在监考官眼中。一来二人未曾作弊,二来二人无伤大雅,所以监考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男子低下头,唇角勾了勾,几岁娃子又如何?难道就读完了科考要求必读书目从娘胎里出来的也做不到这般迅速吧!我还是专心答我的题,避免出现纰漏。

两个人都不再关注对方,云及将馒头吃完,喝了水又吃了个面包饱了。云及又注意到斜对方是个老者,大概五十几岁,两鬓斑白,衣衫上还结着补丁,看起来挺穷的。

他正在慢慢写字,手上的笔已经出现了裂纹,有些残破,云及看了一会儿也不再关注了。

他现在要将力气都放到誊抄试卷上,不仅要写答案,还要写题目。

摆好纸之后,清心凝神,这是娘亲告诉他的法子,他照着用了。

提笔着墨,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好。樗夫子时常指导云及的字,樗夫子的字有几分自己的风骨,他从隶书里吸收了精髓,柔和到了楷书里。身所以云及对此有些继承,只是不太显露,在家时黎清又对云及的字有所指导,两者皆有所长,云及都默默的吸收着。

终于在日薄西山之前,云及完成了所有的题目。

接着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认为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才摇响了自己考棚的铃铛。

等考卷被监考官收走了之后,他才提起自己的考篮,迈着步子出了考棚。

云及不是第一个出来的,但也不是最后一个。考试的时间还没到,所有的考生都不得出去,前面交卷的都在门口等待着。

因为年龄小的缘故,云及是出来的考生中最矮的。众人都有些好奇,这个小萝卜头,这么小也来参加考试,怕是四书都没有看完过吧!

那些十二三岁的,原以为自己是最小的,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小,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反思。凭什么别人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就可以参加科考了自己却还没有进步。

云及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心思细腻,对此早已有察觉,所以并不愿过多接触。他自动提着篮子退到一旁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等待考试结束。

在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要绝对行为低调,不能引人注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及懂得这个道理,这是上次打架得来的教训。

上次的事,娘亲和奶奶帮自己解决了。如果下次闯下祸事,娘亲和奶奶无法解决,岂不是要连累她们云及万万不敢想象。

姜氏早早的拉着黎清在县试院门口翘首以盼了。黎清看姜氏那个样子,可以用四个字形容一下,望眼欲穿。

感觉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好失败哦,居然还没有奶奶爱的那么淋漓尽致。

黎清愿意对自己检讨三秒钟。

终于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了,大门即将打开。里面走出一群高矮胖瘦,老幼不齐的学子。

边走还边嚷嚷这次的题目。

“该死的,那篇《孟子》的,我竟然没有想起来,出来之后,又出现在我脑海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也有一道题没写上,就是那篇《中庸》里的,我现在也想不起。”说话之人颇为气馁,仿似这次考得不是很好。

“你们想不起来算什么,我做了蠢事,我看漏题了,等写完了检查时候才发现,只好掐着缝儿写了。”

第44章第二场

考完之后,有人欢天喜地,有人如丧考妣,黎清恍然有了一种高考的既视感。

等了许久,大概考生都走光了,黎清才看到提着篮子的小小的云及。

因为还是三月,倒春寒未过,姜氏怕云及冷,所以给他外面套了一件带绒的薄衣裳。

两人也没问云及考试如何,都心照不宣。急急忙忙的带着云及回了客栈,吩咐厨房做了热食来。

“小白冷不冷”黎清在客栈后厨要了些炭火倒进竹瓮子里,放在床边,让云及的两只脚踩在竹子编的瓮子上。云及的手脚都是冰凉的,这让姜氏心痛不已。等他被捂热之后,客栈厨房那边也送来了吃食。

客栈送的鱼炖豆腐汤,云及拿了勺子一口口喝着。他有些奇怪,为什么娘亲都不问他考的怎么样?不过既然没问,他也不敢说。

“明日是第二场,今日熟悉了,明天就容易了,我们云及是最厉害的了。”黎清笑说道。她拿了碗给姜氏乘了一碗汤,又给云及理了理衣领。

“今天顺利吗?”姜氏问云及。

“奶奶,都写完了,考卷上的我都背过。”云及高兴道。

“真好,我们云及就能干。”姜氏夸赞道。

“嘿嘿嘿。”云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知怎么的半夜竟然下起了雨,叮叮当当的打在屋顶上,使得倒春寒的威力又增加了几分。

考场要搜身,不能穿夹袄,无法只好给云及多穿几件单衣,外面依旧套了那件带绒的外衣。

黎清今日给云及准备了一个小火炉,巴掌大小,里面放了几块碳火,能带进去也罢,不能带就算了。主要是希望云及中午不要吃冷食,没想到竟然带进去了。

看着云及的背影消失在门内,黎清和姜氏站了一会儿,又去了昨日的茶馆,中午饿了便去外面的馄饨摊子上吃两碗馄饨,可怜的云及饿了只能啃馒头。

今日的题目果然与昨日有所不同,昨日是贴经,今日则增加了墨义,墨义类似于章句,即为解释,或者是说对经典的理解。还要求写一首小诗,不限制格律。

云及在学堂学的诸子经义的同时,也接触过作诗,他娘亲偶尔会写诗,写完便给云及讲解写诗之道。耳濡目染之下,云及也会写一点,但是总能够被黎清挑出毛病来。

黎清曾经专门跟着老师学过写诗,无论是古体还是近体诗她都能写。在给云及辅导课业的时候,也常常给他讲解一些诗。

云及先将墨义内容写完,墨义都比较简单,都是平日里夫子讲授过的,所以云及写的很快。但是也架不住数量多,云及写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然后还有几个贴经的题目,又花去了他半个时辰。

最后便是写诗,诗的题目是:“春”。一个字,简单又粗暴。

正值三月,春光明媚好时节,主考官出这道考题也算是应景了。此题对于云及来说,确实不甚费力气。他写过几首歌咏春天的诗,不讲格律,那么只需挑一首便可赋之而上。

但是转眼一想,春其实也算一个比较旧的题材,古往今来有多少仁人志士写过春天?恐怕主考官已经看烦了,若是不能别出心裁,入不得法眼。

这么一来,自己写的那些通通都不能再用了。

云及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坐在椅子上开始吃东西,今日黎清给她准备了炭火,故而考篮里的馒头尚且有余温,吃着比昨天好多了。

他今日又占据了昨日那个考棚,不过他的对面却已经物是人非。

昨夜一场雨洗涤过的空气清新无比,还蔓延着似有似无的花香,柳絮飘零,缓慢的落在地上和花瓣相依,地上有水,风吹过再也带不走它。

云及恍然觉得自己置身于天地之间,悠然之处,清心之感顿然而生。一时之间,馒头掉在地上了也未曾发觉。

他伸手接住了一片柳絮,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于是云及提笔写道:“昨夜西风扫落红,半生云卷半舒瞳。三山半过青天外,犹有绿枝俏墙头。”

写完下一瞬间,他猛然一惊,而后瞪大了眼睛。方才他做了什么好像写了首诗。

云及: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做什么?我刚刚做什么?

云及心里一连串的问好之后,恍然发现,他刚刚好像顿悟了。此时云及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好在他及时他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猥琐的捡起地上的馒头,擦了擦放进考篮里。随后喝了口水,开始欣赏起自己写的诗来。

娘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夸他的,云及心里傲娇得想着。检查之后发现没毛病,云及开始检查自己前面的墨义来。

发现了两处错误,都是写错了字,只好稍微修改了一下,整体看起来改动的地方虽有些突兀,却也不算难看。

云及呼了口气,再检查了一遍,便收起自己的东西,摸着跳动的胸口,拉响了考棚的铃铛。

监考官走过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试卷,按捺住心里的激动,面无表情的收走了卷子。

云及提着考篮出了考棚,他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出来的。

主考官正端正的坐在上方的椅子上,面色严肃得翻动着试卷。云及心虚的瞄了一眼县令苏徐宁,在他以为要被发现的时候,立即撇过脑袋。

苏徐宁自己出的题目,虽然看似死板,实则很灵活。叫你写春,实际上并非真正春,而是要去春这个季节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他一方面诧异这考生年龄如此之小,二方面是觉得对方可能是来玩玩的。可是一看前面的墨义,虽然解释的很稚嫩,但可以看出每一句话其背后都蕴含了较为深刻的理,唯一的几个贴经题也全对。

最后一题写诗,苏徐宁本来已经不抱念想了。这么大的孩子,基本上都没学过如何写诗,或者是才刚刚接触到,但是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孩子不仅仅写出来了,还写的不错。

“昨夜西风扫落红,半生云卷半舒瞳。”此句妙哉,有种荒凉过后的闲适之感,再看后面两句,虽明显没有前两句那么合拍,但是意境上比起前两句更为深远。

第45章

县试本来就比较水,县令虽然做了密封线,但是这东西形同虚设。

他偷偷翻看了一下云及的籍贯。嗯,父十里塘村姜氏族嫡支脉姜汤臣,母十块田村姜黎氏,有长辈姜贺氏。苏徐宁脑袋中闪过一丝熟悉,似乎这姜黎氏之名听过,还有姜云及,莫不是之前有见到过

苏徐宁又瞟了一眼云及,却没任何熟悉之感。

陆陆续续有人交了卷儿,也容不得苏徐宁再多想了。他又翻看了几人的试卷,年纪大点儿的墨义和诗都做的不错,年纪稍小一点儿的就不是那么如意了。但没有一人的诗作可以和第一份姜云及的比肩啊。

苏徐宁自然不能武断,这些卷子至少也得有三人同阅,进行对比之后才能出结果。

三日后便是县试最后一轮——面试。他倒是对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娃子好奇得很。若是一个可造之材才,那可就意味大了。培养一个厉害的读书人,可比上交的赋税多一成更有价值。

要是自己的地盘儿出了个大文豪,苏徐宁不敢想象自己的前途有多光明。咳咳,何况自己也不是挺有文化的么,至少现在比那小孩儿强多了。

终于等到了考试结束,大门一开,又是欢声笑语,又是怨声载道的。云及乖巧的提着考篮儿走着,忽的一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这位,我看你是第一个交卷的,不知答的如何”

“这位大哥,问问题前不应该自报家门吗?”云及白了他一眼,反问道。

“抱歉,是在下疏忽,在下乃乐旭县中管家书铺管尚轩,今年十一,目前跟随父亲学习。”管尚轩俯身一礼。

云及亦是礼道:“我是十里塘樗夫子的学生姜云及。”

“等等,小兄弟说自己是姜云及,请问你父亲可是名唤汤臣”管尚轩惊喜道。

“正是。”云及诧异,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父亲

“家父管飞鸿,乃是令尊的同窗好友,家父在家时时常提起这位英才,可惜天不随人……”管尚轩忽觉得云及的脸色不太对,立即转口道:“抱歉,我……呵呵,我们不说这件事了,我只是想问问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云及道:“感觉还行,若是没考上,我便明年再来。”

“别这么说,我相信云兄一定能考上的。”管尚轩笑呵呵道。

“借你吉言。”

管尚轩不管云及怎么想的,自顾自的攀上了云及的肩膀,做出了哥俩好的样子。

云及觉得这人仿佛有些自来熟,令他不太自在。

见着了姜氏和黎清,云及从管尚轩手臂下挣脱出来,对他一礼,道:“管大哥,我家长辈在外等候,不便多叨扰,再会。”

“好,下次再会。”管尚轩挠了挠脑袋,笑道。

两人拜别之后,云及提着篮子到了黎清身旁,刚到篮子就被姜氏拿走了。

“娘亲,这次我提前做完了,题目里还叫作诗,我写了一首,觉得还不错(≧≦*),等会儿我背给娘亲听呀。”云及开心道。

“好啊,那娘亲可要听听,咱们家小白小可爱写了一首什么诗呢。”

黎清摸着云及的头发,云及七岁,还扎着两个波波,若是眉间点上一颗朱砂痣,便像极了善财童子。如果再带个项圈,哪咤也别跑了。

就是该死的萌萌哒。

每次黎清见到都忍不住撸两把,直到云及头发快要乱了才罢手。

“三日之后前两场考试结果会张榜,上榜之人才可参加第三场面试,娘,我们是家去还是在此地等待呢?”黎清问道。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已经在县城里逗留了三日,姜氏有种想回家的冲动,但是她对孙子又充满了期待,想多陪一陪,但一想到花销,便打住了这个想法。

“不若我回家看看,你在此地陪伴云及我也是十分放心的,毕竟三个人的花销比两个人的大,明日一早我便回乡下去。”

黎清犹豫了一会儿:“也罢,你一个人小心些。”

“我自省的。”姜氏道。

“三日后便是最后一场,小白要记住,遇事不可慌乱,宁愿慢一点。”在黎清的认知里,云及前两场必然是会通过的,哪怕不是第一,却也不会出现名落孙山的状况。

“记住了,娘亲。”云及本来走在前面,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背对黎清道:“今日我碰到了管叔叔的儿子管尚轩。”

“管尚轩”

黎清恍然想起了云及口中的管叔叔是谁了,管飞鸿的儿子。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孩子,经常出现在姜汤臣的话里,还说两家要结为兄弟。不过黎清暂时对兄弟之事闭口不言。世间之事变数太大,切不可过早的下了框子,反倒圈不住鱼了。

“若是他有心与你结交,你就当作朋友,这是你父亲友人的儿子,理应与你做朋友。”姜氏听到了管尚轩,自然就想起了管大娘,这是她的好姐妹。管家对自家帮助可多了,现在孙子又见到了管尚轩,真是缘分呐。

“好的,奶奶。”

黎清牵着云及的手,三人朝客栈而去。

天还不亮,县试前两场的结果便已经张贴在了墙上,两个衙役守着,底下围了一群读书人。按照规矩,是两场综合排名,入榜者可参加第三场。

“中啦,我中啦!榜上有名,嘿嘿嘿。”一男子激动的手舞足蹈。

一时之间,场面出现两种极端,和一种是入榜者无不高兴,二是落榜者颇有丧家犬的意味。

云及还在睡梦中,黎清则早早的就起床替他看榜了。照例从第一看下去,见云及在第三的位置上,黎清缓步回了客栈,此时云及已经起身。

“娘,我去看看红榜。”

“去吧!”这种事还是亲自见见最好,黎清虽然已经知道结果,却并不阻拦云及。

天已大亮,完整的云被撕成了一片一片的飘洒在天幕,太阳从云的缝隙里溜进来照在大地上。

这一次云及只背了一个小包,里面放着笔墨纸砚,以防不时之需。

县试的最后一场是面试,面试见人,比起前两场来说,难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第46章

云及面带笑容,迈着小步子走进面试场。且不料今日来的不是很早,前面排了几十人。于是这个队伍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情况,一个小矮子站在队伍里,生生的使得长队出现了一道堑。

一旁维持秩序的衙役偷偷抿着嘴笑,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那个小矮子就是云及,云及因为年龄的缘故,特别的凸显出他的矮。

每一个人面试出来的人面部都似乎意味不明,这让外面等待的人莫名的多了几分紧张。

云及也如他们一样心里没底。每个人进去时间有长有短,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轮到了云及。

主考官依然是苏徐宁,他身旁坐了几位副考官。有面色严肃的,也有淡然的。苏徐宁坐在主位上,不过三十几岁的他看起来正泰安然。

“你是十里塘村姜氏族姜云及,祖父姜景言,父姜汤臣,两代秀才。”

苏徐宁此话说的既是问句也是陈述句,对于云及来说他只需回答便好。

“回大人,正是。”

早在齐太宗时期,就已经取消了对主考官老师的叫法,以促成所有的学生都成为天子的门生。

“你师从何处?如何学习?”

副考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不要吓着了云及这孩子。

云及就算天赋再过惊人也是一个村娃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县里,还是因为考试。平日里相处的人物都相对单纯,除了村子里针对于自家的一些不良因素之外,云及确实没有经过任何的大风大浪。

忽然面对几个有深厚官气的考官,内心都慌了,不过他强装着镇定,回答道:“学生师从村学樗夫子,平日里家母多有教导,夫子有好解时,家母会责令学生虚心学习,夫子之不足,家母亦会提点一二。”

“噢这么说来你的老师有两位一是村学的夫子,二就是你的母亲”副考官颇为惊讶,没想到一介女流之辈竟有这般能力。不过想一想,整个天齐朝皆是如此,举国上下的母亲都恨不得儿子多读书考状元,看来这位母亲也是如此了。

“是的。”

苏徐宁见云及礼数很是周全,小小年纪身上竟然带有公子气概,与之前进来的那些都大有不同,对云及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度。

没想到十里塘一个村子竟然能够养出这般孩子,甚好啊!之前也听说过十里塘桑神显灵,看来这还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有空可去考察一番。

“可是读完了《四书经义》”

“学生在夫子的教授下,粗略的读完了《四书经义》。”云及答道。

“那本官便考考你。”苏徐宁道。“何谓君子有三乐”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学生认为,人在世并要讲求一个孝字,双亲健在,有孝可依,此乃父母俱存之乐也,加上兄弟无故,兄友弟恭,是所谓家庭安康,这是人活在这世上最基础的,最后便是乐教于天下,即先闻道理,而后再传承,我想最后乐教育天下,应当是一份广阔的胸襟与情怀,学无所类别,教也应当广而教之,这是王天下都不能体会的快乐。”

“你七岁稚龄便有如此的见识,着实令我们惊艳了一把,确实很有天赋。”苏徐宁微微的点头,心道:“此子前途无量。”

几位考官对视了一下眼神,纷纷点头,随后朝着苏徐宁看了一眼,苏徐宁正襟危坐道:“你回去吧!等张榜。”

“是,学生告退。”

云及拱手行了个礼,退出了门。

天上丝丝缕缕的云逐渐散开,露出久违的蓝天与阳光的笑容。三月的风吹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外面排着的长队因为时间太久而站的懒懒散散。见到里面的人出来,立刻又精神了许多,出来一个便进去一个。云及径直走出了门。

黎清正坐在一个小吃摊儿上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忽然瞥见云及的身影。她将筷子搁在碗上,起身向云及迎去。

“诶诶诶,你还没给钱呢。”小吃摊主急忙追出来喊道。

黎清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道:“片刻即回,再煮一碗面。”

“小白。”

黎清站在云及不远处,朝着云及喊了一声儿。云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迅速搜索。

“娘亲。”

“快过午时了,饿了吧,娘请你吃面。”黎清拉着云及的手奔向小吃摊儿,小吃摊的摊主已经煮好了一碗面,端到小白面前。

“快吃吧,趁热吃。”黎清递了一双筷子给云及,并将他取下来的布包挂在桌角。

摊主擦了擦旁边的桌子,道:“这位娘子,我见这孩子是从考院里出来,这么小就能科考了呀,一定是个聪明的娃子。”说完摊主嘿嘿嘿的笑了几声。

黎清笑着点点头,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家娃子,觉得云及长的还蛮帅的。五官还未长开,有一丝丝的明俊之势。

“这年头,科考可不容易啊!今年的主考官是县令苏徐宁大人,这位可是当年的探花郎,学问啊,探花郎唉,可厉害了。”

摊主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听说这位探花郎也甚是严格,好多学子前两场都考的很好,败就败在最后一场,苏徐宁简直如钢铁一般,油盐不进。”

“……”你和我说这些有啥子用黎清依旧保持微笑,道:“我家孩子年岁尚浅,若是入不得确定大人的法眼,再多考几次也无妨。”

“娘亲,你放心吧,我觉得我能过,苏县令看起来和蔼可亲。”

黎清:儿砸,你莫不是搞错了?这个苏徐宁简直就是个笑面虎,表面上和乐乐的,暗地里却一点也不含糊。你说他和蔼可亲,不过就是被表象骗了罢了。

这些话黎清自然不会说给云及听,看云及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黎清觉得这次有九成把握。看来自己平日里有些低估了云及的学习能力。

第47章小河淌水

面试自然比前两场笔试快的多,天快要擦黑的时候,县试最终的结果已经张贴出来。

一群学子伸长着脑袋,盯着墙上的榜单,期盼找到自己的名字。

黎清带着云及在一旁看了看,见到云及的名字排在第二。一大一小两个人跑到一个小胡同里笑了大半天。

“好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家告诉奶奶和夫子这个好消息,你奶奶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说不定下次不会抽走树屋上的梯子了,哈哈哈。”黎清抚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对云及说。

云及:呃(~_~;)

算了,习惯就好。

自从树屋建成以后,每一次姜氏都会以各种理由把云及哄骗上去,然后抽走梯子。云及已经从刚开始的反抗到最后的麻木,姜氏很热衷于这样做。

黎清把这件事归咎于上次云及出事,姜氏怕了。

一般情况而言,只要县试的前两场榜上有名,第三场一般不会被淘汰。因为几百个人的笔试,最终只有一百来人上榜。而这些上榜的人面试之后也会留下几十,最多淘汰十来人。被淘汰的人也是极其幸运的人,这么小的淘汰概率,给撞上了,除了说幸运还能多说些什么呢?

“云及,云及,你在第二呢!”管尚轩朝着云及招了招手。

黎清困惑的看着云及,云及道:“娘亲,这就是管叔叔的儿子管尚轩。”

云及主动迎了上去,道:“管兄。”

“云弟。”管尚轩这个自来熟听到云及叫他管兄,他便顺着叫了云及弟弟。

黎清看这个名叫管尚轩的少年,五官长得周正,有一双笑眼,让人一看便觉得很好相与。身上的衣裳布料比起自家身上的可好多了,整整齐齐的。他并没有带着有色眼光看自家傻娃子,可见确实是个可结交的。

云及也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而纠结了,何况自家娘亲还在呢。

“这是我娘。”云及为管尚轩介绍道。

“清姨好。”管尚轩笑着与黎清打招呼。黎清点头回道:“尚轩好,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我家云及生的愚笨,也没结交过什么朋友,就拜托你多加照顾啦。”

既然能够开口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么自己应当是管家时常提到的人物,没想到姜汤臣与管飞鸿关系竟然这般要好。再结合自家婆婆之前与管大娘的交情可以判定出,姜家与管家的关系整体来说都不错。唯一让黎清疑惑的是,自己对这个管尚轩却只存在观念上的知道,其人并未见过。

“放心吧,清姨,云及弟弟小我四岁,我一定会好好相待的。”管尚轩做出一副大哥保护小弟的样子,拍了拍胸脯,向黎清保证道。

“乖,吃饭没?清姨请你到食栈吃餐饭。”黎清指了指背后的一家餐馆。管尚轩顺着望过去,旋即道:“多谢清姨,只不过今日尚轩考得第三名,需向家人报喜,不能接受清姨的邀请了。”

“真好,是个能干的孩子,既然你要回去报喜,那么清姨也就不留你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回十里塘了,有空过来玩儿啊。”黎清笑道,心里对管尚轩这孩子越发的喜欢。

管尚轩摸了摸脑袋,被黎清一夸奖,耳尖都红了,道:“有空我定会来拜访。”他看了看云及,拍了拍云及的肩膀,又道:“云及弟弟,有空我来找你玩儿,你要是上县城了,来我家书铺找我,我带你逛去。”

“好。”云及答应道。

黎清花了十个铜钱,背上包袱带着云及坐上了回家的乌篷船。

晚上姜氏和黎清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犒劳云及。黎清答应了云及做炸鸡,自然是兑现了诺言。鸡是县里买的,买了拿出去让姜氏杀了片下来。骨头炖了汤,鸡肉切成小块儿炸了成了鸡块儿。

这次没有吃独食,而是送了些给王家,黎清也没有空手而归,王家前不久在山上捡了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做成了风干兔,拿了一半给黎清。黎清觉得太多了,但是又推不掉,只好拿回来了。

秀才之前的三次考核是在同一年的同一月,只不过是错开进行的,来年云及就要参加府试了。府试可不像县试那般简单,只有一年的时间,云及只能比以前更努力。

黎清也是挺心疼云及的,生在这个时代大环境之下,云及从小就开始读书,只为改变家族的命运。而家里的一切付出都是为了供养他。

之前姜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供姜汤臣读书出人头地。若不是黎清到来,恐怕姜氏这个丧夫丧子的女人会把所有的痛苦加诸在云及小小的肩膀上。云及面对的就不是现在的环境了,加上姜氏之前得罪过村子里很多人……

若不是黎清,上次的恶霸混混事件就足以令姜氏奔溃,不仅仅是姜氏,云及也会没命,可能还会连累了王家的礼越。

黎清只想安然的度过一生,她一直积极主动的融入这个世界,并用自己的才华去为这个世界创造些东西来。养云及、逗弄云及就是她无聊人生路上的乐趣。

她不会阻碍云及的人生路,也不会任由其往邪路上发展。作为一个母亲,她有责任给云及爱与关怀,也有责任引导云及去往正确的航向。作为一个儿媳妇,她亦有责任扛起家庭生存的重担。

晚饭后,天还未黑,黎清独自漫步在河边。不远处有水车,正随着流水哗啦啦的声音而转动。黎清蹲下身子,摸了一把河水,清清凉凉的河水在她手上划过,柔柔的。‘清水淡波,婉转星河。误入田间深处,看悠闲水车。’

云及又恢复了以前上村学的日子。

如同往年一样,黎清物事蚕桑织业,偶尔插个秧,采个桑,上山抓个小动物什么的,悠然而自在。

这个夏天似乎过早的来了,还在五月,天就已经热得不得了。若不是门前有条河在,水田早就干裂了。

黎清是看着河水水位下降的,门前那条河虽然是宁河的支流,但是请流水并不亚于一般的独立河流。

第48章天气异常

这条支流的名字叫观月河,至于这个名字的来历传说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是在每年八月十五这一日,观月河就会莫名的平静,倒映出天上的月亮。

观月河发源于泉机山脉深处,流到十里塘村的时候,由于地势平缓,其水流也略微的平缓。

可以确保的是观月河的上游没有几户人家,那么这河水的水位下降的如此厉害,并不是人为的,而是自然造成的。

黎清打算去看看渡口的宁河主干,她和姜氏说了一声儿,便背上背篓,打着伞独自乘上了小舟去了渡口。

果然,渡口的水位也有所下降。一般水会留下来的印记之下两尺,才是现在的水位。整条宁河的水都比平常要少。

从四月初开始到月末,老天爷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接下来将会面临两种情况,一是干旱会持续下去,二是不久以后将会暴雨连连。

黎清最怕的就是古代的天灾,如果是现代,不论是干旱还是洪涝,众志成城,总会有解决方法。但是在古代,没有救济的日子只能等死。所以她才会对自然如此重视,谁不愿意好好的活着呢?

从河流走向田地,再从田地走向山林。黎清一点一点观察,发现草木确实与之前有所不同,好似丢了几分精气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这些微妙的变化开始,黎清总觉得这片土地想告诉她什么。她好像能理解但是又不能理解,处在似懂非懂的状态。

姜氏看着这几天黎清神神叨叨的,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地,拿着根棍子跟个神婆似的。

“阿清,你怎么了?”姜氏怕黎清病了,关切的问道。

“娘,你有没有觉得今年有什么不对呀?”黎清半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嘘视着姜氏。

“没有啊!只是这天热的太早了些,往年好像不是这样的,这也正常,我们可是环水而居,不怕老天不下雨。”姜氏手中拿着蒲叶扇,遮着刺眼的阳光。就这说话的空当,她背上的汗水都快浸湿衣裳了。

“是不怕下雨,就怕雨下个不停。”黎清默念道。忽然黎清眸光一闪,干旱和暴雨,热极必然雨极。这两种极端适用于自然界,是一个恒古的真理。

黎清决定接下来几天瞬移到天齐其它地方看看。

果见很多地方干旱,没有河流穿过的地方大地已经开始龟裂,只是现在裂缝尚小。等过了六月还不下雨,田里的庄稼便会惨遭毒手。

大概干旱分布的范围在整个宁河流域,也就是小半个湛江。

宁河是湛江的一个大型支流,湛江发源于西部荒古山脉,流经泉机山脉,与宁河相接,宁河的水注入了湛江,湛江东流至东海。

湛江中上游旱极,宁河作为其中上游的一条特大支流,影响颇深。

转眼便已经是六月半,老天爷仍然没有落下一滴雨,眼见的河里的水越来越少,天气越来越热,甚至这几天闷热得慌。

就连后院儿的井水都逐渐降下去了。

黎清害怕热极而雨,便在后山寻了一处岩洞,暗中布置,以防万一。黎清每晚如同做贼一样,悄悄地将自己买来的物什往山上搬。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开始心慌了。

好像山上的草木都在诉说着同一件事:要出事啦,要出事啦。

但是她又觉得草木无灵。

一次又一次的纠结之后,黎清才开辟的这处岩洞。

这处岩洞十分向阳,里面很干燥,也没上什么杂草,除了挂了几根藤蔓之外,便只剩下乱石。黎清用锄头勾了两天才清理干净。

丧心病狂的黎清连姜氏后山的窖洞都撬开了,从里面偷拿了一筐子土豆,埋在岩洞里。

没出事的话,大不了拿回来。黎清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疯了。

黎清这段日子过得极其煎熬,连云及都发现了她的异常,但是黎清又没法子说。

不可能直接告诉他们,我其实预感到将要发生水灾吧!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别人怎么会相信?

说出来了,姜氏一定会找神婆给她驱邪,跳大神什么的,想想都可怕。

七月初,已经连续三个月未见一滴雨,而这天也越来越热。好多人家因为灼热而夜间摸黑进土,就着月色农作。没法子,白天热的恨不得全身浸在水里。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村学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中暑事件,村学承担不起救治费用,只好给学生们放了假。

云及在家闲了三天了,姜氏每天把云及看在眼皮子底下。原由是不久前村北两户人家家里的娃子下河洗澡给淹死了。

这可不得了,这件事使得姜氏恨不得让云及长在她身上,一刻也不得离开。

云及想出去玩也没法啊,天这么热,出去晒脱一层皮,还不如呆在家里舒服呢。

黎清通过各种渠道,弄到了制冰材料,成功的弄出了冰块儿,搁在家里凉幽幽的,只是这成本不是很低。

七月半,中元节至。

姜家三口提着香蜡纸钱往山上而去,祭奠姜氏一族的老祖以及云及逝去的父亲姜汤臣。

姜氏站在坟旁,不远处那座坟是姜氏的丈夫,而面前这一座,是姜汤臣的。黎清跪坐在地上,云及跪的笔直,然后弓下身子,给姜汤臣磕了三个头。

纸钱烧完,贡品留下,三人回了家。夜半时分,黎清睡不着,起床看向窗外,这闷热得天似乎想让人窒息了。

黎清抬头正望见一朵朵乌色的云飘荡在空中,而且越来越低。

来了,终于来了。

天空伐过几道亮光,不一会儿便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然后突然“砰嚓”一爆,地面都了抖三抖。

狂风吹来,呜呜作响,院子里的篱笆差点儿被卷走了。

“不好。”

黎清心里只闪过几个字:高者挂罥长林梢。

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了,自家屋顶是草做的。

挖了个槽!

黎清立即到隔壁房间,叫醒了云及:“快,去奶奶屋子里睡,刮大风了。”

云及揉了揉眼睛,道:“娘,怎么了”

外头电闪雷鸣不断,云及也意会到了黎清的意思,抱上自己的被子,去了姜氏的屋里。

第49章暴雨连连

姜氏早已经被雷惊醒了,急忙起身,将屋子里的长宽凳子收拾了,再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褥子铺在上面,让云及睡在宽凳上。

云及已经不再是五岁孩子,他七岁了,不能随便和人睡觉。

“阿清,这是要下大雨了终于要下雨了。”姜氏高兴道。

“娘,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这屋子里的东西吧。”

黎清回头看了一眼竹屋里的陈设。

“对,快收拾,都搬到我屋里去。”姜氏的屋子是石头的墙壁,瓦的屋顶,抗爆雨能力自然强的多。

在风中点燃了油灯,一连点了好几盏灯,用罩子罩了,两人开始收拾东西。

云及被这个动静儿弄得也睡不着了,问清楚原因之后,也帮着收拾。

“书,很重要,全放进这个箱子里,还有我写的那几个话本,一起放进来,笔墨纸砚统统放进来。”黎清清空了一个箱子专门用来放书籍。

在姜家,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一架子上两格子的书重要。所以三人最先收拾的也就是书本。

随后,开始收拾衣裳以及藏在暗格里的银钱。银票和书放在一起,银两姜氏荷包里放些,黎清袖子里放些,剩下的都放进箱子里。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黎清倒希望一直吹风,要是立刻暴雨的话,这些东西根本来不及收拾。

最后是被褥,都抱进了姜氏的石屋,放进下的便放到织布机旁边。

终于收拾的差不多了,三人才安心的睡觉,黎清和姜氏挤在一架床上,云及一个人睡在宽凳上。

闷热得天让人汗流浃背,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才在雷声风声的陪伴下睡了过去。

果然天像漏了一般,开始狂飙泪水。这雨一直下了一天两夜不曾停过,也未曾减小。

“娘亲这雨真讨厌,该下的时候不下,不该下的时候,下个不停。”

云及坐在屋檐下,望着外面的雨,这雨下得让人看不起外面的景色,只能迷迷糊糊的分辨一些颜色。

“我怕……”黎清看向姜氏,姜氏给了她一个安了的眼神。“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是现在没有吗或许明天就停了。”听了姜氏的话,黎清重新看向了远方。

竹屋那边果然在漏了。刚开始还好,扛了一天之后,这些茅草便撑不住开始漏雨了。好在东西基本上转移出来了,只是一些大型物件儿,像衣柜什么的,搬不动,也没地儿放。

“有人来了。”

黎清看见雨帘中有东西在挪动,仔细看了之后,才清楚那是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

“姜家的,有人吗”还没走近,那人便开始大喊,听这声音,好像是村长姜奎。

声音被雨水冲淡了许多,本来很大声儿,传到姜家人耳中便成了勉强能够听得清了。

“在,有人!”姜氏回道。

“姜氏,这雨下得太大了,你们家出来一个人,去给田里挖个缺口,免得水淹了桑田,桑叶无收,注意安全,我去下家了。”姜奎喊完,接着去了王家。

“阿清,我去田里看看,你在家带着云及好好的哈。”说罢,姜氏去屋里取蓑衣和斗笠。

“娘,我去,你在家。”黎清拿过姜氏手上正要往身上披的蓑衣披在自己身上。

“这怎么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姜氏就要夺走蓑衣。

“娘,别忘了我可比你力气大,我还教云及武功呢,这点事儿怎么能难得到我”黎清将斗笠扣在自己脑袋上,系上了绳子,拿起墙边的锄头。“娘,快歇着,云及拉住奶奶。。”

云及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听黎清的话,他现在心里只恨自己胳臂腿儿太小,帮不上什么忙!又急又气。

“等我回来。”黎清说了声儿,扛着锄头,头也不回的进了雨中。

这雨好像不要命似的往下冲,黎清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够安然的承受着住斗笠上的雨声。

一脚深一脚浅得,黎清经历了一番波折才抵达桑田。路上碰见好几个和她一样装扮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少有女人。

来不及说话,都扛着锄头往自家田地里钻。

黎清用她的力大无穷buff,三两下就给田埂挖了两个缺口。平日里都有挖田埂下和土地的沟渠,以储水,这下不用储水了,要开渠放水。

姜家的稻田离观月河不远,黎清决定去给这块田也开几道口子。

黎清赤脚走到观月河旁,发现河水已经几乎和河岸齐平,还有上涨得趋势,而且水势湍急,河水呈现出黄赤色。

上游忽然扑来一个洪峰,黎清赶忙挪开几丈远,就差一点儿便被这水给打着了。

“洪峰……山洪……洪涝……”黎清心里迅速闪过几个词。“不好!洪水要来了。”望着越来越高的水位,黎清几锄头挖了个缺口,便开始往回跑。

她并没有直接跑回家,而是去了平日里都不要去的村子里,边跑边喊:“洪水来啦,洪水来啦!收拾东西去山上,快!”

“快收拾东西去山上,洪水来了。”

黎清已经顾不得脚上被荆棘划伤的正在流血的口子了。她不想村子里的人死掉,哪怕平日里对姜家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什么洪水来了”一个老人从门里探出头来。

要是换作平日,他肯定不会相信的,但是今天不同,暴雨已经下了这么久,屋里连番漏雨,洪水不来才怪呢。

“老伴儿,快装粮食,叫上儿子媳妇,赶快。”

黎清一路跑一路喊,嗓子都快哑了,直到跑完整个村子。等她跑回来的时候,外面的田地已经变成了黄赤一片。

她跑进王家院子里,王家的男丁都在,她只需要给他们提个醒儿便可。

王家大家长王忠杰朝外头一看,立刻让黎清赶快回家收拾东西逃。黎清也不多说话,转身就往家里奔。

“娘亲,洪水来了?”

“阿清,洪水来了”

姜氏和云及早就听到了黎清的叫喊,因为黎清未归,他们也不可能独自往山上去,只能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第50章逃进山里

“带上书和被褥,我知道一个绝妙的地方。”

黎清不脱蓑衣,姜氏在听到洪水那一刻,便已经着手收拾东西了。这也要感谢黎清预报及时,要是没有人出去,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黎清说不必背食物,她都准备好了。姜氏也是心大,竟然选择了相信黎清,三个人抱着东西艰难的走上了后山小路。

也亏得姜家离山近,而且后山草木丰茂,未出现水土流失的状况,不然就不是洪水可怕,而是泥石流了。

黎清站在山上回望了一眼,村子里已经有几户地势低矮的人家陷入了水中。远处几条小船正艰难的在水上行走,他们要面对的不是湍流,而是湍流加上杂物的攻击。

“就在这个山包后面的岩洞里,那里我平日上山采野菜会进去歇息一下,前几天我锄了草。”黎清双手不空,只能用脚指了一下。姜氏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黎清脚上的红色血痕,血因为走路和雨水的缘故,还在不停的流。

“你受伤了!”姜氏一脸疼惜,说着就要放下东西给黎清止血。

黎清迅速收回脚说道:“我没事,咱们赶快去岩洞里,放了东西再止血也不迟。”

三人加快了脚步。

“阿清,你忍忍。”姜氏拿了块儿白布,使劲儿的按在黎清的伤口处。这种按压止血,在没有药的情况下最好用了。

虽然痛,但是黎清半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云及也是一脸担心的模样,他打开箱子,检查了衣物被褥都还是干的。呼了一口气,从里面拿出两套衣裳,准备给姜氏和黎清。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了。

黎清止了血,将止血的白布绕了几圈儿裹在脚上。

“你和奶奶先在此地生火,收拾东西,我再下山一趟,我们家地势较高,暂时不会被淹,我再去看看,能带多少东西是多少。”

黎清站起身就要走出去。

“娘亲,你不能去,你受伤了!”云及上前拉住黎清。黎清扯开他的手道:“云及乖,男子汉要保护奶奶和我们的领地知道吗?”

“这地方迟早要被发现,娘亲在这里藏了食物和柴火,不能随随便便被恶人占了去,所以只能娘亲去,懂吗云及要留下来守护娘亲的心血。”黎清忽悠着云及。

此时姜氏也发现了乱石头后面的一筐子土豆,以及其它的可以吃,可以用的东西。她神色复杂的盯着黎清,似乎面前这个黎清,已经让她看不穿了。

黎清又进了雨中,她一路狂奔下山,不管路有多滑,只要她速度够快,够勇敢就不会出事。

她没有回家,而去了村子里。

不是她圣母,而是她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因为片刻的犹豫而死亡。虽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说会游水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水的可能死的更快。

果然如她所料,有人确实不相信她,以为自家地势高不会收到洪水浸扰,比如李氏家,还有孙螺头家。还有的人因为自己要搬的东西太多不知取舍而错过了最佳时机。

黎清走近了才发现,她救不了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挣扎与痛苦。

在洪水还没有彻底到达之前,黎清正和姜氏一起上山。

村子里发生了很多事,人们在生死面前,有的选择了相信,有的选择了不信,还有的半信半疑。

这一切便是造成他们命运的所在。

“爹,走啊!不要再看了,我们带不走它们。”孙二叔眼神一直盯着自家蚕房里的几个架子,上面放着大扁簸箕,里面全是蚕宝宝,正悉悉索索的吃着桑叶,每一条都长的胖胖的,煞是可爱。

孙二叔双目通话,血丝爆起。

“爹,别看了,只要我们活着还可以再养一房。”孙二叔的儿子急忙上去拽趴在门框上的孙二叔。

“都是我们的命啊~命啊!没了,都会死掉,这些可都是我们家的啊,我们的心血。”孙二叔哭的像个孩子。

这种时候,越是拖着便越会遭遇不测。孙二叔的儿子狠心上前抱起自己的老父亲,叫自家媳妇儿和老娘多拿点东西。

“走!”

刚刚踏上高一点儿的地方,洪水便湮没了孙家的屋子,从门槛下的缝隙里流进去,逐渐水位升高,逐渐淹没过了门槛。

另一家只有一个鳏寡老人,那老人坐在板凳上,身子颓然而下,似乎不愿意走。他面上带着一丝丝笑容,在这种情景下只显得诡异。

……

“老伴儿,我们儿子呢?”老人扶着篱笆门问道。

“我们儿子啊”老婆子下半句没说,她只是盯着外面土里的坟堆。她身上背着一包粮食,老头子背着衣裳和火折子。

两人搀扶着,老婆子说道:“儿子就在山上,我们去山上。”

黎清无法救人,只能往家里跑,去取些油盐调料。特别是盐,洪水不退,没有盐,那么便没有力气做更多的事情。黎清将盐迅速的灌进葫芦里,封好葫芦口子,并将其挂在身上。

“救命!救救我。”李氏在水中挣扎,她的孙子被她放在大澡盆里,暂时没有危险。但是她便不行了,李氏刚开始还有力气挣扎,但是越到后面她越发的力不从心。

黎清扯了一根长竹竿,伸过去,大喊道:“抓住。”

李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手紧紧的拉着竹竿,另一只手拉着木桶。

木桶里的孩子吓坏了一般,呆愣愣的坐在桶里,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黎清才不管那么多呢,把人安全的拉到岸边,便丢下不再管了。

“你站住,姜氏呢?姜云及那娃子呢?怎么不见他们莫不是他们已经找到了落脚地?快带我去啊!我孙子都吓昏过去了。”李氏到了安全的地方,恢复了几分力,便对黎清大吼大叫。

黎清转身,看到那个孩子真的倒在李氏的怀中,便道:“现在,只有山上比较安全,你自己去山上吧!至于我家的人在哪,与你无关。”黎清说完朝另一头走去,她又发现了水里有人呼救。

走的时候,黎清将竹竿儿一块儿拖走了。

第51章山上避难记事

“快,大家跟上,上了山我们就安全了。”姜奎还是之前蓑衣的模样,他在队伍前面指挥着。

后面跟了上百人,男女老少皆有。其中大部分为刘氏族人。刘氏族长被人背着走,还有一些老人,实在腿脚不便,被人抬着走。

很多人逃难逃的急,什么都没顾上,只有少部分人抢出来了点粮食。

他们找了一块平坦又能避雨的地方扎下了营地。紧接着几位德高望重的人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先清点人数,看谁家丢失了谁?还有谁家全部都没了,再清点粮食,这个时候谁也别想再吃独食。”刘氏族长的儿子说道。

姜奎附和道:“刘氏后生说的有理,大家赶快清点人数,然后将粮食都堆放在一起。”

虽然很是不情愿后面的要求,但这种情况下,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分享。既然来了山上,难不成还能饿死吗?实在活不下去了吃点儿草也是能对付的。

还没有到最艰难的时刻,所有的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黎清又救了两个人,让他们去了山上,她则是继续寻觅,最终只看到了一些动物的尸体,或者人的尸体。

终究还是吓到了,黎清一个瞬移,眨眼之间,人已经在山上。黎清径直去了自己开辟的岩洞。

很巧的是,黎清的岩洞,和村子里的大部队正好在山的两边。毕竟自家在村子的这头,而大部分人都在村子的另外一头,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烤了土豆,娘亲快来吃。”

云及看到黎清的身影,还不等黎清跨进岩洞,他便已经飞奔出来。黎清走进了才发现洞里不仅仅有云及和姜氏,还有王家人。

对于这样的情况,黎清是很乐意见到的。只要不是李氏就好。

可惜天不随人愿,黎清越是不想要出现什么,就越要出现。

李氏艰难的背着孙子,本以为这处岩洞没人,可是还没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子烟尘味儿。很显然,里面有人,而且还有火。

李氏本来就在水里浸泡过,风一吹,瑟瑟发抖。李氏放下孙子,她孙子本来还不太乐意,但是李氏哄骗他说:“家成,里面有人在烧好吃的,不信你闻闻。”

李家成嗅了嗅了,确实感觉到空气中有种烧熟东西的味道,李氏拉着他进入岩洞。

一时之间,尴尬横生。

“是你们”李氏先是惊讶、不可思议,而后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的,脸上的皱纹都成了菊花状。

“原来是你们呀,哎呀,要是早知道是你们我也不必提心吊胆了。”李氏自顾自的拉着孙子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云及正坐在石头上吃土豆,黎清在岩洞另一方小洞里换下了湿透的衣裳。王家男人都出去找人去了。都是一个村子的,能帮尽量帮一把。

王洪氏和姜氏替黎清遮遮掩着,终于换上了干衣裳。黎清脚上的伤口已经泡的发白了,有些流脓。

“奶奶,我饿。”

李氏的孙子李家成有气无力的歪在李氏的怀里。他指着云及手上的烤土豆,咽了咽口水,眸子中的渴望越发明显。

“云及啊,你看能不能?”李氏的意味很明显了。不过云及并不愿意,她好不容易才烧好的呢,是要给自家娘亲的,怎么可能给这个外人?还是一个曾经想要害他们家的外人,所以云及并未理会李氏。

黎清和姜氏王洪氏走出来,正看到李氏要抢云及手上的土豆,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吓人的脸庞,惊得云及连连后退。

“你给我吧你!”

“住手!”黎清生气了,她一出来竟然看到这一幕,云及双眼通红,眼泪含在眼眶里,瞪着李氏。

云及不过七岁孩童,怎么可能抢得过常年做惯农活有一把力气的李氏。一旁的王氏抱着一岁的孩子,只能干着急,帮不上忙,就让李氏得逞了。

土豆已经在抢夺中被捏的稀碎。

“奶奶,土豆都碎了我怎么吃我要吃完整的,哼!哇啊啊啊。”

没有吃到土豆的李家成在地上打起滚来撒泼。李氏没办法,只好将烂了的土豆往自己嘴里塞,还一边瞪着云及。

“滚出去!”黎清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用力一砸。石头在李氏脚边炸开。“滚!再不滚,别怪我杀人了。”

这一刻的黎清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胸口的气不要命的撒出来。什么礼义廉耻什么救人一命七级浮屠敢伤她的孩子,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李氏这次真的惹怒了黎清了。

姜氏连忙跑过去抱住云及,云及的头放在姜氏的肩膀上,眼泪夺眶而出。

李氏吓着了,地上的李家成也吓着了。李家成直愣愣的躺在地上,一时之间,忘记了撒泼。李氏喘着粗气,急忙抱起李家成,跌跌撞撞的跑出岩洞。

“见过没脸皮的,没想到还有更没脸皮的,李氏今日的所作所为必定会付出代价。”王洪氏想甩李氏几个耳光,奈何对方比她的辈分大,她只能在嘴里说说。

“小白有没有伤到哪里”黎清回过身来问道。

“没有,娘我还好。”云及偷偷的掩了掩自己的袖子。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黎清拉过云及的手,掀开袖子,只见云及手上青黑一大片。

“李氏!”姜氏咬牙切齿。

“白眼儿狼。”黎清将下山之后遇到李氏的事儿说给了他们听,几人对李氏的不耻又刷新了一个高度。

“我赠君以仁,君回我以耻,是小人之行径,小白,若是以后遇到这样的人,就要向娘今日这样,这种人说理是说不通的,在不能交换利益的情况下,要用气势和威慑力镇压,才能够使人信服。”

“是,娘亲。”其实他不痛的,真的不痛,云及渴望长大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小孩子最容易受到欺负了,不仅不能保护人,还要拖累人。

黎清从岩洞里面的石缝里拿出酒来给云及擦了擦伤处。因为没有出现伤口,所以个不怎么疼痛。

第52章集体生活

“阿清,这些都是你提前准备的”姜氏知道,事发突然走的急,是不可能准备酒的。

“娘,还记得我这几个月一直都……从天气异常开始,我就防备着了。”黎清收起酒,又对王家人说道:“很多东西暂时不能拿出去示人,请你们保密,我们就当只有这三个箱子。”

“妹子,你放心,要不是你提醒我们,我们也不可能抢救出这么多东西,我们只看到你们家背了三个箱子上来。”王洪氏与王氏对视一眼道。

王家把家里的铁锅也抠来了的,晚上王家的男人也回来了,大家搭起了建议的土灶,煮了一锅杂炖。

这雨一直下个不停,也不减小。因为天一直下雨,所以整个世界都显得暗沉沉的,令人昏昏欲睡。

晚上众人也没有心思聊天说笑,把黎清之前藏的干草分成两堆,男女隔开睡了。

虽说这十里塘村的后山上并未见得大型猛兽,但不代表泉机山脉深处的猛兽不会跑出来。所以众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要引起祸事来。

晚上男女交替守夜,上半夜王家男子守夜,下半夜黎清姜氏守夜。

翌日,天还是下着雨,算一算这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了,还是哗啦啦的,雨珠豆大。

这样的雨下一天两夜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发了洪水,极有可能是上游地区早下了雨。

上游的洪峰冲击到下游,直接淹没了整个十里塘村。十里塘村虽然坐落在山脚下,却地处于洼地,下方比较平坦容易积水。

黎清只能这样猜测。

应该是整个宁河流域都发生了洪灾,洪涝有伴生灾害泥石流坍塌等,所以这山上其实也未必安全。

最重要的是这雨不知何时才能停止,很多事情被这大雨所限制。

姜奎此时也焦头烂额,最开始跟着上来的有百来人,然后陆陆续续有人找到他们,整个队伍扩大到接近一百六十人。

他紧急编制村子里的猎户人家组成小队,下山抢了些物资回来,但是远远不够。

他们没有药材,好多小孩老人因为受寒而生病了,还有一些在水里挣扎上来受伤了的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已经发了高热。

村子里的大夫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躲在其他地方,就是不见人。

这山上草木茂盛,但是他们这群人又不认识药材。

七月又不是收获的季节,山上的好些果实都没有成熟,还有的因为炎热根本没有挂果。植物的根茎倒是有,每日一些妇女会采摘回来。

几个月没下雨野菜也长得不茂,到处都是丝茅草,不能吃的那种。

还有一个令姜奎着急的事儿,姜汤臣那一支始终不见人影。之前黎清第一个做出了预警,并跑到村子里提醒他们赶紧跑。唉,这小辈是个好的,希望他们安然无恙吧。

又过了三日,大雨终于小了些。

从山上望去,十里塘已经成为了汪洋一片,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各个家的屋顶。可见,这一次洪水有多么凶猛。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呵啊啊!”有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们的家没了,我们的家没了。”一个小女孩摸着树干,看着山下黄赤一片,嘴里蠕动着蚊子般的声音。一些平日里调皮的男孩子也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几乎是同一时间,山上所有的幸存者,都朝山下看去。

“所有人,拜!”

姜奎浑身颤抖,跪了下去。

众人不管地上湿漉漉的,天还没有停止下雨,直接双膝跪地,双手贴地。

“呜呜呜,我们的家啊,我们的十里塘啊。”

“老天爷啊,我们到底犯了何错,要如此惩罚我们”

“老天爷,求求你行行好吧,退水吧!”

一些人哭着哭着开始祈求上苍,不停的磕头说话,泪水混着雨水,流进衣裳里。

“求求老天爷,退水吧!十里塘愿意每年进贡三牲,一辈子还愿。”

黎清跟着王家男子找到村子里的大部队,只见每个人都跪在地上,痛苦的哭喊。有些人家没来得及,只逃出来一两个,还有人的性命是别人救的。

三个人就这么突兀的站在一旁,仿似融不进去。

黎清心里异常难受。

看到这样的情况是她不愿意的,黎清心里有莫名的愧疚感。因为她提前预感到了要出事,但是她没有办法将此说出来,若是说出来恐怕也没人相信。

“妹子,村长就在前面了,我们过去吧。”王洪氏的丈夫王先民说道。

黎清点点头。

“姜黎氏你还活着,太好了。”姜奎看到了黎清,不禁露出了笑脸。若不是黎清,十里塘只会损失更惨,死更多的人。

这一次黎清便是十里塘村的大功臣,洪水退了之后,一定要在宗祠里记上一笔。

也不知道大叶柏村的姜氏族人如何了,大叶柏在山的另一边,地势稍微比十里塘高些。

“我没事,他们也没事。”黎清扫视了周围,发现几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岩石下的避雨处。

“他们生病了”

“是,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没办法医治,只能拖着。”姜奎低下了头。

“为何不去山上找草药?一般的草药也可压制几分。”黎清问。

“试过了,不见成效,我们这些人是地里刨食的,来来去去也就只认识那么几味,试过了没什么用。”

黎清和他们半斤八两,确认过眼神,不是学医的人。

“我此次前来是有事与姜爷爷说。”黎清不再看那几个病人,而是转向了姜奎。

“什么事”经过这次的洪水事件,黎清在姜奎心中所占的分量,又重了几分。

“下过几天暴雨之后,可以看到雨在逐渐减小,不过离洪水水退,应当还有些时日,这段时间尤其要注意的是提防瘟疫,姜爷爷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听说二十几年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姜奎睁大眼睛,他差点把这一茬子给忘了。洪水之后,五行紊乱,六气错位,最容易导致疫病。

第53章提防

二十几年前的那场瘟疫是干旱造成的。难道二十几年之后,十里塘又要承受一次灭顶之灾么

姜奎做了大半辈子的村长,管着十里塘几十户人家两百多口人。其实二十几年前十里塘有百来户人家,都是因为疫病,只剩下几十户了。

如果再来一次疫病,恐怕十里塘就要消失了。

“想必姜爷爷经历过,也知道如何提防,我在这里便不多说了,我想应当尽快组织我们村的人,做好足够的预防准备。”黎清福了福身道。

“是黎娘子,黎娘子谢谢你,若不是你恐怕现在我们全家都困在那洪水里了。”

“是啊是啊,黎娘子真是好人。”

“是黎娘子把我从水里拉出来的,要不然我早就不知道被洪水冲到哪儿去了。”

黎清刚要走,一群人将她围住,一直说感谢的话。黎清笑了笑,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后面姜爷爷会组织好的,大家都平安便好。”

草丛后面,李氏这个老婆子死死抱着自己发了高热的孙子,听着村子里的人对黎清的感谢,心里就像插了一根刺似的。

她为什么要针对姜家呢?那是一段几十年前的往事了,不提也罢。

李氏家里的男丁都在城里干苦力挣钱,李家成的母亲在生他的时侯血崩而死,其父并未再娶。

李家成便是由李氏带大的,李氏本来就是个胡搅蛮缠,心眼儿颇多的人。带出来的娃子也如她一般的没见识。家里有点儿钱便送了李家成上了村学,成绩一塌糊涂,还经常欺负人。

云及在村学刚开始没少受此人欺负,只是他一直没说。直到这个李家成越来越过分,云及便打了他。

当得知姜家的人虽然失去了顶梁柱,但依旧不好惹之后,这个李家成才在李氏的教唆下有所收敛。至少在村学里不敢对云及怎么样了。

李氏暗地里作妖的事情,姜氏也是云及出事儿后,在村子里听来的。黎清那会子正忙着做她的事情,没太关注。

姜氏在村子里这么多年,早就有一套消息的来源。李氏做的事情分毫没有翻过去,姜氏全都知道了。不过她并没有告诉黎清,姜氏并不想要黎清去躺浑水,这是她与李氏的个人恩怨。

几十年前的旧事便不再重提,眼下都在关心着如何渡过此次难关。

黎清表示并不想和村子里的人待在一起。她离开后,姜奎正式开始编织队伍,采药、摘取果实的妇女队,伐木的男子队,打猎的猎户……

姜奎组织能力是很强的,再加上他在村子里的威望,一路过关斩将,麻烦渐渐减少。

这一段时间村民们表现出高度的凝聚力,偶尔因为分配不均有小小的摩擦,大的事故却是没有的。

在生与死这个问题面前,都知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都不是小气的人。十里塘的风俗自来如此,别家有事众人相帮。这也是历代传承的家训。

古人可爱便是可爱在此处,绝大部分人都遵守着老祖定下的家规,走了一条仁爱之路。

纵然有几个耗子屎,还没有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踢出去了。

黎清回到岩洞,王氏正在修补衣裳。姜氏按照黎清的吩咐和洪氏采了很多草药。黎清虽然不学医,却知道一些草药消毒的方法。

花椒水可以消毒,艾蒿烟熏也可以……

黎清觉得有必要去寻找几本医书,她决定瞬移到那个有淮水的地方去,寻找几本医书,最好是带图那种。

整个锦州几乎都浸在洪水里,而黎清才知道那个有淮水的地方叫上京。原来这是天齐朝的都城,天子脚下,果然繁盛。

黎清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身上带着两百两银票,往医馆里钻。

“这位娘子抓药还是看病?”黎清一进门便受到了药童的热情相待。

“我是来看病的。”黎清道。

“好嘞,这边儿请。”药童对黎清做了个抬手请的姿势。黎清来得早,刚好前面只有一个看病的,也无需她等待。

“大夫,您能帮我开几副预防风寒的药么?对了,还有退高热的药。”黎清直奔主题。

“这,是得对症下药,看病人病情状况才是。”大夫摸着胡须。

“情况好像有些严重,您在一般剂量上稍微加一点儿,最近天气异常的厉害,城外庄子上好些孩子老人着了凉,发起了高热。”黎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企图忽悠面前的大夫提笔开药。

“大夫,人实在太多了,我没有办法一个一个的带来,只好自己来。”

大夫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给黎清开了几个药方。黎清抓了药,请医馆后院帮着将退高热的药熬好。自己则是去市场上买了个大瓮子,拿回去示意医馆的将药汁都装在这里面。这些药一共花了黎清五两银子。

随后,黎清去了书铺。

好说歹说,才让书铺的管事卖给她两本草药图。

因为医术从来都是秘传,市面上流传的医书并不多,何况是带图的。这两本草药图花去了黎清二十两,令她肉疼的不行。这得是多少油条面包才能换回来的钱啊?

黎清在上京市场里逛来逛去,忽的瞥见一家脏兮兮的店,上书石灰二字。

石灰,消毒!

买!

黎清再次骂了老天爷一顿,特喵的为啥子不给自己一个空间?(* ̄m ̄)不知道一次能拿走的东西很少么

为了不引人注目,黎清这一次来了上京之后,下一次便不知道是何时了,总之,短时间不会再来。

最后,黎清只买了一包石灰,大概五十斤。这玩意儿便宜,不过一百个铜板。

抱着一堆东西,黎清出了城门,在一个草笼子里瞬移回到了山上。

她并没有将这些东西示于人前,而是换了个地方藏好。

至于那罐药汁,只是寻了个由头,说是自己采的草药熬的。刚买的瓮子外面也涂满了泥巴,看起来就像从泥里面抠出来的一样。

给生病的人一人倒了一碗,李氏的娃子也不例外。还剩下一半,等他们下次再喝。

第54章庙堂上

上京,皇宫,朝堂。

大殿古朴而威严,雕栏玉砌,彩彻云檐,无一不精。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旁的首领太监高声喊道。

台阶下方站着几排朝臣,官服颜色不相同。

“臣有本奏。”

皇帝高坐在上,面无表情,却眼神生动。已经四十六岁“高寿”的他威严的声音中涵盖着一丝沙哑:“顾爱卿有何事”

顾审言端着自己的笏板给皇帝磕了个头,随后起身拜道:“今年四月开始直至七月,锦州和横州大旱,本以为会一直干旱下去,谁曾想?中元节时两州忽降大雨十几天,导致洪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责请户部和工部立刻调拨粮食与太医院前往赈灾。”

“此事怎么如今才上报这么大的事,朕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收到,你们是干什么吃饭的?”皇帝一听,当即大怒。

“陛下,早在六月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大旱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七月半,锦州和横州竟然突降暴雨,导致宁河泛滥,洪水成灾呀,再加上锦州和横州本就地处偏远,消息快马加鞭传到上京,也已经过去了十余天,等我们的人赶到,恐怕已经月余,陛下此事再也拖沓不得。”

“责令下去,令户部与工部立即准备,调拨粮食和药材前往救灾,一定要与当地洽谈好,切不可出现灾民动乱才是。”

“臣遵旨。”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拜言。

“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还不速速道来。”皇帝眉头紧皱,生怕又出什么乱子。

底下的大臣一时之间面面相觑,嘴唇蠕动,却又不肯对皇帝说话,皇帝只能表示没啥事了。

早朝结束,丞相顾审言、工部尚书李涛以及户部尚书沈雁被皇帝单独留下来。

“陛下,这是锦州那边传过来的折子,这次洪灾不同于往年,这场大雨实在来得蹊跷,直接淹了锦州和横州大部分县村,再加上锦州那边穷山恶水,地处偏远,我们的粮食和资源恐怕难以到达。”工部尚书李涛拱手道。

“到不了也得给我到,而且必须快马加鞭。这可是两个大州,我天齐突然遭此大祸,若不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岂不是寒了天下的心。”皇帝重重的搁下折子。

“陛下,陆路不好走,其实我们可以走水路,锦州有湛江跨过,大河罗网,我们大可以从京华运河直入湛江,通过水路运输各种物资。”顾审言道。

“我想他们户部和工部的人还没傻到那个程度,知道我朝开辟了两条运河。”皇帝差点儿翻了白眼,但出于良好的教养,他仍然表情严肃。

“谨防瘟疫,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不要像二十年前那样,举国之力才灭了那场瘟疫,简直不敢想象。”

“是。”一听到瘟疫两个字,底下的三人立刻面色严肃。

皇帝伸手抚了抚额头上的皱纹,随即挥了挥手,三位大臣自动退了出去。

“不知李大人准备派哪位得力干将去呢?”户部尚书沈雁问道。

“你也知道,锦州与横州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一个进去不易,一个进出都太难。要说走水路,去锦州还可以,但是那横州,山里头怎么进去的了?”李涛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要说这派人嘛,你懂的。”

沈雁表示:“……”我不懂。

顾审言在一旁冷脸听着,一句话也没说,出了宫门便坐上自家的轿子回了顾府。

三日后,一大批物资从上京、苏州、沐州出发,往锦州而来。

“顾大人,梁大人。”工部侍郎奉先从船舱里走出来,边走边喊道。

甲板上站着两个人,都身穿官服,分别是户部侍郎梁亦舟以及顾审言的大儿子顾向晚,现在的太医院院首。

“奉大人。”

“诶,两位大人在干什么呢?怎么不进来喝两杯呢?”奉先笑眯眯地指了指船舱内已经摆好的酒菜。

“此等美味佳肴还是奉大人去享受吧!我与顾大人看迷了山水之美,正想多看看,雅兴之事怎么能让酒菜扰乱了呢?”梁亦舟道。

“诶,梁大人此言差矣,美景配佳肴山水配美人,岂不是更妙哉”奉先笑道,他展开双臂,面对着两岸的青山深吸了一口气。

“顾大人,你看这两岸的山,我们行进这几天,这山势越来越高,上午走过那个岔道之后,我发现水是越来越湍急,应当快进入锦州地界了。”顾向晚点点头。

顾向晚是丞相的大儿子,从小就勤奋好学,从不偷懒。本来顾审言有意让他参加科考,可他偏不,最后寻了一个名医,拜其为师,学医二十余年。

最终凭借出色的医术,成了太医院的院首。他一直以拯救百姓病苦为己任,虽说是太医院的,但他只为皇帝看病,除此之外因为民间百姓看病。

这年头,会医术的都有几分傲骨,就连皇帝也奈何不了他。谁让他医术高超,皇帝需要呢?

这一次锦州和横州大涝,顾向晚说什么也要跟出来。

“很快就能帮助灾民了,有的忙咯。”顾向晚看了奉先一眼,转身进入船舱,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他也不喝酒,只是吃饭。

看到这个场景,梁亦舟也不再计较什么酒菜享受了,也坐过去吃。奉先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又觉得没有达到。

且说黎清去上京搞到了药,好些孩子吃了初见效果。但是遗憾的是,有一两个老人还有婴孩没能挺过去。

这几天村民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洪水的水位在逐渐下降,但是他们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很快就能看见自家,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的家。

为什么要突然发大水?为什么要淹了他们的家?洪水之后,没有粮食没有钱,难不成饿死吗?

好些人家里才织了一匹布,夏蚕已经结茧吐丝了,这一场洪水深深的毁掉了他们的希望,毁掉了他们过的更好的希望。

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天爷,老天爷才会这样对他们

第55章自救

“我们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我们太有希望,因为我们还活着,活着才是最大的希望。”黎清对云及道。

“娘亲~”

云及抱着黎清,他心里害怕极了。村子里的小胖死了,莲姨才出生三个月的宝宝死了,还有二大奶奶也死了。他们都是遇水着凉,而后风寒,再加上伤口未愈合病死的。娘亲的药也没能救回他们,云及心里很难过。

“云及你要坚强,你不要忘了,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子,是我们整个家的顶梁柱,你是我和奶奶的希望。”

黎清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她原本不想说的,可是云及这一次真的吓到了。

她是一个妇人,姜氏也是。若放在平日,姜氏撒泼,自然是无人敢欺的。但是一旦触及到了人底线之下的本质,姜氏的那点战斗力还不够人家嚼的。

所以自己必须要显现出独当一面的能力,至少在人性之下,能够有自保的能力,还有保护人的能力。

十里塘的大部分人都是极幸运的,但不代表十里塘之外的人是幸运的。十里塘的人要面对的并不是内部的矛盾不可调和,而是外部的敌人。

等洪水退去,整个锦州都会乱糟糟的,原先所建立的秩序混乱。这时候反派因素最容易煽动,暴民突起。

卖儿卖女的,趁机拐卖的,拦路抢劫的……自己生活的很富足,并不代表别人就能吃得起饭,无论在哪一个世界,贫富差距始终是两个极端。朝廷所维持的,只不过是表面的安宁。他们只需要看到百姓听话便可以了。

黎清不敢再想像下去,古代没有想象的那般安全。

这么多天,一直被困在山上,消息闭塞,也不知朝廷有没有做出相应的对策。

听村长说,锦州距离上京走水路按平常的速度也需要半多个月。若是因为情况危急,而加快速度,至少也要十天。

当他们准备好,调动物资过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从暴雨那一日开始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前两天这雨才彻底停了,还阴了一天,今日老天爷才露出久违的阳光。

最开始大家都还有米吃,渐渐的粮食吃完了,便开始啃树皮,吃野菜,甚至没有成熟的小浆果,土里面植物的根茎。

这周围的野菜连根都快被掏光了。

黎清一直没有和村里的大部队在一起,不只是他们一家,还有其他人。因为没有粮食了才逐渐逐渐的散开,形成自己的小团体。

好在山足够大,物产也足够丰饶,纵然是干旱了几个月,也没有消灭干净山上的食物。

所谓雁过拔毛,一毛不留。当然这山上可不止十里塘一个村子,还有山后头的大叶柏村,以及隔壁横州的一些村庄。

平时几个村子也打不到一个罩面,因为姜家的族人大部分都在大叶柏,大叶柏宗祠派了些人来找过姜奎,问了问是否安好。

得到了平安的消息,他们便回去了。

再过几天,地面应该就会露出来了。推测高处的田里的稻子应当还能够再长一长,但是桑田和低矮的田地却是没有救了。

除此之外粮店的粮价肯定会暴涨,药材会供不应求,布料家具等也会有钱也买不到。

黎清将目光投向了山上的树木,这片山林应当是属于县府的,没有人买卖占领,那么上面的树也是可以砍的。

想来这山上的树也会遭到一次大清洗。

这晚,王家小孩居然发起了高热,这可打的王氏她们措手不及。

黎清平日里会熬一些药,预防风寒等,这孩子也是喝过的。没想到是算不如天算,不过是湿布擦了个身体,竟然病了。

王洪氏抱着娃娃哭哭啼啼的,王氏则起身手忙脚乱的熬着药。就连姜氏也去点燃了艾蒿,烟熏四周。

黎清守着云及睡觉,尽量让云及和病人隔开,害怕传了病气。

上次在书铺里买的两本草药图,黎清带着云及慢慢的啃,啃得差不多了。

至于书的来源,黎清只当讲这书是放在自己的嫁妆匣子里的,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嫁妆匣子是姜家人不会去碰的,里面有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雨停之后,黎清带着云及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草药,找着图像去找,当然很多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采的草药是正确的,黑白的图与实际上还是有所区别。不过一些寻常的治疗什么伤寒、高热的草药是可以确定了。所以王氏才能有药材可以熬制。

翌日,王家孩子的高热才有所减退。这还多亏了黎清藏起来那壶酒。

这孩子生下来年岁太小,害怕不好养活,还没有给取大名儿,只取了个小名儿叫小栓子。王家也是怕了,之前礼越就远离他们而去,至今杳无音信。

王洪氏这半个月提起他来还很庆幸,要是留在这里,恐怕是要吃很多苦头,还不如在外面,至少不会连吃的都没有。

在洪水还没有涨到姜家后山的窖洞的时候,黎清带着王家两个劳动力将自家窖洞里的土豆和其他能吃能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山上。

这场洪水来得太快,王家又住在地势比较低洼的地方,一下子就被淹没了。除了人、贵重物品和少量粮食,其他的东西统统都没能够被抢救。

姜奎来找她商量过,留下一部分土豆作为洪水退了之后的种子,然后发给村子里的人种植,而村子里的人会帮她免费建造房屋。一方面是这种子的功劳,另一方面则是感谢黎清的救命之恩。

黎清至少是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救命恩人,现在她在村子里的威望可高了,见到她都要和她打声招呼,叫一声黎娘子。之前还给她冠以夫姓称姜黎氏,现在除了村长之外,其他人都只叫她黎娘子。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黎清的地位提升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这些人情世故一下子就能够改变旁人的看法,化敌为友。黎清挺佩服古代人的脑回路的。前一秒还在对自己进行泼妇骂街行为,后一秒就可以笑语盈盈把自己当恩人供奉了。

第56章朝廷赈灾(一)

其实这种崇拜心里,给了黎清很大的便利,至少在做事的时候没有更多人反对,以及少了几个为什么。

这其中也有黎清很佛的缘故,若是换了个睚眦必报的,谁还愿意和颜悦色的听从指挥呀?

黎清又带着云及去采药,甚至带着村子里的一群妇女去采药。之前她们也采过,但由于认识的药草种类不多,并不能满足需要。黎清本就奔着预防的心态去得,所以只要有一定功效的草药她后教她们认,然后采集几大箩筐,找树枝灌木进行晾晒。

姜奎等族老们也是支持的,村子里大多数老人或者是中年人都见识过二十几年前那场疫病的厉害,防着点儿准没错。

在黎清的建议下,村子里制定了严格的条例。必须注意个人清洁,以及食物的干净。不能随便乱吃,也不能随地大小便,以防重蹈覆辙。

之前好几个人都没能挺过去,特别是老人,没法子做法事道场,只能当场砍树钉成棺材寻了块儿风水宝地埋了。至于死去的小孩,自然没那么隆重,寻了个地方拿匣子装了,便埋了。

又过了几天,洪水退去,露出泥泞的陆地。

被水淹过的房子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垮塌,有些人家的房子是石头堆砌的,比较坚实。有些人家的房子是土垒起来的,一冲就没了。

黎清拉着云及和姜氏站在自家门口,双脚深深的陷进了被水泡涨的土地。院子里的石板地面上全是泥土和其他渣渣。竹屋塌了一半,屋顶的茅草乱糟糟的,有的地方还出现了缺口。

但愿不要进屋就遇到了什么尸体之类的,黎清祈祷。

黎清准备抬脚进入院子,她回头一看,只见姜氏满脸泪痕,直愣愣的盯着自家的房子。黎清心里瞬间就酸涩了,

姜氏的心一定很痛吧!

这房子承载了她半生的心血,一砖一瓦,一草一菲,无不倾注了她的感情。

姜氏自己应该很硬气的,但是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了眼泪。姜氏拉着黎清的手哭的像个孩子。

“会好的,烤面团子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会好的,娘。”黎清跟着姜氏一起哭。

“奶奶,等云及长大,建大房子给你们,奶奶别哭,娘别哭。”

“云及~”姜氏一把将云及抱在怀里,仿佛有了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这一幕并不只在姜家发生,整个十里塘村都上演着这一幕。

在哭过,伤过,痛过之后,人们更多的是挽起袖子重建家园。

姜家花了三天才把屋子前前后后都收拾了。

这几天老天爷很给力,没有下过一滴雨,天天太阳,该晒的都晒干了。

河水和井水还是浑浊的,所以没地儿洗衣裳,只能先把他们晾在那儿了。板凳、桌子、锅碗瓢盆上全是泥。黎清和姜氏去山上挑了山泉水回来洗的,吃喝都是山泉水。

黎清可不敢喝井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因为下过雨,山上的泉水很充足,整个村子的人都去挑那一汪泉,那泉水的水位居然没下降多少。

村子里的劳动力寻了个日子集体上山砍树,为建房子所用。

根据姜奎得统计,村子里几十户人家,绝大多数的房子都需要重新修建。

就在这个时候,朝廷的赈灾部队到了。姜奎带领着一行人坐船前去领取朝廷的缮款和粮食。

黎清也在其中,她看了十里塘村的情况,以为大家都一样。出来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村子里竟然可以说比别人好了千倍万倍。

乐旭县可不止三个村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村子十余个,外加一个小镇。

一走到县城里,便感觉到一副水洗过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日的繁华。

街头到处都是稻草、垃圾、棺材,随处可见卖儿鬻女的。几乎都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的也都不成完整。

这么一对比起来,感觉自己村子里已经比他们好千倍万倍了。至少因为靠山而吃山,有活命的机会。

这些人不全都是县里的,还有一些村子里的镇上的跑过来,只为混口饭吃。

可怜啊!

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黎清和几个同行的妇人被一群男人护在中间,唯恐突然有暴徒出现,伤到她们。

缮款和粮食是在县衙旁发放。

“你们凭什么不给我们难道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赈灾官员吗?我们就是灾民,凭什么不给我们”

一个衣衫褴褛却横冲直撞的青年男子,正逮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大吵大闹。

“还不给本官把他拉开”那位官员朝一旁大喊。

左右立刻上前加纳青年男子架在一旁。侍卫都是练家子,任凭那青年男子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你给本官搞清楚,这里的物资是分发给周围的村庄的,你们这些乞丐拿着碗到粥棚去,那里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那官员挥一挥手,侍卫立刻将青年男子拖着丢了出去。

兴许是摔痛了,也伤到了自尊。青年男子伸手往脸上一抹,本来不干净的脸变得越来越花了。

“狗官,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掀了你的摊子。”青年男子放完狠话,跺了跺脚,转身就走,那步伐可不是一般的六亲不认。

“大人,小人是十理塘村村长,带领着村民来领缮款和粮食。”

姜奎拱着手,笑眯眯地对桌子后面的官员说道。

“十里塘村姜奎。”

“嗯,是,是是。”姜奎佝着背,活像一个谄媚的小人。黎清知道,他是想给村子多挣一点。

“你们村原本六十四户人家,现在还剩多少?”

“回大人话,六十四户均在,只是……只是也死了一些人。”

姜奎说着,开始摸起了眼泪。“洪水快来之前,村中有黎娘子大声呼喊上山,所以才幸存了一些。”

“哦这黎娘子又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真的胸襟”那官员问道。

姜奎望向背后的黎清,示意他上前。姜奎此举意在给黎清争得一个名分,光大十里塘。

第57章朝廷赈灾(二)

“大人,黎娘子正是小妇人。”黎清站出来行了个礼,她不明白,为啥姜奎要将此事说出来

黎清自发大水以来吃不好睡不好,憔悴了很多,脸色也有些惨白。但是她的底子很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个美人。

不过那官员显然是见过些世面的,并没有因为黎清的容貌而惊讶,而是感叹这小小的偏远山村,竟也有如此有义之人,还是个女的。

姜奎又道:“黎娘子舍生取义,可以说是挽救了我们一个村子的人,在山上,她采药救治伤员,预防疫病,我们都受到了她的恩惠。”

“好啊!果然大义凛然。”

黎清一脸懵。

这突如其来的彩虹屁是怎么回事?

“本官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给朝廷,你们去领东西吧,早日重建乡里。”

“是是是!”姜奎连连点头,带领着村民抬着分发给十里塘村的粮食和种子等各种物资。

黎清背着一背篓的糙米……还是很懵的状态。一旁的王洪氏道:“妹子,这下好了,你要是得到了朝廷的褒奖,看谁还敢欺负你们家若是真的,以后见了县令你都不用下跪了呢。”

王洪氏背着一背篓土豆边走边笑着说。

黎清:“……”

竟然还有这等好处就凭这三言两语好嘛,古代人好像确实很注重这样的做好事留青史的样子黎清索性也不纠结了,只要不是给她立个什么贞洁牌坊就好(┯_┯)。

回去走的水路,因为船只有限,水路还算比较安全。一路上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却苦于捞不着,只能作罢。

何况江奎可是派出了十里塘村最得力的猎户,以及主外男子。而且,他们不知道的是,队伍里还有黎清这个buff的存在。想来抢东西,也只能有去无回。

“回来了,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村民们一看到村口的一行人,都激动的大喊。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抱了些东西,说明是满载而归。

终于不用啃树皮,吃野菜了。

现在八月,山上好多东西都快成熟了。但是由于今年干旱又加水涝,野果之类的收成并不好。

若是朝廷再不发放粮食,不知道,又会饿死多少人。

每户按照人口分配粮食,黎清家里得到二十四斤米,一筐土豆,还有十六斤糙米,六斤粗麦粉。他们要用这些东西,坚持到下一次收获,或者粮商过来卖粮。

现在县里的物资价格暴涨,这自然是某些奸商们坐地起价,还有确实是供不应求,只好涨价。

分配之后,不要开始进行修复事宜。身上砍下来的木头被剥了皮,凉晒着。

姜家三口就这么挤在一石屋里,里面还很潮湿,甚至悄悄的长起了青苔。

每日的消毒以及汤药都不曾断过,村子里的艾蒿没有了,妇女们便成群结队的去山上找。

有了前车之鉴,定要做好这次的防护。不想喝或者懒得人,也会被逼着做这件事。

不仅仅是们自己在弄,忽然有一天,一群穿着府衙衣裳的侍卫带着面巾,进村洒水。

黎清闻不到这个味道,但是仔细看水里还有花椒壳,以及其它药材。

原来古代也有防范啊黎清这次是长了见识了。

每一次大难之后,必须要做好此类防护,不然容易造成疫病。

从山上伐下来的木头都被做成了各种建造材料。

“黎娘子,村里的一致决定先把你家的屋子给造起来。”孙二叔带着一群人来到姜家。

竹屋因为其材质的缘故,一般只能住上十年。若是精心保护,可延期至二十年,这还得看是如何修造的。

被洪水这么一泡,只能拆了当柴烧了。

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被编织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队伍,妇女们一部分负责简单轻松的活,还有一部分负责做饭和去山上找食物。

黎清就在做饭的队伍里面。

按照姜奎的话说,务必要在冬天来临之前,让大家都住上新房子。

县里发放的缮款按人头分给每户人家,大概每户到手不足八百钱。这些钱根本不够生存。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朝廷不可能派军队来建造房屋的,只有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这是历代百姓所积累的经验,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朝廷要的只是地方不动乱罢了,哪管你百姓生活在什么条件之下。只要不造反,适当的物质安抚一下就可以了。

也亏的整个天齐朝的经济繁盛,超越之前的历朝历代,其民风也不是闭合的,而是开放式的。

不然,早就地方暴动了。

村学也被冲垮了,樗夫子没地方住。无奈之下,黎清把之前和姜氏搭建的树屋让给了他,他暂时就住在里面,也是委屈他了。

樗夫子和县令明显是有交情的,苏徐宁称樗夫子为老师。希望樗夫子去县里住,等村学重建之后再回来。

樗里疾哪里肯,坚决窝在树屋里不走。这时候的他,完全没有了夫子严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一个任性的老头子。

苏徐宁没办法,只好加快村学修建速度,争取早日让老师不受苦。

因为有樗里疾这个因素在,十里塘村也变相的得到了一些恩惠。

比其他的村子情况好多。

苏徐宁此次来探查,除了拜访和接走樗里疾,还有就是他对这个十里塘很好奇。

之前有过桑神显灵,现在洪水之后又这么的井井有条。

这一切都好像与一个妇人有关。

他想见识见识这个妇人有多厉害?自古妇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个妇人似乎有些离经叛道啊!

黎清表示,她从来没有做过离经叛道的事儿。做了这些让男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还不是因为生活所迫。黎清的生活和境遇也不会允许她和古代的女人一样,严格遵守三纲五常、女戒、女则的。

自己活的自在不好吗

“你就是黎娘子我记得你,那两个混混已经死了。”苏徐宁道。

黎清见到县令也不下跪,只是福了福身,道:“县太爷安。”

“不必拘礼。”苏徐宁受了黎清的礼之后,觉得浑身不自在,神使鬼差的就说出了这四个字。

第58章瘟疫初现形

樗夫子拉着云及一同走来。

“老师。”

“樗夫子。”

苏徐宁和黎清对樗里疾一拜礼。

四个人站在河边,不远处还有一群衙役正帮着村里的人抬东西,当然是受命于苏徐宁才这么做的。

就这么点小事,足以让县令在百姓心中树立起高大的形象。

“娘亲。”

黎清轻轻揉着云及的头发,道:“这位是县令大人。”

云及对苏徐宁作了个读书人的礼,道:“大人安。”然后才对黎清悄悄说:“这是县试的主考官。”

“原来你就是姜云及口中的家母姜黎氏!”苏徐宁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了。”看来为了这山窝窝里要飞出一只金凤凰啊!苏徐宁不禁感叹。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县衙来找本官,只要合理的本官能够办到的,都可以帮你。”

苏徐宁明显是在向黎清抛出橄榄枝,黎清也毫不矫情的接受了。

“如此便多谢大人,大人在此站了许久,不若到妇人家里去吃水,只是洪水无情,家中物什俱毁,唯有解渴山泉水供饮。”黎清微笑道。

“不必了,房屋还未修复,不便叨扰,若是以后还有机会,本官到十里塘考察,定来家中拜访。”苏徐宁确实久站口干,却碍于姜家全是妇人,对其名声不好。

“既如此,小妇人也不再叨扰大人办公了,若是大人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提便是。”黎清道。她早就不想和苏徐宁客套下去了。

苏徐宁身上有做官多年的官气,黎清是个文人,对苏徐宁身上的官气感觉十分不爽。

虽然这年头做官的都是文人,就连那三大五粗的武官必要时也会舞文弄墨。但这并不妨碍黎清不喜欢官场之气。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句话是没错的。苏徐宁的到来,明显又提升了姜家在村子里的地位,这样的效果立竿见影,表现在造屋上。三日打地基,六日起墙壁,一日上房梁,四日盖屋顶。短短半个月,便造好了三间木屋,家居等一应俱全。

为了不让屋子因为木头水分未干而出现裂缝,村民们在木屋外面又加了一层竹子。所以从外面看起来,这三间屋子像是竹屋。到里面一看,却发现是木头的,屋顶则是铺的丝茅草。

洪水过后,村里根本没有草垛子,也没人烧瓦,就算有瓦大家也都付不起,只能盖草了。

除了姜家屋子之外,村子里还拔起了好几座这样的房子,这是最快的造屋方法了。

姜氏这几天看着越来越完美的屋子,脸上的笑容都逐渐增多了。看谁都顺眼了,也不骂人了,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感觉倍儿棒。

黎清自然是不会亏待来帮过忙的人,私下里都发了些工钱。这个时候,谁家还会推推嚷嚷的呢?几乎都在黎清三两句客套话之下收起了钱币。

两个月之后,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户都住上了新房,还有小部分正在修建。

上次被洪水浸泡过几十天地庄稼基本上都已经枯烂,村民们在十一月的时候将土地整理出来,种上了麦子,希来年收获春小麦。

桑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叶子没了。快到冬天了,这些桑枝都要被剪下来,等来年再长。

最可怜的是村子里养的蚕了,除了几户人家抢救了些出来,其他的都被洪水冲走了。很多人家里的蚕都结了茧子,将要收获一批蚕丝,可惜老天无情。

未来的一两年内,整个村子的生活水平都会下降,就是这么残酷。

姜家虽然有些先见因素,但也好不到哪去。

在山上那段日子,黎清三五不时便会瞬移去上京买药给村民,家里接近四百两的存款,花了七八十两。再加上最近造房,花了几十两银子。剩下的银两为了给云及读书和以后留条路,家里现在连吃穿都紧巴巴的。

黎清和姜氏还要每日义务帮助村子里的人户重建家园,一直都没有找到赚钱的机会。

织机也坏了,需要修补,好在姜氏最新拿到的那副绣品随身带走了,绣的半成品得以保存下来。只是可怜了织机上的蚕丝布料,统统都毁了。

在苏徐宁的介入下,村学很快重建。有能力送去读书的,都将孩子再次送去了。听云及说有十几人没再去了,看来是家里受到了重创,不能在继续上学堂了。

云及在村学复学之后就被樗夫子给强行带走了,理由是他一个七岁小娃子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好好读书,争取来年府试考个好名次。

姜氏十分支持樗夫子,家里有她和黎清两个大人就够了。

十里塘经过重建之后,终于恢复了灾难之前的一些感觉。

黎清不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样的,自从洪水退出之后,她就没有再瞬移出去看过,只守在这个小角落里专心的做修复工作。

殊不知现在外界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顾大人,这热病起初是在崇县栖霞村开始的,那个村子被水淹的最惨,整个村子几乎都快死光了,本来以为已经做好了防护了,谁知道竟然开始发起了热病,后来逐渐传染。”抱拳的小吏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顾向晚背对着府衙小吏:“派人,立刻隔离,记住事态不严重之前不许坑杀。”顾向晚道。

“是。”小吏抱拳一礼,转身离开。

他配置的防疫病药粉已经是加强版了,居然还是发生了疫病,顾向晚有些自责。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疫病的源头,尽量早些解决。

顾向晚立刻吩咐自己带来的太医团队,严阵以待,出发前往崇县栖霞村。现在疫病已经逐渐扩散到栖霞村周围村庄,看来隔离的范围应当加大。

苏徐宁得知此事之后急的团团转,虽然不是发生在乐旭县,但保不齐就会传过来。

师爷道:“而今,应当鸣锣击鼓广而告之,请各大夫注意自己地盘上的动向,绝对不能让未发之地染上疫病。”

“你说的不错,快传令下去,速速联系各村。”

第59章防范于未然

苏徐宁也是一时急昏了头,忘记了疫病暂时还没有传过来,他们还有机会可以准备。

于是整个乐旭县都呈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严恪状态,进出要经过三道盘查,有专门的大夫检查。

黎清觉得自己买的石灰可以拿出来用了。她买了石灰,辛辛苦苦扛回来,却没让姜氏他们知晓。

石灰被她藏在一处破庙,那个地方没有发生洪水。她再次感谢瞬移技能,虽然没有空间,但是她想去哪儿眨眼就可以去了。

黎清和姜氏说了一声儿,说是县里买些东西。实际上她确实是去县里了,她想去探知一下这次事态的严重性。

说实话,按照脑袋中自己绘制的地图看,锦州地处西南,离上京那是十万八千里啊!

人家能够及时派人过来救灾已经很了不得了。说明皇帝还是蛮关心这里的嘛!

那可不谁叫锦州是著名的织造大州呢?这里的物产可谓丰富,已经供给给全国各地,甚至海外啊。

黎清早就知道,此蜀地非彼蜀地了。不仅是名字上不一样,就连地形都变了。盆地变丘陵,高原变大山,就连少数民族都不一样了。

别指望和历史上一样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小心翼翼的苟活于世罢了。

可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他们可不傻,和他们不一样皆为异类。黎清一直秉承着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儿的理念。悄悄咪咪的扛着一包石灰开了后门进屋,把石灰往地上一扔。

姜氏听到了动静儿出来一看,是黎清回来了,只见她身上满是灰尘,脏不拉几的。

“阿清,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姜氏问道。

“呃,娘我弄了一代灰回来,我们晚上把它洒在房前屋后去。”

“这是石灰你如何买到的这东西是专门手艺人才能烧的。”姜氏仔细回忆,好像并没有见过县里谁卖石灰啊。

“娘,您别以为这个是建房子才用的玩意儿,这东西和艾蒿一个效果,甚至比艾蒿还管用,你就相信我吧。”

黎清直接避开了石灰的来源,石灰很早以前就运用于建筑了,或者涂在死人的棺材里,达到防腐的效果。

姜氏也没再多问。

别的县已经开始传播疫病了,自己能够小心提防就防着吧。

思绪飘回二十几年前。那时候的自己和自家儿媳妇一样年轻,有聪明伶俐的儿子,爱自己的丈夫,以及深明大义的婆婆。公公是一个员外郎,只可惜死的早,她也不曾见过。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丈夫染了疫病,被送走隔离,再次见到的时候就只剩下灰烬了。之后婆婆也驾鹤西去,自己一个人拼命的把儿子拉扯大,可是儿子也去了。

姜氏站在院子里盯着那袋石灰一动也不动。

“娘……”

黎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姜氏恍然回过神儿来。

“阿清,这些如果我们用不完,也给王家送点儿。”姜氏扯出一个笑来,企图掩饰自己刚刚流露出来的悲伤。

“好。”黎清就当忘记了方才看到的,继续做事情去。

又有得心惊胆战咯。

两人将房前屋后屋内都撒了石灰,菜园子里面也撒了些,管他有没有害,撒了就行。

最后剩下二十多斤,送了十斤给王家,剩下的送给了樗夫子。村学里每日人多复杂,何况云及还在那儿呢,还是撒点儿保险。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为外面有瘟疫,黎清整天窝在家里,也不敢出去。

大家连咳嗽都是不敢的,生怕咳嗽一声儿就变成了会传染死人的瘟疫。到处都人心惶惶的。

黎清这会子在家侍弄花草,每日她便会去山上弄些草木回来栽种。现在是冬天,虽然不太冷,但是周围除了枯黄的落败就是暗沉沉的山林,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冬天也是最好的种植季节。

洪水过后,家里后院的很多花草都死掉了,没法子黎清只好重新规划。

她准备把自家的院子弄成全村最好看的,成为全村最靓的地方。后院李子树旁搭上架子种下一棵葡萄树,竹林那边种上香樟树。香樟树是一种可以防蚊子的树,后院竹林最容易招惹虫子了,每年夏天都是黎清的恶梦,简直不要太酸爽。

前院篱笆处插上一排木槿花,木槿花不仅仅拿来观赏,还可以当药用,夏天的时候泡点来喝,和荷叶一个功效。

房屋的两侧也种上香樟树,三面防护,就不信夏天蚊子还感猖狂!

香樟树苗山上多的是,至于葡萄苗子就不太好找了。黎清打听了许久,才得知村里的一个老奶奶家里有葡萄藤,她央求姜氏去要了一株带根子的苗来种在后院。

黎清还想着以后结果子多了,酿酒来喝呢。

因为瘟疫一个多月了还没有传过来,大家也都慢慢的放松了警惕。谁曾想十二月,正当十里塘村准备过一个消灾年的时候,村子里开始有很多村民发起了高热。

起初只是以为着了凉,后来村子里有十几个都这样了。大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姜氏这几天不允许云及去上学了,她和村学樗夫子说好了让云及在家休息,提前告假休沐。云及平日里没少吃防的汤药,早上还起来和黎清打太极,整体的抵抗力还算强,没有高热的迹象。

他们已经经历过一场灾难了,不能再经历第二次。这会要了他们的命。

太医院临时组织的民间大夫团队很快赶到,先是进行全体检查消毒,然后对高热患者进行了隔离治疗,至今他们都还没有找到解决瘟疫的法子。

大家都不知道,崇县的栖霞村一个村子的人都被焚杀了。至于其它的被感染村子,只要有感染立刻被隔离,治不好就会一样的下场。

黎清自然不知道,要是知道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在这个时候唯有自保。

因为姜家整体的防护做的很好,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感染。王家沾了黎清的光,黎清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所以也没啥事儿。

黎清有足够的前卫意识,所以在这一方面确实比村子里的其他人做的好,很多人被感染是因为他们不爱干净。吃穿都不注意。

第60章救治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0章救治就像现代的很多农村一样,这里的很多村民都存在着随地大小便,乱扔垃圾,饭菜做的不干净的毛病。

好在自家人还比较矜持,没有太多这样的毛病,就是有也被黎清来了之后逐步的纠正了。

县令苏徐宁又来到了十里塘村,他来了首先就是确定樗夫子的状态,看见樗夫子安好,他的心放了一半进了肚子。再就是看看姜家的情况,没想到姜家出乎意料的过得不错,就是最近的瘟疫搞得人都不敢出门了。

黎清不顾姜氏的阻拦去见了苏徐宁。姜氏是担心她一个妇人面见外男,哪怕是个当官的,也会对名声受损。

“大人,小妇人有一个减缓瘟疫的法子,这法子在我家试过了,很有效。”

苏徐宁眼神一亮,他已经忧心忡忡一个月了,没日没夜的担忧,睡不着觉,就怕那该死的疫病传到了他们乐旭县,可是这该死的瘟疫它就是过来了。

这可急坏他了。

“石灰,撒石灰可以暂时性的减缓。”黎清道。

石灰这东西在远古时代就已经运用了,相信经济这么繁盛的天齐肯定能够弄到大量的石灰。

她自己的钱买不到多少,但是朝廷可以啊!

“此法当真?”

“当真,这个法子是一个江湖郎中那里得来的,我本着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真的有奇效。”

看黎清的神色,苏徐宁心里先铺了个底。“待本官回去之后立刻着人大力烧制石灰,还好清塘村有人烧制石灰,这会子整个锦州都封死了,根本出不去。”

他是县令,必须要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管辖之地的子民们,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可不想在任上出现点什么意外,导致官场生涯结束,或者无法进升。

苏徐宁作为一个主动请缨从基层做起的探花郎,他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抱负的,可不能因为一场天灾就给摧毁了。

“不知大人可否告知外面的情况,就是瘟疫到底已经严重到了哪般?死人了吗?”黎清担忧的问道。

“唉。”苏徐宁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听说死了一些,朝廷派来了太医院的院首,那院首才二十几岁,跟随药王学医,学成之后便被朝廷招揽成了太医。

能够成为太医院的院首,定然是神医,可是这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实在是……”苏徐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黎清已经意会,她只要能够保全自己全家就好。她不会医术,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希望那群古代的大夫能够尽快找到解决办法,不要再死人了。

苏徐宁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黎清,已经焚杀了好些人了。苏徐宁自己都午夜梦回那些死去的人回来找麻烦,当然不是找他。死的人又不是他地盘儿上的。但是他怕嘛!怕自己也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所以他必须在全面爆发之前就做好足够的准备。

接下来,他向姜奎打探了信息的准确性之后,果真开始不要命似得到处喷洒石灰。而黎清则是拿出之前在上京医馆里开的药方子,给大夫们瞧过之后,给他们做了参考,然后大夫们研究之后,根据现在的实际情况对方子做出了调整。

毕竟当初照着这药方子开的药可是吃好了许多人呢!就连李氏的孙子李家成病的连胡话也说不出的都治好了,能够活蹦乱跳了。

特殊时期,苏徐宁动用了他的一切手段,将所有的药铺都包了下来,开始每日施药。

一些乡村也会有专门的衙役抬着药桶过来,每日一碗。一旦发现有人高热,立刻隔离,然后统一治疗。

瘟疫最开始的病症就是高热,逐渐到后面起痘、发泡、浑身痒痛。黎清推测这是感染了某种菌所导致。

但是她也无可奈何。

黎清的这张药方在乐旭县初见成效,苏徐宁将其贡献给了上级,也就是锦州的州官。然后这张方子自然就落到了顾向晚的手中。

“这方子是退高热的,我将药量和其中几位药做了调整,拿下去,立刻煮药施药。”顾向晚对底下的人说。

但愿这张方子有效,听说是一个妇人拿出来的药方,要是有机会定要去拜访一下,他实在好奇的很。

当务之急是救治那些已经感染的很严重的病人。

由此看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走错了路。要真正的解决疫病,应该先将其染病的范围缩小。

这个时候苏徐宁又贡献出第二个法子,那就是石灰的作用,瘟疫之所以传播那么快,还是因为之前配置的防疫药水儿失去了效用,既然这石灰这么厉害为何不加以利用?锦州的生产的石灰肯定比他一个小小的乐旭县要多得多,但愿能够起到一定的效用吧。

这个时候,顾向晚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很多病症都没有深入的研究。自从瘟疫开始,他就已经没有睡过好觉了。

迫于无奈,还是在那李涛的压制下,才焚杀了整个栖霞村。天知道他有多痛苦,医者仁心,他是医者,可是为了其他人,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村子几十口人死在火堆里。

这双救命的手也沾上了无辜人的鲜血。

师父时常教导他说,所谓医者,与毒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是救人的人,医者定要救死扶伤,有救无类!

可是他都干了什么?

这一刻,顾向晚在屋子里抱头痛哭。

一阵风将门给吹开了,顾向晚擦了擦眼睛。还有更多的人等着他,他不可放弃。

办法一定有的,现在找不到不代表未来找不到。

石灰的应用,果真减缓了疫病的传播速度。给整个医者团队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顾向晚就像疯了一般,反复的实验,反复的查看古籍医书,有问题就将一群大夫聚集在一起讨论。

就连同他一起来的梁亦舟和奉先都快看不下去了,多次劝导无果。但他们又毫无办法,必须要想出办法来,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两个都是与治病救人毫不相关的人,要他们马上写篇律赋还能够挣扎一下,这瘟疫的救治法子,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们没想到此番事态会如此的严重,本来一个只想吊儿郎当的混混日子,事情都交给底下的人去办。一个是有心想要游山玩水,顺便给百姓做点儿事儿,到头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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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找黎娘子的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1章找黎娘子的两人只好做好本职工作,一个维持治安、统计人口。一个调配物资,争取将损失压缩的最小。

这几个月,各地都在调拨物资过来,解救燃眉之急。一路上层层吞没,等到了锦州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

真是把两个人给气死了,直接联名上书,要求整顿。

相比锦州,横州的情况要相对好的多。横州本来就在高山之地,峡谷重重。锦州的洪灾之所以这般严重,那还是横州惹的祸。横州的水很快就聚集起来一溜溜的冲到了锦州。

横州是发生泥石流等次生灾害比较严重。万幸的是,他们没有发生疫病。横州遭难之后,很快横州州官就向锦州取经了。锦州的上京支援到的快些,运送到横州还要费些力气。

因为横州的灾难并是不那般严重,所以上京派来的京官只有底下的小官员去了横州探查情况。该发放的东西一样也不少的给送去了。

锦州也是命苦,摊上了这么个位置,还摊上了这么个灾难,怎一个惨字了得。

黎清的方子果然有效果,很多人吃了之后,逐渐退去了高热,瘟疫蔓延的速度也在减缓。十里塘村子里还有少量的抵抗力差点的人还挣扎在高热线上。大部分都可以出门活动了。

与此同时,整个锦州疫病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顾向晚宣布已经找到了治疗疫病的法子,并且使用过后很成功。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过一个平安年了。

朝廷调拨了最后一批药材过来,这些药材将要解救染了疫病的所有百姓。

黎清也喝了,能不喝么?

万一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人家说你没喝药,然后全部隔离……药有三分毒,这段日子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毒药进去了。

黎清有点小抱怨。

瘟疫最终还是不打败了。

年也到了。

这场灾难从下暴雨那一日算起,一共持续了四个多月。

其实这已经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了,要是以往,这个数字是两倍以上才正常。

整个锦州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人们开始准备过年,就算再穷再苦再累也要好好的过一个年,以庆祝他们活下来了。

姜家也积极的准备,村子里的猎虎趁着冬天猎物好打,打了好些山货回来,他们没有自己吃独食,而是贡献出来。

在姜奎的策动下,村子里准备一起吃个饭。家里有粮的出粮,有菜的出菜。桌椅板凳都做好了各家记号,保证不会拿混了。

村子里有传承的流水宴厨子,都是四五十岁的男子,女人就做打下手的伙计。很多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的,包括厨艺。那些女人很会做宴席的,纯粹扯淡。

黎清被一群妇女赶出了厨房,不是她犯错,而是现在她备受尊敬……黎清也不想出现这样的结果。

很明显是这群人的脑补能力太过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差点被立了贞·、节牌坊。

村子里的人差点就这么做了,还是姜氏“据理力争”,说:“我儿媳妇儿还没死呢,立什么碑,刻什么字?”

黎清都快被吓坏了,这些人也太……怎么说呢?

太热情,热情到她都怕化了。

云及小娃娃只在一旁笑,也不帮他老娘说说话。弄得黎清在一旁生了会儿闷气,云及果真掌握了哄好黎清的三十六妙计之必杀绝技——卖萌,这让黎清生气的时间如何长得起来

一顿愉快的流水坝坝宴吃完之后,黎清家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向晚站在姜家门外的树屋下,双手背在背后,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

他见姜家有人归来,不知道是因为面子还是里子的缘故,他并没有马上上前。

黎清不知道这是谁,只当他是来找人的,可能是哪家的亲戚,也就没管,自己带着云及进了屋。

姜氏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她和王氏和一群村妇聊天去了。这几个月可是憋坏她们了,尤其是瘟疫隔离这半个多月。

顾向晚原本以为黎清是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毕竟他一个人站在这儿,而且还长得不错。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进屋去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小白,外面那人站了许久,你去问问他找谁?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坏人。”黎清对云及说道。

真是奇怪,难道这纯粹是个来游山玩水的游子?突然伤春悲秋诗兴大发,即兴歌咏一首。

想想还觉得这画面挺有趣的。

没有手机电视的日子就适合用这个来打发时间。

云及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走出篱笆门。现在家里没什么绿色,篱笆是黎清插得木槿花的枝条编织而成,冬季未长叶,光秃秃的不是很好看。

顾向晚见有人来了,立刻做出一副高冷的杨子。等云及走近了,他才看清楚是一个小娃子。

“你是谁?为何站在我家门前?”云及问道。

顾向晚看着云及想起了家中的小妹,才五六岁大的样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没有男孩子那般清俊。在他眼中云及长得很是清俊,虽然也是小小的一团,但身上的那股读书人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是来找一个姓黎的娘子,不知小娃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她?”顾向晚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云及一听是来找自家娘亲的,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一个长相不俗的男子来找自家娘亲。莫不是娘亲给自己找了个爹?不对,娘亲当年被奶奶逼着发过誓,不可能嫁人的。他其实心里也不同意娘亲再嫁,娘亲这么好,除了自家爹爹根本没有人配的上嘛。

那么这个人是来干嘛的?

云及道:“你想见我娘亲?”

这是黎娘子的儿子?

听苏徐宁说这黎娘子的儿子是三月县试第三名,本来想给第一的名次给他的,念在小儿年纪小,怕他以后拥才自重,便做主给了第三名。顾向晚越发的觉得黎娘子是个厉害的人物。

这次打赢瘟疫这场硬战,还多亏了这黎娘子。要不是她启发的灵感自己也不会克服重重困难,找到治疗疫病的方法。

如此想来,顾向晚越发的想要见到黎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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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顾向晚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2章顾向晚“你是男子,我娘是妇人,有话我可以代作传达。”云及也有避嫌的意思,他就是怕这个男人是来抢娘亲的,他才不要娘亲被抢走呢。

“呃,你这小娃娃,我呢是这次朝廷派来的太医院的大夫,专程前来拜访一下令堂。”

顾向晚尽量克制自己说和蔼一点,别看他长得一表人才。实际上内心暴躁的很,这脾气就是和他师父药王学的。

黎清在院子里道:“小白,既然是客人,那便请进来吧。”说完黎清转身进了屋。

云及偷偷瞪了顾向晚一眼,道:“客人,请随我来。”

顾向晚的心神都被黎清的声音牵引过去了,并没有注意到云及的小眼神。

“客人远道而来,陋室从简,无甚茶水,唯有白水解渴。”黎清提起瓮子给顾向晚倒了一杯带温度的白水,早上烧的,刚刚拿到炉子上热了下。

顾向晚对黎清一礼道:“多谢。”他也是站久了,口渴的慌,也没多说几句话,端起水就喝。

“这水甘甜,当是山泉水。”

“先生好判断力,的确是山泉水,天灾加瘟疫,这井里的河里的水,都不敢尝试。”黎清放下瓮子,对顾向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坐。”

家里只有条凳,两人就对着一张桌子坐了。

“黎娘子,久闻大名,多亏了你的法子,我已经修折上报朝廷,黎娘子对付瘟疫的法子会载入史册的。”顾向晚道,

黎清:“……”其实真的不需要的,黎清最怕出名了,方法流传出去还是挺好的,但是你别留下名字啊!特喵的。

“黎娘子也别推辞,这都是应该的。没有人愿意下狠心吞没黎娘子的功劳,县令苏徐宁是我之前认识的人,他对你家小娃子很是喜欢,想来会对你们多加照顾,我远在上京做不了什么,万事都拜托他了。”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黎清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是现太医院的院首顾向晚,专门负责此次天灾之后的防疫事物。”

“原来是大人。”

黎清作势就要拜,顾向晚连忙扶起她道:“不必多礼。”

两人坐定。

顾向晚又道:“还有一件事,黎娘子的药方是从何处得来?”

“这方子是我家云及小时候发高热,一个江湖郎中开的,具体我早已经记不得了,方子我一直留着,这次洪水过后,好些人发高热,就按照方子上的药材,采来熬成汁儿,大家吃了基本都退热了,于是小妇人便斗胆断定它有一定的效果。”黎清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世间竟然有这般厉害的江湖郎中,要是我能够找到他就好了。”顾向晚感慨道。

黎清乎了一口气,还好自己重新誊抄了一次,用草书写的那份药方子。不然顾向晚这个京官回去遇到那家医馆的自己可不得露馅儿了。

顾向晚与黎清相谈甚欢,要不是急着启程回京复命,他还想多留一会儿。他丝毫没有感觉到黎清是个妇人,倒像是把她当做知己一般。黎清的某些言论令他受益匪浅,怪不得养出姜云及这样的七岁神童了。

那孩子除了自身资质过人之外,定然离不开母亲的教导。

黎清送走了顾向晚,却见云及气鼓鼓的站在门口。

“小白你怎么了?”黎清疑惑,她没做什么招惹云及的事儿啊,这孩子怎么就生气了呢?

“娘亲,你不会离开云及的对吧?”云及蹲坐在地上,抱着黎清的腿,望着她哭着问道。

“你这孩子,快起来。”黎清前后一想,这孩子定然是误会了什么,真是个愚蠢的娃子。

“云及,你起来,这个样子可不像话哦。”黎清拉起云及,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说道:“娘亲自然是不会离开云及的,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在想些什么东西,要是让奶奶看见了,你怕是三天都下不了树屋了。”

云及知道自己错了,娘亲一般情况下只会叫他小白,只有生气的时候或者在外人面前才叫他云及。

“娘亲,我错了。”云及低着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没事的,小白是我儿子,不能随便哭知道吗?男子汉,大丈夫,随便哭鼻子可不好看哈。”黎清刮了刮云及的鼻子,道:“下午我们也不做饭,还在村子里吃,你先在沙地里练字,吃饭了我叫你。”

“好的,娘亲。”

黎清看着云及这风风火火的模样想起了她年轻时候,也是这样的,年轻真好啊。

家里的织布机毁了,纺车还能用。

姜氏正着急着花钱让柳二爷家做一个呢,但是做一个得要很久,何况村子里的织机毁了大半。

也有古老的织布方法,那才是真正的纯手工制作,以人为架子,双脚支撑,双手纺织……想一想真可怕,得多累啊。

现在村子里好多人家都在搞这个,她亲眼见到王氏这样织布,效率不高不说,起来之后还浑身疼痛。

姜氏也是不赞同这样的做法的,所以她才急着想要弄一台织机。现在柳二爷家里包揽了全村的织机制造,忙的脚不沾地。

首先要选材,去山上伐木,将木头晾干,再进行筛选,片木、刻木……总之没有一年,家里是拿不到织机的。

黎清这几天正在跟着姜氏学习织绣,家里的桑田已经种上了小麦,准备来年春末的时候收成。

县城里的物价高的很,黎清借口去县里买粮食,实际上她是去了上京的粮铺。钱花的少些了,但也要谎称自己花了很多,所以她拥有了第一笔私房钱。

存私房钱的感觉老爽了。

织绣可以让她的心更宁静,黎清也爱上了织绣。但是她的天赋似乎不太够,让姜氏想要教她正宗的蜀绣之法都不成,姜氏气的差点掰断了绣花针。

儿媳妇不上进,她又有啥子法子,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也拯救不了她可怜的天分啊。从此姜氏就放弃了对黎清织绣的教导,让黎清自己去悟,爱咋滴咋滴。

偏偏黎清觉得她还可以在拯救一下,所以每日耗在织绣上的时间比侍弄花草还多。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63章种棉花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3章种棉花年后,樗夫子得到一个消息,今年锦州和横州秀才考试都暂停一年,明年春三月按时举办。也就是说,云及今年不能参加科考,只能等明年参加。

明年,云及就九岁了,而黎清二十五岁。

在农村呆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的上辈子是啥样子的了。一个被时代同化了的小人物,在古代的村子里种田。

长期种地会老的很快的,所以为了保持自己的美貌,黎清制定了严格的饮食作息时间册。

吃要吃的健康,每日还要加强锻炼。就连姜氏也被她鼓动来,教了八段锦给她,必须日日打。对于养生这方面,黎清做的很到位。

刚开始姜氏是不太愿意去打八段锦的,她认为这八段锦动作太不雅观,有碍观瞻。

黎清拿出一本小册子,书面写着《养生册之八段锦》,一看这个名字就是黎清胡诌的。为了让姜氏能够放下心来,必须要有证据才行。

于是姜氏开始练习八段锦,一段时间过后,她恍然觉得月子里带来的一些毛病都减轻了许多。得嘞,不用黎清提醒,姜氏自己都开始每日主动打一套了。

黎清为啥会这些?

她可是老年人之友,经常早上去晨练,跟着一群老爷爷打完太极,又和一群老爷爷打八段锦,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作为一个灵魂三十几岁的人,按照年轻人的话说,还没有进入老年时代就已经在开始做老年人才会做的事儿了。

四月,黎清见同村的一户人家正在种植棉花,黎清问道:“刘二娘,你这是在种棉花吧?这东西不是不好侍弄么?种来作甚?”

刘二娘直起弯在土里的腰杆儿,对黎清道:“哎哟,还不是该死的天灾,我家被子缩水严重,种点棉花填充被子用的,多余的搓成棉线,小心点还是能成布的。”

黎清忽然想起自家的被子里面充的都是些芦苇柳絮,棉用棉花填充的只有一两条。要不自家也种点儿,正巧麦子收了,有地可以种植。

“刘二娘,您有多余的种子没?能匀点不?”

刘二娘笑着说:“当然,不过这些种子是前年的了,不知道会不会发芽呢,不过要是缺了窝子,后面再补就是了。”

“没事,我就是试试,种着玩儿,正巧今年我娘不想种豌豆,我种棉花试试。”

刘二娘当即匀了几斤棉花种子给黎清。黎清掏出钱来,刘大娘据辞不收。无奈,黎清只好拿着种子归了家。

“啥,种棉花?”姜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这东西可不好伺候,你想清楚了?”姜氏掏了掏耳朵道。

黎清道:“反正也是闲着,娘你不是要专心绣你的绣品么?我弄这个棉花就是了,不过我是第一次种,一点经验都没有,到时候还得仰仗着娘提点提点呢。”黎清拉着姜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娘,你就答应吧!”

姜氏从未见黎清这般,感觉甚是不错,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黎清,事后悔恨的她捶胸顿足的。

黎清是个实干家,很快便扛着锄头给地松了土,代价是双手分别水泡三两只。她发现一个微妙的变化,好像身体越来越轻松,甚至皮肤也愈加的好。二十四岁的身体像十八岁似得,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原主手上留给她的茧子都不见了,不然怎么会磨出水泡来这种情况是在瘟疫解决之后逐渐出现的。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黎清作为一个女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美美哒。只要不是还老还童就好。

黎清手上磨了几个泡,可心痛死云及了,天天守着黎清要帮她涂药。姜氏在一旁碎嘴道:“这么点儿小伤,搞得跟断了手似得,从来不见云及这么关心过奶奶呢。”姜氏说完,撇开头不看两人。

黎清给云及使了个眼色,云及秒懂。

他赶忙给姜氏倒了一碗水,呈到姜氏面前道:“奶奶,口渴了吧,喝水。”云及乖乖的半蹲在姜氏面前,一副赏的样子。

姜氏接过水,白了一眼黎清,而后笑道:“难得我们家云及孩儿这般有孝心。”

她笑眯眯的喝完了水之后,开始编排黎清。

“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挖个土都还要磨出水泡来,我看是平时干活太少,应该多做点儿活才是,平白的叫孩子担心。”

姜氏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她心里的担忧并不比云及少。她已经决定下午的活她替黎清做了。

真是的,挖个土也要她去帮忙才行,家里这两个不省心的,就是她前世欠下来的债。这不?逼债的来了。

有了姜氏帮忙,黎清自然就轻松了许多。她不能挖地了,做些撒种子和浇灌的活计。辛苦了一天,终于把棉花种下去了。

接下来,黎清打算取经。她灵魂确认过不是种过地的人,只好学习咯。

经过一系列的取经,黎清准备结合自己对棉花的认识,将棉花种植以及后续产品形成了一整套功略,用文言文写成一本书,取名为《绵桑纪要》,目前空有理论而没有实践,等有了具体的种植经验了,就能完善了。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黎清整日泡在这块棉花地里,不断的去周围各村中种植棉花的农户中访查。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她请姜氏做了一顶帷帽。姜氏还以为她是去田地里怕晒着呢,谁曾想是出去“抛头露面”了。

为此姜氏生了很大的气,黎清站在院子里小声嘀咕:“我这不是戴着帽子么?那里有抛头露面了?”

“你还狡辩?”姜氏气急,她这个儿媳妇自从丈夫汤臣死后,有点彻底的放飞自我啊!

姜氏想过一种可能,但是每当她想到一半的时候,思绪就会自然的空白,所以她习惯了承认。她再也经历不起失去的打击了。

“娘。”黎清喊了一声。她这不是职业病犯了嘛!姜氏又不知道她的过往,这件事只能这么的烂在肚子里。

“好了,别说了,我也不怕人说闲话,就怕你出去了,你一个女子,万一遇到了什么流氓强盗,我……”姜氏没敢往下面说,黎清知道姜氏是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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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回娘家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4章回娘家所以她决定让姜氏对她彻底放心。

黎清当着姜氏的面做了一件令姜氏不可思议的事情。

“娘,其实我……”黎清双手将院子里的磨石给抱起来了。“一般的混混遇到我应该会死的很惨的。”黎清轻轻放下磨石。

“怎么会这样?”姜氏动了动嘴唇,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她回忆起上次黎清生生的断了一根黄竹竿子,这次她抡起了石磨……自家儿媳妇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力士了?

啊啊啊!

姜氏心里爆炸了似得。

之前那次她吓着了,后来直接以为是黄竹竿朽坏,加上黎清当时很愤怒所造成的,她完全没想到自家儿媳是真本事啊。

“可能是老天爷看我可怜,突然给了我这个能力,好让我们孤儿寡母能够活下去。”

姜氏对这种话是听不得的,她迅速跑到黎清跟前,抱着她就开始狂哭。

“娘,不哭。想想娘可是这村里最能干的娘子了,哭了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然后我凶狠容不下婆婆的名声就得传出去了,哈哈哈。”

姜氏没好气的拍了几下黎清,“还说,要不是你气我,我怎么可能就哭了,我姜贺氏是谁啊!这村里有哪个敢惹我,就连那个李氏见了我现在都绕道走了,那灰溜溜的样子哦,简直就是个土鳖。”姜氏擦了擦泪水,破涕为笑。

“要说凶名,凶才好呢!不凶谁都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姜氏恶狠狠道。

黎清笑道:“是是是,我娘嘛,就是要超凶哒。”

姜氏又道:“自从三年前你回过娘家,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这次这么大的灾,他们定然也是遭了秧的,也没有什么音信,明日带上云及回去看看吧。”

姜氏虽然很不喜欢黎清的娘家人,但她也不愿意黎清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姜氏自己的娘家人活下来的已经多年没有走动了,说是没有娘家也不为过。

虽然上次写了文契,毕竟是权宜之计,为了以后能够安宁罢了。真正的亲缘仅仅是一纸文书能够割弃掉的吗?简直笑话。

从古至今,就没听过。

如果真的这么做,绝情寡义的话,会被人指着戳脊梁骨的。之前村子里那些疯言疯语不就是如此吗?

她姜贺氏再狠心,也不会克扣自家女儿去补贴男儿,也不知道周氏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豆腐渣子,认为自家儿子是个秀才读书郎,有举人之资,就要上天了。

毕竟经历过生死大灾,因此,哪怕关系再坏,姜氏也要让黎清这次回去一趟。。

“这……”不是说好了不再往来么?算了,还是去吧。孝道很重要,她倒是不怕,就是担心影响到云及。

“下午我去刘大虎家问问最近有没有打到什么野物,家里没养鸡鸭,没法子捉了去。”姜氏道。

不养这些东西确实是她存在着一份私心。一来没有精力料理,二来没有粮食喂养,再者嫌脏。当年姜汤臣在村学的时候,姜氏也是养过一些鸡鸭的,甚至还养了一条狗,但是后来,鸡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连狗也被人捉了去当了下酒菜,从此以后,姜氏再也没有养过这些东西。

姜氏的意识里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风气,养了这些东西会给家里带来污浊之气。万一带了同窗回来,岂不是失了面子?

所以姜氏一直没有提过要养小动物的事儿,黎清也不问,她觉得养个云及小包子已经够麻烦了,再养点小动物……

“好,都听娘的。”

姜氏丝毫不担心黎清会拿家里的东西补贴娘家,她吃了一碗早上熬好的糙米粥,便收拾收拾去了刘大虎家。

刘大虎是刘氏族人,家传猎户。平日里种田,有时间就回去打猎。刘大虎的弟弟刘幺虎被征兵上了战场,至今未归。

现在是四月,确实山上的小动物不丰富,姜氏去只得到了一只已经半死不活的野鸡。刚刚过了灾年,有猎物都不错了,要是眼高于顶的周氏敢嫌弃,那也没办法。

不可能指望周氏满意的,黎清此去定然是不可能安宁的。

“娘亲,我们真的要去外婆家吗?”云及不是很情愿,但是娘亲要去,他也只好跟着去咯。要是娘亲受欺负了,他还可以帮娘亲挡着,他一个大丈夫才不怕痛呢。

娘亲这么美,这么好。他绝对不会让舅舅嫁了了她的。

第二天一早,黎清背着背篓,里面装着一些晒干可的山上采来得蘑菇,和那只野鸡,幸亏它还活着。黎清背的布包里放着姜氏之前绣的两块儿手帕,姜氏让黎清在上面绣了两针,看看效果,谁知道她没有任何天分。

于是就当做黎清自己绣的送给黎清娘家人,也算是一小块儿薄礼了。

十块田村在宁河的对面,黎清先要乘船渡河,然后走一段路才能到黎家。

当初原主成亲的时候,是一顶娇子从家里抬出来,再抬到船上,渡河之后,姜汤臣在宁河的这边迎亲,随后俩人拜堂。

黎清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来的原主成亲的画面,可能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吧。

原主嫁人之后每年都会回娘家,每次都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她早就习惯了。但是这一次,黎清来了就不一样了。三年前两家签了契约文书,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撇清关系。每年过年的时候会请人捎东西过去,聊表孝心。黎清这三年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本来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在这个时代,嫁了人的女儿是没有义务养着娘家人的,当然也不会有娘家爹娘的财产继承权。原主也不是那般死受牵制的人,黎清就更不是了。

这次回娘家要是还遇到以前的那种事,黎清可不会像个面团子似得任人捏圆搓扁。

很快便渡了河,黎清拉着云及按照熟悉的路线一路走,周围还可以看到被水淹过的痕迹。十块田同在乐旭县,自然没有受到疫病过多的侵扰,所以黎清断定娘家人都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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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别怪你哥?(累计万赏加更)

绕过一个池塘,几笼竹子,黎清和云及总算看到了黎家的屋子。黎家在高处,盖得也是瓦房,应当没有被洪水泡过。

看很多东西都是新弄得,是做过休整的。

现在村学开学了,那么黎宴明应该去私塾了,盲猜黎有良去了县学。毕竟秀才只是一个对读书人的称呼而已,黎有良的年纪比姜汤臣还要大,若是三十五岁还没考中举人的话,怕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

果然,黎清进去的时候,只有周氏一人在家。周氏已经五十几岁,她正拿着扫帚扫佝偻着背扫着院子。

“娘。”

“外婆。”

黎清和云及异口异声,喊出来的话却毫无感情。

周氏放下扫帚抬头看向院子外面,一大一小站在院子外面。她木然的站在院子里,似乎在仔细确认是不是黎清。

片刻之后,周氏似乎反应过来,扫帚被她扔在一边,她疾步走出来,吼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来么?现在来干什么?”黎清仔细确定了她好像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来看看你们,我都来了,娘拒之门外不太好吧?”黎清对周氏说道。

周氏做贼似的左看右看,似乎有邻居关注着这里,她才打开门道:“进来吧,要喝水自己去缸子里舀,别指望我伺候你。”周氏说话很硬气,梗着个腰杆。

黎清取下背篓,没有听到周氏话似的,拿出里面的野鸡,递给周氏,随后问道:“爹和哥哥他们呢?”

“私塾和县学。”

周氏冷眼看着黎清,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云及。云及也不在乎,在来的路上,娘亲就给他分析了到外婆家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可能性。很不巧,外婆真的被娘亲分析了个透彻。

其实黎清有个疑惑,为何黎有良现在都还没成亲?都快三十了,在古代已经是大龄剩男了呀。黎宴明和周氏不着急?

奇了怪了,大家都恨不得十七八九就把婚事成了,甚至有些偏远的不太开化的地方几岁就有童养媳了。

是什么让黎有良单身了这么久?

“他们还好吧?”黎清问道。

“托你的福,都没事。”周氏终于说了句人话,她进屋拿了板凳出来,让两人坐。然后将野鸡提了进去,背篓她没动知道黎清是要背回去的。

“等等,这是给你的。”黎清从身上背的包里拿出两方帕子,姜氏给她帕子是丝绸的,是之前织出来的碎布裁剪成的小方帕。

周氏从黎清手中抽走了帕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娘亲,我不想在这呆着了,好生无趣。”云及小声道。

“云及再等等哈,我们刚来,不能直接就走了,影响不好。”黎清摸着云及的脸。

“好吧,既然娘亲说了,我也只能忍着点了。”云及嘟着嘴巴。

周氏在屋里,看着柜子里的粮食……里面只有一包糙米和粗麦粉,菜园子里有些菜。周氏又盯上了旁边包裹的很好的一包面条,以及一缸子大米。

“你也不是客人,来帮忙。”

黎清应了一声,转身对云及道:“这是娘亲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你可以到处看看,别走远了。”

“没什么好东西,今天吃面。”周氏拿出一把面道。

“好,我去摘些菜。”不消周氏说,黎清自己去土里摘菜了,哪管周氏的眼神。

原以为周氏会很绝情,结果她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感情。黎清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周氏改变的,她也无需知道。

等黎清下好面条,从坛子里夹了些咸菜出来,剁成梢子。

“娘,你弄下剩下的,我去找云及。”

周氏一声不吭,黎清出了门,见百无聊赖的云及坐在一棵矮树上望着远山。

“小白,吃饭。”

一顿饭吃的默默然,洗了碗之后,黎清背上背篓,和周氏告别。云及已经开始出现烦躁状况了,他是个孩子,认死理。

就在黎清要踏出门下梯子的那一瞬间,周氏在她背后喊道:“清儿!”

黎清微笑着回头。

“你别怪你大哥。”

黎清愣在原地,周氏说这话怎么怪怪的?片刻之后,黎清道:“我从未怪过。”

她说完,拉着云及头也不回的走下梯子。

她的确从未怪过黎家人,至于原主……她并不知道。

不过周氏这变化,让黎清很不安,他们不会还没死心吧?黎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若是如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看着黎清的背影都成了一个黑点儿之后,周氏转身回到屋子里。

周氏不知道“黎清”最快乐的年岁是姜汤臣给她的。而她最痛苦的年岁,早就已经消散在了她的那一世。她已经追随姜汤臣去了,这世间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现在是她——黎清的世界。

黎家想要再利用自己达成任何目的,那都是不可能的。

地里种植的棉花长势很好,已经开始拔高了。如刘二娘所说,确实有些没出苗子。后面黎清补了些进去,如果还不生长,她也不管了,反正都是实验。

刘二娘说过,这东西太阳越大长得越好,黎清怕它被桑枝挡住了光,每个桑树巷道只种了一排,好在土地够宽。

黎清现在每日的工作除了家务就是侍弄棉花了。她基本做到了每日一观,叶子上出现的虫子都被她挑出去了。这年头可没有农药,只能自己捉虫,或者配药汁……所以农民很辛苦的。

太阳对她还算友好,怎么晒都没黑。

夏天到了,取过经的黎清,开始给每一棵棉花苗子进行少量水的灌溉,或者是鼻子上蒙着布巾给其施肥,全是天然肥料啊,那气味熏的她恨不得跳到观月河里去。

看见地里长了一棵草都要除去,保证其营养吸收。

就差没把它当孩子疼了。

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姜氏和云及两个幽怨的眼神。

嘤嘤婴。

千等万等,终于等到棉枝开花了。白色的花像是变色龙似得,上午一个颜色,下午一个颜色。刚开始是白色的,后来逐渐变黄,还有的变红变紫。

关键是这花真特喵好看,黎清都想伸出罪恶的手了,但一想到这可是一朵棉啊,只好猥琐的收回手。

六月末棉花逐渐凋谢,长出它的果实。

第66章手撕棉花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6章手撕棉花黎清的小本本记载了自己种植棉花的心得。

等收获了这白白的团子,就能够完成手中的书了。她有做过市面调查,并没有出现关于棉花种植的书,所以她这本应该是开先河之作。

首先她详细的描写了农户的种植经验,然后才是她自己的实践经验。种植期间的所出现的问题等,都做了详细的记载。

九月,地里的棉花已经是成熟的棉花了。趁着天气好,黎清拉着姜氏将地里的棉花都收了回来。

棉花杆是很好的燃烧材料,也一并拖了回来,来来回回很多次,这可把两人累的够呛。

姜氏看着这几大筐子棉花傻笑,多可爱的棉球,有了它夜里也能温暖些了。

和姜氏想的不同,黎清想的是棉花里面特喵的有种子啊,那个种子要抠出来……不会手撕吧。

应该有个东西叫做轧棉机,但是不是现在出现的,而是在棉花推广种植的元朝。

宋朝都没了,还等什么元朝?

黎清想要不咱抢了黄道婆的功劳?她既然都写了棉花种植攻略了,再尝试弄出点派生物也无妨。一旦出现,届时布料界必定要掀起一场变革,还不如早些将一条龙都包揽了,赚点钱玩玩。

有时候职业病不一定是坏事儿。

她自己是不会做木工的,更不会打铁。《天工开物》她是看过的,轧棉机也能够说个大概。

至于弹棉花的弓,那就更简单了,那东西她见过。

黎清觉得有必要找个帮手,然后忽悠一番,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

翌日云及去了学堂,姜氏在整理棉花杆儿,为了让它更好烧,要把它砍成一节一节的。有些棉花的托还没死,得再晒晒。

黎清从灶洞里掏出一块碳出来,寻了块儿木板,开始她的创作。

轧棉机,双轴反向滚动加勾齿,单用木头还不行,还得有硬的,铁棍上面上勾齿,这得定制才行。不知到城里的铁匠铺给不给做呢。

弹棉弓用竹子做的话不太经用,还是用木头削出来一把为好,只是那弓弦非得牛筋不可。牛,想吃都有些困难了,何况买它的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想法是好的,但是付诸实践却困难重重。

黎清画好了图,洗了手,抱着木板去了柳二爷家。他是木匠,传说木匠的祖宗是鲁班,但愿柳二爷能够看得懂图,并造出来。

……

“你说这两个东西叫啥?”柳二爷以为自己幻听了,刚刚黎清说这东西可以用来取出棉花中间包裹的籽。一朵棉花中至少有七八颗棉籽,多的有十几颗。寻常人家收了棉花,棉籽都是自己撕出来的。这黎娘子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还有这个长得像个弓的,这东西对棉花有啥子用?

“轧棉机和弹棉弓。”

“行,大体我都知道了,这东西做起来也比较简单,只是需要除了木头以外的东西,你半个月之后再来拿吧。”柳二爷向来是不说没有把握的话的,他这身手艺都是几十年的老手艺了。出过的学徒少说也有几十个,怎么会连这点儿小东西都做不出来呢?

黎清付了定金。

必须要赚钱了,再不赚钱,家里就要喝西北风了。

姜氏已经等不及要手撕棉花了。

黎清沿着小路走到家,发现自家娘亲正在撕掉包裹棉花的托儿,也就是之前的花萼。她也加入到姜氏的行列。

“你今天神神秘秘的在作甚?”

黎清看着姜氏手撕棉花的速度简直快到她咋舌,连她说话的时候,手速也不曾减慢。

“娘,您悠着点儿,这东西扎手得很。”黎清对姜氏道。

“你以为我像你啊!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老娘这双手啊老茧都有这么厚了。”姜氏说着,扔下棉花两根手指合起来露了个缝隙比划了一下。

黎清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尽说些笑话。”

“诶,我看你今天上午啥也没做,拿个炭画什么呢?”黎清还是没能转移成功方才的话题,只好坦白说。

“我是想着这棉花的籽不好脱出来,这不?去柳二爷家造点东西,到时候去籽容易的很。”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姜氏以为黎清是在说笑,一副丝毫不相信的样子。

“看这里棉花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吧,柳二爷说半个月之后去拿,不如我们等等看。”

“你呀,留着吧,我倒要看看你能造个什么东西出来。”姜氏脸上盛满了无奈。

自家儿媳妇还能干啥?宠着呗。

反正这棉花也是她种出来的,自己不过是帮着挖了点坑,挑了点水。

“墙角那堆废石,你该清理了。”姜氏指着墙角那堆东西道。

“……”

那是之前堆起来的面包窖,被洪水浸泡成了渣渣,黎清一直搁在那里未曾清理。

自从姜氏知道自己力气有一丢丢大之后,背箩筐等的工作就是自己在做了。比如现在姜氏光明正大的指挥着自己去搬石头。

但是姜氏也懂得避讳,她从来不在人前让黎清去搬重东西,而黎清只要不触发大力buff,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

“好的娘。”

黎清放下手中的棉花,姜氏的手速简直就像小马达,根本不需要她,她还是去搬石头吧。

石板还是好的,是那些泥巴泡涨了之后才毁掉这个面包窖的。黎清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石板抽出来搁在一边。很久没管它,泥巴上已经长满了青苔和其他小草植物。

可不可以就让它堆在这里?不如再弄点土,弄成花坛?

黎清在心里悄悄的了句: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等姜氏弄完了棉花之后,她起身看那片地方是不是已经干净了,却撇到黎清拍了拍手叉着腰。

再看废石烂泥堆被碾平了,石板做了挡板,把泥巴封存在里面,泥巴上面插着些枝条。

姜氏:我能不能收回宠她这句话?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不知道这东西搁在院子里有碍观瞻么?关键是还占地方。

真是气死她了,以后还是自己来吧,黎清有多不靠谱,她已经不止一次见到了。

黎清回头看姜氏正阴沉着脸看着她,忽的背脊发凉。

“娘,看这里是不是很漂……”亮,黎清吞下了最后一个字,里面没有花啊,漂亮啥子哦。等她腊月去寺庙里寻一株白梅栽在里面。

不过现在要稳住姜氏的情绪,黎清笑道:“哎呀,现在是空的,不过我准备在里面种点东西,到时候就漂亮了。”

第67章轧棉机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7章轧棉机樗夫子通音律,云及从去年三月开始跟着他学琴。

云及推开院子大门,走了进来。他手上抱着一把琴。

“小白。”

“娘亲,奶奶。”云及甜甜的喊道。姜氏应了一声儿,问道:“你手上拿到是甚东西?”

“奶奶,这是夫子送给我的琴,是他托关系得到的。”

黎清眼神一亮,这是琴?作为一个学文的她确实也习过琴,陶冶情操嘛。但是……原主不会,所以她“被不会”了,不过现在她可以跟着小白学啊,假装自己是个天才。

“是吗?我们家小白棒棒哒。”黎清走过去摸了摸云及的头,真软,舒服。

“夫子说我习琴的心性不足,他让我回来请教娘亲。”云及歪头对黎清说。

黎清心里也该咯噔~

这是把我当全职家教了吧?他难道不知道我“不会”么?

“可是娘亲不会弹琴啊?”

黎清接过云及手中的琴,把它放进书房里。

“夫子说娘亲的心性很平稳,让你教我如何平稳心性。”云及追上来。黎清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我没有弹过琴,甚至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但是有一点,是相通的。”黎清睁开眼睛竖起一根食指。

“是什么?娘亲快告诉我。”云及追问道。

“你弹琴的时候想像一下你练字时候的心态,如果写字的时候心态不稳,那么那个字所体现出来的精气神便会被你毁掉,这弹琴呢和写字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你明白吗?”

云及迫不及待的打开琴盒,将琴摆在案几上。夫子之前一直没怎么让他碰过琴,又因为身体本来力量的缘故,很多东西都做不到。

黎清看着自家儿子,这孩子有一颗迫不及待想要长大的心,这是一种渴望一夜暴富的心态。用这样的心态去弹琴能够弹好就怪了。

该找机会打击磨练一下这孩子,黎清决定有空就带他去坊间或山林走走,只有多出去见见世面才有广阔的心胸啊。

从此云及每日都背着那个和他一般高的琴往返于村学和家里。每日黎清都会陪着他练琴,久而久之,黎清慢慢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弹琴。甚至有时候还可以给云及指点一二。

云及心里碎碎念:我居然连娘亲这个没有正经上过课的人都赶不上,太失败了。

“别灰心啊,你年纪还小,手指这么短,骨节没长好,再加上脑子不好使,短时间学不会很正常,更何况你的手指太短,又不是很有力量,弹起来怪异,咳咳……”

真脑子不好使云及:“……”娘亲终于说出她的心里话了,果然娘亲认为我很愚蠢,我是个愚蠢的小孩儿。

黎清瞄了一眼云及,发现他正认真的练习指法。因此也不好再说话。

唉,孩子长大了不听话了。

孩子学会自己努力学习了,做娘的赶到很欣慰,认真学习的孩子最好看了。

黎清算着日子,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去柳二爷家准备将做好的东西拿回来。那根铁棍应该不是很便宜,还有弹棉弓上面弓弦应该用的是某种动物的筋,总之不太好找。

“黎娘子,两件东西都弄好了,只是不太轻,你确定拿得起?”

黎清付了后续的钱,道:“拿得起。”

“你能告诉我你这弓拿来作甚?又不能打猎不能犁地的。”

“这弓叫弹棉弓,弹棉花用的。”黎清对柳二爷说道。只是一个弓可还不够,她记得当初见到弹棉花的,还有几个工具,等她想想再说。

不过这东西对于自己来说,暂时还是个蒙尘之物。虽说是造出来了,不代表她就会用啊。

还是以后找机会寻个能人再说吧。

“你说的就是这玩意儿?”姜氏盯着轧棉机研究了老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最简单那种,复杂的我也画不出来,就算画出来了,柳二爷可能也会研究许久。”

黎清固定好轧棉机,将带籽的棉花塞进去,反向转动两旁的手柄,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轴动带动了铁轴上的倒刺,刮走了棉花,棉籽进不去被迫掉落出来。

姜氏见了不禁感叹道:“这东西果真好用。”

“那是,也不看是谁设计出来的?”黎清傲娇道。

“瞧把你乐得,给你点颜色还开起染房来了。”

姜氏和黎清有默契的迅速分工,两人各站一方反向转动手柄,姜氏往里面塞棉花,黎清将没有去除干净的棉花进行二次压榨。

不过半个时辰就将所有的棉籽都取了出来。

呵!长期以来困扰人们的棉花去籽,在这里得到了解决。黎清将这东西的制作与基本原理,甚至简图,都写进了自己那本《棉桑纪要》里。

这只是她脑子里构造的目标第一步。

黎清从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既然她都敢下决心写书出来了,自然也是奔着推广棉花种植的目标而去的,既然以及决心抢了黄道婆的功劳,那便一做到底。

现在的布料界麻和葛占据了大半壁江山,丝绸等贵重布料都是提供给上层人的。就算整个锦州都物事蚕桑织业,也没有多少人真正的能够享用丝绸。它对于锦州百姓来说是财富的源泉。

当然整个锦州并未完全投入到蚕桑事业当中。只是乐旭县最为突出罢了。其他的县乡还是以务农为主,纺织为辅。过得是你耕田来我织布的日子。

就拿姜家来说,其实家里的织机上除了纺织出丝绸之外,有时还会纺织葛布,葛布也可以换钱,大部分还是拿来家用。

家里身上的衣裳都是她和姜氏两个人一起裁剪做出来的。在裁剪过程中,姜氏教会了她如何尽量将一匹布的损失降到最低。黎清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就适应了这里的民风物俗,包括语言语音。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学会了裁衣织逢,并且在实践中真正的化为己用。

其实她有推广棉花种植的想法还是因为这次洪水之后,她竟然看到了有人剥了死人的衣裳穿,还有的人除了身上的衣裳之外,连被子都没有,每日和衣而睡,日出起身,两臂空空。

穷是原罪,她没办法改变,但是她有能力引起布料界的革命。如此为什么不去做呢?

圣母是什么?

圣母不是可以对她下的定义,她从来都不是,她只是想去做可以做的事罢了。

第68章伙食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8章伙食出发的心态就决定了未来的路是否宽广,她内心的想法,对云及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只是一个开始。”黎清道,赚钱大计正在默默的进行啊。

棉花去籽之后,棉籽上面还有一层棉,那点只能算了。

拿称称过之后,剩下二十斤棉花。

这次种的少,产量也不是很高,还能有二十斤已经超出了黎清的预算了。

“二十斤,能填三条被子呢。”姜氏抓了一把棉花在手上,棉丝软软的,很细腻。

棉花的纤维丝纺出来的布料会比蚕丝纺织出来的更加结实耐用,而且透气性更好。

“这可不能拿来填充被子了,我另外有妙用。”黎清按下姜氏的手,让她将棉花放进布袋里。之前为了方面保护棉花的干净,姜氏连夜拿起家中糟了灾而不能盖的被子,改出来一个布袋。

“嗯?”

这棉花除了填充被子还能做啥?要想纺织出布料啊,那可难死了,听说流程十分复杂。

得先做成捻子,随后纺成纱,再上机穿梭梭子织布。

这东西短小无力,做成捻子已经很麻烦了,再一股一股的用纺纱机纺成线团子。全靠着一股子人工蛮力,别提多难受了,效率十分低下。更何况现在的纺纱机并不适合纺棉花。

至今没有一款织机适合纺织棉布。

所以市面上的棉布价格居高不下,直逼丝绸。

黎清的绝密计划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姜氏,她怕姜氏受不了。这毕竟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黎清的计划一旦成功,必然会对三纲五常进行公然的挑战。姜氏骨子里是个传统女人,她会崩溃的。

“我想把它纺成纱线。”

家里的纺车是手摇式的,一次一人一股线,按理说现东晋就已经有脚踏式的了。家里的手摇式方车只是一锭,效率底下。得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三锭脚踏式的。

姜氏:“……”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让老娘闲着。说是自己想把它捻成线,实际上呢?还不是老娘在做事。姜氏也知道自家儿媳妇这方面是短板,也不再做过多的计较。儿媳妇能够独当一面是好事,自己怎么能够破坏呢?

接下来的日子,黎清开始将棉花团成条子。

这是姜氏教她的。实际上她空有一套理论,却什么都不会。

姜氏就知道黎清只会说,做是做不来的。这东西光是团成条子,就已经十分费力了。再将其放到纺车上捻成线,日日作业,不知何时才能完成。

黎清: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纺棉成纱,纺纱成布,这是形成棉布的流程。现阶段,她们能做的只能是把棉花纺成线团子,织布机不知道在柳二爷家的哪个角落里呢。

云及经过一年的沉淀,所掌握的知识更加的牢固。再过一个月就要参加府试。他除了看书就是和黎清一起去走山林。体会山水之间的乐趣。

黎清是在刻意的培养云及的性情所谓修身养性便是如此。樗夫子现在完全将云及当成了他的弟子,教导也是十分的尽心尽力。

不管在什么地方,能力强的人总会受到尊敬,云及便是如此。

他的心思活络,和村学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村学里不仅仅有小孩子,还有几个十三四、十五六的,其中有一个叫刘安庆的,十六岁,是刘氏一族最小一辈的正房嫡子。

刘安庆参加过三次考试,中过两次,本来去年要参加最后一次。他对秀才的称号已经是胸有成竹,怎奈何去年取消了。

一时之间,他受不了打击开始自暴自弃。村学年纪大的人总是不太愿意和年纪小的人一起交流。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忽然有一天,他看见云及在看一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看的书。刘安庆盯了云及好半天,发现他竟然能够将书中的道理说讲一二。

刘安庆顿时对这个小师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说之前有一位神童七岁能成诗,九岁作赋,不过十一二岁就被朝廷待制。

他怎么感觉这小师弟有往这方面的天赋呢?刘安庆顿生了结交之心。云及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兄没什么排斥,刘安庆是一个有礼的人,云及喜欢有礼之人。

“师弟虽是稚龄之年,却天赋异禀,让师兄自愧弗如。”

“师兄说的哪里话?云及不过是个毛头小孩,不及师兄半分。”云及对客套的谦虚说辞信手拈来。

“师弟,你就别谦虚了,听闻师弟县试第三名,等明年府试,预祝师弟一举夺得榜首。”刘安庆笑道。

刘安庆这话虽然有捧杀的意味,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认真说的。于云及来说,并无害处。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们可以相互讨论。”他今年要去参加院试,希望也能顺利过吧。

刘安庆想了想又说道:“平日里我们因为年龄差距多多少少有些避嫌,还望师弟不要怪罪。”

“我从未计较过这些细枝末节,师兄不必多想。”

云及谈吐宛若小大人,这很容易让人忽视了他的年龄,此刻的刘安庆将有些其当成了他的同龄人的意味。

从此刘安庆经常下学之后找云及说说话,有时候在饭堂,他也撇下了几个“哥们儿”,和云及一起吃餐饭,还带了家族弟弟刘安云。

姜家不会吝啬云及的伙食,要吃都吃最好的那种。

云及长的可人,一张嘴又讨人喜欢,饭堂做菜的大娘很喜欢他。再加上姜晓辉的暗中帮扶,云及的菜始终都比别人的多。有肉菜时,大娘一定会使劲儿给云及盛肉。

刘安庆看着云及碗里的,再和自己的碗里对比。云及碗里全是肉,自己碗里一两片,还都是瘦肉,一点肥的都不见。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刘安庆看了一眼正在施饭的大娘,那大娘笑呵呵的看着每个人,然后抖抖嗖嗖的舀上一勺菜。

“……”比起那些人,我还算好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刘安庆的整颗心都在疼痛滴血。

“师兄,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云及吃完了碗里的饭菜,发现刘安庆咬着筷子发呆,脸上虚虚浮浮的,一会儿纠结,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笑。

莫不是傻了

第69章府试(一)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69章府试刘安庆回过神来,发现云及都已经吃完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想到一些事情,入了神。”刘安庆赶忙扒饭,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能说刚刚嫉妒了吗?

饭后,云及午睡了一会儿。下午有一个时辰是樗夫子授课。自从他参加过县试之后,上午的时间不必去听姜晓辉授课,可以自行安排,和那些已经参加过考试并且通过的师兄一样。

等樗夫子讲课完毕,村学便下学了。云及要留下来跟随樗夫子学琴。

通过不断的练习,磕磕碰碰,云及总算能够小小的弹上一曲。拿黎清的话来说,云及现在弹的是没有灵魂的曲子。空有其形,而无其意。

这必须要经过时间的熏陶,年岁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才能够真正的使云及沉淀下来。

他还是小孩子贪玩的年岁,黎清也不想把云及压榨成迂腐刻板的样子。她希望云及有年轻人的活力与创造力。

据说在朝廷还没有改编科考教材的之前,年轻人普遍都很老成,收录上来之后,只知道按部就班,不知道创新发展。

后来前任丞相一气之下,力排众议,联合翰林大学士编撰现在这套教材。所考察的经义理论皆注重实际,强调经世致用。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秀才之前的考试是对基础知识的考察,所到之处,皆是死记硬背。毕竟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朝廷还是有朝廷的考量。

所谓的秀才称号,也不过是参加正式科考的敲门砖罢了。朝廷规定必须是入籍秀才才可有科考资格,也就是说,必须是朝廷登记过的秀才才能够有资格。

很多世家大族子弟只需要德高望重之人推荐,便可拥有这个称号,像云及这样的寒门子弟只能够通过考试。

黎清很庆幸云及能够遇到一位学识渊博,又通音律的老师,音乐可以助长人的天赋,更可以陶冶情操。会音律的人他周身的气质皆会有所不同。

云及未来的路还很长,任何的艰难险阻,能够化小就化小。黎清要给云及营造一个坚实的后方。

三月府试如期而来。因为府试的时间和院试的时间是错开的,所以刘安庆没有跟着一起来。不过,云及这次不是不是孤单的一人。

村学里的刘家旁系长子刘安云被樗夫子一纸推荐来参加府试。刘安云之前已经参加过一次,却名落孙山。离他上一次已经过去两年。所以这次他通过的几率很大。

刘安云平时十分的安静很少说话,但一谈及书本上的圣人之理,他便化身唐僧,话语滔滔不绝。

“小师弟,孔夫子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你说治理一个国家,要是真的能做到财富平均分配,那我们都会不会成为富人啊?要是整个国家都成了富人,那岂不是乱套了?更应该不安了呀。”刘安云嘻嘻的笑着。

云及:“……”不想听你说这些歪理。明明自己懂,还要胡诌出来,真不知道这师兄的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

“小师弟,我记得上次考试,考了那个算术,我脑子一抽没答上来,回去之后,我刻苦钻研,这次定要拿下。”

云及:“……”说了一路,要不要坐下来喝点水?

县试的时候并没有考算术,这是府试的考试内容。府试比起县试来严格正规不是一个档次。

云及从进入村学开始,就在学算术、句读、经义、书法……等一系列的知识。这次的府试题也是对他目前阶段所学的一个终级考验。他不想失败,更不想因为他的失败,而给娘亲和奶奶造成麻烦。

所以这次府试,志在必得。

姜氏留在家中纺线,她特意请来了王氏一起,并且付给王氏铜币,相当于雇工。雇佣这种事已经不新鲜。

黎清则陪着云及前往县城参加府试。

府试依旧是三场,历时六天。

前两场是笔试,最后一场口试。流程和县试别无二致,只是考试更加规范与严格。

喵了个咪,怀疑县试时县令故意放水怎么破县试与府试的差距大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啊。

天不亮,云及就挎着考篮去考场了,考试地点照旧,考棚临时搭建。

第一关搜身和检查身份,搜身防止私带小抄,检查身份是防止替考。天齐朝的户籍编制框架复杂而严密,基本上囊括了整个天齐朝九成八的人。

还有貌阅这东西的存在,想要替考,除非整形。

云及被要求张开双臂,检查的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特别是口袋衣袖处。看了没什么,便放他进去了。云及九岁,比起之前七岁可要高了许多,不过在大人眼中依旧是个小矮子。

黎清看着云及进了考场,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

“清姨。”黎清刚要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这声音的主人是管尚轩,他身后跟着一位留着髭须面色肃穆的男子。两年不见,管尚轩越发的出落于人前,比之前高了一个头不说,周身的气势也比起两年前成熟了许多。

看到他的身高,黎清不禁为云及担忧,怎么长了这么久还是个小矮子?看看人家管尚轩,已经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了。

“清姨,这是我老师李夫子。”管尚轩给黎清介绍道。

黎清与李夫子相互一礼。

“云及也来了吗?自从上次一别,我多次想来,谁知道父亲把我送到了李夫子的私塾,便没找到机会,后来天灾……云及没有忘记我吧?”管尚轩弱弱问了一句,黎清轻轻一笑。

“他没忘记你,还时常和我说想念你呢,方才进去了,你快去排队吧,考完你们两个就能好好叙叙了。”

管尚轩听到云及没忘记他,高兴道:“好。”

管尚轩进入考场后,李夫子和黎清一同去了茶馆。

“你是那位黎娘子?”李大夫端坐在茶馆里,上面的说书先生就要开场了。

“正是,李夫子听说过我?”黎清受宠若惊,她的名号……怎么可以传的这么远?

“是听说过黎娘子的一些事迹,之前来的路上听尚轩小娃说黎娘子是他认识的人,还果真是。”

黎清绯腹道: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到处都能听说过我,我应该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第70章府试(二)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0章府试上京礼部。

“大人,这是锦州和横州呈上来的折子,都在这儿了。”工部侍郎郭优身后的小吏抬上来两只箱子,他手上还抱着一打。按照规矩,呈给六部的折子,需要分类一个一个的送,郭优很幸运的赶上了送折子的差事。

“下官仔细审阅之后,挑出了这些,大人可以一观。”郭优将手上的折子整整齐齐的码在礼部尚书的案几上。

礼部尚书左青葵摆了摆手,拿起一本来。

呈给礼部的折子都是关于锦州和横州在天灾里出现的一些美德之事,像孝子,舍己救人等,或者是那边的一些少数民族安排事宜,学校的修复情况……左青葵百无聊赖的翻看着。

片刻之后,他搁下折子,道:“来人,拿下去,将这些登记造册存档。”立刻有官吏进来,拿走了案几上的折子。

“既然左大人已经过目,那下官就告辞了。”左青葵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随了郭优一礼。

郭优准备迈出门,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这次锦州爆发了瘟疫,却很快平息,实际上不是太医院的人最先扼制,而是一个乡下村妇提供了法子,这才阻止了瘟疫蔓延出境。”

“哦?竟有此事?看来小小村妇倒也有几番见识。”左青葵回想起方才折子上看到的,若有所思。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

“刚才那折子上,十里塘那妇人,记她一笔,若是日后她还有造化,再呈给管家看看。”左青葵思前想后,觉得这样做符合礼制。

“是。”

锦州与横州的天灾终究被时间所涤荡,剩下的就是小民门自己的忙忙碌碌,然后逐渐逐渐的恢复到以前的经营状态。

云及坐在考棚里,要是他没看错的话,斜对面的那个人是管尚轩。两年了,又在考场上遇见……哼。

还是熟悉的配方,云及把考篮放在考棚一角,桌上摆着考卷,有十多张。这一次可不是考着玩儿的了。

再看上面的监考官,除了苏徐宁之外还有两人,云及可以肯定这两个人他上次没有见过。应该是樗夫子所说的锦州派下来的。

天还没有太亮,云及借着微弱的光在考棚里盯着试卷。卷子是提前出好,专门抄写的人抄的,字体全正楷,分毫没有逾越,统一的如同印刷。能把字练就成这样的人心性一定十分坚韧。

参加考试的考生陆陆续续进入考棚里,天渐渐大亮,所有的考生都坐定。主考官宣布考试开开始,并撞响了大钟。

一众考生开始研磨提笔作答。

云及依旧不慌不忙,他先检查了一遍试卷,顺便看看题目。这张试卷前面部分是贴经,后面部分是墨义,总共两种题型。那么云及猜测,明日应该是算学和诗赋,大胆猜测应该还有经义的题目。

来之前,樗夫子已经给他透彻了科考的题型,他也做过练习,樗夫子没有告诉他练习的结果。不过这并不重要,面前这场考试才是关键性的。

云及磨好了墨,提笔沾墨,慢慢的在密封线内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祖宗三代和推荐人。

这些届时都会核查的,听说只有参加解试及其以上的考试才会糊名,所以现在做的这份试卷上的密封线只是个摆设。

云及开始在草稿纸上写贴经的内容。贴经也是正版贴经,不再是上次那样背写一大段的内容,而是任意摘取下经典书籍中的某一页,或者一段,盖住周边的内容,留下一行或者几个字,然后填写。

怪不得这次的卷子纸张这般多,题目数量比起上次,多了一半。云及默默的填写内容。

他过目不忘,再加之《经义》读了不下十遍,贴经对他来说实在简单。比起七岁参加县试的情景,这次他连腿都没抖一下。爽爽朗朗的提笔写,没有犹豫不决的地方。

先在草稿纸上写一写,是为了防止写在试卷上出错,改了不好看。草稿纸也是要回收核查的,必须完整和整洁,以防作弊打小抄。

贴经有一百条,墨义六十条。写字的速度既不能慢,也不能出错。慢了可能在天黑之前完成不了,出了错改了不好看之外,还容易自乱阵脚,方寸不分。

云及小心翼翼地写着,写完一张便放在一旁晾干,接着写下一张。这次的内容比起县试来说更具有挑战性。经义的内容大部分是常规的,但有少部分比较刁钻。

《论语》《春秋》《礼记》等皆有所涉猎,其中贴经大部分来自于《论语》和《礼记》,很多题目不是寻常的名句好句,而是找的学生容易忽视的地方。

墨义摘录其中的内容,加以概括成题,由学子笔墨答之,这其实也是死记硬背的内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比起贴经来说要活跃得多,但是也简单的得多。

贴经记不起来,那是一点儿提示也没有。墨义就不同了,它的字里行间都在说: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哟,快写吧!写不出来你就等着受罚吧。

没错就是这样。

云及花了二个时辰写完了贴经的内容。经过两年的练习,云及的字看起来比县试时更规整好看了,但是他写字的速度依旧没有提上来。

高度凝神一口气写完贴经之后竟然感觉精疲力竭的。

无奈之下,他放下笔。

娘亲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有一下午的时间,足够写完六十条墨义了。

云及开始拿出干粮来吃,边吃边喝水。喝完水去了茅厕一趟。回来歇息了一会儿接着写。

“有云‘见有礼於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请以下文对。”

云及遇到的墨义第一题出自于《春秋左转文公十八年》,要以下文对出,实际上和贴经也差不到哪儿去。都是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内容。

云及立刻提笔在草稿纸上写出:“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鸇之逐鸟雀也。”检查过后,觉得没有什么错误,便往试卷上写上:“‘下文曰: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鸇之逐鸟雀也。’谨对。”

第71章府试(三)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1章府试格式是很严格的,如果云及不会做这道题,那么他要在题目的下方写下“对未审”三个字。不过云及没有机会写下这三个字。

对于墨义题写留空白的人,朝廷会严厉惩罚的,可能就此永久不能参加考试。所以每一个参加考试的学子都会很小心的对待墨义题。要是出了差错,可能就会胆战心惊的渡过接下来的日子。

时间在云及的砚台墨汁中慢慢减少,就快要日临西山了。

云及等待着最后一张纸晾干,然后长呼了一口气。

仔细检查了每一页,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整理好东西。斜对方的管尚轩也在此时停下了笔。两人抬头刚好对视,云及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拉响了自己考棚的铃铛。

刘安云没有和他在接近的考棚,不过都约好了在门口汇合,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云及对自己有信心,自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狭小的考棚里。

“云及,怎么样”管尚轩一出来,急急忙忙的拉着云及到一旁问道。

“还行。”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管尚轩了,云及心里本来已经接纳了他的,可是他竟然一次都没来过。他和娘亲去县城管家书铺买书,也没有见到管尚轩。

说好的来自己家里玩儿的,哼ノ┻━┻

“云及我这两年,唉,一言难尽啊!你知不知道我爹有多丧心病狂他竟然把我一个人扔给夫子,还不许我回家,夫子是沐州人,我娘的娘家族学先生,云及我没来找你,你不会怪我吧。”

云及不说话,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超出了他有能力回答的范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有怪我啦,你不知道我从小生活在外祖家,那群迂腐的老头子,我都受够啦,现在我能遇到你,你就是我人生的福音。”

云及觉得管尚轩可以和刘安云一块儿玩儿,两个都是话唠,在一起应该可以说上一年不停歇。

正想着刘安云呢,刘安云的身影就出现在云及的视线中。他提着考篮,看起来心情不错。

“师弟,原来你早就出来啦,走我们去门口守着,快结束了,争取第一个出去,我觉得这次希望蛮大的,不会辜负夫子,哈哈哈。”

两个话唠相遇,定然会擦出火花来。

“云及,他是谁”管尚轩问道。

“你是哦不,我是云及的师兄刘安云,都是师从樗夫子的。”

“原来是师兄啊,失敬失敬。”管尚轩抱手一礼,刘安云也随了一礼。

“我是云及的哥哥。”

“嗯据我所知……”刘安云面色疑惑。

管尚轩笑了笑,又道:“干的。”

“哦~”刘安云恍然大悟。“师弟,你竟然没和我说你有个干哥哥呢。”

“师兄没问啊。”云及撇过脑袋,一脸纯良。

刘安云:“……呃,也是”

考场内传来钟声,意味着考试结束,大门开启。

门一开,便可以看到道路两旁站着一群群陪考的。

黎清从食栈里缓步走出来,她刚刚听到了考院的钟声,应该是考完了,可以去接自家那傻娃子了。

不出意外应该有三个傻娃子,不知道小白和管尚轩相处会怎么样。其实自家那个心里有气呢,他是经常念叨尚轩那孩子,只不过……她能够感受到小白的怨气越来越重啊。

孩子们的事,左右不过打打闹闹,按照黎清自己的了解和推测,两人绝对不可能闹僵的。

跟着管尚轩的李夫子有事回去了,正巧黎清想请管尚轩吃个饭,李夫子乐见其成。

黎清刚刚走到考院门口,就见三人在人群中挤了出来。两个大的护着一个小的,还提了篮子。此时的考篮在黎清的眼中变成了菜篮子的模样,三小只变成了卖菜赶集的妇女……

画面有点美,不敢看,辣眼睛。

云及搜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在边上站着的黎清。云及不顾两人,满心欢喜的朝黎清狂奔过来,留下身后两人在风中凌乱。

“娘亲,等我许久了吧,累不累,快我们去客栈。”云及拉起黎清的手就要走,全然忘了他还有两个朋友了。

管尚轩和刘安云追上来。

管尚轩道:“云及,你居然敢抛弃你哥。”

云及道:“哥哥是什么?能吃吗?我有娘亲就够了。”

“哼。”管尚轩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以宣泄自己的不满。

黎清噗嗤一笑,道:“好了,有哥哥才好玩儿啊,小白别胡闹哈,尚轩他确实有他的苦衷,今天尚轩的夫子和我说了,以后尚轩跟随樗夫子一起学习,你们能够天天见面啦。”

“真的吗,娘亲。”

云及显然是很开心的,他一直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来了个朋友,这朋友还放了他两年鸽子,是个人都会生气。

“黎娘子,我们去哪里吃饭呀中午就啃了个饼,都要饿死了。”刘安云在一旁问道。夫子将他委托给了黎娘子,家里人觉得很放心,食宿费都交给了她。

“走吧,今天我请你们吃,特别是尚轩,上次一别就是两年后,不过今日的餐饭简单些,等你们考完了,再庆祝也不迟。”黎清笑道。此时的她颇有三个孩子的老母亲风范。

因为明日还要考试,所以黎清不允许他们晚上疯闹,有什么事,考完再说。三人也知道孰轻孰重,早早的就睡去了。

他们也是心大,很多考生都夜不能眠,还有的连夜临时抱佛脚,唯恐第二天的考试不能如意。

翌日天还未亮,刘安云便拉着云及和管尚轩起来,早饭过后,便去排队候场了。为了省钱,他们三人睡得一间房,都是男子,也没那么讲究。

黎清送他们入场最后,返回客栈,拿了自己写的话本,准备去书铺里碰碰运气。自然不是去管家书铺,熟人不好操作,要避嫌,此事亦不能让他们知晓。

县城里一共有三家书铺,其中两家自己印书,以卖书为主,走的是文人路线。管家书铺就是自己印书出书的。

第72章话本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2章话本另外一家是商人类型,是蜀地书商的一家实体分店,黎清决定去这家。手机端商人家的书铺自然以通俗书籍为主,兼顾圣人经义和时下新书。

“这位娘子想买什么样的书话本,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应有尽有,只要小娘子说,我便帮你找出来。”掌柜的见黎清择选书籍一直摇摆不定,而她又一直在话本传奇所在的区域。

黎清看了看摆在书架上的一些话本故事,有神异志怪,才子佳人,亲人两隔等等题材。故事情节对她来说有些老套,看起来无聊至极。

但这些书又不失为很好的研究素材,毕竟后世流传下来的此类故事几乎没有,给研究史上留下了大量的空白。不过转眼一想,这可不是原来的时空,管他什么后世不后世的,自己先把话本卖了再说。

“我并非来买书的,请问掌柜的,您这儿收话本吗?”黎清仔细观察掌柜的神色,见他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收,只不过要先看看。”

黎清从身上背的布包里拿出一本话本,只见封面上写道:《冷子风月闯江湖》。

掌柜的打开书,第一个感觉是字好看,一观便是女子写的字,其字体秀丽自然,又带有几分清新脱俗的风骨。然后从开头的起兴的诗看下去,掌柜本来只是想看个大概就行了。

一个妇人写书来的话本无外乎就是内宅和风花雪月的故事,能有什么新鲜感不过读过书的女子并不多见,掌柜还是有些看好黎清的。

主角冷子夕是个失意的读书人,无意间与一个道士结下了路人缘分,道士给了他一枚香囊,香囊里装的是炮制过的莲花,十分清香。冷子夕十分喜爱这枚香囊以至于终日不离身,夜夜落床头。

日子久了,冷子夕开始做起梦来。他每次做同一个梦,总在一片莲花坞中与莲花仙子邂逅。莲花仙子美丽优雅,冷子夕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不喜欢,他倾慕仙子已久。可惜梦醒后幻境破裂。忽有一日,莲花仙子说话了,告诉他,她在等待冷子夕娶她。

冷子夕恍然认为或许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片莲花坞,真的有莲花仙子。于是他抛妻弃子,开始了寻找莲花坞的旅程,任凭家人如何劝阻也没有用。

最开始,他来到一家荒野小店,结果这家店是黑店,时常暗杀过路行人,以其肉干贩卖给路人赚取钱财,甚至有的人财两空。

这时黑店来了个有武力的大汉,一开始和冷子夕并不对盘。最后在情急之中,冷子夕读书人的智慧与江湖大汉的武力合并打败了黑店的店主,两人也结下了友谊。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只见书的最后一页写到,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关于冷子夕与江湖大汉结盟那一段,简直描写读来酣畅淋漓。

掌柜很想抓耳捞腮,接着看下去,奈何没有。不过良好的素养告诉他,绝对不可在人前做无礼之事。

这本故事比起之前的那些故事都要精彩许多,掌柜已经可以想象这个话本火爆的画面。

“开个价,十两银子,我收了,这已经是话本市场收售最高价,不能再多了。”掌柜一出口,便将价格封死了,他就是要先发制人,让对方撼动不了半分。

“不过小娘子似乎只拿出了上半本,下半本不知可有完成”掌柜问道。

黎清唇角一勾,看来自己写的话本还是有点市场价值的嘛。

“下半本自然已经完成,不如掌柜的,我一块儿卖给你,下半本内容比上半本可多了去了,一共三十两,如何”黎清从包里拿出下半部分的内容,厚度果然远超上半部分。

掌柜又看了下部分的内容,只见其情节带动的人物与情感逐步升华,比上半部分更有价值。

黎清这么爽快的卖掉这个话本,是为了试探话本行业的水深程度。于她而言,写一个话本简直不要太容易,脑洞有笔力有,就差一颗愿意兜售的心。

话本是下层市民爱看的东西,茶馆酒肆随处可见说书艺人的身影,可见其市场的广大。选择书商的店,是因为这里更容易与说书艺人结合,这是书商的派生产业链。不过三十两银子,相信书商很快就会回本。

黎清揣着三十两银子回了客栈,花了点儿钱去客栈后厨炖了汤,准备给那三个孩子去去寒气。

云及正在埋头对付他遇到的算学题,这道题是夫子讲过的题目的变式题。云及有一处不明白,所以陷入了困境。暂时做不出来,云及只好放下这道题,接着往下做。

后面的算学都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云及很快做出。然后就是作诗。云及一看试题,上面写着:“登高渡远游。”这次出了五个字,以这五个字表达的内容为基调写一首诗。比起之前简单粗暴的一个字春要难得多。

很明显这是要写一首关于登高临远的诗,所涉及到的有山有水还要有人。云及心里思考片刻,他有几个切入点,一是单看登高思称远游,二是另辟蹊径写一首不感怀伤恨的诗,三走侧面路线,不直接写,而是侧面烘托。

最后云及选择走侧面,他不想直接写,会显得自己很没水平。在草稿纸上落下笔墨,推敲句子和字。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云及才写出了一首较为满意的诗。

已经很努力的去完成了,他的阅历不足,黎清给他培养的素养因为时间短暂的缘故,还不能随意挥洒自如。云及将新鲜出炉的诗写到了试卷上,又看了几遍,觉得没问题,晾干墨汁之后,开始写下一题。

整个试卷只剩下最后一道题之前留下来的算术题了。云及翻回那道算术题,再继续读题干,发现一切豁然开朗。

终于写完了。

这张卷子上有好几种题,天齐的基本律法、算术、作诗等。所涉及到得题目数量并不多,但不简单。云及今日没有昨日那般自信,小心翼翼地检查了数遍,排查一切可能出错的因素。

第73章笔试第一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3章笔试第一最后临近考试结束云及才收拾好东西拉响了考棚的铃铛。手机端他发誓出去以后好生专研专研算术,终于知道娘亲为啥总是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家了。

有时候自信过了头,被自己的一点点成就蒙蔽了双眼,还是谨慎谦虚为上策,先修炼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考试才不用愁了。

黎清今日觉得云及考完回来神情有些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和管尚轩刘安云一起疯闹一番了,难道是没考好

“小白。”黎清拿手在云及面前晃了晃,云及半天才反应过来。

“娘亲,叫我”

“怎么今日有些不高兴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是谁,娘亲打的他满地找牙。”黎清认真的捏了捏拳头给云及看,似乎有谁欺负了他,她马上就会冲出去似的。

“噗。”╮╭

云及噗嗤一笑,随即暗下眸光,道:“没人欺负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云及默了一会儿,“今日的考题不好做,我卡壳了,憋了好久才做出来。”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被考题卡住了,是算术欺负了你吧”黎清微微一笑,揉了揉云及的头道。真是应了那句,我待算术为初恋,算术虐我千百遍。

娘亲怎么啥都知道

黎清像个读娃机一样,一眼看穿云及心之所想,又道:“看你平日里学算术那般死,我便料到你会吃亏,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般快呀!算了,谁叫你是我的娃子呢?回去我帮你补习,下次虐回去。”

嘤嘤嘤

没看到我都这么伤心了吗?娘亲居然还在伤口上撒盐,一点都没有当娘的自觉性,会不会安慰人啊云及在心里怨念。

黎清心里确实想的是我家的蠢小孩,一点儿也没有当小孩儿的自觉性,能不能像她那样的乐学习偏要一条道走到黑,认死理,这下遭到打击了吧

巴不得多来几次呢,我治不了你,生活也不会放过你,哼。

“好啦,我家乖小白没有跨不过的坎儿,尚轩和安云两个还在楼下大厅等你呢,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把他们晾在一边儿,冷落了他们,怎么对的你他们对你的一片火热的心意呢?”

三日一晃而过,这几天云及和管、刘二人一直在客栈里讨论口试,竭尽可能的模拟场景,对一些经书义理的理解。结合去书铺购买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呃,就是时人写的科举考试小册子之类的,进行例案分析。

黎清翻了翻这类小册子,想到自己当年考试看过的各类参考书……又看了看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的三人。

唉,原来都是命啊。

不打扰他们了,黎清去管家书铺买了些纸,她准备多写几个话本,等家里揭不开锅了,拿出去卖掉。

自从天灾过后,黎清越来越佛了。家里除了姜氏的绣品,没有任何进项。存款还剩二百多两,加上自己手上的三十两一起才有这么多。

赚钱嘛,又不想太麻烦,还是干老本行最为合适。

黎清准备改编一下自己当年构思过的玄奇神魔,写一个章回体本。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个故事情节平平淡淡的,毫无悬念的话本竟然能够卖三十两银子。

不过也对,现在的话本故事构造普遍还处在懵懂破壳阶段,故事情节因为文本文体限制,而无法真正做到明清时期的那般瑰丽。

自己的话本故事一拿出来就能够唤醒人们对故事好奇的天性,得到这个价格也很正常。

这么一想,黎清觉得手底下正在写这本潜力无限啊,一个完美的赚钱计划在脑子里形成。

赚钱道路千万条,此路不通,改行他路。卖小吃实在是太辛苦了,和种地一样辛苦,起早贪黑的摸爬滚打,赚的钱还少,还不如写呢。

写花的时间虽然长,但是卖了能够一夜暴富有没有多写几本,说不定棺材板都可以存下来了。

为啥子自己以前那么傻呢?黎清回想起炸油条的日子,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日子过惯了之后,差点忘记了老本行。

天还没亮,刘安云便拉起其余两人跑去看榜去了,比黎清起的还早。黎清干脆回去睡回笼觉了,孩子们的事儿就让他们疯去吧,老骨头就在家带着等好消息。

真是迷之自信呢!

人头黑漆漆第一片拥挤在放榜的地方,借着火把微弱的光看榜单上的名字,第一名到最后一名由左至右排列,云及被刘安云背在背上看榜单。

“看到没有”刘安云仰着头问道。

管尚轩十三岁,比刘安云矮点儿,比云及高,但是他依旧看不到榜单。因为榜单前面被一群高个子给占据了,他们又挤不进去。

“还没,再高点儿。”云及在上方喊道。刘安云又拢了拢云及的腿,使得云及向上滑了一点儿。

“现在呢?”刘安云问。云及九岁,瘦是瘦,但架不住背他的人也不是力气大的,刘安云此刻很是煎熬。

“看到了,你在第十,尚轩第七。”

刘安云将云及放了下来,压制住兴奋道:“可是真”管尚轩也围过来,意味很明显。

“千真万确,不然你挤进去看看。”

“你呢?”管尚轩问。

“我嘛,保密。”云及卖了个关子。

“切,还保密,等人走了你就暴露了,快说多少”刘安云白了一眼云及,云及肯定在他前面。看他欲笑又遮的表情就知道了。

“云弟,快告诉我们吧,不然哥哥我就……大刑伺候!”管尚轩抓着云及,刘安云作势就要挠云及痒痒。

云及最怕痒痒了,立刻求饶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管尚轩这才放开云及,三人走到一旁,云及整理了一下衣裳,竖起了一根食指。

管尚轩双目逐渐圆睁,随即调笑道:“可以啊,云兄,想不到,我们云兄小小年纪竟有神童之资,且看云兄叱咤未来的才子界,雄霸一方……”

刘安云立刻制止道:“可小声儿着点儿,万一被外面那群虎狼学子知晓,还不得羞死他们了。”

第74章口试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4章口试“不愧是夫子的得意门生,哈哈哈哈。”

云及:“……”能不能安宁点儿哦?我只想静静。

“这个叫姜云及的,籍贯十里塘村,居然夺得了笔试第一名,真想见识一下。”

“是啊,历来第一都备受关注,想来应该是哪位名师的弟子。”

“我听闻十里塘有位樗夫子,是有名的博学之士,姜云及应该就是他的弟子了。”名师出高徒也不无道理,有时间应当前往请教。

“什么姜云及,我看多半还是运气好吧,或者是上面有人,我听闻县令大人三番五次往十里塘跑,怕不是早就串通一气了吧。”此话一出,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我此前也听说过此事,莫不是这姜云及真的与县令大人有扯不清的关系?”

这话并不是毫无道理的。但是说归说,将县令大人牵扯进来,不怕被知罪吗?

“切莫过多牵扯。”一旁的人出声提醒,万一因为出言不逊,取消口试资格,还落得个抽鞭子的下场,那就得不偿失了。

风言风语并不是空穴来风,苏徐宁确实跑十里塘村勤了些。可目的不是为了姜云及,而是樗夫子。樗夫子闲隐在此,但他的影响力可并未消失。

榜单之下的学子们有边点头边称赞,也有不服之声。不过他们连云及都长啥样都不知道,也没法多与之较量。这只是小考,真正的大考还在拥有了秀才称号之后。所以没有多少人会过多的关注现在的名次与成绩。

能够参加府试的学子,心性几乎都偏向成熟与稳重,对待事物,大部分人还是能够以理性。毕竟读的圣贤书多了,能够有几分认识。

不过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迂腐之气,在没弄清楚是非之前,逞几句口舌之利,也是他们的天性。

天刚蒙蒙亮,榜单前的人逐渐散去。榜上有名者进行最后的口试,榜上无名者,可明年再来。有的人考了两次三次都没考过,有的人至中年,还坚持参考。

这就是科举考试的魅力,而科举考试始终是为统治阶级服务。正统之道在于此,才会吸引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考试费用是朝廷包揽了的,学子只需要带上笔墨便可。如果是参加科举的礼部试和殿试的学子。地处偏远,朝廷还会发放物资,资助考生参考,所以再穷也不会穷考试。

三人吃了早饭,整理好衣裳,周身并无不妥之后,便去考院排队等候口试。主考官依旧是县令苏徐宁,副考官是两名州官下派来的人,他们都是饱学之士。

口试一般看人有无四肢不勤,口齿不清,义理不分,弄虚作假,毕竟朝廷还是要颜面的。

云及三人排在队伍中,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两人一致决定,让云及先去试试水。他是两轮笔试综合第一,考官对他定会仁慈相待。先去消消考官对前面之人的火气,云及对此无异议。

因为他们看到前面的那位考生出来时脸色可难看了,应该是遭受到了某种打击。

“十里塘姜景言之孙,姜汤臣之子,樗里疾弟子姜云及,是你?”苏徐宁例行公事,尽管他很熟悉云及,但公事须得公办,考场上绝不徇私。

他苏徐宁行的端正,坐的正直。

早上有人嚼舌根的事,怎么会逃过他的耳目。姜云及虽然才九岁,但他的天赋和能力在那里摆着,就是他有心徇私,也得有机会才是。

一群不知所谓的读书人。

“回大人,学生正是。”云及双手抱握抬起,有模有样的作了个长揖。

一旁的副考官微微点头,小小年纪的农家子有这样良好的教养,很好。

“这次的府试,你考得第一,有何感想?”副考官问道。

云及缓缓挺直了腰杆,对于考试的结果实在是意外之喜,他自认为很是不足,也是承蒙阅卷考官的手下留情了。

“承蒙大人厚爱,云及考得第一名实属侥幸,恰巧试卷上的题都会做而已,所写之处皆是所背,关于经义义理并未过多触及,所以云及得此第一乃书背的不错所致。”

云及尽量说话谦虚,生怕自己出了什么狂言妄语,惹怒了考官,得不偿失。

“书背的不错是好的,现在很多书都没背好,徒浪费我考棚,现在我问你,何谓唯天下至诚,方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苏徐宁问道。

“大人问诚,此言语出《中庸》,析句为人唯至诚,方可知天命,方能拥立于天下,学生认为诚以至身,诚为人本,君子言而有信才能行走于四方,拥真朋,得人世之真谛,君王有信是御下之基本,天下有诚君王有信,王道方可畅通无阻。”

云及本没想那么多,但是日日在樗夫子高谈阔论的浸染下,这样的话他也能随口泛泛而谈。

樗夫子毕竟是当年名响一时的京官,身上的那股被朝廷渲染过的经史策论之习气还在,也直接的影响到了云及。

苏徐宁点点头,道:“你还算有几番见识,虽说得很宽泛,但不无道理,那么本官再问你,你如何看待诽谤与嘲弄于你之人?”

云及呆呆抬眸,对于这个问题,此前并未想过,他一直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对于诽谤讥讽并无经验。

“这……”云及犹豫片刻,他脑子里想起他娘亲说过的话。“有些人因为嫉妒,见不得别人好,有的人只是表现在嘴舌上,而有的人会因此想尽一切办法摧毁,摧毁挡在他们面前的山,不敢承认别人的优秀……”娘亲这话应该是讲小人了吧?

云及想了想答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学生认为,敢于如此嚼舌根之人皆是嫉妒心作祟,当年,学生父亲故去,村里很多闲言碎语。他们嫉妒我家有比他们殷实的家产,甚至人暗中使坏,企图谋财害命,正是由于这样的嫉妒,导致他们的扭曲。对于诽谤讥讽之人的无端是非,清者自清,自清而非则以理服之,再者以力震之。”

第75章府试第一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5章府试第一也不知道这番话能否打动上面的考官,不过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论说了。

“君子和小人的界限在何处?你以为你是君子还是小人呢?”副考官接了苏徐宁道的问题继续问云及。规定的是每人两个问题,这副考官似乎有点针对云及啊。

青年才俊,谁不爱惜,但如此小的年纪,骨子里便透露出一股桀骜不驯,长大了还了得。副考官也是一位才学出众之人,不过是想借此敲打一下云及罢了。

“学生认为,要说这界限,若是从《易经》所言,君子与小人,便无明显界限,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若是同儒者所言,便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还有一种情况,伪君子比小人更可怕,这便是学生对君子与小人界限的判定,因此学生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而是一个学习的人。”

云及说完,仿佛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心里一松。似乎考官们有意刁难他了。

“你这番回答倒是有几份新意,出去吧,等待结果。”苏徐宁并未给另外两位考官任何机会和云及说上话,云及是个何等聪明的孩子,怕是早已明白两位副考官的心思。

云及作了一个揖,缓步退出门去。

外面的管尚轩和刘安云想问问云及怎么样,却无奈于不能交谈,只好作罢。考试只能各凭本事,既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无需多些小动作。

面试完毕之后,云及在考院门口,边等那二人边思考考官问他的问题。

口试一般情况只问两个问题,这次考官问了自己四个问题,若是第一个不算。剩下那三个皆是关于小人与君子的,考官一直要求自己分清楚君子与小人的界限,难道是在暗示什么?但是他没有通天的能力,实在想不到是何原因。

有时候太优秀的人躺着也会中枪,云及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正当云及百思不得其解时,管尚轩哼着小曲儿走了出来,看他的样子应当过得相当容易。

云及默默的叹了口气,准备回去之后找娘亲谈谈。娘亲就是个宝藏,任凭自己怎么挖都挖不完。管尚轩似乎看出了云及有心事,他把刚想说出口的喜事生生的咽了下去。

怎么回事?难道被考官刁难了?管尚轩也不敢问,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刘安云出来。按照规定,面试过的人可以自行离开,只等放榜就是。

刘安云出来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走在后头和管尚轩眉来眼去。片刻之后,刘安云似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不过这一切都是管尚轩的猜测。

云及忽然转过头来,道:“你们鬼鬼祟祟作甚?”要是换做平常,这两人定然是要闹的天翻地覆的,这会子居然悄悄的走在后头,还时不时的传出蚊子般的声音。

“哎呀,那个师弟呀,我们呢在讨论今晚吃什么?嘿嘿。”刘安云手搭在管尚轩的肩膀上,嘿嘿一笑。

管尚轩立刻附和道:“刚刚说到去吃南记铺子的油糕呢,还是去南郭食铺的炊饼包子。”

“哦,我想吃我娘亲做的炸鸡。”云及随口一说,立刻引来了两人好奇的目光。炸鸡为何物?怎么从未听过?

云及叉腰傲娇道:“这东西只有我娘亲能够做得出来,你们别想了,除了她没人会。”

“这物一听便很好吃的样子,不知我们有没有口福呀?”得想个法子从清姨那里去套一套,清姨那么贤惠,定然会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的。

刘安云虽然和姜家是同村,但平日里交集并不多,所以他始终没法做到管尚轩那样和黎清亲近。想当初黎娘子做出油炸鬼和面包时,自己也偷偷摸摸的买过,好吃极了。

可惜后来黎娘子不再做小食,油炸鬼也卖给了码头食肆做,味道大不如前,可每至逢集依旧人满为患。

“我娘很久没做过了呢。”云及舔了舔嘴唇。

因为天灾毁了娘亲造的那个面包窖,然后面包窖被她做成了花坛。论创造力,他只服自家娘,可能以后都吃不成了,要不自己暗示暗示娘亲?

“走吧,清姨肯定已经找了吃饭的地儿了,说好了考完可以疯上一疯,我决定明日便收拾东西去云及家住。”管尚轩哈哈大笑,这次谁也别想阻止他去玩儿。

黎清花了点儿钱去客栈的后厨给三人做了几道小菜,味道和食肆酒楼的相差无几。

自从几十年前铁锅炒菜被推广之后,现在只要是稍微吃穿过得去的人家都拥有铁锅。但是炒菜这项技艺,传出来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人家还用铁锅水煮东西吃。

还有一个原因是油不便宜,穷点的人家空锅子烧菜吃,或者其它油代替,代替物自然不是什么好物。

“清姨做的东西真好吃,要是能经常吃就好了。”管尚轩吞下口中的菜,笑道。

“你若是想吃随时都可以。”黎清的话里似乎埋藏着某些弦外之音……以后管尚轩的伙食要被她包了。

“对了,之前好像听清姨说我能在十里塘跟随樗夫子学习,是不是我以后都在十里塘了?”管尚轩高兴的差点儿没在座位上一蹦三尺高。

管尚轩的反射弧反射了好几天,也忒长了,这是黎清对他的新的认识。

下午近黄昏时,口试全部结束,榜单被贴了出来。刘安云兴冲冲的跑去看榜。前三名是不看的,反正都没有他。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

终于在第十六的位置找到了自己,刘安云对这个成绩感到很满意,最开始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过了就行。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出乎意料了,毕竟他又不是云及那个死妖孽小孩。

云及望着自己第一的名次愣愣的站了片刻,他在往下,在第六名的位置看到了管尚轩。在十六的位置看到了刘安云,两人都考的不错。

“唉。”云及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成绩挺意外的,毕竟面试不太寻常。

第76章和云及一起上学堂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6章和云及一起上学堂“娘亲,第一。”云及对黎清说道。

黎清微微一笑,道:“云及很棒哟!”接着她又问道:“口试时考官问了你什么问题呢?”她看云及今天有些魂不守舍的,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些。

“没什么,就是问了我诚,又接着问君子与小人,最后问我是君子还是小人,我回答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考官就放我出来了。”

黎清已经对所发生之事大抵了然于心。之前那群学子们对云及的质疑,她已经通过街坊知道了,想必考官也知道了此事,特别是苏徐宁。

这才有了问诚之说。

只是没想到这口试这么灵活。还是给些时日于云及,让他自行想通吧。一切不过是嫉妒之心在作怪。

现在的秀才可没有明清时期的那种高大上,地位与普通百姓之间只相差了一个读圣贤之书罢了。不过他们更有机会接触上层,普通百姓对他们还是相当尊敬的。

所谓的书生意气,也不过存在少数人之间。大多数的读书人还是很迂腐的,甚至连文盲都不如。黎清越想越气,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云及娃子该多与人接触,多经历一些人情世故,才能活得圆润。管尚轩回家一趟,自家父亲真的要把自己送到十里塘跟随樗夫子学习,他忍住想要一蹦三尺高的心,立即让书童收拾东西,他都等不及让云及带他去见识一下山野了。

“你这孩子,怎生的鲁莽?”管飞鸿满心嫌弃自家娃子,听到要去姜家了,高兴的魂儿都飞了。

在几个孩子去考试期间,管飞鸿与管大娘便找到了黎清,请她帮忙照看一下自家不孝子,有姜汤臣这层关系在,黎清自然是答应的。

但家中刚遭过天灾,房子不够,只能让他和云及住在一个屋子里。管家表示无异议,并每月送去伙食,以及一定的费用。

他们暗中打听过了樗夫子的身份,没想到是个大人物,说什么也要把孩子送去做樗夫子的弟子。

对于姜家人的品行,管家是最为清楚的了,完全信得过。特别是姜氏,她是宁愿自己挨饿也不愿孩子受罪的人。

于是管家人就这么的决定了管尚轩接下来的去处。

“这个带上,这是我从沐州拿回来的,云及一定喜欢。”管尚轩指着柜子上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套竹子编织成的小动物,做工很是细腻。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也带上。”管尚轩幸福的简直要开出一朵花儿来。去了十里塘,他就自由啦,哈哈哈。每日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原野上狂奔,想一想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尚轩,清姨家什么都有,你带椅子干甚?”

尚轩娘一脸无奈,她也是知道儿子被老子憋坏了,可没想到会成了这样啊?这一去,还不得放飞自我。

“爹,娘,奶奶我走了。”管尚轩站在船上,挥手向家人告别。十里塘,美好生活我来啦!

而这边,黎清带着云及已经回了十里塘,她要给管尚轩收拾一个床位。姜氏知道管尚轩要来,可高兴了,立即去了柳二爷家,订做了一架四尺多宽的床。

云及的房间也只能安装得下这么宽的床了。其余的一切都不变。之前姜家的茅厕是在外面,上厕所的时候可以看到茅坑里面,有时候还怕掉进去,别提多难受了。

黎清经过一番考量之后,让来造屋的人弄成了里面看不见茅坑的那种,下面放置了一块斜石板,上面用屋基地卡住保证不会落下去,两边设置挡板,可以用水冲。

后来村子里的人觉得这样甚是方便,还可以隔绝气味,就都这么做了。

管尚轩上午出发,下午就到了渡口,陪同来的书童帮着雇了一辆牛车,将行李拉到了姜家门口。那书童卸了行李之后,又跟着牛车回去了。不做管尚轩的书童后,他会被安排在书铺里做事。

“清姨,姜奶奶。”管尚轩甜甜的喊道。

黎清微笑点点头,帮着搬行李。

姜氏则是笑脸相迎,过来就摸摸他的头,看看身高,一边笑一边道:“多年未见都这么高了,比我们家云及高了一个脑袋呢,长的真俊”。

“云及在屋里,你去找他吧,这里有我们就够了。”姜氏把管尚轩往屋子里推。

黎清已经在他们说话间将两个小箱子搬进去了。剩下的就是布裹着的被子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和一箱子书。她和姜氏一起抬了进去。

正见管尚轩将自己的东西在云及的指挥下整齐的摆放好。按理说乡下这种地方应该是乱糟糟的才对,可是看整个十里塘村的风貌,比较清新,一点也不乱。

再看姜家,屋子外面种着各色的植物,屋子内部摆放都很整齐干净,赏心悦目,可见其主人的能干。

黎清帮管尚轩铺好了床。云及的屋子向阳,见光比较强。两人在一个屋子里刚好也不算挤。

“谢谢清姨和姜奶奶。”管尚轩摸了摸自己的床铺道说道。这两日先熟悉熟悉环境,过两日就能上山打猎,下河摸虾,管尚轩如是想着。

“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黎清道。

“嗯。”管尚轩重重的点头,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带来的好物分享给云及。

黎清去了厨房,准备给管尚轩接接风。姜氏看厨房用不上她,便接着回去纺线了。

“明日你们一块儿去村学,樗夫子那里我们已经交代好了。”饭桌上,黎清在动筷子之前对尚轩道。“稍后让小白给你讲一讲夫子的规矩,以及学堂的大致情况,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多谢清姨。”

清姨做的东西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管尚轩盯着桌子上的菜。他只认得土里还在长的菜,而不知桌子上菜的名字,不过光看卖相已经让人流口水了。

黎清拿着卖话本的钱在城里采购了一番才回来的。天灾已经过去一年,城里的物价慢慢的下跌回来,和以前差不多了。

第77章气煞也!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7章气煞也!柳二爷昨日将织布机抬了过来,一些该做的事情也快要开始了。家里存了去年的纱,预备着等织机回来,立刻上机织布。

农村人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有谁想过去买个奴婢回来替自己劳动,很多人也买不起。

不过黎清倒是有这个想法,她不想整日坐在织机面前重复工作,织布明显不适合她,很痛苦的。这也只能想一想,毕竟想买个奴婢还是很麻烦的。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用的起,像他们这样的小户人家,一不小心可能买个大爷回来。

黎清操着梭子在织布机上来回滚动,布就在她身前慢慢行成,这是一个重复的过程。

她难受的慌,很久没有织布之后,出现的消极怠工情绪。而且久坐身体会行成赘肉,腰椎病,颈椎病……未老先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将是致命的打击。如果可以,可以选择不织布么?答案否。

之前姜氏纺纱用的纺车是一锭的,纺线的效率特别慢。黎清寻遍了整个村子,甚至问了县城里的木匠铺子,都没有发现三锭的。脚踏式的倒是有,不过还是一锭的,效率依旧不高。

以后还要种棉花呢,黎清想自己玩了这么多年了,该买田置地了。云及就快长大了,长大了会飞,没钱怎么飞?

啊!

黎清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出门去。

管尚轩和云及去了村学,管尚轩想上山爬树,下河摸虾的愿望最终破灭了。他过上了和云及一样的时间流程,习字读书做家务,只有傍晚有时间和云及去外面玩玩。

黎清可没把他当客人看待,既然来了,就是我儿砸。养一个儿砸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就是这样,管尚轩才感受到了家的感觉,逐渐的融入了姜家。村学里,管尚轩和云及与其它人打成一片,原先云及还有些不近人情,现在有了管尚轩的调和,云及也玩的很开了,整个性子都开朗了许多。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氏。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气,只要孙儿平安,她这一辈子经历的大起大落也值了。

“我决定了!”

黎清站在院子里,双手叉腰望天,大声说道。

姜氏正在晒衣裳,见黎清不来帮她还站在院子里不动,撇了撇嘴,道:“阿清,来……”帮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黎清打断了。

“我要做一件大事,娘你会支持我吧?”黎清无比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姜氏。

自家儿媳发什么疯?姜氏在心里道。想归想,姜氏面上还是点头,说道:“阿清想做啥,只要不杀人放火犯法,为娘的定然是支持的。”

“好!”

黎清大踏步的走过来,提起盆里的衣裳,手一拧,水挤了一地,翻手衣裳便被抖擞的晾在了绳子上。然后她又提起另一件儿……姜氏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她。

疯了,疯了。

黎清晾了衣裳,跑进屋子里去,翻箱倒柜拿出自己的存款,不到百两。她又贼兮兮问姜氏:“娘,你那里有多少?”

姜氏护着自己的荷包道:“你想干啥?”

“看看我们家存银,具体有多少。”

姜氏坚决护着自己的荷包,她的钱都是拿给云及读书的,绝对不能被黎清给哄骗了去。

“好吧。”黎清激动而起,败兴而归。她先把本金赚了再说,好不容易前些年存了点儿钱,被一场天灾搅了局。

气煞也!

姜氏望着一箩筐的线团子,露出了忧愁之色。这是耗了几个月才纺出来的棉纱线,失宠似的被抛在一边。

棉花不像蚕丝和麻那般长,正是因为其为短纤维,纺起来才不容易,会经常断裂。自己花了二十几天才做到纺纱不断线,后来越来越熟练,才将棉花给全都纺成了棉纱。

蜀地棉花才开始栽种不久,姜氏虽然见过别人纺过棉,却并未实际操作过。

纺棉纱也是一门技术活儿,没练个十斤八斤,还真不行。

黎清这会子在书房里开始她的赚本金大业。很多计划行成在脑子里,被她一个一个写下来。

她手上还有两个话本,是天灾之前写得。有写话本的想法还是在上次云及参加县试和姜氏去茶馆听书触发的。

于是她动手写了三个话本儿,卖掉的那个是故事最俗气的。

当然,在她眼里最俗气,在这里也是生动离奇的。

手上的两个话本质量都高,偏得每本二三十两才卖,不然真是白瞎了自己这么多精力。

黎清想着自己手上正在写得,可以这几天赶工,然后连载。

所以织布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她一点儿也不想织布,等以后自己……黎清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

写完了计划,黎清将其放进嫁妆匣子里。当初原主嫁过来的时候,除了陪嫁这只匣子,和平日的衣物,便啥也没有了。

而匣子里装的是姜汤臣送的一半的聘礼,剩下的一半被周氏吞了,原主拼死才保下的一半。黎清来之后,看了几眼,便没再动过。

留着吧,以后给自己儿媳妇儿。

黎清关上匣子走出来,将两个话本放进包里,对姜氏说了声去县城,晚上不留饭了。

“好端端的去什么县里?”

姜氏站在门口念叨了两句,见黎清一溜烟儿的没了影儿。甩了甩头,进了屋子去绣她的绣品去了。棉纱的事儿她不管了,黎清爱咋地咋地。

黎清一个人出门直接坐了瞬移直通车,不过睁眼闭眼的时间就到了县城。

她径直去了之前的那家书铺,上次收书的掌柜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铺子有书生模样的人正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掌柜见黎清的到来,立刻笑脸相迎。

“娘子是?”

黎清笑着拍了拍自己背着的包。掌柜会意。

“这次有两本,都是完成的话本,掌柜先看看,不过这次的价格可就不是之前的价格了。”

黎清从包里抽出一本,因为是散纸写的,并未装订,黎清从从抽出了三张纸递给掌柜。

掌柜伸手接过,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第78章卖话本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8章卖话本见掌柜这般模样,黎清断定上次的话本反响不错。自己可是研究过这个东西的,虽然这里换成了天齐朝,但大体的都差不到哪儿去。

黎清写的话本,情节上比起当下的话本更具备专业性,再加上妙趣横生的文字,读者读起来才是欲罢不能。

“妙啊,妙啊。”掌柜读完止不住的夸赞,然后轻轻的将话本置于柜台上。对黎清道:“不知娘子还否给老夫?哦,不不不,这话本老夫出钱买了。”

掌柜招手让小童看守着店铺,自己则是请黎清去里间详谈。

他知道照黎清的意思,这次话本绝对不会是卖话本这么简单了。

“小妇人知道掌柜也是个明白人,那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吧,相信掌柜也能看出这画本的价值来,这一本我全卖给你,不低于这个价。”

黎清比了个一根手指出来。

“十两?”掌柜猜测道。

黎清摇摇头。

“一百两?”

“没错。”黎清粉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这……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掌柜不由得惊呼而出,原想到十两,却没想到竟然翻了十倍。

“掌柜,你看我像狮子吗?想必掌柜的话本已经卖出去赚了不少了吧?我看这茶馆的说书先生,路旁的读书郎,甚至是小井市民,都在乐道之前的话本,若是觉得太多了,乐旭县城里面还有两家,多费口舌所以无妨,更何况我这次带了两本,两本一百两很亏吗?”

掌柜的没想到黎清这么狠绝,一句话不顺立刻走人。不过她说的都是真的,黎清上次的话本销量甚高,一经印刷就受到了光大小井市民的欢迎,甚至卖到了脱销。自家自然是赚了成本的十倍不止,毕竟这个话本一拿出来,就在其它也州进行贩卖了。

自己是商人家的掌柜,知道利益最大化,那本书一买下来,就立刻着人印了一本,送去茶楼酒肆让说书先生撤下当时正在说的传奇故事,改讲黎清那本。

起初受到听书人的一致诋毁,结果说书先生还没讲到一刻的时间,底下的人就噤声了。

可见黎清话本的吸引力。

掌柜深深的意识到了黎清卖给他的话本的价值,并记住了黎清,等她下次来时,当财神爷对待。

本以为创作一个话本至少也得一年半载,没想到这才不足半月,黎清又送来了话本,掌柜喜出望外。

“六十两,这话本再好也值不了一百两啊。”掌柜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黎清可不管,直道:“若是吃不下,我便去其他家吧。”

黎清起身就要往外走。掌柜立刻将她拦下。

“不不不,这价我吃得下,吃的下,不过若是以后再有话本,便不可再提价了。”这次姑且让你占了上风,若还有下次,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压低价格,掌柜暗自想着。

“想不到掌柜也是个爽快人,小妇人最喜欢与爽快人打交道了,合作愉快。”

还以为要多浪费些口水,没想到这么快就拍案决定了。黎清将包里的话本拿了出来。

这么爽快,说明还有提价的空间。不过,这掌柜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实诚人。自己写的东西也费了些脑力,却不能得到该得的利益,有些生气呢。

讨价还价乃商场本色,黎清觉得自己的话本一定有意想不到的价值空间。否则也不会让掌柜这般重视。话本之类的就是个消遣物,在当下文学上并不受重视。只是一些失意书生,时常写作话本赚得些银两,以图养家糊口。

对他们来说是养家糊口,但对于商业家来说,这都是钱的来源。他们只需付出少量的成本,便可收获成千上万的利益。

黎清包里裹着百两银子的银票出了书铺的大门。

黎清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今天是县城的大逢集日,南来北往的很多货物正在售卖。黎清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毕竟想赚钱真的很不容易。

这又不是的世界,她也不是主角,没办法像主角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家财万贯。

“公子,老奴新得的话本,还是原来那个小妇人写得,不过这次花了一百两才购得。”

掌柜半敛着头将自己手中的话本呈给了坐在椅子上刚刚搁下茶杯的青年人。

青年人拿起话本一看,道:“这字比上次更为端正,想来是用了心思。”

“啊,是是是。”掌柜连连点头。

“一百两银子也值,拿下去吧,给茶楼酒肆都送上一本,这本比上本所赚只多不少,明日我便离开此地,巡视南方店铺,老叔多保重。”

青年人身上带有商人的奸诈滑利,同时也流露出儒者的济世之风。看得出来是正统商人世家子弟。

“多谢公子关心,老奴的身子还算康健,还能够为公子赴汤蹈火十几年呢。”掌柜信誓旦旦。

青年人神色满意,点头挥手道:“出去吧,别忘了印好后老规矩。”掌柜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公子也喜欢看话本,每次收到好的话本都要送一份去府上。

这边黎清来到牙行。

牙行的张婆子很熟悉县里的房子,这是黎清在县里闲逛时听人说的。

“小娘子是来?”张婆子正在绣花,见有人进来抬头问道。

“来问问房子,最近有没有店铺挂上来?”黎清的打扮像是庄户人家的仆从娘子,张婆子下意识以为她是替自家主人来买屋子。

“有的,有的,有三家都是过不下去了,把店铺挂在我这儿。”张婆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绣品,走到柜台前,拿出一个簿子,翻了几页。

“不知娘子可否识字?”

“认得些。”

张婆子把簿子推出来,对黎清道:“挨着城边儿上有一家,芋头嘴有一家,还有就是城中间有一家,它们的信息都在这里。”

黎清仔细看了看,三家铺子城边上的不考虑,还剩下芋头嘴和城中心。

芋头嘴是县城一个码头的名字,从外形上看长得像个芋头,故被称为芋头嘴。

城中间偏北多富贵人家居住的房屋,而码头这边的屋子则是南来北往的一些商客们暂居的地方。

第79章想买个房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79章想买个房黎清思前想后,觉得码头这边的不错,人流量大不说,消息还灵通。

不过码头处于交通发达之地,房子该不便宜。

“这两处,可否带我一观?”黎清指了指书上的城中和芋头嘴。

张婆子咳嗽了两声,捏着嘴皮子说道:“咳咳,娘子有所不知,这买房呢您得先过了价钱,看看能不能承受,若是没法付的起钱,我便不能带你去了。”

“不应该先让我看看房子的好坏吗?怎生的先谈起了价钱?若是我不满意那该如何?”

张婆子不说话,一直盯着黎清看,半晌之后,黎清只好道:“那这两处价钱?”

“城中是富贵人家所在的地方,这房子价钱呢自然也就……”张婆子在试探黎清买不买的起。

“你直说了吧。”黎清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城中这套有上下两层,下面是门店上面是屋子,可供住客,屋子是新修的,价钱在四百两,至于芋头嘴这一套,是单独一层,有一个独立小院儿,不过这是十三年前的屋子,有些旧了,又在码头这个人多口杂的地方,做生意最好了,二百八十两。”

“带我去码头看看。”

有了黎清这句话,张婆子在心里铺了个底儿。

张婆子当下便带了黎清去芋头嘴,黎清每次乘船来县城都在这个地方下船,对这里还算熟悉。

那房子四扇陈年旧门紧闭,旁边是包子铺和杂货铺子,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大都是挑着担子。

张婆子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灰尘气扑面而来,张婆子咳咳嗽嗽的拿袖子拍了拍面门。

“就是这家了,后面是小院子,可以看到远处的宁河,之前遭水浸过,不过你可以看这底座都是石头的,无甚影响。”

黎清等灰尘散过去之后才慢慢走进屋子里去。

“这里是耳房。”张婆子给黎清介绍道,“再往里走,有一个小厨房,后院一共有四间屋子,只收二百八十两,很值得了。”

“为何之前没人买?”黎清问道。

“这屋子前主人几年前就已经定居在沐州了,留着这次房产无甚大用,半个月前挂出来的,这不,娘子是第一个来看屋子的。”张婆子笑着说。

黎清撇到后院儿的一口井,走过去往里边儿看了看,黑黢黢的水波在荡漾,印出了她的影子。

黎清仔细摸了摸屋基和顶梁柱,以及墙壁等。这屋子虽是十多年的老屋,但看起来还算结实。

找人打理一下能够使用。

她买房有两个目的,每次来县城都得住客栈,实在费钱。其次云及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得上县学了,到时候住宿不方便。

倒不如先买个房做小生意,现在他还没有能力购得富人区那套房,若是以后还在,自然是要买下来的。这两处房产像是在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

“这房子不值二百八十两,最多二百三十两。”

黎清看着墙角的老鼠洞说道。

“唉,娘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么多间屋子,又是在这个地段,怎么会不值二百八十两?莫不是在说笑?”张婆子一听黎清想压价,顿时脸就拉下来了。

这屋子前主人定价为二百两,自己掏腰包给了钱,就盼着能卖出去赚个差价。若是以二百三十两的价格抛出去,赚三十两银子,那还怎么得了?

“你看,这老鼠洞生的真好,不止一个呢,我本来有心要买你牙行的屋子,只可惜……”

黎清指着几个老鼠洞对张婆子说道。

“我看你这屋子怕是卖不出去了。”

“几个老鼠洞算什么?改明儿我寻个猫来,几下就解决了。”张婆子道。

“是你这么个理儿,可是这屋子出现了老鼠洞,却不是完整的了呢。”黎清笑笑缓缓的往外挪动。

张婆子见他要走,急急忙忙上前拉着。之前说什么第一个,那都是假的。前前后后来了几拨人,看见这屋子荒凉的很,再加上这老鼠洞,这事儿啊给黄了一波又一波。

再卖不出去,自己可就要亏了,留的越久越贬值啊。

“二百三十两已经是这屋子的极限了,若不是我急着想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会看上它呀,你说是不是呀?张婆子。”

黎清喊出张婆子三个字时别扭的慌,对于年纪大的人她不愿意这样叫,不过身份在于此,顾不得什么老幼尊卑。

“一口价二百五十两,若不是老太婆我真想卖了这房子,还不愿意给你这个价呢。”张婆子一脸实诚的模样。可黎清身上就二百多两,她还想雇两个人来打扫打扫呢,不留点钱怎么行?

以前大手大脚惯了,现在才知道没钱的难处。

“二百二十两。”黎清道。

“不行不行,二百五十两一口价。”张婆子急了。

“二百一十两。”黎清又道。

“唉呀唉呀,就让让你好了,二百三十两,老婆子我吃点亏。”张婆子呵呵道,满脸的不情愿。

不情愿也得情愿啊。

空手套白狼的事黎清自然是不做的,她手上大概有二百七十两银子,其中一百两是从姜氏那里偷来的,剩下的是卖话本和自己身上的钱。

姜氏应该还不知道,毕竟钱没有放在她身上,这才让黎清有机可乘。偷偷摸摸的拿了她百两银子,剩下的几十两原封不动的装在床的暗格里。

黎清打算赚了钱再悄悄咪咪地放回去。姜氏若是知道了,一会要把她打出家门,追满半个村子。

“那我们去衙门交接吧。”黎清道。

张婆子带她来之前就已经将房屋的文契揣在了怀里。

“还得找个做保的。”张婆子道。

“哦?”黎清在疑惑的同时回忆起确实如此。买房要有个保人,见证此次交易的完成,并且签订契约。这个契约的名字叫白契,不具备任何的法律效应。

“去管家书铺,那里有人帮我做保。”黎清打算找管大娘作保,并且请求她守口如瓶。管大娘不是个嘴碎的人,定会答应的。

张婆子锁了屋子,和黎清走在大街上。这里的环境并不像后是电视上所呈现的那样光鲜亮丽。它更贴近的是现代社会,八九十年代的那种电影电视所呈现的古代社会。

第80章偶然捡漏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0章偶然捡漏得到了管大娘的作保白契,黎清和张婆子一起去县衙立红契,管大娘答应了黎清不说出此事,黎清还是比较放心的。

其实白契就已经可以达成交易了,但是黎清觉得还是过一过官方为好。天齐朝偷税漏税的处罚很重的,稍不注意就给棍死。

然后这坑爹的赋税制度,坑走了黎清足足十两银子的税收。

好气哦,官府收房产税。

黎清花了二百四十两,才买下了一个小房子,不过由此她也了解到了如今的房价。听说上京的房子已经炒到了天价,由于可以自由流动的制度导致上京人口暴涨。

想要在上京安家落户,拥有自己的房产,没个千两银子别想住到一个小屋。独立的院子甚至炒出了五六千两的高价。很多人都是租房子住,买不起啊。

等等,很多人买不起房?黎清瞬间双眼发光,商机啊。

不过现在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小地方呆着吧。没有存够足够的本钱根本无法进行下一步计划。

黎清揣着钥匙,临时雇了几个人帮忙打扫屋子,该修整的修整。这铺子需得装修一番才能使用。

“雇主娘子,您看这儿打扫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打扫的吗?”一妇人拿着擦得黑漆漆的抹布走过来问道。

“找个人去井里捞一捞,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给我捞上来。”

黎清看那水因不见光而黑漆漆的,不安全感顿然而生。当时她就想,若是买了这房子一定要清理了这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进了肚子,那太可怕了。

这老鼠洞……还得去买两只猫才行。算了买猫太费钱了,还是去村子里要两只吧。

黎清坚持能省则省原则。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一个粗布短衫的男子从井里面勾出来一个密封的铁盒子,上面有环扣,那钩子正好钩在这环扣上。

“雇主娘子,你看这?”

没有黎清的允许,他们也不敢乱动这盒子。

黎清道:“继续捞,这东西就搁这儿,你们继续。”黎清看了一眼这铁盒子,拿棍子敲了敲,里面传出闷响。

有东西。

不会是什么金条吧?

黎清大胆猜测。

“雇主娘子,这井里的水已经浑浊了,下面应该没有东西了。”打捞的小厮回答道。

“行,你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工钱一分不少。”黎清点头回道。

“好嘞。”

二百四十两银子买了一个空房子,前主人什么都没留下,所以打整的很快。太阳还未西去,整个房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黎清给了每人五十个铜币,看着人都走了之后,黎清转身去了内间院子。这屋子整体成四合院状,黎清拥有其中三面,最后一面是石砖垒起来的墙壁。

她拿起棍子刮了刮匣子上的污垢,又从自己包里的一块碎布,把铁匣子擦了擦。

这东西密封的很严实,黎清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开口处。

好吧,别以为你不露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黎清将布盖在匣子上,伸手一按,匣子便被挤压的变形,出现了一个凹陷的洞。

她顺势一抠,铁匣子坚硬的外壳裂开了一条缝。

再次感谢老天爸爸给了她力大无穷buff。

顺着这条裂缝,黎清捡起地上的瓦片,一下子破开了这个铁匣子。

这东西在水里泡久了,也有些朽坏,黎清不敢手上毫无防护的去摸它,一模满手铁渣子。

里面是一个泥包裹的木头盒子。把泥巴砸了之后,用手掂量这盒子,给人的感觉不是很轻。

黎清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套首饰,目测是黄金打造还镶嵌了东珠。做工精细,价值不菲。

仔细一看,首饰下面压着几张纸。黎清抽出纸看到了上面的字。

这是一张上京的房契,黎清压制住自己心里的震惊,拿起其它纸来看。

〣〣

这可不得了啊。

另外几张纸是一封信,上面写的是一个年度狗血爱情故事。

原来这房子不止一个前主人啊,之前还有一任,那才是这房子的第一任主人。而这个铁匣子,就是第一任主人留下的。

第一任房主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不过她死在她最美的年纪。

无非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去考功名,我在家守着等你回来。

结果男的一去不复返,再次得到消息竟是他再婚,并移了她为平妻,并且要以再婚妻子为尊。

女子受不了打击,但她又是爱这个男人的。

于是便将男人给她的赔礼封进了盒子,扔进了井里,与那男子和他的新婚妻子同归于尽了。

真是个烈女子呀。

渣男,就该死。

信上说,这套房产是男子悄悄买给她的,也就是说……嘿嘿嘿。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看来得找个时间把它收了。

黎清将东西收进包里,将铁匣子挖坑埋了,清扫了地面,出去给大门落了锁。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趁着这个时间去逛逛买,等天完全黑了再回去。

黎清正准备去享受一下美食,迎面被黎有良逮个正着。

“清儿。”黎有良喊了一声儿。

黎清本打算不理会他,但他一直拦住去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难得看见你,几年不见了,你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黎清抬头,撞见黎有良大胡茬子挂了一嘴。

哟,这是去了趟少数民族么?

撇到黎清眼中的一模笑意,黎有良以为黎清现在心情甚好,便道:“今日又陪你婆婆来卖绣品吗?”

“与你何干?”

今日黎有良身边没有跟外人,黎清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往事历历在目,黎有良怎么就能够撇的一干二净呢?

黎有良下意识的后腿一步,不过几年未见,黎清变得越发的凶狠,这一切都是跟他那不着调的婆婆姜氏学的。

以前多听话的一个人啊!

“还有事吗?没事便让让。”黎清完全不想看到这个人,原主和她是血亲,可自己不是啊!虽然承接了因果,丢不开血缘,但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自己还要给好脸色吗?

她也是人啊。

“没,没事,如果你是一个人,我们去酒肆坐坐。”黎有良吞吞吐吐道。

“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第81章遇到拐子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1章遇到拐子“我没有。”黎有良失口否认。可越是这样子,就越显得他可疑。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个惯犯,并不值得被相信。秉承着你不让我让,黎清转身准备走另一条巷子。

“清儿,你是不打算认你哥哥了吗?”

黎清被这句话逗笑了,她压低声音道:“这不是白纸黑字上的事儿吗?你觉得你配吗?”

“你……”黎有良放在袖子里的那只手握紧了拳头。

“我不配。”

抛下这三个字后,黎有良走路带风,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李程是他给黎清看中的夫婿,本想暗中撮合一下,由此来改变黎清。谁曾想,李程是个短命的,死在了疫病里。

后头他和黎晏明说这话,却被无情的批了一顿。黎有良心里一直梗着一根刺,他已经放下了要让黎清作为工具的想法。但是黎清还那么年轻,要是不嫁人,那得过得多苦啊!

黎清抚平了方才显露出来的一丝戾气,当年那一巴掌,可真是打疼了她,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呢。自从云及在村学离干了架,她威胁了那群村妇之后,她似乎变得越来越暴力了呢。

世界如此美好,还是少些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黎清花了几个铜板,买了包子要了碗骨头汤,坐在路边摊上吃。

好在天齐朝民风开放,妇女上街不会被说闲话,像她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比比皆是。

夜晚临近,黎清走出城门,往偏僻草丛里走去。

有人跟踪。

呵!果然还是不太安全,居然遇上拐子了。黎清索性就不走了,站在一棵树下迎接后面等几只老鼠。

只要这群人不下药,其他情况黎清都能对付。

“这娘们儿,不会是发现了吧?”一个长得人模狗样的人说道。

另一个长得狗模人样的人呸了一声儿,刚才有只蚊子进了他的嘴巴。“发现了又能如何?还能打得过我们俩?”

就在谈话间他们看到黎清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棵树下。

果真是天赐良机呢。

“走,上。”

人模狗样的腰带上吊着一只布袋,而那个狗模人样手上则拿着绳子。两人不再说话,而是做出自己最吓人的样子朝黎清扑了去。

“终于来了。”黎清从背后拿出一根木棍。太极也是一种武功啊,虽然她学的是表演专用,但一些招式也可以化为己用,用来打人。

不过几招,这两个拐子就被打的满地嗷嗷叫。黎清手上的棍子都被打断了,可见打的有多狠。

“爽吗?”

黎清提着断棍戳在其中一人的淤青处,我辣辣的刺痛,痛得他哇哇叫。

“饶命啊,饶命啊,没想到小娘子居然是个练家子,我们兄弟二人今日认栽。”被戳疼那人颤抖着身体求饶。

“你们背后没有人吗?”前脚刚遇到黎有良,后脚就来拐子了?这不得怀疑。

“没有人,没有人。”怎么可以暴露组织呢?

“我们是……观……观察你一天了,看你挺有钱的,才起了歪心思。”狗模人样道。谁曾想踢到个铁板儿,此时狗模人样心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确定没有人?”

两个人将头摇成筛子。

黎清扔下棍子,拿起绳子将这两人绑在了一起。坏人嘛,自然要由官家处置。

“大,大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不会是要毁尸灭迹吧?

“自然是去你们该去的地方,乖,别多问。”黎清微微一笑。

那笑,在这两人看来竟是毛骨悚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肿么破?

刚进城门,这两人就死活赖着不走了,黎清只好拖着走,反正她力气大。

县衙在一条人少的街上,离菜市场比较远,再加上天快黑了,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没几个人看到黎清这非人的操作。而且黎清事先蒙上了面,也就没人见到她的脸。

“大人,这是两个企图行凶的拐子,见我孤身一人,便要来劫持了我,结果运气不佳双双踩到石头上,给摔成了这样。”

黎清对这两人身上的伤胡诌了个理由。就算这两人说了,按照苏徐宁对自己的印象,他也不会相信这两人的说辞的。就算相信了,也不会对自己怎样的。

“来人,将画像拿来。”

苏徐宁又让人抬来了凳子,让黎清休息一下。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摔的,何况黎清腰带上还插着半截棍子呢。苏徐宁又不瞎。

这么晚了也真是难为她了。

“大人,画像。”值班小吏将画像呈给苏徐宁,苏徐宁接着灯光对比了一下。

“果真是,拖下去关进牢里,明日再审。”苏徐宁朝外面的小吏道。

“这画像?”黎清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黎娘子,这就是我们暗中寻了几天的疑犯,这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拐人了,本官府早就盯上了许久,奈何这两人藏匿的很好,又有同伙打掩护,一直未能捉拿归案,黎娘子这次是立了大功,本官替乐旭受害百姓多谢黎娘子了。”

苏徐宁对黎清作了个长揖。

黎清赶忙起身,搓了搓手,她是个妇人,不好与苏徐宁有过多的接触,只能看着苏徐宁对她行了大礼。

“哎呀,苏大人,小妇人可受不起您的大礼,你这是折煞我啊。”

苏徐宁道:“受得起,天色不早了,今夜我派人送黎娘子到客栈暂居一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回家也不迟。”

黎清道:“不麻烦大人,小妇人决定今夜坐船回去,恐家中人等急了会心中不安,就此告辞。”

苏徐宁知道黎清性子直,也是下了决定拉不回来的人,只能派了小吏送她到渡口。

渡口有夜船,本打算一个瞬移,这下可好,要在船上度过几个时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黎清心里不太情愿的踏上了一艘乌篷船。

今日之事真的与黎有良无关么?那周氏为何要对自己说‘别怪你哥’?不是说着玩儿的吧。之前周氏的神色那般认真,不像是假的呀。

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没中招,还好好的活着。

看来以后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小孩子。

云及被小混混迷晕的事仿佛还在昨天,黎清还记得那可怜弱小的模样。他醒来之后,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黎清想着想着靠在乌篷船上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船刚好靠岸,天已经完全黑了,船家挂起了灯笼。

第82章姜氏发飙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2章姜氏发飙“多谢了。”黎清付了钱对船家道谢。

“无甚,娘子快回去吧,天太黑,小心踩进田里。”船家好意提醒。

黎清点了点头,转身往黑暗中跑去。

今夜无月,仅剩一点儿星华。黎清自然是不敢走的,一个瞬移就到了家门口。

家里没有燃灯,黎清悄悄地打开门。

“回来了。”姜氏的声音从门后幽幽传来。

“啊!”黎清恍然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吓掉了。

“娘怎么不点灯?吓我一大跳。”黎清拍了拍胸脯,心虚道。

“那东西废油,我们现在可没多的钱买油烧。”姜氏在黑暗中,黎清只能看到他的一个影子,看不清她的脸。听到这话,黎清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姜氏的嘴巴蠕动了几下,似乎是有话说,良久之后,化为一声叹。“灶房里烧了水,应该还温热,洗洗睡吧。”姜氏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去灶屋打了一盆水来。

黎清有预感,姜氏恐怕已经知道了她拿了家里的钱。

不过姜氏并没有戳破,自己也没有脸说出来,只能将店铺开了再与姜氏坦白。

房子买下来了,接下来还需要投入大笔资金以及人力物力。黎清打算开个小食铺子,先慢慢存本钱,等存够足够的本钱就把店铺盘出去自己收租,或者雇人做小食。

想到这里,黎清觉得应该多写几个话本,卖给那家铺子。四十两银子一本,写个三五本,就可以盘活自己的小店儿了。接着写,直到买下城中那间的上下两层为止。

这几天再写一本出来,卖了钱,来装修自己的店铺。

未来若是有多余的钱,就得买土地了,地主是必须要做的。

黎清坐在床边,窗户缝隙里透着点点星光进来。

儿啊,老娘为你这么拼,你可要聪明点儿,争点气啊。

黎清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黎清没有懒床,早早的就起来了。

连姜氏都觉得奇怪。以往得让云及去叫黎清三次,她才会懒洋洋的起床打太极。

今天太阳是从南边出来了吧?

云及看到了正提着桶,要去打水的黎清。他抬头望向了天空,星星还没有散去。此时天刚亮,隐约还可听见村子里的鸡鸣声。

“娘亲,不要……”打水!云及大喊。

黎清被云及在背后一惊,手上一软,桶落入了井中。

“快抓绳子。”云及又喊一声儿。黎清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

〣〣

黎清和云及一脸无辜的站在院子里,等待暴风雨的降临。

“你说说你,成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是叫你别去打水了吗?这是第几个了?下面躺的还尸骨未寒呢,又掉下去,怎么不把你自己掉下去呢?”

姜氏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

“奶奶,是我的错,我吓到了娘亲……”

管尚轩听到外面的响动,赶紧穿好衣裳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无所不能的清姨和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头的云及并排着站在院子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反省。

而姜奶奶拿着根竹子,边说边气愤地往地上敲。

他朝云及做了个鬼脸。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管尚轩幸灾乐祸极了。

“是你的错,怎么看了也不阻止呢,明知道你娘那个德行。”

姜氏平日里不会对云及说一句重话。不知怎么的,今天早上跟吃了炮仗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

“娘别怪小白,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黎清缓缓地将云及拉到身后,抬头对上姜氏。

估计姜氏的火气不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而是她发现了自己的不道德的行为。

所有的错误都在于自己,井里的那个桶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为了平息姜氏的怒气,黎清决定撒撒娇。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我任性一次,要是失败了,就老老实实的织布纺纱种地,娘别生气了好不好?”黎清用她最细软的声音说出了这一口的话,连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就看姜氏吃不吃这套了。

云及:“……”那是我娘亲?

管尚轩:“……”那是清姨?

莫不是换了个人?

姜氏气的闭上了眼睛,一息之后,睁开了双眼,道:“知道错了,我看你是胆子大的要翻天了。”

云及和尚轩脑袋上长出黑人问号:她们两个再打什么哑谜呢?不就是掉了个桶在井里嘛!怎么就胆子大的翻天了呢?

“去,自己去香火面前跪着。”姜氏这次说什么都要罚一罚黎清了,再不罚,这天都要拿给她捅出个窟窿来。

“娘……不要吧,孩子们还看着呢,给点儿面子。”黎清十分难为情的说道。

“面子,那东西你拿着有用吗?还是给你吃了吧!”

姜氏这会子正在气头上,数落起人来,口不留情的。

云及看着娘亲被奶奶骂的可怜兮兮的,心疼极了。

自家娘亲就是用来宠的呀!怎么可以受如此委屈?

云及想着想着行动了。

“哎哟,好痛啊!。”云及捂着自己的手惨叫了一声儿。姜氏一听,立马扔下竹竿儿奔了过来。

“云及哪里痛,快让奶奶看看。”姜氏一脸焦急的拉过云及的手,却没见云及向黎清眨了眨眼睛。

管尚轩扶额,这可恶的小戏精,尚轩拿了家里的另一只桶,打水洗涑了一番。想到清姨之前的操作,他又顺手打了一桶上来,搁在一边。

“尚轩洗好了,来吃饭。”黎清将之前她起来做好的早饭端了出来。两人坐在坐在板凳上吃早饭。

云及一直喊着疼,姜氏以为他被什么虫咬了,找了酒出来擦。

那酒果真是有用,一下就不疼了。经过云及这一番闹腾,姜氏的气也消了大半。

饭后,云及和尚轩两人照例背着包上学堂,黎清收拾了一下家里。

她今天还要去县里,得找个理由溜了才行。

姜氏知道自己的钱被黎清拿去捣鼓什么了。儿媳妇藏着掖着不让她知道,总有一天事情也会水落石出的。

第83章快乐赛神仙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3章快乐赛神仙要是这钱不给老娘原封不动的还回来,看老娘不把她的皮给剥了。

姜氏坐在板凳上看着黎清忙里忙外。黎清做完了家务,太阳已经高照了。

“娘我出去一趟哈。”

不等姜氏答应,黎清一溜烟儿的跑出了家门。

“小兔崽子,看你回来怎么办!”

姜氏踢了一脚扫帚,气呼呼的关上了篱笆门。

云及和管尚轩走在田间路上哈哈大笑。

“我从来没见到清姨怂的时候,哈哈哈。”管尚轩捂着肚子,刚才笑得肚子抽抽的疼。“姜奶奶居然叫她去跪香火,哈哈哈。”

“别说你,就连我都没见过。”云及汗,他抽了一根丝毛草杆儿,在手里耍着。娘亲永远是娘亲,就从今天早上的对话来看,娘亲肯定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会是偷偷拿了家里的东西去卖了吧?

云及觉着又不太可能,家里暂时还不是很缺钱。

“不过今天早上清姨和姜奶奶说的话很奇怪唉,这一句一句我听得懂,连起来我就云里雾里的。”

“嗯。”此时云及只想对管尚轩说,你永远也无法探知到我娘亲在想什么,她下一刻会做什么。

这是云及这几年来深深的伤痛。有一个强大的娘亲,作为儿子很忧伤啊!万一以后考取了功名都无法保护她,那考这个功名有啥子用?

不会有这一天的!娘亲是个傻乎乎的娘亲,她很佛的——

云及如此催眠自己。

黎清瞬移到了昨天傍晚的那棵树下。那个地方比较偏僻荒凉,没有人。瞬移很好玩,但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就等死吧。

她并没有急着去自己买个铺子,而是去寻了几个匠人,以二十两的价格对铺子进行修补,重新粉刷,还有上面的瓦也该翻一翻了,窗户纸要换,门也换掉,换下来的东西给他们拿走。

黎清花了又三百铜币买了几把锁。

装修全部包出去,不管吃住,满意为止。

至于置办物什,只能等再卖两个话本。那本章回体的她不打算卖,留着以后用,最近她在构思新的。

匠人头子看了铺子之后,约定半个月内完成。黎清指了几处按她的意思来办。

墙上做几个放灯台的地方,屋顶上方挂上一些装饰物,材料在二十两里面扣,务必选质量上乘的,不然扣工钱。二十两银子之中,五两是他们的工钱,刚好一人一两银子。

这样的工钱已经是最高的了。

黎清不了解行情,扮演着人傻钱多的角色,被匠人们骗了还不自知。

钱不就是拿来花的么?

她从来就不是个缺钱花的人,骨子里的金钱观是这样的,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人傻钱多……

拟好了契约,找人做了公正之后,铺子装修就开始了。

搞定了铺子的装修,黎清便安安心心的呆在家里了,偶尔去看看铺子的情况。

半个月两个话本就装进了她包里,书铺掌柜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像她这么高产的作者并不多见呢。

且说上回黎清从县城里回到家,姜氏拿着棍子追了着她在院子里跑了三圈,一定要黎清被打了一下才肯罢休。

说来也好笑,等真的停下来之后姜氏却笑了。

还说:“以后你还敢?”

黎清急忙摆手道:“不敢了不敢了。”

“我不管你在做什么,你事先也得给我说清楚,你这一声不响的,是不是害得我担心?”姜氏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是是,不过娘,我是找到了赚钱的法子,等我弄好了,给你个惊喜。”黎清笑着说道。

“惊喜?我看惊吓还差不多!”姜氏没好气的说道。

自从姜汤臣走后,姜氏慢慢的放下了对黎清是儿媳妇半个外人的看法,逐渐逐渐的她对黎清比亲儿子还亲,当然,她的亲儿子已经死了。

晚上云及和尚轩从村学里回来,看见家里竟然诡异的和谐。两人躲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现在云及可以不必天天背琴去村学了,他指法音律都已经通晓,只是缺乏练习。每日会借着樗夫子的琴学习,樗夫子在一旁指点。

可贵的是,管尚轩会吹洞箫,不过也是不入流级别的,只能勤加练习。于是姜家每日到了某个时间段,就会传来琴与箫同奏的不太好听的声音。

黎清深受荼毒,姜氏却一脸享受。

两个孩子一起生活,一起练字背书,写诗,奏乐……快乐赛神仙。

王氏和王洪氏偶尔会来坐坐,王家小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是从爬到走的年纪。家长教的一般,因为是第二个孩子,教导的时候没那么用心,有些好动,经常破坏,还爱哭闹……

每当看到这孩子,黎清不自觉的便会想起云及矮小的样子。

还是自家娃子乖,哭了也是委屈哭的,哭了也不搞破坏,真好。

王家那小儿子有熊孩子的血脉啊!

自己种的花草没少被毒害,那孩子所过之处,鸡犬不宁。

黎清旁敲侧击的对王洪氏劝导过,王洪氏也懂得让子收敛。她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识字,但是简单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在她的认知里,黎清是读过书的人,跟着她走准没错。

天光明媚,青山多娇,黎清站在码头边儿上,周围尽是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店铺里时而散发出来的清香,勾人心魂。

……

“掌柜。”

黎清站在书铺门口,书铺的客人几乎都是读书人,所以不会很多,平时冷清了些。

掌柜看到黎清站在门口,下意识的咯噔了一下,随后满脸堆笑,心里却想的是:财神姑奶奶怎么又来了?这半个月前才坑走了八十两,我到现在还肉痛呢!

“小娘子来了,您看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小老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掌柜搓了搓手道。

“人唤我一声黎娘子,掌柜可这样唤我。”

“好,那小老儿就这样称呼了,不知黎娘子这次来是买什么东西?我这里纸笔皆有。”掌柜以为黎清是写话本的纸墨用光了,过来买纸墨呢。

第84章狗血故事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4章狗血故事“掌柜有心了,不过小妇人这此不是来买东西的。”你可有见过我来这里买过东西,不都是在售卖么?黎清心里的小人儿翻了白眼。

掌柜一听,暗道不好。他都有些怀疑这黎娘子的话本不是她自己写的了,但是这每回送来的字都一模一样。他就是想找个机会问问也无从下口啊。

“两本,老规矩,八十两。”熟悉了之后,黎清觉得有些客套话能省就省了吧。估计掌柜都要气死了。毕竟第一本上下两册三十两,后面的短话本竟然收四十两。

掌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咬咬牙,买了!

谁叫这话本带来的派生收益那般强大呢?而且自家公子也喜欢看,还时常送信来催他。

掌柜盯着黎清的背影却量着:这黎娘子背后到底有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作出如此精妙绝伦的作品来,绝非常人。

而此时的黎清则拿着钱进行大肆采购。她想了想,还是雇人来做一个铺子,签订终身契约,或者说是终身保密契约,要不然买人也行,这样做要安全的多。

黎清走在县城的街上,她正在找买人的地方。古代的奴仆是合法的,黎清自然是入乡随俗。她在这古代毫无根基,除了家人之外没什么可信的人,若是以后经营了什么店铺,没有人手会很尴尬的。

毕竟交通不发达,又信息闭塞,没有自己的亲信确实不太安全。走遍了这县城,她都没有看到一个卖仆人的地方。难道是因为太穷,所以没有?

突然黎清被前方的骚动吸引了过去。

“去你的!”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妇人模样的人,狠狠的扔在了小门外头。

“小贱人,丢了我们家仆的脸。”一个老婆子拖着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下子甩了出来。千钧一发之际,地上的妇人爬的起身,一把接住了小女孩,两人重重的跌在地上,砸出一阵灰尘。

“贝戋人,恬不知耻的勾引我家老爷,被大娘子发现了,大娘子心善,念在家仆多年,只是将你们赶出门去,贝戋人,往后休要在猖狂!”婆子指着妇人的鼻子骂道,随后耀武扬威的指挥两个小厮重重的关上了门。

“不,我没有!奴婢没有!”妇人连忙放下怀中的孩子,跪爬着拍着木头门,声泪俱下。“奴婢没有,怎么会呢?奴婢有丈夫的啊!怎么会勾引老爷呢?大娘子奴婢没有。”

一旁的小女孩拉着自己的母亲只是默默地哭。这阵仗,吓到她了。

黎清轻轻的碰了碰身边的妇人,悄悄问道:“这是哪家,竟然……”

“你居然不知道,这可是我们乐旭李员外家,他家的大娘子可是出了名的凶悍,李员外平日行走在外,都不敢斜视的。”

此话一出,周围一阵哄笑。

“我看这妇人好像是员外家一个小管事的媳妇,只可惜那小管事福薄早死,留下这寡妇母女在李府里举步维艰。”一个婆子压着声音说道,八卦的眼神显露的淋漓尽致。

“没准儿真是这妇人恬不知耻的想要勾引李员外呢?”一旁的粗布男子说道。

黎清点点头,没想到这电视中出现的情节真的会遇到呀,真有意思,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还是少掺和,听听就好。黎清走向一旁的小巷子,她还要去买奴仆呢。

只见那妇人捶门无果,她转身抓着身边的小女孩,眼神决绝,颤抖着声音,道:“阿圆,你知道娘是无辜的对不对?没有做过的事娘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只是可怜你了,若是你愿意一直和娘在一起,那我们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大门口,让这世人都看着我们的清白,若是不愿,那今生我们只能阴阳相隔了。”

小女孩愣在原地,她知道自己娘亲是清白的,明明是老爷自己不守规矩,偏要娘亲拉拉扯扯,这一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阿圆,如果有下辈子,投胎做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吧,今生是娘没用,娘对不住你啊。”说完,那妇人就拥着一颗壮士一去的心撞向了门前的大柱子。“娘!”阿圆悲戚的喊了一声。

只听得砰地一声,那妇人的脑袋瓜子撞在了柱子上,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撞偏了。人晕了过去,只是没死。

黎清站在小巷子了里捂着胸口,里面的心正在咚咚的跳个不停。

方才真是一场惊险又刺激的速度比赛,就在那妇人脑袋要开出花来时,黎清瞬移而去,迅速的撞了那妇人一下,又瞬间移动回了小巷子。按照方才的速度,除了方才那妇人感觉到了一股子推力,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应该都没能看清自己。

这时李府的门开了,还是那婆子,她朝歪倒在地上的妇人“呸”了一口痰,随后扔了两张纸在那妇人沾满鲜血的脸上,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晦气。”

阿圆抱着自己的娘大声哭叫道:“娘,你醒醒啊,娘!”

阿圆能够感受到自家娘亲身体在抖动,她哭的更厉害了。年小不更事的她刚刚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家娘亲差点死在她面前,她整个人都快吓傻了。

“哎哟,真是可怜哟。”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露出怜惜之色,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扶。

黎清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她出了小巷子继续去寻找卖仆人的地方。

可是找了几圈也没有找到,难道真是的因为太穷了?

没找到人,黎清只好回了自己的铺子。

她对店铺做了大致的规划。

上次装修,给做了柜台,厨房里面的厨具也进行了休整,增加了几口灶,还布置了橱柜,院子靠墙那方做了一个面包窖,黎清没有告诉那些匠人这是作何用的,但匠人那个不是心灵手巧,实践之后,也可探知一二。

没人帮忙只能自己动手了,黎清将之前买来的锅碗瓢盆放进厨房。桌椅板凳这些需要提前预定,黎清之前没有想到这茬,今天才去订了。

第85章郭罗氏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5章郭罗氏正当黎清将锅里注满了水,把碗筷扔下去之后,她悲催的发现了一个事实,没得柴!

嚓!欺负我第一次开店是不是?

没有柴火,黎清只好把碗筷都捞出来……

这次必须要万事俱备才动手,黎清走在街上如是想着。她果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还是需要专业团队出力才行。

黎清正处在传说中的创业初期,一白如洗。前期投资甚大,后期收益会不会回暖还未可知。

她又在外面逛了一圈,遇到一卖柴兼顾炭火的农夫,直接预定了这农夫成了她的御用柴火供应商。

小食铺子的食材还没有购买,这条线最好找长期供应商。不过还不清楚自己的小铺子能不能正常的营业下去,所以黎清并没有着急着买。

最后就差人手了。

不能买到人,只能雇佣了。

黎清在门上张贴了告示,雇佣厨师、店小二……随后去外面的小摊子上吃了碗馄饨,便坐在店里打瞌睡。

特喵的,里不都是写着女主随随便便就可以缔造一个商业帝国了么?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行了。她中二病时期还看了不少的女主穿越呢,后来接触了学术,看啥都想刨根究底,看啥都想研究……对这样的就敬而远之了。

直到半下午时,有人才敲响了店铺的门。

“请问这里招工吗?”

黎清被这声音一下激醒,心里一阵窃喜,终于有人来了。她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这是上午被李家赶出来的那个女人,她额头上撞出来的血被擦过,露出了脸蛋儿。这张脸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苍白的可怜,小女孩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泪痕。

看得出来两人是整理过才来的。

“娘子安,方才小妇人看到张贴有招人告示,故而前来。”那妇人佝着背,做奴才的礼数还算周全,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大户人家做奴仆的。

她还不知道黎清已经对她知底了。

“我是招人,但是我招人有要求,要家世清白者,未曾作恶多端者,最后还要看手艺。”黎清在柜台后面道。

且不说这妇人已经名声扫地,其次她是别家的奴仆,这都是签订过契约的。之前听说这妇人的相公是李员外家的小管事,说明他们签订的应该是终身契约,极有可能是死契。黎清怎么敢乱用这样的人,要是其主家某天想起来了,不得惹出麻烦来?

“娘子,小妇人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厨娘,厨艺还算说得过去,识得几个字的,娘子,小妇人什么都会,洗衣做饭、劈柴烧火,端茶递水样样都会,还有我这孩子,今年已经十二岁,能够打下手的年纪了,我们只要一份工钱,有个住的地方,能吃上饭就行,娘子放心,我们两个女流吃得很少的,不会太麻烦的。”那妇人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除了将自己的出处说出来,自己有什么技能都说给了黎清听,只期盼黎清能够收了她们。

就在上午,她被主家赶了出来,连卖身契都甩给了她。她母家已经死绝,夫家不会让她进门的。在李家做奴婢太久,她都快忘了这个外面的世界了。

被赶出来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有好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她,不得已她只能带着孩子在城里周旋。

也好在乐旭县里没有发卖奴婢的牙子,不然她就不是被打出来这么简单了。

她和李员外是清白的,她有丈夫,虽然死了,但是她不会改变意志的。是李员外见色起意,她不过是被无辜波及的人。可怜了自己的孩儿,跟着她这个做娘的受累。

“你额头上的伤口是今日撞在柱子上弄出来的吧。”

黎清这话一出,那妇人就明白黎清是见过她的了。当下她便拉着孩子跪下,哭诉道:“娘子请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亡夫的事,现在我也不是李家的奴婢,我们卖身契已经被撕毁了。”言下之意是,雇佣了她们也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上午我本以死明志,可是老天眷顾,我没有死,醒来之后我就没有勇气再死一回了,我放心不下阿圆,不忍心她一个孤苦伶仃,不知道会如何飘落无依。”

那妇人对黎清磕了个响头,“若是娘子不肯收留我们,我们只能去乞讨了,求娘子发善心吧,给小妇人一次机会,小妇人定当涌泉相报。”

阿圆也学着自己娘亲的样子,赶紧磕头。

黎清:“……”动不动磕头,想过她的感受吗?无功收人拜,会折寿的好吗?

“起来吧,我确实看你可怜,既然你想要机会,我给你机会,你也看到了我的店铺都还没打整好,方才你说过,你会厨艺还识字,那么我给你个任务。”

那妇人立刻拉着孩子起身,擦了擦眼泪道:“娘子请说。”

“我后厨的东西都是新买的,未曾刷洗过,还有我给你五十个铜币,你现在去买三天三人量的油盐酱醋菜米,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也不能质量太差,若是能做到,你和你的孩子就留下。”黎清从包里拿出半吊钱,共计五十个铜币,放在柜台上。

那妇人拿过钱,对黎清道:“娘子你放心,小妇人定能很好的完成任务。”

“你叫什么名字?”黎清才想起,这么久了还不知面前这妇人姓甚名谁。

“小妇人娘家姓罗,夫家性郭,人都叫我郭罗氏,若是娘子图方便,也可叫我玲花,玲花今年二十九岁。”玲花低头拉着阿圆的手道:“这是玲花的女儿阿圆,大名郭圆圆。”

“哦,我知道了,你去吧。”

黎清心里蛮震惊的,郭罗氏二十九?看起来不太年轻啊,像三十好远的人。黎清跟在郭罗氏后面,看着她买东西。

郭罗氏看到了也没什么扭捏的,买来的东西多了就让阿圆抱着,她没胆子让黎清动手。

黎清是那种具备怜悯之心的人吗?不是。于是她优哉游哉的走在菜市场,一句话不说。郭罗氏和阿圆被赶出来之后,身上没钱没粮,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这会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街上,饥肠辘辘。

她们咬着牙坚持回到铺子。

第86章当牛做马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6章当牛做马黎清道:“去收拾厨房做饭吧,我要尝尝你的手艺。”

郭罗氏眼前一亮,做饭意味着有食物吃。之前娘子让她买了三人三天的粮食,也就是说,在那一刻,娘子就已经接受了她和阿圆。娘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自己以后定要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想到这里,郭罗氏不由的加快了切菜的速度。

她指挥着阿圆烧水洗碗,这些东西一看就是新买的,不知道娘子要开个什么铺子,总归是离不开吃食。

郭罗氏在后厨做东西做饭,前屋的黎清又面试了几个来应聘的男子,穿的些破烂。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看到黎清长得好看,见色而起。

这颇让黎清甚是反感。

“小娘子的铺子里招人啊,看我就很不错哟,长得也不错,还有的是力气。”

“我,看我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小娘子的要求?”

“走开吧你,还是我俊!”

四个泼皮无赖在柜台面前笑嘻嘻的,满嘴浑话,企图对黎清不轨。

“小娘子的小相公呢?怎么不在你身边呢?是不是没有哇?看我做你相公怎么样?。”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男子,满脸的油腻嗔笑道。

黎清袖子里的拳头越捏越紧,她在想要不要打出去。打出去让街上的人看到,以此给新店铺一个未开先名的机会。但是这样似乎对自己的名声不太好,会给别人留下一个老板娘很凶悍的名声,街坊邻居们见了会暗地里议论纷纷的。

她又不是豆腐西施那种需要牺牲色相来卖豆腐的人。若不是事业才刚刚起步,她宁愿做一个幕后。

不过,这些人恬不知耻,唯有暴力!

“出去!”黎清呵道。

“小娘子好生凶悍,真是震得我心肝儿颤啊!”无赖一号捂着胸口,满嘴黄牙在他说话间露了出来。黎清只觉的空气中一阵怪异的味道,是在是太恶心了。

黎清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她拿起倒在旁边的一根竹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打在这几个人身上。

“滚!”

在滚字下落的瞬间,这几个人便被黎清踢出了铺子的大门。这是她方才领悟的技能,瞬移的速度,加上力大无穷buff,直接天下无敌。那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说的太正确了。

“以后还敢出言不逊,入店捣乱,我不介意送你们去见官!”黎清手握竹竿,单手叉腰,凶狠道。

“你……臭娘们儿,你给劳资等着!”四个人爬起来,抱着自己跑远了,边跑边骂人。

这不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场景么?所以,这些无赖混混后面有人啊!不过有人又怎么样?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一旁的包子铺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见这几个混混跑了,站出来叹着气道:“哎呀,这些混混是城外乞丐窝子里的,最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集结起来,成了一个帮派,听说在县衙里有人罩着,也就肆无忌惮的收取保护费,吃东西还不给钱,这街坊们啊是敢怒不敢言呐,娘子今日打了他们出去,明日定然会找上门来的。”

包子铺老板用一种怜惜眼神看着黎清,他这些日子之见过这一人进进出出,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工匠。看来这娘子没什么家人啊,不过看她的行事作风,又很像是有人操控的,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出来帮着主子做事的,才不畏惧这些地痞无赖。

这么一想,倒也说的通了。

黎清微微笑着摇摇头。

她关注的重点可不是这个,她看着蒸笼里摆放的包子,还冒着热气,觉得十分美妙。于是花了几个铜板,买了几个,拿到后厨去给郭罗氏和阿圆。结果收到了两人的热泪盈眶……

怪不得混混会盯上这位娘子,这么年轻貌美,若不是他心境自然,都会忍不住春心怒放的。包子铺老板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这位小娘子能够度过难关。

郭罗氏炒菜的功夫不错,做出来的饭菜透着一股子爽利劲儿,有独特的味道。就这一点她也是过关了的。

因为没有多余的桌椅,三个人就在厨房吃。饭菜都摆在案板上,一荤一素一汤。

黎清吃了那道炝白菜,火候上略微差了点儿,白菜特有的苦味被撇清了,留下了脆鲜,盐味不轻不重刚刚好。再说那道肉片黄瓜,肉没有抹粉,对黎清来说有些老了,但是黄瓜的特有的味道却浸染了整盘菜,吃起来也不错。汤是简单的鸡蛋菜叶汤,里面放了姜蒜,滴了油。

总体来说,还行。在这个时空,已经是上等水平了。以后加以调教,前途不可限量。

饭后,郭罗氏洗了碗,局促的等待着黎清的答案。

“你们可以留下,不过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你们真的和李员外家没有半点关系了么?若是以后他们找上门来,又当如何?”

郭罗氏立刻保证道:“请娘子放心,我们真的和李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是我们的卖身契。”郭罗氏从怀里掏出两张染着血皱巴巴的还有些泛黄的纸。

黎清接过一看,这是郭罗氏和阿圆的卖身契。还好不是死契,若是死契,黎清还真不敢留。死契下的郭罗氏就是贱籍的贱奴,主家就算赶出来了,没有脱籍,她还是奴籍,不是良民。

活契被赶出来,又拿到了契约,那就可以恢复自己平民百姓的身份之人。活契是一种类似于卖身的雇佣关系,主家不可随意打杀。死契则为从属关系,对于所有物主家是可以随意打杀的。

所以她该说郭罗氏幸运呢还是不幸运呢?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没有地方住,没有吃穿,只能去行乞,或者遇到二流子和拐子,下场可想而知。

只要给郭罗氏时间,她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女儿,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

黎清看完了契约,刚抬头,就见郭罗氏带着阿圆跪在她面前。

“你们这是?”

“承蒙娘子的收留,我郭罗氏粗苯,当了半辈子李家的狗,这次被主家赶了出来,成了良民,但是我与阿圆若不是娘子心善,早就不知道被拐子卖到哪里去了,我郭罗氏和女儿阿圆甘愿充当娘子的奴仆,为娘子打理店铺。”

第87章小瘪三儿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7章小瘪三儿黎清:“……”

她看到了郭罗氏身上的奴性,那种一直为奴为牲口一样的人的奴性。

只不过,看到了又能如何?她又不能改变什么。

“娘子,我可以不要工钱,只求能够有个安身之所,看着阿圆嫁人就好,求求娘子收留小妇人,求求娘子。”郭罗氏边说边磕头。

这让黎清有种被讹上的感觉,她是想要买人来做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买法。郭罗氏看起来似乎看着有点心机啊!

乐旭没有卖奴仆的地方,郭罗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起来吧,我可以留下你,但是你的活动范围仅仅限于后厨,少来大堂,等你的风声过了再说。”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郭罗氏拿手帕擦了擦脸,拉着阿圆站起身来。

阿圆今天受到了惊吓,有些死气沉沉的。

黎清随身带了笔墨,当下写下一张契约,让郭罗氏签。

郭罗氏识得几个字,却不会写字,而黎清这里又没有印泥。没想到郭罗氏竟然用刀子划开了自己的手,按了血手印儿。

然后她让阿圆沾了自己手上的血也按了上去。

“……”

古代人都这般实诚吗?黎清有点儿搞不懂他们的脑回路,方才那一系列的动作多生猛啊!她都被吓着了。

“这里暂时还不能住人,这里是二百铜币,去外面住几天。”天色已经不早,黎清打算回十里塘村,免得姜氏一天不见她人,会闹腾。还有自家小白小宝贝,这些天一直在忙,有些忽视他了呢。

“娘子,这不成,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人盯上了,我怕出了这个门,就……”郭罗氏没敢往后说,后面的黎清也是懂的。

“我这里空空如也,你确定,我现在可没办法给你床铺睡。”黎清觉得郭罗氏也忒胆小了吧。她哪里知道像郭罗氏这样的被主家赶出来的奴仆,因为身份原因,很容易就被人给悄悄拐走卖了。

“没事,我和阿圆睡在柴房便可。”郭罗氏忽然觉得身上很轻松,是那种二十几年都没有体验过的松快感。

此时正值入夏,一天比一天热,但夜间下半夜还是很凉,如无奈黎清便立刻去布庄买了一套被褥,去木匠铺子弄了一架现成的床,这些弄完天已经快黑了。

她果真是买了个大爷回来!

黎清瞬移回了十里塘,见姜氏带着两个孩子在河边遛弯儿。

“娘亲,你终于回来啦。”云及见到黎清,立刻扑上去,抱着黎清的腰。

自从管尚轩嘲笑了云及的两个波波头型,云及说什么也不让姜氏给他弄那个发型了,改成了一个小揪揪顶在脑袋上。不得不说,长的可爱的孩子梳什么发型都好看。

黎清还是照常对云及摸摸头,和撸猫一样爽快。

“今天有没有听话?”黎清笑着问两个小孩。

“我们可听话了,清姨。”管尚轩道。除去今日偷偷爬树抓虫,差点摔下树去这件小事。

管尚轩极为害怕云及管不住嘴巴,三言两语就被清姨给套了出去。他使劲儿的对云及使眼色,云及又不是榆木脑袋,孰轻孰重拎的清。

“嘿嘿,娘亲我们今天得到夫子的赞许了呢。”

云及将话题引向了课业上,以为黎清会向往常一样先表扬他,然后再过问功课。

“嗯。”

谁知道黎清只回了个‘嗯’字,这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你们都是樗夫子的得意弟子,又能够完成他布置的课业,得到两句赞许是再正常不过的。”

云及一时无言以对。今天娘亲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呢?一点儿不活泼了,都不笑着夸他了。

被黎清这么搅和搅和,几人都失去了晚间游耍的兴致。早早的归了家,灭了灯。

黎清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虫鸣声一片片,夜的寂静就在它们身上突显了。

她这几天着实有些累了,既要应付家里人,又要对付外面的人,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秘密,这日子简直没发过了。黎清翻来覆去,很长时间才陷入睡眠之中。

翌日一早,她做了早饭,洗了家里的衣裳,和姜氏告别之后,去了县城。

姜氏十分好奇黎清一天到晚在做什么,无奈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她也脱不开身,只能另外寻找机会了。

“娘子您来啦?”

听到有敲门声,郭罗氏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见是黎清站在门外,赶紧满脸笑容。她和阿圆趁着天亮早早的就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就连柴房的柴草都理顺了,规规矩矩的堆放在那里。

“吃早饭没?”黎清问道。

“还……还没。”郭罗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隔壁包子铺的包子新鲜出炉,去买几个吧。”黎清给了郭罗氏几个铜板。郭罗氏连忙道谢,叫阿圆去买包子了。

“今日会有人送桌椅板凳过来,你们接洽一下,我要出去办事。”黎清抛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门。她对郭罗氏的勤快感到很满意,希望不是三天的热度。

黎清去了县里的粮铺,买了几十斤麦粉和米,又去杂货铺买了油盐酱醋等,接着去了油坊称了油。多给了些钱,让其送货上门。反正地方也不远,店家都乐意让店小二送货上门。

最后就是茶叶和鸡肉,茶叶是免费赠送的汤水,鸡肉做成炸鸡。

唉,其实她也不想的,怎奈何只会这个!

茶叶是买到了,可那鸡肉,得找长期的供应才行啊!

黎清的设想很明确,店铺靠近码头,每日人来人往的流量大,自然对食物的需求量也很大。她打算做“快餐”,也就是大锅菜。炸鸡作为配菜,不做单卖,单卖她还没有那个能力。

这东西在现在看来很是新鲜,再加上她的秘制配方,不愁销量。

嘿嘿嘿,不愧是我。

黎清转了一圈儿,准备折回店铺。她突然想到似乎自家店铺还没有名字,还得做个招牌呀。黎清打算回到店铺写一副字,招人刻出来。

她还不知道,一群小混混已经将她的铺子给围了。

混混们来势汹汹,颇有誓不罢休意味。

第88章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8章“就是这家,大哥,这小娘们儿长得可好看了,大哥见了一定会喜欢的。”脸上有黑痣的小混混半垂着脑袋对一旁的大哥说。

那带痣的混混又忽然凶恶道:“我们本来想把她请回来给大哥做媳妇的,可这娘们儿不识趣。”言下之意是大哥出马,才能镇得住黎清这样的具有武力的女人。

混混大哥抿嘴而不语,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没有名字的店铺。

“来,让一让,小心压脚。”

一旁两个长得孔武有力的小伙子拉着一牛车桌椅板凳过来,一人在前吆喝,一人在后扶着。

“你们算哪根葱?竟敢让我们大哥让路?”黑痣小混混一脸横,一脚踢在牛车的车轴上。

“你们……”两个小伙子露出惊恐的眼神。

他们都是木匠铺子里的学徒,虽长得很有力,却见不得这样的横人。两个人畏畏缩缩的,不知是上前还是原地不动的好。

铺子里的郭罗氏将阿圆藏在柜台底下,自己鼓起勇气小步跑出门,对牛车旁的小伙子道:“我们家娘子说今日有人运桌凳来,想就是你们了吧?”

小伙子点点头。

确认之后,郭罗氏又道:“这些人不必理会,赶快卸了货,回去吧,若是差尾款,我家娘子会来付清的。”

“已经付清了。”一小伙子道。

得到了郭罗氏的肯定,两人赶紧将桌凳搬进了屋子里。一句话不说,拉着牛车就跑了。

“大哥,我们何不占了这家店铺,到时候那小娘子还不是大哥的那个……那个什么物来着?”小混混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一旁有人提醒道:“囊中之物。”

“哦,对对对,囊中之物!”黑痣小混混见大哥没什么反应,又喊了一声:“大哥~”

“闭嘴!那小娘子不在这店中。”

这大哥说话的语气竟然带着六分霸气三分痞气,一分文气,全然不似乞丐窝里的,倒像是哪条道上混的。

听到这话,黑痣小混混知道大哥生气了,缩了缩头,不敢在有别的举动。

混混大哥人称三浪子,原名梁山显。年少时也读过书,船夫之家出生。可惜在他八岁时父亲带母亲出船遇到水盗,顷刻间家破人亡。家族收回了他家的屋子和田地,并将其寄养在二婶家,却所遇非良人。一次发狂打伤二叔,趁着人慌鸡乱,跑了出来,从此流落街头。

吃过很多苦才坐上了混混老大的位置,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乞丐头子。

“进去。”梁山显打了一个手势,一群混混就要往里面钻。

他对这个把自己手下的狗给打出店门去的小娘子甚是有兴趣呢!

“站住,你们是谁?进来做什么?”郭罗氏故作镇定的挡在门口。她知道这些人是乞丐窝里的,没想到他们竟然盯上了娘子的店铺。

“进来做什么?如果没有看错,你们是做生意的吧!既然开了店,还不让人进门,这算哪门子道理?”黑痣小混混喝道。

绝对不能让这些人进了这店铺,店铺还未开张,就让这群人坏了名声,娘子以后该怎么办?

慌忙之下,郭罗氏抄起一旁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条凳,紧紧的抱在胸前,眸光惊恐的盯着门边的一群人。

“都不许进来,谁要是敢进来,我今天就豁出这条老命。”

“哟呵,老子老大要上你家店里坐坐,你就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挡着老子老大。”

这天下从来都不缺吃瓜的,很快黎清未开门的店铺旁边就围上了人,这些人都站的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

“这黑头痣可真是嚣张,仗着自己的远房表哥是县衙衙吏,成天跟着三浪子鬼混,到底还是不入流的。”一旁的吃瓜群众天不怕地不怕的说着话,时不时的相互点头。

“唉,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小商贩子,这些人蛮不讲理,就怕他们某天盯上了自家啊。”一旁卖菜的大叔指着这群人说道。

黎清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这些混混堵在她店铺门口。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三浪子的名头她还是听过的。

老大头子的位置坐的稳,可是这底下的人却是奸诈的。这些组织平日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不入流的事,没有威胁到朝廷的地位,所以官府对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能够肆无忌惮的大白天围堵,还是看在这店里没有男子撑腰的缘故。

可惜了,黎清摇摇头,她这家店选的位置挺不错的,县衙就在三条巷子之外呢。苏徐宁办公的地方接近城中,却离码头不远,那地方平日里很少有人去。一般官府办公的地方都会选在人影涣散的地方,以免误事。

黎清转身往县衙而去,苏徐宁这个人情还是会卖给黎清的。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一群衙役便整齐有素的往店铺而来。

黎清缓步走在最后。

她想着这个世界还是得给自己找个靠山才能稳如老狗啊!没有什么比得上朝廷这棵大树了。依靠朝廷虽是有风险的,但只要不触及其底线,再加上适当的好处,这树荫的使用年限会越来越长。

这边梁山显坐在店里,郭罗氏被一群人逼着去烧水,阿圆也被发现提了出来,郭罗氏拼死将她抢回了后厨,送出了后门。

“快去找娘子,让她报官,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回。”

郭罗氏将阿圆推出了后门,将门反锁了。阿圆十二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她心里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只是个累赘,找到主家娘子才是真。

阿圆往菜市场跑去,她猜测主家娘子应该去采购了。黎清坐在隔壁包子铺里,看着他们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演技。

包子铺老板简直惊呆了,有没有?

他就知道这娘子背后是有人的,不曾想竟然是县衙里的关系户。

“老板,我有些饿,来两个包子,加汤。”黎清摆出四枚铜钱。

老板一愣,旋即眉开眼笑,“好嘞,就来。”

这边店铺,一群衙役赶着一群小混混走出来。边走边喝道:“走,给我老实点!”

第89章怪事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89章怪事梁山显走在前面,倒是没有衙役拖拽着他,他挺直了腰杆儿走着,颇有不屈服的好汉气节。

“诶,表哥,你抓我干嘛?我们又没犯法,表哥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休要老子陪你过家家。”黑头痣十分不情愿,边走边嚣张的说着。

那个被叫表哥的衙役一巴掌拍在黑头痣的脑袋上,那力气用了个九成八,直接将人给打懵了。

“表哥……”

“闭嘴,给老子老实点儿,要不然小心县令大人削了你的皮。”表哥压着声音在黑头痣的耳朵旁说道。

梁山显耳朵尖,听到了县令大人这几个字。原来这家店里背后竟然站着苏徐宁那个混蛋。

他第一次入狱就是栽在这个人的手上,没想到这么“刚正不阿”的县令也屈服在了一个女子的石榴裙下,就是不知道苏大娘子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梁山显不可避免的多想了,在他的认知里,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还不得依靠男人。这次被抓了去,顶多问个话,他只是在店里坐了坐,又没偷没抢。梁山显理直气壮的被一群衙役“压着”去了县衙。

至于后续之事,黎清丝毫不关心。

今天这场闹剧,作为正主的她没有露出身份显现在人前,给了这家店铺足够的神秘感,店铺未开先红了。对于这个意外之喜,黎清表示吹爆。

“娘子,您回来了,刚才的衙役?”见黎清踏进门来,郭罗氏紧绷的弦才松下来,终于没事了。

“阿圆呢?”黎清左看右看都没见阿圆的人。

“糟了,我让阿圆出去找娘子搬救兵去了。”郭罗氏浑身战栗一瞬,随后焦急道。

“糊涂!”黎清喝道。“你怎可让她独自出门,你不是说有人盯着你们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怕是要悔恨一辈子。”

郭罗氏急得团团转,她放下手中的板凳,提起裙子,就要匆匆奔出门。黎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儿,道:“你站住,守在这里,等会有人会送东西上门,我去找,你不许出去,我可不想等会找到一个,另一个又出事了。”

“可是……”

“没有可是,有我在。”

黎清放开郭罗氏的手,转身出了门,给了郭罗氏一个潇洒的背影。这一刻黎清给郭罗氏的感觉竟是那般高大,原来我们女人也可以做到如此爽利么?

果真如黎清说的,在她走后陆陆续续有人送东西上门,不过都是从后门送来的。从接收到的东西看,确定主家娘子是要开食铺了。郭罗氏麻利的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分类封存,并关上大门开始摆放座椅板凳。

郭罗氏说阿圆是从后门出去的,而后门连着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菜市场,二就是城中的大街。黎清猜测阿圆应该是去菜市场了。

阿圆是个十分伶俐的小姑娘,知道她出去不会在县城里乱逛,必定是去采购物资。

黎清往菜市场走去。

一路上她问过好些人,都说没有见到。

黎清绕着菜市场走了两圈,终于有一卖菜老大爷说:“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啊,是不是穿着粉色衣裳,扎着双丫髻,我看她好像在找什么人,往那条小路去了。”

“多谢。”

黎清朝那老大爷指的小路疾步而去。她也不知道这小路是通往何方,看两旁还有建筑,应该去河边,或者是去挨着的村庄吧。

直到小路的尽头,黎清看到了一个村子,还有一模粉色的身影。

“主家娘子,阿圆可找到你了。”

阿圆见到黎清,赶忙奔上前。

“快,铺子里出事了,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没事了,那群人都被解决了。”黎清对阿圆说道。随后她再次扫视了四周,问:“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我是被人指路过来的,有个卖菜的老大爷说你往这边来了。”

黎清心里仿佛劈下了一道闪电,“这个老大爷长什么样?”

阿圆偏过头来,尽管疑惑,她实话实话道:“穿着深灰的布衫,脸上留着胡子,头发花白,长的干瘦干瘦的。”

那便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想来那老大爷没有骗我,阿圆果真在这里找到了娘子呢!”阿圆笑道。

黎清略微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道:“走吧,我们回去,你娘还在店里等着。”

“好。”

为什么那个老大爷要骗人?难道这个村子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有他怎么知道阿圆找的是我?

此时黎清心里十万个为什么萦绕。

特喵的这事情也太恐怖了,她来的是一个正常的古代世界吧?不会有妖魔吧?

黎清忽然回忆起天灾那段时间,她仿佛感受到了万物的召唤。

……

甩头,这不是真的,这些都来自她作为一个女人的第六感。深受唯物主义思想浸染的人,怎么可能会陷入神幻的怪圈呢?

黎清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富强民主文明……二十四字箴言。

还是找个时间探探这村子为好。

“怎么样?她发现了吗?”草笼子里一个小山怪悄悄对另一个小山怪说道。

“应该没有,不过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唉,你说上头干嘛要派我们来引这女人?我们不是不能干涉人间事吗?何况只是给她一个可以买到很多鸡的地方……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上头的决策了。”

“呸,别乱说话,要是被发现了,上头动根手指头,我们就没了,好好珍惜修炼出来的灵识吧!得嘞,回去吧,那女人那么聪明,定然会发现的。”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草笼子恢复了宁静。

之后几天,果真没有小混混来捣乱了,就是平日里这群人收保护费都没敢上黎清周围的店铺来收。

于是黎清除了多了一份神秘之外,又多了一丝威望。

且说黎清送了阿圆回了店铺之后,给郭罗氏布置了任务,又转身折回了之前发现的村子。

在那里她看到养鸡的农户,鸡肉的来源就此解决。

搞了半天,只是为了解决自家小店的食材来源问题啊!黎清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但她一个都没抓住。

第90章正式开张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0章正式开张“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家铺子是卖吃食了,不过我有我的一套,现在我要把它交给你。”

黎清和郭罗氏站在厨房里。郭罗氏炒菜的技艺还行,但是拿手菜还稍微欠缺了些。还有一个难题,那便是大锅菜需要有很好臂力的人来炒,郭罗氏看起来很柔弱,黎清只好把炸鸡和烤面包的做法交给她。

不过为了防止技艺外露,黎清打算动用一点手段。虽说郭罗氏跟她签订了卖身契,但这卖身契并不是死契。只要自己放手,郭罗氏依旧有脱离奴籍的可能。

“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发誓,对着你死去的双亲和丈夫发誓,绝对不能外泄出去,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连带着阿圆一起。”

古代是很注重誓言的,黎清此举意在让郭罗氏无法突破精神的底线。

郭罗氏听黎清这样说,也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肃性,除非生死,没有人可以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列祖列宗做赌注,那将视为大不孝。而不孝的罪名与通敌叛国比肩。郭罗氏承担不起。

当初黎清自己被姜氏逼着在亡夫坟前发誓,这个誓言将会伴随着她终身,若是以后黎清和谁看对了眼,在誓言面前也只能放弃。

也幸亏黎清自己没有那份心思,不然她这辈子的姻缘都会被埋没与葬送。

这就是誓言的威力。

一旦发誓,那便是世俗来监视了。突破了这个底线,终身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我愿意发誓!主家娘子。”郭罗氏默默的竖起四根手指。

“这个誓言有期限,当别人家的味道和我们别无二致时,便可作废,前提是你不外泄。”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强墙,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黎清知道自己的这点伎俩很快就会被人模仿,甚至被人超越,当然超越的可能性不高。

对此黎清还是有点信心的,可以被模仿,不可被超越。

郭罗氏发过誓之后,黎清关起门来,两个人一人一个盆子,黎清做一步,郭罗氏就做一步。

就这样几天之后,黎清的铺子的菜品都确认了。她请人刻的招牌也被挂在了屋檐下,取名为芋头食肆。

在这几天,黎清招了个跑堂店小二和炒大锅菜的厨师,他们都是从一家倒闭了的铺子里挖来的,有经验的人才好用。

现在大锅菜的做法在城里还比较少见,黎清雇来的这位厨师签订的是二十年的雇佣契约。黎清忽悠他签了霸王条款,在店铺未倒闭的情况下,二十年内跳槽,将会赔偿黎清高额的款项,倾家荡产那种。

事后厨师悔不当初,店小二没有卡得这么严格。黎清之所以这样做,还是因为这年头厨师不好找啊。

学厨艺都是私传,而且大多是传男不传女那种,黎清能找到厨子都不错了。这样的宝贝不扣下来干啥?等着被别人挖走?

这厨子才三十来岁,预计不胖死,再健康活二十年是能行的。

至于后续人员,还得看开局是否顺利。若是生意好,再考虑招人。

姜氏要照顾两个村学读书的娃子,自然是无法来帮忙的。

就在上一次黎清出门来县城的时候,姜氏说什么也要跟着来看看。毕竟是自家的财产,黎清自然不会一直藏着掖着。由此姜氏知道了铺子的存在。

看到黎清一个人就开起了铺子,姜氏感到十分欣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对于黎清做了什么偷鸡摸狗不道德的事她也不追究了。

还连连责备黎清不早说,说出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误会了。

黎清笑道:“这不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开铺子这么简单的事儿,我能够搞定的。”

“呵,要是简单,老娘年轻时候早就开了十家八家了。”姜氏撇了撇嘴巴。

“就差一个账房先生了。”黎清道。

“你自己不会算吗?少雇一个人不就少了一份出账?非得多花钱才心甘。”姜氏吐槽道。

“我这不是想多陪陪小白嘛,再说了我开铺子本来就不是打算自己动手的。”

姜氏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是读过书的,平日里云及有什么问题,自家儿媳妇当面就能解答。要是离了她还真不行。

可是管账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直接关乎到整个店铺的正常经营,姜氏对于一个外人来管账是十分不放心的。

最后没法,只能让黎清留下管账,早点打烊回家就行。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黎清寻了个良辰吉日,将红布盖住的招牌掀开了,然后和店里的人一起,上了香,祭拜了天神。

芋头食肆就正式开张了。

由于之前发生了混混事件,黎清的店铺拥有足够的神秘度,以及吸引力。人们总是对神秘的事物拥有一颗十分冲动的好奇心。

每日都有一些人在店门外观望,似乎在期盼着店铺开张。还有一个致命的,黎清的店里每日都会飘出很浓郁的肉香,让过路的人忍不住想要吸几口。甚至恨不得撞开门进去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才等到店铺开张,黎清未做宣传,人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进门一看,店铺里的摆设都相当用心,什么东西都是新的。菜谱就在墙上,价格一目了然。

这倒是很新鲜,第一次见把菜单写在墙上的,还把价格贴出来的。再看这些菜的名字,有些能够通过名字知道,但是有些怎么就没见过呢?

比如这蘑菇炸鸡套饭,卤肉荤素套饭……这名字真神奇,还有套饭是何物?

更搞笑的是,这家店里居然没有酒!

没有酒还开什么食肆?

在桌椅送到的那天,黎清又去找木匠定制了一百个餐盘。全是用木头挖出来的,花了黎清几百个铜币,昨天才送到,当天晚上就拿水煮了,第二天备用。

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姜氏赶到了店里,看着人满为患的店铺,笑得合不拢嘴。

“阿清,何如?”

黎清坐在柜台后面道:“还行,都是来尝新鲜的。”黎清忽然勾起了唇角,道:“不过,入了我的坑……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姜氏噗嗤一笑:“你呀你,太自信也不是好事。”

“娘就等着吧。”

“小二,你这里怎么没酒?开店你不卖酒,你告诉我,这算什么事?”

“这……店小二露出危难之色。”他看向黎清。

第91章起步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1章起步黎清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笑着说道:“本店自然是有酒的,就在对面呀!”黎清指着对门的酒家。

这铺子对面就是卖烤酒的铺子,她也是懒得去批发酒。本来她这铺子面对的人也是一些寻常百姓,更多的顾客是码头的工人,用不着那么精细。

“哎呀,掌柜娘子是想让我们自己带酒啊,怎么不早说。”一穿着短衣长裤的汉子站起身来,豪爽一笑,旋即去墙边的篓子里拿出一个碗来,走到对门花了两枚铜币买了一碗酒。

边喝边走过来,道:“这样照顾别家店铺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些想喝酒的人见了,纷纷效仿。

对面酒家老板对黎清投来了感激的目光。黎清开的这家店让一旁的包子铺老板也跟着受益匪浅,这些吃了饭的人,多多少少要准备抵恶的干粮,首先就瞄上了他家的包子馒头。

姜氏被黎清拉进了后厨,黎清盛了一盒子炸鸡,让她带回去给两个孩子吃。

木匠铺子将她订做的床和柜子送来了,她这几天忙于店铺的事,住在了店里,两个孩子想她想的紧。

她还真的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你也别担心,云及和尚轩一直都很懂事。”姜氏将盒子放进橱柜里,拉着黎清的手道。

“这铺子第一天开张,生意还不错,我也没动用什么优惠手段,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

黎清将这家店进店之后的流程都写在了墙上。有些人不识字,店小二会给他们讲解。等来吃饭的人多了,就能一传十十传百的,也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照着今天这个人流量,黎清只会赚钱而不会赔钱。

她给的分量足,饭是管够那种,大堂里还放着粥桶,若是饭不够可以去吃稀粥。

对于成本,菜是从菜农那里直接批发,比市场上便宜。肉也是直接找的屠夫,大米和麦粉等各种食材等都是从铺子上批发的。

这个月结束,就可以大致确定每天的客流量和成本,然后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我会尽早安排好这里的事宜,娘也知道我是个懒人,有些事情能省则省,我都懒得做得。”黎清嘿嘿的笑了笑。

姜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你放心做你的,我带得来孩子,不用你教,有些事你说明白了,我也不是个不爽利的人,你说你做哪件事娘反对过了?嗯?”

“是是是,娘最疼我了。”黎清会心一笑。

下午,姜氏提着篮子回了十里塘,黎清则继续留在铺子里。

现在铺子里一个主厨专门炒大锅菜。郭罗氏蒸饭和炸鸡肉,阿圆则是打下手兼顾洗碗,小二跑堂记录传菜,黎清坐柜台算账,偶尔去厨房转悠。

她尽量少和食客们接触。

作为妇人,她确实应该避嫌。有些码头的愣头青看她长的漂亮,总想找她开点玩笑,都被她无情的怼了回去。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找个会算账地掌柜。

这个世界虽然民风相对来说很开放了,但女人抛头露面太多,总会听到一些不良之语。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久而久之,在百姓心中就成了真的了。

自己的名声可以不考虑,但必须为姜家着想,为云及着想。所以黎清必须要学会爱惜自己的名声。

整个三天下来,黎清也算是能够对芋头食肆有更多的信息掌握了。她本来开始打的旗号就不是走上层路线,而是更加贴近于上下层的消费。

一盘套餐最多十二个铜币,关键是荤素搭配,里面的鸡肉甚是好吃,吃过后往往会赞不绝口,达到流连忘返的境界。

乐旭县的富户多集中住在县城,他们有的家里拥有几多铺子,有的则是良田千顷,或者两者兼有。

不过其贫富差距也巨大。

富者肉食日常,绫罗绸缎。贫者无食可吃,无衣无褐。

“大哥,芋头嘴那条街我们不去收保护费,没有进项,所以最近好多兄弟的家人都没东西吃了。”

一个麻衣粗布勉强庇体的小混混对梁山显说道。

“那个女人背后是苏徐宁,惹不起,总不能再让兄弟进衙门一次吧,进去一次脱一层皮。”另一个混混晃了晃身体说道。

“可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人挨饿呀!只要我们不收她家,别的铺子她又管不着。”

梁山显坐在草堆上,腰杆直挺,知道他的人都明白,他这是陷入了沉思。

自从他把乞丐们编织成了一个组织,他得到了小弟拥护的同时,也肩负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

作为一个狠厉的混混头子,他当然走的是抢劫这条路。再加上黑头痣在县衙里有人,所以他们收起保护费来得心应手。

反正朝廷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城里的乞丐少了才好呢,哪管多了些什么混混。所以才造成了乐旭县混混猖獗的现象。

黎清得知此事时,悄悄的怀疑起苏徐宁的智商来。平日里见到苏徐宁,那满口经纶,处事谨慎的模样,不像是个低能者呀?怎么在这件事上就显得傻乎乎了呢?

“去收。”良久之后,梁山显吐出两个字来。他手上的青筋突起,连带着眼皮子也跳了起来。

“好嘞,大哥。”

“兄弟们,走,抄家伙。”

黎清坐在店铺里算账,她的店一开张就拥有了红火的迹象。有时候吃饭的人还要排队才行。很多人都是冲着炸鸡去的,那味道令人疯狂。

就连一些富家公子也慕名而来,叫上自家的仆人去打包。

墙上画着山水画,配上壁灯,屋顶挂着红绸子,配着流苏。

店铺的整个装潢都很符合东方审美观念,并不像其它小食铺子那样,简单直白。而卖的饭菜又与其它地方有所不同。

黎清在简单俗气的饭菜中又讲究了摆盘,令套饭瞬间拥有了高大上的感觉。

“黎娘子,你快出来看看,这些人又收保护费了。”

包子铺老板急匆匆的进来,敲了敲黎清面前的柜台。

黎清抬头,面色一冷。

第92章见三浪子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2章见三浪子特喵的,收别家保护费,关我啥子事?

黎清料定这些人是不敢上自家铺子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些人不是傻子。

包子铺老板的心思很危险啊!他被收保护费,第一时间竟然是向自己求助,而自己又不是万能钥匙,啥子都能解锁。

“你家糟了多少?”黎清问。

“十几个包子,还有今天上午卖得的三分之一的钱。”包子铺老板险些哭了出来。

这群人简直强盗,自己有手有脚的,不去找活儿干,偏要抢人东西过活。官府又不管此事,害的百姓苦不堪言。

“这事儿我也没法子帮你,他们不敢抢我家,所以我没有理由攻击他们,但是我有一个法子。”

包子铺老板一听这话,险些泄了气,又见有法子,小心问道:“啥法子?”

“你们可以写一个联名请愿书,印上你们的章,联名请求官府清剿这群无耻的匪徒,向来是官不与民斗,也不会包庇匪徒,他们对你们的要求不会拒绝的,特别是县令苏徐宁大人。”

黎清抬眸,又道:“不过这些人是乞丐团伙,一旦官府行动,必定会造成城里乞者乱窜,不排除有余孽作祟,施行报复。”

话已至此,至于如何作,就是这些人的事儿了,与她又没有什么干系。

“这……”包子铺老板露出了为难之色。

此时门外聚集了一群这条街上的商铺掌柜等,都在等待包子铺老板得到的结果。

只见他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一群人立刻围上前去,七嘴八舌的问:“怎么样?这娘子是不是答应要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了?”

包子铺老板摇摇头,将黎清给他说的法子说与了众人。

“这……能行吗?两年来,官府就一直不曾管过此事。”烤酒铺子掌柜道。

“不管了,老子要死马当活马医,苏大人不是最爱惜百姓了吗?要是不给他敲点警钟,他是不是以为我们过得多幸福?”

“是啊是啊,要不咱们就这么办,只要签字的人越多越好。”

一群人照着黎清的法子开始广撒网,要签名请愿。

翌日这些人又来收取保护费,见到黎清站在门边,都低着头绕开走。

黎清:“……”自己有那么吓人吗?连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混混见了都绕道走。黎清决定秘密的去会一会这个“丐帮”老大哥梁山显。

她只听说这个人劣迹斑斑,但是她又看到了另一面。自从梁山显一统了“丐帮”,这城里几乎就见不到行乞的人了。若是他们都还活着,那么说明此人还有良心。

县城里之所以会有那么多混混,还是因为两年前的那场天灾。天灾使得百姓流离失所,一些无钱无力筑起房屋的人,变成了流动的乞丐。

有乞丐窝的地方,必然会有乞丐头子。

梁山显恰好就是那个头子。

若是此人还有挽回的机会,可以悄无声息的培养,成为自己未来的一大助力。

黎清只是稍微打探了一下,便知道了这些人的巢穴在何处。她不能前去,只好叫梁山显出来。

一封信就这样悄悄的放到了梁山显的窝里,黎清已经对梁山显的老巢了然于心。

妇孺小孩整天在窝棚里,因为没有太多的饭食而面黄肌瘦,甚至有些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

如此这梁山显确实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不堪于耳,朝廷放任自流也是有原因的了。

男人们收刮回来的食物全都投进大锅里,等煮熟了,大家分食。

这样的饭食在黎清看来,比猪食还糟糕。

黎清回到铺子里,继续做她的算账掌柜,等梁山显上门。

这门,自然是后门。

就快要日薄西山,黎清让店铺打烊。他们铺子不卖早饭,只做中饭和下午打尖儿,晚饭也不提供。这样经营,也算的上是独树一帜了。

“黎娘子,您看看,是不是得再雇一个人,我这跑上跑下,端茶倒水的,有些忙不过来了。”店小二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找黎清说说店里的事儿。

这家店铺开业不过几天,每天生意火到爆炸。好在上工时间不长,不然这样下去非得累坏了不可。

他实在不想每天回去像个死尸一样摊在床上,不仅如此,主厨王老头也感觉压力颇大。

“正有此意,待我物色物色。”黎清笑道。

“那便劳烦娘子了。”店小二拱手作揖,随后退去打理后厨了。

天将雾黑,黎清端了把椅子坐在后门处,百无聊赖。

不知又过了多久,黎清见有二人渐行渐进,等到近处才看清那二人面容。

“你来了,传说中的梁山显。”

“黎娘子真是个妙人,同样也是个胸有城府之人,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梁山显作了个揖。

“阿圆,拿条凳出来,再端壶茶水。”黎清朝院子里喊道。

“诶,好嘞。”阿圆甜甜的回道。

阿圆提着板凳出来,见到两个长的不是那么友善的男子站在门外,瞬间惊得板凳落在地上。

“娘子……此不合礼数。”

黎清道:“去拿茶水吧,周围无人,不碍事。”

“好……好吧。”阿圆慌慌张张的跑进屋里提了茶壶,端了杯子。

黎清没有丝毫的扭捏,直接道:“坐。”

“你到底想干什么?”跟在梁山显身边的不是上次那个黑头痣,这个人长得一副书生文弱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如此。

黎清看了一眼此人便收回了眼神。“梁山显人称三浪子,集结了乐旭所有的乞丐,男子白日派出去收取保护费,靠着这些钱养活妇孺。”

梁山显没想到自己的底被黎清无情的揭露在人前,被头发掩盖的耳朵逐渐滚烫起来。“那又如何?”

“你拥有男子大丈夫的情怀,不然也不会这么平心静气的在此与我说话了,想必我写的信你已经仔细看过了,多谢你让我看到了你的良善。”

黎清微微一笑,这笑容差点晃花了梁山显的眼。

“黎娘子的设想确实有可行性,可是我那里有妇孺大小百来口,成年男子二三十,养活他们需要大笔资费,黎娘子你可确定能够承担的起?”

第93章不痛不痒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3章不痛不痒“我现在的确负担不起,但是为什么要白养着他们呢?有手有脚之人为何不能自己赚钱养家?人就是财富,在养活他们的同时,也应当发挥出他们身上的价值来。”黎清这话说的不痛不痒的。

梁山显本虽是个浪子,但他表面冰冷不好惹,内心还残存着一丝丝良知,在听到黎清这话时,恍然感觉背脊一凉。他觉得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可怕的女人,怪不得会被这个女人给摆了一道,甚至可能以后也栽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他已经听说了乐旭县的各大商铺正在搞什么联合请愿书,是专门来对付他的。而这个法子是面前这个女人提出来的。

只能说,这个女人真的好毒。

“你想如何?”梁山显觉得现在不是提出解决请愿书事件的时候。

“我暂时也没法子。”黎清淡然道。

梁山显身旁的文弱男子勒紧了牙关,想要起身理论,被梁山显一把抓住,按在凳子上。梁山显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不代表一个月之后,我没有法子。”黎清将两人的动作收在眼底,接着把话说完。

“什么法子?”

面对这个问题,黎清笑而不言。片刻之后,黎清道:“我听说你识字,你身旁的那个小伙子应该是个读书人吧,回去之后将你们所有人的生平和所擅长之事,事无巨细的汇报过来,一个月之后我会安排他们的去处。”

黎清说这话时内心有底没底的来回激荡,“放心,我不是人贩子,我是良民。”黎清打碎了梁山显心中的顾虑,要是这些人能卖,还轮得到她?

“阿圆,去柜台下拿两刀纸,笔墨也拿过来。”黎清朝院子里掩藏在门背后的阿圆喊道。只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阵脚步声进了大堂,随后阿圆拿了东西出来。

“娘子,东西都在这儿了。”

“给他。”黎清指了指文弱男子。

“是。”阿圆将纸笔地给了那男子。她黑亮的眼珠子转悠了两下,带着疑惑的神情进了屋里。

黎清看到了那男子面上转瞬即逝的欣喜,心想果真猜的没错,于是接着说道:“我这铺子里差两个打杂的,一个洗碗的女人,一个跑堂小二,你那里如果有人可以介绍过来,工钱照付,与别家无二。”黎清从袖子里拿出两锭银子,约么二十两。

“这些钱拿去给那些病弱补补,我见过他们,情况不太好,希望一个月之后,能够劳动的人只多不少。”

梁山显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方才面前这女人说见过自己收留的那些乞丐?怎么会?他可是设置了放哨关卡的,一般人更本看不到的。

太可怕了

黎清才不知道梁山显在一瞬间走过了多少脑回路呢,她只不过在一本正经的陈述事实而已。

“以后管好你那些小弟,特别是那个黑头痣,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人两年前在管家面前闹过吧?没死已经是他上辈子烧高香积来的福分,他这点福分怕早就已经耗光了,哪日横尸街头,也不必大惊小怪。”

梁山显道:“还请娘子放心,我回去之后定当严加管教。”

黎清目送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此时天已经由雾黑转向了暗黑,郭罗氏端着油灯出来。

“娘子,这两人是谁?”

“三浪子和他的跟班。”黎清微笑道,她瞥见茶杯里的水,梁山显那杯明显去了大半,而那个文弱男子则一滴未动。

“啥?”郭罗氏大惊,她连忙冲出门外,巷子里已经没人了。“那……那可是,可是……”

“没事,一个被世人误会的浪子罢了,其实他没有你想的坏,至少他没有背上人命。”

“但是……那也是咱们不该接触的人啊!”

黎清唇角微微上扬,提起地上的茶壶,转身进屋,自言自语道:“这只是开始而已。”

她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梁山显显然是其一。他不可能不知道联名请愿书的事,但是今日前来却只字未提,想来心中认定了自己会去保下他们。

可是自己哪里有那么大的脸去做这件事,苏徐宁又不是她的御用下属。想要联名请愿书不发挥效用,自己还要付出代价才行呢,不过这个代价以后从梁山显身上赚回来就是了。

“大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文钦,我不得不这么做,那个女人已经把所有的路堵死了。”梁山显双手抓着面前男子的双臂,一时之间他抛弃了所有的痛与恨。

世人皆知他劣迹斑斑,也知他命运多舛,全都是轻描淡写几句。没有体会过,又怎么会知道,他几岁就与野狗争食,得一群乞丐收养,没有他们,他哪里有今天?

“可是大哥,那个女人有商人本色,商人重利,她是绝对不会简单的为我们提供饭食的。”

“文钦,我们不是已经调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了么?她不过是个村妇,哪里来的商人本色?知道之前疫病时你是如何好的吗?就是那个女人拿出来的药方子,那时候你已经烧糊涂了。”

他梁山显是坏事做绝,但是好汉本色也不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他保护的人的。那个女人说的对,这样养着只会越养越废,有手有脚的,还不如养活自己。

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他并不觉得这个女人会对他们不利,不如就搏一把。

“好吧,随你。”文钦眸光黯淡下来。他是大哥救得,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保护大哥,大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要他去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奶奶,娘亲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还想她啊。”云及手拽着姜氏的围裙,一摇一摇的。管尚轩在一旁捂着眼睛,他实在不敢看云及,有一种想要挠他的感觉,心好痒痒呀。

“你娘亲最近在忙店铺的事儿,你看这不是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回来吗?等铺子里的事儿忙完了,就能回来天天陪着你了。”姜氏好言好语的哄着云及。

第94章学习算账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4章学习算账“明日沐休,我和尚轩可以去看看娘亲吗?”

云及心里想着,要是奶奶不让他去,他就自己乘船去。

哼!他可是有小金库的人呢!

尚轩是什么鬼?他是哥哥好伐,看来云及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长幼都不分了,管尚轩在心里嘟囔着。

“诶,好,我们明日一早便去看看,以后呢云及和尚轩考试也可以不用住客栈了呢,你娘亲开的铺子后面有房间,还有独立的院子。”

“哇哦,娘亲好厉害。”云及此时兴奋的恨不得跳起来,可惜管尚轩在后面,他怕被笑话。

“快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走。”姜氏一发号施令,两个孩子乖乖巧巧的就去房间里了。

上午郭罗氏一打开门,就见门外面站了两个小萝卜头。他们正以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家铺子的招牌。

“这字一看就是娘亲写的。”云及指着牌匾笑道。

娘亲?

难道是黎娘子的儿子,她见过黎娘子的婆婆,只知道她有一个儿子,没想到她儿子都这么大了。黎娘子看起来嫩的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若是不梳妇人发髻,压根儿就看不出来她是生过孩子的人。

郭罗氏并不敢确认,只好转身进屋请黎清出来。云及和尚轩是守礼之人,没有见到黎清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这会子还不到午时,铺子里并没有卖饭食,倒是隔壁的包子铺热气腾腾的。

云及摸着自己有些饿的肚皮,两眼直溜溜的盯着包子铺,那煞是好看的带着折边的包子仿佛自动飞到他手里似的。

好饿啊!

“小白,尚轩。”

黎清从屋里出来,看到两人,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

云及一听到娘亲的呼喊,神思抽回来,向黎清扑去。“娘亲。”尚轩也跑上前来。

黎清摸了摸两人的脑袋道:“几日,不见又长高了,真好,吃早饭了吗?”

两个摇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

黎清朝着屋里喊了一声:“玲花,去买些包子,早上熬的粥不够。”

“诶。”郭罗氏从屋里出来,到隔壁包子铺买了两笼小笼包。

“走,我们进去,奶奶呢?”黎清拉着两个娃子的手,进了大堂,三人围坐在桌子旁。

“姜奶奶卖绣品去了,今天早上出门太早,所以没准备早饭。”

黎清点点头,笑道:“可以到这里来吃,随时都可以,这家店铺面向自己人免费。”

“真的哇!”管尚轩张大了嘴巴。

“那是自然。”黎清道。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

“娘子。”

阿圆用托盘端着三碗粥上来,郭罗氏则拿了筷子和小笼包,最后配上腌制好的小酱菜。

“这是阿圆,玲花的女儿,今年十二岁,比尚轩还小些。”

由于身份原因,尚轩不可能叫郭罗氏为姨,一旦尚轩这样叫了,就等于把她放在了和黎清一样的位置。

这不合他家的礼数。

于是几人商定,云及叫阿圆为姐姐,叫郭罗氏为郭姨。尚轩直接称呼阿圆,至于郭罗氏,则叫她郭娘子。

管家不同于姜家,管家是书香世家,不像姜家是农书结合之家,不在乎这些虚礼,他们可就要讲究多了。

“一会儿午时客人就要来了,你们坐在柜台算算账,以此来考核最近的课业如何?”

“好耶,最近夫子已经教我深奥一些的算学,我学的比尚轩还快,尚轩那个小笨蛋,好多都不会算,略略略。”云及傲娇的对黎清说,顺便对管尚轩做了个鬼脸。

“哼!还不知道是谁对天齐律法颇为反感,让夫子每次气呼呼的呢!”管尚轩双手抱胸,一副你和我半斤八两的架势。

黎清露出了深深地老母亲笑,道:“好啦,好啦,快来我教你们怎么算账。”

黎清一开口,两个娃子瞬间乖巧。

“坐柜台算账很简单,只需要你们能够把墙上的价格和符号记住,然后每一桌上面标有序号,然后每一个菜品也有相对的符号,我们有专门的标签纸,标签纸上面就写序号和符号,我们的规矩是先给钱后吃饭,来这里的基本上都知道规矩,会先来给钱,你们收了钱,多退少补,然后记录在账本上就可,记录客人给了多少钱,你又找给了他多少钱,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黎清说了一长串,却并不难理解。

“记住了,娘亲。”

“那好,今日中午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客人可不少,你们要专心。”

管尚轩已经十三岁,做事各方面都比云及成熟,云及很多行为都是学习他的。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云及就已经将管尚轩的某些习惯学了个九成。

好在两孩子都没啥大问题,学了也没事。

姜氏坐在隔壁铺子里吃了早饭,又跑到后厨去帮着郭罗氏一起做事。

两小孩算账,黎清在一旁看着。两个娃子还懂得配合,云及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心算也比较强。

黎清估摸着是上次府试受了刺激,回去之后发愤图强了。

云及将符号对应的内容念出来,尚轩笔记,然后找钱。

来吃饭的很多都是回头客,第一次见两个娃子坐台收账,不由得调笑。

“黎娘子不仅人好,教出来的娃子也好,看这模样真俊呀,可有婚配?我家女子年芳八岁,哈哈哈,模样周正,刚刚好哇。”

“哎哟,就你那德行,生的出啥子女娃子,我看你是癞蛤蟆一身疙瘩,乱蹭。”一旁的大汉喝着对门端过来的酒,调侃道。

“哟呵,周兄此言……有理有理。”

“哼!”被笑话的中年男子闷了一口酒,鼻子里出来一个“哼”字,接着道:“说我呢!你还不是和老子一个德行,我还有个闺女呢,你就是个赤条条。”

“说谁赤条条呢?人家院儿里的小翠花守身如玉着呢,哈哈哈。”

……

云及和尚轩两个一脸懵的听着这些人说话。黎清皱了皱眉头,她还是赶紧赚钱去开家高雅一点儿的铺子,云及和尚轩并不适合呆在这样的地方。

第95章利益之交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5章利益之交“原来收账这么累。”管尚轩趴在柜台上,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已经半下午了,陆陆续续有人来打尖儿。

他和云及趁着午时之后人少的空档,匆匆的吃了阿圆端过来的午饭,接着不停的收钱找钱。

云及偏头对黎清道:“娘亲掌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你猜?”黎清刮了刮云及沾了点灰尘的鼻头。

“哎呀,蠢弟弟,还用问吗?清姨当然和我们一样咯。”尚轩在一旁疯狂补刀。

云及在心里发誓,以后除了让娘亲住上大房子之外,还要给娘亲好多好多钱,这样娘亲就不用这么辛苦的赚钱养家了。云及,娘亲的小白会给娘亲撑起一片天来的。

管尚轩此刻也想起了自家书铺,爷爷一把年纪了还在忙里忙外的,不比食肆轻松多少。

“清姨,我想回家看看。”

“可以呀,不过我不能陪着你去,让姜奶奶和云及陪你回去好不好?”

黎清把差点扎根在后厨里的姜氏拖了出来,让她收拾收拾带两个孩子出去逛逛。

黎清下午早早的就关了店门,估摸着姜氏和两个孩子要住在县里一晚,自家铺子后面总共就三个房间。

一个用作了仓库,剩下两个给郭罗氏和自己,所以容不下那么多人,只能去客栈订房了。

喵了个咪,还以为能够省点儿,没想到还是一样的不够用。

订了房,黎清前往县衙。

请愿书的事儿,还等着她去解决呢,黎清决定将轧棉机交出去。

“苏大人安。”黎清福了福身。也是她和苏徐宁交情还不错,若是换做寻常百姓,根本见不到苏徐宁。

“黎娘子,不知此次前来有何事?”

黎清听出了苏徐宁语气中的疲惫,想必最近公务缠身,被逼的紧。

“小妇人此次前来,是有东西要拿给大人看。”黎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苏徐宁。

“这是何物?”

“此乃轧棉机,可以轻松的去处棉花里的籽。”黎清坦言。

苏徐宁握着这纸的手微微发颤,他抬眸看了黎清一眼,旋即低眸在心里分析这份图纸,企图搞懂它的工作原理。

“我去年种植了棉花,因为去籽太过于麻烦,所以才搞了这个玩意儿,挺好用的。”黎清在一旁说道。

苏徐宁每次见她的时候周围都站着衙役,绝对不会出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

“果真如此?”苏徐宁有些不敢相信。

“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棉花岂不是可以进行推广种植了?这背后蕴含价值的可不比蚕丝少哇。

“如此,便多谢黎娘子了。”苏徐宁拱手对黎清一礼。他一个县令对一个村妇能做到如此礼遇,实属可贵。

黎清又道:“棉花这种东西若是能够推广种植,必定能衣被天下,届时苏大人可就是天下的功臣,小妇人在此先行恭喜了!”

“黎娘子何出此言?若真如此,黎娘子更应该名留天下才是。”

苏徐宁居然有不吞功的想法,着实让黎清惊了一把。

“苏大人,我认为此事暂且可以放一放,等待我后续的成果出来了,那时推广也不迟。”黎清道。

黎清就是要让苏徐宁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棉花从种植到最后成布,需要一系列的工序,而这期间,又要穿插不同的工具。

苏徐宁作为一个织造大县的大头子,他怎么会不知道织布的所有工序,所以黎清一开口,他便已经明白了。

“黎娘子所言有理,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

苏徐宁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张图纸,准备找个工匠做出来试试。

“还有一件事,大人听过请愿书吧?”苏徐宁的眼线遍布整个乐旭县,他又怎会不知。

“此事我知晓。”

“还望大人给一个月的期限,咱们演一场戏。”黎清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演戏的内容。这是由于她不方便附耳去说话,才出此下策。

苏徐宁就知道黎清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若非黎清此举意在使得梁山显及其团伙改邪归正,他定然是不会答应的。

“本官会助黎娘子一臂之力。”

“那便多谢大人了。”

黎清是个良善的人吗?还真是。但是苏徐宁又感受到了她的冷情,此人若是男儿,必有宰相之才。

真是可惜了,生得女儿身,还嫁了人。

转眼一想,黎清是将所有人都算计在了里面,包括他。所以她今日带来的这份图纸……苏徐宁不敢再往下想。

利益的交换,止步于此,他日还是朋友。

黎清从县衙里出来,缓步走在街上,夕阳的金光扑撒在她身上,整个人被金光染成了橘色金黄,使得身上的线条更加突出,恍如画中之美人,看呆了行路的人。

一个月内要让接近两百人安顿下来,必须要买地,买地需要金钱。

黎清想起她手上还有一张上京的房契,或许可以去看看那房子。听说上京的房子被炒成了天价。黎清想了想,决定还是留着以后再说。

她手上又有一个话本,可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这么大的事情。

店铺刚刚开张,每日入账消去成本也就一两银子左右。更何况,她把自己身上仅剩的大额二十两给了梁山显,现在自己身上仅有三五两银子。

喵了个咪,穷疯了。

黎清回到店铺,厨子和店小二已经回家了,他们就住在隔壁巷子里,每日上班也不远。

黎清闲来无事,让阿圆搬了桌椅,坐在后门处写话本。她手上的章回体话本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另一个小话本就差最后一小节了。

章回体那个她不打算卖掉,要给新店铺留下资源。

小话本四十两卖给书商。

这会子天快黑了,梁山显带着三个人前来。

“黎娘子,我挑挑选选,觉得这两个人还不错。”

梁山显和文钦并排着,站在一起。身后一男一女,五官周正,眉眼温和,就是脸色不太好,有些营养不良。

“他叫周永昌以前做过食肆学徒,这是他的妻子周禾氏,也是个贤惠能干的。”

第96章善心黑心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6章善心黑心“我相信梁……咳咳,你的眼光。”黎清不知道该叫梁山显什么,从来都是梁山显叫她黎娘子,她还没有正式称呼过对方。

“黎娘子可叫我三浪子,这是世人给我的外号。”

三浪子?黎清差点笑出来。良好的素养让她把笑给憋了回去。黎清点点头道:“三浪子,倒是一个有个性的名字。”三浪子,三娘子……

“你带来的人我收下了,多谢。”黎清起身又说道:“劳烦稍等片刻。”

梁山显目送黎清进了内屋,不过片刻郭罗氏拿了板凳出来,阿圆提了茶壶。

新来的两个人需要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才行,黎清不可能让他们住客栈,只能将仓储间划出一块地儿来,摆下床铺和箱子。

看两人的穿着,洗的算干净,但布料来看,却是东拼西凑那种。之前郭罗氏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自己用家里纺织出来的土布给郭罗氏和阿圆裁剪了一身衣裳。这次又要让母上大人辛苦一下了。

“这是契约,签了它,你们就在这铺子里做活了。”黎清拿出两张契约,上面的内容大概是周永昌与周禾氏与芋头食肆为雇佣关系,雇佣期限是铺子倒闭为止,期间不得出卖有关与铺子里的任何消息,一旦被发现,即刻扭送官府吃牢饭,并且赔偿大笔损失费。

两人都不识字,梁山显身旁的文钦给他们念了一遍,之后两人在契约上按了手印儿。

“按照乐旭县给店小二和后厨打杂的工钱算,我把米折合成了银钱,每人每月八百五十个铜币。”黎清这个工钱比外界给的还要高些,一来她有这个能力发工钱,二来她需要用钱来笼络人心,只要给得起,就不怕多给了。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多谢娘子。”周永昌和周禾氏夫妇险些跪下来拜谢黎清,幸亏郭罗氏站在一旁,将人给扶了起来。

“只是娘子,我们还有个九岁多的儿子,在梁公给我们搭建的屋子里,能不能请娘子允许我们把他也带过来,我们两个每顿饭省下些就能养活他了,他吃的也不多。”

周永昌双手合十,佝偻着背,祈求道。

“可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住处。”黎清为难了,还以为是孤身两口子,没想到带了拖油瓶。

“我家那孩子很乖,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让他呆在一个地方不动,他可以一天都不动。”周禾氏讨好道。

“黎娘子,周怀是个很安静的孩子,甚至有些安静的过分。”梁山显的言外之意是,多一个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而黎清自己则想的是,她是开铺子赚钱的,又不是收容所。

安静的过分,不是哑了就是有心理问题,于是黎清问:“那孩子不会说话?”

“不不不,会说话的,只是,只是现在他不愿意说话了,以前可活泼了,就怪那该死的天灾,毁了我家怀儿的一生啊。”周禾氏捂着脸哭泣了起来。

“怀儿之前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玩伴被水冲走,那孩子也是命不好,还被一根竹棍从胸口插穿了,可这一切都被怀儿看了个全,从此以后,他就沉默不说话了,任凭我们使用了何种法子,他……唉。”周永昌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叹息。请大夫说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请神婆招魂,也没啥子用。最后药也吃了,符水也喝了,身子却日渐消受。

“明日带过来吧。”黎清道。

大不了在院子里搭个棚子摆东西,再在仓储间里放架小床,等有钱了将后门对面巷子空出来的那间屋子买下来做员工宿舍。

黎清早在之前就已经对周围的一些邻居们暗中打探了个遍,周围哪些房子里有人,哪些没人她一清二楚。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周氏夫妇两人跪下来给黎清磕了几个头,随后被郭罗氏拉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黎清觉得自己有些圣母了,她居然在没有资金的情况下帮助别人,喵了个咪,这该死的善心。迟早有一天老娘要把你挖出来,换成黑的。

“你们今日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卯辰之交到店里报道,届时会有人带你们熟悉环境。”

“是。”

云及和管尚轩在客栈大堂里坐着,等待着黎清。下午去了管家,管奶奶的爱让云及和管尚轩两人消受了半天。管尚轩觉得下次回家还是偷偷摸摸的,要是被奶奶看见了,定要从头问到脚。

有一种爱,叫奶奶觉得你……

“娘亲,不是说铺子里有房间住吗?”云及拉着黎清的手抬头问。

“呃,本来是有的,但是现在没了,小白乖啊,等娘亲赚到钱,再去买房子给小白住就好啦。”

“嗯嗯。”云及乖巧的点头,他在娘亲和奶奶面前必须是个乖孩子,至于其他人嘛,嘿嘿嘿。

“天黑了,休息吧,明日我带你们去逛逛。”黎清把两个孩子送到房间里,又去和姜氏说了会儿话,才提着灯笼回了铺子。

夜里风凉,黎清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乐旭县没有上京那般繁茂,黑夜里是寂静无人的状态。

两旁的房子有的是木头和石头堆砌的,有的是泥巴堆积起来的。瓦石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就算在县城这边建筑比较密集,自然气息也很浓郁,道路两旁种植了树木,有的店家或者住户喜欢在门前种花草。

到处都飘散着一股原生态气息,这是在现代绝对无法找到的。

是时代独特的气息。

嗯,其实拿黎清的世界观来说,这里其实很落后很旧,根本不像现在现代古装电视剧那般美好。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不习惯又能如何?自杀吗?

黎清每一步走的极轻极慢。难得夜里悠闲,自然要好好享受享受。

她现在有能力防身,对外界危险因素完全可以规避。至于鬼神,心中又没有忧惧的东西,怕个啥?

清晨的风带着一股子黎明的清凉,窜进了各家小院儿。

灶洞里的火烧的正旺,阿圆在井边打了水,随后拿着梳子沾水梳了头。

黎清洗漱之后,边去客栈接人去了。

第97章当首饰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7章当首饰早饭过后,黎清将收账的活计托给了之前的店小二,现在有人帮他了,他的活儿没那么重,可以稍微记一下账。

等黎清回来对照着标签核查便是,除此之外,郭罗氏那里还有一份大致的账单。所以想在柜台吞没点东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黎清带着两孩子,陪着姜氏一起在县城里走着。今日逢集,摆摊儿的人比平常要多得多。

“娘亲我想要一只糖葫芦。”云及拉着黎清的手,奔向一个买糖葫芦的老大爷。

“好。”

“糖葫芦,今早做的,新鲜着呢,只需要三个铜板一根。”

“来……娘你吃吗?”黎清偏过头问姜氏。

姜氏噗嗤一笑,道:“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儿我吃个啥?”

管尚轩看了看黎清的侧脸,又盯了盯插在棒子上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最终抿着嘴,一言不发。

黎清转过头道:“老板,来三根。”

“来拿好了。”老大爷取下三个糖葫芦,给云及和管尚轩一人递了一根,最后一根给了黎清。

依照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买三根不是谁要多吃,而是一人一根。

这娘子可真有意思,别人认为小孩子才吃的东西,她也敢下嘴,是个不在乎虚礼的。

“娘,你真的不吃?”

黎清咬下一颗糖葫芦,包在嘴里嚼了嚼。酸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味蕾像是全然放开了,山楂的粉嫩与酸鲜,配上糖块儿的甜美,竟然该死的好吃。

“你以为谁都想你那般好吃呢!为娘不屑与小孩子计较,可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吃糖葫芦,叫人看了多不好呀?”

“哎哟,我们吃我们的,谁还注意看这个?”黎清对姜氏的说法显然不赞同,两个娃子正拿着糖葫芦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玩的可开心了。

黎清童心未泯,要不是年龄的束缚,她也想和娃娃一起跳。谁让她身体里装了个有趣的灵魂呢?

云及三人站在船上向黎清挥手告别,云及强忍着,差点儿哭了。他又会好几天见不到娘亲了,嘤嘤嘤。

黎清知道他舍不得,她自己也舍不得他们,得加快自己的步伐,早点安顿了这边的事宜。她还想早点回去养娃子、逗娃子、遛娃子呢!

直到船渐渐远去,变成一叶之模样,黎清才转身离开码头。

回到铺子之后,黎清开始核对账目,初步断定店小二是个可信的,钱数丝毫不差。

她觉得店小二可以拿来培养培养,这年头识字的百姓可不多呀,培养一下这家店的掌柜不就出来了吗?

于是接下来几天,黎清开始对店小二进行暗地里访查,明面上敲打,旁敲侧击的预热。

最后店小二成功的胜任了掌柜一职,店小二原名叫路小二,现在是黎清提拔出来的陆掌柜。

陆掌柜做梦都没想到他也有当上掌柜的一天,现在他心里别提多崇拜黎清了。

每次见面都要笑容满面的喊一声黎娘子。

黎清则会忽悠忽悠,让他好好干,工钱少不了的,年终还会发奖金。

因为周氏夫妇的到来,整个店铺现在步入正轨阶段,陆掌柜有店小二属性,记账的同时,也会帮着后厨传菜,或者在大堂招呼客人,完全没有黎清那么冷漠。

不少人嘲笑黎清早该换人了,又说这才对嘛。

黎清都是一笑置之,天知道,其实她也不想做这活儿。

想到一月之约,黎清便行动了起来。她又捣腾出一个话本,卖给了书商掌柜,照例四十两。

可这四十两不过杯水车薪,溅不起半点涟漪。黎清乘着空闲,光明正大的去梁山显的老窝看了看。

梁山显拿着那二十两银子给这百来号人在吃穿上都做了举动,可谓改头换面。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要彻底安置这些人,还需要买田置地。”文钦道。

黎清点点头不说话。

文钦见黎清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又道:“可是据我所知,你根本没钱买地。”

“我确实没钱,难道没钱就买不起了吗?”黎清道。她当然没钱,但是她有店铺。

“这附近哪里有地,还是没人占的?”黎清问。

文钦认为面前这女人疯了,她没钱还瞎掰掰,想空手套白狼,做梦去吧。

“县城西郊有一片荒地,由于之前天灾,那里的住户大多被水冲死,地就成了无主之地,官府收了回去。”梁山显从一旁的小路上走来,边走边说道。

“那地盘儿有多大?”

“大概二三百亩。”

“够了,先买几十亩,等有钱再吞。”黎清道。

梁山显眉毛一挑,这么多地,吞得下吗?

“我的钱买几十亩地,还是可以的。”黎清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留下兄弟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上京某当铺。

“不知娘子是当东西呢?还是赎回呢?”当铺掌柜问黎清。

“当东西。”黎清递过去一个盒子,“劳烦掌柜掌眼,这东西可以当多少钱?”

黎清仔细观察过那日从井里捞出来的首饰,一套完整的首饰,除了一个特殊的图案,并没有其它标记。她知道这图案不是皇室的,应该是缔造者留下的。

“这……”

掌柜打开盒子,里面那套首饰,头面金光灿灿,做工精细,每一个部件儿都凝聚了锻造大师精湛的手艺还镶嵌了价值连城的东珠,关键是这上面留下了一个梅花梨花嵌套的图案,琴绝大师的手笔啊!

这绝对是可以当做传家宝的存在。

掌柜心里震惊,可面上不显露。

他抬头看了看黎清周身的打扮,穿衣料子还行,头上插着一根银簪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就是长的漂亮的过分了点儿。

黎清为了来当个首饰,专门去成衣铺子买了套料子不错的衣裳。这人啊,就是靠着衣装,衣裳一换,谁还认为她是个村妇呢?

“掌柜是看完了吗?估价吧,活当。”黎清看出来了,掌柜虽然表面的沉稳,可他略微颤抖的手和恨不得长在手中东西上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这些小动作确实寻常人看不到,谁让他遇到了黎清呢?

“活当?活当可比死当便宜多了。”掌柜把首饰放进盒子里,轻轻盖上盒盖儿。

第98章安定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8章安定“若是娘子缺钱,还是死当为妙,死当三百两,活当只能拿到一百两,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我家当铺更能给得起高价的地方了。”

掌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是在施舍黎清似得。

黎清见掌柜这般态度,当下决定换下一家了。她迅速从掌柜手中抽出盒子,用布裹了抱在怀里,一句话没留,转身就走。

“诶诶诶……唉呀!”掌柜在原地气的跺脚,这什么女人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黎清才不管之前的掌柜怎么样呢,她现在找到了另一家当铺。这家当铺看起来1有些寒颤,在她之前有一人正在当衣裳。

“实话说,你这衣裳只值十个铜币,再不能多了。”当铺掌柜挑了挑那人手上的衣裳,似乎在看衣裳的完整性。

“掌柜,再多给点吧,就多给点,我娘子她需要钱,大夫已经给了最后的期限了,求求你了,掌柜爷。”那人祈求道。

掌柜的把眉心一皱,想了想说道:“行吧,行吧,再涨五枚。”

“谢谢掌柜的,好人有好报,掌柜一定会富贵平安一辈子的。”

那人拿了钱,给掌柜做了个揖,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店门。

掌柜这才回头看到了黎清。

……

“这竟然是琴绝大师的真迹。”掌柜看了看黎清,觉得她也不像是缺钱之人,怎么连这样的宝贝都给当掉?

掌柜叹了口气问道:“娘子选择活当还是死当?”

黎清道:“活当,他日定来赎回,还请掌柜小心保管。”

“琴绝大师可是制作首饰的高手,曾经是宫廷匠人,后来眼睛不好才被放逐出来,可他制作的首饰依旧令人趋之若鹜,娘子这件若是被那些喜欢收藏之人得知,定会卖个更好的价钱。”

“我并不打算卖,若非家中遭逢乱事,我也不会当掉它,掌柜开个价吧。”黎清道。

“如果娘子死当,我倒是可以给到千两白银,可若选择活当,就得折半了。”

掌柜的看上去是个实诚人,黎清道:“活当,我还会赎回来。”

“既选择那便签下这份契子。”掌柜推出来一张纸。

黎清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最终她拿起笔,写下典当赎回日期为一年之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随后按下手印。

一年后黎清将携带千两白银来赎回这套首饰。

当铺怎么可能会有好人的存在,方才是黎清想多了,掌柜看似纯善的背后,装的是商人的无利不往。由此黎清断定这套首饰的价值远高于千两白银。不同的是,这个掌柜对宝物持着欣赏的态度。

掌柜将首饰放进盒子里,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黎清。

“这是天齐通用银票,凭借此票可在任何钱庄提钱。”

黎清顺手接过道:“多谢,一年后我会赎回我的东西。”掌柜点点头。黎清在上京城里逛了逛。

这里的繁茂是无法想象的,房屋建筑高大上,门前摊贩林立,屋舍铺子串联,水边船只拥挤。挑担的,推车的,背篓的……多不胜数。

这里让黎清看到了一种乐旭县从未有过的人的活跃气息,还有文化和古韵。

黎清什么也没买,她走了好久才出了城,城里实在是太多人了,她找不到机会瞬移。

回到十里塘之后,黎清去县衙,买了几十亩地,花了差不多一半的银子。

朝廷抑制土地兼并,黎清差点儿就被定义为土地兼并者了,要是像上次买房一样交税,她得吐血。

“这里是二百两,城西的荒地我买了一部分下来,带着你的人去那里造屋住下来,先种一季的粮食。”黎清对梁山显说道。

这些人大多都是佃农,被天灾冲毁了家园,无法交付收益给地主而破产,现在有地给他们种了,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梁山显震惊极了,几天前都拿不出钱来,几天后就能拿出几百两,这钱不会是抢来的吧?这女人做土匪的资质颇高啊。

最终丈量了土地,规划好了房屋建设基地。这些人是日后黎清的劳动力啊,黎清的如意小算盘打的响响的。

得想个法子把这片荒地都买下来,之前天灾这片地死过很多人,所以几年来都没有富人敢触碰,这倒是便宜了黎清。

到了荒地,这把那号人才真正的看到了他们的恩人长什么样。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愿意给他们土地种,不过还是有质疑之声,生怕黎清把他们变成奴隶。

但是有地种毕竟要付出代价,契约一定是会签的,就是不知道签是哪一种。

“这片地离河水也不远,灌溉起来应该不难,明年就开始种植棉花,今年来不及了。”黎清站在大石头上,望着大片的土地,这都是她的了。

咱现在也是有地一族,名副其实的地主了。

美滋滋。

黎清回去之后便将计划形成文字,交给梁山显。他身边有个文钦,如果将梁山显比作将军冲锋陷阵,那么文钦绝对是个合格的军师。

有这两个人在,黎清能省很多事。

一月之期将至,苏徐宁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收到了请愿书。

为了完成和黎清的约定,他一直压着此事,就等月末和黎清来个里应外合,彻底解决民怨。

梁山显被单独押往县衙,苏徐宁装模作样的进行了审问,让民众看到梁山显被打入大牢。

实际上黎清已经让他改头换面。

三浪子的名号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只留下梁山显之名。

这天下同名同姓之人颇多,也不在乎百姓能够联想到什么。黎清让梁山显和文钦两人带上信任的人,组成一个商队,用黎清卖掉话本以及铺子里赚来的钱,进行各地访查,等一年之后棉花收成再回来。

之前那个黑头痣已经被梁山显驱逐出去,交给他表哥看管。一个楞头青而已,无足轻重。

黎清的铺子和田地都步入正轨之后,她也就闲下来了。

大多时间都在十里塘陪伴着孩子,顺便和柳二爷研究研究纺纱机和织布机。

黎清势必要让它们适用于棉花的纺织。

第99章三锭脚踏纺车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99章三锭脚踏纺车“黎娘子,我按这图纸造出来的东西可对?”

黎清刚进柳二爷家的门,就见他欢喜地迎了上来,院子里摆着一架纺车。

上面有三个锭子,转轮是竹、木制结构,整体是脚踏型。

“试一试方可知道。”黎清拿起一旁的棉花条子,捻了一根线出来,穿在转轮上,然后叫踏踏杆,棉线逐步拉长,最后将黎清他们分成三股,挂在锭子上。

这个纺纱机整体呈现的是圆周运动,通过皮带拉动转轮转动,所有的动力来自于脚踏。

只是一踏,锭子便疯狂转动,柔弱的棉丝被逐渐滚较为结实的棉线。

“果然合适,成功了。”黎清手中的棉丝应声而断,她还没有练就纺纱技能,断掉只能说明技术不成熟。

黎清放下棉花条子,笑着说:“如此一来纺纱效率大大提高,至原来的三倍,这得多生产多少棉纱呀,二爷失败了多少次才做出来?”

“七八次吧。”柳二爷痛心疾首,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耗费了他多少精力和木材,这其中的苦只有他自己说的清。

“放心吧,损失我会照付。”黎清看柳二爷一副肉痛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还请柳二爷再做个十架八架的。”

“啥?”柳二爷以为他听错了。这东西会做之后也不难,只是要那么多干什么?摆在那里好看吗?

“我自有妙用,工钱一样不会少,难道二爷不想把他推广出去吗?”

柳二爷点点头:“这倒也是,只不过我和三生两人要在短时间内做出来,怕不太可能。”

“所以我给你找了帮手。”黎清朝门外拍了拍掌。

“他叫李敖,以前是城里木匠铺子的学徒,二爷可以放心大胆的把一些事交给他。”

李敖身穿粗布麻衣,背这个包袱,长得魁梧有力,是个能干的大汉。

之前在西郊造屋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非凡木匠的创造力。这让黎清很是欣赏,觉得是个可用之才,现在派上用场了。

柳二爷望着身旁比他高一个头的大汉,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李敖这幅不苟言笑的样子,确实能让人感受到压抑。

“劳烦柳二爷管他吃住,钱一并付给你,这是定金。”黎清从袖子里拿出五两银子。

李敖身上有她给的水力纺纱机图纸,她对着河水以及各种小工具思考了几天,才形成了初具雏形的水力纺纱机。这种东西是元朝的时候出现的,在历史上昙花一现,不知其真假。

万事总要试试才知道。

黎清不知道李敖能否成功。她本来就不是专业选手,能够勉强画出来已是万幸,接下来就看其创造力了。

水力纺纱机可以将水转大纺车,为了适应现在的叫法,黎清给它定名为水转大纺车。这样的纺车并不适合棉花纤维,而是适合蚕丝等长纤维。

只有一个雏形的图纸,还需要不断的试验才知其真假。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黎清告别了柳二爷,回到家中。云及和管尚轩已去上学,姜氏在家织布。她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轻松闲暇的时光了。

开店营业至今,未曾赚钱,还欠了当铺一千两。黎清觉得她的事业还能营业下去,全靠她的人品支撑了。好在古代商业的资金流通链不全是环形结构,她做这种小生意,还能够维持下去。

西郊那边不需要她再投入大量的资金。年关将至,还需准备年货。年后云及和尚轩就得备考院试,看来姜家就要出一个十岁小秀才了。

若不是之前因为天灾取消了一年,云及九岁就会成为秀才。

可惜,老天爷不让。

黎清算了算,她手上只有十几两银子,购置年货肯定要考虑到西郊,那么这点银子完全不够。

是时候拿出新写的话本了,他和掌柜达成了长期合作的约定,每个话本固定收四十两。

黎清的话本故事生动离奇,让人无法预知结局,黎清让掌柜采取连载方式,并与茶馆同步。

想要预知后是必须付出金钱购买,就是这样这话本也卖到了脱销的程度。

并不是只有乐旭县才会出售黎清的话本,只要是这家书商旗下的店铺,都有售卖,所以这话本流行于锦州,益州等地。

这是其他话本都无法达到的效果,所以掌柜愿意出四十两的高价,而别人封顶不过十两。

这世上最不缺乏的便是学习之人,有了黎清成熟的话本的带动,各家皆有所变化,一时之间市场上话本皆被黎清的风格所影响,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盛况。

后世将此称为“清风盛话”。

此暂且不表,且说黎清拿了四十两和姜氏一起购置年货。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天空竟然飘起了久违的雪,这还是黎清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雪。

雪花片片飞落,恍若鹅毛,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逐渐消失。黎清伸手接住了一瓣儿,那小东西就这么被黎清掌心的温度给化了。

“阿清,再买些干果就差不多了。”姜氏从粮铺里出来,手中抱着一袋麦粉,身后的周禾氏手中抱着两个瓦罐。姜氏随手将麦粉放在周永昌背的背篓里。周禾氏则将瓦罐儿给周永昌抱着。

黎清点点头,让周永昌回铺子里去。

快中午了,客人就要来了。

后头买的东西不多,她们可以自己拿回去。

还未正式过年,这道路两旁的屋檐下,就已经挂起了红灯笼,还有一些裁剪得很漂亮的图案,被绳子串起来,挂在树上。

年味儿越来越浓。

买好了干果,黎清让姜氏和周氏先回去,她要独自逛逛。

云及和尚轩早已休课,今日去了管家,就趁着过年这十几天好好耍耍,之后就要用心备考了。

黎清买了租了个牛车,去粮铺买了粮食和调料,在杂货铺子称了糖,打了两坛子酒,让其送往西郊庄子。

这算是黎清给员工发的福利,看起来寒碜了些,却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等寻了机会再去看看他们。

眼下梁山显正在外头走动,年后四月才会归来,现在西郊那边是一个叫许安的人管着。

许安此人,嘴巴利索,虽未读过什么书,却懂得做人的道理。为人正直,不贪不抢。这就是他被推选为管事的理由。

第100章云及比猴子厉害多了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0章云及比猴子厉害多了黎清去看他们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

当初建造房屋的时候,为了省钱,采用的是泥土混合堆砌材料,屋顶全用茅草铺,共计花费了一百多两银子,剩下的买了布料粮食的必须物资。

黎清给的二百两花得干干净净之后,日子才逐渐步入正轨。

“黎娘子来啦!”

“黎娘子安好。”

黎清一路走过去,每到一处都有人问好。

一群小孩子见黎清到来,立刻拥了上来,手拉手围着黎清转圈圈。

黎清笑呵呵的,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颗糖,得了糖的孩子欢欢喜喜的跑到一边吃糖果去了。

前天送来的粮食都被分了下去,特别是专门来供养生活接近不能自理的那些人,吩咐许安重点照顾着。

“黎娘子,这是我们杀的肥猪肉,送给你。”一个妇人提着一大块儿用大树叶裹了的熏好的腊肉呈到黎清手上,说什么也要让她手下。

“这里的肉够吗?我拿了可是会影响?”黎清道。

“诶~哪里会?黎娘子放心着吃,这都是我们自家养的,养了两头大肥猪,卖了一头,还剩一头,腊月十五杀了,掏干内脏还剩两百斤呢!”那妇人脸上挂着笑,自豪的说着。

“如此便多谢了。”黎清道。

“娘子客气个啥,我们都托了你的福,娘子啊,就是我们的福星。”

一旁围过来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的点头。

“黎娘子,您说四月的时候我们要种棉花?”许安扒开人群,走进来。

“是。”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粮食怎么办呢?总不能不吃不喝吧!”

黎清道:“谁告诉你所有的地都拿来种棉花的?还有,这世上获得粮食的路又不止一条,种棉花的事,我自有考量,至于粮食,我又何曾饿着过你们?”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

“我们听黎娘子的。”

“是啊,是啊!”

黎清与这些人只属于雇佣关系,不属于主仆,她当初和这些人签契约的时候,就设定好了。若是这群人有异心,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想要让他们恢复以前的日子,分分钟可以做到。

就连梁山显,只和她为合作关系。

她还没有通天的本事可以让这群人变成她的奴仆。

黎清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的很。

她回去看了看铺子,并让他们腊月二十八关门,正月初三开店营业。黎清给每个人发了六百个铜币,作为年终奖,相当于大半月的工钱。

这次黎清没有瞬移回去,而是选择和乘船回去。

管家来了个小管事带来了新年贺礼,并且说管尚轩必须回家族过年。管尚轩十分不舍的和黎家三口告了别,带着黎家给管家的新年贺礼踏上了去管家的船。

随后黎清让人稍了份新年礼给黎家,自己不回去。

十里塘村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家家户户都呈现出蒸蒸日上的风貌。

今年村长请来了戏子,表演杂剧。

姜家三人站在临时搭建的戏台子底下,津津有味的看着戏子表演。

黎清注意到他们有鼓曲伴乐、吟唱。或有歌舞以及故事表演。

南戏?不,这里不是南宋。按照她过往见到的种种,她初步可以断定这里类似于北宋某时期,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样。所以出现南戏这种形式的杂剧,也无可厚非。或许她可以放下这段历史,用新的眼光和态度去对待新的世界,而不是局限于时空错乱的伤痛之中。

云及扯了扯黎清的衣裳兴奋道:“娘亲,你看那个角,他会翻跟斗呢!我也会。”

黎清闻言,笑道:“好啊,小白回去翻给娘亲看看,让娘亲对比一下,是猴子厉害呢,还是小白厉害。”

“娘亲又在说笑了。”云及咯咯笑。

当然是我厉害!本宝宝可是连猴子都惧怕的人!

哼!傲娇。

σ

他们家后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猴子,有时候和管尚轩上山去摘野果,还会被这群猴子追着打。

云及气愤急了,这群猴子简直可恶,于是他想出了个发子。

书上说猴子会喝酒,也会酿酒。猴子酿出来的酒叫猴儿酒。于是他偷偷拿了家里的酒,在里面加上些草药,至于草药的功效嘛,嘿嘿嘿。

随后在自家后院儿摘了桃子,一起放在后山空旷的草地上,然后看到一群猴子抓耳挠腮,偷尝美酒。

然后猴子晕乎乎的,到处乱串,并且开始打群架。

这个时候,他和管尚轩两人抄起绳子,胡乱捆绑,管他绑的是脚还是脑袋,欺负他的,统统该打。

后山的大部分猴子都被他和管尚轩绑在这里了,幸免的都在远方瑟瑟发抖的观望。

于是乎大半夜的,后山出现了猴子的惨叫声。

第二天云及和管尚轩又去山上,可以看到猴子挣扎过的痕迹,只跑了一两只,剩下的几乎奄奄一息。

一场驯化就开始了。

现在后山的猴子见了他就会送东西呢!

云及咧着嘴笑。

黎清捏了捏云及的脸道:“小白,你傻笑什么呢?”

“呃……”云及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甩了甩头,道:“没啥,没啥。”

“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嗯?”

读娃机黎清瞬间上线。

云及脑门儿上开始冒虚汗,黎清笑道:“看把你吓得,傻娃子。”黎清拿起手帕给云及擦了擦。

“嘿嘿嘿。”

#有个神特喵无敌的娘亲,小白表示鸭梨山大#

云及道:“我比猴子厉害多了,娘亲要记住这一点。”

黎清挑了挑眉,原来他家小白很有自尊心呢,哈哈哈。

“是是是,你比猴子厉害多了。”黎清道。

毕竟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嘛!

云及要是知道黎清的脑回路,怕是要回去好好教训教训那群猴子,什么都告诉娘亲了,他还怎么玩?

姜氏在一旁一脸老母亲的笑容看着两人互动,她家儿媳妇儿和孙子比戏台子上唱戏的可有趣多了。

两个活宝。

姜氏的眼角慢慢渗出水渍,又被她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儿孙好,儿孙自有儿孙福。

第101章娃太蠢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1章娃太蠢整个年从置办年货开始,二十三扫祟到春节贯穿至元宵,到处都可以听到鞭炮声。

家家户户亨羊宰牛且为乐,酒器盈樽一饮三百杯。

鸡鸭早在春节前一天就杀好了,黎清不敢碰,她下不了手,姜氏一人操刀杀了从王家买来的鸡鸭。

门前便是河,钓鱼者众多。

云及也钓鱼,鱼竿儿是请邻居王忠杰做的。姜氏还笑道:“早去早回,奶奶还等着你的鱼下锅呢。”

黎清给王家端了一盘儿炸好的油果子,还有其它县里买回来的吃食。

刚刚进了王家的院子,便听到王家小娃子甜甜的喊“清姨”。黎清会心一笑,熊孩子还是要好好教育才能讨人喜欢呐。

“妹子,来坐啊!”王洪氏闻声儿从屋里出来,见黎清手上端着东西,笑责道:“来就来嘛,还讲什么虚礼。”

王洪氏给黎清布置了板凳,转身进屋去,王氏在厨房里忙碌着。

黎清招来了小娃子,给他抓了一把油果子道:“乖,给你吃。”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里面装了两个铜币,也塞进他手里。

“清姨给你压岁钱。”

小娃子乖乖给黎清磕了个头,道:“谢谢清姨,清姨万福。”

黎清扶起他,摸了摸他的头,笑说:“去吃吧。”

这一幕恰好被找到东西出来的王洪氏看到了,她连忙上前,把手里的东西塞到黎清怀里。

抱起一旁的小娃子,道:“瞧你,清姨的压岁钱都敢拿,磕头道福没有?”

小娃子一边点头,一边把油果子往嘴里塞。

“这是?”黎清看着手里的包袱问道。

王洪氏放下娃子,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笑道:“这个呀,是我给云及小子做的一件衣裳,还绣了手帕给你,我知晓你绣工不好,这帕子就是我给你的新年礼啦。”

黎清赶忙道谢,王洪氏接着说:“前段时间你三五不时不着家,听说是在城里开了铺子,我料定你肯定抽不出时间给娃子做两套衣裳,这不,快看看是不是云及喜欢的款式。”

王洪氏做的是冬衣,里面有夹层,夹层里缝了棉花,整体比较薄,适合做外套。针脚很细腻,基本上看不出缝的痕迹,一定是用心做的。

“真是谢谢你了,老姐姐。”黎清满心欢喜。

“唉,若不是当年你相助,我家这娃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今日呢,所以我为你做这点儿小事儿算什么?”

王洪氏望向远处的天空。

“礼越还是没有消息吗?”黎清轻声问。

王洪氏摇摇头,面露一股忧色。

“吉人自有天相,礼越这孩子有福气的,老姐姐仔细想想,他和云及一样,都是桑神造福过得,一定还在这世上。”黎清语重心长道。

“或许……我现在日日祈求上苍保佑我儿礼越,天天跪拜桑神不要收走他。”

黎清叹了口气,把包裹收拾起来,道:“家里正忙,我不变多留,老姐姐且宽心,礼越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妹子,让你见笑了。”

王洪氏送黎清到门口,王家和黎家中间隔了一个小小的土包,这个土包下面掩着一块儿巨石,上面长满了竹子。

黎清绕过竹林,回到自家。

“阿清,快去看看云及,傻娃子怎么还不回来?”

黎清听出了姜氏语气中的焦急。她这是老毛病犯了,云及和王忠杰父子一块儿钓鱼,能出事儿?

这两人都是会水的,何况云及也会水呀。每年夏天,王忠杰就会带他去游水。管尚轩来之后,两个娃子伙同村里的小娃子在山上挖了个坑,一起引山泉水游泳。

“好嘞,娘。”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说。黎清放下包裹朝河边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了一阵喧闹。

“快看,我钓到大鱼了,哈哈哈,这雨怕是有三斤。”一愣头青小伙子提着鱼竿儿兴奋的差点儿乱窜。

“还不快拿网接着。”一旁的中年男子呵了道。

只听得“扑通”一声,愣头青手上一轻,脸色一懵,鱼竿儿那头哪里还有鱼在。

周围看到的人发出哈哈大笑。

“看把你得意的,到嘴的鱼都飞了。”一旁的另一户钓鱼人笑道。

中年男子的脸色暗沉沉的,令愣头青不知所措,随着中年男子释然,愣头青又恢复笑嘻嘻的脸,道:“爹,咱再钓一条看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那还不快穿饵,等着你老娘的扫帚伺候啊!”

话落,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黎清搜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云及那个小矮子。

只见他蹲在草笼子里,周围的枯草将他的身形掩盖,他就想一只隐藏起来的猫,准备伺机而动,一举抓获猎物。

可是他的浮标半天也没个响动,别人都钓起来了好多条鱼,他半天了影子都不见。

黎清走到他背后,盯着那浮标。

水面上水波荡漾,别家收获满满,就自家蠢儿子无鱼问津。

“小白可以适当的撒点鱼饵下去呀。”黎清和云及并排着坐在枯草上,缩在草笼子里。

“娘亲,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某人的奶奶担心某人掉进水里拉都拉不起来,就派我来咯。”黎清抿着嘴,拿过一旁的面团子,揉散了抓起一把,扔进了水里。

“怎么钓了这么久都没有收获?是不是你太蠢,连鱼都比你聪明,不上你的钩?”

云及:“……”

“才不是呢,是他们太吵,吓跑了我的鱼。”

“是吗?”黎清瞟了一眼河面,一把抽出插在泥土里的鱼竿儿。

鱼尾巴不停的挣扎,打在水面上哗啦哗啦的,黎清手一扬,鱼线往自己这里荡漾过来。

她腾出一只手,抓住鱼。这鱼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大概两三斤的样子。

“小白,拿桶来。”

木在一旁的云及傻乎乎的点点头,立刻提来了桶。

“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家小白真的是不太聪明的样子哦。”

云及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的道:“才不是呢!是娘亲运气好罢了。”

“哎哟,就是为娘运气好,可怜的蠢娃子鱼都不上钩呢。”黎清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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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锦鲤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2章锦鲤黎清让云及拿鱼回去给他奶奶先洗杀了,等自己回去做鱼。她当年也是做鱼的一把好手,最擅长的便是糖醋鱼。

这里没有辣椒,鱼做成糖醋的最好不过了。

“黎娘子的运气真好,来年定然是顺顺利利的。”王忠杰在一旁赞道。

“也祝王叔大吉大利。”

黎清将鱼竿儿抛出去,插在泥土里,坐在枯草上。

春节从河里钓鱼,拿回去煮,是这里的一个习俗。黎清不曾听过这样的习俗,觉得很新鲜。

她的运气真的是好到极致,带鱼饵的线刚抛下去,就有鱼来吃了。

鱼嘛!总是不嫌多的。

黎清拉起钓竿儿,那鱼儿死死的咬住钩子不放,黎清轻轻松松的就抓住了它。

好在周围的人都在认认真真的钓鱼,企图钓到大鱼回去加餐,鱼越大代表来年的气运越好,黎清将鱼投进水中的网里,继续钓鱼。

自家蠢娃子还没回来,黎清抬头望了望周围。

冬季的西南之地很冷,是那种化学攻击,冷进骨子里那种。

不过今日还好,老天爷很赏脸,露出了久违的暖阳。若是往日,这早上必定会起雾,然后三丈之内,人畜不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黎清已经钓起了三条鱼。之前云及拿回去那条是鲤鱼,现在钓上来的,基本上是鲫鱼。

她偶尔会看到河里有红影子闪过,心想必定是红鲤鱼了。

听老人们说,这里流传着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故事。

传说观月河中有一只红鲤鱼,他平日喜欢跃出水面玩耍,并且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鱼。忽有一日它如往常一样跳出水面,结果看到了天空中翱翔的真龙。

小鲤鱼回到家中问母亲龙是什么样的呢?鱼母告诉它,龙翔九天,飞龙可去往天地间任何地方,逍遥生生世世,我们鲤鱼只要越过龙门,便可飞升成龙。受到鱼母的启发,小鲤鱼日日练习跃起,企图成为真龙。

……说白了,就是鱼跃龙门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延伸到现在就是,谁钓到红鲤鱼,谁就会运气爆棚。

一个人们美好的念想。

黎清想,若是她今日真能钓到一尾红鲤,那真是运气爆棚了。

“娘亲,钓到鱼没?”

云及折了根树枝,蹦蹦跳跳的来到黎清身边。黎清起身将网里的鱼倒进桶里,道:“怎么样?”黎清捏了捏云及肉嘟嘟的小脸。

“哼!”

╭╮

云及撇过脸,坐在枯草上。姜氏怕他冷,给他穿的厚。浑身裹成球样儿的云及缩成一团,像极了熊。

“哎哟哟,云及还生气了?羞羞羞。”黎清伸手搭在云及小球球肩上,搂着他。

“才没有。”云及看见河里的浮标开始扯动,鱼线也逐渐拉直,料定是鱼来了。

“娘亲,嘘!”云及跪在地上,缓缓抽出鱼竿,旋即一把提起,线的那端出来了一只红鲤鱼。

云及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鱼竿往上一扬,鱼线端头不停挣扎的红鲤鱼乖乖的落在岸上,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是红鲤鱼!哈哈哈。”一旁的王忠杰哈哈大笑,“恭喜恭喜,来年大吉,大吉啊!”

王忠杰并不小声,他一开口,整条岸上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都投来羡慕的眸光,云及捡起那条小红鲤,捧到黎清面前。

“娘亲快看。”云及咧着嘴笑。

“咱们家云及最厉害了。”黎清摸着云及头微微笑道。

“嘿嘿嘿。”

“我们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去。”

“嗯嗯。”云及将鱼放入桶中,对邻居王忠杰告了别,两人一起回了家中。

屋檐下有个缸子,黎清在里面种了藕,却没有谁能够逃得过冬日的破败,现在这里是鱼儿的好去处。

“哟呵,咱们今年确实在那些人面前秀了一把,就冲着年三十的红鲤鱼,我们的腰杆儿也比别家的直。”姜氏瞧着缸里因为换了环境而不知所措的红鲤鱼叉腰道。她眼底的笑意按捺不住了,和云及一起咧嘴笑起来。

每个人都对来年充满着希望。

……

“取个啥名儿好呢?”云及撑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缸子里的鱼。

黎清和姜氏在厨房里忙碌着,家家户户都升起了冉冉的炊烟。

“娘亲叫我小白,你叫小红好不好?”云及想了想,小红这个名字怪怪的,还是换一个吧。

“叫……”

“小白吃饭了。”黎清端了糖醋鱼放在桌上。

糖与醋混合的香味迸发出来,传到云及的鼻子里,嘴巴一酸。

“好香啊,这是什么东西?”云及乖乖的围着桌子坐着,筷子却没有上手。

“糖醋鱼。”

黎清站在一旁,给云及讲这鱼的制作过程,“先炸好鱼,然后浇上汁水,就可以吃了。”

这道菜可以放进食肆里,不过不能做整只,只能切块儿,归根究底为消费能力有限。

等姜氏上了桌,黎清才坐下去,分了筷子。姜氏先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之后,两个小辈才动筷子。

云及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那条鱼。

“酸酸甜甜的,好滋味。”

年饭是在天快黑时吃的,三个人面对一大桌子菜肴。黎清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果子酒,给自己和姜氏倒上了一杯。至于云及只能望眼欲穿。

“奶奶,我不能喝吗?”云及渴望的眼神对着姜氏。

还未等姜氏回答,黎清抢先道:“这是酒,你还喝不得,喝酒会变傻,本来就够傻了……”

“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家云及可聪明的紧。”姜氏替云及辩驳道。

“那可不?”云及顺势强调。

“噗。”黎清差点儿一口酒喷了出去,她从一旁拿起一个瓦罐儿,给云及倒了一碗里面的汤汁。

“就知道我们家小可怜要闹翻天,所以熬了甜汤给你。”

“这还差不多。”云及嘟囔着喝了一口,甜甜的溜进了心坎儿里。

蠢娘亲,不知道我有奶奶这位杀手锏吗?

我制不住你,但奶奶可以。娘亲只要奶奶凶凶,立马怂的跟个熊似的。云及暗戳戳的想着。

第103章除夕守岁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3章除夕守岁夜晚守岁,姜氏拉着黎清和王氏他们拉家常。黎清觉得她不是一个擅长“龙门阵”的人,聊了会,就拉着云及一起去爬到屋顶上坐着。

这还是偷偷的,要是被姜氏发现她拉着云及上了树屋,又得扛着扫帚追着她打了。大过年的,两个家伙不着家,跑到树屋里窝着,像啥话?

今天日头好,天上能够看到月亮,只是逐渐升起了雾气。黎清不太怕冷,可怜的云及多裹了件外套才爬上来的。

“娘亲,我好想爹爹呀,你说爹爹是不是在天上看着我们呀?”云及指着天空道。

黎清:“……或许吧!”

她并没有见过姜汤臣活着的模样,更没有和姜汤臣一块儿生活过。

三岁之前云及定然是不会记得了,但是三岁到五岁一定是记事了。她知道没有父亲的云及在心神上的发育定然事不太完美的可是父亲的角色必然是不可替代的。黎清没法子给云及找个父亲,她只能尽量的给云及找到男性角色陪伴,弥补这种缺憾。

所以云及想出去玩,黎清一般都不阻止的。要是以前可能还会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自从天灾之后,全村的人都十分尊重姜家。

只能说十里塘的民风本质是纯朴的,他们缺乏的只是一个挑破阻碍,放下面子的机会。

天灾那次,黎清的举动彻底的将这层纱给揭了。

然后村子里的人根本没有脸再和黎清过不去,这样会显得他们小气,败坏族风。就连那么自私嚣张的李氏也夹起了尾巴做人。

这个时代的家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家族大家长是可以处死家族犯错之人的。而且族规的三观也是相当正的,要是谁敢冒着风险败坏风气,族里自然会处置。

这也算黎清活的安逸的一个保障。

她想对付一个人,都不需要借助自己的手,只需要稍微动点手段,自然有人收拾。

“你爹爹是天妒英才,所以去的早,他也舍不得你啊。”

黎清将云及抱在怀里,十岁的云及比当年自己才见到他五岁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不过云及好像是吃啥都不长肉那种体质,黎清已经将伙食开得很好了,云及除了脸上还有些小肥肥未消去之外,整个身体都不是胖胖那种。

“娘亲。”

云及也抱住黎清,在她怀里蹭了蹭,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屋顶上。片刻之后,云及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黎清摇了摇他,他睡得像个猪猪一样。

“呼~”黎清单手将云及抗在肩膀上,下了梯子,真是个蠢小孩。云及被放到了床上,黎清轻轻地给他盖上了被子,走出房间。

黎清消失在微弱光芒的黑暗中,云及全程睁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

“娘亲,你还在就好,还有奶奶。”云及闭上双眼,眼角划出一滴泪消失在发髻边。云及翻了个身,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拿起借着微弱月光和油灯光芒一看,是个红包。

云及将它压在整头底下,就知道不会忘记他压岁钱的事儿的。

不知道是谁给的呢。

不管了,明天再说。

黎清出门去寻姜氏,今夜不到子时,是不会睡觉的。计算她再困,也得熬着。

王家燃了炭火盆子,坐在一起也不会太冷。她不太会看天时,并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只能凭借着感觉,感受到现在可能是戍时或亥时。

黎清在一旁听着几人聊天,一直聊到深夜。

终于可以睡觉了。

每年这样的事情都得经历一次,她下次一定要找个可以消遣的物什,不然这么干坐着难受。

睡觉之前,姜氏拿出了早已经准备的鞭炮,挂在篱笆旁的树枝上,噼里啪啦的爆了。

不止黎清一家,家家户户只要能够买得起的鞭炮的都如此。

这些鞭炮都是专门有人制作的,完全手工的。黎清去买的时候,那家人正在小工具上做炮仗。还没进门就能过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她还是第一次见手工制作炮仗,差点看入迷,忘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如果火药的历史没有发生差池,现在应该有定时炸弹的存在了吧!可惜自己不是工科生,要是工科生来到这里,特别是有点能力的工科生来此,又有点野心的话,定然会掀起一场工业革命。

直接就改变了一个时空的发展轨迹。

她恰好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野心,所以还是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翌日初一,请完神之后,黎清顶着个黑眼圈开始做早饭,姜氏精神抖擞的在院子里打八段锦,云及打太极。

黎清将面条端上桌子,招呼两人来吃。

初一早上吃面条,晚上包饺子。

年年如此。

面条的底汤是昨晚的鸡汤,每个人碗里都窝了鸡蛋,黎清还不嫌麻烦的做了炸酱。

吃了饭弄好饺子馅儿,便开启了闲逛模式,每年过年都是最闲暇的时光。

没事干就到处游荡。

“我们去逛庙会吧!今日庙里有会,肯定很热闹。”云及拉着黎清的手兴奋道。

黎清看向姜氏,姜氏道:“你们去就行,我和宝英新画了鞋样,该做裁剪了。”

“好吧。”云及本意是想一起去的,不过现在奶奶不去,他和娘亲去感觉热闹都少了许多。

“奶奶要给云及做新年的第一双鞋子,为了让云及早日穿上奶奶做的新鞋,就不能多玩儿哈。”姜氏将黎清和云及两人推出门外道。

“娘,要我给你带点儿什么不?”黎清问。

姜氏摆了摆手道:“还带个啥子?你们别把自己丢了就行。”

“……”

他们是这么傻的人么?

“去去去,早去早回。”

姜氏转身回屋拿了针线,关上了篱笆门,奔向王家院子。王氏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板凳,顺便点燃了炭火。

黎清看着姜氏火烧火燎的样子,摇摇头。好吧,确实是她和云及不太懂中老年人的喜好了。

“走,儿砸,娘亲带你去买糖葫芦去。”

“好耶!”

云及拉着黎清的手,往码头而去。

第104章逛庙会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4章逛庙会十里塘除了蚕神庙之外,并没有其它庙宇。

这次庙会开设的地点是在码头对岸的十块田村,那里有一座比较有名的庙宇,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被称作观音庙。

里面有各种观音像,像千手观音,莲坐观音,送子观音,杨枝观音……

自然而然,去拜的人也很多,黎清之前和姜氏去过几次,都是为了还愿。

姜氏还算比较开明的女人,她不在家里供奉佛像。家里神龛上只供奉了祖宗排位。但是姜氏有时候会去蚕神庙看看,添点香油钱。

花几个铜板过了河,再在泥路上走上一段,就可以看到观音庙了。

大年初一,观音庙香火旺盛,前来游玩拜观音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县城里有些人都会特意乘船过来。

观音庙前空旷的地方布满了小摊贩,各种杂耍的都不缺,还有些是在游玩的同时做点小生意。

更有花农摘下冬日可开的花,做成花环来贩卖。

云及一眼就看到了红彤彤一串串的糖葫芦,自从吃过糖葫芦之后,云及就抛弃了以前爱吃的糖人儿,迷上糖葫芦了。

那玩意儿一口咬下去,酥脆带粉,酸甜可口。黎清偶尔也会买来吃。这做人嘛,吃也是人生一追求,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不一会儿,两人就一人手上一串儿了。云及还好,就是黎清要承受一些更年期妇女的指指点点。

这么大个人了,还吃小孩子爱吃的东西。

黎清才不管呢!自己花钱吃东西,又不是吃了别人家的大米,着啥子急哦。

“娘亲,快看有喷火。”云及松开黎清的手,跑到杂耍圈子去。奈何他太矮,走近了反而被人挡住看不见了。云及挤了半天都没能够挤进去,失落的回到黎清身边。

“我看不见。”

“谁叫你太矮呢!要不娘亲背你吧,这样你就能看到了。”黎清咽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她吃相很好,一点儿也没有把糖汁吃出嘴唇外。

扔了竹签,擦了擦手,黎清两下背起云及。

“看看能不能看得见了。”黎清仰头对云及说道。

云及觉得耳根子都发烫了,别人都是爹爹背,而自己是娘亲背的。娘亲对他完全不在乎礼仪,一心只为他好。

有娘的孩子真好!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亲,云及幸福的想着。

“傻娃子,在想什么呢,怎么样,看见了吗?”

云及连忙点头,“看见了,清清楚楚呢!”

“走咯,娘带你去看你想看的,去哪儿你说。”黎清拢了拢云及的腿,让他再往上了些。

“只有站的更高,才能看得更远,小白看看,是不是能够看得更远呢?”黎清背着云及走向杂耍圈子,云及冒出头来,将戏耍猴子,喷火变脸看得清清楚楚。

“是的呢,娘亲!”他日我一定站在高处,带着娘亲和奶奶一起看得更远。

“走咯,咱们去看看其他的,你看那里有卖面具的,要不要咱们去买来耍耍?”

“好耶好耶。”云及双手赞成。“娘亲放我下来吧,接下来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了呢。”

黎清轻轻把云及放下来,理了理衣裳,道:“你这小子,看起来干瘦干瘦的,没想到和石头一样重,要不是为娘拎得起大石头,可背不动你咯。”

“嘿嘿嘿,背得动,背得动,以后换小白背娘亲。”云及摸摸黎清的袖子道。

“好呀,我等着,哈哈哈。”

面具有的是木头做得,有的是纸做的,还有的是皮子的,更有草编制的,然后双面糊纸。大多数面具画的都像是魔物和鬼兽或者是神仙,还有一些是动物的形状。

“看看喜欢哪一个?”黎清对云及说。

“这位娘子带孩子买面具哇,看这里,专门做给小孩子戴的,保证驱邪消灾。”

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见黎清拉着个娃子。他看过这么多人的面孔,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有灵性的两个人。母亲气态平稳而显出睿智,孩子眉眼间都带着狡黠,浑身一股书卷气。

黎清和云及顺着摊主的指示,在一旁的小摊子上看到了一些小一点儿的面具。

“娘亲,我喜欢这个。”云及拿起一个白面人半面具,这个面具除了眉间一个火印记,以及鬓角刻了图案之外,就剩下了白色,没有其它的装饰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啥喜欢它呀?”

黎清半蹲下身子,给云及戴上面具看了看。面具只有半个,露出了鼻子下面的嘴巴。整体上不算吓人,甚至还有点可爱。

“没有其它面具那么繁杂,看起来很舒服。”云及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小公子好眼力,这是按照神兽白泽的样貌刻绘的,此乃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寓意好得很呢!”摊主赞叹道。

“多少钱?”黎清笑问。

“五个铜币。”摊主道,黎清打开钱袋付了钱,道了声谢。拉起云及往观音庙里走去,既然来了当然要去看看菩萨塑像。

“娘亲,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拜菩萨呀?”云及看到一群人跪在千手观音面前,三跪九叩。

“那是他们的寄托。”黎清拉着云及到一个角落,这些话要是被听见了,她不敢保证那些烧香的会群起而攻之。

“自古以来鬼神就没人能够分得清,信则有之,不信则无,有些人求苦无门,只好信神,便来参拜,祈求上苍能够予他们以心想事成,求得心安,心安则事不怕,这是好的。”

黎清顿了顿,又说道:“然有的人却为此魔障,走上邪途,其一者求佛拜神无用,往往误入极端,害人不浅,其二则妄图获得财利,一旦被揭露,便视为无耻,无耻之徒,当绳之以法。”

法所不及,便暗中以力。

黎清并没有将最后的话说给云及听,这些权利的思维,现在还不是时候交给他。

“啪啪啪。”忽闻折扇敲手之声,又听一男子道:“这位娘子所言十分有理,这神魔祭拜,确实只为求得心安,但娘子所言其弊,是魏某也未曾想过的。”

第105章魏西晨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5章魏西晨黎清和云及朝声源望去,一男子披着狐狸皮大衣,身后跟着两个侍从。这人身着富贵,样貌也是黎清从未见过的。此人行事如此高调,怕不是本地人。

这里很多人说的是全国通用官话,少许人日常使用方言,所以一时之间,黎清倒也分不清对方是哪儿的人了。

黎清对对方作了个礼,对方亦是回礼。

有教养者,定然是大家族子弟,看着派头,也不像是什么商人之家的,应当是官人之家的。

“娘子见识匪浅,今日魏某受益。”

“小妇人之言,不足挂齿。”黎清道。

那男子笑着一步步走近道:“娘子自谦了。”

云及敌视着面前的男人,他不会让这个男人有靠近娘亲的机会的。娘亲在外,必须要注意名声,这男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路子,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对一女子如此放浪形骸。

这不是男子所为,云及不信他不懂。

“在下魏西晨,敢问娘子尊姓大名,还有这小孩是……你的孩子?”

魏西晨早就看出了云及的异常,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维护身边之人,绝非常人。

“小妇人姓黎,嫁与了姜姓男,这是我儿子姜云及。”黎清摸着云及头道。

“我看我与这云及小公子投缘的很,不如一同去码头食肆坐坐?喝杯茶暖暖身子。”魏西晨十分自来熟的模样,有商人做派。

“不了,我与云及要去拜拜菩萨,谢了魏公子好意,时候不早了,姜黎氏告辞,公子自便。”黎清说完对魏西晨点了点头,便拉着云及上了庙子。

云及偏过头来,学着管尚轩的,对魏西晨做了个鬼脸。略略略,长的好看又如何?翩翩公子又如何?我娘亲不喜欢你!

这魏西晨确实长的一副剑眉星目,脸上棱角分明。魏西晨笑了笑,道:“有意思,没想到这偏僻西南夷还能养出如此通透的人儿,这山水没有白来啊!走,我们也拜拜菩萨去。”

“是。”魏西晨身后的人抱拳异口同声道。

“哗”的一声,折扇在魏西晨胸前打开,他抬头看了看白净的天空,鼻尖闻到一股香火之气,一时兴起,也去卖了香烛,跪拜观音菩萨,这倒是惊呆了身后两人。

黎清和云及两人一路拜了上去,遇到和尚就学着他们佛教的礼仪进行问候。观音庙一共三进,每一进都有一座主位大观音放在正屋,几座小的放置在偏屋。

二进偏屋里放置了文殊菩萨等其他菩萨。

另外岩石上也被雕刻出来了一些菩萨,接受香火供奉。

这上头的景色很不错,山水画面配上人文景观,十分动人心弦。

正当一大一小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老和尚拦住了他们。

“阿弥陀佛,施主留步。”

“大师有何要事?”黎清有些疑惑,为何和尚会拦上她?自己拜菩萨时有何不妥吗?不会是毫无诚意被抓包了吧?

“老衲看施主眉目似有金光,走路若有扶风,老衲便知晓与施主有缘,还请施主随老衲到静室一叙。”和尚做出请的动作。

“……”

这老和尚莫不是眼睛开了光?这青天白日的,能够把人看出光来,也是厉害。自己之前来了几次,或许还从这老和尚面前经过,他都没有叫住自己,这会子作甚?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黎清还是客客气气的对老和尚说:“我不过就是普通妇人,今日恰巧过来拜拜菩萨,那里有大师说的那般神气?”

“施主之前来过几次,可老衲觉得那时与施主缘分不够,今日又见到施主,还请施主赏脸。”

“罢了,我便与你走一趟,只是我孩子……”

“无妨,可与施主一同。”老和尚的话让黎清提起来的心落了一半下去。若是不让她和自己儿子在一起,才真的奇怪呢。

“施主请坐。”老和尚给黎清和云及倒了一杯茶,也没有坐下来,转身便出了门,顺便关上了房门。

这一举动让黎清意识到有问题,她迅速拉起云及。

“黎娘子不必惊慌,并非方丈找你,而是我。”魏西晨的声音从帘子后头传来,他挑开帘子,露出了身形。

“不知魏公子有何要事?如此大费周章,不嫌麻烦的要见我们这些陌生人。”黎清颇为不悦,还以为方丈要对她进行传销呢!没想到是魏西晨所为。

魏西晨她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不该是她能够遇到的。黎清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了魏西晨,她不确定这个人想要做什么。

“敢问娘子是否时常写作话本?并且卖与乐旭县西杭书商店铺掌柜?除了第一次外,每次皆四十两成交。”

这话问的也无伤大雅,黎清如实回答道:“确实。”

云及在一旁乖巧的拉着黎清的袖口,他直愣愣的盯着这个叫魏西晨的男人,似乎要将他瞧穿了。

“实不相瞒,我看过黎娘子写得所有话本,你的故事讲的曲折离奇,十分博人眼球。”

“不过是侥幸罢了,不足为奇。”黎清道。

“此言差矣。”魏西晨请黎清坐在蒲团上,自己亦是盘腿而坐。“我仰慕黎娘子已久,今日见到难免有些冒犯,还望黎娘子不计前嫌,此次前来,是想与黎娘子做一笔生意。”

“哦?我竟不知自己有什么能够做交易的。”黎清摸着云及的手道。

“黎娘子不必自谦,我听闻你开了一家食肆,走的是一种全新的兜售路子,魏某人只是想掺合一脚。”

“原来如此。”

自己做事已经够低调了,没想到这魏西晨还能寻到。他掺合进来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事业在前期总是有限制,无法做大。有了资金人脉的投入,东西就可以传播出去了。

“你想如何?”黎清又道。

“我相信黎娘子是个极有野心之人,若是我们能够做大做强,魏某倒想先听听娘子的想法。”魏西晨道。

野心?

不存在的。她就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能供的上云及读书就行。

第106章做大做强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6章做大做强“不过是侥幸罢了,不足为奇。”黎清道。

“此言差矣。”魏西晨请黎清坐在蒲团上,自己亦是盘腿而坐。“我仰慕黎娘子已久,今日见到难免有些冒犯,还望黎娘子不计前嫌,此次前来,是想与黎娘子做一笔生意。”

“哦?我竟不知自己有什么能够做交易的。”黎清摸着云及的手道。

“黎娘子不必自谦,我听闻你开了一家食肆,走的是一种全新的兜售路子,魏某人只是想掺合一脚。”

“原来如此。”

自己做事已经够低调了,没想到这魏西晨还能寻到。他掺合进来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事业在前期总是有限制,无法做大。有了资金人脉的投入,东西就可以传播出去了。

“你想如何?”黎清又道。

“我相信黎娘子是个极有野心之人,若是我们能够做大做强,魏某倒想先听听娘子的想法。”魏西晨道。

野心?

不存在的。

她就想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能供的上云及读书就行。

“魏公子可就想错了,黎清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倒是魏公子这大费周章的,野心不小哇!”

“呵呵,黎娘子说笑了。”魏西晨笑笑,接着道:“既然黎娘子想听魏某人之言,魏某人便直言不讳了,那西杭书铺只是我家族旗下的一隅,实际上我家族靠的是客栈和食肆起家,才混到了现在,几个月之前,我巡视家族产业,无意间看到了黎娘子写得话本,觉得很有趣,待我南巡归来,听闻黎娘子开了家食肆,你们的菜品滋味不亚于上京大厨,着实令魏某惊讶了一把。”

就这水平?黎清才是惊讶了一把,在她看来,自家铺子里售卖的饭菜不过一般吧!就被夸成这样?这其中一定有诈。

“若是黎娘子与我合作,我可以将这样的铺子开在锦州、荆州、苏州等,凡事我魏家产业涉及之地,均可遍及。”

“你想怎么个合作法?”黎清问。她无所谓,无论如何都会赚,只是赚得多少的问题。更何况,她可以根据自己脑子里有限的阅历包再创造。

利益嘛!多一点总是好的,黎清千亏万亏也不会亏了自己。更何况他还要给儿子赞聘礼呢!

“你出原始配方,我们分成,你二我八,若是能够提供店铺的经营方式,则为三七分。”魏西晨觉得这样的分成分配十分合理。黎清只需要为起始部分的操作出点力,后续的经营还得靠着魏家来完成。

这么想来,其实黎清很占便宜了。

黎清笑而不语。

虽然这魏西晨看起来不像是商人,但算计的本事绝对低。更何况他还是有备而来,若不是在观音庙里遇到,恐怕初三铺子营业,他也会找上门来。

若是按照商人的一般性奸利,他可以选择直接买断。黎清不知道什么使得他让步了,但她觉得对方给的分成自己似乎不太满意。

她做了一套完整的计划,魏西晨的参与只不过是让计划提前开枝散叶罢了。她就算再懒再佛也不会抛弃自己就要放进烤箱里的蛋糕呀。

当然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黎清应当显示出自己的价值潜力,可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对方是浸淫商场多年的商人,自己虽不是,但是见识不一定比他少。

“不知黎娘子满意否?”见黎清久而不语,魏西晨再次问道。

“不满意”

黎清三个字简洁明了。

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魏西晨的意料,像这般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他见的多了。

“我娘亲的意思是,我们的东西远远超于这个价。”云及在一旁忍不住说道。

云及去过几次自家娘亲开的店铺,对于娘亲的经营流程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还学会了娘亲的管账模式呢。

上次娘亲不在家,他偷偷摸摸的翻到了娘亲做的计划,她的娘亲正在按照计划走,假以时日,定然不输于旁人。

所以他才会对这样的分成不爽,云及也是学过算学的人,对于简单的利益计算能够拎的清。

“哦?”魏西晨看向了黎清。

黎清点头道:“若是要做大做强,未尝不可,只不过这其中的细节还需要再讨论,我的要求是五五分,而不是三七四六。想必魏公子也明白,没有你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奔着连锁和加盟去的,她手上除了店铺的策划,还有其他后续的,例如菜品的更替和附加酒水。

若是能够将店铺的事儿交给别人去办,她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搞棉花推广了。

“黎娘子又怎么能保证你背后能够拿出来的,值得了那个价呢?”魏西晨想继续探探黎清的底。他虽然眼光不错,但还不会打无准备的仗。若是仅仅凭借三言两语,或者拿着半截儿就开跑,那魏家商业这边早就毁在他手上了。

“如我儿子所说,我的东西价值可不止你看到那么点儿,今日没时间详谈,若是魏公子诚心想与我合作,而且能够接受五五分成,那么正月初三就在县里芋头食肆后门处详谈,那片已经被我改造成了休息间,届时茶水相迎,魏公子应当庆幸,乐旭县像您这样的商人不多,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没有人和您这只猫抢我这条锦鲤。”

黎清起身对魏西晨一礼,拉起云及打开门走出了静室。

“儿子,咱们回去吧,该包饺子了,想吃韭菜馅儿吗?”

“想,还要土豆馅儿的。”云及蹦蹦跳跳上了船。

渡河公还吼起了江号子,黎清和云及两个听得津津有味。

一开始黎清就占据了主动这一方,魏西晨从出现那一刻就成了被动弱势。他再有钱有势,也不可能从黎清这里夺得分毫。

魏西晨也算是正人君子一派,他愿意为了这一点小小的商机逗留在乐旭这锦州的小县城。从一开始抱着商量的态度,言行举止也符合礼仪,这一切都可以证明此人德行能过得去。

这才是黎清有意愿想要答应他的缘故。

第107章白等一场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7章白等一场黎清还得回去做好足够的准备,做生意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上层的计划,到下层的实践,这期间所要经历的人、事、物,均要提前做好预算,并且必须要有第二套方案,以应对突发情况。

古代的商业不如现代发达,但里面的水也不容小觑。她习惯性的思考大纲,也习惯性突破已有得准备,一旦涉足,必定要全力以赴,怎么能够打没有准备的仗呢?

“娘亲,看这个饺子,像不像一只鸟?”云及忍不住也来包饺子。男孩子总是调皮的,云及包的饺子形状五花八门,十分的辣眼睛。

黎清也任由他去了,反正一会儿都捞给他吃。

相比于姜氏耳朵形状的饺子来,黎清的饺子就要好看的多,每一个还包了花边。

“阿清,这咋包的?”姜氏拿起一个来,只见那饺子白滚滚的,花边褶子像是镶嵌在上面似的,毫无违和感。

“很简单,就像这样。”黎清拿起一张皮,放了馅儿合拢捏花边儿。姜氏也拿了一只开始学。

云及放下手里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面团子,眼神专注的看黎清包饺子的手法。

好神奇。

对于云及来说,一张面皮做成这样的形状,实在是太神奇了。

他不再祸害面皮,自己乖乖的坐在一旁,看黎清和姜氏包饺子。

家里吃的水饺,黎清早就煮好了汤,只等饺子在白水里熟了,放进煮好的鱼汤里。

鱼汤熬的不是很浓,放了咸菜和提辣的姜蒜,吃起来很爽口。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消了消食,三人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烟花有说有笑的。

姜家过年终究是冷清。

人丁单薄的宿命压在头上,使得姜氏对云及的人生安全格外的看中。又过去一年,云及很安全,她就放心了。新的一年开始,姜氏又开启了新的一轮提心吊胆。

大年初三,黎清带着些年货到铺子里去,芋头食肆休息了几天,应该营业了。

黎清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阿圆在外面扫地。阿圆也看到了她,连忙跑过来帮着拿包袱。

“娘子,铺子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食材和厨子都已经就位,就等着今天中午来客人了。”

阿圆边走边笑着说。

听闻有声,周怀从屋子里探出一个头来。经过半年的相处,周怀正在慢慢走出自闭,黎清偶尔会让他做些事情来舒缓伤情。

她虽说没有拯救自闭症和灾难后遗症的心思,但这周怀既然住在这,也不能养个闲人不是?

周氏夫妇见黎清这样做有效果,巴不得黎清多使唤呢!

黎清偶尔让周怀跑个腿,买点东西什么的,周怀还是能做到的。

过了年,黎清又看见他,招呼他过来。

包袱里放了糖,黎清给他和阿圆抓了一把,两个虽然在古代已经是不小的年纪了,但黎清眼里,他们都是孩子。

郭罗氏与周氏夫妇迎了来,掌柜店小二紧随其后。大厨在后厨忙碌着,并没有出来。

黎清将带来的年货都分发了下去,然后简单开了个会,说了说近期规划,和实施策略。

若是魏西晨给力,她就抓住机会,好好的干上一场。

之前黎清住的房间,郭罗氏已经收拾干净。她让郭罗氏搬个小炉子去后门,煮上水。郭罗氏虽不知道黎清要干什么,但主家吩咐的事儿,她照办。

黎清拿着纸笔在坐在桌子旁写写画画,从上午等到傍晚,一直未有人来。

看来,这个计划是搁浅了。

黎清失望的摇摇头。

如此,便罢了吧!

“娘子在等人,可那人不曾来。”周禾氏小声道。

“嘘,可能娘子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我们尽量不打扰她。”店小二做了个嘘的动作。

周边几人点点头。

“你们围在这里作甚?”黎清从外面走进来,见自家店里的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偷鸡摸狗。

“没……没啥。”周永昌局促的靠着墙。

“哦,我们方才在讨论今日客人不是很多,得像个解决法子。”店小二道。

“对对。”周禾氏附和。

“过年期间,家家户户都买足了粮食,大鱼大肉的好吃好喝的,没什么客人也正常。”黎清摇摇头笑说。

“是是,还是娘子想的通透。”店小二夸赞道。

黎清没有再看这几人,而是转身进了寝室,她踏进门槛之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玲花。”

“诶。”郭罗氏在厨房里回应,方才她惊得躲进了厨房,假装擦碗。

“我有事找你。”

“好嘞!”郭罗氏放下手中的抹布,伸手在围裙上擦干水,往黎清房里奔。

天,娘子定然是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这次是找自己问话的。

“明日我回乡里,店铺正常经营下去就行,等过了元宵,生意就会好起来了,这期间若是有人找我,可以捎信,我会赶过来。”

既然魏西晨没有同意,那么自己就陪云及一直到元宵节。

云及就快参加院试了,这段时间要做好准备。至于什么魏西晨,见鬼去吧。

也亏得她心态比较平和。

“是。”郭罗氏福了福身。

“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郭罗氏忽然感觉一阵惶恐,今日黎娘子有些不对劲儿啊!

她知道了,但她也不敢问,只好憋在心里。出了门,郭罗氏长呼了一口气。

外面几人围了上来,都问怎么样。

“娘子明日回去,十五过了才回来,这段时间,店铺照常经营。”郭罗氏如实说着。

“就没别的。”店小二一副八卦的表情盯着郭罗氏,郭罗氏白了他一眼,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东家的脾性,从来都是看的淡,对我们那是十成十的好,你们有意见?”

“没,没有。”店小二立刻双手不停的在胸前摆动。

“快去收拾收拾,今天是结束了,明日还没开始呢!”郭罗氏催促着几人,然后大家都各司其职去了。

黎清过目了一下今日账单,指出了几处不足,标记出来,等第二天店小二自行纠正。

第108章读书人怎么能叫胖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8章读书人怎么能叫胖黎清花了一上午,将具体的考试内容和云及说了,等樗夫子讲授时,云及便可以根据已知的进行细化补充。

很快黎清就模拟出一张考卷儿来。

云及拿在手上,看了会儿,觉得这些题答案大体他都知晓。随后云及提笔写了起来。

黎清则在一旁整理算术,古人的算术简单,但用现代的解法实在不合时宜,不过简单的预设代入法还是可以用的。

她的算术思维间接的影响到了云及。

樗夫子不是专门研究算学的,对于一些常见的算术问题,他能够举一反三,但一旦触及到了深奥的,就得思考好几天了。

他的这点儿算学本事,对付科考已经足够了。大多数的读书人,会为了考试而读书。书上的圣人之说,以及当权者的风向,直接影响到了读书人的情操。

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选在君王之身旁。

黎清从不以这样的思想教导云及。云及读书只为能让自己拥有更高的境界,看通人事的问题,而不是为了做官,为了功名利禄。纵观古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名留青史。

显然,云及对她是十分赞同的。云及在外的时候很懂事,在自己面前他表现得像个孩子。

强大的外壳里,藏着一颗脆弱的心。云及藏的很好,以至于差点蒙蔽过了黎清。

是生活不得不让云及尽快成长起来,从他父亲去世那一刻开始,他就接下了他父亲的责任。

姜家的顶梁柱。

现在云及年岁尚小,他所有的快乐都是黎清在维持着,而他也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云及悄悄的背下了《陈情表》,那个和他有相同遭遇的人,他们两个似乎达到了时代的交流。唯一的幸事便是云及的母亲没有被舅夺母志。他舅舅确实是干了这样的事呢,只是没成功罢了。

“娘亲我做完了。”

云及将写好的答案递给黎清看。

黎清这里的题是按照以前姜汤臣留下的残题,加上自己的一番创造改编的。虽然比不得真实的考题,做练习还算绰绰有余了。

她逐字逐句的看完了云及的答案,整体水平很不错,只是出现了一些细节上的小毛病。

“有没有信心拿下秀才名号?”黎清笑着问云及。

云及嘿嘿的笑了笑道:“看我表现,我才不会让娘亲失望呢。”

“我们家小白就是个天才,什么失望不失望是另一回事,娘亲从未对小白有过多的期望,你需要成为最好的你自己,我们就很满足了。”黎清摸着云及的头发道。

一旁的姜氏朝两人看了几眼,又低头绣花去了。

她和黎清想的别无二致。

“嗯嗯,小白会做好自己的。”

初五的时候,管尚轩被送了来,同时还带着一大箱子的沐州特产。

有十来天没见,管尚轩回去之后胖了些。刚进门就遭到了云及无情的嘲讽。

“尚轩回去吃多了肥肉,肥肉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云及扶着墙壁咯咯笑。

“长幼有序,叫哥哥,什么尚轩尚轩的,没大没小,小爷我这不是胖,读书人怎么能说胖呢?小爷我只是圆润了些,胖个球。”管尚轩翻了个白眼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进云及的手里。

“这是我在沐州买的笔,送给你了,你收了我的礼,就得乖乖叫哥哥,不然小心我收回来。”

“哥哥。”云及乖巧的叫了一声儿,然后蹦蹦跳跳的进了屋子,徒留管尚轩一个人在门口傻笑。

面子是什么?能吃吗?

云及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两支笔,笔杆上雕刻精美,色泽亮而不华。再看这紫毛,看似柔软,却为毛中坚硬。这两支笔最适合用来写小楷字了。云及很满意的关上了盒子,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放进管尚轩被子底下压着。

乖孩子要做到礼尚往来不是?省的以后管尚轩抱怨他不爱护哥哥。

“云及小娃,快点来我们去山上看猴子去,这段时间可把我憋死了,家族礼节繁琐,我好久没没有玩儿过了。”

管尚轩冲进屋子,他带过来的行李已经让仆人安排好了,他的被窝也完好无损的落在云及的房间里。

剩下的就好好玩儿了。

“不了,我要看书习字。”云及拒绝了管尚轩的邀请,管尚轩顿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没有云及带着,他根本不敢往山上跑,那群猴子虽然是他和云及两个驯服的。可是这猴子只听云及的话,少了云及的嘱咐,猴子就会疯了一般的拿石头砸他。

管尚轩怀疑人生了都。

“就要院试了,还是好好读书吧!出去玩儿什么的,必须要我娘同意。”云及从桌子旁探了个头出来。

“哼╯^╰臭弟弟,不陪我玩。”管尚轩怨念道。

冬季山上好多草都枯死了,黎清上山挖些药根,移栽到自家院子周边。

自从管尚轩来了之后,两人一起学习,省了黎清不少事儿。

她最近要验收柳二爷家的成果了。

昨日李敖来家里告知水力纺车成功了,下午黎清去验收一下效果。若是能行,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李敖的母亲是个瞎子,他几岁时便被送到了木匠铺子做学徒,那时候他父亲还在,也经常捣鼓一些小玩意儿出来。李敖就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才拥有了如今的创造力。

“黎娘子,纺车就在河边上,其形状实在不小,但效率特高,不过有所限制,只能有水流处使用。”

李敖背着工具箱,将黎清往观月河边带,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他们都是来参观这庞然大物的。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个纺车啊。”一个汗巾包头的老农民指着水边的东西说道。

一旁站着一个正在绣鞋垫的老婆婆惊诧道:“这东西是用水来驱动的?”

“黎娘子来了,看看她怎么说。”

众人都向黎清望去,黎清挎着个提篮,笑着对众人打招呼。

“黎娘子,这东西真的能够纺出纱来哇?要是真的,那果真是不敢想象啊。”孙二叔先是疑惑,后来惊呼。

“我们也只是实验阶段,具体效果如何还得看后续使用情况。”黎清摆了摆手,让大家稍安勿躁。

第109章水力大纺车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09章水力大纺车李敖将大纺车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将一旁的麻丝往里边儿灌,直到一切都固定好。然后不知道触发了哪里的机关,水里的转轮开始转动起来,带动了整个纺车的运作。然后纺车上的麻丝在锭子上旋转,直到成线。这边的麻丝消耗的很快,李敖在检查了二十几枚锭子之后,又开始连接麻丝,忙的不亦乐乎。

一旁的孙二婶儿见李敖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见黎清在一旁站着不为所动,便主动来帮忙。

让李敖专心的检查整个纺车的运转。

不是黎清端着架子,而是她知道自己是个手残。她要是行动了,李敖造出来的大纺车就得直接回炉了。

“如何?”黎清走到李敖身旁,问道。

“一切正常,目前来看,我们成功了。”李敖面上没有笑容,但语气里带有毫不掩饰的兴奋。

“如此便好。”黎清微笑道。

柳二爷也带着工具来到河边,他不愧是木匠行业的老手,一眼就看出了一些细节上出现的问题。若是解决了,大纺车上的锭子数量还可增加十个。

于是两人停止了纺车的运转,低头进行填补。

村民们都惊呆了,看样子这大纺车是成功了,这可是天底下头一份儿。难以想像今后的日子是有多么美好。

两日后,大纺车改造完成。黎清让李敖在上面搭建了一个遮雨篷大纺车在两人的研究下,由二十四个锭,增加到三十二个,其纺纱的速度是普通一锭纺车的三十二倍。只是因为水利驱动的限制,这东西只能在水边建造,由此不能进行大范围的推广,但是也会给人们带来极大的便利。

十里塘村是以蚕丝为主,蚕丝是一种长的纤维,完全适用于这样的大纺车。

至于像棉花这样的短纤维只能用三锭式脚踏纺车。

那日村民们见识到了这样的大纺车之后,决定加大今年的蚕虫养殖,以往总是要受到生产工具的限制,今后纺纱的效率大大提升了,不愁蚕丝不成布了。

但是市场往往物以稀为贵,黎清心里清楚的很,往后这布料必定不会再高价了。不过像绸缎这种有钱有身份的人享用的布料,市场并不会缩小。

是时候去研究一下织布机了。黎清家的织布机只能织素布,不代表别家没有能够提花的。黎清身上的衣裳上面的茉莉花是姜氏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她家只能生产素布,然后拿到码头的作坊里去染色,裁剪成衣。

纺纱机因为其外形和工作原理相对简单,黎清还能够画出草图来,对于提花织布机黎清是头绪杂乱的。每日上午,黎清检查了云及和管尚轩的课业之后,便背着笔墨往柳二爷家奔。

“现在外面的提花机在花色上已经过于老成了,若是能够造出提花繁复,并且变化多端的,价值将是无限的。”

黎清认真的分析着面前的织布机的每一个部件,丝线贯穿的地方,一旦穿上了线,将会成为什么样的图案。

“黎娘子,这在敖看来并不是很难,现在的提花外界的提花织机能够提出各种花卉和动物,那么娘子想要的是那种呢?”

李敖略微有些不解,现在的衣裳提花不是很纷繁复杂吗?

“我的意思是若能够将这些都融为一体,现在家家户户所用的织机都是小户型,若是换做大型的织机,则需要多人协同操作,我要的是那种,并且能够提出来的花色不是单调的,若是一匹布上同时具有百花……”

黎清又怎会不知道现在的织布技艺,提花可是织布界的最高成就,在这个时代应当是出现了繁荣式的发展的。

她去过上京的布庄,里面各种布料上的花色几乎都是一种,没有混合的。若是她能够弄出那种大型图案,就可以趁机向上层衣料界进发了。

梦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敖明白了。”

接下来,草图形成了无数次。不是这里无法转动就是那里无法连贯。黎清撕了几斤纸之后,终于在柳二爷和李敖帮助下的弄出了一个像样的草图。

接下来就是实际操作了。

黎清没有实际动手能力,她只好每日花上一两个时辰去查看结果。

她每日上午陪云及和尚轩复习课业,下午去柳二爷家,晚上写话本,日子过得很充实。

“娘亲,你不要那么辛苦好不好,晚上早些睡,早上晚些起来。”

云及抚着黎清的背说道。

自家娘亲以前是要睡懒觉的,没有叫几次以上,是绝对不会起床的。而现在天不亮就起,做了早餐就开始洗衣裳,洗完衣裳还得扫地,最后才是吃饭。

上午课业完成之后,她一溜烟儿的就跑的没影儿了。

“好,娘亲听云及的,咳咳咳。”黎清偏过头去,咳嗽了几声。

起初她只是觉得喉咙痒,咳嗽一下也就好了,谁曾想这一咳就一发不可收拾。

“娘亲你怎么样了?”云及焦急问道。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黎清的额头,又伸出一只摸了摸自己的。

体温手感都差不多。

“娘没事,只是一点小小的风寒。”黎清笑道。

尚轩进屋去姜此事告知了姜氏,姜氏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奔出房门。

“怎么会没事,脸都白的没血了。”姜氏一把扶起黎清,要让她进屋去。姜氏回过头来对云及和尚轩道:“你们两个把坐、凳都搬进来,在屋里背书,免得着凉了。”

黎清:“……”我其实真的没事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不用大惊小怪。

可是姜氏好似不能意会黎清,黎清进了屋,姜氏给她裹了一张被子,并勒令不许破坏。

无奈黎清只好像个三角似的盘腿坐在床上。

云及和管尚轩拿了书进黎清屋里默看,只要黎清一有异动,那目光严肃的像是要吃了她似的,所以黎清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我真的没事,不必担心。”黎清毫无所谓的说道。

恰好姜氏端着药进来了。“好在你平日里你采的药晒干了,保存的很好。”

第110章生病了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0章生病了“来,把这个喝了。”姜氏端着一碗深棕色的药汁坐到黎清床边。

天!

大老远就能闻到药汁的苦味了,黎清偏过头去,不想喝药。“娘,我真的没事儿。”上次天灾为了活命,自己喝了不少的药汁,已经对这样的药汁产生了抵触情绪。

她实在是不想喝啊!

“娘亲,喝吧,我们有糖。”云及和管尚轩从兜里掏出一把糖,目光炯炯的望着黎清。

这在黎清看来就是对她的审判,扎心了,娃子。

“快喝,不喝病怎么能好呢?”姜氏准备强灌了。

自家儿媳妇啥都好,就是喝药的时候不老实,以前生病的时候,总要自己儿子劝了喂了才喝,还得吃下半罐子糖去。

上次天灾好不容易乖了些,主动喝药了。但是那药也是喝一半,留一半。这次药里面自己可是加了糖的,不喝,别怪老娘发飙。

黎清怕姜氏硬来,只好自己伸手端了药,灌下去。

天啊!药里面加了糖。

黎清心里苦,这药汁要是没加糖,只有纯粹的苦涩,要是加了糖,那就是甜中带苦,苦不堪言。化学式攻击味蕾,黎清的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见黎清喝完了药,云及赶紧喂了颗糖在黎清的嘴里。

“娘亲,看吧,真的不苦的,云及不怕苦,娘亲也不要怕。”

“听到没,你儿子都在嘲笑你呢,瞧你这熊样儿。”姜氏毫不吝啬的贬斥了黎清一顿,而后端着碗走出门去。

按照自家儿媳妇的身体,接下来就是高热了。每次都是这样,姜氏知道这药汁没啥子用,但总比没喝的好。

上次退高热的药方子还在,她嘱咐了云及和管尚轩看好黎清,自己借了村子里的牛车往大叶柏村赶去。

本家那里有家有药铺的大夫,黎清采回来的药材大部分都卖给与了那家。

黎清在床上窝着,心里不停的碎碎念,这咋回事儿?

她听到了院子篱笆门关闭的声音,姜氏出去了,云及和管尚轩两人合作在厨房的炉子上烧开水,煮茶。管尚轩提了个火盆子进来。

刚才他听云及说,清姨接下来会发高热,这大冬天的,得闷出一身汗来,才好退热。

于是乎两个小鬼头就捣鼓起来了。

“尚轩,你和云及不要玩火哈,注意安全。”

黎清盘腿坐着的姿势完全未变,没有姜氏的允许,她还是不要下床了。姜氏居然如此紧张一个小小的风寒,说明自己的病可能不简单。

她仔细回忆,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原来这幅身子竟然有这样的坏毛病。也难怪姜氏着急了,万一烧不退,极有可能连命都丢了。

她这几年很少生病,最多就是个风吹多了头痛什么的,还是第一次染上的所谓的风寒。

果然,这东西就像诅咒一样,慢慢的侵蚀黎清的身体,她的身体在咳嗽声中逐渐变得绵绵无力,头晕眼花,就连呼吸声都变得极其粗重。

挖槽,这简直有毒啊。

黎清恍然有一刻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仿佛灵魂出窍似得,不消要人说,她自己都主动躺在了床上。

她那一刻的意志力竟然无法带动身体了。

这个世界玄幻了,黎清觉得她的眼前仿佛有荧光的星星在绕来绕去。

具体发生了啥,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娘亲!”

云及焦急的趴在床头摇着黎清的身体,可是黎清连看一眼他的力气都没有。

“弟弟,我去找隔壁王姨,你在这里守着。”管尚轩在门口道,然后他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娘亲,你的额头好烫啊。”云及带了哭腔。哪怕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娘亲最终能够挺过来,但是他依旧害怕。

上一次这样是爹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四岁。只看见爹爹焦急,奶奶忙前忙后的找大夫。

没想到时隔五年,娘亲这样的病又复发了。

黎清逐渐从懵比状态清明起来,她想起了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猛烈。

她只在那一刻有灵魂出窍的感觉,随后逐渐凝实,思维不在混沌,然后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这特喵的太疯狂,太玄幻了。

自己会瞬移,还有力大无穷buff。

如果有灵魂的存在的话,这个时空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所以这其实是一个玄幻的世界。

这样的话,之前天灾体验到的山川草木林兽的共情就是真的了。

黎清忽然双眼瞪得老大,旋即闭上,吓得云及以为自家娘亲快不行了,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闻声赶来的王洪氏见黎清宛若病入膏肓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汗水浸透了,赶忙招呼云及和尚轩出去。

王氏也来了。

“娘,你快去厨房里烧点热水,顺便找找看有没有酒,我们给妹子把衣裳换了。”

黎清发现她还是动不了,只能任由王洪氏摆布。

她心里别提啥滋味了,被人看光了,哪怕同为女人,她还是蛮羞涩的。

“哎哟,记得上次发病的时候是好几年前了,还以为不会再犯了,没想到还是来了。”王洪氏边给黎清换衣裳边说道。

“是啊,哪一次不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不过洪娘你看这次是不是比上次情况好哇,嘴巴都比上次有血色许多。”

王氏在盆子上方里拧着面巾。

“这我哪里还记得请,只希望吉人有天相,让妹子度过这次难关吧。”

黎清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在作祟,她好像是觉得身体在慢慢恢复中。

云及和尚轩两个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云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尚轩从后颈环抱着他。

“清姨以前就生过病吗?”

“听奶奶说,娘亲这几年来发过两次这样的高热,这是第三次,每次都急死人那种。”云及望向身后的门,只希望娘亲能够挺过难关。

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不去跟着药铺当学徒,这样就有机会学医了,然后就能治好娘亲了。

“别哭了,清姨会好起来的。”

清姨可厉害了,比自家娘亲还要厉害,他才不想要清姨有事呢。他还没带娘亲来见清姨,还等着她们一决高下呢,希望老天爷能够保佑清姨度过此次难关,福寿延绵。

第111章你配不上她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1章你配不上她姜氏赶着牛车回来了,她身上背了个包袱,发丝被风吹的杂乱。

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姜氏把牛车停在外面,直接奔进厨房,拿了瓦罐就开始熬药。等火生起来之后,她钻进黎清的房间。

不负她所望的看到了王氏娘俩儿。

“王姐姐,真是多谢你了。”姜氏对王氏道,顺便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给王洪氏。

“客气个啥,阿清需要人照顾,还用得着你说我才来吗?”王氏对姜氏道。

她给黎清掖了掖被子转身又道:“阿清这罪得遭到什么时候啊?这些年都没事,我还以为不会再发了,结果现在这……”

姜氏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如此以为的,可……唉。”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当年在娘家糟了罪,留下来的后遗症,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见有起色。”

在姜氏的话语中,黎清逐渐回忆起儿时模糊的记忆。

这段记忆不知道怎么的,黎清不太能看清,好像是故意忘却了似得。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铃铛声,还有人在念经……像极了巫术。

大致的过程她想了起来,没想到周氏竟然那般狠心,实在枉为人母。

事已至此,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陈年旧事再提也没有意义了。若是以后周氏有难找上门来,她还是不要那么热情为好。

黎清怀疑原主是不是捡来的了,怎么能够有母亲这么对待自己的亲身骨肉呢?

姜氏熬了药给黎清灌了进去,黎清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好在吞咽的功能还在,大部分的药汁都吃下去了。

之前王洪氏给她擦了酒,能够起到一定的退烧作用。再加上姜氏灌进去的药汁,应该能够退高热了。

黎清的喉咙痒的不得了,可是她没法子咳嗽,只能忍着,药汁滑下喉咙那一刻,她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

之后她困意来袭,直接沉沉的睡去。

姜氏见黎清睡了,而且身上又开始冒汗,便把自己屋子里的被子也抱了来,裹在她身上,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云及跑进来问:“娘亲没事了吗?”

“没事了,没事了。”姜氏柔声道。

“太好了。”云及趴在黎清床边,管尚轩提了两个小凳子来,两人一起坐在床边等黎清醒来,任由姜氏如何劝都不听,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王氏和姜氏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离开。

黎清的头发在水中浸泡过似得,贴在脸上,她现在就想被泼了一盆水的火炉,身上的热逐渐从脚掌和手掌心散去,如同漏气一般,这种感觉实在是玄妙。

等黎清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姜氏给黎清烧了一大锅水洗澡。

黎清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再坚硬的地面都像铺了一层毯子似得柔软,吃饭的时候她连筷子都险些拿不稳。

此事被云及笑话了好一阵。

她被姜氏勒令在家休养,就连柳二爷家都不许她去。转眼就到了元宵节,黎清终于可以拥有自由这种东西了。

元宵佳节适合吃汤圆,姜家的汤圆是自己手做的,吃起来软软糯糯的,甜而不腻。

“明日便要上学堂了,这段时间好好学习,等院试之后,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桌子好吃的。”

黎清在院子里对正在沙子上习字的两个娃子说道。

“好耶!”管尚轩一高兴,手中的竹枝画偏了,穿到云及的字上面去了。

“尚轩冒失鬼!”

云及大喊一声,一笔捣乱了尚轩的字,两人又开始打闹起来。黎清扶着额头,对此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她明日要去县城的铺子看看,连着十天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说明魏西晨确实是不想合作了。不想合作又想着分一杯调羹,那只有一个方法,那便是模仿。

不过,无论什么,黎清都不会惧怕的。

下午,黎清去了柳二爷家一趟。李敖正在和柳二爷父子研究提花织布机。

“再过些时日,这东西就能造好了。”柳二爷支起身子,笑呵呵的说道。

李敖在机子上敲敲打打,忽然停下来道:“黎娘子……你……身子”好些了吗?李敖比几个是个男子,问一个女子这样的问题实在是不符合礼数。他憋了很久才憋出这一句话,说完之后脖子都红了。

黎清笑道:“多谢关心,不过是小小风寒,已然大好,明日我会去县城里,这几日都不会回来,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告诉我家老太太。”

“好。”柳二爷送了黎清出门,转身回来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了人家黎娘子?不过老头子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她当日在亡夫坟前发誓不二嫁的,你们呀,没有结果。”柳二爷这番话倒是有劝慰的意思在里面。

李敖这小子是个踏实肯干的好男儿,他柳二爷这辈子见识不多,也不少。像李敖这样的小伙子还是配寻常人家的女子为好,像黎清这样的读过书的又有见识的女子,他们两个不合适。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李敖眸光暗淡下来。

黎娘子就像那池塘里的一朵红莲,只可远观而不可摘取。

“你明白就好,小伙子,找个合适的娶了吧,早些断了念想。”柳二爷也不希望李敖在一棵绝对不会开花的树上吊死。

李敖不语,柳二爷也不再自讨没趣。

……

翌日天阴沉沉的,不甚友好的模样,黎清一大早就踏上了去县城的船。

云及和管尚轩稍后就会去村学,姜氏给他们准备了开学的束脩。现在的姜家可穷了,黎清是半点儿钱都拿不出来,好在姜氏那里还有个几十两,不然云及的束脩肯定都交不起。

“娘子,你走后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不过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就是最近河上有盗贼猖獗,好像还沉了船。”郭罗氏在后院儿门口说道。

“什么?”

“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听说是一艘商船,另外还有几艘小货船。”

“我知道了。”

黎清转过身去,陷入了思考,她决定去书铺看看。

第112章失踪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2章失踪“我家公子,大年初二在商船上遭到了劫匪,至今下落不明。”掌柜抚着胸口一副要追随着去了的样子。

黎清方才将认识魏西晨的事都说给了掌柜听,也亏得黎清和掌柜已经比较熟了,不然掌柜真是难以相信这番说辞。

他家公子确实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去了观音庙,那天回来的时候隐隐约约也提到了要和黎娘子合作的话。只是第二天公子去接应商船上的物资时不幸遇到了盗匪。

“还未找到?”

“是啊,官府已经派人搜寻了十天了,宁河的中游下游都找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寻找过沿途的村庄了吗?”

“找过了,只要是泛水而居的村子,我们都派人找过,没有半点儿影子。”

黎清此时有些后悔,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埋怨过魏西晨。或许他是要合作的,不过现在黎清只能祈祷他活着,一个翩翩公子就这么的消失了,蛮可惜的。

“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黎清也不好意思再将手中的话本卖出去了,再说了两句祈祷的话,就告别了掌柜。

接着她去了一趟西郊,西郊那边临河。黎清想,可以将水力大纺车修建在这里。按照长度来看,可以修建三到五座。

届时再修建厂房,摆上织机,西郊那边的百来号人就有工作了。天天种地是没什么收入的,何况黎清暂时没有让他们缴纳租金。

现在不收,以后还是要收的,先叫他们安心过日子,但也不能忘本。过惯了安逸日子的人对原来所经历过的苦痛是会逐渐的忘却,只剩下人心不足。

西郊那里少说也有几百亩地,因为临近崇县。死了太多人,又在这里坑烧的,所以才成了晦气之地。一时之间没有多少富户购买,但不能保证几年后,没有人敢要这块地。

黎清必须加快脚步将西郊收入囊中,以免夜长梦多。她如果厚着脸皮,确实可以在苏徐宁那里拿下整个西郊。却是以耗尽情分为代价,不值当。

除非用纺车交换,但是黎清舍不得。

如何才能生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作伙伴,却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事儿。

芋头食肆每日入账不足一两银子,杯水车薪,毫无作用。

无奈黎清回到了铺子,决定另想办法。

万般纠结之下,黎清只好等待。

……

“有人吗?请问这里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儿?天怎么这般黑?竟然一颗星子也没有。”

魏西晨摸索着周围,他只感觉后脑勺一阵钝痛,旋即扑倒在地。

“哎呀,阿爹,这人醒了。”

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魏西晨觉得这声音如同黄鹂一般清脆好听。

“你醒了,呵呵,好呆啊,竟然自己掉下了床。”那女孩子的声音萦绕在魏西晨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女孩儿将魏西晨扶起来,靠在床边,她没有力气将魏西晨弄到床上去。

“阿爹你怎么还没来?”女孩儿朝门外喊。

“请问姑娘,这里是何处?为何不点灯?”

“你眼睛看不见?”女孩很惊讶,她伸手撑大魏西晨的眼皮,借着阳光看向他的瞳孔,果见其如同死水一般。

“现在是日中,太阳温暖着呢,你的眼睛或许……看不见了。”女孩儿似乎觉得自己错了,立刻改口道:“我叫妙玉,你叫什么?”妙玉问魏西晨。

“我……”我叫什么?对啊,我叫什么?“我不知道。”

妙玉跳起来,向后一步,语气惊讶,指着魏西晨:“你你你,你不会失忆了吧?真可怜。”

魏西晨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一股冷风吹到了骨子里。

天好像很凉。

“我们是在河边儿上救得你,当时你脑袋被砸伤了,还好只是失明和失忆了,没有变成傻子,你放心吧,我爹爹的医术高超,一定会治好你的。”

屋外走进来一留着长胡须提着药箱的中年男子。

“爹爹,这个呆子现在看不见,而且一点儿事情也想不起来了,太惨了,你救救他吧。”妙玉看到自家爹进来了,立刻化身贴身小棉袄,巴拉在姜复生的手臂上。

姜复生放下手中的药箱子,将魏西晨扶到床上,随后看了看他的面相,嘴唇惨白之下还带着点失血过多的乌青。

“小伙子,看你的样子也就二十五六,你再仔细回忆,是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还是略微显现的有些模糊?”姜复生又检查了一下魏西晨的眼睛,肉眼看肉眼,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损伤。

结合之前的症状来看,所有的病根来源都可能是这小伙子自己得罪了一方势力,然后才会遭此毒手。

“应当是有些模糊,我不知道之前我是何人,接触过何事,却又无法看到人,所以……”魏西晨底下头来。他真的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全都没发生过似得,而且他现在看不见,如同一个废人。

潜意识里,他不该是这样的。

“妙玉,叫你娘把你哥哥的衣裳拿来,让童老三给这位公子换上。”姜复生对妙玉说道。

“好嘞,爹。”妙玉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门,这会子她娘正在厨房里忙着蒸馒头。

“大夫似乎有话要对我说?”魏西晨试探道。

“你身上除了后脑勺遭受了重击之外,还有一处刀伤,这不是简单的刀口,我断定你身份不简单,你是妙玉救得,她从小就善良,我只希望你默默养伤便是,不要给我们带来麻烦,至于你失明以及失忆,那都是暂时性的,等你脑子里的淤血散尽,便可恢复。”

姜复生又道:“此处是大叶柏村,我家离村子比较远,靠着河水而居,平日里有看病上门的,你出先多有不便,希望能够多呆在屋子里,少些走动。”

“是。”魏西晨答应道。有人要杀他,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不管如何,一定是非富即贵,他对自己的身份好奇起来了。

“爹,哥哥的衣裳穿到这个呆子身上大了。”妙玉拿着一件男子的长袍比划了几下,“我拿给娘改改?”

第113章无意间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3章无意间“你哥不在家,你就是这么翻他的箱子的?”姜复生看着自己儿子床上乱撒了一堆衣裳,桌子上还瘫了几件,就知道自家鬼灵精又在捣鼓什么了。

妙玉不语,发丝遮住的耳垂上布满了红霞。她忙转过身去将大哥的衣裳一股脑儿的塞进箱子里,然后拿起一件料子和款式稍微好些的奔出房门。

姜复生见到自家女儿冒冒失失的样子,无奈的笑着去侍弄草药去了。再过几天,本家的黎娘子就要送草药过来了。

之前采药人少,他亲身去采药,这些年毕竟是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在十里塘本家的黎娘子会采药,她每月二十便会送来一批草药,自己按照别的采药人那样付钱就是了。

黎清正月十九回了十里塘,她要去给大叶柏村的姜复生大夫送药材。冬季很多药材都没长出来,黎清只有之前在山上挖的草根,以及少量冬季生长的药材。

一大早黎清就租了同村的牛车。她和牛车主人家约好了,每月二十牛车闲置借给她家。

姜氏帮着黎清将几个麻袋搬到牛车上,然后黎清赶着牛前进了。这牛每月要走一次这样的路,它早就熟了,只需要黎清稍微的控制一下,它就懂得了方向。

唉!

这日子过得,她以前一个啥子都不太会的人,现在也会开牛车了。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是她的前世,这一世摸爬滚打,要做富一代,这日子可咋整哦。

黎清掏出一支柳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其实乐器什么的,这村子里好些人都会,随便一张树叶子也能整出旋律来。

牛车慢悠悠的摇晃到了大叶柏村,黎清已经轻车熟路的到了姜复生家。

“复生大爷,我来送药材了,最近没啥子好东西,都是寻常之物。”将牛车停在院子外面,自己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正见姜复生在侍弄药材。

“黎娘子来了,来坐。”姜复生给黎清拿了凳子,又去屋里端了壶热茶,壶里泡的是干了的薄荷叶子,喝起来清清凉凉的。

魏西晨端坐在屋子里,此时妙玉被她娘叫去绣花去了,他难得清净。

他闭着眼睛,听到了院子里有陌生的女声,但他又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

“最近族里无甚大事。”姜复生喝了一口茶道:“对了,二月十三是族谱变更的日子,你还得跑一趟祖祠,你和娃子的名字只上了你们一支的小族谱,还没有落在祖祠族谱上。”

黎清点点头,道:“我会记得来的。”

“你也是有功在身之人,届时族长等长辈们定会给你记上,待你百年后,会在族谱上一直传承下去。”

“……”她还年轻着呢!面前这个老头子就在说她死后名垂族谱了,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褒奖呢?

药童将牛车上的药草搬进药库里,里面的草药,有些晒好了,就等炮制了,还有些是才从地里挖出来的。黎清的在山上采回来的草根背回来也懒得洗,直接埋进土里了,等要用的时候挖出来打包,简单粗暴。

姜复生检查过了药草之后,让药童称了重量,接着打算盘,给了黎清二两银子。里面有些珍贵一点的药根,只有冬季才有用,略微贵些。

黎清道:“家里正忙,不打扰了,黎清就此归去。”

“慢走,老夫等下个月黎娘子的收获了。”黎清点点头。

魏西晨听见黎清要走,心下焦急。他一定要跟着那个妇人走,他总觉的他们认识。

就在黎清要踏出院子门的时候。姜复生的屋子里传来一声碎物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向声源望去。

妙玉从绣房里冲出来,急切的朝魏西晨所在的屋子冲去,姜复生在后面大喊:“玉儿注意举止。”妙玉那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她径直的推开门。

只见魏西晨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双眼没有灵魂似得到处盯,企图看清楚这个世界。

经过几天的休养,魏西晨的眼睛能够感知到一点儿光芒了,他可以分清楚白天或者黑夜,但人不能视物。

黎清也因为好奇而走进屋子去看。

妙玉正将魏西晨给扶起来,姜复生上前给魏西晨把脉。

魏西晨缓过神来,急切道:“方才外面是不是有人?她人在哪儿?”

妙玉朝门口望去,黎清正好踏进门。“方才是黎娘子来我家送药,呆子你何必激动,你又没有见过她,她不是我们村子的。”

魏西晨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似得,黎清心里也很惊讶,原来魏西晨在此地,而且掩藏的很好,怪不得官府的人以及魏家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这是妙玉多日之前从河边救回来的,当时受了很重的伤,不仅失忆了,还伤到了眼睛,老夫怀疑这小伙子的伤来的不同寻常,还请黎娘子保密。”

姜复生自是知道黎清的品性,这件事恰好被她看见了,也无可奈何了。

“无碍,此人我认识。”

魏西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的晕了过去。姜复生和妙玉两人将他扶到床上,扎了几针。

“黎娘子说认识此人?”

“他是县里书铺的少东家,应该是上京方向的人,背景不简单。”

黎清将书铺掌柜透露给自己的讲给了姜复生听,姜复生连连慨叹。

“这河上盗贼猖獗,朝廷多次派兵剿灭无用,水上行商之人确实没个安全保障。”

“我爹爹说呆子身上的刀伤并不是寻常的刀伤,原来竟然是盗贼砍的。”妙玉在一旁道。

不寻常的刀伤?黎清只能在心里对魏西晨烧上三炷香了。她即刻动身去县城告诉掌柜这个消息。至于人嘛,看魏西晨这幅模样,确实不易舟车劳顿,还是就留在这里养伤吧。

“魏公子的修复能力还算强,脑部的淤血散去的和快,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够视物,甚至恢复记忆了。”姜复生道。

“我代他多谢你们了,这件事我会通知掌柜,叫他准备些上好的药材和银钱。”

妙玉并没有听到黎清说要把呆子带走,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呆子那么好看,她真想永远看着他。

第114章定有蹊跷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4章定有蹊跷黎清走的时候,魏西晨还没有醒过来。她还了马车,立刻找了机会瞬移到了县城里。

“什么,我家公子找到了?”掌柜压着声音,立刻将黎清拉进了内室。进了内室,掌柜的仍然是不敢大声说话。

“在那里?还好吗?”

黎清道:“大叶柏村的姜大夫家里,受了伤,失忆了,眼睛也看不见了,不过……”

还没等黎清说完,掌柜的惊呼,随即愧色难当。他家公子怎么会落到那般田地?

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公子,让他差点儿丧命。早知道就该自己去了,都怪他。

“别急,正在慢慢恢复,以后还是如同正常人一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黎清道。

“人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掌柜说着说着竟然从怀里抽出手帕抹泪。

黎清顺便将话本卖给了掌柜,前些日子生病闲置在家,写了两个话本,揣着八十两银子,黎清回到了自家铺子。

掌柜目送走了黎清之后,转身进了暗室。

“主子在大叶柏村,派暗卫前去守候,切记不要声张,遇刺之事,定有蹊跷。”掌柜对暗处说道。

“知道了。”暗处传来一句话之后,便再无响动,亦如之前。

掌柜拿起架子上的一把刀,仔细看了之后又放了回去。

这算是欠了黎娘子的情么?

掌柜走出暗室。

…………

“主人,那人死了。”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抱拳对面前的人禀告道。

“哦?尸体见到了?”主位上一男子低头把玩着手上的两颗珠子,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地上跪着的黑衣人。

“二十几天了,死不见尸。”

“没有见到尸体,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他死了呢?”男子伸手一抓,两个珠子相撞,受到压力落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主人,他被我们的人砍了一刀,脑袋上挨了一闷棍,落进了水里,二十几天都没找到,估计是喂了鱼了。”

“哈哈哈哈。”主位上的男子忽然站起来,扶起地上的黑衣男道:“那些人处理好没?”

主人竟然亲自扶他,黑衣人受宠若惊,顿时他说话也结结巴巴了:“已经……已经处理干净了。”

“好,做得好,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吧?”男子面带微笑,捡起地上的一个球,拉着黑衣人问道。

“是的,此事只有我和主人知道,再无第三人。”

黑衣人忽热觉得背脊发凉,然后闻到一阵异香,随后脑子一痛,鼻子一凉,鼻孔里缓缓流出一注鲜血。

“主人……你!”

黑衣人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只有死人才不担心暴露。”男子掏出一把短匕首,狠狠的插在地上黑衣人的胸口,随后慢慢的将他的手放在匕首手柄上。

“来人啊!”

立刻有人推开门进来。

“主子。”两个侍卫抱拳道。

“处理干净。”主位上的男子嫌弃道。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方丝帕,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指。

“是。”两个侍卫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觉得分外晦气。又是一个急于向主人表达忠诚的人。

“呵!死了,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男子走进内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插着针的布娃娃,使劲儿的蹂躏它。

他双目赤红,宛若疯子。

“你死了,你那个贱人母亲就会郁郁寡欢而死,我母亲就是府上唯一的女人,我看这府里,谁还敢欺负到我们头上。”男子将手上的巫蛊娃娃扔进一旁的火盆,不过片刻,那娃娃就烧成了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魏西晨醒来之后喷出了一口淤血,他的眼睛又清明了许多,后脑勺的淤青逐渐在消亡,脑袋里的记忆由最初的迷糊没有画面,逐渐能够想起一点点。

他想见黎清,但是黎清不来,他没法子找到黎清。

就这样熬过一个月之后,黎清再次去送药。魏西晨的眼睛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影子,他死死拉着黎清的袖子,让黎清带他走。

“你认识我,为何不带我走?”魏西晨可怜兮兮的,拽着黎清的衣袖不松开。那模样与当初的睿智魏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黎清心神一动,道:“我已经告知你家人了,他们没来接你回去吗?何况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哪里能够将你带走呢?”

不对啊,按照掌柜对魏西晨的重视,他不会丢下魏西晨一个人在此处不管不顾的。

这么一想黎清便问姜复生:“没有人来找过他吗?”

姜复生道:“只是见到门口放了些名贵药材和银两,并未见到人。”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公子果然不是寻常人。姜复生虽然这般想着,但是心里更担忧的是魏西晨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黎清疑惑,这就奇了怪了,掌柜居然没有派人来早料他家主子,那么只有一个缘故——魏西晨遇到的不是普通的贼盗。

如果是普通的贼盗,掌柜除了送来东西,必定还会派来丫鬟等的照顾。这悄悄送来了东西,不问不理,必定是有鬼。

黎清伸手握住魏西晨的手臂道:“听着,你叫魏西晨,在这里休养是你目前最好的去处,我家并不安全。”

暗处的暗卫目睹了自家主子像个孩子似的拉着一个妇人不放手,不觉得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

他们想若是主子恢复之后还记得今日的所作所为的话,定然会悔恨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你认识我,那么我也一定认识你,你给我一种熟悉感,我要和你走。”

魏西晨失忆之后,连说话的吐词都变得油腻而幼稚了,黎清在心里吐槽。

她当然不能答应魏西晨的要求,家里除了孩子外,就只有女眷,更何况她家根本就没有住的地方。

最后两方妥协,黎清每七天来看他一次,魏西晨必须保证自己好好养伤。

这么一来,妙玉对黎清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三分敌意,对黎清的态度也没有了以前的热情。

第115章学堂事迹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5章学堂事迹“黎娘子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少来我们这里吧,谁知道你不会带来危险?”

妙玉打开篱笆门,将黎清送出门,至于魏西晨则是被姜复生送回了房间。有了黎清的承诺,魏西晨安宁多了。

黎清原本低着头看路,听到妙玉这酸涩的话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

真是个小姑娘呢!

妙玉才豆蔻年华,比起黎清这个有十岁孩子的母亲来说,确实是个小姑娘。黎清无论是三观还是心里都比一般人成熟许多,谁让她活她第二世了呢?妙玉这点小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魏西晨长得的确一表人才。”黎清道。

妙玉一下子被揭开了面皮一样,羞涩的低下了头。

“但是你们相差甚远,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妙玉惊诧的抬起头,旋即又低下头,眼底一股莫名的情绪流过。

多余的话黎清也不愿意再说,这是妙玉自己的选择,更何况妙玉与她非亲非故的。

等魏西晨回忆起来了他自会做定夺。

黎清手持小皮鞭,坐上牛车,晃悠悠的带着微微的灰尘而去。

妙玉看着黎清远去的背影,心里恨道:“不过就是一个老寡妇,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和呆子?哼!”

她转身进了魏西晨的房间。

魏西晨此时盘腿坐在床上,感觉到有人进来,像是妙玉的身形。

“呆子。”妙玉乖俏的喊道。

魏西晨道:“妙玉姑娘,我不叫呆子,我叫魏西晨。”

妙玉笑。

“不如我就叫你魏哥哥?”

魏西晨不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樗夫子手持一本《易》在学室内走动,念完这句,他稍有停顿。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云及起来答道。

樗夫子摸着自己略显花白的胡子,微微露出满意的笑:“嗯。”

他接着道:“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得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其道顺乎,承天而时行,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谁来对此句解释一番?”

管尚轩见方才云及已经在老师面前出了风头,自然是不甘落后,立刻起身道:“坤乃地,地顺天而动,故其德之至柔,而地之动,是生养万物,其规律乃永恒,是为动之刚,有德行、守规矩,不乱乎章法,顺应而为之,方能成事,做好事,积累功德的人家,必定会有好报,反之则为恶报,像臣子、儿子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过,绝非一朝一夕造成,而且没能尽早辨别。”

管尚轩顿了顿,接着道:“夫子还有一句没有念出,‘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应当顺势而为,尽早提防。”

樗夫子笑着摆摆手,让管尚轩坐下:“尚轩之言,言之其皮,还有谁愿意起来再解释一番?”

顿时教室里的学子面面相觑,良久无人起身回答。樗夫子见此,难免有些气,教了这么久的学生,就没几个真才实学的。

管尚轩提起笔尖子藏在身后,悄悄戳了戳云及桌上的纸张,“快起来呀。”

樗夫子生气很可怕的,最近对他们严苛了许多,以前上课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是逮着谁,谁倒霉。上次手板心儿的戒尺痕还在隐隐作痛呢。

云及立即写了一张纸条,从桌子侧面抛给管尚轩,纸条道:“我也没有好解!”

樗夫子扫视了室内的几十名学生一眼,将云及与管尚轩的一举一动收在眼底。这两个小子,对自己这个老师表面上恭敬的很,课堂上又怕还又要捣蛋,最后还是这两个皮娃子学的最好。

如此,不如就……

“云及,你有何解?”樗夫子走到云及面前,用手敲了敲他的桌子问道。

“夫子。”

“怎么?你说不出来?”樗夫子看向讲桌上的戒尺。

云及立刻道:“说的出来,说得出来。”

嘤嘤婴。

“学生认为,万事万物顺应天命而有常,天地轮转,皆为变,变则动,动则新,然天地静之处包容万物休养生息,坤乃地,地顺天而运转,积累德善的人是顺天而为,必福泽于四方,反之逆天而为,必遭天之戮,君主与父子之前的仇恨不是朝夕能成,而是没有早日革除弊疾之故,可以说是一叶知秋,顺理成章了,凡皆有因果,因果轮转,只在一念之间,但其过程是渐进的。”

樗夫子走回讲桌案几旁,放下书,拿起戒尺,对屋子里的几十个学生道:“今日课业便是将此经义写成文,明日交上来。”

见樗夫子没有拿戒尺打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云及和尚轩回去之后,再研读,明日一并交上来。”

云及知道自己回答的不是很好,但是他有娘亲啊!哈哈哈哈。

回去找娘亲讲解一下就明白了。

黎清正在家里整理内务,见两个孩子回来,她还没来得及问晚上想吃什么,就被两个小鬼头拉到书房里去了。

“娘亲,今天夫子不满意我们的回答,叫我们回来研读,可是我们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黎清看着书上的句子,顿时笑了。

原来你们也有今天啊!

三个人在书房里讨论了好一会儿,最后云及才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娘亲厉害。

翌日,云及和尚轩交了自己的作业,便开始做夫子出的题目。

樗夫子让学生们看书,自己则是批改交上来的作业。大部分学生都不同程度的抄袭了云及和尚轩昨日的回答,他差点儿气笑了。

等拿到云及的时候,樗夫子眼前一亮,这样的经义解释才是他想要的嘛!好小子,果然藏拙。

樗夫子将云及的答案放在一旁,接着拿起管尚轩的,这一看,可不得了。樗夫子盯了一眼管尚轩,有看了一眼端坐在位置上看书的云及,接着拿起云及的作业纸与管尚轩的做对比。

“……气死我了。”这两个娃子真是越发的胆大包天,作业写的几乎一模一样,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就算住在一起,作业也是一起做的,难道连这样基础的东西都还不醒世吗?

不管谁抄谁的,老夫今天都不会放任他们下去了。

第116章挨戒尺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6章挨戒尺樗夫子看着案几上的戒尺,不禁拿起来摸了摸。

下午下学之前,樗夫子将云及和管尚轩单独留了下来。

“留他们做什么?开小灶吗?”一旁的学生们议论开了。

“瞎说,我今天见夫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这两个要挨打了。”一个的大小眼佝着肩膀,抓着自己的书包说道。

“咦~快说说咋回事?”不明所以的学生们立刻开启了八卦模式,一脸奸笑的盯着大小眼。

“不知道,反正就是夫子生气了,好像是因为昨日的作业。”

“哈哈哈哈,这可是夫子的得意弟子,看他们平日里嚣张的模样,特别是管尚轩,貌似有些背景,我们见了也不敢说,而云及那小子,有个厉害的老娘,我们就更不敢得罪了。”

“被戒尺又怎么样,还不是夫子对他们的鞭策,不像你我,努力一场,夫子连正眼都不给呢。”另一个学生翻了个白眼。

另一处学室,刘安云走了出来,他是年纪大点儿的学生,学的东西和这些人不一样,夫子上午给他们授课,下午便让他们和慕名而来学习的人一起自行钻研。

云及师弟虽学识能够与他们这群人匹敌,甚至居上,但因为年龄太过稚小,夫子便一直让他听课。

这会子自己下学,却听到有人在说自己师弟的坏话,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下学了,不想留下来打扫、学习,堵在门口作甚,未免有碍观瞻。”

在站的十几号人见刘安云被他们炸出来了,赶紧脚底抹油,一起遛了。有什么话,在村学面外去说。

刘安云就像村学里的高年级学长,他的话具有一定的威慑力。自从他哥刘安庆考上秀才进了县学之后,他就成了村学里暗地里的老大。有他的庇佑,云及和尚轩在学堂也算是横着走的那种。

“你们两个这次是要气死老夫。”

樗夫子一个戒尺“啪啪”的敲在案几上,吓得云及和管尚轩两人差点变了脸色。

云及悄悄用余光瞟了瞟管尚轩,最近不是不知道夫子吃了炸药,一点儿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还敢抄我作业,这下子死定了。

管尚轩同样的用余光盯着云及,两个人进行了一场没有肢体感应,也没有话语对答的心理交流。

“清姨只有一个,我再怎么加上自己的见解,也做不到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还不是某人强行抄我的。”云及在心里对管尚轩鄙视了三圈。

“谁看了谁的,我不追究了,但是罚你们是肯定的。”樗夫子拿起戒尺,准备打手心。

管尚轩见状连忙道:“夫子,我们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管尚轩这般支支吾吾的,便给他一个机会解释,樗夫子暂时放下了戒尺。

“是我们昨日归去,一起讨论了,然后得出了相同的结论罢了。”管尚轩低下头,企图借此蒙混过关。云及暗中呼了口气,还好没有供出娘亲。

樗夫子还以为管尚轩会给出什么样的理由,要是说受到黎娘子的启发,他或许还能放了这两个。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两个孩子做了错事,还死不承认,特别是管尚轩。

樗夫子郑重的拿起那把戒尺,对管尚轩厉声道:“伸出手来。”

管尚轩看了看云及,随后一副即将就义的模样,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这是第一个打他戒尺的夫子,之前在沐州无论他如何调皮,夫子都不会打骂他半分。自从到了樗夫子门下,他就没少挨戒尺。

至于云及,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樗夫子对云及别提多和颜悦色了,跟亲孙子没什么差别。

云及上次被自己带出去掏鸟窝,结果摔了一跟头,擦伤了手,出了点血,樗夫子逮着自己就开始骂……嘤嘤婴。

若是樗夫子知道管尚轩心里的想法,必定会更加愤怒。

拜托,自己做了啥子错事,心里头没得点比数吗?

摸着火辣辣的右手手心,管尚轩心里苦,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樗夫子又道:“知错了吗?”

“学生知错了。”管尚轩低下头,眼眶里满含泪水。

“云及呢?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吗?”樗夫子又看向云及,他的语气果真没有对管尚轩那般严厉。

云及忽然被点名,慌张得应答道:“学生……学生不知。”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今日罚你,你要记得我为何罚你,把手伸出来,明知有错而为之,是为错。”

云及伸出手,樗夫子在上面打了三下,力道不轻但也不重,和打管尚轩的力度是不相上下的。

“夫子,学生知错。”云及抱手而礼。

樗夫子摸着胡子,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管尚轩见装,也礼道:“夫子,学生也知错。”

“嗯,你们回去吧。”

“是,夫子安,学生告退。”两人再次一礼。

越临近考试,这两个孩子越是浮躁,再不镇压一下,还不知道考成啥样儿呢!

对于从来没有失败过的两人来说,失败一次,将会形成致命的打击。

管尚轩的确是个有活力的孩子,但是他领悟力比云及还差了一点儿,为人也十分放荡不羁。好好的云及乖娃子差点儿都给带歪了。这才是樗夫子生气的真正原因。

云及平日为人随和恭谦,为君子之典范。自从管尚轩来了之后,他的确在云及身上看到了一种新生灵气的勃发,但是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东西滋生过了头,不然会害了云及。

“云及,咱们可说好了哈,这件事我们谁也不提,别让清姨和姜奶奶知道了,不然她们会担心的。”

“嗯。”

云及看了看手上戒尺留下的红痕,那红色正在逐渐消去,等到家时,应该全然不见,所以他并不担心被看出来。

“让我看看你的手。”云及对管尚轩道。

管尚轩手上的痕迹也在慢慢消退,只是似乎樗夫子下手重了些,有的地方乌青了。

“还疼吗?”云及问。

“不疼了。”管尚轩强扯出一个笑容。

第117章无福消受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7章无福消受两人刚回到家中,黎清就见其神色不对,那是一种做了亏心事想要掩藏的感觉。两只回来后直奔书房,开始弹琴吹箫。

既然他们不提,那么黎清自然也不去道破。

云及和尚轩见黎清没有来过问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惊险了。

“我们再演的自然一点儿,别被清姨看出了端倪。”尚轩道。

云及白了他一眼,道:“想靠演技蒙混过我娘亲,那是痴人说梦,我们只要不说就好,我们不说,娘亲是不会过问的。”

尚轩点头,十分赞同。

他做贼心虚似得朝门口望了望,见无人打扰,便认真的吹起了洞箫来。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黎清不问不代表姜氏看不出来。

饭桌上,两人的异样被姜氏一语道破。

“尚轩,你今日怎的光吃饭不吃菜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姜氏往尚轩碗里夹了一块儿肉,关切的问道。

管尚轩一脸懵比,他只是埋头吃个饭,就被姜奶奶看出有心事。

天啊!姜家一家子都是魔鬼。

“没,没有啊。”管尚轩强道。

黎清在一旁笑,她看云及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呢。

这两娃子绝逼又闯祸了。

“说说今日做了甚?”黎清对云及道。

云及一听,差点呛到,忙道:“没,没啥,就是读书,习字,以及做夫子出的题,并无其他。”

“可真?”黎清追问。

“千真万确。”尚轩道。

黎清看向姜氏,笑道:“孩子们的事儿让孩子们自行处理吧,我们吃饭。”

姜氏这才作罢,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黎清笑眯眯的看着管尚轩端碗那只手上的红痕。

被夫子罚了戒尺,说出来确实不太光彩。

尚轩这孩子从来都是调皮的,不过也只在私下里,正式场合尚轩很知礼节。

不过是些小问题,不妨事。

翌日,云及和尚轩再交了一份作业给樗夫子,云及的内容大致没什么变化,管尚轩的虽然与云及有相似之处,到底还是糅合了自己的见解。

时间过得十分迅速,转眼便是院试。

黎清和姜氏准备好院试所需,在院试前两天便订下了客栈,管家的管老爷子亲自来陪考,樗夫子亦在此列。

姜氏则留在家中看家。

院试一试三天。

第一天考天文律法与诗词算学,第二日考经义与策问,然后暂考三日,三日后榜上有名者进入面试,面试结果则为当天出。

这次黎清专门让铺子里做了餐饭,装进盒子里,让两人带去考场里吃。怕吃了冷食而拉肚子,黎清特地吩咐后厨不放油,还带了个小火炉。

一大早,两个娃子就提着考篮入了考场。

这一次考试比起前两场来要猛烈些,考试的内容取消了墨义贴经,增加经义策问。一个是考死记硬背,一个是考学以致用以及对时政的看法。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黎清目送云及与尚轩进了考场,便请管家老爷子去了自家后院凉棚处喝茶。冬天时黎清在此种了一棵葡萄藤,正好阳春三月发了牙。除此之外,院子的墙角都被黎清种上了不同的花草绿植,正长得旺盛。

管家老爷子本想一直在考院儿门口等着,黎清好言相劝他才作罢,肯与黎清去一同喝茶。

“汤臣那娃子取得一个好媳妇。”

管老爷子见了黎清的铺子之后,不禁感叹道。

郭罗氏为两人摆上杯子,斟了茶,黎清让她将店里的点心端出来予管老爷子品尝。

“这些日子,尚轩孩儿倒是麻烦你了,多谢你帮我照顾他。”

管老爷子话及起身对黎清一礼,黎清赶忙扶着他坐下,道:“老爷子客气了,什么照顾不照顾,尚轩懂事的很,不曾操过什么心,倒是我家云及承蒙他照顾了。”

“云及也是有大造化的人。当年大师为我家尚轩批过命,大师言,尚轩不易在家久居,否则害命,果不其然,尚轩出生一年就大病小病不断,送到飞鸿岳家才得以安宁,之后他一直都在漂泊,没有定居之所。”

这次管尚轩在姜家待了一年,都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足以说明姜家的风水好哇,十里塘又有名师坐镇,得天独厚。

说实话,管老爷子都觉得每月送给姜家的物资都过少了。他每回见到尚轩,看他那通身的气派逐渐有了大家风范。这哪里是那么一点点物什就能个换回来的?

“尚轩这孩子周身有灵气,实在是叫人看了一眼就喜欢。”黎清笑着说。

话间,郭罗氏慌张跑了进来,道:“娘子,外面来了个模样英俊的男子,想要见你。”

“哦?他可自报家门?”

“他说他姓魏,与娘子有交。”

魏西晨?七日前去看过他,他恢复的不错,不曾想这么快就已经大好了。

“请他进来。”

“是。”

“黎娘子。”魏西晨披着一貂皮大衣,走到黎清面前,郭罗氏已经搬来了凳子,他也不客气,径直坐了。

“魏公子。”黎清也回了一声,顺便介绍道:“这位是管家书铺的管老爷子。”

魏西晨道:“管老爷子好。”

“这后生倒是气派非凡。”管老爷子笑道。

“老爷子谬赞了。”魏西晨抱拳一礼。

管老爷子似乎看出了魏西晨与黎清有事要谈,主动起身让位,“听说汤臣媳妇这店里的饭食别具一格,老夫今日想尝尝。”

“能得您的垂青是我这小铺子的荣幸,今日老爷子的饭食就算在我头上了,玲花,给老爷子找个安宁的地儿,上我们店里的招牌。”

“好咧。”郭罗氏从后厨走出来,笑着对老爷子道:“老爷请。”

两人出了门。

魏西晨便坐到方才管老爷子坐过的位置上。

“此次要多谢黎娘子了,稍后会有谢礼送到黎娘子这里。”

“魏公子不必客气,你最应该感谢的是救你之人。”

“这……我已经感谢了,只是他们居然想让我做女婿,这怎么能行?我有未婚妻,尚不可辜负,何况天齐律法规定未成亲前不得纳妾,否则抄没家产,我又怎么敢?”

魏西晨一脸委屈。

“哈哈哈,想不到魏公子还能遇上这等福气,我看妙玉姑娘是个不错的。”

“妙玉姑娘是个心善之人,但魏某实在无福消受。”

第118章院试(一)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8章院试看着妙玉姑娘哭哭啼啼的模样,他虽心有不忍,但是他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去养外室的,而且妙玉又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他魏西晨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虽然未婚妻是母亲做主安排的,他之前却有见过一面。对方长相柔美,又性子温婉,不失智慧。这才是自己的女人。

他不能在外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所以姜妙玉以报恩之名要挟他时,他宁愿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也不愿辜负了未婚妻。

“此事揭过,今日你来此有何要事吗?”黎清问道。

魏西晨端着茶杯,吃了块桌上的点心道:“谈上次没能完成之事,不知黎娘子还是否愿意?”

“哦,整个乐旭就你一个人看中了这其中的商机,自然是愿意的。”黎清从屋子里拿出一个木箱,打开拿出里面的计划书。

“这是我写的一些未来规划,你再结合你的具体能力,加以修改,我的前提是利润五五分,并且任何时候都不能牺牲我的利益。”

魏西晨翻开这份计划书,只看了第一页刚略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所蕴含的商机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民以食为天,吃饱了便会开始寻求娱乐。要是能够做成一体的,那得赚多少钱呢呐。还有一些附加的创意,比如说,做公共交通。有这个设想,造出长款马车来也不是事儿啊。

黎清这份计划,不仅涉及到了陆地上,就连河上都插了一脚。陆地上主要是茶叶、食肆、酒家、布庄……等,并且是呈体系性发展,具有很强的未来远观性。

他们魏家要运送大批物什,通常都会选择河运。至于海上的生意,至今未曾涉略。

这些年来,海盗和河盗猖狂,好多商人都被劫掠过。他们有的不杀人只要钱,有的杀人越货,这就导致了死在水里的商人越来越多。又因为水运通常都是大宗,很多东西走陆上马车运输太麻烦,很多商人铤而走险。

魏西晨坐在桌子旁认真研究了一上午,根据自家情况进行了部分调整,之后形成了一系列的实施计划。

就在他研究期间,黎清已经将契约拟好了。

两人很是愉快的请了管家大老爷和苏徐宁作保签下了契约。

然后魏西晨便开始着手进行实施。

黎清从西郊找了几个可信的人一起和魏西晨派来的厨子学做菜,最后这些人会成为众大厨,然后继续收学徒。随后开分店。

不过乐旭就黎清这一家了。

黎清还提出了一种加盟的想法,这些东西迟早会有人眼红,还不如直接推行出去。让人到总部培训,然后自己开店,缴纳加盟费呢。

此事为后话,暂且不说,只看当下。

云及坐在考场内,等待分发试卷,村学里和他一起考得,除了管尚轩,还有刘安云以及另一位同县师兄,这位师兄从小勤奋好学,听闻十里塘有贤达,自己主动来跟随学习,也就和云及一同参考了。

因为这样的考试已经经历过两次了,云及对考场的氛围也是越发的适应。先前进来的时候还紧张过一阵儿,这会子已经全然冷静下来了。

管尚轩就在他隔壁,尚轩进来之后如同变了个人似的,严肃的不得了。

等唱完保,云及拿到了自己的试卷。

等考卷拿到手上之后,考场内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这么难?”

“天哪!我这次怕有愧于父亲的期望了。”

“这题出的竟然如此刁钻。”

见考场内如此嘈杂,主位上的苏徐宁坐不住了。

“监考官呢?还不快速速静场。”

“肃静,肃静,考试已开始,肃静。”监考官们举着肃静的牌子边走边喊。

一众考生都不敢再喧哗,得赶紧提笔写才是。万一下午考试结束还没写完,那就糟了。

科考最忌讳的就是留白,这会影响在考官心中的印象,甚至丢掉考试机会。

天齐的律法包罗了中央朝堂到寻常百姓,汇编成一部《天齐刑律法全》。上罪不可饶恕,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为重刑法——主凌迟、断头、腰斩、诛九族。

有些官吏犯罪轻,依旧无法赦免,便处以刺配、安置、编管,前者为罪者流放,后两者为限制自由。

除此之外,还有商法、民法等一系列涉及到民生方面的法律。

最开始是默写处十恶不赦的重罪根据哪条刑律。这些在过目不忘的云及面前不算什么,他能够背下整套《天齐刑律法全》,但是后头的几道题,考法却涉及了一些实际案例。

想要做官,熟悉天齐律法是必须的,这个无可厚非。做律法的题,必须先对律法熟悉,才能对症下药。

云及仔细读了题,然后找到其相对应的律法,进行逐句分析,最后得出答案。由于他们没有涉及到官场政治,所考律题皆不出商贾、百姓。

接着就是算术题,云及的算学比起去年又有所精进,这几道算学题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何况他受到了黎清的启发,有了一定的现代数学思维。

黎清本身不具备古代的算学思维,她从一开始就学的是现代数学,所以对云及的算学教导也是多采用现代数学的思维,就连管尚轩啊也从中受了益。

像科考的算学,多是与实际相关的应用题。像什么鸡兔同笼,和尚吃馒头,荷叶高度等算学题,基本上用几何与代数就可以解决。云及就是受到了黎清现代数学思维的影响,做起此类题目来越发的得心应手。

考场内有专门的人报时,云及写完最后一道算学题已经午时了。主要是前面律法案例题他用了太多时间,导致后面算学写完就中午了。

照例是要吃东西的,这次娘亲给他准备了饭菜,终于不用啃馒头了。

云及收好纸笔,拿出饭菜来吃。黎清有意让郭罗氏做饭的时候克制香味,避免传的太远,影响了他人。

但是食物的香味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怎么会隐藏的住呢?

第119章院试(二)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19章院试云及刚打开饭盒,那香味就飘到隔壁去了。好在隔壁是管尚轩和刘安云,不会有不好的反应。

但是管尚轩和刘安云的旁边是别人,所以注定还是有人遭殃。毕竟黎清一视同仁,给几个孩子都准备了同样的饭菜,并且放了小火炉在旁边保热。

“嚓,是哪个瓜在吃东西,老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计算思路,又给打回原形了。”刘安云隔壁的人小声吐槽道。

因为在考场,所以他不敢大声喧哗,只好拿出自家娘亲做的秘制酱菜配上馒头吃了起来。尼玛,再不吃隔壁的香味都让自己的让口水都滴道考卷上了。

其实最痛苦的莫过于茅坑旁的考生,他们正塞着鼻孔,嘴巴出气。这个位置真的十分考验人的毅力,还能让人饿着肚子写完考卷儿。

呵!在茅厕旁边吃东西,除非是饿死鬼,一般的书生还是很注重颜面的。通常这个位置的考生都会很难忍受,然后一急之下,脑袋发懵,考试失败。

为了不在茅厕旁边考试,云及通常都会起很早,然后在前十几个入场,所以他一直占领了很好的地势,一般是天时地利人和。

饭后,云及坐在位置上歇了会儿,开始写下面的题。接下来的题就是写诗和词。

好在没有赋,赋太讲究格律了,依照他现在的水平,需要一天的时间,诗词就不一样了,有时候兴致爆发,他一会儿就写出来了。

词兴起于唐末,发展到了天齐的时候,已经历经了几百年,早在天齐建国五十年时,就被文人化了,所以朝廷将词的考查也列进了科考之中。

云及先看了诗的题目,这题是从名家经典中选出来的句子。一般的题目都是这样的。出题人很精明,他可能将一个句子拆分,提取其中的字组成题目句子,来考察学生的辨别能力,这是最难的。

有懒一点出题人,会直接从经典里选句子。得到这样题目的学子就偷着乐吧。云及就拿到了偷着乐的题目。

“有归欤之叹音。”

这句话选自王粲的《登楼赋》,不用多想,这次主旨为乡思。此句前后都在讲如何思乡,这里用了典故。

云及定下了主旨,开始构思诗句了。他从没有乡思之情,遇到这样主旨的题目对他来说是有难度的,一切只能依靠想象。

想了大约半刻钟,云及终于写下了一首中规中矩的七律:“寒天尚可一阳生,数九风烟入古城。万户节来思水饺,孤心别后忆羊羹。亲人何必长思我,此夜偏逢梦不成。游子登高身在北,浮云望断第三层。”最后一句正好化题目为典故,怎么感觉越看越完美呢?

云及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刚刚写在草稿纸上的诗,觉得应当没有问题了,便慢慢誊抄在考卷儿上。

接着便是词题,题词元宵。

云及的词是黎清手把手教的,不过他现在只会十几个词牌,考试应该没问题。

云及打算用简单的词牌,他先学的诗,后才会写词,词对他来说确实没有诗那般熟练。

至于元宵,他的元宵可是娘亲陪着过得,娘亲亲自做的元宵汤圆,他吃了不少呢。

于是云及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

“临江仙——贺年羹

地梨圆团兼菱角,晚松一碗清亨。鲜香别是一时惊。问君何物,此系贺年羹。

瓢饮陋巷虽箪食,荣华富贵皆轻。忘忧犹可梦中行。心怀天下,无计苟营营。”

云及仔细读了,确定没有格律上的错误,也没有用词不当,便抄在了考卷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早早的就完成了今日的考卷儿。

他不敢大意,端坐在位置上仔细检查起自己写的内容来。

隔壁管尚轩被词给缠住了,正在冥思苦想中,而刘安云则才开始写诗。不过还有两个时辰,不必着急。

云及觉得自己写的没什么问题了,便拉响了考铃,管尚轩他们抬头看了一眼,给了个笑容给云及,随后便埋头奋笔。

监考官将云及的考卷检查了一遍,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便收走了,云及跟在他后面走出了考场。

这次是考完就可以走,外面有很多守着的陪考的,云及怕一出去就引起围观,便找了个柱子倚在那里。主考官苏徐宁见云及不敢出去,暗暗的笑了笑。

云及的试卷他并未翻看,而是将其送去了后屋。

这次依旧是锦州府派人来做副考官,唯一不同的就是,考试不仅要糊名,还要眷录。

从县试到院试,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只会越来越严格。其实考试也算是足够的人性化了,采取逐步严格,让学生们逐渐适应考试的氛围。

毕竟这也不算是正式的考试,拿到秀才称号,只是参加科考的敲门砖而已。

当年姜氏很骄傲自家出了一个秀才,并且姜汤臣的学识和一般书生比,确实醇厚许多,很有希望考取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毕竟姜家祖上是做过官的,虽然都是些小官,但底蕴在那里。所以姜家其实也算的上是一个小小的书香之家。

云及的天赋比起姜汤臣更上一层楼,发光是迟早的事儿。如果这次云及能够夺得院试第一,那么苏徐宁将会把云及以神童的身份举荐给朝廷。

管尚轩终于写完了元宵词,他检查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大的疏漏,便拉了考铃。管尚轩交了卷子之后,哪管什么形象,挎着考篮,向云及飞奔而去。

“云及弟弟不愧是你啊!有几把刷子。”管尚轩一把拍在云及的肩膀上,笑道。

“嘘!”云及示意管尚轩安静。“里面的人还在考试,莫要激动,若是他们考试失败,找你寻仇可如何是好?”

“哦!你说的有道理诶。”管尚轩拉着云及就往外面走。

云及本意就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却不曾想被管尚轩破坏的一干二净。

“快看有人出来了,是两个小娃子。”路边有人惊呼。

云及扶额,管尚轩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对云及道:“我们是第一个出考场的,要走出英雄的步伐来。”说罢,管尚轩挺胸抬头做出很帅的样子,如果忽略他挎着的篮子。

状元是我儿砸

第120章院试(三)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0章院试云及觉得自己的脸快被烧化了,他还没有经历过引人注目呢。

樗夫子和管家老爷子在客栈等待两人,至于黎清因为忙着和魏西晨交接事务,而回了芋头嘴。今日樗夫子一大早便去见多年的老朋友了,没有和他们一起。不然黎清请去铺子喝茶的还有他才对。

晚上去黎清开的食肆吃饭,黎清让郭罗氏做了几样小菜,给樗夫子和管家老爷子下酒。

魏西晨下午就回去了,他和黎清讨论了几个时辰,终于确定了最后的计划,一旦计划便要开始着手完成了。黎清没有收魏西晨送来的礼,而是在他那里预支了一千两银子,等院试结束就将西郊那片地完整的买下来。

云及等几个明日还要考试的,都在后院儿吃饭,黎清是女人,也没有和樗夫子他们在一桌。

樗夫子虽然是个文人,但他不拘小节,和管家老爷子谈的十分尽心,何况,管家老爷子也是个文化水平颇高的。

明日的考试还需几个学生全力以赴,所以黎清早早的就赶了他们去客栈休息了。管家老爷子邀请樗夫子去了他家的书铺,两人一同研究学术去了。

对于考试的几个孩子,樗夫子是相当放心的。之所以此次他会出现在县城,作为村学的陪考,还是因为苏徐宁的邀请,顺便见见老朋友。

人家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樗夫子也不忍心拒之不见。当年他是一怒之下,弃官归隐,留下一堆门生和朋友在朝堂之上。上次天灾,让有些人把他在蜀地的消息走漏了出去,才有了这次老友的千里来相会。

总之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做。黎清也没有闲着,她趁着云及考试期间,在县城的种子铺里大肆收刮棉花种子。

之前还要守着云及考试,现在云及长大了,已经长到她胸口一般高,她也不用一直守着了,尚轩和安云两会照顾好他的。

古代的孩子多半都知世早,在七岁之前是幼稚阶段,七岁之后就逐渐走向成熟,等到了十六岁就可以肩负起兵役了。

黎清自然也不会放任自家娃子不管。

只是改变了教育策略,更多的是实际行动的榜样。

翌日,天还未亮,街道上就已经走着三三两两的读书人了。听说这次参加院试的有接近二百五十人,却只录取一百人,直接咔嚓掉其中的五分之三。

若是云及此次成了秀才,他便不会在村学里读书了。樗夫子可以继续教他,但是樗夫子却让云及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

届时会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县学,另一个便是考进洛阳书院。云及好像有意愿进入书院就读,进入书院可不容易,书院考核的内容比科考还可怕,走的都是些偏门暗法。

能够进去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选择去县学就读。考秀才很容易,考举人就不容易了,一个是录取名额的下降,另一个是难度的增大。往后的考试就不会再考诗词,而是直接考经义策问,也没有面试。

云及想要往上走,所面临的难度会越来越大,管尚轩亦是如此。

虽然管家在乐旭算是一个大族,又与沐州穹县的方家结为姻亲。但是管家的能力也紧紧限制于这一隅,没有能够让管尚轩直接获得秀才称号的本事。所以管尚轩也只能靠考试,一步一步的上去。

云及几人吃了早饭,带着同样的装备通过检查之后进了考场。在这期间发生了个小插曲,有人身上被搜出了小抄。这就很尴尬了,夹带小抄入内,直接取消考试资格,被监考官派人扔出了考院儿。

那个被发现作弊的书生拼命的否认,说自己没有作弊,小抄不是他的,他没有做过小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可是证据确凿,就算那书生在门前撞破了头,也不可能放他进去考试了。

围观者众,皆大为惋惜。

这好端端的靠实力不行吗?偏要走这旁门左道,这下子曝光于人前,丢了名声,失了脸面。

那书生失魂落魄,考篮也不要了,往客栈里钻,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云及,走吧,别看了。”管尚轩拉着云及进入考棚。

“我觉得那个人是被冤枉的。”

“何以见得?”刘安云道。

云及沉默了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直觉。”而且他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转瞬即逝。

“别多想,我们就要考试了,还是找个好棚子吧。”管尚轩拍了拍云及的肩膀。云及只是疑惑了一会儿,便将全身心都投入进了考试中。

他觉得自己面试的运气不会差,但是这第二场考试是硬战,必须好好打下去。

经义与策问,只有两种题型,但却是科考最难的两种。

云及认真的磨好了墨,再仔细的看题。

幸运的是,经义题都书樗夫子平日里讲过的,只需要他稍加润色就可以做答。云及提笔先在草稿纸上写上答案,经义一共五题,每一题大约用时一刻钟。

策问也同样是五道,看题目就感觉很多了,云及仔细读下去,却发现考题似乎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云及只好坐下来仔细思考着,反正时间很充足,他还能耗的起。

之前自家娘亲有买过策问题的册子给他们研究,再加上樗夫子每次都会讲到策论,云及对策问题目的做答还是有一定的心得的。

策问须得小心谨慎,稍不注意自己的观点可能偏了,导致文章产生了歧义,后果很严重的。

云及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往草稿纸上写自己的答案。云及不知道,由于他们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考题,所以策问的题目都出的很简单。都是一些对经典的解读,以及经义的理解性回答。

只有最后一个题涉及到了对家国政治的看法。

比如第一题:问:《孟子》有“性善”之说,《中庸》言天命之谓性,其旨同否?孟子言:君子三乐,何解?君子慎独?慎独之为何?周子《太极图说》言“五性感动而善恶分”《通书》言“诚无为,几善恶”,其义若何?

状元是我儿砸

第121章云及陷入思想桎梏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1章云及陷入思想桎梏第一题到此处还未完结,后面还有几个问。相当于一个策问实际上问了很多问题。

好在之前的经义五题用的时间尚且不多,否则这策问五道,恐怕时间不够。

云及虽然心里感觉不慌不忙,但手底下的笔速却暴露了他。他写着写着,汗水不自觉的析了出来。云及只能停下来,掏出手帕擦汗,然后又低头奋笔疾书。

时间一分一厘的流逝,云及越写越进入状态,连午时过了也未曾感知。直到最后一个字写完,他才恍然松了一口气。

他和时间赛跑成功了。

云及写完一个题便眷抄一个题,保证每一个字都不弄错。

他又检查了一遍,发现其实时间不多了,也就放弃了填饱五脏庙的想法,转而又仔细检查起来。

这一次不容有差错。

果然没有几个人提前交卷,大家都尽量挨到考试结束。

直到监考官都催促了,大家才依依不舍的将卷子交出去。

因为没有提前交卷,所以云及出来的时候很挤。通道实在是太小了,他一个人被护在中间,挤出了百人齐出的大军。等到了街上就好了,人都散开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出结果。

之前黎清说了不来接他们了,所以几个人也没有逗留,而是直接去了芋头食肆。

云及早就饿了。

今天的题量实在太大太深,以至于他忘记了补充体力,做题实在是太消耗了。

“回来啦!”

姜氏下午的时候赶到了县城,见到云及几人归来,忙笑着相迎。

“奶奶。”云及跑过去牵着姜氏的手。

“姜奶奶。”剩下的几人异口同声喊道。

“哎,都考的如何?”姜氏一脸奶奶笑。她看这几人愉快的模样,判定应该考的还不错。

管尚轩道:“还行。”

“不管考得如何,奶奶只要你们用尽全力就好。”姜氏招呼着几人进去吃饭,临近晚上,店铺已经关门了,也落得个清净。

桌上,云及几人正在火热的讨论着这次的考题,云及是几个人当众年纪最小的,也是天赋最高的。

在座的,除了那个来拜访贤达的学生年龄最大,十九岁之外,其他的学生都挺小的。管尚轩今年十四,刘安云十五六。整体来说天赋都不错,比及云及就显得逊色多了。

又三日,这三日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三个书生被发现死在房间里,其中有一个就是那天被发现家带小抄赶出考场的。

一时之间,乐旭百姓哗然。听闻仵作验尸得出全都是老鼠药给药死的。

云及听闻之后,躲在房间里,半日不出。

那书生作弊这件事他怀疑过的,但是为什么会死人?

苏徐宁很快介入此事,那三个书生的家长集体围堵在县衙门口,口里一直喊着找出真凶,碎尸万段。

毕竟培养一个读书人不容易,读书人很花钱的。那个被扔出考场的学生家里只来了个年迈的婆婆,听说是家里只剩她和孙子两个相依为命了。

当旁人将他孙子在考场上的事儿告诉她时,她悲戚的叫了一声冤枉,便气绝了。无奈,苏徐宁只好自己掏钱把两人运回家中葬了。

结果去得衙役回来说,那家人家徒四壁,除了点土豆就没有别的粮食了。而且此人在村子里的风评极好,十分孝顺。

苏徐宁结合这一老一小的表现,觉得此事大为蹊跷。

一个毫无财力又品德高尚的人,怎么会作弊,后面被人杀死了呢?所以其中定然有鬼。

为今这件事和面试搅在一起了,苏徐宁只能先完成面试之后,再亲自调查此事。

管尚轩找到黎清,给黎清说明了云及的异样。

“清姨,云及一直和我说,那个书生没有作弊,但是书生却死了,这件事对云及的打击很大,明日若是榜上有名,那么就要面试了,我怕影响到他发挥。”

黎清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去找他谈谈。”管尚轩重重的点头,道:“嗯。”

天快黑了,黎清拉着云及在几乎没什么人的街道上走着。路并不是石板铺的那种,而是人们踩出来的。大概宽五六米的泥路,偶尔还有动物的粪便,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躺在路上,上面还有被碾过去的痕迹。

像石板铺的,那只能在县城中的某些地方看到。

“娘亲,我们为啥出来啊?”云及显然还有点不明所以,照着以前,黎清早就催促他睡觉了,今日怎生的还有闲情逸致去散步?

黎清停下来,道:“小白。”

“娘亲。”云及眨了眨眼睛,仿佛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你觉得凡事顺其自然好呢?还是从中促成某种条件,助力其滋生好呢?”

云及很好奇,他家娘亲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他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两者应当有个前提。”

“哦?”黎清倒是对云及的回答略有些满意,能够在问题中找到自己的观点,黎清接着道:“如果真的要你选择其中一件,不存在前提呢?”

“这……”云及犹豫了许久,最终选择了后者,他给出的答案是:“顺其自然虽然是顺应了天命,但是在这人世间没有哪一件事不是人从中作梗弄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走向成熟。”

黎清笑了笑:“促进事务的发展固然是好的,牺牲也是有必要的,但是我们做事,若都图利益二字,又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又或者说我们在精神上参与了别人的事,又会怎么呢?”

“结果是这世间再无温情,并且秩序混乱,戈矛不止,还有人的痛苦。”云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黎清顺势道:“你真的以为那个书生没有作弊?亦或者是,你是不是将你自己带入了那个书生?”

云及瞳孔微缩,半晌都没有回答。

“云及,这世事多无常,又多有常,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遭遇而上身到了自己,娘知道云及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但是仅凭直觉就能够判定对方有没有真正的罪孽,你不觉得会显得很单薄吗?”

黎清半蹲着身体,到了和云及一样的高度。她定眼看着云及稚嫩的脸。

云及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娘亲这般认真的看着他,顿然一股子羞怯之心作祟,不敢直视黎清。

第123章院试第一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3章院试第一这次走的路线就不是黎清在芋头嘴这种普通店铺了,而是建设豪华的酒楼。

让顾客能够吃的开心的同时也能够玩的开心。

菜品发生了更本性的变化,融入了黎清的创意,再加上时代的特色,形成了一套体系的菜品——从开胃菜凉菜到热菜和汤等的体系。分成了不同的板块儿,更开通了外卖链接,可以预订。

除此之外,还形成了说书唱戏吃饭一体化格局,因而成为了一个完成的产业链,即将茶馆与酒家食肆完美的结合。

这就是前期有资金的快乐。

黎清打算空手套白狼,本金和跑腿先魏西晨出了,最后黎清可以用自己所得的利润填补应当支付的本金。

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么?偏偏魏西晨还吃这一套。黎清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当然是举双手支持咯。

关于经营方面,魏西晨有人脉,她无需担心。以后就可以逍遥的赚钱了。

云及这次的面试比起上次更难,苏徐宁有意要向朝廷举荐他。所以无论是主考官还是副考官都对他十分严格,所问问题也分外刁钻。

主考官苏徐宁先问了他为人之道,为子之道,为学生之道,最后居然还问为官之道。

他还没参加正式的科举考试呢,就问为官之道了,还好他有个宝藏樗夫子,夫子时常讲一些他年轻时候的官场打拼经历,云及稍微总结一下就可以回答了。

然后各个副考官轮流上场,问学识。所提之问皆不是常见的。他们都找些基本无人问津之言让云及剖析,甚至还让云及七步成诗。

云及被这群魔鬼折磨了老半天,才终于放他走了。云及黑着脸走出来,管尚轩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场外监考官看着呢,他也不敢问,只能接着走进面试场。

那群考官问云及似乎问上瘾了,对管尚轩也是一阵蹉跎,好在管尚轩有点儿底子,不然非得死翘翘不可。

面试都快结束了,考官们才猛然发现,面前站的已经不是姜云及了。

副考官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儿,道:“出去吧,等放榜。”

管尚轩立刻行了礼,麻溜的出了门。

他终于知道为啥云及是那副样子出来的了,要是他,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就问:考官你们还是人吗?

考官你们善良一点,求你们善良一点。

外面早就排上了长队,云及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所以是第一个参加面试的。

云及面试完了之后没有等待管尚轩他们,而是找到了樗夫子。

“夫子,院试的面试都是如此艰难的吗?”云及躬身行礼之后问道。

樗夫子听了之后笑道:“以往只问三个问,和之前并无差别,他们这是看中了你的才华,就且等待好消息吧。”

云及感到将来似乎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他心里一阵慌,他压下心中的不适,道:“我的学识尚浅,不足为奇。”

樗夫子哈哈大笑,旋即道:“那是因为我从未让你展现过,但你终究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下啊!一切皆为天时地利人和所致,就宽心吧。”

“是。”云及抱拳一礼。

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黎清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便直往客栈而去,这几天忽视自家小白小宝贝了,要补偿回来。

“娘亲。”

云及见黎清进来了,连忙起身喊道。

黎清冲着云及笑了笑,又对樗夫子行了礼,樗夫子道:“云及是这次的笔试第一名,若是不出意外,面试也会第一,一举拿下院试榜首。”

“若真如此,真是太好了,多亏樗夫子教的好。”黎清笑说道。

“诶,老夫我还不敢居功,要说教的好,还是黎娘子更胜一筹。”樗里疾毫不掩饰的对黎清一番夸赞,黎清自然不会吃掉这颗彩虹糖。

“夫子学识过于旁人,黎清这小妇人怎么能匹敌?云及能够有今日,全仰仗您的教导。”

还有云及本身所具有的天赋所致。黎清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一句。这是她教过的最有潜力的学生,没有之一。

哎呀,这学生还是她儿砸,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黎清心里简直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她就想着自己在玩儿养成游戏。养成的对象是她儿砸,把儿砸培养成一代状元郎,名垂青史。

想一想,好激动呢!

管尚轩出来后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云及的身影,无奈他只好回客栈。

“云及,臭弟弟,居然不等我就跑了。”管尚轩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对云及一阵笑打。云及已经在樗夫子这里得到了答案,自然就释然了。

见到管尚轩如此,他才不是沉默之人呢,直接给管尚轩还回去,也不在意旁边还有自己的老师了。

两人嬉笑打骂上了楼去,管尚轩一边跑一边喊:“臭弟弟你给哥等着!”

小孩子不在场,正是两个大人希望的。

樗夫子神色严肃的道:“云及这孩子注定不会平凡,还请娘子放开他的手脚,莫要束缚了他,未来的日子还长,云及他……必定是早早的就成名了。”

樗夫子是居过官场的,他早就知道了苏徐宁的想法。此番所言,意在提醒黎清接下来云及将要面临的问题。

黎清是何许人也?人精啊!

樗夫子似乎是话中有话呀,云及不过就是考了几次试,怎么就牵扯到他不平凡了?黎清有些没能消化掉樗夫子的言语。

船到桥头自然直,黎清不会让云及泯然众人的。如过真如樗夫子所说,云及会早早成名,那么她也不会阻碍。她要做的就是为云及撑起一片天地,任他翱翔。

“夫子之言,黎清谨记于心,年轻人嘛,我向来都是主张他们拼一把的。”

“黎娘子识大体,实乃云及之幸事,实不相瞒,苏大人早就有意向朝廷举荐一位神童,云及乃不二人选。”

“什么?”

黎清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神童?

他家云及哪里神童了?

这是在说笑话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了,云及纵然是天赋不错……等等……确实是神童了。

第124章燃灯便是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4章燃灯便是好吧,她承认,云及确实像极了史书上的神童。

樗夫子看着黎清的脸色在几息之间不断的变换,最后定格在了一种说不明的感觉上。

“然后呢?”黎清最后淡定的坐下来。

樗里疾以为黎清应该会很欢喜,结果她这么的淡然。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黎娘子,也只有黎娘子不同于寻常人,才会培养出云及这样的天才来。

其实黎清还是也搞不懂,云及就是按部就班的上个学,然后考个试,怎么就让人发现神童了。

“或许秋季便会北上,去户部考核,若是被朝廷确认为神童,便会待制。”

黎清点点头,她对待制很是模糊,不清楚是好是坏。

下午,面试全部结束。

云及果然在第一名。

其他人的名次基本不变。

当晚黎清请众人吃大餐,夜后白天,除了云及之外,大家都回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管尚轩回自家住几天,然后再回十里塘。管老爷子对管尚轩考的名次很满意,在他看来,管尚轩能上榜已经是莫大的气运了。

樗夫子和姜氏则带着刘安云等回去了,村学这几天都是姜晓辉守着,就等着樗夫子回去继续继续讲课。

随后苏徐宁果然上门。

黎清和他在后院喝茶,云及站在一旁。苏徐宁开门见山,说道:“我已经将云及的名字登记在册,但是还有一件事,云及是我们乐旭县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童,朝廷对此很是重视,我已经修书上表,两个月之后朝廷必然会下旨。”

苏徐宁完全是通知式的,完全没有问过黎清和云及的意愿。

“若是参加户部考核成功,便会待制,等到了年龄,就直接授予官职,等于一步登天。”苏徐宁说完,云及眼底流露出兴奋的光芒,转瞬即逝。

若是等年龄到了,直接做官,那他十六岁就可以做官了,就可以鼎立起整个姜家,保护娘亲和奶奶。然后娘亲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赚钱供他读书了。

黎清将云及的那点点兴奋收在眼底。

既然知道了待制为何意,黎清心里是万般不愿的。但是她也知道,云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一级一级的科考,另一条便是走捷径,应选神童,直接待制。

若是后者,黎清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就算她和苏徐宁有点交情,她也没法子保下云及。

这一刻,黎清感到有些无力。

有些事,一但与权利挂上了钩子,就不再单纯。古到今,有多少天才沦为庸才;有多少神童被权利迷失了双眼。

云及这孩子做事有些太过于激进,总是急于求成。这是云及的弱点。云及心里的压力实在太大,这压力是由于家里的没有成年男丁,他不得不提前承担起成年男子的义务。

古代的家庭里,男丁实在是太重要了。

云及迫切的希望自己长大。

黎清心里发苦,其实她所做的一切,让云及一世无忧已经足够了,怎奈何云及一心想要往官场里扑。

可是官场又怎么会简单?

她对云及的未来没有扭转的权利,云及的路要他自己去走。

黎清叹了口气道:“那就有劳苏大人了。”

“多谢黎娘子。”苏徐宁起身对黎清一礼,黎清那一瞬间竟然没有想要起来的欲望,任由苏徐宁对她作了这个礼。苏徐宁微微抬起头,看了看黎清。

这时黎清才恍然缓过神来,赶紧扶起他来,道:“苏大人不必,云及志在于此,苏大人此行倒顺了云及的心,无论如何,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他奶奶都会支持的。”

云及听到黎清的话,心下一喜。

娘亲永远都站在他这边。

送走了苏徐宁后,黎清让云及去柜台帮着店小二算账,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院儿的椅子上,望着青色的天空。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黎清发出了哲学般的慨叹,开始追究起世界的起源了。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她停歇了五年,好好的适应这个世界,乖乖的养包子。

可是现在包子养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就不乖了,甚至就要进入叛逆期。黎清有点怀疑人生了。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长大了呢?为什么不能一直是五岁的小孩儿呢?

黎清还记得初见云及的时候,他还是个五岁的小孩,哭的像个灌汤小笼包似得。然后他看到自己,向自己伸出手来,要抱抱。那个时候,黎清用袖子给他擦泪水。

其实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之前有过抱孩子的经历的,她抱过自己的侄女,并且觉得这个很好玩。可是当她真正的抱起与自己肉身直系血脉相连的孩子时,她恐惧了。

哄孩子何其简单,只需要给孩子足够的吸引力,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忘却不愉快即可。

可是云及从小就表现出与一般孩子的与众不同来。

自己和他相处一直很愉快,云及很依赖自己,所以当自己展现出母性的光辉照耀云及时,他的世界是温暖的晴空。黎清不敢想象,倘若云及失去了她这个母亲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有得到自己允许的事情,云及才会拼尽全力去做。

倘若自己不许,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他也一定会在暗地里去做。

云及这孩子,太早熟了。

他以为在黎清面前表现得是发自内心的小孩子般的天真,就不会让她看出端倪。

这世间,又有哪一个孩子能够逃脱母亲的眸光审阅?

黎清真的越来越像个母亲,虽然她本就是。云及于她的肉身来说是亲儿子,于她的灵魂来说却是养子。

所以黎清才会站在一个比较客观的角度去看待云及,她真的不希望未来的云及会面临重重困难。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今,黎清也只能拼尽全力为云及保驾护航了。

想要保护渴望成为体制内部人员的云及,自己也必须要成为体制内的人。

想到这里,黎清就没什么头绪了。

索性不再想,一切顺其自然吧!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世间阳关道那么多,云及偏要一条路走到黑,自己给他燃灯便是。

第125章梁山显归来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5章梁山显归来按理说云及考上了秀才之后,确实可以不用去十里塘上学了。

让苏徐宁这样一搅和,云及原本想去洛阳书院的计划也给打破了。

黎清只能让他继续跟着樗夫子学习,管尚轩也同样没去县学,他硬是要陪着云及在十里塘继续读书,如此半年。之后再考洛阳书院,若未成功,就去沐州。

樗夫子本来就是一代大学者,跟着他学习,总比跟着县学那些举人好。

如此,云及每日学习就更用功了。

到哪里都可以看到他读书的身影,以前还需要黎清或者姜氏提醒,现在云及完全是积极主动。

樗夫子给他规划了一系列必读书目,规定每读一本,就得写一篇论文,特别是史论。

管尚轩有些跟不上樗夫子给云及造的计划,樗夫子也是个爱惜才能的,管尚轩虽天资比不上云及,但也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樗夫子因材施教,惠及管尚轩。

有时候管尚轩和云及会相互问答,或者辩论。起初云及在口才上略输管尚轩一筹,逐渐的,不知何时,云及竟隐约压管尚轩一头了。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进步。

在四月的时候,黎清买下了整个西郊的地,开始进行大规模棉花种植。

并让李敖和柳二爷父子在河边铸起一座水力大纺车。然后给西郊增添了十几架三锭脚踏式纺车,并花了大价钱买来十几架织布机。

如此西郊的房子就不够了,黎清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钱,又增盖了一个广棚,将机器都放进去。

这时,黎清拿出了她修订之后的《棉桑纪要》,让人们按照上面的种植棉花,若是遇到了新的问题,便要立刻记录下来。

西郊百来号人,黎清允许他们每家每户拥有一亩的自留地,种植粮食,并且不交租税。

剩下的全都要做棉花种植,棉花收成之后,若是想要种植粮食,那么就得每亩地上交七成的粮食。

这一年多以来,西郊的矜寡老人走了两个,又增添了好几个新的生命。

黎清有意愿让西郊成为自己的庄子,西郊连着一座山,等以后魏西晨那边有了回利,自己自然是要买下那座山的。

山上就可以种植林木果树了。

跟着云及的步伐走,以后自家肯定是要定居在上京的,这里终究不是永久扎根之地。

依照上京的消费水平,黎清现在的财力连个房间都买不起,别说独立小院儿了。

所以还是应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不能开万年船。

哎哟!

梁山显和他的队伍乘着几大一艘装满货物的船在去年约定的时间归来。这次回来的不仅是货物,还有人,而且这些人还是拖家带口的。

黎清吐槽道:“还真当我这儿是收容所啊!”梁山显只是笑笑。

按照黎清的设想,他从宁河而下,考察了湛江中下游沿途,历经了益州、苏州等四州,又趁着运河北上到上京。

记录下了沿途的风土人情,除此之外,还做了商业的初步考察。

黎清花了三天时间,仔细阅读了这一手资料,又花了五天听回来的人讲述,特别是梁山显和文钦的个人经历。

他们沿途遇到过地动、大火等灾难,又遇到山盗、河盗等。自然的灾害,梁山显除了觉得触目惊心,就没其他感觉了。恰好是盗贼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可是他的老本行啊!

若是能够安然的活下去,谁愿意去做那么高危的职业?

文钦利用自己书生小白脸的模样,成功勾引了盗贼团伙的大头子的女儿,然后成功的被抓了去。接着梁山显三进贼盗窝,终于感动了那群凶神恶煞的盗贼,让他们同意跟着自己混。

而此时,文钦也为大头子的女儿肖红儿的娇俏所倾倒,倒成了道上的一段佳话。

于是梁山显所带的团伙儿便逐步扩大了。

很多人都是有家眷的。

如果说这群人长得孔武有力,一身焊劲儿,那可就错了。很多人都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只拖了个人形儿罢了。

这些人说是河盗,倒不如说是难民。

黎清见到他们的时候,差点儿被吓着了。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抢人货物,杀人放火的盗?除了十几个长得凶点,高大一点,其他的,都特喵的乞丐似的。

“贤弟,你带我们回来,就是见这个小娘们儿?你不是说你没有娘子,莫不是这是你送给我们的娘子?”为首的盗贼大佬说道。

这个人脸上有一条疤,从鼻梁延伸到下巴,穿衣不太合乎礼节,露出了一团黑黢黢的胸毛,还不甚爱干净的样子,说话时经常掏鼻孔,十根手指甲里全是黑泥。

黎清第一次见到活的古代盗贼,没想到却是一副野人做派,差点在心里吐槽死了。

“大哥莫要乱说,这位是我和你说过的黎娘子,当初小弟能够脱身,不被朝廷剿灭,还多亏了她,我带你们来,是请她安置这老老小小,让他们有个依靠。”接着梁山显对黎清介绍道:“黎娘子,这位在道上的名号为狼牙,这期间发生了一系列的事,狼牙现在是我大哥,他也十分愿意替娘子做事的。”

梁山显为狼牙方才的不敬之词向黎清致以歉意,道:“大哥他初来乍到,一路上只听我谈起过黎娘子,而没有见过,所以才有所冒昧。”

黎清道:“无妨。”

狼牙此人是河盗大头子的义子,长期混迹于湛江,劫掠来往商人,却不伤及无辜。只要商人提供一些过路费就放人过去了,所以他的手下才会有如此寒颤的体魄。狼牙对待下属颇为义气,有江湖浪子的豪爽,同时也十分冲动,说话时口不择言,往往伤人伤己。

“原来你就是贤弟所提的黎娘子,这次我带了几十号兄弟来,住处安排好了吗?这拖家带口的,你不会让我兄弟睡大街吧。”

黎清无语,这泼皮癞眼的人,不知道梁山显怎么就招惹回来了。

殊不知梁山显正好看上了狼牙和他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遭遇,才动了点脑筋,将人给弄回来了。狼牙在湛江上漂泊,还挺有名气的,和过路的商人多多少少有点交情。若是加以利用,岂不美哉?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126章肖红儿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6章肖红儿黎清怎么会让这个水上作恶多端之人占据了上风,她黎清混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是吃素的?

“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房子住,想要有房子住,有饭吃,就得给我干活!”

黎清伸手轻轻在桌上一拍,桌子被她一巴掌拍了个稀巴烂。

这一幕就是梁山显也不曾见过的,原来黎娘子竟然是个力士……狼牙被黎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在他看来,黎清不过就是个柔弱女人,没想到这女人竟不能小瞧了去。

黎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人不可貌相这个真理。

随后狼牙老是的像个乖巧的娃子一样,垂着头走在梁山显后边儿,边走边悄悄的问梁山显:“你怎么从未告诉我,这黎娘子这般……这般……”狼牙也找不到言语来形容黎清了。

“呃,你也没问呢?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要我如何告知你?”梁山显缩着头,显然不想让走在前面的黎清听到他们说的话。

“你……”狼牙简直是气死了。

黎清虽然没有擒过类似于匪徒这样的角色,但是她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群人既然让势单力薄的梁山显带回来了,必然就有了想要安定的心,然后他们在水上的血性又未改,所以黎清只要以暴制暴,自己表现的厉害点儿,不愁不能克制。

显然黎清这步险棋走对了。

黎清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西郊,梁山显和狼牙也跟到了西郊。

之前狼牙带来的人已经被送到西郊来了,西郊这边的原著居民很是热情好客的样子,听说梁山显带着人回来了,当即杀了一头肥猪,做了大锅炖猪肉招待。

黎清到的时候,就看到场面十分混乱,仔细看又显得非常热闹,每个人都嘴巴流油那种。

自己去也没显得这些人这么热情的样子,黎清想还是因为自己给他们的确实不如梁山显给的多吧。毕竟里面很多人养大了梁山显,后来又是靠着梁山显养活。

见到梁山显安然的回来了,很多人都放下手中的食物,很不好意思的在抹布上擦了擦手,然后围着梁山显问东问西的。

这时候,文钦带着肖红儿来到黎清面前。

肖红儿,人如其名,穿的一身大红色长裙,人长得白净,眼睛下一颗泪痣,嘴巴涂得殷红,给人一种张扬的美。文钦的眸光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幸福的光。

黎清在不经意间就吃到了一波狗粮。

她也是醉了。

“黎娘子,这是我的妻子肖红儿。”文钦满目宠爱的看着肖红儿,肖红儿对黎清笑笑道:“黎娘子。”

“嗯。”

黎清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两人,自己就将话给说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这肖红儿似乎笑不达眼底,对她颇有芥蒂。

“我现在和我家相公成亲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拥有一套独立的院子,我见这里住的都是些茅草屋,我已经漂泊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安居之所,不知道黎娘子可不可以造一个小院儿供我们住呀?”肖红儿笑着捋了捋鬓角留下来的一缕发丝,做出十分可人的模样,娇滴滴的让人看不出她之前贼盗的身份。

黎清觉得有些好笑,这肖红儿是谁家的熊孩子吗她是肖红儿的什么人?肖红儿竟然有脸想她问着要一套小院儿。

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黎清着实有些气恼呢!

“哦?你想住独立小院儿,我当然没有意见。”听到黎清这句话,肖红儿心中一喜,刚要开口说建在哪里,就被黎清无情的打断了。

“这整片西郊都是我的,你想要建造房屋,可以去河对面,那里不是我的地盘儿,想造出一座宫殿来,我都没意见。”黎清眨了眨眼睛,她半点也没有提出钱的事。聪明人当然能够听出黎清的话外音,比如文钦。

可是肖红儿就不一定了。

肖红儿被他哥哥狼牙保护的太好了,养成了骄纵的性子,也不知道文钦为何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这大概是看对眼了吧?黎清也只能这样想。

“真的,我倒想住住传说中的宫殿呢。”

肖红儿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就被文钦捂住了嘴巴。

“呜呜……”肖红儿挣脱文钦的手,大喊一句:“阿文你干什么?”

顿时喧闹的场面仿佛静止,所有的人都盯着肖红儿看,肖红儿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画面,顿时脸上布满红霞,飞快的跑进了给文钦留下啊的草房子里。

“你娘子似乎有点不同人情世故,文公子以后要多加看管才是。”黎清道。

文钦抖了抖肩膀,道:“无需黎娘子多言,我自会好生管教拙荆。”随后文钦也跟着跑了进去。

随之而来的时候众人的一阵哄笑。

“文钦那孩子的媳妇儿脸皮薄,你看刚刚她羞成啥样儿了?哈哈哈。”一个婆子找了个干净的碗,拿勺子盛炖肉汤,边舀汤便笑道。

一旁的大叔端过碗说道:“这下子看到文钦成亲了,我们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可怜的浪儿还单着呢,得给他找个媳妇才是。”

那婆子撅着嘴巴指向黎清,道:“咯,我看黎娘子就不错,虽然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身体不是洁净的,但是人好啊。”

“哎哟,春耕嫂子可别再说这样的话,叫东家听了去,失了面子是小,可若是惹恼了她,那可就事儿大了,我们可都是靠着东家养活的,应当感激她才是,怎么好意思打注意呢?”一旁的邓二婶子压着声音说道。

春耕嫂子懂了邓二婶子的意思,她又小声说道:“可不就是为了东家着想吗?听说黎娘子的丈夫几年前被石头压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婆婆将儿子拉扯大,女人嘛!总还得要男人,你说是不?”

邓二婶子这下子没话说了。

反正她觉得黎娘子和自家浪儿不合适,最后还得看浪儿的。

“她什么意思啊?”肖红儿双手抱胸,眼睛还有些红,那不是伤心哭泣的,而是气的。

第127章资本的原始积累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7章资本的原始积累文钦道:“娘子,你可能有所不知,这黎娘子算得上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们不是她的奴仆,也没有血脉关系,方才娘子让黎娘子给你造个院子,实在是不符合礼数。”

“所以你把我骗回来,却是家徒四壁。”肖红儿扑在床上哭,泪眼摩挲的。

“不是,我有能力养你,那个女人野心大的很,跟着她,你想住高楼,我以后买地给你建。”文钦将肖红儿抱在怀里,柔声道。

“真的?”肖红儿立刻就不哭了。

“当然。”文钦满口答应。

肖红儿的眼珠子一转,勾了勾唇角,娇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们都没有卖身给她,为何不出来单干?流落至此,受着一个女人的压制,不觉得窝囊吗?”

文钦陷入了沉默。

他当然不愿意,可是那个女人掐住了大哥,大哥现在对她死心塌地,比作奴仆还忠诚。

其实文钦应当懂得的,梁山显忠的不是黎清,而是靠着黎清养活的人。原先梁山显做乞丐头子的时候,他不擅长养人,只知道让他们有口饭,饿不死就行了。可是后来黎清买田置地,让他们有了房子,有衣裳穿之后才明白,他要做的就是让曾经养过自己的人能够安宁下来。

恰巧黎清帮他做到了,所以他才会和黎清合作。

“我不觉得窝囊。”文钦想了想说道:“我跟的是我哥,并不是那个女人,所以我并未受到她的钳制,若不是她,我们当初还只是浑浑噩噩的混混,与乞丐无异。”

肖红儿感到诧异,她初来乍到,看到了有比她还美丽的女人,不自觉的起了妒忌,没想到自家相公竟然油盐不进。

她不懂文钦为何会那么维护,现在听了文钦的话,越想越气。

他们在水上多自由,每天拦路抢劫,好不快活,现在却要到这里来啃泥巴,做女人做的事。

之前是她考虑不周,在黎清面前乱说了一通,现在定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肖红儿准备改日再去探探黎清的口风,看看她在黎清心中的是如何的。

“黎娘子,这是何物?”梁山显和狼牙发现了河边落了一座好像纺车的东西,但是比一般纺车可大多了。

黎清带他们到河边去,李敖正在那里做最后的修整。

“这是水力纺车,通过水来转动运行,需要两三个人来同时操作,一天内可以纺出普通纺车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纱线。”李敖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岸来,对几人说道。

“李敖说的没错。”黎清附和。

狼牙长期在水上生活,对于这些妇人之物,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船上的有女人为了她男人能有衣穿,时常将劫掠来得纱线纺织成布料,亦或者是直接劫了布,做成衣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纺车,黎清在狼牙心中份量逐渐上升。

这特喵的还是个女人吗?整个天齐都找不到这么能干的女人了,可惜了,要是男的,带出去,说是我狼牙的兄弟,那得多威风啊!

“之前我不是让你们去考察么?以后我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就可以按照你考察的结果,寻找最适合的线路外销出去。”黎清指着大纺车道。

梁山显的船是租来的,黎清还是希望能够有自己的船只。不过现在有狼牙这个人在,狼牙的船只定然就可以征用了。

也得发挥一下大哥的用处不是?

黎清坏坏的想着。

带了那么多人来,怎么可以白吃猪肉,而不养猪呢?她又不是圣母,搞什么难民集中营?这些人对她来说就是廉价劳动力,她正在资本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呢!

建房子用不了多少钱,养这些人也花不了多少钱,最重要的是有人才能创造价值。

“不知我们有什么东西可以卖呢?”梁山显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这乐旭县除了产出丝绸、葛布以及麻布等各种布料,还能有什么东西好卖的。还有就是这一切的市场都被各家商人给垄断了,并没有多余的路子可以走啊。

“看到田地里的苗子没?这些可都是宝贝。”黎清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慢慢的糅松散,从指缝里落到地上。

狼牙瞪大眼睛看着地里的小苗子,那土里冒尖儿的,脆弱随时可能被风折断的小苗子:“这是甚东西?”

“棉花。”

黎清往回走着,边走边对梁山显说:“今日你带他们在屋子里挤一挤,明日开始买材料建造房屋,安置好这些人,至于他们……当然不能吃白饭,我会想办法。”黎清对梁山显说道。

“是,多谢黎娘子。”梁山显在后头抱拳弯腰道。

黎清浑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这些人,待遇和原来的一样,现在整片西郊都是我的,我给他取了个新的名字,叫西水庄,是我黎清的庄子。”

梁山显略微的顿了一下,他和黎清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那些人却是和黎清签订的终身契约,黎清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牢牢的绑在身边,替他做事。

但是双方的各占利益,他受了黎清的恩,所以对此毫无怨念。

这是最好的方式。

梁山显懂得的。

狼牙听自己带的人被黎清收下了,连忙道:“黎娘子,我带来的那些人,都是我们船上的老人了,那个……嘿嘿嘿,多谢您收留了哈,尽管用就是,现在他们都是你庄子上的奴隶了,嘿嘿嘿。”狼牙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叫你乱说话,乱说话!

把自家的人送给别人当奴隶,这天底下,也只有他做出了这等事。要是被有心人给听了,还以为他抛弃了江湖上的道义了呢。

这些人是之前跟着他干爹在水上呼风唤雨的,现在老了,被新人挤下来了,好歹还有点威力在呢!万一跑到干爹那里去乱说一通,自己岂不是要死的渣渣都不剩。

黎清噗嗤一笑,戏谑道:“我可要不起奴隶。”

“诶诶诶,哪能啊,我知道黎娘子最是心善,你别看他们年纪稍微有点儿大了,可那都是在水上威风过的一把好手,种地的杠把子,尽管用就是。”狼牙也不管黎清方才是什么态度,一本正经的推销起自家那些残兵老将们,口水不要命似的往外吐。

第128章上表朝廷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8章上表朝廷“停,我说过了,我这里不收奴隶,和这些人都是契约关系,不过签订的是终身的契约,至于死不死,这不好说。”

“好嘞,作为报酬,黎娘子若是以后在河上运送东西,我狼牙必定会派人护送,保证你们的船队都好好的。”狼牙信誓旦旦的做保证。

黎清才没那么相信这不靠谱的狼牙呢,这人看起来神经大条的样子,她完全没有感受到作为一个凶神恶煞的匪徒该有的精神面貌。黎清让文钦拟好文契,自己拿到官府去做了保,然后让这些人都签上,不会写字的就按手印儿。果不其然,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写字,甚至不识字。

做好了这件事,就可以挖地基建造房屋了,还是采用老方法建造,又快又能遮风避雨。黎清将芋头食肆那边的所有盈利扣除一部分作为应急资金,其他的全拿来建造房屋,为此她还卖了一个话本,才堪堪付清了。

这些人简直就是来追债的,黎清恍然想起她还欠上京某当铺一千两银子。这简直是……好气哦。

她应该是最不会经商的人了吧!从开铺子到现在,都处于一种支出状态,黎清拼命的告诉自己,她白手起家,经历这样的日子是正常的,事业嘛!在万事俱备,暂无东风的情况下,总会是低谷期的。

黎清的那本章回体已经初稿完结,正在审核改稿,预计一个月之后,就可以让人交给魏西晨了。

她还要关注云及的近况,陪陪姜氏。

姜氏知道她最近忙得很,家里种地的事儿都没给她说,自己悄悄咪咪的就撒了谷种,将桑田里种上了棉花。黎清知道这里种棉花的少,可是她又十分需要,于是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五月的时候,朝廷的旨意下来了。不出所料,朝廷要黎清秋十月,携子进京,到户部参加考核。

黎清云及和姜氏在苏徐宁的带领下跪地接旨。

还有几个月,也不着急,云及还可以再精进一下。

之所以黎清不自己教云及知识,是因为她其实没那么厉害。她一个现代人,虽然专业如此,但是她是现代教育教出来的人,这样的教育确实不太完全适用于古代。

何况她的学识完全比不上樗夫子,樗夫子一直夸赞她,夸赞的也只是在教子德行上,而不是学术上。

等一切步入正轨,她也要开始读书了。这里拥有现代人永远也得不到的古籍,这么好的资源她不用,那就是傻蛋行为了。

等赚到了钱,便可以进行藏书,尽量让更多的书籍能够流传下去。

……

“苏大人,这次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黎清对苏徐宁福了福身道。

这是苏徐宁在乐旭县的最后一年了,十月他将携妻子带着姜家人一同前去上京。朝廷早就想把他调回去了,无奈因为锦州瘟疫的事儿,一直没有官员敢来此地。而且锦州相对于苏州等地,已经是西南蛮夷,穷山恶水了。所以他才生生的多留了一年。

“哦?还请黎娘子道来。”每次黎清来,不是要买地,就是给他好东西,她给自己带来了很多的政绩。苏徐宁时常对他的妻子说,此女子乃福星啊。

不知道这次黎清带来了什么好物,他实在好奇的很。

黎清从包里拿出那本《棉桑纪要》,呈给苏徐宁道:“这是我亲自种植,外加走访所得,还有一些个对应的发明,我想这东西不仅仅是对你我,还有对天下百姓都是件儿好物。”

苏徐宁打开书一看,顿时被书中内容所吸引。

他越看越感到不得了,“这……这……”三锭脚踏纺车,水力大纺车,简直绝了。

黎清并没有将新式织机的图片附上去,这是她的杀手锏,怎么能公之于众呢?

“这些全都有实物,我已经带人研制,并且发明出来,投入使用。”黎清道,

“可是真?”苏徐宁狠狠的按下自己内心的激动。

“千真万确。”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苏徐宁此时想的不是这东西能够给自己升多少级官职,而是这东西能够造福多少天下百姓。

自古以来,人们就为了衣食所忧,达官显贵衣食安然,尚有蚕丝金缕。而下层百姓很多却衣不蔽体,无以御寒。

如今有能够降服棉花的工具了,这才是千古的一大奇事啊!这是天下百姓之福。

想到这,苏徐宁竟然涕泪纵横。这可把黎清下了一跳,不就是个《棉桑纪要》吗?就激动成这样了?黎清挑了挑眉。

黎清不懂苏徐宁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天齐人对天齐百姓的心。那是他的报国之志,造福百姓之情,真真切切。

“我立刻上表朝廷,附将此书八百里加急,呈送朝廷,立刻推广棉花种植。”只是今年种植棉花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年。

这就是黎清想要的结果,等朝廷大力推广棉花种植之后,自己已经占据了棉布界的大半江山。

这样一来,一个小小的原材料问题就此解决了,再加上乐旭县的田地很适合种植棉花,自己就不客气了。

乐旭,姜氏一族的祖籍之地,黎清必定要将其建设成为云及的大后方。

五月末,庙堂之上。

丞相顾长风朝会后给皇帝齐观呈上了一道折子。上面写道:“锦州有奇妇,亲力植棉树,多方走访,成书《棉桑纪要》,后造新纺车,一锭分三锭,此举在利民……”

齐观读者顾长风的奏折,对这姜氏寡妇很是好奇,他抬头对一旁伺候的内侍道:“二狗子,《棉桑纪要》,书呢?怎么不见?”

“回禀管家,顾丞相拜托老奴好生收着呢,老奴这就去拿。”这个叫二狗子的内侍,本名为苟银,因为排行第二,所以大家都叫他苟二银,没想到被齐观听了去,直接就叫他二狗子了。

每次齐观叫他,他都要被伺候在齐观身边的内侍和宫女们笑话一阵,起初他气急,还要私下里打骂他们一番。现在嘛,他练就了翻白眼的神功。

第129章天齐之幸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29章天齐之幸苟银将《棉桑纪要》恭恭敬敬的呈给齐观。

“这书,一看就是用心写的,字儿也漂亮……”这是齐观拿到书的第一感觉,随后他就不再被表象所迷惑了。

“善,上善!天祐我天齐,我天齐能出这样的能人,实乃天齐之幸。”齐观才看了十几页《棉桑纪要》就已经忍不住感叹了。

一旁的史官立刻提笔记录道:“德武七年,五月十九,帝阅《棉桑纪要》,大曰:‘善’。”

“传汤盛林。”齐观冷静下来,对苟银道。

“是,奴才这就去。”

汤盛林是齐观钦点的大司农,掌管整个天齐的农作运势。

半个时辰之后,汤盛林出现在齐观面前。齐观免去了他的礼节,两人就像兄弟一样,坐在桌前。不同的是,汤盛林是跪着的,齐观是盘腿的。

“这是锦州上报来的,朕觉得有必要推行下去。”齐观将《棉桑纪要》推到汤盛林面前,汤盛林拿起书一看,顿然心惊肉跳。

“陛下!此……乃我天齐之福,老臣亦觉着可以推行。”汤盛林不足的点头。

“还有这水力大纺车,虽然有限制,但我天齐河流众多,并不缺地打造。”

“大司农,朕命你立刻将此案推行下去,明年秋季,朕要看到云团成片,贫者有衣。”

齐观心中一阵期许,若是能够推广棉花,那么每年给北蛮送去的岁币,必定不再会多耗财力。

东西一旦多了,就不会再精贵了。

北蛮满足了,他们天齐就有能力休养生息了。父皇留下来的收复失地遗诏还摆在正殿后头,这个担子甩在他头上,实在是压力山大。

“这妇人,既然能够写出此书,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乐旭县的县令是谁?”等大司农汤盛林走后,齐观问道。

“回禀管家,是苏徐宁,当年主动请缨去锦州的探花郎啊!还是管家您钦点的呢!”苟银弓腰回答道。

“如此,那便尽快让苏徐宁回来吧,还有那妇人,你派人给朕送赏赐过去,这是天齐的有功之人,怎么能够不赏呢?”

齐观大笔一挥,迅速帛布上写下一道圣旨。

一旁的苟银认为此时非同小可,跪下道:“陛下,这《棉桑纪要》不过一本书罢,还未有结果,陛下暂且等等,若是他日真成,再赏赐也不迟呀!”

齐观沉默片刻,“嗯,也罢,如此便将这道旨意收起来,日后再说。”

苟银背上已经湿了,他起身拿了盒子,眼睛一瞥,只见圣旨上有织锦娘子的字样。

还好压下来了,不然天齐又要经历什么小动荡了。仅凭借一本书,根本没有什么用,佐证不了什么。

“苏徐宁,是个好官。”齐观边说边点头。他花了点时间要来了吏部的考察簿子,仔细翻阅了苏徐宁的考核情况。

苏徐宁在任上,乐旭县供给给朝廷的税款每年都在增长,而且此人的在百姓中的风评也不错。特别是在上次天灾时,瘟疫横行。苏徐宁不顾个人安危,走访了全县大大小小的村、镇。

能做到如此亲力亲为,势必是个好官。

不过这上面的文案怎么表现的并不是那般完整?

齐观又仔细看了看苏徐宁的的考核簿子,这上面写了石灰抑制瘟疫蔓延,还有那退灾方子,但是并未有提出提供这些的人,而且上面也没有写是苏徐宁的功劳。

实在是太奇怪了。

“来人。”

“陛下。”

“拿着这个簿子,去给朕查明此事。”齐观将簿子递给内侍,指着他认为疑惑的地方。

“是。”内侍恭敬的退下。

按照规矩,他现在应该去给太后问安了。齐观放下手中的折扇,起身给自己理了理衣裳,朝太后寝宫而去。

……

一切都上了正轨,黎清也就闲下来了。

黎清并没有让梁山显参与魏西晨那边的事,她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梁山显不能给她足够的信任感,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肖红儿,时不时的作点儿妖出来。

肖红儿从小就长在一群匪徒身边,没有受到多少妇人教养。她拥有狡黠的一面,同时也行事粗鄙,这一点确实和她的脸不相符。

因为地里的棉花还在成长阶段,所以梁山显和文钦两个没有事情做。他们每日就是和那群人一起做西水庄的修筑工事。建造房屋本就是男人应该做的,何况就算是梁山显,也只是平民百姓一族,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

这个世界依旧是士农工商的排行等级,商人地位排在最末端。

梁山显和文钦初为商人,他们深深的知晓自己不是高贵的人,但是肖红儿不是。

肖红儿只要以寻到时间就往黎清店铺里走,她是抢惯了的性子,和一群码头上的大老爷们儿喝酒吃肉,然后不给钱。

念在她是文钦的媳妇儿的份上,黎清第一次就算了,可是这个肖红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厚脸皮,第二次亦是如此。

“娘子,您可得管管,这样下去,我们非得亏本不可。”郭罗氏一脸担忧。外头那女子还真不害臊,大庭广众之下和一群爷们眉来眼去,还大碗喝酒。

简直不忍直视。

要不是黎娘子吩咐过自己不宜出门,她还不得好好给这个一身红衣裳的不检点的女人上一课,给她讲讲什么是女子之德,女子之行。

“无妨,和上次一样,收了她用过得碗,放她走就是了。”

黎清在后院儿里整理橱柜,她早就知道肖红儿在外面闹了,这女的就是欠收拾。

这小打小闹的先由着她,等她作够了,一次性端了就是。

见黎清不为所动,郭罗氏只得大叹了一口气,道:“是,娘子。”哎哟,外面的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生的让娘子都放任了去?按照娘子的脾性,外头作妖的,当场就给打击报复了。

难道那个放荡的女人有什么背景不成?亦或者是娘子的极品亲戚?不对,娘子家里几代单传,平生一支,怎么可能有这等亲戚。

郭罗氏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第130章肖红儿作妖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0章肖红儿作妖黎清见郭罗氏杵在那里一直不走,笑道:“告诉店小二,让他给那个女人带一句话,就说‘吃的开心吗?’”

“是。”看来就是连娘子也惧怕的人了。郭罗氏将黎清所说的告诉了店小二。店小二意会,阴阳怪气的对肖红儿道:“这位姑娘,您吃的开心吗?”

肖红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给下了一大跳,差点儿将手里的酒给洒了出去。她心里一突一突的,但是强装震惊,道:“你们这儿的饭菜一般般吧,和本姑娘平时吃的差远了。”

店小二恢复一贯的笑容道:“没能符合姑娘的胃口,本店十分抱歉,姑娘觉得不好吃,可是却吃完了,为何不付钱呢?”店小二耐着性子,要是照着以前的样子,周永昌早就出来将吃霸王餐的人拖到后厨去暴打一顿,然后扔去刷碗了。

这次吃霸王餐的,是娘子点名要放走的,周永昌也当做没看见一样。

“付钱?我……我为什么要付钱,我相公在你家主人的手底下做活,那么辛苦,我吃她一顿饭怎么了?就吃不得了?”肖红儿挺起胸脯理直气壮的说。

店小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胡搅蛮缠的人,偏偏这样的人还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

当老子没见过美女啊,东家比面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美一百倍好伐?店小二在心里吐槽。

“这位娘子,吃饭给钱乃是天经地义,若是你不肯给,那我帮你给哈,只要你叫我一声儿相公就行。”

一个没成亲的女人还敢装作妇人,也不看看自己还梳着个姑娘头。这世间哪有妇人梳姑娘头的?还有穿的妖艳儿的样子,一看就是勾栏瓦肆出来的。想来她所谓的相公就是个骈头罢了。

肖红儿在周围这些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淫邪,她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

原来那个黎清竟然是这样的人,开的铺子来客都是些下三流,看来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嘛,肖红儿脑补着。

“是啊,也叫我一声,你下顿饭,我也包了。”

“加我一个,便宜又不亏。”

肖红儿羞愤极了,瞬间摔了手上的碗,那碗啪的一声,粉身碎骨,米酒溅了满地。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出了芋头食肆,并且沿街一直跑,生怕后面有人追上她。

可是谁会追她呢?

众人都看出了她的心思。

“这女人,我昨天来就看到吃饭不给钱,还以为是老板的亲戚,没想到就是个泼皮癞子啊!”饭桌上,一码头撑船的汉子道。

“这年头,这么漂亮的女人都出来乱混了,嘿嘿,不知道是哪个院儿里的?”

“就你这面皮,还指望人家看上你?没听到人家有相公吗?”

大堂里传来一阵哄笑。周禾氏出去将狼藉给收拾了。

“娘子,那个女人跑了。”店小二亲自来告诉黎清,“只是损失了一个碗,还有饭食。”

“走了就好,店里的那群吃饭的没少调侃她吧?”

“论说话,谁还比得过他们呀?只是小的不明白,为啥要放走那个女人,还放了两次。”

“以后你就知道了。”见黎清不愿多说,店小二也不敢多问,便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了。

黎清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等待肖红儿第三次出现,然后收网。

第一次黎清让肖红儿轻而易举的吃了霸王餐,让她觉得黎清十分好欺负,并且是不还手那种,第二次黎清动用了大堂里那群大老爷们儿,让肖红儿羞愤的无地自容。而第三次,黎清准备给肖红儿致命打击。

肖红儿就是欠收拾,黎清不介意替她老爹收拾一下。

这都是什么人啊!

这么多年,她都没遇到一个不讲理的老婆子,这会子一个年轻女的,居然有做极品的潜质。很庆幸的是,她没有生在农村,要是生在村里,活脱脱的极品老婆子啊。

肖红儿走在路上,她越想越觉得是黎清在整她。但是她又不确定,她不确定黎清是不是在后院儿。

总之这次又让她得逞了。

她就是要搞破坏,给黎清添堵。谁叫自家相公和相公他哥那么维护那个女人?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男人都应该为自己的的美貌所倾倒,别的女人,见鬼去吧!

如此肖红儿决定安生两天。倘若黎清不在店里,她也会知道这件事的,就是要气死她。肖红儿心里料定黎清拿她没办法。

“今日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文钦带着一身汉回到草屋里,今日吃饭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自家媳妇儿。还以为她偷跑到哪里玩儿去了,没想到在家呢。

“没啥,你回来啦,这生的一身汗,快去洗洗。”肖红儿作势就要拿盆子给文钦打水去。

文钦心中一软,忙抓住肖红儿的手道:“放下吧,我自己去,你吃饭了吗?”

“吃了,哎呀,那群大娘看我一个人,早早的就端了饭给我吃,我没饿着。”肖红儿拉着文钦的手微笑道。

“那便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同我说就是,等给他们建好了房子,我便请二哥帮忙,把咱们的屋子扩宽一些,以后跑船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肖红儿会心一笑,道:“你说啥就是啥,反正我已经嫁给你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腻歪了一阵子,文钦便出去洗漱了,中午休息一下,又要去夯地基。

“文钦啊,你家娘子怎么今日没有出来吃饭?王婆我忙得很,也没时间去看看,这里有两个馒头,你快带给你媳妇,垫垫肚子。”王婆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两个馒头,她将纸包塞到文钦手上,拍一拍衣袖,留下懵比的文钦,转身去了大灶台边。

“她不是说吃了吗?怎么回事?”王婆是不会骗自己的,那么红儿说谎了,她为什么要说谎?文钦将馒头揣进了怀里。

黎清找人看了一块儿风水宝地,专门用来建造房屋。这次的房子准备全部建造成土墙的,然后草盖。

一般这样的房子可以住上二十年不倒塌,等魏西晨那边开始盈利了,黎清打算找人烧瓦,把屋顶换成瓦的。

给员工一个稍微好点的环境,防止员工造反。黎清虽然打算做一个资本家,但是她不是一个毫无善心,冰凉无情的资本家。

嘿嘿嘿!

第131章不介意教育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1章不介意教育黎清在铺子里等了两天,都没有看到肖红儿的身影,她都有些怀疑肖红儿是不是不来了。不过黎清打算再等她一天。

果不其然,就在第三天,肖红儿大摇大摆的进了店铺。这次她没有穿一身红衣,而是选择了桃红色的妇人装,还挽了个妇人发髻,插上了木簪子。甚至将脸涂黑了些,还点了颗黑痣,看起来就像个三十来岁的妇女。

“娘子,那个女人来了,还乔装打扮了一番。”郭罗氏通过窗口看到了外面的肖红儿。

她什么都变了,唯独没有改变声音。还以为这样就认不出来了,简直笑话了。就算是涂黑了脸,也能看出来从前的模样。

“娘子,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准备好家伙,我记得周永昌会骑马,拿点钱给他,立刻租马,把文钦叫过来。”黎清正在给花草浇水,修剪枝桠。

她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瓢,走进厨房,拿起锅铲。她在小灶台上操作,准备给肖红儿做一份她秘制的套餐。

肖红儿这次没那么张扬,选择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她贼兮兮的盯着四周,伺机进入后厨。

黎清让周怀将做好的饭菜端给肖红儿,尝过黎清家饭菜的肖红儿早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她迫不及待的拿了筷子开始吃,连去对面酒铺打碗酒的事儿都给忘记了。

“呸!怎么这么咸辣?”肖红儿将嘴里的饭菜尽数吐在地上,眯着眼睛叫嚣道。

“这位客官,您可别冤枉小店儿啊,我们是良心饭馆,绝对不会乱整吃食,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都是我们的回头客。”店小二见状,连忙跑到肖红儿面前,摆了摆手道。

肖红儿咻的蹭起来,责道:“我呸,我来你这店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第一次吃到这么难吃的饭,你还说不是在整我?你自己尝尝,看我我还冤枉你不成?”

“这位客官,您可得讲讲理啊。”店小二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肖红儿身边挤,然后提起袖子,准备拉她的衣裳,正在吃饭的众人看着这场闹剧预测着如何继续发展。

“我叫你自己尝尝。”肖红儿两手一伸,只听见筷子断成两半的撕拉声。她方才掰断了一双筷子。

“好,尝尝就尝尝。”店小二也拿出一双筷子,挑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顿时一股子辛辣感在舌头上散开,逐渐蔓延至整个口腔。

东家到底是放了多少芥末啊?

就是如此,店小二还是保持了良好的职业素养,将饭给吞了下去。然后笑道:“没什么啊?和大家的味道一样。”

“你当然这么说,你有本事叫其他人来尝尝。”肖红儿抓着不放,此时她料定了黎清在后厨,说不定这东西还是她搞的鬼。

呵!

既然是你自己放的把柄在我手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肖红儿如是想着。

“娘子,怎么办,就要露馅儿了。”郭罗氏焦急道。

“周禾氏,你上去拖住她,越久越好。”黎清说完,将阿圆和周怀叫到了一旁,三人耳语了一会儿。

于肖红儿而言,突然后厨中蹿出个人来,是个哭啼啼的女人,一上来就抓着肖红儿不放。

“小娘子啊,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找你找了好久,没想到娘子竟然落魄成这样了。”

肖红儿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心下一阵慌乱,面色难看的要死,当即问道:“你们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们。”

“哎呀,我可怜的小娘子啊,阿长都不认识了,这可如何是好哇?”周禾氏装作焦急万分的模样,抓着肖红儿的肩膀就是一阵掐。这样子在别人看来却像是很关心肖红儿的模样。

周禾氏是芋头食肆的老人了,这些长期顾客又怎么看不出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不过还有些是真的相信了周禾氏的说辞。

大叫都看着肖红儿的表现,并且津津有味,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

前面大堂上演着戏,这后院就显得十分安静。黎清在后门处等待着,别提多悠哉悠哉了。大堂的那些事儿,她压根儿就不想看。

阿圆和周怀进来道:“娘子,东西都换了,保证没有人看到。”

“她吃过的东西倒进泔水桶去。”黎清道。

“已经倒了。”

“嗯,你们去忙吧,剩下的咱们慢慢解决。”

阿圆和周怀早就看这个红衣女子不顺眼了,就知道她在针对东家的店铺,果不其然,她还敢伪装了过来搞事情。

这些不入流的法子简直是在侮辱智商好吗?阿圆想着,要是她是那女子,她肯定不会亲自出马的。

所以她是傻呢还是傻呢?

“阿圆,你去前面看看,现在进展如何?”

“好嘞。”阿圆抬步往大堂而去,她只消在墙上的窗口看看就行。

“娘子,现在那肖红儿被周娘子跘住了脚。”阿圆不明白,为何黎清想知道,却又不自己来看呢?

黎清实在想不通,同样的作为女人,为啥子肖红儿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哎,这都是什么糟心的人嘛,她都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

“怎么会呢?娘子,你在仔细想想,我是阿长啊,之前是我在伺候你啊,你是我们老爷买的小妾,我是大娘子派来伺候你的,后来你跟着人跑了,我也就被赶出来了,还多亏了黎娘子收留呢,不然我也不会活着见到你啊。”

周禾氏啥都不管,只管瞎编。东家说了只要能够制造起哄,就行了。还有什么比得上女人的名声这个话题能够让人不断指指点点呢?

总之,越黑越好。

“你胡说,我不认识你,我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你是在讹诈!小心我……”肖红儿最终是说不出来告官两个字的,她本身就是匪徒出身,要是闹到官府,被人揭发了身份,岂不是完蛋了,她爹都别想把她救出来。

“娘子,也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阿长我好歹伺候了两年,你在府里不守规矩,阿长替你受了多少罪啊?你竟然将阿长给忘了。”周禾氏假哭了起来,还狠心的拿摸过生姜碎末的手擦了擦眼睛,顿时眼睛血丝满涨。

第132章拎回去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2章拎回去“我没有,你撒谎。”肖红儿一巴掌甩下去周禾氏怎么能让肖红儿得逞,“不经意”间推了她一把。

肖红儿的手撞到桌角,一股子钝痛传了她满身。她觉得自己憋屈极了,顿时起身一脚踢过去,然后自己蹿的老远,差点影响到其他客人。

大家都在边吃饭便看戏,有的连酒都忘记喝了。

“敢打老娘,老娘在水上威风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呢?何况今日本就是你们的饭菜有问题,你们还敢贼喊捉贼?有本事让别人尝尝这桌上的饭,看是不是我说的那样,要真是,老娘就下跪给你们看!”

她肖红儿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简直是将她的尊严往地上踩,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我来尝尝。”一个汉子放下手上的酒碗,自告奋勇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可能是当年娘子不在,所以才让店里的人轮番上阵,能拖多久是多久。

“好,这位壮士。”

店小二递了一双筷子到那汉子跟前。

方才他见那汉子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好像是要陪他们演戏咯。再加上这汉子本就是店里的常客,所以店小二便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

肖红儿瞪大着眼睛看着那汉子吃了一口饭,然后咀嚼。

居然没有一口吐出来。肖红儿现在还记得那饭,又辣又咸,当吃自己嚼了一下,满口苦涩。

这人竟然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了?

不!这不是真的。

“这和平常的没什么两样啊!”那汉子淡定的搁下了筷子,原本以为真的会很难吃,没想到是正常的味道。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包庇他们。”肖红儿冲上来,抽了双筷子,夹了一筷子往嘴里塞,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

饭一下口,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肖红儿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

一定是有人换了饭。

经过一番吵闹,饭菜已经凉了,可是味道却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感觉。要不是被换掉了,那就是有鬼。

肖红儿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那汉子冲着肖红儿说道。他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酒碗,微微笑着。

这家店铺的老板可是出了名的好人,自己赚钱的同时还成全别人,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当他们这些老顾客是吃素的吗?

就算有人看到了周怀换了饭菜他们也不会说什么,这小娘们儿实在是太令人心生厌恶了。

文钦从后厨走到大堂,他心下一悸,立刻上前拉了肖红儿的手,喊了一声:“娘子。”肖红儿像是找到了她的主心骨似得,哭着往文钦怀里扑去。

周禾氏暗暗的退回到后厨,周怀和周永昌出来替她。食客们的注意都在突然出现的文钦身上,周氏什么时候走的,基本上没人注意到。

“哎哟,你就是这小娘子的骈头啊?”

“方才那婆子呢?”顿时有人开始寻找起周禾氏来,盯了几圈,都没见到人。

“你怎么在这里?”文钦问道。

“我……”

这时黎清从后厨走出来,她停在门口,看了一眼场面上的人,对文钦二人道:“进来吧。”然后又对店小二比了个手势,店小二立马意会。黎清点了点头,后转身进了后院儿。

肖红儿惊讶极了,她顿时觉得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笑话了,这个女人她惹不起。

文钦拉着不太情愿的肖红儿也进了后院儿。留下店小二和周怀在外面。

店小二笑道:“多谢各位的出演,这是我们东家家里的闹了小脾气的人,这儿啊,有点问题,今日东家是在给个教训呢,多半能够消停一段时日了。”店小二边说边指着脑袋,还做出扭在一起的表情,成功的逗笑了看戏的食客们。

“我们东家娘子说了,今日大家免费送上一盘秘制酱菜,以感谢各位的友情出演。”店小二大手一挥,周永昌和周怀便立刻为每张有客人的桌子上端来一盘儿小酱菜,那色泽看起来十分下酒。

“我就知道那妇人肯定不是外头随便来的闹事儿的乞丐泼皮,要真是如此,早就被轰出去了。”之前自告奋勇上前尝菜的汉子抿了口酒道。

“是啊是啊,看最后黎娘子不是出来了吗?黎娘子真是煞费苦心呢,要是我家有这么一个疯婆娘,早就拿铁链子拴着,不准出来了。”

外面的食客们又开始谈天说地,后院儿的黎清坐在凳子上,手端着一杯茶水,饶有兴致的看着躲在文钦怀里的肖红儿。

“肖红儿,当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一个个性张扬的不可多得的美人,文钦娶了你我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可是当你开口说话问我要房子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直接落入尘埃里。”黎清道。

文钦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开口说话,但他却找不到该说的。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的,为何这般没心眼儿呢?”黎清又道。

肖红儿从文钦怀里挣脱出来,睁大眼睛瞪着黎清。

“你……”肖红儿半句话都没憋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前两次你来我铺子吃饭,不给钱还捣乱,我没追究你吗?因为我在给你创造犯错的机会呀!第一次算是小打小闹,第二次我警告过你,第三次之前,想必你在西水庄那边发生了什么吧?所以你延迟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来,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何会……”

黎清咳嗽了两声儿,她说着说着都想笑了,肖红儿的所谓的手段不过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完全上不得台面那种,连比她小五六岁的阿圆都鄙视的。

“我只不过是见不惯你一个女人,竟然妄想着掌控男人,而且你不过是一个守寡多年的寡妇,哦!怪不得了,你的控制欲那般强,甚至规定了我家相公还有他哥哥必须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去决定我家相公的去处?”肖红肖红儿厉声质问道。

黎清真的笑了:“你的意思是西郊那片地盘都不应该是我的,而应该是你家相公文钦的?”

文钦听到这话,忙制止肖红儿道:“红儿,不要胡言。”

搜狗

第133章没钱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3章没钱搞了半天,原是不服气自个儿有片土地,是个地主啊!黎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肖红儿。

听说肖红儿是从小没了娘,在水上长大,大字不识一个,更没有人教过她三纲五常,怎么就这么向着男人?不过,肖红儿前前后后似乎露出了她的某些野心。

黎清又道:“与其说是你家相公没有,不如说是为什么那片地为什么不是你的?这才是你的本意吧!”

肖红儿仿佛被猜中了心事一般,脚一发软,向后倾倒了一小步,文钦赶忙扶住她。肖红儿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某些小讯息,让文钦心里一紧。

“红儿,这是真的吗?你果真如此想?”文钦问道。

肖红儿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她努力的站直身子,对黎清道:“你好恶毒。”

为什么要拆穿我,而且还在文钦的面前?

“我说过了,黎娘子是我和哥哥的恩人,她所做的一切能让我们生活的更好,我想你也不愿意再回去过水上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吧?红儿,我们自己也可以通过双手去创造属于我们的。”

后面的话文钦没有说,他这次跟着梁山显出去考查,见识了很多东西。他是读过书的,并且渴望功名,可是一场天灾夺去了他所有的希望。

后来遇到黎清,他起初也十分看不起这个女人,可是后来她竟然将自己所有的钱拿出来,让他们拥有了家,然后还下了河,见识到了更多东西,他渐渐泯灭了考取功名的意志,改做商人。

他是第一眼相中了肖红儿的,他觉得肖红儿身上有一种别的女人都没有的特质,活泼并且很有灵性。

可是现在他却惊讶的发现,肖红儿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亦或者是,她是突然失去了以前那些特质。

文钦不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女人的妒忌而已。

“我恶毒,我有吃你家米?穿你家衣?用你家钱?住你家房?最重要的是,我与你毫无干系,我用不着对你恶毒,同样的换位思考一下,你与我也并无关系,为何你却一副揪着我不放的样子?”

黎清不介意将话题挑开了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凡事掩藏起来,有些事该摆在明面上说清楚,才能解决。

遇到一个蛇精病女人,关键是这个蛇精病还是合作伙伴的,她才没有立刻解决。她还是要给文钦一个面子的。

文钦不想肖红儿太难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肖红儿会变成这样,令人觉得十分疯狂。文钦充满歉意的对黎清抱拳道:“黎娘子,是我家娘子不好,请黎娘子不要计较,她本性不坏的,我回去之后定然会好好的管教她。”

黎清喝了一口茶道:“我不想听你说,我要肖红儿自己表现出她该改过自新的样子,她让我觉得无法信任,我是无法留下这么一个危险因素在身边的。”

“这……”文钦看向身旁的肖红儿,只见她木然的站在那里,眼神不知道飘向了何处。“红儿。”文钦摇了摇肖红儿。

肖红儿还是那副妇人的装扮,这样子的妆容让她失去了浑身的棱角与锋芒,看起来平平无奇。文钦在她身上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鲜活的气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肖红儿似乎是见到黎娘子的那一刻就开始变得不可理喻起来,但是她依然对自己如一。

或许造成肖红儿这样的根源就是黎清,他不该让红儿见到黎清。

文钦得出了一个连他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黎清长得很美,虽然她年纪已经出了二十五,但岁月并没有给她任何的痕迹,看起来如同二九年华一般。不过她虽美,却不是那种刺眼的美,而是偏向于温婉,让人一看就觉得安然,并且越看越美,约有韵味。

她的美对肖红儿来说毫无攻心性。

说实话,黎清自己从来不在意长相的美,也不会刻意的去遮掩,更不会拿容貌来攀比,毕竟这容貌和灵魂深处的确有不同。

肖红儿方才一直盯着黎清看,她在看黎清的脸。黎清似乎长得格外的好看,竟让她一时看呆了去,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红儿。”

文钦再次唤了肖红儿一声儿,肖红儿这才醒悟归来。

文钦真是哭笑不得,红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然在这样的时刻发神了。

“这样吧,肖红儿不是这几天都吃了霸王餐么?就留在这里打下手吧,我这里每天客人很多,每日周禾氏都不能及时完成任务,肖红儿可以做活来抵消她的饭钱,若是能够令我满意,我便放下,不追究她的过失。”

黎清搁下茶杯,站起身对文钦说道。

肖红儿一听要自己留下来洗碗,顿时就不干了,她长这么大连衣裳都没有洗过,居然要她洗碗。这绝对不可能,何况是在黎清这里。肖红儿向文钦投去求救的眸光。

文钦见状,心有不忍,忙道:“黎娘子,您看,我将红儿在这里几天的花销都付了,让她和我回去吧,我保证她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肖红儿见文钦都低声下气了,心里不情愿,想要去拉文钦的手臂,让他不必这样。文钦拼命的对肖红儿进行眼神交流,劝她放弃,别再添乱了。

“哦?第一日那顿饭,肖红儿吃了三十三个铜币,第二日她摔碎了一个碗,当然碗不值什么钱,但是她惊到了客人,害的我昨日失去了一半的进账,一共是一两银子,今日肖红儿打人了,周禾氏是个人,不是奴婢,医药费十两银子,再加上她今日在店里这么一闹,我又失去了一半的进账,所以……你付得起吗?”

一句,你付得起吗?直捣文钦心神。

他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二两银子,黎清给他们的钱在沿途考查时基本上就用光了,后来大哥跟着狼牙,狼牙也是穷的。这二两银子还是大哥省给他的,让他莫要亏待了肖红儿。

所以他没钱。

第134章坐等收钱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4章坐等收钱“我……没钱。”文钦低下头,耳朵红了个彻底,显得羞涩万分。

“没钱,你又怎么让肖红儿放心的跟着你呢?你说是吧肖红儿?”黎清对肖红儿说道。

肖红儿的老爹也算是湛江一霸,可是也是最穷那个。这个可以从肖红儿的衣裳上体现出来,肖红儿整日一身红衣,衣裳的款式都差不多,大多还是麻布的。

“文钦……”肖红儿都快哭了。文钦想起几天前,肖红儿哭着说‘你把我骗回来,就是家徒四壁吗’

他确实暂且给不了肖红儿想要的生活。

“红儿,对不起。”文钦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到肖红儿手上。

此时的黎清就像一个抢女人的恶毒的反派一般,站在两个人面前。在她面前的这两个人,男的纠结、悔恨、挣扎,女的柔弱、凄凄。

“文钦,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肖红儿一把将文钦手里的银子拍落在地。她想跑,但是前面出不去,后门也紧闭,她只能尴尬的立在原地。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落魄到现在这个境地,为什么你要出现?你说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肖红儿冲着黎清大吼一声。

黎清双手抱胸,嘲弄一笑:“呵,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啊,既然如此,文钦,你回去吧,好好赚钱,啥时候赚到钱了在来领走她。”她现在真的不介意将肖红儿留在这里,让她好好吃点苦头,和郭罗氏学学做人。

文钦别无他法,只好答应黎清的要求。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黎清是不会让肖红儿怎么样的。不过那苦头是要吃下去了。

“是,那就请黎娘子好好管教了,文钦定然会来接她的。”文钦捡起地上的银子,擦了擦放进肖红儿的手心里,给黎清抱拳行了一礼,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肖红儿作势就要去追,黎清哪里会给她机会,当即抓住她的手腕,肖红儿挣脱不得。

“诶,你现在被你相公留在我这里,就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从现在起,你就跟着周禾氏洗碗,什么时候洗够三千个,什么时候离开。”

黎清似笑非笑的,一下子甩开肖红儿的手。

“你凭什么?”肖红儿摸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腕儿,委屈的对黎清吼道。

“就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黎清还想等肖红儿继续反驳她,却被两个声音打断了。

“娘亲。”

“清姨。”

云及扯着笑容从大堂一路走进来,身后是管尚轩。

“小白,尚轩。”黎清看到自家两个娃子,急忙迎上去,云及已经快步扑到了黎清怀里了。肖红儿趁机想要从后门出去,没曾想却被管尚轩给绊住了。

“清姨,这是谁呀?”

黎清拉着云及的手转过身来,对管尚轩说道:“这是新来的,和周娘子一起洗碗的。”

“哦,那我们应该如何称呼?”

“你们就叫她肖娘子吧。”黎清完全没有提及肖红儿从哪里来,又有什么背景。

“娘亲,今日奶奶终于放心让我和尚轩……哥哥一起来了,她一定要看着我们商船,并且说了十几遍别碰水。”云及对黎清说道,云及完全不关心这个新来的肖娘子,他只想和自家娘亲多相处一会儿。

好几天没见到娘亲了,他很想念呢。

黎清摸着云及的发丝道:“几天不见云及似乎长高了呢。”她又对管尚轩比划了一下,笑道:“尚轩也高了,比小白高了整整一个头,这小白怎么就不长呢?”

上句话刚落,云及开心的不得了,没想到下句话立刻泼了他一瓢冷水。

这哪里是夸赞嘛!明明就是贬斥,云及嘟囔着嘴巴。黎清见着又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子。

肖红儿就这样站在那里,触不及防的被黎清秀了一把。

黎清自然是没有狗粮可以撒的,但是她有娃可以遛啊。肖红儿似乎有些惊诧,想不到黎清看起来年纪轻轻,她儿子都这么大了。细下想来,黎清已经是五年的寡妇了,有这么大的儿子也不奇怪。

黎清叫来了周禾氏,让她带肖红儿去洗碗,现在正是中午,干活的好时机。

方才云及和尚轩来此,成功的转移了肖红儿的注意力,让她失去了被彻底激怒的机会。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似得被周禾氏推到后厨洗碗槽那里。

肖红儿自然是不干的,周禾氏也不管,她只负责将人给带过来,至于后面的就看黎清了。

“你们没吃饭吧?且在此等会儿,我去弄吃的。”黎清道。

“好的,娘亲我和尚轩弟弟,哦不,尚轩哥哥去柜台帮忙。”

肖红儿只在早上喝了一碗稀粥,到黎清这里啥也没吃着,这会子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看着黎清炒着菜,那香味扑进她的鼻子里,她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嘴巴里不禁一润。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大厨正炒着大锅菜,郭罗氏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的擦一擦灶台,将一切都摆放整齐。

黎清很注重厨房卫生,任何东西只要沾染上了油,自然而然的就会污,然后生出某些小动物,想想都觉得恶心,所以对厨房卫生要求很严格。

肖红儿看着黎清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是什么来着,她不知道。

黎清炒了两个小菜,又从一旁的大锅里盛出一盆汤来,阿圆帮着她将吃的搬到后门的葡萄架下。

她全程看着肖红儿进行有实物表演,面上的神情是变了又变。

大堂里,云及和尚轩两人早就习惯了码头苦力和一些寻常人家“粗狂”的行为,也掌握了铺子里算账的精髓,故而轻车熟路。

时不时的还和食客们调侃一下,讲些故事,以逗趣。

自从店铺里运行顺畅之后,黎清就很少去前台,她大多数时间是呆在后院儿创作,偶尔帮忙打整,或者炒个小菜什么的。

西郊那边早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魏西晨也给她传来消息说,已经开起了四五家店铺,全走的高端酒楼路线,生意火爆,坐等收钱。

第135章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5章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这种一切都自动运转的感觉真好,除了现在有肖红儿这样的小插曲在,一切都棒棒哒。

等十月的时候,她就要带着云及上京城了,有些东西要早些做准备才好。

九月的时候,棉花就可以收成了,倒到时候必须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摆好碗筷,黎清便招呼两个娃子吃饭,姜家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云及和尚轩两个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学习的状况。

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又上了一层楼。

“娘亲,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十里塘和我们一起住呢?”云及咽下嘴里的菜问道。

“是呀是呀,清姨,啥时候才能回去呢?”

虽然县城离十里塘坐船挺方便,但也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这么一想就显得不是很便利了。

黎清想了想道:“等几天我处理完手上的一点儿小事儿,就回来一直陪着你们。”

“真的吗?”云及不是很相信,偏着脑袋问道。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们?”黎清哭笑不得。“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接着黎清给两个娃子夹了几筷子菜。

管尚轩盛了一勺汤,安静的喝着。

他们两个现在没有以前那般会闹腾了,自从考上了秀才之后,他在他爷爷的一番教导下,开始审视起自己以后的人生。

本来就比云及大几岁,不可能再玩上几年了,考取功名是他唯一的出路。他爹管飞鸿去年参省试,夺得了第三名,正在准备明年春季的礼部试。而他今年又考中了秀才,再等两年就会参加省试,那时候他十六岁,若是不中,下一次就十九岁了。

所以必须要努力,一次不中,还有一次机会。

若是十九岁不中,他就必须娶妻生子,为管家留下后代。这是他爷爷的原话。

相比之下,云及比他幸运多了。云及今年十岁,十二岁就可以参加省试,若是不中,下一次才十五岁。

何况按照云及现在的情况,他似乎已经不需要参加科举考试,就可以做官了,只要他通过礼部的神童考核。

所以,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自己弟弟居然一步登天了,然后自己还在苦逼的考试,还得寒窗苦读。

管尚轩颇为难受,但那又如何?一切不过是个人的造化。云及如此,那是他的造化。

肖红儿站在洗碗槽旁边,周禾氏不理会她,灶台那边有郭罗氏守着,前门有周永昌、店小二,后门守着个周怀,她跑不掉,也吃不到东西。

更何况,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吃黎清这里的东西。肖红儿时不时的瞟两眼院子里正在吃饭的三人,她现在有一点儿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文钦弃她而去,她心里有些怨恨,但她爱文钦胜过怨恨,因为是文钦让她看到了水以外的世界,她是不可能离开文钦的

黎清坐在右方,对于偶尔冒头出来的肖红儿看的是一清二楚。她不奢望一个病原体能够改过自新,当然肖红儿既然落到了自己手上也就不可能翻得起大风浪来。

至于肖红儿他爹,黎清表示毫不惧怕。

她身后有朝廷撑腰,肖红儿背后的势力根本不敢与朝廷对抗。

这一点,黎清看得十分通透。

若是敢形成与朝廷抗衡的势力,朝廷势必不会放过他们。再则就是,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借着她的手洗白,也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如果肖红儿连这一点都看不清的话,那她真是智商低到了极致了。

肖红儿摸着自己的肚皮,她真的太饿了。她摸了摸袖子暗袋里的那二两银子,决定不动它。这是文钦的银子,她要留着。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院子里的三人解决了两菜一汤,她还饿着肚子,并且越来越饿。

真不甘心!

阿圆帮着黎清将碗筷收了,后面的事儿阿圆不要黎清做,黎清也乐见其成,丝毫没有动用童工的负罪感。

这世道就是如此,黎清不屑去做一个另类。

饭后三人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一直到了黄昏,铺子打烊。

晚饭是大厨做的,按照平时的日常,黎清带着孩子和大家一起吃饭。谁也没有提及肖红儿半个字,只要黎清不开口,大家都闭口不叫肖红儿吃饭。

肖红儿委屈极了,她蹲坐在仓库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哭泣。她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似的,除了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二两银子,她一无所有。

细心的云及注意到肖红儿似乎不在吃饭之列。

“娘亲,那位肖娘子怎么不吃饭呢?”

管尚轩也道:“我见肖娘子今日什么也没做,可是清姨却说她是新来的,这是何故?”

其他人都低头扒饭,只有黎清笑说道:“那肖娘子之前犯了些过错,这是对她的惩罚,直到现在她还没有醒悟过来,不必理会。”

“可是娘亲,她会不会饿死啊?”

“怎么会呢?人若无水无粮,三日才堪堪气绝,无粮而有水,七日气绝,只是一日无食,并不会如何。”

“哦。”听自家娘亲这么说,云及也就乖乖吃饭了。

既然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视情节的严重性而定义,罚不吃饭的话,那犯的错一定很重了。所以云及对自家娘亲的决定毫无异议。

肖红儿在仓库里将黎清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她很想出来大喊一声,可是她不敢。黎清也没有给她安排住的地方,一整晚她都呆在仓库的柴堆上。现在正是五月末,天还微凉着。至到下半夜,肖红儿才逐渐睡着,可是天还没亮,她就被冷醒了。

“你醒了。”

“鬼啊!”

肖红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惊得从柴堆上连滚带爬跌了下来。

“莫惊慌,是我。”黎清轻飘飘的站在肖红儿面前。她也是才醒,心血来潮的过来看看肖红儿,却不想把人吓着了。

啧啧,真是她的罪过呀!

“你来干什么?”听肖红儿的语气,她似乎对黎清产生了深深地惧意。

“谁说我来看你?我只是来看我昨日放在这里的准备今早做炒饭的白饭罢了。”

黎清走过去,大概一个木桶,借着黎明初依稀的光,可以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颗粒。

第136章去管家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6章去管家那是昨日下午蒸的白米饭。这样的隔夜饭用来做蛋炒饭再好不过了。

黎清用余光瞥了一眼肖红儿,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出点儿什么来。她盖上木桶的盖子,并粗心的没有搭上布料,就这么走了出去。

肖红儿见黎清关上了仓库的门,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跪趴着到门口,从缝隙中看到院子里没有人了。她急忙摸索到门栓子,将门反栓起来。

只见她轻手轻脚却又不失速度的打开了饭桶的盖子,一股白米饭的甜香味钻进她的鼻子,顿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响动了起来。

肖红儿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上手抓饭,往嘴巴里塞。她的腮帮子圆滚滚的,活像了只偷食的仓鼠。她第一次觉得米饭如此好吃,甜丝丝的。

“咳咳!”

由于吃的太急,肖红儿喉咙一痒,咳嗽了起来。

黎清就在门外站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儿,嘴唇一勾。她推门走了进去,肖红儿抱着木桶手抓着饭的样子就这么的撞进了黎清的眼中。

“……”

肖红儿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骑虎难下。

黎清瞧着肖红儿那囧样儿道:“吃吧。”

“谁要吃你的饭食?”肖红儿咽下嘴里的饭,放下木桶,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别扭的说道。她扭过头去,不再看黎清。

“既然你又不守规矩了,那么洗碗数量加一千,如果不去做活,就一直这样吧!不要妄图逃跑,天涯海角我都能抓住你。”

黎清似笑非笑的盯着肖红儿,那眼神就像盯着一只弱鸡的不得了的猎物。

“你……”肖红儿转过身来,正对上黎清的眼神,身子不由的一凛。此时天已经微亮了,她可以看清楚。

太可怕了,肖红儿心里突突的。她此时有点后悔,后悔不该来招惹这个女人,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做还是不做?我来此只想要一个答案,你应该知道文钦还在我手下。”

肖红儿瞳孔微缩,咬着牙齿道:“我做。”我干活,洗碗还不行吗?这该死的寡妇,别以为文钦在你手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总有一天,她会翻身的。

“那便好,你继续吃。”黎清转身出了门,这会子她要去接云及和尚轩过来了。铺子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让他们住客栈去。

对付肖红儿这种人,只能用以暴制暴这种方式。她只不过又加上了一步一步的消磨肖红儿的棱角罢了。

她为何要这样做?不过是因为怕留下祸患罢了。

肖红儿是文钦的妻子,看样子两人感情不一般,她是不可能做棒打鸳鸯的事儿的。文钦是梁山显的弟弟,本身具备一定的能力,为其左膀右臂。梁山显很多决议和实施都是靠着文钦的。

所谓红颜是祸水。

黎清怎么会让与生意无关的事儿扰乱了整个体系呢?肖红儿就是一颗炸弹,还是不定时那种,不知道啥时候就爆炸了。所以黎清要在炸弹没有引爆之前拆了它。

云及和尚轩已经开始在晨读了,这个时候刚醒来,脑子很清醒,正是读书好时机。

见到黎清来,他们也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埋头苦读。

有一些不懂得地方,便问一问黎清,黎清一一为他们解释了。

直到辰时末,天大亮,云及和尚轩才停止读书。

“娘亲,今日我陪尚轩哥哥家去,你可愿与我们一同前去,尚轩哥哥的爹娘回来了。”

说起来,黎清并没有见过管尚轩的娘,倒是她爹,上次商量将管尚轩留在姜家时见过一面。记忆中这个人出现的次数也比较多。

但是管尚轩的娘钟娘子,她只听过名而未见其人。听闻钟娘子是沐州某家族的独生女儿,管钟两家一直呈现很开明的样子。钟娘子长期两地奔走,打理家族产业,有男子都无法匹及的气度。

“好。”

她也想见见这位管尚轩的娘呢!

“太好了,清姨就可以见到我娘亲啦。”管尚轩一蹦三尺高,险些将木板质地的地面给踏崩了去。

“先别激动,我们且去吃早饭,一会儿得好生准备了,才能够上门拜访。”黎清笑着说。

“嗯嗯。”

两个小鬼头收拾了行李,退了房,今晚他们住在管家的宅子里。

肖红儿觉得世界疯狂了,昨日对她不搭不理,一句话都不说的人,今天竟然笑着和她打招呼。

还有那个郭罗氏,她找来了自己的衣裳,还给她弄了洗澡水,叫她去换掉一身的装束。

就连吃早饭,他们也叫上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人会转变的这么快?

啊啊啊!疯了,疯了。

肖红儿头发还有些湿润,她正盯着面前的一盘蛋炒饭发呆。

“肖娘子,你肯定得到了我娘亲的原谅。”

云及在肖红儿对面坐着,他吃的不是蛋炒饭,而是粥,旁边还摆了小酱菜,和油炸鬼。

肖红儿向云及投来了疑惑的眸光。云及道:“我娘亲今日一早肯定找你了吧?”云及压着声,怕被黎清听见了。

可是黎清听的一清二楚。云及那点儿小动作,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好伐。

肖红儿点点头。

云及接着说道:“我娘亲很好的,她平时睡懒觉,谁也叫不起来,可是今日她竟然早起来看你,我都没有这个待遇的。”云及说着说着还嫉妒的盯了肖红儿一眼。

“别说了。”

肖红儿只觉得一把辛酸泪。她都差点被吓死了,死寡妇那模样跟个鬼似的,要是给你体验一把,你怕是再也不想见到她。

云及简直是个神助攻,肖红儿的心又软了半截儿。

肖红儿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蛋炒饭,这饭不会是今天早上她吃过的那桶吧?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香喷喷的饭也索然无味了。她早上没洗手,手上有污垢……

饭后,周禾氏叫肖红儿去收拾厨房,肖红儿也照做了,可是她刚上手就摔碎了一个盘子。

周禾氏也不直接骂她,而是立刻冷漠道:“摔碎物件儿,洗碗数量加一百。”

昨日黎清便和店里的几人商量过了,肖红儿来此做些杂活,若是破坏了店里的某些东西,便加洗完数量,一次加一百。

然后肖红儿一上午都听着这一句话。

“洗碗数量加一百。”

“加一百。”

“一百。”

第137章结为姐妹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7章结为姐妹“肖红儿,你要是再搞破坏,我就告诉东家,让你关柴房去,三天不许吃饭。”饶是好脾气的周禾氏也经不住肖红儿这般折腾了。

看看这一上午的,损失了多少碗?

外面的杂物框子里一堆碎片。

想不通为啥东家要留着这样的废物在此,不过东家之事不可妄议论,周禾氏只能默默的收拾残局。

肖红儿拿着抹布洗着碗,心里一阵苦涩。这能怪她吗?她一个从来没有洗过碗的人,不摔点碗,能叫从未洗过吗?肖红儿越想越一本正经,哪怕她现在要洗五千个碗,她也不在乎了。

黎清用过早饭之后,从箱子里翻出了她最好的那套衣裳。淡青色的交领窄袖罗裙,外面再套个褙子,正适合即将入夏的天气。

因为是要去上门拜访,一切皆不可失了礼数。黎清还特意的改变了发髻,插上一支银钗,戴上很久没戴的耳环,画上妆面。

她本来就生的极美,这么一打扮,让院子里的花都要羞愤的凋谢了。

云及看着这么美的黎清,都有一种想要把她藏起来的冲动了。这样的娘亲出了门,那些街上的男人们恐怕连魂儿都丢了去。娘亲这么多年一点儿也没变,反而越活越年轻似的。云及以拥有这样的娘亲为荣。

黎清拿起久违的罗扇,提着方才让周永昌去街上买的礼物。

管尚轩先行回家准备去了,早饭之后,管家就派了人来将他接了回去。主人和客人一起上门,视为无礼,管家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走吧,今日我们坐车去。”

早就有马车等在后门小胡同里,黎清先让云及上去了,自己才爬上去。

这马车是管家派人来接黎清用的。

云及见四周都有帘子遮掩,心里舒服多了。他家娘亲太美,才不能拿给街上的莽夫看到呢。

马车行驶到城中一带,停在了管府门前。管家书铺在管府的侧边开的,为的就是方便管老爷子打理。正好又是正对着大街,来往的文人书生亦是不断。

管大娘早就亲自在门前等着了,管尚轩站在她的旁侧半步之远的地方。

黎清先从车里下来,管大娘见到黎清,赶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可把你给盼来了。”

“管大娘安好。”黎清将手中之礼呈与管大娘,惹得她连连笑骂道:“来就来,还讲什么虚礼,你下次还这样,我可不让你进屋哈!尽学你婆婆的。”

“是是是,都听大娘的。”黎清笑言。

管大娘将黎清带来的礼物交给管尚轩。管尚轩从未见过黎清化妆的样子,没想到清姨带妆之后这般亮眼。想一想自家娘亲,管尚轩觉得他有必要赶紧去让自家娘亲换件衣裳。

云及从马车上跳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了声“管奶奶。”管大娘欣喜难耐。

“来,我们进去,好好叙叙。”管大娘招呼着两人进了府中。

要是今日姜氏也来了该多好啊。

在大厅里,黎清见到了传说中的管尚轩的娘,那个长期都住在沐州的人。

“这位便是黎妹妹了吧?果真是传言所说的那般,早就想要一见,今日方有机会,妹妹最近可安好?”尚轩娘名为钟纪宁,是沐州人。钟氏一见到黎清,便拉着她的手关切的样子。

黎清嫣然一笑,道:“我安好,第一次见到钟姐姐,便觉得十分亲切,真是我之缘幸。”

“黎妹妹也太会说话了,我都怪不好意思了。”钟氏请黎清坐上,一旁的丫鬟上前沏了茶。那茶一遇水,立刻飘出悠悠然然的香气。

由于云及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并且他早就见过了管尚轩的母亲钟氏。这会子就不在这里,而是和管尚轩去欣赏他那一屋子的宝贝去了。

管大娘也不在这里,她去厨房准备今日中午的吃食去了,她要亲自下厨,为黎清第一次上门而做庆贺。

一般是没那么有钱的人家才日日吃两顿,但凡是能够吃得起饭的人家都是一日三餐,管家明显就是不缺钱的那种,所以每日三餐也不奇怪。

“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就是拜为姐妹?我年长于你,就承大做个姐姐如何?”钟氏道。

“我对此并无异议,你看我们不是已经是姐妹相称了吗?”黎清笑道。

“哈哈哈,那就这么定下了,你我二人边对着这天地起誓,以天为证,结为姐妹。”

“好。”黎清对此自然是愿意的,她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合胃口的人。她钟氏身上感受到一股子坦然与大气,这是一般人所不能拥有的。与她相处,感觉很欢喜。

两人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对着东方的天空跪下,宣誓成为结义姐妹。

两人回到大厅,又开始谈天说地,从云及说到管尚轩,还说了姜汤臣和管飞鸿那时候的事儿。

钟氏感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当年我相公飞鸿和你家相公汤臣都二十几岁才考了秀才,这会子轮到孩子们了,他们都各个宛如文曲星转世,早早地就考了秀才。”

“我们啊,也是为生活所迫,总归是太穷了些,汤臣要一边养家糊口,一边学习诗书,是我们母子拖了他的后退啊。”黎清慨然道。

虽然她心里没有姜汤臣这个人的半分之地,但面子功夫要做足。

这就是黎清的烦恼了,她现在处处行事,都需要带上姜汤臣媳妇的名号。然而这一切又是天经地义的……虽然她的意识与姜汤臣并无关系。

云及有黎清在不必烦恼生存问题,而姜汤臣就不一样了,以姜汤臣的天赋与努力,他就算没有云及这般妖孽,也能够做到十六七岁考上秀才。

但是姜汤臣因为生活所拖累,无奈之下,在二十几岁才中了秀才,夫子几次劝慰,他都没有接受,以至于后来娶了黎清,又被黎有良所拖,才二十五岁中了秀才。

“我家相公呀,天资愚钝,再加上我母家有一堆烂摊子,他帮着我去收拾,这不,今年才考上举人,他呀能走多远,还得看造化,好在我们的孩子都是出息的。”

第138章难念的经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8章难念的经钟氏拍了拍黎清的手,方才她们拜为姐妹之后便坐的很近。

其实钟氏很佩服黎清。

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生生的为家里撑起一片天。既稳住了婆婆,又扶持教导好了儿子,这是当今很多女人都做不到的。

她就是一个例子,若是没有飞鸿的帮助,她恐怕已经被娘家那边一群虎视眈眈的旁支族人给架空了。她是家族独女,父母无子,为了少些家族纷争,拒绝了旁系抱养的要求,只求一个安宁。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些东西,就像仍在地上的一坨灿灿的金子,人人都想要得到它,为此不惜大打出手,陷害层出不穷。

她羡慕的是黎清生活的简单,家族只剩一支独脉,没有更多的纷扰,落得个清静。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总该是要生活下去的,所以才为此而拼尽全力。”黎清道。

“你说得对,以前我还经常钻牛角尖,好在我现在也逐渐看开了,只要家人安好,一切都好。”钟氏笑道。

“哎哟,聊什么呢?这都午时了,随我来吃饭吧,我亲自下厨,做了些好菜。”

管大娘边说边上来拉黎清和钟氏的手,三人有说有笑的到了饭厅。

管尚轩和云及已经等在一旁了,长辈没来,他们是不会擅自落座的。

“乖孩儿们,快坐下,咱们今天不用守礼。”管大娘笑说道。纵然如此,两个娃子还是等管大娘以及自家母亲先坐了才寻了位置坐下。

这一桌子的菜色十分丰富,香味儿一点儿也不输食肆大厨。黎清见了不禁夸赞道:“管大娘好手艺。”

“都是寻常菜,别客气,就当家里一样随意。”

钟氏为黎清斟上一杯米酒,又给自己满了一杯。管大娘是不喝酒的,她忌酒。

至于两个小孩,云及十岁,黎清不许他喝酒。管尚轩十四岁倒是可以喝,但是为了给云及形成一个好的榜样,他也没喝。

米酒的度数不高,甚至甜丝丝的,黎清小喝一杯就当喝饮料了。她铺子对面那家酒馆专门卖高粱酒,她偶尔也打点儿喝,酒味都还行。

管家饭桌上有规矩,那便是食不言寝不语。

不过今天因为黎清到来,这规矩暂时省了,以免生分。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钟氏带着黎清在院子里逛了几圈,又一起和管大娘说了会儿话,黎清便带着云及婉拒了晚饭的挽留,坐了马车回到铺子里。

管尚轩没有和他们一起,再过几日他爹就要回来了,届时会考查他的功课。

回到铺子以后,黎清见肖红儿正在老老实实的浆洗扫地,然后她又收到了周禾氏的状告。

“娘子,肖红儿她打碎了不知道多少个碗,还毁了一木勺儿,按照娘子留下的规矩,肖红儿要洗的碗已经累计到五千多个了。”

黎清道:“无妨,把他打碎的碗价钱都算好,以后叫文钦一并付清便是。”

云及则是走上去拿走了肖红儿手中的扫帚。她发现肖红儿的手手上了,上面的伤口还在流血,没有人帮着她处理伤口。云及拉着肖红儿到黎清面前,肖红儿内心是十分拒绝的,但是念在她与云及并无仇恨,她也只能任由云及拉着了。

“娘亲,肖娘子受伤了。”

黎清看了看肖红儿被云及摆开的手,对云及道:“小白去把娘亲房间床头柜子里的药箱拿来。”她转头问周禾氏道“为何受伤?”

“是碎碗刮伤的。”

“又为何医治?”

周禾氏语塞,她本来听了黎清的,对肖红儿好点,可是这一整天肖红儿都笨手笨脚的,让他们见着都挺心烦,自然大家就不想给她好脸色看咯。

“你不知道疼吗?”黎清又问肖红儿。

这两天下来,肖红儿身上的无脑锐气基本被磨光了。她在这院子里受尽了白眼和恐吓。想跑,但是又怕连累了文钦,只能一直忍耐。

黎清这会子问起她来,她只觉得假情假意的,不安好心。

“要你管。”

肖红儿迅速抽回手,转身欲走,却被黎清叫住。

“站住,你想破伤风死在我这里吗?然后文钦正好与我为敌,疯狂报复,结局是,死的很惨。”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肖红儿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不许欺负文钦。”肖红儿坐在板凳上,半宿才憋出一句话来。

周禾氏已经被黎清支开,现在已经打烊了,还有最后的扫尾工作要做。周怀拿出一本书在院子外面光线比较强的地方看,云及将药箱给黎清之后,便被派去教授周怀读书。周禾氏见此,给了黎清一个十分感激的眼神,做事更加卖力了。

黎清摆弄着药瓶,这些伤药都是她从医馆里买回来的,这里有一个,十里塘的家里还有一个。

“把手摊开,我与你上药。”

肖红儿乖乖的摊开了手。黎清先用竹片将药调制好了,放在一边备用,再撒了酒在伤口上,刺得肖红儿生疼,疼得她险些叫出声儿来。可一想到对面是黎清这个女魔头,死寡妇,她就忍住了。

黎清将药涂抹在肖红儿伤口上,再用纱布裹了。而她手上不止一个伤口,被碗划过的伤口通常都是一道一道的,大约长三寸多。

肖红儿手上足足有四五道之多。

看来明日不用洗碗了,改做擦碗扫地抱柴火抗肉吧。

“你说你怎么如此蠢笨,洗碗应该是天生就会的事情,哪怕不会,看周禾氏洗一次,也就学会了,除非你不愿意,不愿意就只能接受惩罚,你在这里越作,文钦想带走你的难度越高,看你能熬到几时。”

肖红儿对黎清这番说辞很是不满,但是她又实在找不到话可以怼黎清,只能憋着一口气,自己咽下去。

黎清丝毫不在乎肖红儿这样的行为会为她带来什么困扰,她明日把云及送回去,顺便在家里留上一天,陪陪姜氏,见见村民乡邻。

随后便去西郊那边看看,搞定了肖红儿之后,她就安心回十里塘帮助云及备考了。

第139章西郊事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39章西郊事这段时间樗夫子给云及讲了很多官场上的事,大概将整个上层体系给解构了一遍。云及将此说给了黎清,黎清也因此知道了个大概。

上京是天齐的政治中心,也是天齐权贵的聚集地,去到那里就得万分小心,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权贵与百姓之间,有着一道永恒的跨不过去的鸿沟,黎清不希望云及受到伤害。

他才十岁,就算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拥有阅历丰富之人的思维。黎清在给他足够锻炼机会的同时,又要不顾一切的保住他的安全。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简单,想要不受制于人,就得拥有手段。温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做迷惑敌人的外表。黎清拥有欺骗性的外表,却在这个世界活的越来越强势。

六月,苏徐宁被提前召回,乐旭换了个新县令,名叫广德。此人是解元出身,走关系获得了官位,他只想做个小官,平生最爱吃。

这是苏徐宁修书给黎清说的,苏徐宁此番被官家提前征回京,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消多说。既然承了这么大的情,苏徐宁也表示会去京城为云及打点一切,待十月她们来时,也好有个照应。

黎清欣然同意。

苏徐宁的夫人对黎清与苏徐宁的往来并无微词,她是个明白人,也深知自己丈夫的品德。

肖红儿经过上次受伤事件之后,渐渐的被黎清的作为所感化。

她身上的那种蛮子性格被黎清一再压制。打不过,骂不过,还不能逃跑,睡觉在仓库柴堆上,吃的也是郭罗氏单独给做的。

黎清对她有奖惩制度,碎一个碗,加一百个,断一把扫帚,加洗一百个碗……做的好,便减少。肖红儿起初还愚钝于反抗,后来逐渐有所转变,慢慢变得乖顺起来。黎清便让她和一般人一样的待遇了。

时间就在这些事情中转换到了八月。

八月西郊那边的棉花陆陆续续果核硬朗,开始爆裂。西郊的田地乍一看确实不少,至少一眼望不到边。这一片过去,全是棉花。这片地接近二百亩,黎清是以最低的价格在苏徐宁手上将其买下来的。

苏徐宁趁着职务之便,给黎清开了后门,以府衙扶持的名义,免除了黎清两年的赋税。也就是她明年才开始交这接近两百亩地盘儿的税费。

这地已经种植了快两年,黎清还没有收回一分利益,预计资本回收就在明年了。她一直做的都是长期的事,就连利益回暖的周期都很长。

除此之外她还必须要为自己打通商贸之路,她将其分成分成高端和低端。

前期高端和低端都相对容易些,但是后期走低端不是很容易,高端相对来说她还有些眉目。缘由便是现在是男耕女织的农业社会,很多人家里都自己织布的,材料大多是麻,所以很多人家后来自己纺织之后,可能并不会接受她的。

棉花种植必定会推广,百姓也会纺织棉花,然后自己的市场必定会缩水。黎清觉得有必要开启延伸产业链,她在心里将此纳入了计划之中,等看看未来的走势再说。

现在还是先顾好眼前吧。西郊的房子还没有完全建设好,大部分的人都睡在黎清之前建好的大棚子里,好在当初建棚子的时候还起了墙,不然夜间的凉气会让人生病。

梁山显弄了好些稻草铺在木板上,然后才弄上了被褥,晚上挤着睡,也能够睡得下很多人。

下午,黎清将全部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然后她则是站在草垛子上,能够看到他们。

“东家,您将我们聚集在一起要我们做什么吗?”管事站在草垛子底下问道。

之前黎清已经和梁山显文钦二人商量过接下来的打算了,所以他二人并没有太多的疑惑。

这里是黎清当初选择房子建造的场地时特意留下来的晒粮食的大晒场,站两三百人也是绰绰有余了。谁又能够知道,黎清也没想到这小小的荒无人烟的西郊竟然也能够聚集起这么多人呢?虽然大多数都是中年人,但是他们还有一把子力气,种地没问题。

西郊通过两年的建设,鸡鸭鱼牛、狗兔猪羊,全都有了。屋舍篱笆,炊烟袅袅十分动人。

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将剩下的房子都建好,让其余的人住进去,成为一个庄子该有的样子。

“今日,我将大家聚集在这里是要宣布一些事。”

黎清说完,顿时底下传来一阵骚动,声音如同开大会讨论时那般嘈杂,黎清自然不是开会的,她只是来通知的。

梁山显见状,立刻高声道:“安静,听东家讲。”

下面的人才逐渐安静下来,黎清站在草垛子上,俯视着下面的人。

她忽然觉得有种七八十年代的村干部的感觉,“十月,我将会离开锦州,这期间田地里收上来的棉花会有人教你们处理,棉花论斤计价,届时我会将价格张榜,棉花收成之后,我需要纺织女工,不强制,报名工钱月结,别人给粮食,我这里给银钱。”

黎清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在这段时间不得出现任纷争,我西水庄是文明的田庄,不许出现私下斗殴,有什么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解决,多听大家的意见,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包容你便包容,我只希望各位能够团结和谐相处,我这里有整套的奖惩制度,想必大家对我黎清的为人也清清楚楚,我从未亏待过各位,无论何时,因此,我承受了各位的爱戴,这一点我很感谢你们。”

“敢问黎娘子为何而离开?”人群中有一位难过半百的老者问道。

黎清微笑道:“我儿被前县令苏徐宁举荐去上京应神童考核,这便是我离开的原因。”黎清说这话时,内心是骄傲的。她的儿子呢!

“哇!”一些小孩子向黎清投来羡慕的眸光,想象着自己也上学读书,成为秀才子,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黎清自是注意到了下面的种种举动。

或许应该在此开办一个私塾。但是,这年头,有谁愿意在此教书呢?

第140章去上京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0章去上京“早就听闻黎娘子的儿子不凡,果然,我们这偏远蛮夷之地也阻挡不了其光辉耀眼呢!”有人夸赞道。

一旁的人立刻附和道:“是啊,真是能干的孩子。”

“要是我孩儿也能如黎娘子儿子一般就好了,我也就指望着他脱离苦海咯。”

“唉!”

忽然一阵阵的叹气声传来,黎清听后道:“诸位不用羡慕我这一阶寡妇,我儿能有今日,全是其自行努力的结果,若是诸位赚了钱,尽可以在此处办上私塾,我自会竭尽全力相帮。”

“真的?黎娘子允许我们在此办私塾?”管事欣喜的问道。

在这全民皆以读书考取功名为荣的时代,平民百姓最希望的就是自家孩子能够一朝选在君王旁,那将是全族的荣耀。

“当然。”黎清道。

底下的人皆露出了亮晶晶的眼神,这是黎清见过的最明亮的眼睛。

对跻身于上层社会的渴望。

或许还有些是真正的想要从学而获得识的。

未来再说吧,她现在没有财力可以帮助他们办起一座私塾。

“后续的事我会陆陆续续让梁山显与你们说,反正是大家一起赚钱,只要努力,就不怕没饭吃,不努力就绝对没有。”

“好,我们一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黎娘子对我们这么好。”

“努力,就有饭吃!”

“跟着黎娘子有饭吃!”

“以后还有书读呢!”

底下的人开始吹各种彩虹屁,甚至想到未来,遍地都是粮食。小孩儿过上日出而学,日落而息的生活。大人们在田间劳动,唱着幸福的歌儿。

怎么回事?她没有搞传销。天!她啥时候对这些人洗过脑了?真的用不着对她这般拥护。

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利用了就得不偿失了,还以为她要造反呢!黎清走下草垛子,留下在原地跃跃欲试的众人。

“我走水路,预计两个月之后归来,不过两个月是我估测的最短时间,具体还得看朝廷如何,官家的事,我只是一乡野村妇,未曾知晓,故而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黎清对梁山显和文钦说道。

“请黎娘子放心,我等定会将事情办妥。”梁山显与文钦抱拳躬身道。

“那就多谢二位了。”黎清亦是礼道。

文钦嘴唇动了动,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向黎清询问了肖红儿的情况。他偶尔会偷偷的去看看肖红儿,只见她安然在小院儿一隅洒扫,便放下了心。

黎清并未对肖红儿如何,反而是在积极的引导她向上。

自从肖红儿肯老老实实的做事之后,黎清便租了铺子外面的一间屋子,搬了出去,将原来自己的屋子给了肖红儿住。

黎清从六月半开始便长期居住在十里塘,陪着云及读书,只是偶尔到县城来看看。

“她现在挺好的,有时候跟着周怀学字。”黎清道。

“如此,多谢黎娘子照顾了,文钦会尽快赎回她的。”

黎清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道:“不必,我只不过是在吓唬她而已,她的脾性,不适合以后与人相处,相信经过这番锻炼之后,她会明白一些道理的。”

文钦深以为然。

他遇到肖红儿时,便是被她那一身桀骜不驯敢于言语所倾倒,却也没想到,正是这样的秉性会害了她一生。

大概八月末的时候,西郊这边的房屋都建造完了,所有人都拥有了自己的屋舍。

显然大家都是欢喜的。

黎清在九月重阳节之后,又收到了魏西晨给她带来的银子,约为五百两。他还修书一封,表示这是扣除了成本之后的钱,以后都是存利润了。

看来有富人的钱十分好赚。

于是黎清有钱为云及入京打点了。

九月,棉花全然爆裂。

之前八月末已经派人收获了一批,九月是第二批。

姜氏带着云及来了县里,黎清教了些基本操作给姜氏,让她照着流程做便是。姜氏是个强势的性子,任何事情学一遍不会,她学十遍就基本精通了。之后运用于具体情景之中,姜氏没并没犯过什么错误。

如此,黎清也就放心的带云及前去上京了。此处路途遥远,一切皆是未知数。

“娘亲,我们真的是北上上京吗?”云及还有些不确定似的问道。

“是的,小白啊,你都问了三遍了,咱们确实是去上京哟。”黎清拉着云及的手说道。

黎清和云及站在船的甲板上,迎面的是宽阔的江水。江水水波荡漾,一层一层的,看起来颇有气势。

这里已经是湛江下游,故而水势较为缓平。

听船家说,他们现在已经从宁河驶入湛江了,从湛江向东而去,进入南北通畅的大运河,再走上二十余天,便可进入淮水。

入了淮水,便已经是上京的地界了。

“好吧,当年礼越哥说上京的水很深,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云及转头望向北方的天空。

五年之后,云及就要去上京了,而你又在哪里呢?说好的去上京抓鱼呢,我现在自己会钓鱼了,可是你有在哪里呢?

礼越。

“在想什么呢?入了神。”黎清伸手在云及眼前晃了晃,云及这才发现自己失了神。

“没什么,就是看到天上的云彩像棉花似的洁白,一时之间迷了去。”云及偏过头来,对上黎清的眼睛。

黎清微笑着,她看见云及的眼里有星星呢!

“第一次出远门,云及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若是走丢了,你如何能保护好自己,又找到我呢?”黎清问。

云及?

娘亲方才又看出来自己撒谎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

“云及好歹是朝廷征召的,找人并不难,只需要利用自己的身份找到官府,然后官府就可以帮忙了。”

“可是你没有用来证明身份的信物,官府为何要帮你?”

对啊,朝廷并没有给自己任何信物,如何能证明身份呢?黎清看着自家儿子陷入了思考中,那认真的小模样,有趣极了。

“我可以在闹市中做出惊世举动,闹出点儿动静儿来,娘亲听闻便知道我在何处了。”云及想了想,又道。

第141章云及被拐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1章云及被拐“可若是有差役前来驱散你,岂不是得不偿失。”黎清反问道。

“嗯,闹事并不合读书人的身份,若我真的找不到娘亲,又诸多方法不可行的话,我或许会等待时机,我之前存了些钱财,不仅饿不死,还能住上客栈哟。”云及狡黠的眨了眨眼。

“哟,还学会存私房钱啦,被我发现咯。”黎清笑道。

“呃”云及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黎清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牌子。仔细一看,这牌子是木头雕刻的,上面却渡了一层金属物质,黎清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金属,亦或者并不是金属,而是什么染料。

“这是何物?”云及将木牌握在手上,问道。

黎清道:“这就是你的信物,凭借此物,便可到礼部去参加测试,若是走丢的,也可以拿着它去官府。”

云及点点头,将木牌踹进怀里,还拍了拍,保证不会弄丢。

“吃饭咯!”船舱里船家娘子喊道。

“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黎清二人搭乘的是一艘大船,这船据说是苏州某商人的,专门运输。在梁山显的周转之下,黎清花了二两银子登上了这艘船。

希望能够顺利抵达上京吧。

原本梁山显想要陪同左右,但被黎清拒绝了。她一个寡妇,身边有个男人并不是好事,对云及来说有致命的影响。云及身上不能留下任何污点,这其中包括她的母亲,祖母亦然。

何况,她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保护云及。有穿越大礼包的黎清,自信的很。

“船上一切从简,大家将就着干粮吃。”船家娘子面前摆了几个大盆子,一旁的小桌上踏了几踏碗和盘子。

应该是羹饭和馒头了配酱菜了。

黎清走近看,果然又是如此。看来接下来,一定都是这样了,而且是日日两餐。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特喵的,等船靠岸补给,自己一定要趁机弄点好吃的。

不光是自己受不了,云及还是个孩子,他如何能够忍受日日粗茶淡饭?何况云及还在长身体呢,既然有条件,吃好的又何妨?

黎清打了两碗饭,拿了三个馒头,一碟小酱菜。馒头自己吃一个,云及吃两个。

“娘亲,我们吃了三日这样的饭菜了,还有其他的东西吗?”云及吞下馒头,问道。

“我并不知。”黎清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她也就没什么话可多说了。

吃了饭,将碗放进空盆子里,云及便拉着黎清去船舱里他们的小房间读书了。

两人都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了他们。

“死狗,你可要看好了,这两个确定是肥羊?”

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商量着。

“放心吧棒槌子,我在岸上就盯上了,绝对是,而且那女的长的那么漂亮,身边又没有男人,绝对适合,嘿嘿嘿,你懂的。”满脸诡异的笑。

“懂个屁,得找到靠岸的时候,做了他们,小孩卖进拐子窝,那娘们儿自然是……卖到勾栏院儿去,这样的货色,肯定值钱。”棒槌子伸手拍了一下死狗的脑袋,凶狠道。

“你这个死塞锅头,翻天了哈,竟然敢打爷爷我。”死狗不满棒槌子对自己动手,骂道。

“闭嘴吧你,明日这船就会靠近码头,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机会,这一路上有三个码头,错过明日,等下一次就是六七天后了,你给老子悠着点儿。”

棒槌子又敲了几下死狗的脑袋,颇有不过瘾的感觉。

“是是是,别打了行不行。”

死狗有些生气,这棒槌子仗着自己长的高大,时常敲他脑袋,是个人也生气好伐?气炸了。

“夫子有没有告诉你神童考核的内容,会考些什么呢?”

“夫子并未说。”云及道。

“如此,等至上京,再问问苏大人吧。”

“嗯嗯。”云及又低头看书。

黎清从书箱中抽出一本《道德经》,比起儒家,黎清更喜欢道家思想。顺其自然,用心观察天地。

船就这样向它的目的地行进,两日之后,抵达了第一个停靠码头。这次停靠是为了物资补给,以及一些货物的卸载,故而会停下两个时辰。

按照之前所想的,黎清打算下船去买些经得住存放的吃食,她想了想,还是将云及留在了船上,独自一人下去。

“死狗,那个女人下去了,那么小孩儿一定是在船上,咱们先将小孩儿给悄悄绑了,大的那个先不管,等她自乱阵脚。”棒槌子盯着黎清进入人流的身影道。

“好咧!”

两人悄悄混入到云及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云及放下手中的书,心中疑惑,娘亲是忘记带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打开门,没见到黎清,只见到门前站了两个长的十分普通的男子。

“你们是谁?”

“小公子,我们是这船上的水手,临时下来做挑夫,方才你家长辈下了船遇到了一些事情走不开,叫你前去帮忙,她说你在这船上。”

“我娘?你们怎么会知道就是我了?”云及对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压根儿就不相信。

“是你娘啊,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头上还戴了簪子,长的可美了。”死狗说着说着,疑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棒槌子,道:“难道真是我们找错了?”

“没有啊。”棒槌子答道。

云及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演戏,或许娘亲真的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呢?

“她在哪儿?”云及的语气似乎有些急促了。

两人见云及上钩了,立刻让出了一条路,道:“跟我们来,就在码头不远处的一家食肆。”

能选择在这个时候下船,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一口吃的么?这一点对于两个多年的老手来说,实在是不要太好猜。

有了食肆两个字,云及就更加相信这两人说的是真话了。娘亲确实说过她去买些食物的。

“不是说了不远处吗?如何能够走到这里?”云及边说边用眼睛的余光仔细观察周围,这里是条偏僻的小巷子,四周虽然喧闹,却没有人来到这里。

第142章该被打死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2章该被打死可以看到一座破落的小屋在此处,云及心里顿然警铃大作。

被骗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太蠢了,娘亲出门在外,什么时候遇到过需要他帮忙的事,就算需要他,也不可能委托两个人来找他呀?

现在他只能故作镇静,与之周旋,尽量跑出去,找到娘亲。

云及平日里在黎清的督促下,锻炼量是够了的。虽然没有学过真正的武功,但是他身体的灵活度远高于他人。

可就是如此,他才十岁,小短腿也跑不过两个大人,只能放手一试了。

“桀桀桀,小孩儿,今日你落到我们手上,就别想跑出去了?”死狗见周围无人,立刻现出原形,不再与云及好声好语。

“是吗?你怎么敢笃定?你后面不是人吗?”云及指了指两人的身后,他现在被两人形成了包围圈子,又不能硬闯,他的力气是绝对比不过两个汉子的,只能智取。

“什么?”两人同时向后望去,却什么也没见,心里直呼上当。

云及如同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旁跑过去,可惜天不遂人愿,云及还是没能逃脱过两人的追拉。

才跑出不过两丈的距离,就被两个拐子给抓住了衣裳,随后暴力捆抱成一团,云及急得大声呼救。

“救命啊,人贩子,救命啊!”

“赶紧堵上他的嘴,省的把人给引过来了。”死狗一边捆人一边吼道。

这时云及似乎不再挣扎了,他身体有些颤抖,更多的是一种本能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好像小时候也被人这样绑过一回,云及终是怀疑,却没有记起来。

“嘿,这娃子真乖,知道无处可逃,便不在挣扎了,好啊!小娃儿你放心,很快就带你娘亲来见你。”棒槌子将云及扔到破屋的草垛上,然后让死狗守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去引诱黎清。

对付女人很简单,只需要控制住了小的,威胁威胁便可以束手就范了。

所以棒槌子对抓住黎清很有信心,并且他已经想好怎么处理黎清了。

呵!左右不过是个残破的女人罢了。

“哎呀,这位娘子,你快来看看吧,你的孩子方才从船上跑下来,受伤了。”棒槌子浑身是汗,他好不容易才找着了黎清。因为停靠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所以黎清并未走远。

“你是拐子?”黎清冷不丁甩出这句话,着实吓了棒槌子一大跳。

“我哪里是?我是这船上的水手,正在卸货,谁知道一个孩子从船上蹿下来,我们怕他丢了,派了个兄弟跟着,谁知道那孩子贪玩儿受伤了,他和我们说了他母亲的样貌,我就来找,可算找到你了。”

“哦?那你快带我去吧!”黎清直言不讳,甚至连后面的说辞都替棒槌子省了。

棒槌子没想到黎清这么好说话,心里欢喜的同时又觉得好奇怪,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壮着胆子说:“你快随我来。”

两人在码头闹市中穿行,直到那条寂静的小巷子。黎清始终都勾着唇角,她要看看这所谓的拐子真的“拐了”她儿子吗?

没拐还好最多暴打一顿,若是拐了,就别怪她大残了。

云及贪玩儿?信你个鬼!

为了凸现逼真性,棒槌子一上来就问死狗,“那孩子咋样?”

黎清心里咯噔一下,又犹如闪电擦过。

“嗯?孩子?”

还不等棒槌子进行下一步计划,黎清宛若飞流一般的身姿已经跑进破屋里。

只见云及如破布似的被乱捆做一团,黎清心里的怒火瞬间达到了极致。

真是该死。

“我说棒槌子,这女人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她要解开绳子,快阻止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黎清真是气愤到了极致,就连力气都变大了许多。她伸手用力一扯,指头粗的麻绳立刻断成两节儿。黎清小心取出塞在云及嘴里的布团子,对云及道:“小白,你自己慢慢解开,娘亲要替你收拾那两个杂碎。”

“娘……小心身后。”云及瞳孔极缩,惊恐道。

黎清迅速转过身去,伸手一接,在场的,除了云及无不心惊。黎清尽然徒手接住了向她打来的手臂粗的木棒。

恐怖如斯。

“我应该多谢你们呢!想要一次性钓两个,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儿子被你们绑走了,可惜的是,我现在很生气,伤我儿者罪无可恕。”

黎清手一反转,死狗手上的棒子被她夺了去。

云及惊呆了,心里只剩下“娘亲威武”四个字,再无其它,就连被绑架的恐惧都消失了,甚至觉得莫名的爽快。

真是,太特喵的爽了。

棒槌子见装想要逃离现场,今日他们是踢到铁板儿上了,此时不跑,何时跑?

黎清冷哼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论跑得快,这个世界上,谁能赶得上她?

棒槌子还没跑出一丈远,就被黎清一棍子打了回去,接下来就是黎清的个人秀。黎清一棍子一棍子的打在两人身上,疼的他们哭天喊地。

周围渐渐有人来查看,甚至此地官府的人也到了。

“哎哟,这打的也忒惨了,感觉像是打在我身上似的,好痛。”人群中有人事不关己似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云及还没有从绳子里挣脱出来,前来看戏的一眼便看清楚了为何会发生眼前这一幕了。

真是恶人自有人磨。

人贩子就该活活被打死。

“让开,让开,让开,是谁在本府地盘儿上闹事?”一个身穿官服,头戴乌纱帽的男子在人群自动让出的路上走进来。

黎清闻声,便停止了单方面一挑二的殴打。

“哟呵,来了个当官儿的,这下子也就不需要老娘解决了。”黎清扔下沾了血的棒子,转而去将云及扶起来。

云及被吓坏了,要不是黎清帮忙撑着,估计站都站不起来。

“大人,求大人救救我们吧,都要被打死了。”死狗躺在地上作揖,苦苦哀求。

被叫大人的人看着地上两人的惨样儿,打了个寒颤,眼神直逼黎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143章至上京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3章至上京“大人,这个两个人贩子,他们绑走了我儿,碰巧被我发现了,我拼尽千辛万苦才救出我儿,还请大人明察。”黎清就这么站着也不行礼,云及好不容易才缓了点儿神过来。

他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枷锁正在逐渐剥离。这感觉十分美妙,而不可言传。

“哦!竟然此事,可你也不能殴打成这样啊?”这还要本府做什么用?

“我儿都快去了半条命了,我方才只是一时气昏了头,这两个不仅想要绑走我儿,还想卖了民妇,没打死他们已经很便宜了。”黎清不是本地人,而且没有弄出人命来,官府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你……”这妇人如此凶残还巧舌如簧,简直是气煞本府。算了,夫子言: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府不与她计较便是。“你是何方人士,家住哪里?”

“我乃锦州乐旭人,此番应朝廷征召乘船前往上京。”

既然问,那答便是。

“竟然此事?可有信物?”

云及从怀里掏出木牌,那官人见了赶紧对着木牌行了礼,然后谄媚道:“不知贵人驾临有失远迎,不如暂且到本府一住,调养几天,再行上京去?”

“不了,管家之事,耽误不得,还望大人好生处理这两个杂碎才是。”

“贵人嘱托,自然办的妥妥的。”

“那便多谢大人。”黎清给面前之人福了福身,带着云及出了门去。方才看热闹的人早已经被府衙的小吏给驱散了。黎清走出去时,除了少几个还想看热闹的人,其余大多都离开了。

“小白,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黎清摸了摸云及的背,发现他的里衣已经湿透了。

“我还好,娘亲有没有受伤?”

黎清心中一暖,道:“娘亲会武,并没有受伤。”

还剩半个时辰,黎清去药店拿了两幅压惊去高热的药,就怕云及在船上病了。

经此一事,黎清再也不敢将云及单独留在船上了,她现在会仔细观察每一个人,将危险降到最低。

这么多年,她已经遇到了三波拐子了。

这古代的拐子真特喵的多,怎么哪哪儿都是呢?

果然,当晚云及就发烧了。

黎清强行借了船家娘子的厨房,熬制了药汁,在船家娘子咬牙切齿中抛了几个铜板给她,她立刻眉开眼笑。

早晚,老娘会拥有自己的船!憋屈。

“小白,来喝药,很快就好了。”

黎清吹了吹碗里的药汁,一阵甘苦的味道传进鼻子里。她忍着将药喂到云及肚子里,然后两人一起吃了颗糖。

正当黎清准备去洗碗时,云及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娘亲,云及是不是很没用?”

黎清驻足,转过身去坐在床沿上,语重心长的道:“怎么会呢?在娘亲心里,云及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这点儿小病,是打不垮的,乖哈。”

“我想学武,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为了自保,娘亲教我的分明就是修身养性的,不是克敌的。”

黎清想了想,觉得确实有必要给云及找个武学师傅,不说别的,能教几招用于自保就行。

“学武很辛苦,你得先吃的下这份苦,我才能给你找师傅。”黎清道。

“我能。”云及斩钉截铁。

“那好,此事等我们回锦州。”

“嗯嗯。”

黎清将碗洗了,又陪着云及说了会儿话,确保他退烧了,她才去自己床上睡觉。

船经过二十几天的行驶,终于到达了淮水码头。

云及在码头边上站了许久,很好奇的看了看这座古老的城。

“娘亲,这就是上京吗?我真的来上京了?”云及兴奋的拉着黎清的手。

“没错,这就是上京。”对于上京,黎清已经不陌生了,来过很多次的地方。

云及忽然暗淡下眸光,悲伤似的说:“礼越哥哥说过他要和我一起来上京的。”

“或许你们某天会遇到呢?”黎清半蹲下身子,和云及一般高。

“可是很渺茫。”

“有缘分自然会相见的,何况你记得和他的誓言,那么他一定也会记得你的。”黎清起身摸了摸云及的脑袋。“我们去找驿站,既然是朝廷征召而来,必然不能住客栈。”

云及点点头,一路上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了上京的驿站。黎清拿出圣旨和令牌,随后一切都被安排妥当,她来此的消息也被上报至礼部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礼部的传召,驿站驻守官员告诉黎清说:“朝廷大概会三日之后召见姜云及这孩子前去考核,这期间你们可在上京逛逛,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务必确保你们的安全。”

“多谢。”

黎清带着云及对那官人行了一礼,立刻就被他扶了起来。

“还请娘子不必多礼,说不定未来我还得仰仗仰仗呢。”

黎清只是笑笑,不再作回答。上京她来过几次,比起一般外地人士,她对这里的街道基本上是熟悉了。黎清袖子里有一份房契和当契,她想去看看那座院子,并且寻找赚钱的机会,当契快到期了,再不赎回,就成死当了。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院子了,这么多年,那房子一直处于无主状态,恐怕早就年久失修,无法居住。在驿站休整了一日之后,身上的那种轻飘飘的摇晃感终于消失了。

……

“娘亲,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云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地方,他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比过年的庙会还热闹呢。

而且这里很多人,街上偶尔会拥堵。

摊贩的小摊儿摆成一条长龙似的,挑夫、马车、酒馆……随处可见。还有小孩玩儿的小玩意儿、杂耍、灯笼……听闻上京彻夜不眠,不知其夜景又是如何?云及十分好奇。

黎清道:“四处逛逛,带你见见世面。”

“哦,娘亲不也是第一次来吗?”

“呵呵,我家小白就是可爱。”黎清接着笑问道:“若是给你机会,可愿意落家在此?”

云及见四处繁华景象,人声鼎沸,新奇不断,连连点头道:“愿意,自然是愿意的。”

第144章顾向晚的别样心思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4章顾向晚的别样心思“娘亲也喜欢这里呢,不过想在这里定居下来并不容易,还得靠云及你挣下一份上京的家业才行。”

“我?我可以吗”云及有些不敢相信。

“这世上可没那么多不可能,只要你愿意,并且循着那方向走,就会发现,并没有那么困难。”

“可是我现在没有方向。”云及说这话时有些心虚,他似乎很早以前就有方向了,但是现在他又不敢确定了。

“不,你有,并且你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从未变过。”

黎清和云及并排着在街上游走,按照地契上的位置,这房子应该是靠近郊区的,所以黎清不打算今日去看了,而是等云及参加考核时,找机会去。

“黎娘子。”

忽的,黎清背后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两人转身一看,竟然是顾向晚。

“我看背影就觉得相像,不曾想竟是真的。”

顾向晚与黎清、云及来到一处酒楼,三人落了坐。

“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日一见,顾大人亦如当年一般。”黎清面前的茶杯中升起丝丝白烟,这场景和当年相见时,何其相似。

“黎娘子亦然。”顾向晚似乎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回上京之后,黎清的倩影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本想此生可能没有机会再见面,命运却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不过两年,他又见到了黎清。

那股死灰般的思念,又有了复燃的迹象。

顾向晚一直压制着,他不想听从父母的安排,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也不想破坏了黎清的声誉,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未婚配。

云及总觉得这个叫顾向晚的男人有问题,或许是出于一种男子的直觉,他心里本能的觉得顾向晚是个危险分子,不能让她接近自家娘亲。

“咳咳,不知黎娘子何时来的上京,是打算长居吗?”

黎清道:“我儿应召来考核,昨日方至,暂住驿站,不日将归。”

“这样啊,云及果真不负众望,德才出众。”顾向晚夸赞道,心底有些欣喜。

毕竟目前顾向晚还没有实质性的举动,云及礼数还是做了个周全,谦虚至上,半掩着眼帘道:“云及天资愚钝,只能堪堪入眼罢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云及心里却傲娇开了。我娘这么厉害,我能不厉害吗?

略略略,反正你都只能看,而得不到了。

顾向晚干巴巴的说了句:“这孩子谦虚。”他似乎感受到了云及身上自带的敌意,不由得笑了笑。

“童子举自古有之,云及十岁,及冠尚早,官家或许会让他待制,亦或者是接着学习,等待成年再授予官职。”顾向晚道。

“云及不过读了几年书,学识浅薄,许多道理都不懂,我并不想他直接待制,依照他的天资,再学十年才能略有眉目,学无止境,他还封不了顶。”

“这件事不是黎娘子你不想就能成的,而是要看朝廷的意愿,不过云及年岁尚小,待制的可能性并不大。”

黎清点点头,这件事待她回驿站之后,再行和云及商量一下。这件事并不全是朝廷决定,还得看云及愿不愿意了。

天齐朝绝对不可能对云及有任何的罪责的,天齐朝廷重视文化与文人的发展,对云及这样的神童一定会礼待的。

云及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的胆识和情商却不低,黎清相信他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发展的时间和利益。

“我家在北门外朱雀大街旁道的顾府,若是有事,可来寻我。”

“好。”嘴上虽是这样答应,会不会找,就另当别论了。顾向晚还有公职在身,不能久留,便分别了。

“娘亲,我不喜欢这个人。”顾向晚走后,云及对黎清说道。

“为啥?”黎清问道。云及上次见到顾向晚就十分有鬼,这次直接说出来了。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云及态度忽然强硬起来了,黎清倒是诧异了。

云及一个小孩子对一个见了两面的并且礼仪规范的人产生了不喜的情绪。这其中忽略云及的偏见,问题就在顾向晚身上有什么东西触怒到云及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触及到云及,使他对顾向晚产生了偏见呢?

云及不说,黎清也无从知晓。若是有缘,等下次见到顾向晚时,得好好观察观察。

两人坐上了一辆马车,在黎清的要求下,马车行驶过上京城内的大街小巷,车夫对上京熟悉的很,一路上还给黎清和云及讲讲上京的街道,以及一些传说或者勋贵的八卦。

黎清的目的是让云及尽快将环境熟悉了,以免产生情绪上的水土不服。

身体上的不适应云及尚没发生过,说明他的适应能力十分强悍。就怕他在精神上有抵触。

云及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乐旭一隅之地,西南蛮夷之处,环境很冷清。忽然到达一个从未见过的繁华场,心里一定会产生落差的。

“这便是青龙大街,尽头便是淮水的港口,这里多是些外地商人,或者他国商人,他们在此做买卖,交易异常火爆。”车夫对车内的两人说道。

黎清一直拉着帘子,为的就是能将情景看得更清楚,云及也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外面,他觉得这里喧闹,但不失一种人气。

两人花了一日,才走了半个上京城。

在后面跟着保护的人差点哭了。

“天哪,这娘子也太能跑了,半个上京都给看了一遍,可苦了我们两个陪跑得。”两个带刀侍卫叉腰站在路边使劲儿的喘气。

“天黑了,她不会还要拉着娃子去夜市吧?”

“不要啊!”

此时黎清和云及正坐在一家小馆子里吃晚饭,今日两人坐在马车里游览了一圈儿,并不觉得怎么累。黎清打算和云及再去看看夜市,明日便休整,后日去礼部,云及欣然同意。

外面的世界着实太精彩,他还想再看看。云及心里萌生了看遍江山的想法,不过现在无法做到,等再大些吧,一定去。

第145章放河灯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5章放河灯夜市的繁盛丝毫不于白日,灯笼在一串串的亮堂在屋檐下,或者两屋之间,使得整个夜市看起来灯火辉煌,令人沉醉其中。

“娘亲,我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乐旭夜晚除了打更的就没有人了,没想到原来夜晚还可以出来玩儿啊!”

云及一副老奶奶进城的样子,东瞧瞧西看看。

他发现上京的包子比他们乐旭的包子贵,乐旭的包子只卖两个铜币,里面猪肉馅儿料足足的。而上京的包子要三个铜币,并且比乐旭的小了一半。

而且白天的马车,娘亲竟然用了二百个铜币才让谈妥了,他存了五年才存了一两多银子,只能搭几次马车!

云及想收回之前说丢了会自己找客栈住的话,怪不得娘亲最后笑他了,他压根就不知道上京的物价。他这一两多银子,只能住下等的房间,对付几晚罢了,除此之外他还得吃呀。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以后回答问题一定要思考之后再说。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黎清买了两串儿糖葫芦,和云及一人手拿一串儿开吃。“呜,糖葫芦还是家里的好吃,这里的糖葫芦没有家的味道。”黎清边吃边含糊的说道。

云及瞧了黎清一眼,拿着糖葫芦轻轻叹了口气。方才他还在想姜还是老的辣呢,娘亲就不能配合一下?

稳重一点儿?

“小白,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都给娘说哈,娘做东,一切报销。”黎清伸手一挥,手上的竹签落入路边的垃圾筐内。

上京已经发达到公共交通——租马车;专人扫大街,专人倒垃圾,专人除粪……总之,这就是一个意义上的文明城市啊。

虽然这不是记忆中的宋朝,但是其发达程度丝毫不亚于它。

“我想去放花灯。”云及指着不远处的五颜六色的花灯对黎清道。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去放下两盏河灯,一盏给爹爹,一盏给礼越哥哥。

“好。”黎清应道。

两人走到花灯摊子前,只见那摊子后面坐着个老婆婆,正在认真剪纸。

云及走上去问道:“婆婆,您这河灯怎么卖?”老婆婆做灯入了迷,云及的声音半点儿没有惊动她。于是云及提高了声音又问:“老婆婆,您的花灯价格几何?”

“啊。”老婆婆抬头应了一声儿,手中的动作却不停。只见她满脸的褶子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蜡黄暗沉,表情上显得有些僵硬。

黎清上前挨着云及站着,说实话,这婆婆看着蛮渗人的。

“三币一盏,不讲价。”老婆婆说完,立刻低下头继续做她手上的灯去了,不再看两人一眼。似乎她手上还未成形的河灯才是全世界,其他的都是世界之外的,而黎清和云及则是今日忽然闯入她世界的异端之人。

正当黎清准备掏钱拿河灯时,一男一女相携着走了过来,男子衣冠正,女子发髻一丝不苟,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家。

只见那男子拿出三个铜币小心放进摊子上挂着的一个篮子里,然后女子取走了一盏灯,两人又相拥着缓缓离开,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黎清见状也学着那两人的样子,将钱币投进篮子里,然后和云及一人选了一只河灯,跟着那一男一女向河边走去。

“娘亲,这家卖灯的婆婆好奇怪哦,我看见好多卖河灯的都是吆喝声不断,还有的以字谜的方式吸引人们前去买河灯,这个老婆婆却一句话不说,甚至对客人都不理睬。”

“或许她的背后有故事,我们不知道,也不用去好奇,小白我们去放河灯吧。”一看就知道云及是犯了好奇心的“病了”,黎清怎么可能让他把时间耗在这里。

“好吧。”比起那个老婆婆的事儿,云及还是觉得自己想要做的事更重要。

点火很简单,河边有专门点花灯的地方,黎清点燃了两个河灯,让云及亲手放下去。

云及立在岸边,双手合十,许着自己的愿。

片刻之后,云及道:“许好了。”他双手下垂,转过身来。

黎清摸了摸云及的脑袋,很满足的撸了撸,半眯着眼睛道:“我们回去吧。”

“娘都不问我许了什么愿吗?”云及不动声色的抚平了头上有些凌乱的发丝。

“呵呵,我们家小白的小愿望,为娘我就不用知道了,小白也是有自己小秘密的人呢,自己好好保守着就行了。”黎清坦然道。

两人走在回驿站的路上,黎清回头看了一眼淮水,只见星星点点的微弱的灯光,渐行渐远。

没有人知道,这些河灯最终的结局,他们有的被打湿了沉进了河底,化为一滩淤泥,有的到达了所谓的终点,结局依旧是淤泥。

但是人们的祝愿呢?却永远沉寂在心底。放下一份花灯,祭奠远去的亡灵,思念远方的亲人、朋友……这是生而为人的情感。

翌日,云及破天荒的多睡了一会儿,今日他哪里都不会去。黎清洗漱好之后,和云及吃了早饭,便开始准备明日云及要用的东西了。

云及第一次是在礼部,保不齐会见到官家,一切都不可失了礼数。

“官场之礼,夫子已经交给我了,放心吧,没问题的。”云及拿着书在看,他见黎清不停的忙悠着,替她感觉到累。

殊不知黎清除了紧张之外,觉得好玩儿居多。第一次接触古代上层,难免有些激动。

等云及尘埃落定,她要将一切能甩出去的甩出去,然后做一个闲散妇人,每日读书习字、养猫弹琴……想一想,还觉得美滋滋。

“好了,明日要穿的衣裳,戴的配饰,还有头上的小啾啾,都准备妥当,小白明日要稳住哈。”

“知道了,知道了。”

中午时分,苏徐宁到访。

“原本以为你们会十月末至,没想到这才十月中,你们就已经到了,在此处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驿站官会竭尽所能为你们完成的。”

苏徐宁与黎清对坐在案几两旁,黎清道:“这里挺好的,并没有什么不适,黎清多谢苏大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关心我与云及。”

第146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6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徐宁道:“黎娘子不必客气,这是苏某人应该做的,礼部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就等明日云及前去参加考核了,考官是礼部尚书,他为人坦诚,学识不俗,和樗夫子是同届进士出身。”

“多谢苏大人。”黎清起身对苏徐宁行了一礼,苏徐宁连忙道:“黎娘子不必,这是苏某之责,云及毕竟也是我上举的,所以不存在什么感谢之类的话。”

“明日一早便有车架来接云及考核,核查的是云及的方方面面,所以大概日落十分,云及这孩子才会被送回来,黎娘子且放心在驿站等待。”

黎清点点头,送走了苏徐宁之后。她与云及说了许久的话,将大致的流程都估测了一下,也好让云及心里有个底。

他们初来乍到,对朝廷的官吏以及整个制度体系都不甚熟悉,万事须得小心,谨防得罪人。

云及是布衣子弟,毫无背景可言。何况他的人生还没有完全打开,切不可在此时封锁了出路。若是苏徐宁没有举荐云及,云及大可以自己好好按部就班,去到学院,继续学习,一步一步考上来。

可一旦入了官家的眼,云及今后的人生势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黎清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云及如果被官家待制了,他就不能再单纯的学习,他将提前面对整个官场,哪怕起初做不了官,可是他为学的目的就已经不纯了啊。

这是学者之大忌。

云及的三观尚未完备,绝对不能就此而葬送了他一切的单纯。

如果这样,黎清这辈子就不会再为他这般努力了。

“小白,如果娘要你回到十里塘,或者是你只能二十岁之后才能进入官场,你可愿意?”黎清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

云及第一次见到黎清如此的神情,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回答道:“我听娘亲的。”

“我知道你与旁人不一样,你早熟,却在我和你奶奶面前表现出幼稚的一面,在外强势,将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家人,我很看重你这一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将成为你的弱点。”黎清颇有语重心长,她还是第一次当着云及的面揭穿他。

云及这个孩子从黎清刚来时,她所吸收到的记忆之中就已经显现出了端倪,这个娃子不不简单,过分的早熟了。

黎清将这样子的表现都归结于云及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而早熟。不过现在她想思考的是,云及出现这样的状况不一定完全是家庭缘故。

在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云及就在逐渐的发生质变了。

可笑的是黎清还以为云及没有王礼越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是她太过于盲目自信,代入了前世的某些特质,先入为主而下了定义。

事实上,人远比想象的更复杂。

“孩子,你才十岁呀!娘亲希望还是孩子的你有快乐的童年,而是满腹心事,伤春悲秋,那不是你应该拥有的东西。”

云及忽的鼻头一酸,飞扑到黎清怀里,哭道:“娘亲。”

原来她知道一切。

所谓之子莫若母,黎清自然对云及了解颇深,甚至经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所以黎清对云及的了解,或许比云及自己还要来的透彻。

“娘,我知道了。”云及双手环绕在黎清的腰上,抬头看着黎清的脸,认真说道。

“好,你要相信你娘亲的能力,娘不是弱者,但你现在是,你离强者的距离还很远,娘亲希望你现在能沉下心来,养精蓄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吗?”

“我懂。”云及重重的点点头。

娘亲说得对,现在的他还是个连人贩子都打不过的弱者,离真正的强者还远着呢。未来的世界他一定会去搅动,但是现在他还是个弱几,无法对抗一切,只是局面未尝不能拯救,只要他表现的得体一点,还可以扭转。

按照娘亲的意思,他现在应该沉下心来去修习自己的能力,那些未来能够用的上的东西。

“云及一定会牢记娘亲的教诲的。”

黎清道:“娘只要你记住一点,任何时候都要全身而退,你身边的事就像一盘棋局,你是棋子呢,还是下棋的人呢?这一点你在做事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黎清认为按照云及这人精的模样,他一定会有所领悟的。

这世道就是如此,云及执意是要走官场这条路,那么黎清索性就开始交一些谋论给他了。

“还有一点,牢记初心心,心里一定要如明镜一般,做一个既方又圆的人。”

“嗯嗯,云及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的。”可是我的初心是什么呢?云及此时才想起,貌似他从来没有确定过最想要的是什么?

云及从黎清的怀里出来,陷入了思考之中。他的初心是什么?

回忆起他小时候,记忆中爹爹还在的时候,爹爹是一个不失威严的人,但是他在娘亲面前乖顺的像个孩子,对自己就随便了,那时候的他和捡来的没什么区别。

可是自从爹爹去了之后,娘亲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半边天,伤心的几经晕厥。

没想到娘亲最后一次晕厥醒来竟然变得强势了起来,虽然在他看来还是傻乎乎的,至少起初做什么事情都出错。

可是逐渐的娘亲竟然开始翻看爹爹留下来的书籍,而且话很少,时不时还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他明白,娘亲是因为爹爹的去世而开始挑起家里的大梁,所以他的初心是挑起家里的大梁,为娘亲和奶奶撑起一片天。

还有就是完成爹爹生前的愿望。

云及似乎想通了,他浑暗的眸子里似乎迸发出一股明镜似得光芒。这世间没有比考取功名更有保护力了。

翌日,天还未亮,云及早早的就起床了。黎清帮着他换上了衣裳,整理好仪容,早饭过后,他便被马车给接走了。黎清目送着云及远去,连影子都看不见之后,她在驿官瞪大的眸子中立刻转身进了屋子里。

离当契到期只剩下五天了,再不解决此事,那套首饰便会当铺所有。

第147章考核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7章考核云及端坐在马车内,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摇晃。云及没法子,只好抓住车内的扶手。

怎么回事今日乘坐的马车走的是青砖平地,怎么会如此晃动云及撩开帘子,发现周围的景象依旧是熟悉的样子。那么问题就出现在了车夫身上了。

云及放下帘子,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转而默背《道德经》坐在外头的车夫见车内之人丝毫没有反应,对他嗤之以鼻。

果真是小地方上来的人,恐怕连马车都没有坐过,所以才没反应。要是富贵人家,早就找他闹了。

云及已经将《道德经》背诵了两遍,按理说他背一遍需要半个时辰,两遍就是个时辰。。

据他所知,驿站到扎部不过半个时辰的路,还是走的很慢那种。云及在此掀开帘子,发现他们还在街道上走着。这个地方他和娘亲昨日来过,这并不是去礼部的路。这车夫有问题,他在绕圈子。

若非自己预估了时间,恐怕已经落入了车夫的圈套。

不对,车子是礼部那边派来的,这车夫没有上面的许可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云及一下子找到了点。

所以考核已经开始了吗?我又该如何脱困才能让考官满意呢?

云及思考片刻,决定和车夫好好的说说话。

“停车。”云及冲着门帘外头喊道。

“小官人,我们马车去礼部,一刻也耽误不得,不知公子是有何急事吗?”车夫道。

“我昨日与我娘亲在此处游览,比之上京,我们锦州的确冷清了许多,上京什么都好,可我们锦州却也不是蛮荒之地,我们出门乘船,少有其他代步,我观上京骑马者众多,车把式走的这条路是为了避免遇到骑马者,以免两相冲撞吗?”

车夫一听,便知自己的小把戏藏不住了。但他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好撒个小谎:“小官人果真是聪明绝顶。”

“车把式有心了。”云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窗帘挂起。车子还在行进当中,就看接下来了。

既然已经被识破,自然就不可再走老路,车夫规规矩矩的将车子停在了礼部的专门办公院子。这车子里的人实在太过于警觉,他是招架不住了,且看后面。

“小官人,到了。”车夫率先跳下了马车,随后从车里抽出一把凳子,放在马车旁。

云及顺着从车门处走下来,落到地上。他站定后,抬头看上方的匾额,上著两个大字“司礼”。

这便是礼部了。

云及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盒子,双手托着。门内立即有人出来,站成两排。

今日云及所穿的衣裳是黎清设计裁剪,姜氏缝制的交领青衣,标准的学生装扮。仔细看衣裳的绣饰是经过细心处理的,袖口边的绣纹暗暗藏着,叫人不太能看得出来,但又觉得与其它的不一样。

云及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近门内。

“大人,锦州姜云及到了。”小吏拱手垂腰通报道。

左青葵大手一挥,道:“让他进来。”

这屋子里放置了四五把椅子,还有茶几桌案,显然不是为一个人而准备的。

左青葵朝里屋喊了一声:“都出来,我们等得人到了。”

里屋走出来四个年轻人,长相各不同,却身着一样。这身衣裳代表着他们的身份,他们穿着的是国子监监生常服。

“老师。”

四人一齐向左青葵行礼,左青葵半眯着眼睛挥了挥手道:“免了,按计划行事,若是这姜云及表现的好,官家也是要见上一见的,别再我们这儿除了纰漏,叫官家生了气。”

“是,学生知晓了。”三人落了座,左青葵坐在正中间,正c位。

“锦州姜云及到。”外面小吏高喊出声,随着他声音的落幕,云及的身影逐渐出现在门口。

他一进门,手上的盒子便被一旁的小吏给接了过去。小吏将盒子打开给左青葵看了一眼,确认了云及的身份。

小吏又将盒子给闭上,放在一旁。这道旨意待云及考核完毕之后是要带回去的,只不过令牌须得留下。

“草民姜云及拜见礼部尚书左大人,左大人安。”云及跪在地上给左青葵磕了个头,随后站起身来,又给左青葵作了个揖。

左青葵心中的小人儿正在点头,不过他表面上依旧严肃。

之所以云及不问候其他人,是因为他们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的一身青衣,想来都是一样的人了。

“你就是姜云及?年十岁,已经拿到了秀才身份?”还未等左青葵发言,一旁的学生一号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小激动率先甩出了话来。

“学生正是。”云及道。

云及被五个人形成了半包围,一个人站在中间,起初他还有点小局促,后来逐渐变得放松起来。

娘亲说过要淡定,处变而不惊,他一直牢记着呢。

“小小年纪,真是后生可畏啊。”学生二号忍不住夸赞道。他已经四十二岁,历经二十余年的苦读,才走到了如今这么个位置,做个监生。却没想到青出于蓝胜于蓝,他这个前浪就这么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咳咳。”左青葵见自己的学生如此猴急,不由得汗颜了一把。这样的场合,明摆着谁先开口说很多话谁输了嘛。

这几个不懂事儿的,看来是嫌弃作业布置的不够多。

见自己逾越了,监生们赶紧住了嘴,将即将飞出喉咙的话都咽下去。

“姜云及,接下来我问你答。”左青葵道。

云及道:“是。”

听苏徐宁大人说童子举不是笔试吗?怎么到他这里成了面试?云及压下心里的困惑,全身心应付起左青葵的问题。

“那你听好了,《论语》《孟子》等先圣之书你都读过多少?”

“学生对先圣经典均有涉猎,对其的理解却不算透彻。”云及道。

“哦?为何如此言?”

“学生三岁启蒙,五岁开始读先圣之书,第一本便读的《论语》,因为年岁浅,只通背了,后来才慢慢对其进行理解,学生看书不少,消化起来并不容易,何况先圣之道足以终身有所顿悟,所以学生认为自己对它的理解不算透彻。”

第148章作诗一首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8章作诗一首你倒是诚实,这样回答就不怕因此而失去我们对你能力的信任吗?”左青葵下坐的副考官丙说道。手机端

云及微微一笑,道:“不怕,学生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因此不敢辜负了官家的信任,自然也就不敢妄言。”

“可曾读过什么当世之书?”左青葵又问。

云及答道:“当世之书,读过一些,比如文正公所著的《诗论》,周夫子的《太极图说》,荣相所编撰的《四书经义》等,学生皆有所涉。”

“哦?学过诗,那便当场作诗一首如何?你看这屋里的陈设,或者就你来上京所见,作诗一首,本官不限你的韵,随意而成。”神童举中让学生作诗乃最基本,能写出来,说明其学识符合名分。若是写不出来,当然也不强求。

换在以前,先是要笔试的,笔试内容便是写经义、策论,若是诗不出诗来,只要策论做得好,也不会因此而失掉名分。甚至可能得到官家赏识。

“如此,学生便就前日游览上京所见赋诗一首。”云及双手负在背后,交叉相握。他挺了挺胸膛,头往上抬,作出要吟唱的样子。

偌大的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左青葵终于忍不住点头了,小小年纪,身上的气势就已经初步显现,这样的人若是培养,必定成为天齐一大助力。

“淮水空对花灯烛,故人不见寒光驻。临边遥寄月中影,跨过山河九州途。江平万顷正墨色,上下静澈沉壁浮。景清境盛往不反,叹息此际寻梦游。”云及缓缓念道。

在坐的皆脸色一变,忽然觉得奇怪,小小的娃子,怎么就如此心事重重了?不过这诗着实写的不错。十岁就能够有如此文采,说一句神童也不为过了。大家心里的那块儿石头算是落下来了。

锦州虽然是南方蛮夷之地,比起上京和苏州十分落后,却也出大家,著名的洛阳书院便在锦州。

左青葵道:“诗可有名?”

“大人,学生还未曾命名。”云及恢复了双手在前交握的手势,半垂着头回答道。

“本官疑惑,上京繁华异常,为何你偏要写那悲愁之诗?”这么小就满腹伤春悲秋,可要不得。

“只是学生前日夜晚和母亲去淮水边放了河灯,一下子感念起去世的父亲和失踪多年的好友,才有感而发,写了此诗,这是学生这几日印象最深刻的事。”云及呼了口气,收回眼中的点滴泪意,暗暗掩藏起自己差点没控制住的情绪,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样子才抬起头来。

“原来如此。”左青葵摸了摸胡子。“你的父亲一定是一位贤能之人,才会有现在的你。”

云及道:“父亲只是一介平民,大人谬赞了。”

左青葵对身边几人道:“你们几人依次出题考察,本官在旁审视。”

“是。”四人异口同声。

这次的考核取消了笔试,而专门走面试,为的就是考察云及在人前的表现,不过虽然不笔试了,动笔还是少不了的。

“你可将方才那首诗写在这纸上。”副考官丁指了指一旁的桌案,上面放置好了文房四宝。

云及走过去,发现纸未铺,笔润了却没有磨墨,心想这怕也是考核的一项。

于是他就着读书人的习惯,开始磨墨。反正时间很充裕,他就细细的研磨,墨汁研磨的越好,字写起来才越顺。

过了一刻钟,云及终于磨好了墨汁,这期间没有人去打扰他,哪怕桌案周围站了四个人,左青葵依旧坐在主位上,喝着他的茶水。

铺好了纸,拿镇尺压了,云及方才用笔蘸墨。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他要写的不是随便的抄录,而是写一副作品,必定就不能直接上纸了。需要预设与控制好字体的大小,还要留白落章。

云及这首诗的长度不短,他的书法是樗夫子和黎清手把手教的,练习了五年,已经有了一番风骨。云及看了纸张的长度与宽度,最终寻了个较好的位置,落下了第一个字。

万事开头难,写了第一个字之后,云及的紧张情绪就都消失了,接下来一片顺利,毫无疙瘩,也未曾出错。全文用楷书写成,落款处而行,最后留下一片红色的章印。

这印章是黎清给他刻的,用的隶书字体。材料来自于河边捡到的一枚白不透明却十分清凉的石头。当黎清把印章给云及看的时候,云及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而后看到黎清手上的伤口,心痛的逼着黎清不许动刀子了。

“这字写的还不错,工整有度,所用楷书,仔细看与旁人的绝对不同,看这边角的修饰,有了自己的领悟,自然中透露着一股子大气,看来方才那首诗不足以证明这孩子的气量啊!”副考官甲慨叹道。

一旁的小吏将云及写的字呈送到左青葵面前。

“确实写的不错,但是字体间的力道还有所不足,再写个十年八年,才能真正的成器啊。”左青葵的意思是云及的年岁还是太小,恐怕难以就此委任。

云及走出桌案,拱手称“是”。

随后小吏将纸晾干收了起来,这份纸是要呈送给官家过目的。

“如此,我们继续问答。”

副考官乙已经跃跃欲试了。这姜云及确实有些本事,他们好歹也是饱读圣贤之书的有名头的学士,姜云及若是成长起来,恐怕他们拍马加鞭都赶不上了。

接下来四个副考官对云及进行轮番轰炸,从诗词歌赋的背诵到经义理解,到口头策问都进行了一遍。

云及有些对答如流,有些磕磕碰碰,还有的直接说不知道。反正他就实话实说,一连两个时辰之后,众人都口干舌燥。

这场面像极了舌战群儒。

而云及答不上来的题目,不过两三个而已。这已经很让几人刮目相看了。

“听闻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我这里有一本翰林院刚刚修撰而成的前朝史册,你拿去背,本官给你半个时辰。”左青葵从身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套书,那书被保护的很好,封面上写着“卫史”。

状元是我儿砸

第149章过目不忘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49章过目不忘从天齐开国就在修撰前朝国史,这是《卫史》修订版本,翰林院那边一直在排查,最后修订出来这一本《卫史》,共计九万余字。手机端

云及手上拿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大概六千字的内容。云及拿到那书就立刻投入默记当中,只有全身心投入才能真正的记忆下来。

为了不给云及造成压力,几个副考官都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左青葵一人陪伴着。只见云及大概六息翻一页,半个时辰之后,云及已经将六千字全部记了下来,甚至还翻回去再复习了一遍。

“你记完了?”左青葵问道。这就是传说中人人都羡慕的过目不忘啊!左青葵年轻时候记忆力还算可以,但是他遇到一个记忆比他更好的樗里疾,随后当年的进士第一名就成了他的了,自己只能屈居第二。

云及点点头道:“学生已经记完了。”

左青葵起身叫了那几人进来,然后拿走了云及身旁桌案上的书,道:“第三十九页。”

“崇德元年夏六月丁亥,设坛于南郊,即皇帝位,柴燎告天。策曰:黄帝臣讳,敢用玄杜,昭告后天后帝……”云及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没想到姜云及这般厉害,竟然将页码也一并记了下来。如此,左青葵只能换一种考法:“志第十乐二。”

云及立刻答道:“卫郊祀歌五篇:天命有卫,穆穆明明,我其夙夜,衹事上灵,常于时假,迄用有成,于荐玄杜,进夕其牲,崇德作乐,神袛是听……”

“竟然只字不差。”副考官丙眼睛盯着方才所考,又对比了云及所言之后惊道。“此子若不早夭,将来必定有大作为啊!”副考官丙在心中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青葵说上句,云及接着道:“自书契经典,咸从其义,而圣人之德,莫大于严父者也,故司马迁著《封禅书》,班固备《郊祀志》,上纪皇王正祀,下路郡国百神……”

“好了,将书收起来吧。”左青葵觉得再考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这姜云及恐怕不止两把刷子,将来若是成长起来,又是一名大家。云及这孩子必须给朝廷留下来,我天齐正缺这样人才。

“这只是前朝史的一部分,大多不出祭祀郊庙,礼乐华章,你读完之后有何感想?”

“学生认为国之重礼,乃大国风,祭祀天神是对天的敬意,聊表帝王之心的虔诚,只有王心顺天顺民,方能御民,万载于世,这前朝末帝皇帝骄奢淫逸,丝毫不作为,这些国礼基本上是初代皇帝留下的,足以证明帝王心虔,才能长久。”

云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笼统一点说了个万能答案,他自己本身对祭祀之礼并不是很精通,那些繁琐的礼节,是他这样的布衣平民所接触不到的。

“嘿,这些话再此处说说就罢了,万不可拿出去说了,帝王之事,为人臣子切不可妄议。”左青葵轻轻拍了怕云及的肩膀,差点吓了云及一跳。

“是,学生记住了。”

左青葵又

道:“我先前不知道你策论做得如何,但是现在我已经清楚了,既如此,你的今日的考核就结束了,我会将今日的情况上报给官家,且回驿站等待一日,待官家给个说法。”

“是。”

云及再次跪地叩首,随后起身作了个揖。

然后小吏打开门,云及走了出去。

天上的光一下子照射在云及身上,给他渡了一层午后的金辉。云及小小的身影站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下,左青葵在其身后,另外四名副考官走上前来。

“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带姜云及去各处看看,并且允许他进入藏书阁看文史典籍。”副考官丙躬身拱手道。

左青葵看向云及,又看了看天时,道:“理应如此。”

于是除了左青葵之外的几人带着云及前去吃了些茶点,然后送他到了藏书阁。天齐的藏书阁,依着国子监旁边建造的,也可以称之为天齐国家图书馆,里面有数不尽的书籍。

云及深深的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很多先代古书,还有善本。原来他看过的书不过是其中一隅,还有很多都没有看过。

“天齐开国期便到各地收集藏书,历时百余年,才成就了这座藏书阁,所以里面的藏书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多,怎么样?”

“实所谓厚者也。”云及忍不住感叹道。

“若是你能进入国子监,便有进入此藏书阁的机会,里面这书尽你阅览。”

“我方才见到各位并非身着官服,如此想来,你们都是国子监的监生,是我的前辈。”云及对四人躬身一礼。

“不错,明年开春我们便会参加春围以及此后的殿试。”几个副考官都是京城某世家子弟,跟随左青葵学习,左青葵作为礼部尚书的同时,也是国子祭酒。

“那云及便恭祝各位前辈金榜题名。”云及再次拜道。

几个副考官急忙扶起他来,所谓文人都喜欢结交名士,云及虽然年纪小,但他身上却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熟。再加上云及礼数处处到位,说话间也不显稚嫩,几个举子都在心里认可了他。

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已经四十几岁,年龄小的也有二十九岁,都已经成家。有的连孩童都比云及大,却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云及,认为他只是个毛头小孩,除了读书什么也不懂。

大家都潜意识的认为云及只是长的矮,而忽略了他的年龄,几人在偌大的藏书阁游览,相谈甚欢。

此时,左青葵马不停蹄的赶到勤政殿,天齐皇帝齐观正在批阅今日份的奏折。

“陛下,陛下万岁。”左青葵跪地磕了个头,齐观抬起头来,让他起来,并且赐坐。

“今日急匆匆来此,有何事?”齐观问道。

“陛下,臣今日依照礼法对锦州乐旭县上举之神童姜云及进行了考核,发现此人确有神童之资。”左青葵道。

“哦?既如此,我们天齐又寻到了一个才人啊!如何考核?”齐观又问道。

状元是我儿砸

第150章童子出身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0章童子出身“哦哦,此乃那小儿的诗作,以及几次考试的试卷。”一旁的侍从将左青葵手上的盒子呈给齐观。

齐观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着云及这几年来参加三次考试所做过的考卷儿,以及樗夫子挑的一些云及的作业,和这次云及临时写的书法作品。齐观首先拿出那副云及写的诗,看了看,十岁孩童就能够感念自己的亲人与朋友,实属罕见。

“陛下,据臣观察,此子在学识上不输于一个入榜举子,行为礼数上也十分到位,谦逊而进退尤为,只是因为年岁太小,未曾有过多的磨练,而显得不够圆滑。”左青葵是不会因为姜云及是苏徐宁特意嘱咐过要照顾的人,就会对他进行过度的偏袒的。

且不说苏徐宁,就连太医院那个怪胎顾向晚也修书给他,给说了姜云及的一些好话。或许姜云及是顾向晚在锦州克灾时遇到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

不过能得到苏徐宁和顾向晚两个人的褒奖,足以说明姜云及的能力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他,那么姜云及只要自己能够撑得起官家降下的这份福祉,他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的了。

“居然是樗老儿的弟子?”齐观看到试卷上的保人樗里疾,不由得说了出来。他只知道樗里疾抛弃富贵的家族,隐居在锦州这个蛮荒之地。没曾想,竟给他教出了这么个神童。

樗里疾是朝堂之上少数和他意见一致要对抗北蛮的毫不退缩之人。

这天下国事说是他一人说了算,其实不然,这群官吏们合起伙来抵抗他一个,他不得不妥协。何况这和北蛮耻辱的盟约本身就是他在太子时签订下来的。樗里疾做过他三个月的太傅,便被派去签订盟约,随后弃官归隐。

他大呼可惜。

之后便没怎么收到樗老儿的消息了。

这么多年了,没想道到他竟然给自己教了个学生出来。既然是樗老儿的学生,那便和他的主张是一致的。

看看这孩子做的策论,多么漂亮啊。

齐观将云及院试的策论翻出来看了看,觉得写的观点虽然对他这种级别的人来说没什么新奇的,但其行文之间所表达的旨趣却能够看姜出云及这个人的为人。一个有隐晦想法的人,最适合培养起来作为自己的利刃。

年纪小没事儿啊!慢慢培养就行,只要棉花种植出来,大力推广了,他就是十年也等得。

想到此处,齐观端正了自己的姿态,身上的帝王之气侧漏。齐观道:“既如此,就授予他神童之称谓,童子出身,赏银千两,布匹三十,田二十,准许其回去继续学习,等二十岁及冠时授予官职。”

“陛下,臣有事要说。”左青葵站起身来,垂头拱手道。

“左爱卿讲。”

“自古以来,诸多神童泯然众人,臣想,还是取消姜云及及冠授予官职这一项吧,令他依旧参加科考,二十岁之前进士出身,这样既可以督促他不断学习,又能够让他找准方向,何乐而不为呢?”

齐观思考片刻道:“左爱卿言之有理,那么便取消最后一项,改为房产一处,不得超过千两。”

左青葵汗,千两的房产,千两银子可以在城边上可以买上个三四个房间的二手房,并且那房子的质量还不咋地。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可不能说,除非不要命了,于是左青葵拜道:“陛下英明。”

……

黎清在云及走后,马上梳洗打扮好,揣了地契和银子便去寻找这房子。地契上写的是朱雀大街的某条巷子的某个院子。黎清找个马车,上车之后直接报了地址,结果车夫说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黎清没法只好让车夫停在大概的地方。

在询问了诸多老字号之后,在周围人好奇的眸光中,黎清终于找到了那处院子。

这院子十几年没有人住了,黎清看着外面那扇布满灰尘的门,有了想要卖掉这房子的冲动。但是她一直告诫自己,淡定,上京的房价贵的离谱,不可冲动。

于是黎清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生生的推开门,然后面色淡然的走了进去。

可以在这满院的疮痍之中看出这屋子当年的景象。

“看,那房子的主人家回来了。”街边的店家纷纷探出头来。

只知道这屋子有人买了去,却没见有人来住。如此过了十几年,这会子来人了,还是个年轻的妇人。

这下子有热闹可看了。

为何这么说呢?

这屋子虽然没人住,但是每年都会有男人来在门前站上一个时辰,然后离开。起初几年是没有人注意的,直到后来一个卖烧饼的大爷说这个人每年都会来此,才有人引起了八卦。

这些黎清是不知道的,她提起裙摆,在这院子里逛了几圈。

这屋子挺大的,两进的,有两个院子,客厅厨房卧房等一应俱全。虽然破旧了些,但是翻新之后可投入使用。既然找到了房子,那么黎清现在要做一件事,便是将这屋子还与多少人有瓜葛搞清楚。

记得那信上说,那女子见到男子饮下了毒药,发作了才跑的。直到几个月之后回了锦州,封了盒子投入井中,才跑到城墙上一跃而下。虽然信上说男的死了,但黎清仍然不敢确定。

毒药而已,洗洗胃总还是有机会救活得。

看完了房子,黎清关上门,寻了个锁匠,重新安上了锁。

方才她用力过猛,陈年旧锁被她不小心给咔嚓了。

呃,在锁匠异样的眼神中,黎清付了钱拿了钥匙离开了这个巷子。

“快看,那个女人走了,难道这房子真的有其他主人?”卖烧饼的大哥道。

隔壁卖珠串儿的年轻女人道:“或许吧,若是下次那个男的来了,我们可以告诉他有个女人进去了。”

这些事黎清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正在城里闲逛,自家娃子的情况她不知道,只能慢慢等待了。

还是看造化吧!

千万不要被扣留下来了。

这是黎清唯一的心愿。

第151章宣旨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1章宣旨体制是对抗不了的,在这个皇权社会,一介平民,如何能够和大boss对抗?若是不要命倒是可以。

黎清晃悠晃悠的回到了驿站,她回去时,云及还没有回来。

“黎娘子回来啦?”驿站官一见到黎清的身影立刻上前笑脸相迎。“恭喜恭喜呀!”

???黎清头顶冒出一串黑人问号。

“怎么个喜法?”

“您家小官人过了礼部的考核,尚书大人已经进宫了,看来很快就会降下旨意,小官人果真是真神童啊。”驿官一脸喜色。

“哦”黎清道。

“娘子怎么不开心吗?”驿官见黎清并没有想象中的喜于行色,疑惑的问道。

黎清寻了张椅子坐了,一旁的小厮很有眼色的送上了两盏茶水。

“恕我直言,如果你的儿子十岁就将要面临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你会开心吗?他的意志尚未定型,岂不是要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宁愿他好生读书,等正确的年龄成正确的事,所以我不能开心。”

“嘿嘿,还是娘子想的周到,老朽并未想到这一茬。”驿官不禁留下了冷汗,现在的人可真不好伺候。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唉,世道艰难啊。

“唉!”

黎清大叹一口气,千万不要留下来,我宁愿云及孩儿在锦州拜名师,也不要进了国子监所谓的神童班。

一旦被朝廷培养,那培养的意味就十足了。云及本来就有些激进,若是如此,只会被啃的渣渣都不剩。

从古至今就没有谁家的政府是清白的。

驿官陪着黎清坐在驿站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云及归来。云及依旧是乘坐的马车,只是身后多了几个护卫。

官家那边能做到如此也是有心了。

“娘亲。”云及一见到黎清,立刻跑上前来。“左大人让我等待,明日陛下会前来懿旨。”

“好。”黎清走上前去,对几个护卫一一谢过。

“您便是姜云及的母亲,姜云及今日通过了左大人的考核,恭喜。”

“多谢。”

对此黎清也只能微笑回应,然后送他们离开,临走时给他们塞了二两银子,喝点辛苦茶。几人微微妞捏一下便接受了。

“云及,今日他们可曾为难于你?”

驿官命人将后厨准备的饭菜端上桌子,三人坐定。驿站这边的花销不消黎清出,朝廷每隔一段时间会给驿站钱币作款待用。

“并没有,左大人很随和,副考官都是他的学生,他们各个都是嫌逊有礼的,看起来年龄不小。”云及答道。

“嗯,那便好。”

“只可惜我没有见到陛下。”云及有些失望,若是能够一睹天子真颜,那他此行也算完美了。

“是挺可惜的。”黎清也点点头。

驿官笑道:“娘子与小官人莫要伤心,只要小官人努力,自然会得到天子的接见的,以后小官人见天子的机会多着呢!”

“借你吉言。”黎清对驿官说。

这娘子总算说了句好话,驿官心里忍不住吐槽。黎清今日就像浑身带刺的刺猬似的,可能是她心里不舒服吧。

驿官又不能给他们两个夹菜,只好默默的拿筷子开始吃起来。

饭后,云及将今日的经历详细说给了黎清听。连黎清自己都没想到云及的实力已经这般强了。

他不过才十岁啊,照这样下去,也许用不了十年,他就能靠着学问扬名天下了。

黎清心里是欣慰的,同时也担忧。

只能顺其自然,一步一步走了。

翌日,官家的旨意到了。

那宣旨的,身穿内侍官服,头往上抬,脸上神色穆然,又能让人看出目中无人。只见到他摊开一张布帛,念道:

“姜云及聪慧有佳,十岁诗文能成,阅尽经典,朕深感欣慰,赐童子出身,因其年岁不及,特许其归乡学习,参加科考,至进士出身,责赏银千两,布匹三十,田二十,千两房宅一处,特许其每月月供五百文,以貲读书。”

“谢陛下。”驿站里跪了一地。

云及接了圣旨,然后一众人才敢起身。

随即后面一行小吏抬了东西进来,最重的是那布匹三十,用了两个箱子。银子都折成了票据放在小盒子里,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些现银。

剩下的就是一处京城的房产。自然不能失了皇家赏赐的面子,虽然是千两小房子,选的地段却是在朱雀街临近淮水的地方,大概四间屋子的小院儿。黎清看了看具体的位置,居然离上午那处房产不远。

官家也知道京城房价贵,怕云及以后来了京城没地方住,才赏了个房产。

不过黎清的心里却盯上了那千两银子,可以将首饰赎回来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早就听闻小官人神童之资,今日得见,果真俊朗,咱这就回去禀告官家,见到了小官人精明的模样。”

前来宣旨的正是苟银,齐观最宠信的内侍,他身后站的是一个画师,画师最会瞧骨了,今日带他来就是为了看看云及的骨相。

画师方才暗中向苟银传达了某个信息,使得苟银一改肃穆,眉眼弯弧。

“能得到大官人的褒奖,是云及的幸事。”黎清看了一眼云及,转而对苟银笑着说道。

“这位是姜云及的母亲?”

苟银立在那里,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黎清。

因为提前通知过今日要宣旨,所以黎清穿的比较正式,还落了妆容。平日里她天生丽质,不用红状,今日不能。

这样的黎清在人群中显得光彩夺目,饶是苟银见过许多后宫美女,也为黎清的美所叹服。

怪不得姜云及长的这般好,家生的啊!

苟银也算是阅人无数,黎清给他的感觉就像三月的风一样和煦,见之心静。

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一个花瓶了,可偏偏这样的女人还成了寡妇,成就了自己的儿子。

了不得,了不得。

回去定要向官家说说。

不过姜云及的母亲叫什么来着?

“小妇人正是云及的母亲姜黎氏。”黎清答道。“云及这孩子承蒙陛下眷顾,小妇人甚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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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帝王召见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2章帝王召见“是你家娃子天资过人,陛下十分看中爱学习的孩子,姜云及也算成了天下人的榜样。”苟银笑道。

原来这小娘子姓黎,不过怎么这么耳熟呢?苟银忽然想起来,几个月以前,陛下想要赏赐一个黎姓寡妇称号和田地。

那寡妇不就来自锦州吗?姜云及也算亡了父亲的,所以这就是写出那本《棉桑纪要》的黎娘子。

苟银忽惊。

姜是夫家姓,黎是她本姓,人人都叫她黎娘子,而非姜黎氏。

“敢问这位姜黎氏是否知道《棉桑纪要》?”苟银想最后确定一下,如果是,那可就真的了不得了。

举国之大功者,当有封赏。若是明年棉花推广成功,陛下写好的旨意就要落实,否则何以堵住天下众悠悠之口?

只是今年没有做出成绩来,他才冒死挡住了那道旨意,不然天下谁信?

黎清抬眸一看,这内侍又是如何得知这本书的?难道苏徐宁早就已经将《棉桑纪要》上交了?

“此书乃小妇人花了一年余的时间所著。”黎清打算在官家面前露个脸,然后回去就大刀阔斧。

只要透露出来了,就是一块金子活招牌,以后她的步子也能迈的开些。她背后的靠山是京城这位,还愁以后销路打不通吗?

“果真是家传实学,陛下十分开心,能够得到这样的宝藏,咱这就回去禀告陛下,咱见到了宝藏,还请黎娘子不要急着离开,以防官家传唤。”

今日不虚此行,苟银匆匆忙忙的拉了队伍,极速回了宫去。留下一堆驿站之人面面相觑。

云及见此以为黎清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心里又激动又害怕。怕的是自家娘亲莫要得罪了官家,或者是官家对自家娘亲不怀好意。

不过官家又没有见过娘亲,所以第二条不成立。

“云及乖,只是做了些利国利民的事,被上头知道了而已。”

黎清赌这个天齐皇帝的开明性,必定不会让她怎么样的,何况她背后的价值……

驿官简直都呆愣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的赏了,又发现大的更牛的。“不知黎娘子那《棉桑纪要》是何物?”

他倒是知道棉花和桑树,定然和纺织有关,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更多?

“时机到了,官人就知道了。”黎清微笑,给了驿官一种神秘感。

黎清拉着云及进了屋子,官家的赏赐有专门的小吏搬到了云及住的房间里。

“娘亲,是不是前两年写的那书?”云及自小生长在十里塘,对蚕桑织业清楚的很。每年他们都要去祭祀蚕神,黎清所做的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有所见闻。

所以还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云及真聪明。”黎清摸了摸他的头。

“所以娘亲确实是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云及叹道。黎清并没有黄道婆那样的无私,从一开始黎清就走的是为了赚钱的道路,什么为百姓某事,都是其次。

她想,天齐皇帝这么重视棉花的种植推广,一定也不全是为了百姓。他有自己的私心,帝王之术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

黎清将一切都看的很明白。

若是皇帝召见她,皇帝怎么可能和人做生意,把东西贡献给他还差不多,黎清打算搏一把。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为自己争取利益。

和皇帝做交易,得先把脑袋给提在手上才行。

“云及,娘和你商量个事儿。”毕竟赏赐的银子是云及的,黎清自然不会擅自挪用。

云及抬头眨了眨眼睛,娘亲还是第一次和他这样说话呢,商量的语气。

“你那一千两银子,为娘暂时拿去用用,过段时日,娘亲在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黎清道。

“娘亲尽管拿去用就是,本来得来的钱都是娘亲的。”

云及虽然不知道黎清拿钱做什么,总归不是做不利的事。他家娘亲做事一直很有条理,也就是有想法。云及不打算过问,就像娘亲也不过问他一样。他总是和娘亲斗智斗勇,却一直猜不透,反而被娘亲一猜即中,索性就放弃了。

“娘会将钱还给你的。”黎清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儿子有仓鼠属性,喜欢囤银子。等下次魏西晨分红的时候,就可以给云及补上这一款项。

“不过娘亲,若是这次官家传召,真的不会有危险吗?”云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黎清笑道:“能有啥事儿,天子也是人,不怕哈,见不见得到还得等消息呢。”

这年头见到皇帝就像是中了状元一样的,具有天大的殊荣。只可惜是针对于平民百姓和品阶较低的官员而言。对于上层来说,此事完全不新鲜,还得随时守好自己的脑袋瓜子。要是皇帝不高兴了,杀几个人耍耍,那还见个屁,巴不得不上朝。

历史上不都是这么上演的吗?

不过,唯独宋朝是个例外,宋代对文人有极大的宽容。但是另一个方面来说,帝王心依旧是帝王心,何况这里又不是宋朝。黎清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老老实实,脚踏实地。

皇帝可不能被算计,她这点小心思还是收敛一下下为好。

果然,皇帝召见她了。

黎清作为一个平民女人是没有资格进宫的,所以齐观皇帝自己出来了。微服私访嘛,谁都懂得。

他换上了一身便服,说的是去找大司农,实际上大司农还在睡梦中就被他给提起来了,两人商议了一下,然后上午十分,黎清就被马车送进了大司农的府邸。

黎清这次是全副武装,保证没人可以看到她的脸。云及则守在驿站里,他没有受到传见是不能私自去见皇帝的。

“锦州乐旭县姜黎氏拜见陛下,陛下万岁。”黎清跪在地上,对着齐观磕了个头。这万恶的君主专制,黎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起来吧,撤了面巾,抬起头来。”

齐观坐在主位上,大司农汤盛林双手交握立在一旁。

两人都在观察黎清。

她身形比起两个男子来说确实娇小,只是不知长的如何。收上来的资料显示这个妇人今年二十六,已经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

第153章被皇帝“坑”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3章被皇帝“坑”黎清起身端正的站着,取下遮脸的布巾。齐观倒吸一口冷气,这锦州天地灵气果真是养的黎清一副好面孔。

只是可惜了,面前的女人已经是他人之妻,而且还成了带孩子的寡妇。要是早些年,自己知道了她……

齐观甩掉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点,对黎清说:“黎氏,坐,你应该知道朕为何找你。”

既然皇帝都屈尊降贵偷偷跑到大司农的府邸来见自己了,那么黎清也就不在为自己性命而担忧。她很随和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与这位天齐朝的皇帝坐在了同一间屋子里。

黎清长着一张不笑自微笑的脸,只要她不生气,随时都是很温暖的样子。齐观给了汤盛林一个眼神,汤盛林也寻了个位置坐下来,只是一直保持着臣子的态度。

“陛下召唤小妇人必定是为了棉花推广一事。”黎清道。

齐观正襟危坐,虽然黎清只是一个妇人,但是天齐对女子的开明丝毫不亚于唐,男子对女子的态度也比前卫朝要安然的多。齐观是祖母带大,祖母教过他对女子宽容,他一直践行着。

从这一点看来,齐观确实相对来说是个好皇帝。

“我想听你的想法。”齐观对黎清道。

此事他与大司农商量过,初步定下了方案,如今正主在此,又是践行过此事的,她的想法未尝没有参考价值。

“既然陛下想听,那么小妇人也就不必装出一副愚钝的样子,陛下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我虽生在蛮夷之地,但也受到了陛下贤明的恩泽。”

黎清秉承对大佬说话时先阿谀奉承一番,接着再提出自己的观点原则。这样做既让齐观高兴,也能够保全自己的性命。

古代就是没有人权,皇权大于天,她以后还是少和这些人接触吧。

“锦州是个织造大州,一直一来物事蜀锦为业,如此成就地方的业绩,蜀锦一部分上供,另一部分便是卖与商人,但是小妇人发现,除了织造丝绸之外,我们还纺织麻葛,却仍然不能满足百姓日常所需,百姓大多穿的都是粗布麻衣,有的贫穷的人家一年到头连换洗的衣裳也没有。”

黎清咽了咽口水,和皇帝说话,她哪里敢喝水?

“所以你就想从棉花上入手?长期以来,棉花这种东西基本上没有人能够降服,或许能够,但是效率也低的可怜。”齐观道。

黎清宛然一笑,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寻到了克制法子,并且在反复实验之后,做出了几样东西可以进行纺线、织布,甚至弹造,未来棉花的作用绝对不输于丝绸。”

不输于丝绸,他自然是想到了这茬子。齐观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他还有大司农,没有人比大司农更了解天齐的农事了。那么,他可以力排众议让黎清协助大司农完成此事,将棉花的种植与纺织的方法传遍天下。

这样可以延长他养精蓄锐的时间,完成父亲的夙愿。

“姜黎氏,若是不成功又该如何?”齐观忽的气势一震,皇帝特有的威压压向黎清。黎清虽然见过了些世面,但是这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还是第一次体验,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手也开始冰凉了。

但是她怎么肯认输呢?

于是强装镇定道:“我已经种了两年,均有收获,不然,又怎会轻易的拿出,竟让陛下也看到了呢?”

“呵呵,你这妇人饶是有意思,如此便命你协助大司农推广棉花种植,然后教授百姓,若是真的成了,朕会重赏于你,若是不成,那就等着全族被灭了吧。”齐观轻飘飘的说出了这话,黎清顿时背脊湿润。

喵了个咪,动不动就诛九族,诛九族!!!

天下皇帝一般黑!

黎清面带微笑,跪地磕头称“是”。

“你起来吧。”齐观也学着黎清一样笑说,可是这笑容在黎清看来,黑得很。

“陛下要小妇人参与,可是小妇人又如何能够以一人之力翻覆了全天下的纺织?”黎清起身问道。

“陛下,不如我们派人前去锦州,让黎氏教会了,带上一身的技艺归来,然后逐步推广?举一人之力确实难以办到。”汤盛林终于不在做一个木头人,开口为黎清说话了。

“此法甚好甚好。”齐观又道:“还是汤爱卿想的周到。”

黎清:“……”经过本尊的同意了吗?喵了个咪,经过了也只能同意啊!

于是两个大佬就这么的给黎清分配了任务。

黎清不接受也得接受。

好在齐观虽然没什么钱,却还是选择动用私库资助一下黎清,并且秘密派了一批能工巧匠以及精通纺织的妇人先黎清一步前往了锦州。

而锦州乐旭县这会子正轰轰烈烈的搞着纺织届的一大改革。

在黎清的计划中,姜氏的带领下,梁山显从旁协助,西水庄筑起了围墙,并且开始进行棉花纺织。一年的时间,李敖给黎清造出了四架新式的纺织机,能够同时多重提花,不仅可以织蚕丝麻葛,还能纺织棉纱。织造出来的布料花色比起传统织机跟上了一层。

于是乎,有经验的老农重新给西水庄规划了地盘儿,让土地能够充分利用起来。

黎清允许他们开垦荒地,荒地种植三年之后开始上交六成,留下四成。

现在的土地种植棉花之后,收获的粮食上交七成。临近河边的是水田,种植稻谷,黎清与他们五五分。除此之外黎清还负责朝廷的土地税。不过等云及考取举人之后,家里的土地税会直接减半。天齐有规定,有功名者家中田地两百亩之内的税收减半。

相比之下,黎清已经是最开明的地主了。

话说黎清当日又被全副武装的送回了驿站,第二天就把即将成为死当的那套首饰给赎了回来。

来不及去管上京的那套捡来的房子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再加上皇帝送了套二手四合院儿给她家云及,以后来京城不愁没房子住。

第154章归故乡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4章归故乡又在上京逗留了几日之后,黎清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被皇帝赶回了锦州。黎清想她应该是千古第一人了吧。

还有,皇帝是她遇到过最逗比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有了皇帝的吩咐,黎清乘坐的船都快了不少,原本二十几天的行程,生生的被压缩到了半个月。不过半个月足以让云及童子出身的名分传遍了。

现在云及也算小有成就,各方都盯着他这块儿肥肉。说实话,只要成为了他的老师,或者与他沾上点关系,未来就能一步登天有没有?

船刚停在乐旭,黎清就见到了在码头上焦急等待的姜氏。

为了不让姜氏继续担忧,黎清让云及先行下去,姜氏非得见到了他才会安心。这件事云及和黎清都是心照不宣的。

黎清则雇了几个脚夫帮忙搬东西,将从上京带回来的特产以及其他物什,包括皇帝的赏赐一并搬到了铺子里。

至于官家上次的田产,不得不说齐观皇帝真是狡诈,那几十亩地竟然在京郊。现在一些佃农种着,每年上交七分收成给官府,官府收着,等云及到京城时才好有粮食吃。

黎清那个气啊!

但是又不能上前理论不是,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霸占京城郊外的大片土地。

特喵的,自家二十亩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齐观打的注主意还不够清楚吗?真是哔了狗了!

这一去,回来就到了十一月半。

北方比南方冷,这个感受是直观的,但是锦州比起上京的冷那是不遑多让。

锦州今年似乎格外的冷,还未到十二月,就已经冷的穿夹袄了。

原本以为回到锦州可以脱去一层衣裳,没想到依旧风冷刺骨。

很多阔叶树的叶子已经被风给吃了个干净,但大部分还是绿的。毕竟是西南之地,常绿树居多。

为了方便住宿,姜氏让人在西郊盖起了三间土坯房,平时就住在那里。

姜氏在西郊纺织事业进行时,还专门叫上了邻居王氏,也学着黎清的样子,给王氏工钱。

王氏自然是接受的,因为她是教纺纱的老师,所以姜氏多给了她一些钱,黎清认为此合理。

她婆婆姜氏是个有能力的,办起事情来豪不拖泥带水。

“阿清,看看娘给你办的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拖你后腿?”姜氏搬了个箱子来。

黎清回来之后,在休息之余姜氏便和她汇报各种她走后的事情,对云及的关心只剩下两句鼓励的话,云及倒是没在意。

黎清翻看了姜氏让文钦写的每日记录本,上面写了每日谁纺纱、织布的量,还对月工钱进行了结余,当然因为黎清留下的月钱不多,先欠着呢。

临近过年了,魏西晨应该会给她送来年终红包,就用这些钱过个好年。

“娘果真有做生意的头脑,这些东西没有疏漏。”黎清翻看了一个一个的日常明细道。

“嗨哟,这些人有钱赚,还不得卖力的干事儿啊!”姜氏脱了鞋子,拿了褥子挨着黎清盖了,接着说道:“这两个月啊一切都顺利,棉花大部分都纺成了线,留下了一部分,你说要弹那啥棉絮,地里也种上了粮食,那些人还在开荒,不过最近有些陌生人前来打听,我观那些人似乎与旁人有所不同,已经让小梁子做好了防护,还没赚钱呢,怎么能让人学了去!”

黎清笑道:“娘做的很好,染房那边联系好没?我们先不动那四台织机,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再染线织布。”黎清将上京与皇帝的交易说给了姜氏听。

吓得姜氏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她身子都发抖了,屋子里燃的炭火都不能制止姜氏身体的不受控制。

“你说啥?你见到了官家?”姜氏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黎清点点头。

“所以那些人是官家派来的?”姜氏一把将褥子仍在椅子上,三两下穿上拖着鞋子,在屋子里走了几圈。

“他们是奉命来学技艺,娘回去交代好,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交代好,有些东西我们不交出去,后日我正式引他们去西郊。”

姜氏道:“可是欺君乃诛九族的大罪啊!”

“怎么算欺君呢?我的《棉桑纪要》只录了纺车两种,以及弹棉弓,提花织机我只字未提,那是我们保底的东西,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拿了出去!云及还要读书呢!”

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对云及有益,姜氏即刻就会服软。

现在官家让云及参加科考,他可以依照计划去考洛阳书院。不过按他现在的名声,考试其实可以直接免去,进去读就是了。

县学在云及回来那天就已经抛了橄榄枝,只是樗夫子建议云及去学院,县学里的学生似乎没有那么纯粹,就连黎清也支持他去考学院。

于是云及回来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接受乐旭百姓的祝福,就迫不及待的和管尚轩钻进学海里去了。

说到乐旭的百姓,自黎清回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云及被官家赐了童子出身,经常到黎清店里送东西,不是鸡蛋就是一筐子水果,亦或者是提着自家的老母鸡,或者新鲜出炉的烧饼。

更有甚者,竟然托了媒婆上门说亲,特别是县里的那些个员外们,自家女儿十六七岁了,居然也不愿意放过云及这个十岁的娃子。

黎清简直无语了,百姓送来的东西她一概不收。这种上门求亲的,不需要她出马了,姜氏一个人战斗力是杠杠的。

本来姜氏是想给云及定下一门婚事的,黎清听了一口茶水喷的老远。

老娘的云及才十岁,就要考虑八年之后的事儿了,要不得,要不得滴!

黎清直接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给姜氏讲了云及的人生规划,她骨子里当然是赞成云及自由恋爱的。

但自由恋爱显然不太可能,只能以后找个稍微好点的人家的女儿。合了云及的眼缘,又品行不错的,便帮他娶回来。

门当户对很重要,这涉及到三观问题。

毕竟是要相处一辈子的,黎清才不会让云及从小就被婚姻的枷锁控制呢。她会给云及创设很好的环境,让他从小在物质上得到满足,长大以后就不会为了一点物质误入歧途。

黎清发誓要将一个有德行的母亲角色贯彻到底。

第155章技术传授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5章技术传授“听你的。”

姜氏心里的考量则是,既然自家儿媳作为一个妇道人家都能得到官家的重用,那么她一定是能够功遂身退的。

自家儿媳妇从来都是个理智的人。

“我保证他们在半个月内离开此地,绝不打扰我们生活,也正好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西郊那些人。”

姜氏深以为然,西郊那边鱼龙混杂,其中有大约一半的人是盗贼出身,不太服于管教,这下自家儿媳妇回来了,看他们还能继续嚣张下去吗?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身边这位是拥有绝对力量的人。

哼ノ┻━┻

敢和老娘作对,就是和老娘的儿媳妇过不去,就是找死。

黎清也大概知道西郊那边的一些实际情况了。有些人身上有蛮子属性,看来得做些措施才行。

早上,天还白蒙蒙的一片,这是冬日特有的风景。雾气都快凝结成水滴了。黎清和姜氏坐在牛车上,牛脖子上挂着的铜铃铛随着牛的移动叮铃铃作响。

就这样,一步步的到了西水庄。

两人下了牛车,付了钱给驾车的,随后进入庄子的大门。

因为不是权贵的庄子,所以守备不是很严,黎清推了门就进去了。

一般来说,这边出现小偷的概率很小,毕竟当初进去了一群河盗的消息可是漫天飞过的。但鉴于黎清贤明在外,没人怀疑黎清的企图。

当然,他们也查不到。

毕竟双方各取所需嘛!黎清对庄子里的人也是分外宽容的。

黎清和姜氏到的时候,庄子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做事情了。

一路上不断听着黎娘子和姜大娘子的,两人走完了整个庄子。

梁山显带着文钦和肖红儿前来。

“阿清啊,那个肖红儿在你了大半个月后,便被这年轻人给接了回去,我们也没拦着。”姜氏在黎清耳边道。

黎清点点头。这件事对她来说无所谓,反正又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对于他来说,有些人对她不重要,她不必多费心神。

“黎娘子,姜大娘子。”三人对黎清和姜氏一礼。

“最近可好?”

几人来到晒场旁的石墩子处坐了,像拉家常似的说话。

肖红儿很疑惑,为什么黎清像没有注意到她似的,甚至只给了她一两个眼神?想归想,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文钦身后的石头上,安静的做一块背景板。

“一切皆顺利,明年开春,我们便渡船去开辟一条商路。”梁山显显然有了计划,也就无需黎清多加留意了。

“好,过些时日,咱们张榜说要收棉花,并免费赠送棉籽,让更多人种棉,赶在朝廷推广之前,占领地盘儿。”

“此话怎讲?”文钦忽然坐直了身子。这怎么和朝廷挂上了钩子?

黎清将此次上京之行所遇之事与几人说了。除了姜氏外,其余三人皆惊。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梁山显心里的计较是,为什么可以自己赚钱,偏偏要上报到朝廷,这不是自断财路吗?

黎清也懂几人的心思,她说道:“天下之财,取之不竭,可我们一无靠山,二又白手起家,怎么能够走的长远?”

那些世家大族,商门传承是绝对不会放过她这片肥肉的。与其在夹缝中求生存,不如先占领制高点。

这也是黎清为何要与虎谋皮,寻求庇护的缘故了。

普天之下,谁敢和圣明的皇帝陛下作对?

所以,黎清不仅仅要把自家技术传出去,还要敲锣打鼓的传授。朝廷派人来学,普通人焉敢来偷?

等朝廷推广之后,黎清就已经走在市场的前沿了。

将打算与其她三人说了之后,黎清便开始下发任务了。

肖红儿这下是真的怕了,她从前一直嫉妒的女人,在这一瞬间让她失去了嫉妒的资格。

这个女人敢和皇帝谈条件,普天之下,就连皇后也不敢的呀!

她哪里知道,黎清都是被逼的,所以才将计就计,给自己找了保护伞。

李熬是纺车的真正发明者,黎清也不会忘了他。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技艺传授便开始了,西水庄之外有很多观望的百姓,他们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未来锦州这片纺织界的天要变了。具体如何,还得等待。

纸包不住火,有云开雾散的时候。

这个年过得是匆匆忙忙的,黎清一边要协调家里,另一边姜氏族本家派人来找她了。

姜氏族族长派人前来,邀请黎清去大叶柏本家一趟。黎清当然要去,不但她去,姜氏和云及都要跟着去。

“姜贺氏,听闻你家那儿媳妇正在传授技艺给上头派来的人,不知你们有没有打算将此传给族人?我们姜氏族也是乐旭都有名的大族,你们别忘了,你们可是姜氏族人,姜家祖训,互相扶持,富贵勿相忘啊!”

姜氏族长召集了姜氏有声望的长辈,在族祠旁边的小屋子里设下座椅,将姜家三人给团团围住了。姜奎亦在其中。

方才那族长言行都充斥着“苟富贵勿相忘啊!”

听得黎清想笑出声儿来。

“族长,这事儿还得听儿媳妇的,我说了可不算。”

姜氏原名为贺婉,所以方才族长称她为姜贺氏。轮到黎清时,也就叫她姜黎氏了。

然后,屋子里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黎清,黎清也不扭捏,直接说道:“此事大家不必着急,姜家祖训我是不会忘记的,等朝廷的人走了,我自会召唤大家来的。”

“那好说,好说。”族长喃喃道。

一众姜家长辈听着有戏,立刻眉眼舒展,夸天夸地夸她和云及。

“哎呀,听闻云及被陛下赐了童子出身,族长,咱族谱得放光啊!”

“我们姜家娶了黎家女,是读书人出身,才能教出这样光宗耀祖的儿子来。”

黎清、云及:“……”

这彩虹屁吹得,黎清绷住脸,一直在心里说:“不能笑,不能笑……”云及是个小孩子,对于别人的夸赞,他最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最欣喜的莫过于姜氏,她儿子能干,孙子比儿子更厉害,她在族人面前腰杆儿是挺直了的。那些个族中妒妇,谁有她光荣?

第156章云及学武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6章云及学武和族里谈妥了之后,姜家三口被恭恭敬敬的送了回来。

要是放在以前,他们可没有这般待遇。族里都是随时传召,必须到,到不了还得罚。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不过家族里还没出过什么大才之辈,大多数都是面朝黄泥背朝天的农民,少数人读过书的,有秀才称,考举人基本不才。

姜晓辉便是其中的代表。

所以云及横空出世,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云及本来就是姜氏嫡支,现在又大有出息,地位水涨船高。

以后宗族里有什么大事,还会与他商量。黎清虽然是个妇人,但是她现在的作为可比男子还厉害。这些人虽然对女子心存偏见,但在巨大的名望面前,他们也会选择妥协。

“娘亲,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云及站在黎清面前,一本正经的问道。

黎清心里一突,回忆了一下,似乎没有答应云及什么东西呀。

云及单脚一蹬,嘟着嘴道:“就知道娘会忘记。”

哼ノ┻━┻

“呃……”黎清仰望天空,又仔细想了想,似乎她确实答应过云及一些事情。她立刻哈哈道:“噢,我知道了,等着哈,娘亲让梁山显给你找个武学师傅。”

“我还以为娘亲说话不算话呢。”云及咧嘴一笑,又对黎清道:“谢谢娘亲。”

“你可以问问尚轩学不学,若是他愿意,倒可以一起学点防身之法。”

“嗯嗯。”云及点点头。

因为答应过自家儿砸,黎清立刻就行动起来了。她去西郊那边搜罗一圈,看看有没有习武之人。

运气爆棚,还真让她找着了一个。

黎清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的瘦高瘦高的男子。

“你学过武?师从何处?学武几年?为何流落至此?”

“小人名叫武定,四岁被继父卖到杂耍班子,开了韧,九岁杂耍班子垮台,被练武堂收了去,学了武,打的一手好拳,还会耍剑,只可惜天灾人祸,小人又流落街头,后来当了河盗混口饭吃,直到现在才安定下来,小人感激黎娘子的恩情。”

黎清道:“不必谢我,既然你是个练家子,不妨在我面前耍一套。”

“好嘞!”武定给了黎清一个抱拳礼,当即就在一旁的空地上运气打起拳来。

他干瘦的身体似乎就在抱拳那一刻充满了力量。

一套拳在黎清看来,气劲儿足,但有表演的嫌疑。毕竟是干过杂耍的,始终都带着些影子。

乐旭县可没有练武堂,当初礼越为了学武,走的都是野路子,也就是镖局。镖局押镖,自然得有人会武,不然在路上给强盗抢了,找谁哭去?

礼越就是走的这条路,学武的同时还能赚点钱。

当初黎清不让云及去,考虑到云及没有力大无穷的能力。再者,云及可是姜家独苗苗,姜氏也绝不会同意的。

这会子,云及想学武自保,黎清自然同意了。性质不一样了嘛!

“娘子觉得如何?”

武定伸出手膀子擦了擦身上冒出的些许汗水,没敢挨近黎清,只站在稍远处。

“行,我儿想要学些武者手段,你若是愿意,可以明日去十里塘村,我家在那里有屋子。”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武定连连点头,种地不是他的本意。

他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身子骨还算强健,只是在外人看来差强人意。比起拳法,他的剑法更胜一筹,正愁没有传人,这会子终于可以传承下去了。

只可惜,东家娘子的儿子走的一条文路,文人子注定不会终身精修武学的。

他看到过东家的儿子,应该是从小锻炼着,身子骨不似平常孩儿那般僵硬,正是习武的好材料。

“如此,每月八百文,十里塘有婆子做饭,相信她不会吝啬不给你一碗饭吃的。”黎清道。

“好好好。”武定道。“我这就回去收拾衣衫被子,明日便出发去十里塘,先瞧瞧情况,能尽早教习就早些吧,学武之事拖不得。”

“如此甚好。”黎清将家里的钥匙递给武定一把,家里没有什么细软,姜氏已经搬到了西郊那边,贵重物都随身带着。她也不怕武定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儿来。

不过还是得回去一趟,帮着云及打理一下。

黎清越发的觉得一个人不够用了,她需要有个能信任的跑腿的。只是乐旭县这边确实条件有限,无能为力。

最终,是姜氏跑得这一趟。黎清是个年轻寡妇,名声还是要的,姜氏坚决拦着黎清,不让她回去。

让黎清心痛的是,姜氏难道就不能顾忌一下自己的名声?她也是个女人啊!

“我都已经老了,不在乎这些,可你不同,你还年轻,经不起风凉话。”

这是姜氏的原话,听得黎清眼圈儿都红了。

无奈之下,黎清委托了肖红儿陪伴姜氏一起,有人作保,就没有人敢对姜氏不利了。

肖红儿经过一番折腾之后,放下了对黎清的成见。本来这武定就是他们人堆子的,她老爹交代过要善待旧人,她自然不会推辞。

云及和管尚轩依旧在十里塘跟着樗夫子学习,等待来年夏天考洛阳书院。云及暂时还不慌着考举人功名,毕竟竞争对手不是一个县区的人了,他年龄小,可以缓缓。

管尚轩年纪稍微大些,准备这次参加省试,若是不过,再参加下一次。管家专门派了个婆子来照顾两人的饮食起居,那婆子住在姜氏的房间里。黎清的房间空出来预防黎清回来连自己的房间都住不了。

姜氏带了些钱回去,委托了村民们帮她在屋子旁加盖一间屋子给武定住。武定暂时睡在当年的树屋里,等房子盖好了再移进去。

也亏得树屋够大,不然委屈了他。

就这样,云及和尚轩两人除了学习,还附带练武。

武定是个严格的老师,对待两个孩子毫不怜惜。

男儿胸膛里装的都是勇猛志气,那种女娃子的纤弱,坚决不允许出现。

有了武定介入云及的人生,黎清感到云及整个三观都在往好的态势上走。

第157章一举拿下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7章一举拿下由于身边长期没有武力值高的男子镇住,云及十岁了,浑身的气质上看还稍显稚嫩,有点女性化。

毕竟长期和两个女子生活在一起嘛。黎清和姜氏再强势也做不到如同男子一般的气概呀。

云及失去了父亲,就等同于失去了另一个人生导师,光是黎清教导不够的。

樗夫子虽是男子,但也不够的。

必需要一个有武力威慑的男子方能稍微弥补。

这是黎清最近通过云及的种种表现才悟出来的。她是第一次带孩子,还是个单亲家庭的娃。她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尽最大努力给云及更多的爱,尽管如此,她也永远取代不了云及的父亲,因为她只能是母亲。

只要云及发展的好,黎清便知足了。

管尚轩父母健在,由于某些神幻的原因,不得不从小离开家,他也是个问题蛮多的孩子。

恕黎清不是圣母,她只能对管尚轩做到一般意义上的嘘寒问暖,和物质上的提供。

云及有的他也一定有。

但是要黎清像亲娘一样爱管尚轩,她还做不到。管母在,管父亦在,她不会逾越管尚轩爹娘的职能。所以管尚轩心里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也无需知道。

只要对他和云及一般好就行。

其他的,管家自己负责。

好在两个孩子都很乖,有什么事情都一起解决,问题也一起讨论。谁不开心了,相互劝慰。如此一来,两个娃的发展都朝着好的方向。

北蛮,边境,一群双手被绑在背后的奴隶串成一串儿艰难的走着。

寒风凛冽,冰冷刺骨。

大多数奴隶的脸上都是麻木与冰冷的表情,少数人是眼神里依稀可以看到希望。

唯有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头,却挺着胸膛,眸子里满是刚毅。

那个人看起来才十三四岁,长的比同龄人高些,却骨瘦如柴。

他每走一步,脚上的镣铐便发出鬼一般的撕扯叫喊声。仔细看来,那孩子脚上的铁链子比别人的粗上一指。

“走快点,走快点儿。”

马背上的大汉长的一脸络腮胡子,头发扎成两个辫儿留在两只耳朵旁,头顶皮帽,脚踏靴子,挥舞着长鞭。

鞭子只是在空中摇摇,或者击打在空地上,很少落在那群奴隶身上。

天寒地冻,一鞭子抽下去会死人的。奴隶虽然不能算是人,但是草原上需要这样的劳动力。

这些人都是他们前不久去中原抓得,会种地的中原人。要是死了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以前天齐没有岁供的时候,他们时不时的要去边境打砸抢烧,现在日子好过了些,需要做的就是借着天齐的力继续发展强大,然后吃掉天齐。

天齐可是一块儿极致的肥肉啊,咬一口都油汁迸发,别说占为己有了,那将是无比丰收的美事。

一群人悉悉索索的,跨过了荒地、结冰的湖泊。来到一片帐篷所在的地方,然后被赶进了一顶小帐篷。

“诶诶,礼越,你说我们被抓来会被煮了吃掉吗?”一个小胖墩儿对身旁黑瘦的少年说道。“听说他们吃人,抓我们来就是为了吃掉的,呜呜呜。”说着说着,小胖墩儿哭了起来。

“怕个球,有老子在呢!”王礼越一巴掌拍在小胖墩儿的屁股上,不知道是挨了打还是别的原因。小胖墩儿在那一刻居然觉得别样心安。

王礼越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是在边境旁的小村子被捉走的,那村子隐蔽的很,边境守军在几百里之外的地方,所以这些蛮子肆无忌惮的抓了他们一个村子的劳动力,还祸害了女人。他们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杀小孩,要不然礼越就算死也要撕下他们一块儿肉来。

锦州天灾的时候,他们镖局大部分人都押镖北上了,等得到消息的时候,锦州已经被全盘封锁。

他们好不容易护镖成功,没想到返回的时候遇到了一股匪徒,最后他被卖到了边境。

不知道家里人是否还活着,他心里一直埋藏着自己的家,没人知道。

别人问,他也只答自己没有家人,天知道他有多心痛。

他会好好活着,活着回去找到家人,还有那个小子,他自己恐怕已经没有机会可以去上京了,不知道那小子还是不是在坚守着。

礼越心里这样想,他面上却很警觉。这里已经不是天齐的地界了,到了异国他乡,一切都不是他能决定的,甚至随时可能丧命。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暂时还没有危险。一路上那些人虽然凶恶的很,却没想过要打死他们,多半是看在有用的份儿上。

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用?

礼越低着头,他们一路上吃的都是草根和蛮子吃剩下的汤水,每个人都饿得面黄肌瘦,没二两力。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戈台,听说今日你赶了一群天齐人回来?”一个络腮胡子手持一只羊腿,拍着身旁大汉的肩膀道。

那个叫戈台的大汉笑道:“国师有命,抢些天齐人回来,教我们的子民农作。”

“呵,那个女人,不愧是天齐人和草原人的结合,身上流着天齐人的血,心也向着天齐,真不知道大汗是怎么想的,居然力保她为国师?”

“诶,耶律风,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国师上台之后,我们的日子可比之前要滋润的多,所以她有什么要求,我们照样完成就是了。”戈台推开耶律风的身体,径直走到烤羊架子旁,抽出匕首一划,半只烤羊腿便被他给切了下来。

“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羊肉了,还是咱们的肉香。”戈台说完,便收到了耶律风鄙视的眼神。

草原人,最是放荡不羁。

北蛮这个国家被他们经营的愈发强大,一百年来,他们吞并了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甚至小国。将蛮族人的风俗发扬了个光大。

南边的北齐也不得不联姻、交纳岁币以祈求和平。

他们的铁骑正磨练着爪牙,就像雄鹰一样,翱翔在空中,等待最佳时机,一举而下,成为南北的霸主。

第158章生是天齐的人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8章生是天齐的人等待了许久,也没见人来。礼越坐不住了,他要悄悄出去看看。

礼越提着脚上的链子,轻巧巧的,不发出一点儿声响。一旁的人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作死的人,他们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是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这个少年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或许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他身上,在此之前,能帮一把,便帮一把。若是他被抓住了,再打一耙保全自己就是。

这脚上的铁链对礼越来说完全不在话下,他只消双手逮着锁用力一扯,铁锁就会断成两半,铁链没了锁就成了鸡肋。

不过,就算行动不便,他也不会在此时就将铁锁破坏掉。环境太过于陌生,万一被发现了,会死的更惨。

礼越先是在帐篷门露出来的缝里边观察了一阵,外面有人巡逻,门口却没有守卫,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这些蛮子也太放心被他们捉来的天齐人了,似乎认为给他们带上了镣铐就能够万无一失。

“礼……”

昏暗之中,礼越一把捂住身后胖墩的嘴巴,胖墩儿在礼越的手底下瑟瑟发抖。方才,就在他叫出名字的那一刻,一队巡逻的蛮子从帐篷门前经过。

“别吵。”礼越慢慢松开胖墩儿的嘴巴,霎时间,胖墩瘫坐在地上,脚上的锁链发出咣啷啷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把铁链捂住。

“礼越哥,我想跟着你。”

胖墩没有本名,自记事起别人就叫他胖墩,他也就把这个当做名字了。礼越看了看周围,发现被一起绑来的人都东倒西歪在帐篷的地上,只有胖墩儿一个还有点力气,便点点头。

“跟紧点,不许出声儿。”礼越给了胖墩儿一个手势,示意他跟紧,要出去了。轻轻掀开门帘,外面冰冷的空气差点将礼越的鼻子给冻僵了。

他身上穿的破布还是剥了一个死人得来的,对付边境的寒冷还行,可这里已经是更北方了。

胖墩儿是他在村子里遇到的,吃的不好,还长的这副横肉,没被人煮了吃已经是万幸了。

当务之急是逃出去,找个隐蔽点的地放藏起来,活下去。

不管这些蛮子把他们抓回来做什么,他都不愿意与他们为伍,他就是死也不会屈服的。

他王礼越生是天齐的人。

胖墩儿跟在礼越身后,他们蹑手蹑脚,因为有锁链的束缚而不能大步行走。在进入帐篷时,手上的绳子就被那群蛮子给解开了,所以才能捏着链子不发声儿。

忽的,礼越拉着胖墩儿躲在了一个帐篷后面,一个巡逻队大概五六人从他们方才站的位置不远处经过。

胖墩儿大惊,吓得魂丢了似的,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走,这边。”

礼越干脆不让铁链困扰自己了,他拉断锁,解放了双脚。又在胖墩儿惊诧的眸光中解开了他的,两人抛了链子,朝某个方向而去。

就在此时,戈台让人去给抢回来的奴隶送饭,刚抢回来,饿死了就不美妙了。

“三六……四二……怎么少了两个?”一个汉子仔细数了两遍之后发现,四十四个人只剩下四十二个了。定是有人逃走了。

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有力气逃走,汉子立刻气冲冲的出了帐篷,连饭都没布发。帐篷里的人如同饿死鬼投胎似的,前一息还没有力气,下一息就如同饿虎扑食,剽悍异常。

“报,戈台大人,俘虏跑了两个。”

戈台正在享受美酒和烤羊腿,还没过瘾就听到了自己部下传来这么个坏消息,顿时勃然大怒,差点将酒给泼了。

“找,追!”

戈台抽了自己的鞭子,朝外头而去。

小俘虏也敢跑?

这边,礼越带着胖墩儿一路躲闪,终于闯过了重重阻碍。

就在他们跑到一片水边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马的嘶鸣声,这声音如雷贯耳打进了两个人的心里。

情况危急,如今该如何?

礼越还视四周,见那水流动着,流速不小。可是天这般寒冷,下去之后,焉有命在?此法即刻否决。

“礼越哥,我们怎么办?”

胖墩儿一身的肉都在打着颤。

“跑,前有狼后有虎,我们跑不掉了。”

“啥?”胖墩觉得自己幻听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轻言放弃

“不然又能如何?这么冷你敢下水吗?”礼越道。

胖墩儿看着那水,奔腾着向前,水面上冒着丝丝寒意,只看了一眼就止不住的发冷,他立马摇头,表示不敢。

“这里太宽阔了,若是我们一开始就朝林子里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礼越隐约间听到到了狗吠,暗道:“不好。”

“赌一把。”礼越将身上的外套脱了去,狠狠的扔在地上。这时候,水中飘来一根浮木。

“胖子,赶紧下水,他们有狗。”

“可是……”

“没有可是”礼越呵斥道。

“好吧……”胖墩也将自己的外衣脱了去,两人一步步的向水中的浮木涉去。

那马啼声和狗吠声越来越近,两个娃子鼓足了勇气抱住木头,就在这时,礼越发现,一根木头浮不起两个人。

他虽然会水,但也载不动胖墩,所以必须有一个人留下。

礼越第一次产生了迟疑,他抬头看向胖墩,那个比他小一两个月的胖子正抱着木头战战兢兢,眼神里装满了恐惧,止不住地瞧着岸上。

人生在世,义字摆中间。

就在那一刻,礼越下定了决心。

他站在水中,对胖墩说道:“去找天齐守卫军,告诉他们北蛮蠢蠢欲动,抓了我们天齐的人做奴隶,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若是可以请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礼越哥,你做什么?”

胖墩儿瞪大了双眼,看着礼越抽出一根布带这样他的一只手绑在浮木上,用力一推,他便被推到了水中央。胖墩儿大喊:“礼越哥!礼越哥!礼越哥!”

“记住我说的话。”礼越目送着胖墩的身影消失在目前,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岸上走去。

第159章死是天齐的……gui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59章死是天齐的……gui来吧!我不怕。

礼越一身湿透了,他站在枯死的草上。

那群骑着马的凶神恶煞的蛮子,挥舞着长满倒刺的鞭子。

还有那狗,仿佛恶鬼身旁的食人魔鬼一般,长着獠牙,随时要将人撕碎。

礼越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枯死的草上。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戈台的手下大声的叫嚣着。礼越不理会他,而是迅速捡起地上的衣裳,胡乱的套在身上。方才胖子的,他也套在身上了。

鞭子无情的落下,打在礼越肩膀上,一直刺拉到了手臂。

礼越不说话,一连着落下了三鞭,礼越只是皱了皱眉头。伤口已经渗血,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被冰冷的河水冻的麻木,除了有些刺痛,没有任何感觉。

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么冷,胖墩能否从水里活着出去?

“住手,我倒是挺欣赏这小子的,给我押回去。”戈台朝天一挥手,立刻就有人将礼越拖到了马背上。

礼越浑身都湿透了,有人拽住了他,他才感受到了冰冷。

回到帐篷,那些人将礼越扔进了一个柴堆里,眼见的夜晚就要来临,越来越冷。

在这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的地方,礼越一个受了伤又着了凉的小孩儿注定跑不远,并且北蛮人又不是傻子,如何能让他跑出去第二次。

天寒地冻的,那个跑掉的胖子绝不可能活下来,没有人能够在冬天从赤水里活下来,那是违背神的意愿的。

“冷。”

草堆里,礼越抱紧自己的双臂,缩成一团,身上湿透的衣裳在温度下降的同时开始结起了霜。

他又冷又饿,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可是夜才刚刚开始。

“哟呵!狂神乱舞的草原哟哟哟,雄鹰矫健的身姿噢~女神挥洒着她的甘露哟嚯,降下福泽呵~”

夜晚的草原居然比白天还热闹,一群北蛮人,男女老少皆有,围绕着巨大的火堆开始载歌载舞。

火把照亮了一片草地,周围的一切都寂静无比,比起篝火来说,安静是完颜扎拉最爱的东西。

她是北蛮的公主,这片土地是她的封地。前几日她自请来治理封地,而今日的热闹是子民们对她的欢迎仪式。

只可惜,她不喜欢。

她按照月亮女神的指引来到一片草料场,只听得杂草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本以为是来偷食的小动物,没想到竟是一个人儿。

既然是女神的指引,那么她便与这个男孩有缘分。

完颜扎拉走近一看,却发现这男孩受了鞭刑,浑身都浸了水,已经病得不轻了。

“来人啊!”完颜扎拉跑到有人处大喊,她是一个人出来的,并没有带随侍。

“公主,有何吩咐?”戈台半臂放在胸前朝完颜扎拉一礼。

完颜扎拉指着礼越道:“救他。”

“这……”戈台为难道:“这是臣捉到的奴隶,他不听话才被罚的,成了如今这模样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请公主不要管他。”

“本公主受女神指引来此,与他有缘,救他。”完颜扎拉见戈台作为臣子如此不听命令,有些气愤。

待她回去,定要禀明可汗阿爸,打压这戈台。

“可是……”

“救他。”完颜扎拉丝毫不做退让,最后不得不逼着戈台妥协。

“去请巫医,前来救他。”戈台对身边的人说道。

“算你识相。”

完颜扎拉莞尔一笑,戈台摸着鼻子想着:要不是你金枝玉叶的精贵,老子早就把这扫把星小子给扔出去喂狼了。

为了防止这些人食言,完颜扎拉一直等着礼越醒来。礼越身上最厉害的伤是鞭伤,又落了水,造成了现在病情上的雪上加霜。

巫医很快就到了,他们草原上的大夫统称巫医,他们的医术十分高明,会医术的同时也会巫术,在百姓看来,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巫医,救他。”完颜扎拉道。

“是。”

礼越被挪到了帐篷里,身上的衣裳尽数拔去。他有意识,只是动弹不得。依稀感觉有人在救了他,还是个有地位的女孩。

完颜扎拉的侍女在帐篷里点燃了炭火,冰冷的地方总算有了一股子热气。

“还请公主回避,我要给他施针,逼出热毒。”巫医对完颜扎拉道。

“本公主就在此处,我们北蛮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完颜扎拉说完,不知是否是错觉,她仿佛看到礼越的眉头皱了一下。

一股偷窥的羞耻感从她脚底升腾,完颜扎拉施施然走出帐篷,侍女立刻跟上。

“公主,我们为何要救一个天齐人?要是被大汗知道了,还不得罚你。”侍女担忧道。

“不怕,母亲会让爹爹乖的。”完颜扎拉勾唇笑道。母亲最是宠爱她了,不过是救了个和她一般大的天齐人,又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坏事,谁会怪罪她呀。

何况国师对天齐人最是宽容,说不定会褒奖她呢。

天齐是他们北蛮的摇钱树,每当北蛮过不下去,或者是铁骑初的刀磨好了,就去边境厮杀一番。

然后就会有源源不断财货物资运送而来,得到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天齐人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等那个人病好了,就调到自己身边做奴隶,她还没有使唤过天齐人呢。

想着马上就有的玩儿了,她还有点小激动呢。

礼越的意识被几根针给拉了回来,他睁开了双眼,盯着面前这个正在给他退热的老头子,眼神幽深而复杂。

不要以为救了他,他就会对北蛮产生好感了。

王礼越生是天齐的人,死了也是天齐的鬼。既然让他活了下来,那么他就好好活着,争取给天齐带回去更多情报。

兵家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从小就定下的此生志向,绝不会覆灭。

北蛮这个国家迟早会对天齐动兵……礼越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巫医面带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个少年。他也不多言,世事如常,未来的一切全看造化。他只是一个巫医罢了。

包扎好伤口之后,礼越被巫医强行塞了几颗黑黢黢的药丸子。

那药丸子诡异的很,礼越不肯吃,但是他现在浑身乏力,反抗不得,只能被强行喂了药。

“吃药,才能好。”巫医抛下这句话,提着药箱子转身而出。

锤子!明明是吃饭才能好!

礼越肚子咕噜噜的直叫唤。

第160章回十里塘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0章回十里塘就这样,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草木复苏,礼越被迫成了完颜扎拉的小奴隶。

北蛮之事暂且说道此处,且说天齐。

云及习武之后,时常与管尚轩在院中对打,武定在旁看着。

两人手持木剑比划,习武之人最不能少的便是勇气,两人的剑时常击打在一处,也不担心是否会伤了对方。

往往汗流狭背,臂膀如同灼烧时才停下来。

这时武定便会指出他们的不足。

早上云及照例是要打一套太极的,管尚轩在他来到十里塘不久就依样画葫芦学会了太极,偶尔和云及站在一起打打。

武定是个行家,看了云及耍的这东西,便知道其玄妙,于是问道:“这是何?”

云及道:“这是我娘亲交给我的。”

“我倒是从未见过这……武功吗?”武定不敢确定,因为他看云及打的柔中带刚,不似能和人对打的功夫。

“娘亲说锻练身体之用,可以灵活身心,平心而静气。”云及只字未提太极的名字,这意味很明显了,武定是不能学的,就算他看了几眼学了几式,也不能外传。

习武之人都有这样的习惯,自家的武功须得正式找人,上香拜了祖师爷才能够外传。

武定在练武堂呆过,当年他习武之时,还拜过祖师爷呢。

如此,他也就不再关注云及打的那套太极拳了。黎清交给云及的太极,养生的成分居多,用来打架还是不太够用的,特别是对于云及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娃子来讲。

要是黎清自个儿,还能够用力大无穷抵挡一阵子。云及自然就不行了,他必须要经过正规的武功训练才能对阵敌人。

不过云及这样聪明,未尝不能从太极中找到一种新的思路。

黎清也很期待。

云及学习武功很快的,毕竟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加持,又十分刻苦,学武的速度实在是出乎武定的意料。

有人更好,自然也能刺激管尚轩更加努力的学习,原本习武就压缩了他学文的时间,所以管尚轩每日比云及还起得早,看书也比云及多看一段时间。

闻鸡而起舞,深夜还在苦读,管尚轩这几个月以来足有了脱胎换骨之势。同时也让照顾他的婆子担心不已。

“轩哥儿这般用功,还是受了云哥儿的刺激,云哥儿天资过人,我家轩哥只能加倍努力才堪堪能与之持平。”

黎清回十里塘看望云及,管家派来的陆婆子对黎清说道。

“尚轩将来一定是个大有出息的孩子。”黎清道。“他的自制力超越常人,说明他这辈子将有大造化。”

陆婆子听了高兴说:“多谢黎娘子吉言了。”陆婆子对着西边的天空,双手合十,虔诚道:“我佛保佑,阿弥陀佛,保佑轩哥儿和云哥儿一辈子平平安安,功名加身。”

“娘亲。”

两个孩子下了学,进了院子看见黎清正站在院子里,惊喜的喊道。

“尚轩,小白。”

陆婆子见管尚轩与黎清亲近如同亲生母子,不由得点头。既如此,那她家的轩哥儿在此必然过得很好。那些无谓的担忧也就可以放下了。

“娘亲,我们有好好习武,也有好好读书,特别是尚轩哥,我自愧不如。”

云及仰着头,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眼神里全是:娘亲带好吃的来没?云及要好吃的,好吃的都交出来。

黎清笑道:“如此,你就更应该向尚轩好好学习呀。”

“嗯嗯。”

“才不是呢,云及弟弟也很努力,我要追上他,得快马加十鞭。”管尚轩一本正经的夸赞着云及,还不带一个夸字。

黎清道:“都是好孩子,我今天有带店里的新品过来,给你们尝尝。”

“真哒!”

两人眼睛不约而同的朝着陆婆子手中的食盒看去。

黎清是瞬移过来的,盒子里的食物这会子还是热的。

陆婆子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在桌上,拨了些在另一个碗里,等武定回来吃。

平时两个孩子上学堂去之后,武定就会去耕地,就是姜家的那几亩桑田和水田。

本来这也不是武定的活计,但是他嫌弃自己没啥事儿干,不如去将东家的地给种了,黎清也就随他去了。

黎清这次回来是有目的的。

就是为了棉花推广种植而来,十里塘大部分的田坎上都是桑树,甚至后山一直到半山腰还能看见桑树。

还有专门用来种植桑树的桑田,可就算如此,也还有很多地方可以种植其他作物。

陪着两个娃子吃了饭,黎清便往村长姜奎家里而去。

“村长在家吗?”

黎清站在篱笆门口,里面的一条土狗叫唤了几声儿后如同蔫儿了的茄子似得再也提不起力气来。

这是啥子情况?

黎清瞧着那条土狗居然还往后退,她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看着那只后退打颤的土狗,黎清真的想说一句,老娘不吃狗肉!

这时候,厨房里有人出来了,想是才吃了饭正在洗碗呢。

“黎娘子,快进来,快进来,我当时谁呢,狗都怂了,原来是黎娘子来了。”此人正是姜奎的妻子王梦蝶,她身上围着围裙,手还有些湿。她打开篱笆门,热情的邀请黎清进去。

姜王氏比姜奎小了十五六岁,所以姜王氏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和姜氏前两年的样子差不多。

在黎清的精心调养下,姜氏正逐渐恢复,原先看起来如六十岁的老妪,现在和正常四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差不多。

“王奶奶,村长爷在家吗?”黎清进屋就问道。

“哦,你是来找他的啊,他呀有个几十年的老毛病,吃了饭就爱往田坎上走,这会子应该是往回走了,你且等着,我去倒碗水给你吃,等等就回来了。”

黎清坐在姜王氏给她布的凳子上微微点头。很快姜王氏便煮了一壶热茶。

这才翻春,天还不是很暖,得吃热茶。

一个人影出现在近处的田垄上,远远望去,五官看的不甚清晰,但从身形和走路的姿态上,可以判断出是村长姜奎。

第161章推广种植(万赏加更)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1章推广种植黎清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她从来之后面容就一直没什么变化,皮肤还越来越年轻化,但她却明显的感受到周围人的变化,老人似乎更老了。

就比如说姜奎。

姜奎在上次天灾之后,看起来明显老了许多。黎清偶尔还能够在村子里看到他,每次见到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

“老头子回来了。”姜王氏摆好了凳子,放上一碗茶水,又搬来了炉子,将壶给搁上,煨着。

咦!想不到村家里过得这般精致。

两个人都是很会过日子那种,主要是家里有钱,又都是懂得礼数的人,日子怎么能过得不一帆风顺?

像当初那个作妖的李氏,就在过年的前几天入了土,听说是早上起来突然头痛剧烈,没多久就倒了地,陷入昏迷,当天晚上就去了。

黎清猜测是脑溢血死的。

家里除了个不更事实的孙子,没有其他人在。

儿子在外面找了新媳妇,那媳妇是镇上出身,嫌弃十里塘这个老娘以及前妻的儿子。所以过年为了所谓的孝道,也只是回来一两天便离开罢,留下些许银钱供两人度日。

这下子老娘死了,后事还是村里人帮忙料理的。孩子没人养,不得已带走了,想来那孩子将来的日子不太好过。

人活在这世上,除了自己活的潇洒自在之外,还得送走一个又一个自己身边的人。

这是何等的悲哀

姜奎双手背在身后,见到黎清诧异的同时又感觉理所应当。

“姜黎氏,你来是?”

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黎清此行的目的,姜奎还是选择问一番。

“我是为了种植棉花而来的,姜爷爷也是知道的,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

姜奎微笑着坐在凳子上,拿了旁边的茶碗,开始例行喝茶水。这茶是山上野生的茶树,摘回来自己炒制的。

“开门见山好啊。”姜奎喝完了一碗茶,黎清提起旁边的茶壶给他再续上一碗。“你想做什么,我支持你,终归是于村里人无害的。”

对黎清的为人,姜奎是心知肚明的。抛开宗族来说,当年天灾,还是她救了全村大部分人呢。这份救命之恩永远留在大家的心里。

从诸般事宜上看,黎清做事从来都是留有一线。

大叶柏村已经找过她了,迫于他的压力,村子里的人暂时还没有找过黎清。

他就是想看看黎清会不会忘记了乡里,事实证明,她没有忘记。棉花等麦子收了就可以种下苗子,这会子正是育苗的时节。

其实姜奎想岔了,黎清在回十里塘村之前就已经找过十块田等其余乐旭县的村庄。黎清以三锭式脚踏纺车为代价,谈妥了棉花种植。

十里塘只是最后一个站点,周围的其他村,黎清都已经全部拿下了。

只不过姜奎还不知道罢了。等他知道,已经是棉花出产的时节了。

“不过是想邀请村子里的人一起种植棉花罢了,我让李敖将新的纺车推广出来,专门纺织棉纱,以后大家纺织棉花的速度大大提升,李敖还在研究一种新的专门纺棉的提花织机,能够纺织出更多花色,届时我们村子里的人用了,不就能有比原来多的进项了吗?”

黎清缓缓喝了一口茶水,听着姜奎道:“你说的正是大家翘首以盼的,我会将你说的告诉他们的,就等着好消息吧。”

“多谢姜爷爷了。”黎清起身对姜奎一礼。

她好歹是作为姜奎的晚辈的,这次冒然上门也没有准备上门礼物,只能等之后补上了。

其实新的织布机已经研制成功,只不过黎清要求精益求精,李敖身上的任务颇重。

离开了姜奎家,黎清去山上走了一圈儿。

万物复苏,山上一片新绿,黎清折了野生的柳枝做成头环戴在头上。她今日出门没有挽复杂的发髻,不然这环还戴不上头呢。

“日出泉山坳,黄昏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儿满山飘,满山飘~”

黎清哼着一首牧羊曲,在山涧的树林中走着,这是后山,平日里看不到野兽,若是野兽遇到她,呵呵!

歌声飘荡至远方,黄昏时劳动的十里塘村民陆陆续续结束了他们一天的劳作,而归家去。听到这美妙的歌声不禁心中欢喜,这歌声如同泉水般清澈,又如四月的和风一般温暖。

唱出了他们劳动人的朴实啊。

曲调比起平日山上的牧羊女的好听多了。

山那边的大叶柏村河岸旁有几个浣洗的女子听了,连忙起身。

“你听,山上有歌声,这是谁的歌?竟如此的悦耳。”

“是啊是啊,这曲调竟是从未听过的。”

姜妙玉丢下手中的衣裳,嘴皮子紧闭,别人不知道这个声音,她还能不知道吗?

那个寡妇,抢走了她的魏哥哥,还有脸在山上唱歌?看她不上去撕了她的嘴。

想就要做,姜妙玉扔下几个小姐妹,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跑。她担心去晚了,黎清就不在了。

“诶诶诶,妙玉,你的衣裳沉进水里了,你去哪儿?”其中一个浣洗女朝着妙玉的背影招手,企图将她招回来。

旁边的女孩儿道:“估计她是取经去了吧,这么好听,学了也好教会我们唱,下次放羊的时候,我也能唱些新鲜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个好归宿呢。”说着说着,那女孩露出娇羞的神情来,惹得身旁的女孩们连连取笑。

“我们快把妙玉的衣裳捞起来吧,别被水冲走了。”

“好嘞。”

时隔一年,姜妙玉已经十五,家里求亲的人门槛都快踏破了,可是她一个也没看上。硬是让自己的爹爹将所有人都给推了。

“我当是谁呢?原是你!”

妙玉一上来就看见黎清坐在一棵横生的高树树干上,双腿悬浮在空中一摆一摆的。

黎清朝下一看,竟然是妙玉。

“妙玉。”

“你可别呼我名,我来此只问一句话,魏哥哥呢?你把他藏哪儿了?”

第162章好自为之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2章好自为之黎清眉毛一挑,忽然觉得十分好笑。

这孩子,一上来就问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的下落,看来还是没有放下啊。也不仔细想想,有没有听说过她和什么男子在一起。

她行的端正,从未和男子传出过绯闻,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其实姜妙玉的世界只在一个村子而已,她所见识过最远的不过县城的人。

她不是没有趁机上县城找过魏西晨,只是人家说少东家只是巡店而已,几年也不会来此一趟。至于少东家是哪里的人,他们这小小的县城里,谁知道呢?

姜妙玉自然是信了的,她不信又能如何?反正都不会说实话的。

这会子逮着黎清了,她一定要问个究竟,她这辈子心都是属于魏西晨了,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见黎清坐在树上,浑然不动,姜妙玉又问了一遍之后,黎清才说了三个字。

“我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明明说认识你的。”姜妙玉气愤的差点哭了。她找魏西晨已经找了足足有一年,可是那人就是不出现,她能不伤心吗?眼前之人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能不气吗?

如果不是这小寡妇经常来家里送药,魏哥哥怎么会那么快就拒绝她。没见过那个女人之前,她敢担保魏哥哥对她是有好感的。

这一切都源自于这个女人的出现,若不是她,魏哥哥在那之后,又何至于跟他那么客气,还懂了避嫌

黎清道:“哦?我不过与他有过一场交易而已,算不上熟识,何况他又没去过我家,我亦不知道他的其他身份,怎么算的上认识他呢小姑娘。”

“我不信,我不信,你撒谎!”

妙玉一脚踢在脚边的杂草笼子里,双手抱着黎清座下的树干不停的摇晃。

“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求你了,没有他,我快活不下去了。”妙玉一边摇晃,一边哭诉。

“……”

黎清真是无语了,这样她就知道了吗?他根本不知道魏西晨在何处好伐。更何况,人家是有家室的,妙玉一个人撞上去能干啥?被迫成为妾室吗?

恐怕不止是魏西晨,就姜妙玉的父母也是不愿意的吧。

谁愿意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成了别人的妾室?

妾,说好听点是妾,说难听点就是高级婢子。或许是没有人和妙玉普及过价值观吧,或者就是她家里边有人想要她嫁的更好?

她观妙玉的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那么就是妙玉娘了。

不对!

是她先入为主了,黎清想呼自己一巴掌,她不能用现代的观念来谈及古代的。因为在她的意识中,妙玉十五岁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还应该再经历磨练才能真正的适应社会。

但这里是古代,女子十五岁就可以结婚的时代,妙玉十四岁喜欢上一个男人,并且这般执着,不能算是病态的表现。

所以,这可如何是好?

和她说不知道她也不会听啊!

这特喵的是什么人间疾苦?姜妙玉是把她当做情敌的存在啊。

黎清是瞬移上树的,现在姜妙玉在下,她不可能再瞬移下去。姜妙玉摇着树,也幸亏树够粗壮,不然姜妙玉非把她摇下来不可。

“住手。”只见一背着背篓的妇人叉腰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呵斥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生的如此无礼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吗?”

黎清朝声源望去,那妇人是她未曾见过的,想来是别的村子的吧。看她背篓里装的也不是什么杂草而是可以吃的野菜。

“你又是谁多管闲事。”姜妙玉第一次受到被人呵斥的待遇,心里十分不服。

“我是谁,无需多管,我只知道你在做一个姑娘家不该做的事情。”

那妇人白了姜妙玉一眼,接着道:“刚才我听你说,你因为一个男人,而活不下去,呵呵,小姑娘没人教你不可以把男人挂在嘴边吗?不觉得有失妇德吗?”

“妙玉,这位娘子说的很对。”饶是脾气出了名的好,被这样作下去也会生气。黎清不想陪着这愚蠢又固执的孩子玩耍了,时候不早了,她得回去陪云及了。

“你想见到魏西晨,你是什么身份去见他呢?你喜欢他,可是你觉得他喜欢你吗?除此之外,你知道他的一切吗?他家父母健在吗有无妻室、孩子你确定能做上嫡娘子的身份”黎清一系列的问题砸下,震的妙玉木然的站在原地。

“你不知道。”

黎清最后锤下致命的一击,她说完,迅速的从树上滑下来。也亏得她天天锻炼身体不输年轻时候,不然她还完不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你说的很对,为了一个只知道姓名的男人寻死觅活,为愚妇人之见。”

那妇人又开口说话了,还对黎清进行了应和。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姜妙玉双手环抱着手臂,脸上眼泪哗哗的,又蹲下去。那妇人似乎不愿意走近,只要黎清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始终与黎清保持四五丈的距离。

就连黎清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是对方不想与人接触,见了姜妙玉之后又忍不住出来说说自己的观点。

“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所见识的自然没有我们这些人深,将自己的未来系在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身上,不是真女子所为。”

那妇人说完,转身欲走,黎清忙叫住她,道:“这位娘子,我见你眼生的很,不知你是何方人士”

那妇人答道:“山中带发修行者矣。”忽然她转身,面带微笑对黎清说:“不过我挺欣赏你。”

“我从未听说山中有修行之地”

“你不知道还多着呢,你倒是有几分风骨,好自经营,后有大用。”那妇人逐渐消失在黎清的眸子中。

黎清看了一眼姜妙玉,道:“回去吧,天快黑了,勿要让家人担忧。”黎清说完就要走。

“等等,你还没和我说魏哥哥在哪儿”

第160章终于拥有了存款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0章终于拥有了存款“我真的不知道,我与他也不过萍水相逢,诚如方才那娘子所说,将自己的命系在一男子身上,你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吗?他们才是你最亲的人,何必为了这等虚无缥缈的事而抛弃自己的一切呢?”

黎清这话也说的够语重心长了,妙玉十五岁,比她还小十一二呢,这样倔强的一个孩子,如果不能回头是岸,未来的苦够她吃一辈子了。

“回去吧。”

黎清想要拉起妙玉,却被一把推开。妙玉疯似得跑下山去,边跑边擦眼睛。

她是要上来和撕烂黎清的嘴巴的,结果情不自禁的的自己哭了,好丢脸。

黎清摇摇头,转身离去。

她有种感觉,魏西晨并不只是商人那样简单,这次去上京,她见识了不少的京城贵族,从他们的衣着和处事姿态看,魏西晨的一些影子与他们出奇的相似。

商人和贵族之间的差距在何处,在一种精气神。当年那个廖性商人和他做交易的时候,她明显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尊贵气息。

但是魏西晨让她感受到了。

由此她大胆猜测魏西晨不止是一介商人,他极有可能是世家大族子弟。

这样的人,妙玉村姑一个,根本就驾驭不了,别说驾驭,就是接触也是十分困难的,除非妙玉恬不知耻的做了人家的外室。

可惜魏西晨已经明确表过态了,人家不会养外室,更不会做对不起未婚妻的事情。

所以妙玉的一切注定要落空了。

有些时候,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想到十年之后,云及也要娶妻……

黎清叹息一声,好好为他拼一把,以后找个家境好的姑娘,别像妙玉这般憋屈就好。

“书生意气,气吞山河,泼墨作山水,山河无尽,水定乾坤。”

黎清回去时正好碰到云及和管尚轩两人拿着拖布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们在画什么呢?”黎清笑问。

“娘亲,我们在画气吞山河图。”云及拿布沾了水,在地上扫来扫去。不过片刻,地上便出现了一座远山。

“让我来画龙点睛一笔。”管尚轩提起一支粗毛笔在山上描绘,很快山崖上便出现了一株迎客松。

“好像还差点儿什么呵”黎清看着这副图道。

两人点点头。

“差一个太阳。”黎清笑了笑指着远山的一旁。

“对对对,可是我们没有红色。”管尚轩四下看了看,他们是用带墨的水在地上画得而家里面并没有红色的颜料。

“这还不简单。”

黎清走到院子外头,折了根树枝,刮下一些红色的苍台捣碎了,挤出汁液来,滴在山的旁边。

“这不就成了,无我们便创造,让她成为有。”有了那一丝丝红意,这副画才算真的有了灵魂。

“哇哦,清姨真厉害。”管尚轩忍不住赞叹道。

云及双手叉腰,一脸傲娇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娘亲。”

“略略略。”管尚轩朝云及做了个鬼脸。

“好啊,你笑话我。”云及顿时不干了,追着管尚轩就要打,两个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着。

为了避嫌,武定没有出现在黎清面前,有什么话都找陆婆子带给黎清。

“云哥儿学武的速度很快,再过一两个月,他所有的都会教授完毕,剩下的就靠他自己领悟了。”陆婆子为黎清传了武定的原话。

黎清也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云及过目不忘,再加上从小就被她训练,四肢协调性很高,身体素质也不错,是习武的上上之资。

“让他按照这个节奏继续教下去便是,云及自己有领悟,云及学完之后,若是尚轩还有不足,可以继续教导,直到他们考洛阳书院为止。”

陆婆子道:“这中间还有四五个月,多谢黎娘子为轩哥儿考量了。”

“无妨。”

西郊那边有自家婆婆姜氏坐镇,无须担心。等第一批货物出产,梁山显几人便会派出去开辟市场了。

也不能一直劳烦自家婆婆,应该给她配备一些个帮手,李敖和西水庄管事就不错,稍加培养,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人。

武定会武,西水庄的安全问题应该要考虑进去。等云及这边的事儿完毕之后,应该建立一支护卫队,培养出一批护卫来。

安排,一切都得安排妥当。

魏西晨又派人送来了前几个月的盈利分红,大约有三千两。

运转整个西郊的开支一千两就足够了。剩下的两千两,黎清花四百两买下了原先想要买,却因为没钱而不得不放弃的那套小楼。又花钱将十里塘这边的房子给翻新了一遍,增加了两间屋子,房顶都换成了瓦盖的。

还剩一千两,便存了起来,填补了之前欠云及的钱。

这下子,她终于开始盈利了。

三年,不停的赚钱花钱,一分钱都没有存下。

那栋小楼在乐旭县的县中间,富人区所在的地方。黎清暂时没想过要如何改造,那房子也挂在姜氏的名下,没有挂她的名字,更没有挂云及的。

云及要成为体制内的人,随时可能危险,他名下的财产绝对不能过多。否则会引来猜忌。

新县令经常托人在她家店铺买吃食,由此一来对她也就比较和颜悦色了。再加上云及神童出身,她又在为官家做事。

可以说,她现在在乐旭县横着走也没有敢于她过不去。

凭实力成为地方一霸!

这就是黎清的真实写照。

没有极品缠身,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其实黎清也觉得奇怪,为何自己的娘家人之后从未来找过自己。按照周氏见不得人过的好的尿性,她一定会来闹得。

她现在好歹也是声名响当当地存在了。人人都在羡慕她有个好儿子,按理说娘家人也该听说了风声,然而一点响动都没有。

多方打听之后,黎清才知道原来黎有良考取了举人,一家三口搬到锦州城去了。

也好,没有人来打扰她的生活,她逍遥自在的很。

她这几年过的也算十分顺遂了,所谓的娘家人对她来说并不是可怕的存在。

面子是个好东西,丢了,里子的脏污就都出来了。当年自己一来就撕毁了黎家的遮羞布,也算是给原主出了口恶气。

第164章洛阳书院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4章洛阳书院转眼就到了四月,整个乐旭县栽种棉花苗进行的如火如荼。

云及已经将武定全部的武学都学了去,五月的时候他和管尚轩就要动身前往洛阳书院了。约好了过了姜氏的寿辰才去。

姜氏是四月二十八满四十九,自家人围成一桌,安安静静的过。就像前几年那样,煮上一碗长寿面,再窝两个荷包蛋。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这边的寿辰都不主张铺张,除非是长辈过甲子,会大办长寿宴席。

洛阳书院是蜀地乃至整个天齐都很有名气的一所书院,和其它三大书院齐名。其它书院分别是苏州的崆峒书院、扬州的青山书院、和上京的应天书院。

这些书院都是天齐开国之后大儒们在朝廷的扶持下建立的,前朝卫大肆破坏文化,天齐建立之后,文人们总算有了依靠,第一件事就是全力批判卫朝。

前卫学秦,迫害读书人,不许新办学校,控制舆论,还停止了隋唐所建立起来的科举考试制度。

人们深深的感受到了没文化带来的困扰,所以轮到天齐的时候才这么重视文化的发展。

天齐可谓是充分总结了前朝的教训,但是重文所带来的结果就是武力值的弱鸡,所以天齐一直受到来自于北蛮的压迫。而前卫朝的大部分余孽都投靠了北蛮。

天齐一百年都在清缴前朝余孽,一但被打上了前朝的标签,就被诛九族了。

这些都不是黎清要关注的重点,她现在要关注的是洛阳书院。

经过多次打听,甚至偷偷瞬移去了洛阳书院之后,黎清总算是放下了一颗老母亲的心。洛阳书院在锦州东部,往益州走的方向。

书院在半山腰上,当然所谓的山并没有多高,就是不知道为啥会以洛阳命名,总的来说可能是和洛阳有什么联系。书院里的环境在黎清看来还蛮好的,有苏州某园林的感觉,学舍宿舍都比较完备,最重要的是里面拥有一定数量的藏书。

黎清已经悄悄的将一切都打听清楚了,为了云及她不惜做贼去了书院的后厨,发现饭菜比村学里的好上数倍。

对于贫困子弟,书院还有额外的补助,以资助学生完成学业。

感觉里面的学习氛围很浓厚,随处可见吟诗作对,还有抱着书啃的学子。

这下黎清才总算放下了,不过姜氏不知情况,她可放不下,在四月末的时候就对云及千叮咛万嘱咐了,甚至想要给云及寻个书童作陪。

只是书院明文规定不许携带书童。人家规定,书院圣地是来锻炼人的,不是来享福的,故而姜氏空有想法而无处实现。

她见着黎清一副轻松毫不着急的模样,忍不住责骂道:“自己儿子就要出远门,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当娘的居然还有心情悠闲的坐着喝茶还不快滚去收拾东西。”姜氏一边说,一边将黎清拉起来,推进云及的房间里。

“……”黎清觉得委屈。

嘤嘤嘤。

她明明为了让云及好过一点,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还花银子买了洛阳书院旁边的一间小院儿。

也就是所谓的学区房。

学区房在哪个朝代都不便宜,黎清简直肉痛死了。

算了,还是要顺了姜氏的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氏讲起道理来,黎清耳朵能听出茧子,她都怕了。

云及进屋见黎清在给他收拾东西,立马抢了她手上的东西。他家娘亲已经够辛苦了,这些小事怎么能劳烦她呢?

“娘亲,快去歇着,小白自己可以做的。”云及将东西都塞进箱子里,拉着黎清走到桌子旁,给她倒了杯水。

黎清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这几天管尚轩回家去了,钟氏十分想念儿子。管尚轩一旦去了洛阳书院,那就只能一年到头才能见到一次了。

到时候两个娃子在码头碰面,然后一起前去洛阳书院参考。他们两个考上的机会蛮大的,樗夫子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两个娃子的可塑性都很强。

“出门在外,不可妄动武力,也不可落下习武,更不可冲动,娘亲一直都教你做事要动脑筋,你可记住”

黎清看着云及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说道。

“记住了,小白谨遵娘亲教诲。”云及有模有样的对黎清垂腰拱手道。

姜氏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心里想着黎清正在帮着云及收东西,谁想到她居然像个老爷似的坐在那里。

她咽下一口气。

“阿清,你在做啥呢?”姜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可是她越是这样,越显得可怕。

挖槽。

黎清:娘,您要是生气,您就大声说,生气的说,千万不要笑哇!

云及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怪不得她娘亲要来帮他收拾东西呢!原来是被奶奶逼迫的。

他的行囊一直是奶奶在收拾,娘亲主要计划要带哪些东西。每次娘亲说,哪些东西用的上,哪些东西用不上。

偏偏奶奶说都带上,结果证明娘亲是对的。

所以这次奶奶直接让娘亲来帮他了,娘亲却并不想,而是想考验他的能力。

如何能费最少的力气,达到最大化的物用是娘亲交给他的命题。

“奶奶,让我自己来收拾。”云及挡在姜氏面前,一双大眼睛盯着姜氏的脸。

“嗯”

“我这不是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嘛,现在提前演练一下,免得我去处以后出了错,被人取笑了去。”云及接着说道。

姜氏一听觉得挺有道理的。

于是云及的房间里,两个大人如同两尊大佛似的,坐在桌子旁紧紧盯着云及的一举一动。

黎清这样是被姜氏逼的,而姜氏才是真心的。实在是她觉得这样做很没有必要,带那么多东西干啥,洛阳书院旁有个小村子,那里有集市。

集市是书院带动起来的一个小经济带。

啥东西都有卖,云及只需要带上衣裳和被子就行了。

现在他可以只带夏衫,以及一些个薄外套,防止偶尔雨后冷风。

其余的,不是还有她在嘛!天冷了送过去不就得了,还能顺便看看娃子。

第165章入学考核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5章入学考核管飞鸿亲自送的两孩子前往洛阳书院参加考核。

尽管云及可以不用参加,但管尚轩还是想找个人陪伴,于是云及也参与考核了。

入学考核首先得看之前的一些文章或者成绩,还有老师对学生的印象。

据了解,洛阳书院同样的是有分班制度的,资质好的全堆放在一起。老师教学采用的是因材施教,还有就是辩论试讲学。这一点是在模仿当初的孔圣人。

就是因为这样,学校才人才辈出。

黎清唯一不看好的就是,学院严重歧视创造性人才。也就是他们只收书生,而忽视了对于一些工生的培养。

要是天齐的教育能将此项囊括进去,那么按照天齐现在的经济发展,极有可能提前进入现代经济,也就不存在未来的一些不必要的代价了。

黎清觉得,她怎么有种想造反的冲动呢?

好像有句话叫,穿越不造反……呃,什么来着?哎呀,管他呢,自己又没有能耐高举社会主义大旗,预见将来是赤旗的世界。

黎清老母亲的心一直都在线,虽然她表面上没有亲自去送两个娃子,暗地里还是跟着去了。看着云及安然的进了书院的大门,黎清才转身离去。

在这个没有监控且死角很多的时代,黎清瞬移消失的样子很难叫人发现。只要她想,就能去到想去的地方。她以前也想过瞬移到美洲,去带辣椒和玉米回来,也只是想了想罢了。

就这两个东西就足以改变天齐这个国家了。

她很佛,佛的只想顺其自然。

就连云及考学,她都没有强行要求必须考上来着。走自己的路,一切经营全靠自己。云及就在走自己的路,虽然她对云及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但毕竟主动权还是掌握在云及自己手中。

黎清雇人将买的学区房给打扫干净,又请了木匠打造家具,什么锅碗瓢盆的,全都没有买。

云及根本不知道他家老娘已经给他买了个房。

唉,要是放到现代,云及就是妥妥的富二代啊,走到哪里都有自己的房子住的那种。

照着这种态势下去,姜家的房产将会遍布云及所过之处。黎清这么做一方面是不想苦了云及,另一方面还有自己考量的一些不可控制的因素,也就是万一以后云及做官失败了,被抄家了,还能找地方落脚。

像这些小房产是不会被收走的。

官场伴君如伴虎,所以一开始黎清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世界上还能找到比她还考虑周全的母亲吗?黎清每想到此处都有些沾沾自喜。

谁叫是她养的儿砸呢?

既然有条件,就要最好的。

“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以后就要靠自己了,特别是尚轩,云及比你小,是哥哥就要担起哥哥的责任,有什么事捎信回来,爹就来解决,不许在学院里闯祸,不然你爹我千里之外也要赶回来揍你。”管飞鸿对管尚轩说道。他嘴上的两撇胡子一动一动的,威严中带着些许可爱。

“知道了,知道了,爹快回去吧,我老娘等急了,下场可是比我还惨呢。”

“切,你这小子。”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管飞鸿早就胖揍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了。他又对云及说道:“在学院里,你有什么事让这个当哥哥的去完成,放心哈,他皮糙肉厚,随便蹉跎。”

云及嘿嘿一笑,道:“管叔叔放心,我们两个一定乖乖的。”

管飞鸿拍了拍云及的肩膀,让身后的小厮将两人的行礼搬进临时的居所。

这里是给没有参加考核的人暂住的。考核没过的就得扛着行礼回去,过了就正式住进学院给学生建造的舍房里。

云及他们是下午到的,已经来不及考核了,只能等到明天。而管飞鸿今日就必须离去,直接从陆路北上去国子监入学。

像这样的一家子,老少都在读书的,并不少见。

留下的一个小厮等两个娃子考核完成之后,才会坐船回去。

两个娃子并不会做饭,晚饭是小厮借了厨房煮的。

黎清带着个帽子在房顶上暗中观察。

见两个娃子生活能够自理,就放心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也该回去了。

翌日一早,云及和尚轩吃了早饭便急匆匆的到了考核的地方,那里是一间小屋子。屋子里摆了两桌两椅,就是他们两个的位置了。

一老者出现在门口,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洛阳书院是出了名的难进,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被拒之门外,来的人不是二三十就是四五十的,今年竟然遇到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是他想看轻这两个娃娃,实在是这两个娃娃太难让人相信他们的能力了。

“来了,写,两个时辰。”

一句多的话都没有,老者说完就出了门,也就是连监考的都没有。

洛阳书院真是任性,就不怕他们互相抄袭么

等看了题,两个娃子终于知道为啥没有监考的了。两套题完全不一样。

云及仔细看了题,大体都了然于胸。而管尚轩看了题之后,不禁胸中凸起。

“这题于我而言,不简单。”管尚轩道。

“不如你看看我这个,这题目上不见姓名,若是这套题合你胃口,你就写它吧。”

管尚轩复去看云及手上拿的题目,果然比方才的容易些。

“可是……”管尚轩不想让云及因此而出局啊!

“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吗?”云及笑道。

于是云及拿过管尚轩手中的题,铺到桌子上。忽然他们发现,这四周没有笔墨纸砚,如何能够做题

他们来的匆忙,也就没有带笔墨,以为考核之地会发的。

“怎么办书院也太抠门儿了吧,纸币都不准备的吗?”管尚轩搜寻了四周之后,发现真的没有,一瞬间紧张感蔓延至全身。

“这有可能是考核的一项。”云及道。

管尚轩认为然,但是这屋子外面人影儿都没有,借也借不着,他们怎么写呀

云及出门去看了看,走廊的下面绿草正旺盛,有虫鸣声儿。

而这间考核的屋子又空旷的令人感到窒息。

所以……

就写在地上吧。

第166章大儒洛鸿运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6章大儒洛鸿运想到之前娘亲用的方法,云及在一堆杂物中寻到一个瓦罐儿,然后开始寻找可以研磨的东西。

果然,屋檐下就放着几块儿红色的石头,轻轻一碰这石头就化出了粉末。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留在这儿的。

“你在做甚”

“既然我们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笔墨,那就想办法自己造呀。”云及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在地上寻找。

管尚轩这才恍然大悟,他也回想起黎清之前所做的了,便加入了云及寻找的队伍。

这四周没有人,几间屋都是空的,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以后还是要自己随身携带笔墨为上,要是再碰上今天这种情况,没有东西可写,又不能借助他物,那就惨了。

两人的动作很快,不久就积满了小半个瓦罐儿,然后云及又拿了不知道在何处寻来的一根木棍儿,将石头和一些小杂碎捣碎了,掺上屋檐下阴沟里的水。

这沟里的水清澈见底,应该是不久前留下啊的雨水,环境比较潮湿,才没有被蒸干。

花了大概一刻钟,两人终于解决了笔墨问题,至于那笔,就是园子里的柳枝了。

早些年他们家就用的这东西刷牙,后来娘亲受不了了,费尽心思才弄成了刷子。所以当云及看到柳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其折了当笔用。

两磨好了刀子,便回到那屋子,捏着试卷在地上写了起来,地上不够写就写在墙上。虽然因为笔墨的问题,字丑了些,但基本能够认得出来是个字儿。

那样就行了。

两个时辰之后,之前的老者又回到屋子,他看着满屋子的字儿惊呆了。

“想不到你们还真行。”老者没什么表情,他又道。“不过你们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法子呢?”

云及和管尚轩对视了一眼,最终云及道:“我们也疑惑为何没有纸笔,但形式迫在眉睫,就不得不另外想办法了。”

“哈哈哈,第一次见到如此有意思的学生,虽然这字儿是丑了点儿,不过回答倒还过得去,这一关你就在我这里过了。”老者说的有些悻悻然,他才不会说是因为他早上喝了冷水拉肚子,然后半晌都没有来,甚至将答题纸和笔墨都忘记了呢。

“请问我们该如何称呼您呢?”管尚轩对老者拱手道。

“我是学院看守藏书阁的,姓李名之,你们称呼我为李掌书就行了。”

“藏书阁,那岂不是天天都有大量的书籍阅读?您一定是一位博学的大家。”云及欣喜道。

在他的眼中,守着一座宝库不去利用它的一定是个傻子,但是他看这位李之并不像。

“呵呵,小书生可是错看老朽啦,老朽守着藏书阁不错,但是老朽并不喜欢看书。”李之捏了捏胡须,呵呵笑道。

这样的回答倒是出乎了云及的意料。

“快去下一个考核之地吧,这里老朽会派人过来打扫的。”李之将云及二人引至另一个地方,那里竟然是一处花园,而这次的题目是作一首诗。

云及走后,立刻有人过来,那人仔细看了云及和管尚轩写的答案之后,慨叹道:“刘兄那句话说的很对,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应验了啊,小娃子能够这等智慧,我辈英雄豪杰都得靠后站了。”

实在是云及这波操作太溜了,没笔墨直接写在地上,还是红色的岩石造墨随后柳枝画地。

那人当下拍板决定保留这间屋子,以供后人观瞻。

洛鸿运正在书房里写书,这几天学院里放假,不需要他讲学。洛鸿运做为洛阳书院的山长,专门给学生讲学,而洛阳书院的构成便是由他和几位堂长、学长、会长、斋长以及掌管典籍的掌书。这些人都是他的学生,一直跟着他学习,并且运转整个学院。

而学院的经济来源,则是洛鸿运的家财以及周围的土地收成,偶尔会遇到土豪一点的学生捐赠,或者是朝廷的资助。

因为教学的只有他一个,所以不可能每年收很多学生,只能提高门槛。谁知道就算提高了门槛,也有数不清的书生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进来。

虽然不想看到,但能力有限,别无他法。

官学办的也不错,那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并不需要所有人在一棵树上吊死。洛鸿运这么一想,也就心安理得认真办他的学了。

“山长,我已经去看过那两个孩子第一轮考核,觉得是可造之才,我那掌书师兄不靠谱,今忘了拿笔墨给那两娃子,结果您猜怎么着?”

来人正是堂长关茗珏,平日里协助洛鸿运讲学,顺便处理院中事务。

今天来参加考核的两个学生,其中一个来头不小,他才去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发现了宝。

这不,就急匆匆的来告诉山长了。

洛鸿运搁下笔,抬头一脸想要知道答案的表情看着关茗珏。

“他们竟然将答案写在了地上,写了一整个屋子。”

“哦这倒是个新鲜事儿,李之也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了,但是如此行事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洛鸿运瞬间来了兴趣。

他正想去看看这个被官家赐为童子出身的身体有什么惊世之处呢。

“现在他们在何处”

“在花园,考诗。”关茗珏答道。

“走,去看看。”洛鸿运双手背在背后,微微肥胖的身子站的直溜溜的,竟然显现出一种伟岸的气质来。

洛鸿运已经不年轻了,他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却依旧精神抖擞,看起来如同花甲一般。这都得益于他每日早晨起来便开始吸风饮露,呃,也就是晨练,所以他看起来一直都是很有力量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花园,岂料云及和尚轩已经离开那里,花园的墙上却留下了两首在洛鸿运看来不是很深刻的诗。

“这诗,恍然一看没什么出奇,仔细一品味,到能看出几分韵味来,你瞧这句花间一壶酒,一别又经年,谁家堂梨燕,归与相叹息,看似打油却又脱离了打油,启句李白的,却偏离了李白的旨趣,有了自己的考量。”关茗珏说道。

第163章要辩论?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3章要辩论“写诗的娃子叫管尚轩,管飞鸿的儿子,话说几年前他父亲也曾来考核,只是败在了最后一关。”

关茗珏指着管尚轩留下的名字说道。

洛鸿运对此并不感冒,他的注意力全在云及写的诗上。

云及并没有直接依照花园中的花草而写诗,而是抬头看了上空的树。

这园子实际上有个名字叫枯死梧桐,这孩子明显是注意到了这颗枯死的梧桐树。

“这诗”关茗钰顺着自家老师的眸光而去,看到另一首诗,意境上远胜于这一首。

他将枯死的梧桐与这圆中的争妍斗艳做了个对比,结尾处用典,又借用梧桐来表达自己的旨趣。

这样的处理方式明显比管尚轩的要高明许多。

“云及弟弟,我越考越觉得我过不了考核,这种直觉到此越发强烈了。”

管尚轩捂着胸口道。

“怎么会呢?”云及安慰他道。

管尚轩知道他的感觉往往都很准,而且又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是清楚的很。感觉今日的考题比起科考来说难得多,而且他的一些见解确实不如云及的深刻,管尚轩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他比云及还要大几岁呢。

万一学院不录取他,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

“你不懂我。”管尚轩说完低下了头,今日的诗他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没能让人看着就觉得眼前一亮。倒是云及,似乎很游刃有余。

他本来就能够直接进去读书,被赐予童子出身的人,无论到了哪个书院,都有权利直接进去。管尚轩再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尚轩哥,还没到最后,你怎么能有放弃的想法呢?我们来的时候可是雄心满满的来的,你现在说这些,岂不是在灭掉自己的威风,打自己的脸面”

云及最近一两年长的很快,已经有管尚轩耳朵旁的高度了。他与管尚轩对话,不必垫脚就可以直视他的眼睛。从写完第一堂考试的内容时,他就觉得管尚轩有些不对劲儿了。

结果那首诗写的也不甚满意,这会子爆发出来了。

他不明白,不就是一个考核吗?

这些东西可都是平日里跟着樗夫子学习过的呀,不存在说写的好与不好的问题。只要态度足够端正,还有过不去的坎儿吗?

“可是我……”

“没有可是,尚轩哥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云及突然抬手抓着管尚轩的手腕儿,道:“来,跟着我学。”

“气沉丹田,然后吸气,吐气,抱定心神,专心吐纳,随后给自己增加意志,尚轩哥会觉得好很多。”云及双手上抬,再缓缓按下,吐出一口浊气。

管尚轩跟着一起,吐纳之后,确实觉得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

他们最后一关要面对的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山长洛鸿运主持的辩论。

洛阳书院是新建学院,立院不过二十余年,一直没有副山长,洛鸿运是唯一的山长。每一次考核最后一关无疑是决定生死的,很多人过了前两关,却败在最后这个辩论上。

洛鸿运和关茗钰二人在花园里没有截胡到云及两人,便去了学院的辩论之地。

那里是一片空地,地板是青石的,设有几张桌案,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一众学子都是站着,三五成群,各成一派。

云及和尚轩的第二关是会长长孙泶审核的,长孙泶大力夸奖过云及,对于管尚轩去持有保留的态度,也就是尚轩实际上是低分飘过,这也就是他为何情绪低落的缘故。

等到了辩论场,云及终于觉得书院有了人气,之前一直都只看到建筑和植物,未曾见到更多人,让他产生了一种寂寥无人的阴森感。

众学子正等着云及和尚轩来。

今日只有他们两个前来考核,又都年岁不大。众书生都不怎么看好他们,尽管他们也走过这条路。

洛鸿运终于见到了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两人的表现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原以为只是两个毛头孩子,有些小聪明,却没想到其思想已经脱离了幼稚的范畴。

“这就是今日考核的两个人”一学生见了云及之后,目光中迸发出诧异,很快掩饰下去,又瞄了一眼手中书上的一行字。

“你小子,不知道这俩娃子其中一个还是官家赏赐的童子出身呢!我看你小子是书读多了,耳朵也不听使唤。”身旁的人笑骂他。

那人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就要参加秋闱了,能不两耳不闻窗外事吗?要不是同宿舍的不来,他也不会被拉过来充数了。

“别吵,山长来了。”

一众人,包括云及和管尚轩在内,对洛鸿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你二人就是姜云及和管尚轩”

洛鸿运站在评判台子上俯视着下方的小人儿。

“是,学生姜云及拜见山长。”

两人俯跪在地上,给洛鸿运磕了个头,然后起身作揖。

“那么今日就你们两个一组,对战其余人,想必规矩你们已经知道了。”洛鸿运看向关茗钰,关茗钰立刻将手中卷起的纸打开,亮出来一看,竟是论理。

这是洛鸿运最新的理论,云及和管尚轩也只是略有耳闻。

那么今日便不能以学之而论之,须得用自己的理,以理对理。没办法毕竟自己没学过。

为了体现公平,洛鸿运准备先给两个娃子做做功课。

“仁,乃思想之最高境界,善于修养而反璞归真,便达到了天人合一,如此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这时人欲已融入进天理中,从天理而灭人欲,那将不会再偏离天道而行,所做之事皆为正理,不偏不倚,众望所归。”

洛鸿运讲到此处,看向云及,见他微微点头,又接着说道:“人性本善,性即理也,理为世间恶之人性所浊,故应静而学理,潜心修习,穷尽事物之理,敬学而致知,方能豁然开朗,得道而知天命。”

不仅仅是云及和管尚轩,其余的学生都在认真听学,平日山长讲学的时间并不长,都靠他们自学,他们又如何能错过这个机会?

第167章你很嚣张哟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7章你很嚣张哟洛鸿运一个人在上面讲了大半个时辰,让云及和尚轩初步了解了理。

云及心中不甚赞同洛鸿运的观点,特别是对女子的束缚那一条,“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凭什么女子不能改嫁

他家娘亲是没有找到一个匹配的上她的人,若是找到了他不会不同意娘亲改嫁的,相信奶奶也是。当初的誓言,只要他不认,就不能束缚自家娘亲。

但是,老师的思想却是束缚了天下所有的女子,自古以来女子就是男子的附庸,难道就因为此在死亡面前也只能选择保持自己的节操

可是天下为了想活下去的人数不胜数,就这一条不知道又会葬送多少人的性命

管尚轩已经完全被洛鸿运的这套理论给折服了。不愧是一代大儒,对孔圣人的仁进行了再度的参悟,管尚轩对洛鸿运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阶梯。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关茗钰给洛鸿运搬来了桌椅,毕竟年纪在那儿,不能久站。

“山长,一群学识渊博的人与两个毛头小孩舌战,若是一群人胜了是否是以大欺小若是那两个小孩胜了,不就显得我们洛阳书院水平不高了吗?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关茗钰有些担忧。

“怕什么?收了就是。”

很明显洛鸿运早就起了收生徒之心。不过在这之前,还得考验下两个娃子的真正实力。一个是童子出身,礼部的考核未必比他们这里简单,更何况还有官家之言。所以只需要考验其中一个人罢了。

底下双方讨论的热闹,每个人的嘴巴喋喋不休。

“性德之高境为理,心性达到一定极致,可以使得人的精神升华更高的境界,可能会触到神迹。”

“可如果照你这样说,极致又是一种怎样的定义呢?如何才能说它叫极致呢如果我们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又怎么能说它达到了极致,会见到神迹呢?神迹真的有人到达过吗?”云及忍不住说出了她所有的疑惑。

难道他就是娘亲所说的理论小白怪不得要叫他小白了。云及一瞬间在心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樗夫子并不热衷于教导他理学。所以,此次来洛阳书院你只是浅浅的了解了一下洛鸿运的某些主张,并没有深入研究。

方才听了大半个时辰的讲学,刚开始还好,后面就越发的云里雾里。

云及说完那番话,场面顿时安静如海底。说不定掉根针下去,还能激起千层浪来。

一众学子连同云及和管尚轩一起看向洛鸿运。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状况。洛鸿运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一直以来,考核之时都没人敢这样提问。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一小儿的口中得到它。

于是又成了洛鸿运的主场,一众弟子乖乖的坐在地上,听着上头的人讲学。时不时的点头摇头。

经过这一次的讲解,云及总算对于这所谓的理学有了另外的认识。

还有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如此,所谓的辩论也就没有意义了。

最后让他们两个写了一篇赋文,视为开学测试通过的证据。紧接着就是三日后的拜师礼。

既然跟着山长学习,必然就要例行拜师礼。

管尚轩高兴极了,这下不用遣返,也就不会愧对列祖列宗了ヽノ。

小厮眉开眼笑的帮着将行李搬到了洛阳书院的学生宿舍。按照惯例是两人一间屋子,正好云及与管尚轩两人相互照应。

“小相公,以后诸多事宜就要靠你们独自完成了,小的就且离去。”小厮垂首道。

“你且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一路走好。”

管尚轩与云及将他送到门口,管尚轩微微颔首道。

“嘿,小师弟,小小师弟,快来,会长让我来带你们去熟悉一下书院,嘿嘿嘿。”

“师兄。”三人相互过礼之后,在原地站定。

来人名叫黄竹予,是去年山长收的一个学生。据了解,去年只收了一个,而今年山长破格收了两个。

“唉,我们之间不必那么多虚礼,生分了,生分了。”黄竹予呼了口气,笑着摆摆手道。

黄竹予长的十分高大,云及这个小矮子不过在他的腰部上方一些,比管尚轩还矮的他……

喵了个咪,我怎么还不长高现在看别人得抬头,仰着脖子。

云及在心里碎碎念,表面还是一派柔和,扯开嘴唇笑道:“好嘞,偷偷说,云及和尚轩哥也不太喜欢虚礼呢,还请师兄走在前面,为我们详细介绍。”

“师弟能这样说就好了,不过在长辈面前,咱还是得把面子功夫给做足了,哈哈哈。”黄竹予拍了拍云及的肩膀。

“哎哟,师兄你很嚣张哟。”云及一脸坏笑。

管尚轩仿佛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人夺走了似的,黑着脸走上前来,对黄竹予道:“师兄,我们走吧!”

“好嘞,我们现在站的这里是书院的西侧门,正门在北方,除此之外,咱还有个采集出入的小门,在南方。”

黄竹予边走边为两人介绍。

这里有什么典故,那里有何来历,想不到洛阳书院还挺大的。云及也算开了一盘眼界,只不过见识过上京繁华的他,对此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艳,片刻就恢复了正常。

管尚轩常年在外奔波,也见识过不少,洛阳书院的一草一木除了一点新鲜感,便没了其他感觉。

三日之后,云及和尚轩将整个洛阳书院都逛了逛个遍,人也认识了个遍。

大到山长会长,小到杂役小厮。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还打听到了某些小道消息,和隐蔽小地方。有些活跃一点儿的师兄已经表示要带他们去干些“惊天动地”得大事了。

“云及,忽然觉得这里挺不错的。”管尚轩躺在床板上,双手枕着头,吊儿郎当的模样。

云及面前摆着古琴,他双手抚在上面,收了音,正准备将琴收起来。

“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地方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堂。”云及道。

他们分明就是内定的学生,所谓的考核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云及想了三天,终于想明白了。

第169章老母亲的心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69章老母亲的心他偷偷向黄竹予询问过了,以前的考核是一张一百题的卷子,由山长各个的生徒出一到两题,然后应考者笔写。

第二关作诗。

第三场就是论辩场,最后还要回答山长问题令他满意才能通过。

以往十个九个都被刷下去了,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收了,所以他们两个分明就是故意被放进来的。

云及不敢断言未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因为他也无从得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怎么向管尚轩说呢?他肯定不会相信的,能够进入洛阳书院,管尚轩已经是万分的欣喜了。

收好了琴,云及回到他的床铺,两人的床中间隔了一道木制的镂空的墙。这宿舍着实比自家要豪华多了。

早晨天还未亮,云及便已经起来练武了。分给他们的院子旁有竹林,云及就折了根细长的竹子做剑舞了起来。

等云及已经打完一套剑法,烧水洗了浑身的汗之后,管尚轩才起来开始练剑。

这时,云及已经去饭堂吃饭了,还顺便给管尚轩打了一份回来。要是放在十里塘,云及一定比管尚轩起的晚,但从进了书院之后,管尚轩却没有了之前的勤奋。

“这饭食做的挺粗糙的,和家里的比不得。”管尚轩边吃便评价道。

此时还是辰时中,等辰时末的时候,就得去行拜师礼了。礼物黎清和管飞鸿已经帮着两个娃子准备好了。

黎清给云及准备的是一支京城有名的店铺出产的大师做的笔,而管尚轩这是带了件儿颇有年代的瓷器。

两件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这两件东西拿出来,其余学生就会知道云及和管尚轩的身价了。

两人都不是穷困的主儿。

“锦州乐旭姜云及拜见老师。”

“锦州乐旭管尚轩拜见老师。”

两人俯跪在地上,起身又再拜,如此三次。最后接过一旁人手上的香,端着手插进了庭院的香炉里。

洛鸿运坐在首座上,两旁站着一堆学生,全是洛鸿运的生徒。他们有的面带微笑,有的低头沉思,有的面色肃然。

云及来了这么几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全部的人。

“今日之后,你们便是洛阳书院的学生,洛阳书院院规在此,三日之后在斋长处反馈。”洛鸿运瞧了关茗钰一眼,关茗钰从袖子中拿出两个小薄本。

云及和管尚轩伸手接过,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如蚂蚁一般看着眼花缭乱。

“是,老师。”两人一起向洛鸿运一礼。然后在斋长的带领下,领了一些书籍,熟悉了洛鸿运的讲学规律。

每五日洛鸿运会在学院大堂讲学,七日集体一次学术辩论,剩下的时间自行专研。

可以三五成群一起学习,围绕洛鸿运的思想进行深入的探讨。当然,书院自由,对于个人的发现也不会强制扭转。

洛鸿运长期在学院,有什么困惑也可以去寻求他的帮助。

除此之外,各会长、斋长都是洛鸿运拿的出手的生徒,随随便便拿出一个就可以称作大师级别的存在。

有问题也可向他们请教。

从此云及和管尚轩就过上了晨起练功,饭堂吃饭,与师兄们一起诵读与讨论,请教师长和自己精读专研,傍晚练琴,夜黑便睡得日子。

书院里有不少精通音律的师兄,云及时常与他们一起合奏,丝竹管乐一番之后,总要赋诗一首。

云及还不太会喝酒,书院也有规定不许贪杯,所以每当师兄们搞出酒会时,云及总是逃避那一个。

而管尚轩已年十五,喝酒不足辞,偶尔借着酒性写作出来的诗比日常赋诗更好。

如此三月之后,天日渐秋,管尚轩和书院几个师兄一起要去参加今年的举子试了。书院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云及感觉耳边少了些东西。

黎清被姜氏打包送来看云及,她其实隔三差五就会来看云及一次的,可是姜氏不知道哇。偏要黎清过来探望,还附带了一箱子衣裳,从秋天到冬天的衣裳一件儿也没落下。

这些衣裳都是平日里黎清和姜氏抽空做的。依旧是黎清裁剪缝制,姜氏绣花铭草。

姜氏还威胁黎清说:“要不是老娘去会失了礼数,老娘恨不得就住在云及身边,要是你不去,老娘就不让你进屋,关在外面,流浪去。”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了呗。

可怜的黎清还要坐七八天的马车,一路颠簸而东。

这马车摇摇晃晃的也罢,那路可不甚平静。坑坑洼洼的,烂如山石杂碎的表皮。

黎清已经带了垫子,还是不管用。

“早知道就坐船了,不必受这颠簸之苦。”黎清心里想着,就这样风里雨里,七八日之后,黎清终于到了当初买下的那房子。

想了想,黎清还是将其布置的能住人了,以后来此的机会颇多,不可能住在书院里。

她虽然可以瞬移,也不至于每次都这样。黎清是不会在人前卖弄的,小命儿要紧。

“娘亲,你来了。”云及听守门的老大爷说他娘亲来了,立刻别了师兄,飞似的跑出去。果真见到自家娘亲在门口等待。

云及拉着黎清到了自己的宿舍。

“看来咱们云及过的还不错,回去能跟你奶奶交代了。”

“又是奶奶逼过来的,哼,就没有自己想过来看我吗?”云及双手抱胸,撇过脸。

黎清微微一笑,想不到自家儿子还鬼灵精怪的。

“我当然有想过呀,我可是每隔两三天就来看你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怎么会?娘亲你又在开玩笑。”

“怎么?不相信你娘我可是神仙呀,想看你咻的一下,就可以看到了。”黎清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不还是在梦里吧,一定是在梦里,嘿嘿。”

云及立刻乖顺起来。娘亲心里有他,所以经常做梦也梦到他,云及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黎清伸手揉着云及的头发,撸云及的头发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就和撸猫一样,这感觉超棒。

第170章要拜师?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0章要拜师“来,试试这些衣裳,不能穿,我带了针线可以立刻修改。”

黎清打开箱子,拿出一套衣裳来。

一股子老母亲的酸爽感席卷黎清全身。虽然云及才十一岁,但黎清还是选择避嫌。

“看来老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云及着一身新衣,整个人的面貌焕然一新。配上那张白白净净乖巧的脸,放到人群中绝对是一眼便能认出那种。

果然还是人多的地方能够改头换面,才几个月不见,云及整个人的精气神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身上的书卷气和男孩子的阳刚之气愈发浓郁。

看起来就是个阳光男孩儿,叫人见之而喜的那种。

黎清也越发的欣慰了,养了六年的儿砸就要长大了。

在书院逗留了两天后,黎清不得不离开了。虽然想要见到云及的老师洛鸿运,但碍于身份,黎清只能作罢了。

她也奋发读书了,自己的专业可不能忘记。现在解决了温饱问题,向小康迈进,要更努力才是。

“等冬日的时候,书院休沐半月,我就回来。”面对黎清离开,云及十分不舍。

他又要一个人了。

“好,娘亲在家等你,好生保护自己,娘等你成长起来,成为真正的君子。”黎清踏上了回程的船,朝云及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云及望着黎清远去的身影,抹了抹眼泪,暗自下决心道:“云及此生定不让娘失望。”

“师弟,老师找你。”云及刚回到书院,陆饮卓叫住他道。

“多谢陆师兄告知。”云及对陆饮卓一礼,旋即问道:“老师还是在老地方吗?”

“嗯……啊,是啊。”

云及点点头转身朝山长书房而去。

陆饮卓注视着云及的小身板儿,暗暗念叨着些话,云及走的急,并未听到他念叨什么。

“你是我这些年见到的悟性最高的学生,可愿意继承我的衣钵”

洛鸿运坐在桌案前,他身子靠左在椅塌上。

他已经七十几岁,到了古稀之年就没几年好活了。这几个月以来,洛鸿运是将云及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此子即为自律,又勤奋好学,悟性也是常人无法匹敌的。还分外良善,对人和气,从不与人起争执。

除此之外,此子不因为自己年纪小,就靠获取别人的恻隐之心而活,诸多事宜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有主见的孩子,非常适合继承他的衣钵。

“老师,云及觉得自己不足以继承。”云及垂腰拱手道。

洛鸿运眨了眨有些混浊的眼睛,脖子微微转动,面上看不出意味来,却让云及感受到一丝丝的惶恐。

“哦为何这么认为”洛鸿运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问道。

云及道:“学生还有许多要跟随老师学习,自认为不如师兄们,师兄中能者众多,老师何不选他们传承您的学问”

“哈哈哈哈。”洛鸿运忽然仰头大笑,指着云及:“你小子——”他立刻停止了笑,整个人的气息一变,眼神锐利,身体前倾,肃然道:“可我偏偏看上了你。”

云及后退一步,强装镇定。“老师,请恕云及不能胜任。”

“呵呵,若是我硬要你做我的亲传弟子呢?”

“可是……”云及转眼想到自家娘亲对山长的看法,她持一种辩证的态度。云及认为这种才是他认可的。

如果可以拜师,他宁愿拜自己的娘亲为师。可这是绝对不能够允许的。一时之间,云及犹豫不决。

他此时很希望娘亲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娘亲会给他分析事情的利弊,还会引导他去寻找其中的道义。

这会子被洛鸿运逼着传承衣钵,他实在是进退两难。

洛鸿运作为洛阳书院的山长,也是书院唯一的大儒,更是名动天下的贤人。多少人想要入了他门下,哪怕只是寻常弟子。

如今成为洛鸿运亲传弟子的机会就在眼前,云及却拒绝了两次。这要是让他人知晓,还不得抽他两耳光,问问他脑子是不是抽了。

“你真不愿”洛鸿运再问云及,“可怜我这老头子哟,想要个徒弟都困难,找了几十年,才看上这么一个,没想到却不懂得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哟。”

说着说着,洛鸿运居然委屈的落泪来了。

老师这是铁了心要收他入门了。

云及心头微微一动,想了想。如果拜入他门下,也不是坏事。他们入学院那个拜师只是拜洛鸿运为老师,就是普通的师徒关系。

而这个不一样,这一收就是亲传弟子,依照云及的年龄,亲传弟子如孙子。

“老师,此时事关重大,我需要与母亲商议,待我修书一封与我母亲,若是母亲同意,我自然就同意了。”

云及此举意在获得他娘亲的帮助,又能够稳定洛鸿运。如果云及直接拒绝,两人相见时未免会尴尬。故而云及才想出了这个权宜之策。

“那好吧,我等你消息,你可不要唬我。”

常言道老人如小孩,可作老顽童,云及总算是见到活生生的了。

洛鸿运平日里给他的印象是严肃与古板的老,到了真正时刻,却变成了个撒泼老头子。简直颠覆了云及心里树立起来的高大上形象。

“多谢老师愿意给学生机会。”云及再次拜了洛鸿运之后,便出了门。

关茗钰从内屋出来,边走边说道:“恭喜老师又找到一个可造之才。”

“这孩子委实不错,功利心不强,处变不惊,是块儿可以雕琢的美玉。”洛鸿运盯着门外头的青石板道。

炉子中炭火燃烧的正旺盛,火红火红的,热气腾腾。云及坐在桌子旁写着书信,他将与洛鸿运的对话也都完完整整的放进信中,只期盼黎清能够早点收到。

若是拜了洛鸿运为师,必定会和他背后的势力牵扯上,洛鸿运背后站的到底是谁,他暂时还不知道。

云及双手撑着下巴,眼睛却望着窗外的秋景。秋日,梧桐树落下枯黄的叶片,渐渐遮挡住了路面的空隙,留下满地的手掌印。

第171章受罪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1章受罪“三月一次的月结考试明日开始,这也算是对你们这一段时间的学习做个了结,你们回去广而告之,明日在学院而未来参考者,扣除五分。”会长安默喜在讲书黄奕离开之后,对一众弟子道。

安默喜是个面色温和之人,给人感觉不似方才给他们讲经文老先生黄奕那般严肃。

“会长,小师弟才来不过三个月,是不是与我等的考题不一样啊?”黄竹予站起来问道。

安默喜看向云及,只见他还在埋头沉思,旋即笑道:“一样的。”

“啊,这是否对小师弟不太公正?”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嗡嗡一片,将云及从思考中给捞了回来。正当云及不明所以的时候,黄竹予对他说道:“小师弟,明日月考,你和我们做一样的题目,快去和会长说你不和我们一起考,太不公平了。”

云及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下子被黄竹予给推了出去。

安默喜看着云及那憨憨样,差点没再次笑出来,这就是老师想要收为亲传弟子的人啊,像极了缺根筋的。

“是山长要求姜云及明天和你们同考,别挣扎了,还是多多关心自己吧,别努力了这么久连才进学三个月的姜云及都不如。”

安默喜说完,招呼着云及跟他走。云及回头对黄竹予眨了眨眼睛,黄竹予给了他一个安了的眼神,云及便转身跟上了安默喜。

一旁的陆饮卓对两人的互动云里雾里的,他摇摇头。室内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正当他收拾东西准备去饭堂的时候,几个人向他围了了过来。

“你们?”

陆饮卓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若大饼一样圆,浑身的肉可以拉到屠宰场的男子。

“陆饮卓,去给小爷们打饭。”胖子凶道。

陆饮卓抬眸,畏畏缩缩是说道:“为何要我去?你们有手有脚的,干嘛不自己去?”

“啪”胖子一巴掌拍在陆饮卓的脸上,陆饮卓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疼进了心里。胖子一脸横肉,两只眼睛挤得像一条缝。就是这样,他凶起来的样子让陆饮卓无比的惧怕。

“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不去就等着死吧。”

就冲着胖子身上穿的衣裳面料是陆饮卓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的,就知道他非富即贵,得罪不起,陆饮卓不得不屈服。

“钱……钱呢?”陆饮卓排了很长的队,才将饭给端到胖子一行人的面前。

“钱?叫你去打饭还要小爷给钱?”胖子一脚踢在陆饮卓的腿上,把他踢倒在地,陆饮卓双目微红,但是碍于对方他吃罪不起,委屈也只能咽下。

他不明白,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人,他每天还不够低调吗?

但是这些饭菜花去了他十天的伙食费,他必须要回来,不然就得挨饿了,想到家中的母亲,陆饮卓胸腔中迸发出愤怒。

“不,你们必须把钱给我,不然我和你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陆饮卓双目赤红,撑着身子,转头对大饼脸的胖子吼道,这一刻他竟然不怕了。

眼见的书院饭堂的其他弟子陆陆续续围过来了,就要看到这一出闹剧。

胖子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似的,伸手捏着陆饮卓的下巴,阴阳怪气的喊出三个字:“陆饮卓。”

随后像碰了某个脏东西,用力一甩,陆饮卓只觉一股钝痛,下巴被捏过的地方都青了。

“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过错吗?呵呵,那小爷不介意给你好好回忆一下。”胖子朝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拖住了陆饮卓,叫他不能动弹。

“来,这些东西都是你辛辛苦苦排队来的,全都给我吃下去。”

胖子端起一碗菜往陆饮卓嘴巴里塞,陆饮卓只觉得呼吸困难,不光是嘴里,鼻子里也是汤水,浑身一片狼藉。直到最后一碗入了肚子,陆饮卓才被放开。

而此时的他如同蔽履一般,瘫在地上,不想动弹。

他还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些人。

“好吃吗哈哈哈,不过是小爷我看你不顺眼,每天装一副穷酸却老想着巴结别人,小爷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穷逼的样儿,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这些可都是你平日里想吃也吃不到的呢,好好享受吧。”胖子恩赐一般的扔下一锭银子,笑嘻嘻的带着一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时饭堂里才有人敢围过来,方才那番架势,他们也不敢为陆饮卓出头。

这胖子名叫魏程峰,背后是上京魏姓大族,在朝廷也有力量,吃罪不起。

陆饮卓在一片狼藉中微微抽泣。

穷是他的错

和人结交也是他的错

他让人看不起,所以是他的错

他活该受此侮辱

“啊!”陆饮卓低低的怒吼一声儿,捡起地上的银子,跑出饭堂。

他一把将银子扔进了草丛里,然后蹲在一旁的树下缩成一团。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他?

这是他来书院的第三个年头,魏程峰是和他一块儿进来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在身边就集齐起了许多人,而自己依旧是一个人。

陆饮卓右手成拳,指甲掐进了肉里,勒出几个月牙印记,咬牙切齿的。

“魏程峰。”

他陆饮卓有什么错,就因为身份,就活该被人看不起,被人践踏吗?

回想起这三年来,家里砸锅卖铁供他读书,他怎么能就此屈居于人下

一入书院,他在学识上跟不上别人,就付出别旁人更多的时间,日日挑灯到深夜。到如今两年,他已经超过了书院大部分的人。

可是就因为身份,因为穷,就必须忍受别人给的耻辱。

“呜啊!”

陆饮卓抱头痛哭,似乎要将他所有的委屈和泪水流个干净。

“陆师兄。”

云及抱着几本书从安默喜的书房出来,就见陆饮卓浑身狼藉,躲在一棵树下哭泣。陆饮卓平日里待他还不错,有问必答,所以他才前去一探究竟。

陆饮卓缓缓抬头,和云及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吓得他赶忙将头埋下。他实在不想让小师弟看到他这副样子。如此,他最后的尊严也被践踏致死了。

第172章陆饮卓之恨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2章陆饮卓之恨这样的行为在云及眼中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师兄,云及宿舍里还差一个书架,不知你是否愿意帮助云及?云及的身板儿搬不动,师兄云及在舍院门口等你哈。”云及放了一张手绢儿在陆饮卓身旁,抱起一旁的书往宿舍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陆饮卓并未有任何动作。

感觉到人走了,陆饮卓才微微的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果真没人。

身旁的白色手绢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轻轻地捡起那块绣着山花的帕子。

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蔓延过他的全身,就像母亲一样。这世上居然还有除了母亲之外关心她的人。而这个人居然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方才他说要我帮他搬东西

陆饮卓擦了擦脸上的污渍,他不敢用这金贵的手绢儿,用袖子胡乱抹了两下,然后噌的站起来。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转身趴在草丛里,到处寻找,终于在一个小缝里找到了一块银灿灿的东西。

他会将这个东西保存下去,这是他陆饮卓之恨,永远的垫脚石。

陆饮卓飞快的跑回宿舍,也不管秋季的寒冷,打了几桶水往身上冲,抹上澡胰子,洗净身上的污渍。赶紧换了衣裳,也不等头发干与否,随意绑扎了,便往云及的住处跑。

他和云及住的地方有天壤之别。

云及必定不穷,所以住的是比较好的宿舍。

“师兄,你果然来了。”云及见陆饮卓的身影,立刻眉开眼笑。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陆饮卓的事,只是痛心的是,竟无一人维护陆师兄。他所犯何错?受如此侮辱。

云及觉得,陆饮卓乃正直之辈,并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来。想事条件不太好,无法给他提供更好的,所以平日才朴实,默默无闻。云及此行不是为了同情和怜悯,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可以交往。

至于其他人如何说,就不关他的事了。而且他也不惧怕那些人的报复,有的是法子将人彻底的打入尘埃。

云及的智谋,甚得黎清真传。

“师弟要我做什么?”陆饮卓说话有些唯唯喏喏的,他双手交握在一起,显得局促不安。

“会长让我去藏书阁搬一些书回来读,并特许我去仓库弄一个书架,可我……呃,搬不动。”云及抬头道。

“嗨,这有何难,我去便是。”陆饮卓觉得此事不难,随手就可办到,于是拍了拍胸脯,一口应了。

“一起吧!”云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钱,酒窝不是很明显,却看起来分外好看,令人见之动容。

“好。”

两人并排着走向藏书阁旁边的仓库。

“咳咳。”这里久未有人打扫,灰尘有些大。陆饮卓拿着扫帚扫着灰尘。

他看向云及,并让他站远一点。他越看云及越觉得云及像他弟弟,而那个弟弟在灾年去了,尸体被拉去焚毁,母亲哭天喊地也没能得到最后的骨灰,因为弟弟的骨灰和那些人的混一起。

“师弟,我可以叫你云弟吗?”他看云及的面色没有变化,以为他会拒绝。

没想到下一刻竟然听到了云及说:“可以啊。”

两人一起将书架拖出来,惹了一声灰尘,陆饮卓还没干的头发挂上了蜘蛛网。他不在乎,只为得到一个弟弟而愉悦。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力所能及,定帮你。”

“多谢陆师兄,师兄且等等,云及有东西给你。”云及转身进了寝室,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陆饮卓,道:“这是我娘给我带的干肉,赠予陆师兄,作为感谢。”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云弟的母亲带来的,我怎么好接受”陆饮卓连连推辞。

“收着吧,我以后还有事找陆师兄,怎么能白让师兄帮忙,若是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驱使陆师兄,别人会怎么看我呢?”

经过云及的一番劝导,陆饮卓只好收下了云及给的干肉。

而云及给的干肉,将是他未来十天的伙食。陆饮卓是一个人住,因为他穷,再加上书院里已经是两两配对,就没人和他一起住了。

他想办法弄了锅,平日里拿了碗去饭堂弄了饭回来,会分成两份吃。下一顿的时候用炉子热一热,味道虽然不好了,但是钱省下来了。

上次回去背了些米过来,他可以就着白粥干肉吃一段时间,等待母亲给他捎钱。

云及知道陆饮卓穷,但他没见过,也就不知道陆饮卓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

送回去的书信已经走了两日,还须七八日娘亲才能够收到,等娘亲收到信,再回信过来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了。

这段时间,他要通透两本书,这些都是山长给他的任务。

虽然还没有得到娘亲都允许,但是山长似乎已经默认了他。

山长好像笃定了自家娘亲会答应。

实际上,洛鸿运确实笃定了黎清会同意。在他看来,他是天齐有名的儒者,洛阳书院的山长,要收她的儿子为亲传弟子,黎清作为一个一心想要儿子功成名就的妇人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七八天之后,黎清收到一封信,送信的说是洛阳书院的捎来的。

黎清打开一看,还以为是云及出了什么事儿呢。原来不是出了什么事,平白无故的吓了她一跳。黎清都差点儿骂死孩子了。

既然人家有意愿想要收徒,那便答应呗,反正自己也是明事理的,有些糟粕舍弃便是。

成了人家的徒弟,不一定就要将人家的主张全盘接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真。

不久之后,云及收到了黎清的来信。由于一直找不到捎信的人,云及比想象中的时间延迟了几天才收到来信。

黎清很聪明,直接写了两份,一份是给云及看得,另一份让云及拿给洛鸿运看。

云及不得不佩服自家娘亲的聪明才智,果然还是娘亲最厉害。云及不知道的是,黎清早就将他的一切收入了眼底。

谁让黎清有些能力呢?她藏在洛鸿运的屋顶上,将云及交信,并和洛鸿运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172章作妖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2章作妖原来如此,洛鸿运啊洛鸿运,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想方设法不过,就撒泼耍赖。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自家儿砸的人格魅力,不愧是我儿砸,真棒!

既然已经亲自见证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黎清也就不再多花时间在云及这里了。

云及有武功傍身,虽然力气小了些,不过不影响他在哪里都吃得开的性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

黎清旋即消失在洛阳书院地界。

话说那日月考,云及和一群不仅年龄比他大,还长的比他高的人一块儿参考。

一群年轻人站在桌子旁抓抓耳挠腮,这次的题目简直魔鬼了,不是人做的。云及因为身高不太高,破格允许坐在一个较高的凳子上答题。

看大家的反应,这次的题目确实不简单。云及偷偷看了几眼四周的师兄,个个都不敢随便下笔。这些都是平日高谈阔论的师兄,这次居然如木头一样。

云及不再管其他人,低头看题之后,也愣了。

这次的题真的难……

安默喜带着一脸不明意味在考室里游走,见没人敢动笔,又走到云及旁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随后带着一阵风走到椅子旁坐下,一定不动的盯着教室里的人。

试卷上一共只有五个考题,就一个经义题都不简单了,居然问:《史记》所缺,褚少孙补之,然子长原本,已间有所入附入之语,可切指欤?诸侯列为世家,宜矣,而孔子亦在其间,其义安在……

云及思考片刻之后,慢慢的在试卷上写下第一题的答案。

考室内除了翻试卷的声音和衣裳摩擦声之外,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人完成了所有的题目,包括云及。他们写了一天,安默喜也陪了他们一天。

大家三五成群的垂头丧气出了门。

云及一个人走在小路上,陆饮卓和黄竹予追上他。

黄竹予率先问道:“小师弟,做的怎么样啊?这题真难,最后一道题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更好的答案,只好胡乱写了些。”

“我也是。”陆饮卓附议。

云及道:“我一样,怪不得师兄让我不要和你们一起考试。”云及这时候才明白,果然黄师兄已经成了老油炸鬼。

“嘿嘿,要是小师弟当初坚持的话,老师也不会不答应。”黄竹予笑道。

正当三人一路走一路笑的时候,对面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你们当真是开心啊!”魏程峰甩着一把钥匙,偏着头歪着嘴,吊儿郎当的,后面跟着三四人。

陆饮卓眸子中闪过一丝恐慌。一想到可能会连累身旁的人,他心有愧疚,便立刻装作安然无事的模样,走到两人前面,尽量用身体遮挡住他们。

“你们来干什么?”陆饮卓问道。

“不做什么。”魏程峰翻了个白眼,肥胖的身体用力撞在陆饮卓的手臂上,陆饮卓重心不受控制,朝一旁倒去,黄竹予急忙拉住他,才没让他跌跤。而魏程峰若无事的人一般站在原地。

“魏程峰,你怎么如此粗鄙”黄竹予怒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两人的过节?只不过在他心里,陆饮卓是受害人,所以他对魏程峰并无什么好感。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却没想到,这个魏程峰还是如此咄咄逼人。

魏程峰转身瞧了一眼,邪魅一笑,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道:“怎么?黄师弟想为你这个不要脸的陆师兄然后打抱不平吗?”

“你说谁不要脸?”黄竹予听着这个十分欠揍的语气,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打死魏程峰。

“黄师弟。”陆饮卓一把抓住黄竹予的衣袖,微微的摇头,眼神祈求着。

“师兄,我们走吧。”云及不想看到魏程峰这副肥猪脸,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魏程峰这时候才注意到还有个小娃儿。他走到云及身旁,居高临下的蔑视着云及。

“小娃儿,走了什么后门进来的吧,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好好的做你的小孩子,不然就怪我以大欺小。”魏程峰又对身旁的几个人道:“我们走。”

待他们走远之后,陆饮卓才开口说道:“你们不该为我出头的,他们背景太强大,我们惹不起。”

黄竹予朝着空地呸了一声,气愤道:“他们是谁啊!不知情的还以为书院是他们开的呢!什么人嘛。”

“走吧,我们以后躲着点,我刚来,还不太清楚对方,仅限于认得脸,不过此人长的颇为寒颤。”

云及一本正经的逗笑了两人,三人又说说笑笑。有黄竹予这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在,陆饮卓就算有什么委屈,也是笑着发泄的了。

“山长,这份卷子是姜云及的。”关茗钰双手将卷子呈给洛鸿运。

“这次的题虽然很难,但是这孩子能够写出来,足以证明其实力不凡了。”一旁的安默喜道。

“不过这次的考试也道明了一个问题,书院这些学生还是不够努力呀,稍微提点难度,就十分受不了,写的卷子水平完全不似平日。”

洛鸿运仔细看着云及的答案,没有理会关茗钰和安默喜。这些两人都习以为常了,山长每每认真就会极其投入,雷打也不动。

两人诉说着最近学院发生的事,聊的不亦乐乎。

“最近书院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关师兄听说了没”安默喜带着八卦的眼神盯着关茗予,想要从他肃然的脸上得到更多的表情。

只可惜关茗钰并没有满足他的愿望。

“魏程峰又作妖了是吧?”

魏程峰是官家塞过来的人,当时魏国公立了功,什么赏赐都没要,只求给他的孩子们一个去处,魏程峰就来他们书院了。

什么事情只要官家插了一脚,就没法子拒绝。他们书院只好生生的接受了这尊大佛。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魏程峰的学习还能过得去,也不算辱没了书院的名声。

只不过最近这魏程峰似乎有点飘啊!

“欺负一个叫陆饮卓的学生,当众侮辱了他。”安默喜叹了口气说道。

第174章暗地里拜师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4章暗地里拜师关茗钰想了想,片刻之后才从记忆中搜索出来陆饮卓的面容。

“陆饮卓这孩子家里没有什么背景,魏程峰不过是仗势欺人。”

安默喜点点头,又道:“我听人说,这孩子家里穷,在书院也是自己煮稀粥吃,最近和小师弟走的近。”

“他的品德没有在魏程峰这件事中败坏,和小师弟走的近也无妨,书院这个月可以发给他一些补助,以资其学习。”

关茗钰几下将陆饮卓甩出脑袋,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书院也出面镇压过几次,只可惜学生是人,有人的地方就会发生争执,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屡禁不止之后,书院也只能坐观其斗。

这些事都是他们几个在管,等真正的达到了严重之后,山长出面,才能彻底解决。

“是。”安默喜道。

“将这卷子秘密拿给姜云及,让他重做,做好给我看。”

洛鸿运落下最后一笔,然后将纸给递了出去,安默喜接过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带着卷子转身出门而去。

“刚才你们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那个叫陆饮卓的孩子,可以资助,但不要让他和姜云及走的太近,这个人有些功利,不利于云及成长。”

关茗钰大感惊异,老师不愧是老师,一心二用也不在话下。

“听老师的,我一定将此事办妥。”关茗钰保证道。

云及收到一份来自洛鸿运修改过试卷,他陷入了苦闷。

洛鸿运居然让他慢慢写,然后亲自交过去。

喵了个咪……他可以拒绝吗?

时间逐渐流逝,一直到云及收到黎清的来信。云及将试卷和黎清写的信一起交给了洛鸿运。

云及越来越佩服自家娘亲了,什么情况都能想到,实在是他的福星。

“这么说你母亲同意了。”洛鸿运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看完了黎清的信。

行文间引经据典,想来姜云及的母亲也是位才女,云及在他心中的位置再上一层楼。

这个孩子,才十一岁,只要好好培养,定然不会出现泯然众人的结局。

洛鸿运已经做好准备将他的全部都交给云及。

“是的,老师。”云及拱手道。

“那你便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

“老师,请受徒儿一拜。”云及很上道的对洛鸿运三跪九叩。

香火位上长供奉的便是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他姜云及这辈子拥有了三位老师,第一是他的母亲,第二是樗夫子,第三个便是洛鸿运。

能成为洛鸿运的弟子,也算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好,快起来。”洛鸿运亲手扶起云及。“以后,你就是我洛鸿运真正的弟子,也是最小的一个,这些都是你的师兄。”

洛鸿运指着关茗钰、安默喜、黄奕等人,书院的管理层大半都在此了。

云及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

“为师的弟子遍及天下,朝中也有不少,以后都是你的助力。”洛鸿运向云及直接抛出了无限好处,给了云及一个巨大的包子。

他以为云及会很心动,可惜云及压根儿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云及虽然是一心想要仕途,可惜的是他没有经历过官场,不知道这些人情世故。

“多谢老师。”

洛鸿运满意的点点头,云及没有表现出贪婪的颜色,此说明云及心性足够,这个徒弟收的很符合心意。

“这是给你的,至于拜师礼,就算你当日那支笔吧。”洛鸿运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开后递给云及。

“这是藏书阁内门钥匙,只有书院亲传才可进入。”小师弟还不快谢老师。

云及双手捧着钥匙,对洛鸿运着了一个礼。

“老师,我娘亲准备了礼物,上次的是上次的,不能算这次的。”安默喜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拆开之后也是一个盒子。云及和安默喜交换过来,将黎清准备的礼物呈上。

洛鸿运并没料到有这茬,随即想到,应该是云及的母亲准备的,心里不禁对这位妇人献上一份敬意。

也只有礼数周全的人家才能够想到此处,规划绸缪长远。

他伸手接过云及的礼物,并未打开,而是递给了一旁的关茗钰。

在赠礼者面前打开礼物视为无礼。

方才给云及的是他主动打开的,站在长辈的角度是给晚辈恩赐,并不逾礼。

这拜师就算成了,由于云及年少,怕引起书院诸多学生的不服气,他是在暗中拜的师。

除了在场的,没有人知道他是洛鸿运的亲传弟子。云及也乐得清闲,每日与陆饮卓与黄竹予等人读书习字,好不快活。

黎清给洛鸿运准备的是一只砚台,这砚台是魏西晨替她寻来的,得知洛鸿运要收云及为徒,魏西晨无疑是高兴的。

他曾经差点儿就去了洛阳书院,后来一些事情不得不让他抽身出来经营,得知云及去了洛阳书院,他比黎清还要兴奋。魏西晨早已经将云及当成了侄子般的人,把黎清当做了他的姐姐。

黎清比他大一岁,若不是身份不予许,他早已向黎清挑明此事。

他并不想让黎清卷入他的家族纷争,所以才一拖再拖。

两年前失忆症好了之后,他便回去娶了未婚妻,现在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也算得了圆满。母亲因为他之前出事而伤透了心,对父亲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更是对后院的小妾们恨之入骨,特别是那两个不要脸的母子。

呵呵,想越过身份,骑到他们母子的头上来,想都不要想。

“这两年的经营我们的店铺已经遍布天齐三分之一的州,每月入账少说万两,之前由于财资周转与扩店,盈利较少,所以我给你送来的也不多,今年之后,便会越来越红火了。”魏西晨和黎清一起吃着茶。

黎清闲着没事儿干学了茶艺,正愁没有人款待,魏西晨就撞了上来。

“这一块儿……我相信你的人品,只消年终给我看看账本儿,其余的经营我是不管的,辛苦你啦。”黎清给魏西晨又续上正冒烟儿的茶,微笑道。

第175章分一杯羹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5章分一杯羹“哪里哪里,有钱赚就是好的,不辛苦。”魏西晨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玉佩通体白净,恍若凝脂。

“这是?”黎清看着面前似乎还带着魏西晨体温的玉佩疑惑道。

魏西晨宛然一笑,道:“这是我的贴身之物,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身份,我族家在扬州,老祖宗跟在帝王身边立了功,嫡支迁往了上京,从此就在上京安了家,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我知未来你们定要去上京落户的,凭借此玉佩可以在上京魏家的铺子获得折扣。”

到底还是没有完全表明自己的身份,魏西晨心中依旧有考量。

不过依照黎清的聪明才智还想不到更多吗?

魏西晨在心中叹然,终究是隐藏不住的。

“你赠我如此大礼,我也应该回赠才是,不知你可愿意在我的布料生意上插上一手,我可以让你占利一成。”黎清握着羊脂玉,这玉不愧是宛若脂膏,细腻柔滑,看起来十分养眼。

魏西晨道:“早就听闻了此事,难道这一切还掌握在阿姐手里吗?”

“阿姐?”黎清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显然是对这个称呼惊诧了。

“我……黎娘子年长我些许,再加上我们的关系不再是陌生,我唤你一声阿姐,若是你不愿意,我便继续喊着黎娘子。”魏西晨背上被汗水浸湿了,如今是迈出了第一步,只要没有公开的认干姐姐,喊两句也无事。

“呵呵,叫阿姐也无妨,我娘家只有一个哥哥,没有体会过做姐姐的滋味,现在回味起来,甚好,甚好。”

黎清豪爽一笑,对魏西晨的称呼表示无异议,甚至欢喜,魏西晨才收起他的局促。

“官家只是派了人来学习,并没有让我在生意上继续扶持,更没有收回我手中所掌握的东西,想来是觉得我一个妇人再怎么闹,也掠夺不了他们的一丝一毫吧。”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她一个女人罢了。

“这才好,要是官家那边在阿姐手上的生意横插一脚,我就真的不能进来分一杯调羹了。”

“我最近盘下了一家染坊,总算是让这准备了几年的东西形成了体系,第一批棉布已经投放市场,反响还不错,但是第二批难保不会有人眼红,若是有你的加入,我便能够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去年的棉花成纱的已经全部纺织成布,剩下的弹成了棉絮,其中一半都上贡给了官家,剩下的一部分用来预先售卖,结果大获成功。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偷学技艺。

在朝廷没有正式官宣之前,黎清不打算先行曝光。她要把表现的机会全都留给朝廷,然后自己暗中小范围推广。这样做既保住了自己的名声,又能够使得朝廷维持威信,两面讨好,何乐而不为呢?

“我很看好这个,一成利对我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了,阿姐不该给我这么多,再减半吧。”魏西晨作为浸淫商场若干年的老手,这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阿姐不惜抛出技术,向朝廷示好,为的就是寻求到庇护。若不然,依照她背后一穷二白的势力,迟早都得被其他奸商给吞没。

最好的就是给自己找一个绝对后台,朝廷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朝廷官员之家,像他这种搞副业的不在少数。他爹现在是国公,他作为嫡子,自然是他爹位置的第一继承人。

只可惜他心暂时不在此,比起官场,商场的险恶一点儿也不比其残酷。只可惜对他来说这里才是真正自由的天地,一旦走上了那条不归路,就永远要活在体制之下了。

被压抑的日子,他暂时还不想经历。

当然,他也不可能让有心人坐上那个位置。

那是她母亲为他辛苦守护着的,谁也别想抢。

“一成挺好,就这么定下了,就当你认我作姐的见面礼吧,以后你跑腿的机会还多着呢。”黎清拍案道。

黎清一再坚持之下,魏西晨推辞不过便接受了。两人又商议小半天,最终确认了之后要走的路线。

这次魏西晨来此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给黎清汇报一下店铺经营的情况,另一个就是来给云及送礼。却没想到自己反倒得了个天大的馅儿饼,这饼砸的他差点儿找不着北。

黎清满意的写下了预备计划的最后一个字。

不得不说和一个商人商量起事情来确实轻松多了。要是放在之前,她一个人想的时候,得把头发都抓掉一把。现在有个免费的顾问在,她的工作量轻松了一万倍。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不是很了解天齐的种种情况,毕竟她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哪怕已经在此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依旧。

她虽然闲暇十分一直在研究天齐民俗与物俗,但由于信息采集有限以及诸多其他因素,导致她只对锦州熟悉于心,除此之外便只有上京可以谈及一二,其余地方都只能说有个大概印象。

“我觉得,咱们不能只做棉布生意,毕竟每年只能收获一次棉花,就算拥有大量的货源,也无法满足天齐强大的胃口。”

“此事我已经有考量,我和周围几大村子都商量过了,我也接受蚕丝和麻葛材料,要保证一年四季不断货,我们还可以做季度特色,每个季度固定推出某一项产物。”黎清道。

魏西晨一瞬间又得到了一条经营之法,黎清这方法既拥有一个吸引人的噱头,又能够不重复供货,保持顾客的新鲜感。

实在是妙哉。

“让我进去,黎清那个不要脸的,还说不知道魏哥哥的下落,可我明明看到了魏哥哥的车架。”

姜妙玉不停的挣扎着,叫嚣着。

周禾氏与郭罗氏钳制着她的双臂,之前黎清有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后院,更不许有人偷听。

她们自然放心自己的东家和魏西晨这个外男共处一室,东家是读书之人,对方也颇有君子气概,她们佩服,遂放心两人共处一室。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176章姜妙玉发疯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6章姜妙玉发疯后院本来就是露天的,门也是向外开着的,不必担心魏西晨会对东家做什么。

“何事吵闹?”

黎清起身向门口走去,她边走边探知外面的动静儿。

这声音?

姜妙玉!

黎清立刻回过头,挑了挑眉毛,对魏西晨道:“要不你去躲躲?”魏西晨也是一脸无奈,他最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人了。

孔夫子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像姜妙玉这样的女人他实在是消受不起,听闻姜妙玉找了他两年,但是两年前他就已经和姜妙玉说明了,他是有家室的人,何况姜妙玉年岁太小,他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

他承认失忆的初期,对救命恩人的姜妙玉是有些期许,但仅限于感激罢了。他从未爱过姜妙玉,也没有给过姜妙玉机会。所以姜妙玉对他的一厢情愿,他应该今日了结。否则照这样下去,姜妙玉非得疯了不可。

“让她进来吧,这件事想必也对阿姐造成了困扰,待我解决了她。”

魏西晨也走向门口,他打开门栓。周禾氏与郭罗氏见两人衣裳整洁,面容正常,同时呼了口气,自动放开了姜妙玉。

“魏哥哥。”

姜妙玉强忍住她的泪意,一脸委屈的看着魏西晨。

魏西晨被这样的姜妙玉吓了一大跳。两年不见,姜妙玉已经向一个成熟的女人转变了,体态上的变化尤为明显。她十六岁出落得眉眼风情,眼泪汪汪的,显得楚楚可怜。

“魏哥哥为何不理妙玉,妙玉找你找的好苦啊。”姜妙玉擦了擦泪水,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说尽。黎清走上前,准备让两人进来安静的谈。

姜妙玉看着黎清,像是被刀子割了肉一般,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藏了我的魏哥哥。”姜妙玉的双眼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狠毒,她从漠然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子来,一步一步的朝着黎清逼近。

魏西晨被姜妙玉的疯狂给吓了一大跳,他立刻挡在黎清前面,对姜妙玉呵斥道:“你做什么?”

姜妙玉好似醒悟过来,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刀子划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没用什么力气,才十几岁的皮肤仍是破了皮,流出嫣红的鲜血。

“魏哥哥,你为什么要帮她?明明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你要向着一个狐媚子女人,你以前是喜欢我的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从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之后,你就变心了呢?”姜妙玉的语气从阴阳怪气到怒吼,一步换一个情绪,好似已经癫狂。

魏西晨一时语塞,姜妙玉就是一个认死理的小孩子,说的话让魏西晨十分无语,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可是你却因为这个女人而无情的拒绝我,我的世界很小,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啊,可是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哪怕就一眼。”

姜妙玉声泪俱下,她就是见不得魏西晨居然挡在那个女人面前,这样的行为在她眼中就是丈夫保护妻子的模样。

这让她嫉妒的发狂。

“你……妙玉,你病了。”魏西晨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也无能为力了。

黎清在魏西晨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姜妙玉毫无攻击力,她一个眼神,就有周禾氏与郭罗氏迅速上前,将姜妙玉一把钳制住,亦如方才那般。

“你这个臭女人,放开我,放开我。”姜妙玉像一条被斩掉了一端头颅的蚯蚓,卷曲着,挣扎着。

黎清从魏西晨身后走出来,步履缓慢而优雅,她走到姜妙玉面前,俯视着她。

她抽走了姜妙玉手上的刀子,丢脏东西似得丢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刀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净白,至于反光?那是没有的。这应该是姜妙玉从家里偷拿出的来切菜用的小刀子。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如何解决姜妙玉这个人本身的问题。

现在姜妙玉的种种行为已经显示出她魔疯了。这样的人打不得骂不得,更杀不得,最是难以摆脱。何况这是黎家本家的人姑娘,她明面上动谁也不能动她。

“把她绑起来,让周永昌去大叶柏村寻她父亲,医者医人,定不会轻易放松了姜妙玉的。”

姜妙玉被绑在柱子上,黎清和魏西晨提了凳子坐在她面前。

“你口口生生说是我拐走了魏西晨,就是我拐走了又如何?上次在山上还不够,总是做出这副深闺怨妇的模样,你以为这样,你的魏哥哥就会多看你一眼”

黎清觉得,还是她太无知了,一直把姜妙玉当做孩子来看待。

姜妙玉十六岁已经到了古人嫁人的年龄,经过她这么一闹,恐怕他爹的颜面已经丢的一干二净了。

天下没有不能走漏的风声,特别是这个爱八卦的年代。

她相信,明日的乐旭县便会传出各种版本的故事来。

从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姜妙玉在疯狂的时候,还有些小心机。

她懂得借助舆论来迫使魏西晨屈服,她不知道魏西晨何时才会归来,所以一直在魏西晨出现过的地方蹲守。

果真不负所望,她蹲了那么久,终于蹲到了魏西晨。

十六岁的姑娘能够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黎清还是蛮佩服的。

可是她太天真,为了爱义无反顾,却爱错了人。仅一个小小的乐旭县还不足以威胁得到魏西晨。之前在和魏西晨谈话间,黎清更加笃定魏西晨不是商人出身,而是上京某世家大族官宦子弟,果不其然,他自己也坦白了。

“妙玉姑娘,魏某那段日子承蒙你照顾了,只是魏某已有家室,更有千金,所以魏某人才拒绝了你,可是,妙玉顾姑娘却有所不同,你还处在最美的年华,魏某人却已经走下坡路了,所以你不必将我放在心上,世间的好男儿千千万,总有比我更合适的。”

魏西晨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实际上,他也没指望过妙玉能够听懂,只求以后不要再找踏了。

第177章姜妙玉发疯(二)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7章姜妙玉发疯“什么?魏哥哥,可是妙玉爱你啊,为何你就不能接受我的爱呢?妙玉不介意身份的,真的不介意,哪怕魏哥哥每年只能来看我一回。”

姜妙玉神情沮丧,眼角带着一丝丝温怒,这丝戾气差点就逃过了魏西晨的眼睛。只见她一步步继续像两人逼近,手上的伤口在说话间慢慢的止住了血,只留下一条血浆与脓水杂陈的伤口在手上,她粉色的衣裙上零落着些血滴,晕开成了猪肝色。

“姜妙玉你发什么疯?”黎清从魏西晨身后站出来,挡在魏西晨身前。

她感受到了姜妙玉的流露出来的杀意,与以前在电影里面看到的很相似,淡淡的,表面上若有若无,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姜妙玉已经疯了。

疯的无可救药。

“我没疯,我只要魏哥哥陪着我,我只要他……”姜妙玉还没说完,她的刀子无情的挥舞出来,直直的刺向黎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魏西晨措手不及,他知道姜妙玉有刀子,却不知道姜妙玉已经疯狂到了这个地步。

来不及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让魏西晨大吃了一惊。他想救黎清已经来不及了,却没想到最可怕的却是他这个半路认的姐姐。

当是时,姜妙玉的刀子就要扎中黎清的心脏,魏西晨这个小弱鸡援救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黎清一个侧身将魏西晨推开的同时,两招就将姜妙玉压制在地,刀子也从她手中脱离出去。

“踹了她的刀子。”黎清压着姜妙玉朝木然呆立的郭罗氏喊了一声儿,还是周禾氏率先清新过来,急忙上前,一脚踹开了刀子。

“拿绳子来,搜身绑了。”

黎清恍若提小鸡仔似得把姜妙玉提起来,姜妙玉的双脚虽然还立在地面上,但却丝毫没有用力。

郭罗氏拿了绳子来,对魏西晨道:“还请官人回避。”魏西晨这才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挖槽,老子这个干姐姐是个武功高手哇!早知如此,他就不与姜妙玉多费口舌,直接武力镇压了,岂不妙哉?

“啪,啪,啪!”

三个把掌声响彻了这四方的小院儿。

“这三个巴掌是为了打醒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逆生子!”

黎清站在姜妙玉面前,她的手还是酥酥麻麻的,而被绑在柱子上的姜妙玉两个脸颊上带着清晰的五指印。

疼痛使得姜妙玉眼泪不要命似的往下流。

黎清从未如此生气过,当初肖红儿不懂事儿的时候,她采取的是怀柔手段。

而这姜妙玉简直是要翻天了,油盐不进。

既然如此,黎清就不介意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你凭什么打我?”姜妙玉愤怒到了极致,质问黎清。

黎清道:“凭什么,就凭你丢了我姜氏族的脸,恬不知耻!第一把掌,是因为你生而姓讲打你,却罔顾人伦,第二巴掌是为你父母打的,他们生你养你不是为了你发疯伤人;第三巴掌,是为魏西晨打的,你喜欢他,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要犯下伤人害己的事?这不是爱,不要用你喜欢他来标榜你所有的行为,那只会叫人恶心,今日尚且有我在,若是我不在,你是要杀了他然后和他一起死吗?”

姜妙玉愣在柱子上,她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没有人可以理解她?

黎清今日也算是动了大怒了,遇到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肖红儿都比她好多了。肖红儿也只是因为长期没有人教导正确的三观而不可一世。这个姜妙玉有人教导却叛逆……差点杀了人。

“你还不知错?”

黎清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想指着姜妙玉的鼻子,再骂她一通,动了动手,最终还是收回去了。

魏西晨现在是进退两难,他作为这件事的主角,现在面对这样的结局,却显得无能无力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黎清回过头来给了魏西晨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件事她会帮他解决。

“东家,姜复生来了。”

只见门外头进来一身穿黑色长袍子的中年男子,兴许是走的匆忙,姜复生的衣衫并不是十分整洁。

姜复生一进门便看到了魏西晨,那个长相不俗的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姜复生悲怆的抱着姜妙玉大哭:“女儿啊,何苦啊!”

姜妙玉第一次看到那个平日里对她和颜悦色的父亲哭了,一股异样的感情从心底迸发出来,自从自己七八岁之后,父亲如何也不再抱她了。

“女儿,爹爹和你说过了,魏相公不是我们这等寻常人家可以拥有的,你怎么还执着啊!难道你就甘愿这样抛弃了爹娘而去吗?你大哥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已经很久没见大哥了,你就这么狠心吗?”

姜复生一改之前秉持的君子作风,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即将失去至亲女儿的父亲,哭的像个孩子似得。姜妙玉似乎有些醒悟过来,她的泪水就像脱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往下掉。

“爹……爹,女儿不孝,对不起,对不起……娘。”姜妙玉点滴心碎的声音在姜复生的耳旁响起,逐渐变弱散去。

姜复生感觉到怀里的人逐渐失去了动静儿,急忙撩起她的手,把住脉搏。

“松了她,抬到屋里去。”黎清对周禾氏道。“如何?”魏西晨上前去询问情况。

“没事,伤心过度,晕过去了。”姜复生对魏西晨一礼,魏西晨亦是还礼。

姜复生大叹了一口气,浑身聚起疲惫,道:“这孩子,唉,没有伤到魏相公吧,我方才瞥见地上有刀,显然是她还没有想开。”

“无事,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都是魏某的错,此事魏某该负全责,原本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哪怕是以身相许,可……”魏西晨再对姜复生拜首。

“魏某实在是配不上令爱,魏某已有家室,也没有多娶的心思,家中亦是不会允许……”

姜复生那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几岁,他拉住魏西晨的小手臂道:“别说了,姜家的女儿定不能给人做妾,就是她再愿意,我和她娘亲也不会许的,委屈了魏相公,魏相公没事就好,我这就带着小女回去,许给一户人家,断了她的念想。”

第178章黎清哭了

状元是我儿砸村妇也疯狂第178章黎清哭了“诶……”

魏西晨不明白姜复生怎么瞬间就生气了,还对他抱有敌意,黎清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

“还是等妙玉醒来吧。”

黎清让郭罗氏将药箱给拿出来处理姜妙玉的伤口,她自己用刀子划伤的手腕儿血口子足有三四寸那么长。

最后还是姜复生亲自去的,他并不想有人再插手自家女儿的事儿了。这些年,妙玉闹过了好几次,差点就让乡里人给知道了,他和她娘不知道掩藏解释了多少回,好不容易才将事情给圆了过去。

只是对外说妙玉得了一种癔症,史上是有案底的,等过了时间就会好起来。

“黎娘子,我希望这件事就烂在这个院子里,千万不要传了出去。”

姜复生最终还是说出来他的请求。

“放心吧,这孩子这两年魔障了,希望她这次能走出来吧。”

黎清拿出一百两银子,交到姜复生手上,非常歉意的看着他说道:“方才我气急之下,动手打了她,抱歉,这就当做我的赔偿,为她以后添上一份嫁妆,请不要推辞。”

姜复生复杂的看了黎清一眼,伸手接过包裹银子的包袱。

“我替妙玉谢谢你,或许她醒来之后,真的会恢复从前的模样,如果可以,当初我就该阻止她救下魏相公,魏相公着实害了我家妙玉一生啊!”姜复生悲叹道。

作为一个父亲,在女儿和外人之中,姜复生当然选择护着自家女儿,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他会收下黎清的钱财,确实是考虑到自家女儿是黎清打伤的,他现在不想和黎清有过多的牵扯,唯有钱财才是割断最后一丝情义的利刃。

两方都有各自的想法,黎清倒是没有往姜复生想的那一层想。她只想着自己打了人家,赔点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爹。”

姜妙玉醒了之后从房间里跑出来,拉着姜复生的衣袖,畏畏缩缩的。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句话:除了爹,谁都想害她。

魏西晨想上去试探一下姜妙玉,却见姜妙玉像是不认识他似得,朝他一顿大吼,“你是谁,站住,不许过来。”姜妙玉抱着姜复生,哭道:“爹爹,我们回去,回去,这里有人要害我,我怕。”

姜复生扶着姜妙玉,哄道:“好,爹带你回家,爹马上带你回去,没人害你啊,没人害你。”

黎清已经事先让人准备了马车,送他们回家。

走的是后门,也就没什么人看得到。姜复生感激的看了黎清一眼,朝她挥了挥手。

“今天的事,都放在肚底下压着,不许说出去。”黎清回到院子里气势放的满满的说,院子里的一众人都缩了缩脖子,表示不会泄露。

“阿姐,今日之事?”

魏西晨还是觉得对姜妙玉有愧,因为他的出现而毁了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子,他心不忍。

“准备些药材,我让周永昌送去,他会收下,听闻姜复生的大儿子就要回来了,恐怕回来之后差一份差事做,可以在这乐旭安排一下,至此,你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虽说救命之恩大于天,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姜妙玉在发作之前,她明明有机会阻止的,可她觉得与此事与无关,就没有再管。是她在无形之中的助长导致了这样的结局,所以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魏西晨心中有愧,黎清心中何尝没有悔。

两人各站一旁,反思了良久。

这件事给了黎清一个教训,那就是千万不能用自己已有的三观去评价别人的人格。用现代人的思维去对待古代的人,特别是孩子。

七岁之前,孩子是孩子,七岁之后,结婚都不稀奇。这是一种被迫式的长大,黎清就是着了这方面的道,才会认为姜妙玉不过是个孩子思维,才会轻看了姜妙玉。

两日后。

“等今年的棉花成熟的时候,我再来锦州,阿姐保重。”魏西晨站在码头旁,他身后是一搜即将去往苏州的船。

黎清亲自将魏西晨送上船,宁河的风吹起了黎清鬓角的发丝,她因此而半眯着眼睛看着渐渐远去的船。

她顺手再折了一根柳枝握在手上。

这里的柳枝每年都被大量的人折断,可是它却依然乐此不疲的伸出柔嫩的枝条,让送行的人折了它,赠给远去的人。

千年的风俗,她倒是也体验了一把。黎清自嘲的笑了笑。

六年了,儿子也飞走了,她竟然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做生意是为了养家糊口,可是她的精神呢?这及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到底是她的归属。

她也在年轻时候也看过不少穿越,尤其喜欢看玄幻,可真正的成了局中人之后,她觉得那一切都是假的。

这些东西不过是白日梦罢了,如她一般真正的体验过之后才明白,这样的日子,见鬼去吧!

黎清站在桥上哭了!

这是她六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哭,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一股子莫名的情绪在那一刻爆发了,很严重。

姜氏找到黎清的时候,黎清在桥边缩成了一团。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上前看了看她,还以为是送夫的,也就不再关注了。

这年头,女人千里送夫都会成这个样子。

姜氏也是如此认为的,她就觉得那个姓魏的有猫腻,果然是。

可是她又犯难了,她也是在这个年纪过来的人,何苦去为难另一个呢?

“阿清。”

姜氏小心翼翼地呼唤着黎清,问她怎么了。

“娘。”

“怎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老娘打的他满地找牙。”姜氏现在可谓是对魏西晨恨之入骨。一个拐走她儿媳妇的人,不值得同情。

“没人欺负我,就是觉得累。”黎清擦了擦脸上的泪渍,对姜氏说道。

姜氏拉着黎清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清啊,如果你……你……”姜氏没有敢说出口,她不知道黎清会不会就因此而改嫁了。

“娘,我们养只猫吧。”见姜氏经久说不出一句话来,黎清想到了自己想过的日子。

第179章独立的云及

“猫?”

姜氏有些许明白,黎清不是因为魏西晨走了而哭了。这些年,家里的钱都是她赚的,挣下这么大一片家业,肯定很辛苦。

阿清她,太累了。姜氏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不过半日,黎清就见到了一只奶猫。

“看看,喜欢吗?”姜氏把笼子摆在黎清面前,这笼子原本是养鸽子的。

“长的好看,喜欢。”黎清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小木棍伸进笼子里逗弄。这猫不是纯色,而是黑白灰三色的。

它一点儿也不怕生,黎清逗它的时候,它很愿意陪着黎清玩儿。

姜氏也觉得稀奇,方才她去讨要小猫的时候,这小东西险些爪了她。怎么这会子到了自家儿媳妇这儿,就变得如此乖顺起来?

“它倒是不怕,不怕你把它捏碎了。”姜氏打趣儿道。

“怎么会?它听话的很,不听话炖了就是。”

“喵~”小奶猫在笼子里打着滚儿,似乎在控诉黎清方才那句话。

“看,都抗议了。”姜氏呵呵的笑道。她看黎清的心情变好,自己也跟着愉悦起来。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徒留笼子里的小奶猫望着两个异类“喵喵喵”的,不停的叫。

秋日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云及也给自己加了件衣裳,去参加省试的管尚轩还未归来,他一个人住着偌大的院子还是挺冷清的。幸亏有黄竹予和陆饮卓两位师兄相陪,他还不至于孤单无趣到疯。

云及正在院子里练剑,一个褐色长袍的男子走来。他事先没有打扰云及,而是等云及练完一套剑之后,才上前与云及攀谈。

“姜师弟,我们有个游园会斗诗会,后日在书院的西湖举行,有师兄提供了彩头,希望你能来参加。”

“知道了,多谢师兄告知,我会去的。”云及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木剑擦在地上,对那男子抱拳一礼。

“师弟不必拘礼,别忘了哈,和深还有事先走了。”和深面带微笑对云及挥了挥手,转身便走。

“和师兄再会。”

云及抓起木剑,提了炉子上的热水往冲凉房走。这是他拜托书院的的杂物管事帮忙搭建的。

娘亲十分注重这些,他从小也养成了这样的生活习惯,突然换了地方,刚开始还颇不习惯。娘亲上次来信告诉他书院外面村子里有她买的房子。

自家娘亲也太厉害了。

可是他觉得住在书院里方便些,有空的时候,可以去村子里换一些东西,补给日用。

云及迅速洗了个战斗澡,将衣裳泡进桶里洗了,晾在后面自己搭的晾衣杆上。

便去饭堂吃饭。

他起的早,这些做完了,饭堂才卖饭不久。他人缘不错,饭堂卖饭的大叔对他挺好,每次都能吃到好饭菜。

娘亲不想他在外面饿着,给了他足够的钱,再加上奶奶偷偷塞得,他现在是个富裕的人。

黄竹予和陆饮卓早就在饭堂等待了。

这是三人默契的约定。

陆饮卓前段时间因为荷包无钱,吃了半个多月的冷稀饭之后,他母亲寄了钱过来。但是他仍然不敢和黄竹予云及一起吃饭。原因是,云及他们吃的饭菜的价格,他负担不起,一起吃会显得尴尬。

两人将陆饮卓的窘迫完全看在眼里。

于是就想法子解决此事。

恰巧云及听说书院有意要资助陆饮卓,便悄悄找了他的嫡亲师兄们,他有余钱,希望可以资助陆饮卓生活。

在洛鸿运与其他会长的综合考量之下,决定增加对陆饮卓的资助额度,前提是陆饮卓要为书院做贡献,比如打扫庭院之类的。陆饮卓得知后感激涕零,他当日就拿到了一份资助,足有九百文。

现在他可以和云及他们吃同样的饭菜了,母亲给他的钱币,他请人捎带了回去,并写信让母亲安心。

“后日的西湖游园会,你们知道吗?”黄竹予停下筷子道。

云及喝着稀粥,轻轻点点头。“今早有个师兄来通知了我。”

“听说这次游园会是伏广德师兄发起的,彩头也是他出,是广成子的真迹。”

陆饮卓对两人说着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广成子?”黄竹予明显惊了一下,广成子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他是本朝有名的画师,一幅画千金难求。“伏广德师兄还真是舍得。”

“说起来,家父很喜欢收藏他的画作,家中有两幅,家父每日都观摩,一天不看就浑身不舒服,若是我能够赢得彩头……”

黄竹予一边回忆一边感慨道。

陆饮卓一改之前的吞吞吐吐,一排桌案道“师兄一定可以夺得头名,拿下奖励的。”

黄竹予看向云及,上次的考核最终云及的成绩只宣布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密了。但他的成绩依旧排在甲生之列,未曾减去半点。足以见得他后半截的实力。

虽然比他小七八岁,但他不能将云及作为弱鸡,云及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怪胎。

“怎么不吃?”盯着他干啥?

云及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粥饭,放下筷子,从怀里抽出手帕擦了擦嘴巴。他的吃相很好,饭渍没有吃出嘴唇以外的地方。

“今早山长讲学。”云及刚丢下这句话,只见桌旁的两人抄起筷子疯狂的扒饭。

这消息要爆炸好吗?

要是迟到了山长的讲学,直接罚抄院训三百遍,想到那密密麻麻的纸张,两人皆心下一凉。

谁的课都可以迟到,唯独不能迟到山长的。

云及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这两个,其中黄竹予最是放荡不羁,陆饮卓则保守些,最近也有点破戒的势头。

山长一人坐在台阶上边的椅子上,他面前置有一书桌,堆放了几本书。

“老师,圣人之门,其徒三千,独称颜子为好学?此之谓何?想那《诗》、《书》、《易》、《礼》、《乐》、《春秋》,三千弟子并非不曾学习并贯通,如此说来颜回他所独自喜好的又是什么学问呢?”和深从坐垫上站起来,恭敬的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很不错,洛鸿运不免多看了和和深几眼,随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颜渊学习的是圣人之道,并向圣人的方向努力,孔子又怎么不称赞他呢?颜渊学的不正是圣人之境界吗?”



第180章学习之道

“圣人是可以通过学习到达的吗?”和深疑惑不解。

“这是自然。”洛鸿运笑道。

“如此我又该如何学习呢才能像颜回一样呢?”

洛鸿运道“天地的精气生成五行,造就了人的存在,而人的本质是真而静,当人没有成形的时候,本性中就具备了仁义礼智信等的所有善性,成型之后外物的刺激形体而感动了人的内心,则出现了七情六欲,这之前的情感是没有饱和的,当人的情感达到炽烈的地步之后,人心就变得飘摇,人的本性就灼伤了,所有明智的人选择约束自己的情感,使之中正,以此养性。”

“可是老师,这与学习又有什么关系呢?”和深更加不解了,他不明白只是讨论为学的问题,为何牵扯到了人的养性论。

一旁的会长关茗钰咳嗽了两声,示意和深稍安勿躁,认真听老师讲学就是,老师这么讲肯定有他的道理。

果然洛鸿运稍微暂停了片刻,喝了口茶,扫视了底下的学生一眼,又继续讲道“黑暗的人却不懂得约束自己的感情,放纵自己的感情,以至于走向邪僻,束缚了纯善的本性,而让它丧失殆尽。”

和深听了洛鸿运的讲话之后,瞬间背脊发凉,老师这是在警醒他不够约束自己啊。

洛鸿运继续说道“为学之法,在于内心清明,知道进取的方向然后力求努力达到这样的目的,这就是所谓的明诚,使自己诚,在于信奉圣人的之道的笃诚,行事之中果决,抱定守城,是为牢固,让忠义永远保留在自己的内心,时时刻刻也不要忘记,长久都如此,就会使自己安稳的置身于仁义之中,仪容举符合礼仪规范,那么就能避免邪祟,得乎于安宁,走圣人之道路了。”

云及起来说道“老师,颜回当初不就实践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吗?”

“就如云及所说的那样,这是符合儒家之礼的,一切都行乎于礼,止乎于礼,由此来避免外界的侵袭,保持善行,谨慎而不放松,也不迁怒于他人,同样的错误不要犯两次,这就是颜回爱圣人之道,并且从中学习到的方法。”

洛鸿运对和深道“你可还有所不解?。”

“学生未有不解,多谢老师解答。”和深对洛鸿运一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老师,云及有所不解,圣人的一切又是谁所教导的呢?圣人之上是否有上圣人的存在?”

洛鸿运点点头,微笑道“你且坐下,方才你提的问题,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

云及在一众学生的眸光中坐回位置。

洛鸿运讲学时,云及时常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所谓圣人不就已经是大学者的顶端了吗?怎么还有上圣人的存在?

方才老师解答了,夫圣人,皆是靠内心自我的约束来成就自己,为后世人之典范,那么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自然是其自己心思观天地所得。

后世之人,皆是模仿。

否则,怎么会孔子之后,再无圣人呢?

像孟子之流,都只能称其为亚圣,而没有达到圣人的高度。

“凡圣人,皆是无须思虑心中自然明白,不用努力就能够从自然中融合道理,理是万物之顶端,就如颜回一定要经过思考才会有收获,一定要经过努力才能做到适中,和圣人还相差一步呀,所以他只能自己抱守,却没法达到真正的圣人境界。”

“老师,您的观点我有辩驳的地方。”

“圣人也是需要努力才能够融合道理,圣人并非无师自通。”

自从云及说出这句话,周围的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姜云及居然敢反驳山长的话,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且看你之后如何自处,老师一定会惩罚姜云及的冒失的。场面上好似被分成了三派,一部分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还有一些人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更有一些人赞同云及,仿佛云及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洛鸿运露出欣慰的笑。

“那你说说圣人又是如何学习的呢?”

云及上前一步道“学生认为圣人也是学习之后才成的圣人,就拿孔圣人来说,他就有好几位老师,他为了学习,四十岁了还不远千里去寻找老子,跟随其学习礼乐,不仅如此,他还向自己的学生学习,这样之后,他才成就了自己的圣人之名。”

“嗯,你说的没错。”洛鸿运道。

嗯?怎么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惩罚?姜云及可是推了老师的看法呀!

“后人不明白,认为圣人本就是生而知之的,不是通过学习得到的圣人之名,所以为学之道就消失了,今天的人们学习不是靠着自我休养的提高,而是注重阅读其他人的东西,认为华丽的文字是学问的代表,这样的人是不会达到圣人的成就的。”

洛鸿运再次让云及回去坐着,关茗钰盯了云及许久,他想把云及的脑袋瓜子撬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就连他也不敢明着反驳,这小娃子竟然有如此的勇气,实在是应该褒奖哇。

“你们在学习的时候,也应该注意,学习是提升自己的心性休养,不是为了学而学,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来我洛阳书院学习是为了考取功名,就算如此,没有良好的修养,做再大的官,也得不到想要的快乐。”

洛鸿运说完,一旁的关茗钰将他扶起来,这意味着今日的讲学结束了。

“是。”

所有人站起来对洛鸿运一礼,他给了云及一个眼神,示意之后去找他。云及会意之后,洛鸿运才在关茗钰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云及三人组走在小路上,黄竹予叽里呱啦的说着今天他在课堂上看到的现象。

今日云及驳斥山长的言论,这可是洛阳书院头一份儿啊。

“说,你是如何有这等勇气的,你不知道,师兄们无不夹起尾巴做人,老师的话当圣旨一样奉行,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敢于直面山长的。”

云及无语了,说实话,关于这些问题,已经是他六七岁玩儿剩下的。



第181章这又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有一个无敌娘亲好吗?

什么学习的观念,圣人之道,修身养性,他家娘亲一直在身体力行。娘亲的行为间接的影响到了他,所以他算是一种思想的先行者,才会对山长的学习论如此熟悉,甚至可以找到辩驳的地方。

黎清毕竟是一个集中华五千年文化为一身的人,就算不是样样精通,那也是随便一个观念拿出来就可以甩这个时代几条街的,只可惜大环境的约束,她只能对云及有所作用罢了。

“其实我认为圣人道,拿到今日来说,也需要经过一番改造,世道有所不同,所以需要的也有所差别,但终究是形式变化,万变不离其宗。”

“姜师弟说的很有道理。”黄竹予叹道。

一种新的想问题的角度犹如万物萌生,从他的脑海里悄悄发芽。

陆饮卓辞别了两人,他今日收获颇多,需要去消化一下。

“黄师兄,会长说今日找我有事,我先走了。”云及道。

黄竹予虽不知为何会长老是找云及,他不是没有猜想,他想或许云及已经成了会长的生徒。

书院除了山长收徒,会长堂长等均可收徒,如此而形成的庞大的学生体系。

“去吧去吧,正好古师兄约我论道,我也就去了。”

两人相对一礼,各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老师,您找我?”

云及推开房间的门,半下午的阳光从墙头折射进了屋子。洛鸿运站在屋子的窗户旁,单手后背,另一只手持着一卷书。

“洛阳书院自办学以来,学生们都出于我的威严,而不敢当面对我稍加辞色,我不知背地里如何,这我也管不着。”

洛鸿运面向窗外,背对着云及,他的声音有一种特有的文人老者之风。此话在云及的脑海里似倾诉,又像是在责备他。

云及木在原地,不知当如何做答。老师到底是不满意他,还是在述说一件事呢?他搞不清楚。

“我虽老,但我心却年轻的很,书院死气沉沉的日子将会得到改变,那个缘由便系在你身上。”洛鸿运忽然转身,目光如炬,拿书直指云及。

“我?”

云及有一刻的疑惑不解,旋即道“老师,我恐怕不行。”他下意识的就推辞了。

老师希望他能够成为改变学院学习现状的人,但是仅凭一个小小他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洛阳书院的学生说不多,那也有三百多人。

有人的地方就会出现小团体,他们各自圈地,并且很难互通有无。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啊!这不知道要打破多少层壁垒才能够有成效。

洛鸿运将书放在一旁的书架上,对云及说道“你可以,不要拒绝,不出三年,你便可以使得我洛阳书院出现新的气象,老师相信你可以做到。”

云及不想揽下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实在是太麻烦了,老师做这个决定不就是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儿吗?

书院里有很多人都是五六年前的老生了,一心学问,只为十年寒窗,一朝侍奉君王,名动天下。

这些人可谓是老油炸鬼系列,他一个十一岁的小娃子,怎么可能撼动的了?

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吧!说不定还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云及呀,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哈,你可要帮助师父正本清源,这才是一个好徒弟应当做的事。”不等云及拒绝,洛鸿运就将这件事拍了案板。

书院里,特别是最近几年,学习之风气尤为不正,许多人带着极度的功利性读书。

这些人大多数在进来之前都是为求知而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志趣变了。整个学风也就发生了变化,长此以往,等积累到一定地步之后,书院也就不用再办下去了。

朝廷扶持书院,是因为书院为朝廷培养了一大批有用的人才,他不反对功名,但是他反对为了功名而不择手段。

他不想在入土之前,丢下烂摊子,让书院彻底的沦为野心家的后花园。

姜云及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无论是身外条件,还是其自身的学问智慧,都符合他预期的要求的人。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老师,云及惶恐啊。

看着洛鸿运无比坚定的样子,云及只能咽下了推辞的话。

洛鸿运这边也怕这个极具有反抗力的学生突然就不干了,他迅速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以及诸般好处之后,将云及送出门,丝毫不给云及反抗的机会。

喵了个咪。

被送出门的云及站在走廊上,回望着身后紧闭的木门,心里一阵黑线划过。

他这是进了书院,书院不是神圣的读书修身的地方吗,这又是什么人间疾苦?

自家老师这是疯狂的节奏啊!

“看,每次都说是会长找他,实际上姜云及每次都去见山长了,这小子才入学不过几个月,也没让我们看到什么过人之处,就入了山长的眼,让我们这些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一青衣书生在假山后头,小声的激愤道。云及在他眸子里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袭击人,过后连杂草都要被卷走。

书院里,现在只要和姜云及有过接触的人,无不对他赞不绝口。特喵的,加上山长对他的重视,再这么下去书院都要成姜云及开的了。

“对啊,大师兄,你好不容易才让山上多看两眼,甘心就这样被他取走了风头吗?入学院几年,就为了能够让三长收为亲传弟子,以后仕途一片光明。”一旁的另一人冲上前来,手握成拳说道。身后的几人皆是气冲冲的。

“诸位莫气,实在是我不如人,我不怨谁,还请诸位慎言,我有幸能上洛阳书院已经是百世修来的福分,至于能否得到山长的青睐,或者功名仕途上走的更顺遂,并不是我伏某人的本意。”

伏广德站在一群人的中心位置,他身形颇高,面目清晰,五官俊朗,却眉眼间皆是忧郁,在一群书生中能够一眼认出。



第182章管尚轩落榜

“可是,伏师兄,我们实在是为你抱不平啊,凭什么山长偏偏对一个小娃子另眼相看,他年龄摆在那里,能有什么能耐?”

伏广德略微忧郁的眼睛,悄咪咪的转了转道“可是那毕竟是官家赏赐的童子出身,通过了礼部考核的,这么会没什么能耐?”

一旁的人不服气了,“不过是那姜云及会背些四书五经罢了,这算是什么能耐?还记得成化十六年,不是有个叫刘仲永的娃子被赏赐了童子出身吗?最后还不是泯然众人了。”

“是啊是啊。”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道。

“呵呵。”伏广德轻笑。

他身边的人立刻会意道“后日游园会,咱们且去试试那姜云及。”

“咦,这个法子好,若是姜云及确实是真才实学,我们不妨招揽过来,若是不是……嘿嘿,他不是和陆饮卓走的颇近吗?我听说魏程峰和陆饮卓不对盘,若是加以利用,也够姜云及吃一壶的了。”

伏广德默默的看着这些人起哄。

都是一群蠢货,只要稍加引导,就是一群可以利用的对象啊。

有句话说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任何挡在我面前的都要被除掉,伏广德眼底流露出一丝阴冷的光。

他一直没有说出姜云及实际上是个有实力的对手,上次月考的成绩被他掩了下来,这群人都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也就没有那么多人肯为他“出气”了。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子,竟然能够让一群饱读诗书的书生黯然失色。要么就一发而冲天,要么就给我身裹尘埃,成为一粒微小的尘土,永世不得翻身。

云及回到自己的小院儿,踹了本书放进怀里,只身爬到院子里的梧桐上,他的小身板儿正好可以躺在树杈上。

老师要他改变书院的现状,可是他对书院的小团体势力根本不熟悉呀。

改变风气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的。

云及闭上双眼开始享受夕阳的余温,现在已经是秋末,夕阳不再灼热,而是显现出了它优雅动人的一面,这样的具有温和气息的光芒照在身上,令人感觉十分惬意。

对哦!

云及忽的坐起身来,双手抱住树干,从树上滑下来。

他匆匆奔进书房,拿了纸张,开始写写画画。

风气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能通过潜移默化得到,关键是正本清源,可是这源头到底在何处?

就他接触的看到的,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学院里有几类人,魏程峰一派的朝廷塞进来的贵族子弟,陆饮卓之类的寒门子弟,黄竹予之类的书香门第,其他的人他暂时没有接触过。

必须寻个机会。

就是这次游园会了。

他应该能更深刻的了解到到书院里的其他人。

正当他在认真思考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云及毕竟是习武之人,对于一些远处的声音能够做到听辨,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两个大汉随便能够绑架的了。

他的武功练到现在,干翻一两个大汉还是可以的。

“云弟,我回来了,你在吗?”

云及心里狂喜,他抬头望向窗外,他只一个看到一个人影溜过。

不过从脚步声来看,却不止一人。

哎,人都出声儿了,还装什么?云及搁下笔,走向门口,差点与管尚轩来了个迎面相撞。

“哈哈!云弟,我回来了。”管尚轩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云及抱了个满怀。

很久不见,管尚轩实在是太热情了。云及将身上的八爪鱼扯开,许久不见,他感觉管尚轩与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云及去屋后炉子上提了热水,给管尚轩续上一杯白水道“如何?”

千言万语也只能收束成这两个字,谁让两个是兄弟呢?

管尚轩沉默不语,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名落孙山,省试确实是高手如云,我需再读上三年书。”

“相信你。”

管尚轩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等云及问起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闷气。

“顺其自然,努力做到最好,省试得到的,就是让你看清自己,不知我们的轩哥儿是不是心中已经有计划了呢?”

本来是件伤心事,被云及这么个调笑的语气一说,立刻就变得活跃起来。

管尚轩心道“是这么个理儿。”

“后日有个游园会,也就是所谓的以诗会友,你去么?”

“去,怎么不去?”

云及又笑说道“我又找到个新朋友,他叫陆饮卓,家境不是很好。”

“呵,果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这前脚一走,你就立刻忘了我啊!你这个臭弟弟。”

管尚轩说着,一把抽起竹筒里的木剑,朝云及袭击而去,云及早已洞悉,闪身一躲,亦抽出一把木剑,两人很快在院子里对打了起来。

这段时间,云及每日勤加练习,剑术愈发的炉火纯青。只不过一直都是一个人练剑,没有活靶子,这会子来了个活的,还不得打个尽兴。

管尚轩本来就一直尘落在低谷。他这么多年来,考试岁不是很突出,但也名列前十,这次省试落榜着实将他打击坏了。

心中有股子郁气未结,和云及对打时几乎用尽了全力。

云及知晓他心中有恨,便主动承担了管尚轩出气包的活计。不过他才不会将自己当傻子呢,该反击还是得反击。

于是两人打了个平手。

“云弟,有几下子啊,哥哥我出去跑了一圈儿回来,你就能打赢哥哥了。”

管尚轩瘫在地上喘着粗气,云及提着剑半跪着,和他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直就不弱好吗?”

“哟呵,云弟你飘了昂!”

两人在院子里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管尚轩道“要是清姨看到你可以独当一面,那该是多欣慰啊。”

“那是自然,我娘亲一直都夸着我的。”云及傲娇道。

“切。”

管尚轩翻了个白眼,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木剑,又说道“某人在清姨眼中可是愚蠢的很呢!”

“你,咱不都一样!”

霎时间,院子里又传出震天的笑声。



第183章游园会

游园会在书院的西湖举办。

伏广德早就让人做好了准备。西湖是个不小的湖泊,底下有接流的暗河,所以是活水,常年清澈。

湖上有船,因为在书院的西面,所以才取名为西湖。与处在扬州的西湖虽同名,却并不出名。

云及是应邀而去,管尚轩虽然错过了邀请,但这是书院的地盘儿,他想去,伏广德也管不着。

茶水已经煮好,不知道伏广德从哪里招来了些许女子,行舞和伺茶之事。

这是他的本事,书院是不收女人的。这些女子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其衣着又不是村姑,应当是在村子里养着的家仆。

“我走之前对这位伏广德师兄略有耳闻,他家里颇有些背景,为人也比较实诚。”管尚轩与云及正在去西湖的路上,他们觉得不应该早去,旋即站在一处树荫底下,百无聊奈的撕着杂草。

“你我都是小康之家,而伏师兄确家境富贵,平日都是绫罗绸缎,佩刀绒绣,我进书院还未曾与他们说上过一句话。”

云及并未将自己是山长的亲传弟子的事儿告诉管尚轩啊。一来,管尚轩是才省试失利,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打击,再来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风声,这件事还是瞒着吧。

经过老师上次给他派发的任务就可以得知,书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纯洁无暇,专供学习的地方,而是变成了名利场的后花园。

他现在进来了,就是这汪洋中一条小鱼,万事都要保全自己。娘亲也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过,出门事事都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娘亲是他坚实的后备力量,绝对不会拖后腿,有什么想做的事,除了颠覆朝政,娘亲都可以帮他。

云及很庆幸自己有个牛掰的娘亲。

所以这次老师给的任务,他有信心去完成。

这棋局,他会成为给下棋的人。

云及丢掉手中的杂草,面色肃然,对管尚轩道“轩哥,你可帮助云及?”

管尚轩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不过他看云及这般严肃的样子,就觉得不像是简单的任务。

“你说。”

“帮我留意一下届时场上的动静儿,记住一些人。”云及道。

管尚轩眉毛一挑,瞪大眼睛,身体偏向云及。

“就这个?”他神色有些吃惊,还以为什么忙呢,这不是他就要做的事儿嘛。

“简单吗?谁和谁走得近,谁帮着谁说了话,就这个,一定要记个细致。”

“挖槽,你得寸进尺啊。”管尚轩一巴掌拍在云及的肩膀上,好在云及今日的衣裳穿的足够厚实,不然非得发青了不可。

“所以说要你帮忙啊,我一个人只有两只眼,不够哇。”云及拍开了管尚轩的手笑着说道,他眼底尽是狡黠。

“话说你为何要我做这个?”管尚轩有一丝的不解,大家都是一个书院的,为何偏要详细记下谁谁谁走的近呢?

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云及是想发展自己在书院的势力?

管尚轩好似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信息,他双手捂着嘴巴,瞪大了双眼盯着云及,半晌也不敢说话。

云及困惑的看着他的行径,道“你咋了?”

“我……你想……若是此事成了,我是你哥,到时候老大的位置让给我来做。”管尚轩抓着云及的手腕儿,脸凑近了云及,笑眯眯的说道。

云及一把推开他,拍了拍褶皱的衣袖道“你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些啥?我只是单纯的想收集一些东西罢了。”

他真是服了管尚轩的脑袋了,管尚轩一直有个侠客梦,怪只怪生在了书香门第,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闯荡江湖,成为一个侠客了。

何况这里是书院,又不是什么绿林好汉聚集的地方,他做什么大哥啊!

“姜师弟。”

陆饮卓正在往游园会走,他怕走大路会遇到魏程峰,所以才选择走这条偏僻的青石小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云及。

他兴冲冲的提着衣裳跑过来,只见云及身旁还站着一个男子,看起来比云及大不了几岁的模样。

“姜师弟这位是?”陆饮卓瞧着管尚轩,希望他能够介绍一下。

实在是陆饮卓本身的认识面太狭隘了,当初云及和管尚轩刚入书院的时候,陆饮卓因为穷,于是在自己的卧房里苦读,没有出来见人,才不认识管尚轩。

“这是我哥,姓管名尚轩,未冠所以无字。”云及看了一眼管尚轩,又笑着给陆饮卓介绍道。

“原来是管师弟,就是当初与姜师弟一同入学的那位师弟啊,久不曾见,莫见怪,莫见怪。”陆饮卓对管尚轩作了个揖。

听说这管师弟参加省试去了,并没有传来喜讯,极有可能未中榜,这会子我绝不能问他省试的事情。

看他面色不太对的样子,应该是孙山了。

“无妨,尚轩这么久还没来拜见过师兄,是尚轩之过。”管尚轩亦是对陆饮卓回礼。

他看这陆饮卓还挺识趣的,就是穷了点,但是人穷却志不短。所以对他也不再是戒备的状态。陆饮卓又是云及认可了的朋友,在品性上是信得过的。

看时候也不早了,三人向西湖而去。在另一个岔路口,云及看到了正在和一群人高谈阔论的黄竹予。

“嘿,姜师弟,管师弟,陆师兄。”黄竹予下意识的将云及的名号排在最前面,将陆饮卓的名排在最后面,他瞬间有些后悔,毕竟是长者为上。

这样做似乎是有些歧视陆饮卓。

陆饮卓在听到之后眸光暗淡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以往微笑的样子。陆饮卓笑起来眼睛里看不到星星。

“黄师兄,各位师兄。”

云及走过去和他打招呼,顺便和其他人抱团作揖。

“这次游园会竟然比往日的热闹,果然广成子的画作吸引力强悍,啊哈哈哈。”站在黄竹予身旁的男子名唤东门微生,是扬州来的,为人比较豪爽,亦如他的长相一般。

“竞争力也十分强悍呀,东门师兄可要以全力尽,才能夺得魁首,一举将那画作收入囊中。”



第184章投壶

东门微生嘿嘿一笑,道“还请诸位让让在下,不然在下怎么能将画作收入囊中呢?”

这话一出,人人皆笑。

“东门师兄实在太过自谦了,你的大作可是连堂长都赞赏的呀。”

在云及眼中,这些人都是他要学习和仰视的对象。

他真的太矮了。

游园会是学生自己自由组织的,一般而言,书院的管事基本上都不会参与。这一次伏广德费了别样的心思,自然就不会邀请书院里的管事人。

那些人基本上是山长洛鸿运的生徒,相当于是洛鸿运的眼线,他们都是人精,自己在场搞点小动作还不得被一眼看透。

“承蒙伏广德师兄的赞助,此次游园会就开始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们投壶作诗,投不中者饮酒且赋诗一首,中者自然饮茶,看热闹去也。”

云及这才注意到游园会的主场已经被布置了一番。

四周的树枝上垂下些颜色不一的纱绸,还摆放上了矮桌以及小席子,以供休息。桌上有水果小吃等若干,还有些女子正在将酒入壶。

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前来的学生大概六七十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了。

云及为了方便,专门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管尚轩、黄竹予几人围坐了之后,这里看起来不再偏僻。

不知为何,竟然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

嗯?

这是什么情况?

一群猪队友啊啊啊!

云及暗中观察了会儿,发现以自己为中心,周围移过来了好些桌案。

这次有人来者不善。

云及迅速得出一个结论,到底是谁呢?他不知道。

他在书院做人很是低调,就连山长亲传也不曾公开,一会儿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诸位既已落座,那么我们就要开始了,不知在场的诸位谁会丝竹管弦,何不来一曲开场助兴?”

讲话的名唤谢方恒,是伏广德的走狗。

他话刚说完,立刻有几人起身,他们皆手持乐器,有笛箫琴等。

“我等早已有所准备。”那几人齐齐说道,然后坐下摆放好姿势,开始演奏起来。

很明显的托儿啊!

管尚轩白了一眼这样的操作,估计在书院没啥子机会可以请人演奏,只能让人临时凑了。

丝竹之声在空气中弥漫,很是映衬这次游园会的景象。

“丝竹即备,那么下面请伏师兄为游园会作赋,伏师兄是游园会的发起者,请师兄一定不要推辞。”

伏广德很自然的被人推出来,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他左右看了看,只见一群人都带着期待的眸光看着他,就连姜云及也如此,于是挺了挺胸膛。

这样的目光对他来说很是受用,当下,伏广德便吟诵起来,就像即兴的一样。

“德武八年秋,悠悠西湖,落于西蜀,洛阳书院,人杰地灵,宝塔绮丽……”伏广德缓缓吟唱,一旁的人奋笔疾书。

每次集会所产出的大作都会形成一本集子,有专门记录。有人是即兴说诗,转眼就忘记了。有的人会有意识的记下来,回去之后写下。

所以有人记录才能防止漏掉。

“甚好甚好,伏师兄果然文采斐然,请伏师兄入座,现在我们开始投壶,作诗,罚酒最少者便可以拿走伏师兄提供的广成子画作,为了确保真实性,还请诸位看看。”

谢方恒双手一拍,立刻有人打开画筒,露出里面的画作。

那是一副美人图,图中美人线条柔美,五官婉约,色彩搭配十分恰当。

“果真是广成子的画作。”

东门微生仔细看过了美人图之后对黄竹予说道。

“那是,伏师兄提供的那还有假?”黄竹予道。

“哈哈哈。”

少数人开始笑起来,带动着大部分人的情绪起伏。

“接下来就看诸位师兄弟们的了。”谢方恒立刻说道。

“我先来。”魏程峰率先起身。肥胖的身子将他的衣裳挤出了一条条的横杠,他丝毫不受影响,励志要做一个灵活的胖子。

云及撑着下巴,看着他的个人表演。

魏程峰是他自己团体的头子,仗着有陛下圣旨撑腰,私下里在书院嚣张跋扈惯了,看谁好欺负总要欺凌一下。

若是没猜错,书院还有一股势力的头目是伏广德。

他能够办起集会,又是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结合他刚才一番做作的表现。必定自身学问不低的同时,还颇有拉拢人心的能力。

老师最想要解决的就是这类人了。

伏广德本身应该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依照他的学识,根本不用再这样费尽心思。他大可以去科考,中榜之后步入官场,和书院不应该有如此深厚的联系。

那么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正当云及暗暗的记下伏广德时,魏程峰尖锐的笑声打断了他。云及抬头一看,魏程峰在为第一支箭投入壶中而兴奋,他面带笑容,这笑彻底的将他的眼睛淹没在了眼眶里。

魏程峰抽出第二支箭,伸出双臂给众人展示了一下,然后继续投壶。

他的技术是不错的,连续中了三支箭。正当他洋洋得意投第四支的时候,他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儿石头,一个咧腿,手中的箭飞出去,越过了壶口,插进了一旁的地皮。

魏程峰一改笑脸,气愤的直跳脚。

“哈哈哈,看来老天爷不想让魏师兄一举夺魁啊,魏师兄,按照规矩,作诗吧。”

这样的规矩,所有人都得作诗,意思是要玩儿几轮吗?

那么这样也太没意思了。

果然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场面上立刻多了几个细口铜壶,是要将人给分成几部分来进行了。

云及被分到了方才魏程峰投过的铜壶场地。

这是伏广德的地盘儿,就算他想耍赖也不成,只能老老实实的写了首中规中矩的诗,然后被几个人给迎了下去。

在场的六七十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上来争夺那画作,所以真正参加投壶游戏的不过三十来人,还被分成了三组。

由此三个组的最终获胜者一定会有最终的比试。

云及在自己组的最后一个上去,前面的有一支箭不中地,也有中了两三支,最厉害的五六支。

轮到云及的时候,他些许点紧张,他从未玩儿过投壶。只在在十里塘的时候,时常用坚硬的草射树叶罢了。



第185章进了

“姜师弟,听说你是乐旭某村的,应该不曾玩耍过投壶吧?”谢方恒双手交握在身前,面上具是意味不明的笑,说话的也是阴阳怪气的。

管尚轩听了这话,险些冲上来理论,好在陆饮卓及时拉住了他。这话到了他耳朵里,可不就是在嘲笑云及没见过世面嘛!

“不曾。”云及只答了两个字。他才不管这谢方恒是何态度呢,投壶于他而言,不管玩没玩过,胜负并不重要。

“既然姜师弟是第一次玩,不妨我们让让他,若是他一次不中,我们让他再投第二次,若是两次都不中,就当场作赋一篇,大家觉得如何?”

“可以。”

“甚好,吾正想见识一下姜师弟的真才实学呢。”最后几个字说的极重,杨绒在云及之前投了五支箭入铜壶,谁想竟然败在第六支,他心中有气,正愁没地方发泄,云及恰好撞在了他的气头上。

“我等与李绒同。”周边参加过的人附和道。

云及看着周围一切人的表现,脸色淡然。娘亲告诉过他,越是在大场合,就越是要淡定。这样才能让人摸不清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每一次都是对他的锻炼与考验,用心对待每一次经历。

他一直践行着。

“姜师弟莫不是你不敢?”谢方恒欠揍的声音再次传来。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管尚轩被陆饮卓按在位置上,陆饮卓生怕管尚轩就因为这一句话与那些人起了冲突。

明明大家都作诗,凭什么就要云及作赋?脸好大啊。管尚轩自然要为云及不平。黄竹予也让管尚轩稍安勿躁。

此事要看云及的态度。

“好啊。”

没想到云及居然欣然同意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我如果投中了两支,就不需要作诗赋文吧,不然怎么看都像是你们在合起伙来欺负我哟。”云及微微一笑,露出不怎么明显的小酒窝,这笑容竟让一些人不忍心了。

谢方恒打着哈哈,干笑了一声儿“这……”他看向伏广德,见他微微垂了垂头,旋即对云及说道“就依了姜师弟。”

云及对谢方恒抱手一礼,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

这箭是特质的,不适合上阵杀敌用,是玩乐专用。

微风吹起云及额前的短发,垂落的衣袍。他手中的箭划过空气,半天也没有飞出去。

大家都翘首望着云及这里的动静儿,其它两个场的人也停了下来,准备看云及的表演。

只见云及拿着箭比划比划,就是不抛出去。

“他在做什么?”有人小声问旁边的人。

“第一次嘛,总是紧张的。”

“哈哈哈。”一些人看着偷偷笑了起来。

这投壶游戏是上层人的玩儿意,姜云及再怎么厉害也摆脱不了他的出身。

寒门子弟,家族无能人,最后能走多远,飞多高?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他底蕴不足的问题。

书院里也有寒门子弟,大多蕴袍敝衣之人,一入书院就给自己找后台靠山了,像狗一样舔舐那些身贵之人。

有那么几个,还不是被排挤的毫无立锥之地。

最近姜云及与寒门子开始聚集起来,这无疑是依附之人有了动摇之心。

怎么可能让人忍得下去?

这次游园会也让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选择好了自己的站队。

“姜师弟是害怕了吗?”伏广德走到云及身旁,眼皮向下耷拉,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并没有,只是云及第一次玩,难免对此物有些好奇,还请伏广德师兄站开一点,箭头虽钝,可云及不济也是习武之人,恐伤了师兄,那就不妙了。”

云及并没有抬头看伏广德一眼,他实在是懒得抬头,这次游园会针对他也太明显了,让他对对手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这样不高明的人,老师居然解决不了,还要让他来做……

伏广德被云及一席话刺的心下哽刺,只好抛下一句“好自为之”,故作气愤的甩袖回到座位上。

由此,一些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站位。

云及轻轻一笑,他转身看了看管尚轩,给管尚轩比了个手式,管尚轩这才安静下来。

这个手势,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管尚轩一直将其称谓魔鬼手。还记得训猴子时,云及也对他勾起的小手指。他不知道该定义为阴影,还是定义为心安了。

管尚轩抓起一把干果,往嘴里塞,他要缓解缓解。

云及单手执箭,拿到胸口高度,他眸光紧紧的盯着铜壶的壶口,手上的动作自然生成。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和礼越哥哥一起玩植物飞箭的时候。礼越哥哥折了丝茅草,一射出去,老远老远的,还能正中目标。

现在,他也可以。

在众人不怎么期待的眸光中,云及手中的箭在哐当声中进入了那个铜壶口。

“竟然进了,这难道是运气好?”

谢方恒瞪大着双眼,他仔细盯着铜壶,再三确认里面装着一支箭,那箭似乎还在微微的颤动。

在场的人都瞪大着眼珠子看着呢,云及是不可能作弊的。再说了投壶如何作弊,总不可能瞬间换了个人吧?

“方才我们没有约定若是我第一支箭中了,又该如何,还是按照规矩继续投么?”云及问道。

呵呵,瞧不起咱是第一次投壶吗?咱好歹也是丝茅草玩到大的好伐?

投壶多简单。

“啊……是。”谢方恒才反应过来,赶忙回答道。他又悄悄的看向伏广德,得到了他的应允之后,不动声色的理了理外袍,继续看云及投壶。

管尚轩再也忍不住窃喜,他跑到云及身旁,为他鼓气。

“就知道你小子能行,这下子不用做赋了。”

这些人明显有些针对云及,他不过是走了些许日子,自家弟弟就被欺负成这样子,这让他这个当哥哥的脸往哪里搁?

云及伸手,手掌对上管尚轩,道“别吵。”云及略微皱眉,第一次成功多半还是给了运气。

虽然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是第二次一定要把控好,不然平白无故叫人看了笑话。



第186章云及有过墙梯

老天爷似乎格外给力,当下正处于无风状态,云及也就不用在心里估测风的力量了。

他还是按照第一支箭的方法,感知着周围,手自然而然的抛出去。果然第二支稳稳的落在壶里。

云及接着拿起第三支、第四支……一直到第九支。趁热打铁很重要,云及在第三支箭投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其中的诀窍,轻车熟路了起来。

之所以只投了九支,是因为壶装不下了。

“我应该是胜了吧。”云及乖巧的拍了拍双手,再次问道。

周围的人各个都如同石化般,伫立的,呆坐的,还有张着嘴巴的,瞪着眼睛的。

谢方恒没想到云及会这般厉害,之前说的第一次玩怕是个幌子,他实在不能相信。

“姜师弟果真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战绩,前途无量啊!”谢方恒很是违心的赞叹道,面色却喜的很。

“谬赞了,云及确实是头一回,此事轩哥可以作证,他与我一同长大。”云及板着个脸,难不成这谢方恒想耍赖?

谢方恒察觉到云及的不悦,直道“不是我不相信,想必今日在座的诸位皆如此,这么想来就是姜兄你天赋异禀了。”谢方恒一激动干脆连师弟也不叫了,直接称呼云及为“兄”。

这在云及心中又产生了别样的滋味。

“那么下一轮吧。”云及说完和管尚轩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看别人的表演。

谁也没有料到云及竟然实力不俗,伏广德想方设法想要测试云及的真实才学也被搁浅了。

到集会投壶游戏的最后云及也没有作一首诗,这简直是打了一众人的脸。

云及是何等聪明的人,就算最后没有按照别人的意愿作诗,他也是写了一首在纸上,交给了记录之人。

总算是不虚此行,云及和管尚轩两人通力合作,终于将这些人的名字和面容对上啊了号。这虽然只是书院的一部人,但是却是最有野心的那一群。

只要解决了这些,那些人自然就不在话下。

“伏师兄,没想到姜云及那般圆滑,简直是刀枪不入。”

伏广德坐在椅子上,他手中拿的是云及写的诗。

“只作浮云深浅,那堪半晌贪欢。”这两句诗不就是在批评他只知道玩乐,不务正业嘛。

“姜云及真的才十一?长垣,你十一时在作甚?”伏广德微微颤抖的手放下手中的纸,抬头问谢方恒。

“我十一时正在私塾跟随夫子学经,明德为何问此?”谢方恒自顾自的寻了个凳子坐了,给伏广德倒上茶水,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啊,我十一岁时,正在祖父的严教之下,日日苦读,可是为什么有的人就是比我们脑子更灵光呢?”伏广德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眸光聚集向一处。

“明德说的可是姜云及?”

“除了他,还能还有谁?”伏广德再次拿起了云及写的诗,在心里念了两遍。

“那小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那里有明德心思活络?在我看来他连给明德兄提鞋都不配。”谢方恒愤然道。

“诶,话不能这么说,确实你我皆不如人,还不如放下身段,前去拜谒,或许能够获知一二。”伏广德略微笑着说。

“放屁,让我去和那小毛头……”谢方恒刚想要继续谩骂,眼神瞟到伏广德即将郁结的面貌,赶紧收回了接下来的话,直说道“反正我是不去的,若是明德觉得他挡了路了,左右不过是打压,待我和下面的交代了,量他也翻不起浪花来。”

“长恒,休要这般做,若是被人所知,你我皆不能有好下场。”伏广德刚刚亮起来的一丝丝微笑在谢方恒的言语中恢复忧郁之色。

“可是……”

“没有可是,听我的。”伏广德拉住谢方恒的手腕,谢方恒大为感动,动容道“明德兄乃大贤也。”

谢方恒当下出去,心里更加坚定了要为伏广德扫除障碍的心。

虽然伏广德已经再三阻止他了,但他总觉得应该这样做。

云及将广成子的画作送给了黄竹予,他并不喜欢广成子的画,既然黄竹予喜欢,那就送给他好了。

管尚轩自然是没意见,本来他对画也不怎么感兴趣。

陆饮卓羡慕的眸光一闪而逝。

其他人都没看到。

回到宿舍,云及便拉着管尚轩开始对人头了,完成了这件事,他便要去书院的藏书阁,翻找这些人的资料。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你还记得,当时我和其他人比试的时候,伏师兄在做什么吗?”云及问道。

“他坐在一旁看着,不过……”管尚轩略微有些迟疑,他不知当讲不当讲。

“事无巨细,看到的全都要说。”

管尚轩这才说道“他的面色很奇怪,苦瓜脸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伏师兄毕竟是年长的人,很多心绪都收敛的很好。”

云及白了他一眼,就这样的,还不如不说,白白吊人胃口。

“谢方恒此人觉得如何?”

“我看他和伏师兄颇有交流,那种无声的眼神交流,看起来很多事情都按照伏师兄的在做。”管尚轩回忆道。

“就是这样,看来伏广德真的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啊。”云及小声的在嘴上吐槽。

管尚轩没有挺清楚,问道“你说啥?”

“没啥,我们继续。”

“嘿,我发现我这一回来,你藏了很多秘密哈,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竟然做这些了?”管尚轩拿起手中的笔,指着云及,逼迫道。

“不是都说了吗?我只是收集起来玩儿,以后咱还要在书院里威风凛凛呢,不掌握点信息怎么行?”

云及打着哈哈。

“哟呵,还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不帮你了。”管尚轩撑着桌沿,一跃而坐在桌上,撇过头,嘴巴翘得老高了。

云及只是笑笑,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管尚轩经久不见云及理他,回头一看。

挖槽,气死人了。

云及这个臭弟弟。

他居然不管哥哥生气了。

没办法,他有张良计,云及有过墙梯。



第187章打什么哑迷呢?

论腹黑,他奈何不了云及。

云及可是清姨手把手教出来的人。

论倒霉,只有他了。

管尚轩只好默默的帮助云及做事情。他也不想的啊,可是云及不理他了啊,管尚轩欲哭无泪。

“你将这些人归类了?”

云及点点头,管尚轩立刻化作阴谋论家说道“是不是要逐个击破?还说不想做老大,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算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管尚轩的脑洞简直无法想象。

接下来几天,云及都将自己泡在藏书阁内。

“总算是搞清楚了。”云及阅读完最后一份资料,将自己所带来的东西打包好。

有些东西不能存在于世上,必须毁掉,就如同他手上这份成文稿。

反正东西都在他脑子里了,也不在乎这些文本内容。若是被人发现,少不了是非。

云及回到宿舍,便开炉烧了些东西。管尚轩正在读书,闻到一股子糊味。他凑过头来问道“为何烧了呢?”

“已经没有价值了。”

云及将最后一张纸扔进了炉子里。

不知怎么的,一阵风吹进来,掀起些许炉灰。云及一个不小心,吸了一口进去,管尚轩顿时发出猪一般的笑声。

云及丢给了他一个眼刀子,起身飞快的跑出去,打了水漱口。

“咳咳。”

呛死他了。

陆饮卓抱着一堆土豆走进门来。他将土豆堆在角落,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姜师弟,这是我在村子里买到的,可以烤来吃。”

云及抽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脸,笑道“多谢师兄。”

“诶~说什么谢?这都是应该的。”陆饮卓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他昨日才知道,自己能拿到书院的补助,全靠了这位师弟。

如此,他的这点土豆又算得了什么?

云及热情的拉他进屋,请他坐下。然后暗中让管尚轩给陆饮卓上茶。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管尚轩还是照做了。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招待客人必须嘛。

现在云及做事越来越神秘了,他一点儿也猜不透。

三人坐在一堆。

“陆师兄,若是没猜错,再过三年你就要去参加省试了吧,现在感觉如何?”云及笑眯眯的看着陆饮卓。

“是……是啊,暂时还没太多把握。”

陆饮卓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宁,再忍耐三年,三年之后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本来这次的省试他也会去参加的。

问过山长之后,山长说他还有欠缺,让他再等待三年,三年之后,一考必中。

原本想着母亲已经快供不起他了,现在有了书院的资助,现在他又可以继续读书了。

这还得感谢姜师弟。

“师兄,古往今来有多少寒士,寒窗苦读,才有了后来的名动天下,汉代的匡衡凿壁偷光,苏秦悬梁刺股,唐时李密牛角挂书……这些都是我们学子学习的榜样。”

云及慢悠悠的说着,管尚轩不知他说这番话是什么意味,陆饮卓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云及继续说道“陆师兄与我等一样,都是出身微寒,只是我母亲能力稍微出众了些,尚且可以供养起我来,我五岁失去了父亲,母亲便顶起了整个家,她一直对我严格,为了让我努力读书,造了树屋给我,每日撤走梯子。”

管尚轩一拍大腿,大声道“原来那树屋是给你读书用的啊。”

云及想把管尚轩按在地上爆捶一遍。这个猪队友!

“姜师弟……原来你……”和我一样。陆饮卓咽下了下面的话,低下了头。

“都过去了,我相信我父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我会成为他想的那样,男儿就该胸中带吴钩。”云及安慰着陆饮卓。“就算被打击进了尘埃里,我们也要站起来,抖掉身上的灰尘,堂堂正正做人。”

“对,姜师弟说的不错。”陆饮卓瞬间被云及这句话激励了。

“所以,陆师兄,我这里有一个法子,可以不再畏惧那些高门贵子。”云及的眸光中饱含着

管尚轩抬眸便与他的一挑一挑的眼神撞上了。

挖槽,这位小祖宗又想做啥?连陆饮卓都给忽悠进来了。

“师兄,我们这样……然后再这样……”云及在陆饮卓侧耳边小声说道。

陆饮卓从一开始的困惑,等云及一步一步给他讲解之后,得到了一片清然。

“听师弟的。”陆饮卓不得不再次佩服云及,怪不得游园会那天,那些人压根儿拿云及没办法。

投壶是一切的条件,他们量到云及投不进,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要求。可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云及一箭不落的全都进了。

这简直是将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也不知道姜师弟是哪里惹到他们了。

反正里面还有他的一份,是他和姜师弟走得太近,才连累了师弟。陆饮卓感到十分愧疚,要不是他,云及也不会面临这样的处境了。

这次姜师弟要他做什么事情,只要不杀人放火,违背人伦,他都答应。

没想到师弟所想的竟然还是让他获利了。

不过就算云及不说,他也是要这样做的,只是不会这样卖力了。

“师弟,我一定照做,一有什么动静,我一定来向你汇报。”此时的云及在陆饮卓眼中竟然丝毫不见十一岁的稚嫩,老谋深算也不过如此了。

“希望师兄能够抱守本心,师弟恭祝师兄能够早日高中。”

“借师弟吉言。”

陆饮卓对云及抱手一礼,又对管尚轩点头示意,随即便离开了。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方才管尚轩是一点儿话都没听到,他突然有些不喜欢云及这样子了,做什么事情毒不告诉他。

好气哦。

“哎,轩哥儿是不高兴了呢,云弟不过是让陆师兄回去刻苦读书罢了,没有其他的,若是不信,你倒可以检查去。”

云及挽起袖子,开始处理角落里的土豆,既然陆师兄说烤着吃好,那他就烤着吃咯,只是光是土豆还少了些呢,需要准备点儿别的。

“呵,你个臭弟弟!”

管尚轩不再管云及,他要去看书了。



第188章臭弟弟

云及洗好了土豆,学着自家娘亲的,拿出一部分将其削皮切片,下锅白水煮了。在七八分熟的时候捞起来,放进油锅里炸,等表皮焦黄的时候捞出沥干。

这些东西都是娘亲来的时候给他带来的,应该是奶奶怕他在书院饭堂吃不好,给他准备的小灶。依照娘亲的脾性,她才不会弄呢。

云及将锅里剩下的油捞出来放进一个空置的缸里,管尚轩跟着香味一路来到屋子后方,正见云及将调料洒在土豆片上,当即称赞道“可以啊你,云弟,哥哥我这么久了都没发现你竟然会厨。”话音刚落,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惊怪道“等等君子远离厨庖,你……”

“这有什么,这句话不知道误导了多少人,亏得轩你还奉为圣旨似的。”云及讥笑道。“君子应当能够体察万物,做餐饭便是其一,我们在这小小的食材中就能探寻到万物的奇迹。”云及一本正经的忽悠管尚轩。

管尚轩拿起一片炸土豆,放进嘴里,酥脆顿时感占据了整个口腔。

“好吃。”

云及将土豆片装进盘子里,端到桌上,对管尚轩道“我娘在附近村子里买了屋子。”

“什么?咳咳……”管尚轩一下呛到,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清姨也太强的了吧!云及走哪里都置办房产,这样对比起来,他回忆起自己母亲在自己来书院的时候,就塞了一盒子银子给他,然后说了句保重。这特喵的还是对站在他身后的父亲管飞鸿说的。

这样一对比起来,他就是捡来的好吗?

嘤嘤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如我们在宿舍办个烧烤宴会,邀请一些同窗前来一同享受?”云及借机道。

“随你。”管尚轩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这会子正在为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而闷气呢。

云及趁热打铁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将食材采购回来,晚上就可以宴请了。”

管尚轩一听,咻的跳起来,长呼了一口气。

还是依了臭弟弟吧,姑且就让让,谁让他是个好哥哥呢。

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嘴馋了呢。

管尚轩又从盘子里拿出几片土豆片往嘴里塞。

说风就是雨,云及和管尚轩两人经过批准之后,来到了村子外面的村庄。

这里的“民风淳朴”,云及和管尚轩一说自己是书院的人书生,他们就热情的不得了。

还有好些人家将自己的女儿拉到他们面前来。

云及两个显然就是憨憨,根本不知道这些村民是什么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夸赞女孩的美,当然村民们也没有什么胆量敢和他们俩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提出收入房中的话来。

毕竟还是要点面子的嘛。

云及和尚轩两个经过一些个“困难”之后,如愿以偿的买到了自己想买的菜。可贵的时,他们在村里屠夫家买到了牛肉。

他们很少吃猪肉的,娘亲不太喜欢猪肉,奶奶是舍不得。家里吃的最多的是鸡肉,再者就是鱼。

每次娘亲遇到牛肉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买些回来。

牛肉在管制的范围内,村子里的这头牛恰好是因为老死了,上报了之后,才肢解了的,所以肉质不是很好,但是也耐不住云及嘴馋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娘亲做的那种味道出来。

终于在村民的围观之下,云及和管尚轩提着大包小包往书院走去。就在路过一个芦苇丛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听,这声音是不是山鸡在草丛里……嘿嘿嘿,咱要不要?”

管尚轩一脸坏笑,又可以加餐了。

云及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篮子。

两人踮起脚,轻轻的朝那处动静儿弯腰探去。

“哎呀,人家等了这么久,你竟然才来,要补偿我才行。”两个娃子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一个魅惑的女声,管尚轩立刻捂住了云及的嘴巴,缓缓向一旁的绿丛倾靠拢。

“你也知道,书院事多,我一时半会走不开,更何况半个月之后,朝廷会派人来视察,这不是……”

这声音?

怎么这般陌生?

“呵呵,还有半个月呢,急什么?难道你想就这么做个和尚吗?”

“上头派人来,自然要引起重视,何况洛鸿运已经没几年好活的了,不能就这么放弃不是,为了我们的大计,委屈你了。”男的对女的说道。

他声音有些浑厚,云及只觉得陌生。

“走。”管尚轩满眼都装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草笼子里传来一阵衣裳的摩擦声。

云及想要扒开遮挡的植物看看男人的脸,可是他被管尚轩死死的钳制住。

无奈之下,云及只好跟着管尚轩悄悄的往大路上移。一出了芦苇丛,两人提起东西,就往书院跑,生怕被发现了。

一路上,云及的脑子不停的运转。

那个男的说书院事多,朝廷视察,那么他不能是书院的学生,极有可能是书院的管事。既如此,书院里还有管事他不知道吗?还是因为他没有听过一些人的声音。

真是越想越糊涂了。

这件事也让他明白,老师交给他的任务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烧烤宴会还是照样进行。

云及将正在埋头苦读的陆饮卓和正在睡大觉的黄竹予抓来当壮丁,于是晚上的烧烤宴就这么办起来了。

几个人都是有些人缘的人,聚集起来了一些同窗书生。

一直到了前半夜,他们才满足而归。

“师弟啊,真是见识到了,原来还可以这样做东西吃。”黄竹予和其他年长的师兄们喝了点小酒,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那可不,我们云兄会的东西可真多,今日不巧内急,发现这屋子的茅厕都与其他的不同,一问竟然是云兄请人改的。”

“哦是吗?那我要去看看。”黄竹予说着,就要挣扎着去看茅厕。云及赶忙拉住他,“黄师兄你喝醉了。”

管尚轩对黄竹予的同舍友道“还请师兄帮忙了。”

“没问题,这小子酒品真不咋地。”黄竹予的同窗名叫柳柯基,是个豪爽的人儿,家境和黄竹予差不多。



第189章朝廷来人

“多谢师兄了。”云及将人交给他。

陆饮卓一直默默无闻的帮着云及他们收拾东西,云及劝他放下,回去睡觉。

天色已晚,明日他们早起收拾就好了,可是陆饮卓并不听,三人只好花了半个时辰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师兄,天黑,这灯笼你拿回去。”云及将灯笼放在陆饮卓手上,接着说道“今日辛苦师兄了。”

“没有,没有,都是举手之劳。”陆饮卓接过灯笼,面带笑容。

师弟今日将他送来的土豆煮了吃呢。他很开心,有人接受他送的东西。姜师弟不是一个家境贫寒的人,但是他不嫌弃自己。

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了。

一个朋友。

他在书院朋友不多,姜云及是其中一个。

云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至于那个女人,他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

算了,还是想不到,明日去问问山长吧。

他现在只能排除几个人而已。

书院里最能信任的除了管尚轩,就是山长了。

从那个男的话语来看,山长似乎不太安全。

不知不觉进入了半夜,云及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翌日,天上的云彩像是鱼鳞一般,层层叠叠的,煞是好看。

云及昨晚睡得晚,破天荒的没能早起。

他和管尚轩平日的就像颠倒了一样,自从管尚轩省试落榜之后,他又开始比云及起的早了。

果真是有的人需要在走过逆境之后才能紧张。

云及有一种吾家有哥初长成的奇妙想法。

他没有忘记今日的任务,起床洗漱,用过早饭之后,便去寻山长。

洛鸿运正在一棵树底下闭眼沉思。他身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枯黄,枝头上还剩下稀稀拉拉的叶子,在风中一片一片的落下来。

云及不忍心打扰,便在一旁等待,一刻钟之后,洛鸿运才睁开眼睛。他见了云及,招呼他进屋去。

如今秋日惶惶,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云及已经穿上了比较厚的外套。

洛阳书院坐落在半山腰上,自然是比平地的要冷的多,若是冬季过于冷,还可能见到雪。

锦州地处天齐西南,加上地势原因,冬季一冷则十分冷,夏季一热便十分热。每年四季不算分明,多为夏冬。

若是不留心观察,这春秋就在弹指一挥间便消失不见了。

“老师。”

云及恭敬的给洛鸿运行了个礼。

“今日怎么不去听学,反倒来此?”洛鸿运的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炭火,驱散了屋内的寒气,回归温暖,如同秋初一般。

“老师,学生有事不明,故来此求证。”

洛鸿运让云及坐下,师生之间私下里不必过于礼让。

“哦?是所谓何事?”

“我听闻朝廷将派人视察,可是真?”云及也不在矫情,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昨日困扰了半夜,要是芦苇丛里的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洛阳书院又有什么值得别人来沾染呢?

锦州离上京甚远,书院只是一个为学之地,竟然也可以被当做所谓的政治工具吗?

云及跟随樗夫子五年,对政治官场早已经有所闻,自然不是这方面的小白。

上次上京之行,他只是略微感受到了一点点变化,至于其他还是要自己经历之后才知晓。

洛鸿运沉思片刻,不知其想法。随后,他微微一笑,道“确有,我正打算宣布此事,还未出口,不过你又是如何得知?”

云及道“学生也是偶然得知,不知谁说的。”

“看来书院里的小道消息很灵通嘛!”

“老师,是不是有……”云及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洛鸿运及时止住,“此事慎言,我知你知晓,那便够了,从现在开始,你只可以相信我还有关茗钰、安默喜以及李之,其余之人皆要小心。”

“是,学生记住了。”

云及再次抱手一礼,得到了洛鸿运的证实,再加上昨日芦苇丛里面那个男人的话,现在云及已经基本确定了书院将要面临一次危机。

他大胆的猜测,假如自己的老师不再是书院的山长,那么下一个可能当山长的极有可能是关茗钰,但是老师又说关茗钰可信。

如此说来,暗处的人还需要一点手段来控制书院啊。

师父已经是古稀之年,被他们断言没几年了,那么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将会是关茗钰。

云及从洛鸿运的屋子里出来之后,直奔向关茗钰的屋子,他旁敲侧击,让关师兄小心。

“最近确实将发生一些事,我会小心的,多谢师弟提醒。”关茗钰微笑道。

“老师的话我已经带到,如此云及便回去了,师兄别送。”之所以不说是自己干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可信度不高。

洛鸿运的名头比他的好用多了。

云及就要踏出门,关茗钰忽然叫住他,“师弟,等一等。”

云及回过头来,道“师兄可还有事?”

关茗钰进屋去拿出一个框子,里面装着十几个橘子,“这是山下村子里,还新鲜着,师弟拿回去吃。”

“多谢师兄,看起来很甜的样子,是这两日的吗?”云及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笑着接下了。

“是昨日采的。”

就这样安然无恙十几天后,书院门外来个几个人,皆是身穿官府。

“方大人,千里迢迢而来,有失远迎。”洛鸿运带着一群书生在门口迎接。

“锦仁公,多年不见,安好哇。”方怀旭也客套道,在他心里,洛鸿运是当之无愧的大儒之人,世人都称他为锦仁先生,方怀旭自然也就随了大流。

“还是老样子,方大人此次来还是老规矩吗?”

洛鸿运毕竟是活了那么久的老者,待人接物方面自有一套。早在三日前他就已经吩咐人收拾了接待之地,昨日特意让饭堂准备好食材。

当然迎接朝廷视察,要凸出书院特色嘛。

安默喜安排了一众书生准备了,届时拉上场子,各个都是才高八斗的好手。什么诗词歌赋,经义论文不在话下。

云及作为陛下钦赐的童子出身,亦在此列。

“是啊。”方怀旭笑呵呵的说道。

方怀旭带来的小厮都规规矩矩的走在后边,眸光一直聚集在身前,不曾逾越一处。

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第190章方怀旭

关茗钰搀扶着洛鸿运,几人一起在书院里逛了逛。

直到日中,洛鸿运才吩咐人在书院的一处比较宽敞的,类似于礼堂的地方吃饭。

这是书院管事们的地盘儿,学生还是在饭堂就餐。

云及只是老远的看了来人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装作旁若无事的样子,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云弟,这次你可要在方大人面前好好表现呀。”管尚轩说这话的时候,云及感觉到四处飘散这一股子酸味,便打趣道“轩哥儿,我不想去,要不你顶了我的名?”

“滚,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管尚轩是也。”

管尚轩忍住了拿出木剑抽云及的冲动。

当天便有人前来召唤他们去面对面考测。

云及这才真正的看到了方怀旭的模样,对方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头戴幞头,身着朱色官服,腰间绑着铐带,铐带上镶嵌金银装饰。

这是五品以上官员的装束。

没想到朝廷如此重视洛阳书院。

云及是童子出身,原本可以直接做官的,可对其不行跪拜礼。而恰好方怀旭也免去了他们的跪礼,这也让云及不那么突出。

方怀旭对十几排书生一一扫视而过,基本上高矮都差不多,突然他看到缺了一角。

那是十一岁的云及,一看到人的身高,他自然就知道了他是谁。

一来,云及的年龄摆在那里。二来,他只听过此人,虽未曾见过,却也能够大致推断得出。上头对这个娃子不是很重视,等他长成,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如此一来,方怀旭对云及也就不再过多的关注。

云及抬眸,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师兄垂下来的手。

这方怀旭就是那个所谓的上头来的人。

现在的他无权无势,无人无物,根本不能与之抗衡,所以云及很聪明的选择了暗中观察。

书院之事,并非朝夕能成,方怀旭视察,不过昙花一现,不能带来长久的异香。

“我奉陛下之命,来到这西南锦州,洛阳书院,乃我天齐四大书院之一,是我天齐人才的聚集地,陛下很关心,同时崆峒书院、青山书院、应天书院我俱已走了一遍,各家各有其特点……”

方怀旭开始其纯粹而官方的演讲。

若是此时黎清在列,一定会佩服他的好口才。

“天齐重修文德,盛思广益,陛下圣德,乃历代少有之明君,怀旭感念陛下的恩德,来此传输陛下的旨意。”

终于说出了你来此的目的。

云及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抖动着想蝴蝶的翅膀。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不停的在脑子中分析方怀旭的话。

虽然从一个的话语里得出结论是愚蠢的做法,但在这样的情景下,不得不如此武断了。云及继续听着方怀旭训话。

“陛下希望天下书生都能够用功读书,成为能为天齐贡献之人,天齐需要这样的人才,你们都是明日之肱骨。”

这番话说到了一众书生的心坎儿里了。

他们的大多数眼底都流露着暗芒,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官家之言。

就像他们一直努力的,其实只是为了能够考取功名,步入朝堂,发挥自己的能力,为国效力罢了。

“我等定不负陛下所寄托。”云及也混在其中呐喊,他总不能做一个异类吧?

夜里,云及见管尚轩已然熟睡,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换上一身黑色衣裳,用碳灰将自己的脸与手抹了个黑乎乎。

实在是他的肤色略白,夜里太显眼。

今夜的月光是他的一大助力,他要去探查一下那个方怀旭。

芦苇丛的神秘男人一定会和方怀旭碰面,白天书院里到处都是人,两个一定不好碰面。

最佳的时机便是夜里。

不是今夜,一定是其它夜。

云及有功夫傍身,上树翻墙也不在话下。

月光照射下的树荫里,有个小小的黑色物正在迅速移动。

书院不是皇宫大院,除了守门的几个护卫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驻守,更别提什么武林高手了。

云及对书院里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很,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方怀旭的窗下。

这时方怀旭竟还没睡,屋内燃着一支蜡烛,映出了两个人的影子。云及躲在窗下,将脑袋贴着墙壁。

真的碰面了。

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方大人,上次见面是几年前吧,这次上头下达的任务是什么?”

方怀旭往后一趟,整个人挂在了椅子上,他眸光一直没脱离面前这个男人。

“任务先不急,我们先来说说,你这些年在书院过的很滋润啊!”方怀旭捋了捋略微有些花白的胡须,怪里怪气的说道,那声儿像是宫里的公公一般扭扭捏捏的。

那男子噗嗤一笑,给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手搁在桌上。

“西南蛮夷之地,怎么能够比得上方大人在上京日日笙歌呢?”

“可别说,上京还真比锦州来的舒服,上京城啊,就是那乞丐吃的饭都比锦州一般农户强。”方怀旭砸吧砸吧了几下嘴巴,他今日吃的还是这里比较好的饭食了,味道还行,可就是缺了点东西。没有收到钱,浑身都不爽利。

“那上头没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已经在锦州这穷乡僻壤待了十几年,早就厌倦了这孬子日子。”

男子颇有些激动的站起来,他差点就伸手钳制住方怀旭的肩膀了。

“上头的意思是,你要在这里待到洛鸿运死,可懂?”

“死?洛鸿运现在身体康健的很,离死还得再过十几年呢,上头是想让我也老死在此吧?”

男子气愤的转身,背对着方怀旭。

“诶,洛鸿运是可能再活个十几年,可阎王不是比他还活的长吗?”方怀旭嘴唇微微斜勾而起,扯出了个邪气的笑。

“你,你是说?”

男子转身指着洛鸿运,心里忽然纠结起来,“可是……”

“你下不去手?”方怀旭一语道破。

云及捂着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原来他们的目标根本不在老师以外的人,一开始就在老师。

老师做了什么,竟然要暗害了他?



第191章天凉了

“我……”男人迟疑了片刻。

方怀旭接着说道“也是,十几年,就算是条疯狗陪着主人,也该把主人当个心头宝了。”方怀旭忽然气势一变,颇有威胁意味说道“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妻儿老小还等着你回去团聚呢,呵呵。”

“你们!”男子愤然的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想要一摔而下。

就在那一刻,茶杯狠狠的与桌面碰撞,男子的手死死捏着杯子,手上青筋爆突。“我答应,事成之后,我必须离开这里。”

方怀旭呵呵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啊。”他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纸包,交到身旁男子的手上,对他耳语了一番。

云及蹲在窗下,腿脚已经发麻,他附在墙上的耳朵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心中有些慌乱。云及缓缓的伸直了腿,待脚恢复知觉后收回来,岂不料竟然挂到了一根枯枝,发出了咔嚓声。

“谁?”

方怀旭心下一紧,偏头朝窗外喊了一声。

云及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上了,屋子里的方怀旭朝窗户旁走来。

“书院都是些书生,护院都在大门聚集着,山上的小动物时不时会进入书院,方大人不必惊慌。”

方怀旭回头道“是不惊慌,万事总要小心为上。”说着他继续往窗户旁去,目光如炬,眼眶似鹰,“啪”的推开了木窗。

借着月光,方怀旭朝外面扫视了片刻,又向墙下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又“啪”的关上了窗户。

“大人何必紧张。”

“哼,不早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上头交代的事,都悉数知会于你了。”方怀旭冷哼一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满脸不高兴的说道。

云及背靠着这间屋子的另一面墙,胸膛里的那颗心脏都快飞出来了。他按着胸口,躬身脚步轻盈的穿梭进了黑暗中。

“你去了哪里,还把身上弄得一团糟?”

云及的双手刚触到门,就听见屋内传出慎人的声音。知道是管尚轩的声音,云及大胆的推开了门。

管尚轩站在泛着微弱光芒的油灯旁,审视着云及。

云及可以看出昏暗中管尚轩那张脸臭到了极致,一种被抓包的感觉油然而生。

“去外面看了看月色,今夜月色甚好,所以……”云及指着天上的月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是吗?”

我信你个鬼,出去赏月穿得一身黑,还把脸给涂黑了,浑身都是草,是没看到路,滚到泥坑了吗?最近天干物燥,哪里来的坑可以滚

(︶︹︺)哼。

“你的脸怎么黑了?”管尚轩质问道。

“咳咳。”云及伸手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儿,眸光低垂着朝身旁两处看了看。“天黑没看路,摔得。”

挖槽,你还真敢说?

你怎么不说你是去偷鸡摸狗了呢?

云及摸了摸鼻子,背着手慢慢朝屋子里挪动。他见管尚轩气愤的样子,“嘻嘻”笑了两声,然后脚底抹油似的,溜到了屋子后院处。

借着月光,云及点燃了油灯,开始烧水洗漱。

管尚轩抱着一包衣裳,丢到云及脑袋上,气愤的说道“你小子,以后不许这样了昂!万一滚进了哪个深坑,出不来了咋办?你家可只有你一个娃子啊,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嘿!还不说实话了,知道你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保密就是了,以后也不问了,你以为我空闲的很呢,老子还要用功读书考举人呢。”

说完,管尚轩折身回了屋,将油灯挑亮了,觉也不睡了,开始看书。

有些秘密是正常的,他作为哥哥已经是给了云及弟弟极大的宽容了。

他隐隐约约也知道了一些。

云及做的事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只是怀疑,现在也是怀疑。但他并不知道云及做得具体是什么,只觉得有些危险。

云及凝视灯光下那个背影,心中流过一丝苦涩。

此事真的不能告诉你……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们想要害了老师,肯定不是现在。毕竟方怀旭还在此,若是他一来,身子骨健硕的老师就去世了,那么是个人都会怀疑到他身上。

所以老师暂时还是安全的。

云及今晚实在是太累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管尚轩在光亮下叹了口气,他起身给云及将被子盖好,吹了灯,回到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

“我知道了。”

洛鸿运面对着墙壁,单手垂下,接着整个身子都颓下去了,仿佛在那一瞬间老了几岁,本来精神抖索的他居然面露死气。

这可把云及给吓坏了,赶忙上去扶着他。

“老师……”

洛鸿运扶着墙,半晌才说了句“无事”。早知道就不告诉老师了,和师兄说还好些。

不知洛鸿运方才在心中经过了怎样的挣扎,他已经全然忘却了云及告诉他的消息是从何而得来。

呵呵,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洛鸿运胸有火气,是瞧着他已经有心无力吗?欺负他古稀无能,还得问问他的意见。姜云及是个好孩儿,却缺乏立世的能力,希望他还有机会可以教导他。

云及扶着洛鸿运到椅子上,冲了一壶热茶,道“老师,此事要不要告诉师兄?”

“不,孩子,咱们谁也不要告诉,书院只有我们两个可以相信了。”洛鸿运声音略带沙哑,他的精气神再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是。”

云及盯着面前这个比他未曾见过的爷爷还大许多岁的老者,他忽然觉得挺可怜的。

洛鸿运放弃了家族,屡次拒绝了朝廷的招官,只身一人在这锦州悦来县开办书院,一路走来诸般不易。临老了还要面对这样的糟心事,他心中无疑是伤痛的。

谁都不可信,还能信谁呢?

云及现在有种强烈的思家之愿,他好想自家娘亲啊。

黎清在自家院子里剪花草枝桠,忽然一阵风过,她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是谁在念叨老娘?

“天凉了,云及该回来了吧?”姜氏在屋里问道。

“还早着呢,娘,书院临年边才放假。”黎清放下剪刀,开始收拾地上剪断的枝桠。



第192章专心致志

“孩子,他们是盼望着我死了,好继承我这座书院,然后在这里培植自己人,搞乱朝廷啊。”洛鸿运这话说的很是语重心长。

“为什么?”云及不明白,朝廷的事,和读书圣地书院又有什么干系?书院不是专供书生学习的地方吗?

“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洛鸿运无声的轻叹,他活了天齐建国百多年以来的大半年岁,看清楚了政治家的某些阴暗的面孔。

要是放在二十几年前,还不怎么严重。

那时候的天齐是纯粹的天齐。

而现在,天齐已经变得乌烟瘴气了。

当年高祖皇帝还在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子,有幸听过他讲训。高祖皇帝是个好的,是扩展了天齐的疆土,是他最终建成了天齐。

所以他这辈子才专心致志的物事书院传学之事,只为了让这个国家能够更好的传承下去。

只可惜,后来天齐历代帝王皆寿限不长,早早去世。建国百余年,已经是第四代了。

他赶上了高祖皇帝末期,如今已经历经了三朝。

“老师,我的启蒙夫子是樗里疾。”云及坐到洛鸿运的身旁,给洛鸿运呈上了一杯热茶。

洛鸿运结果茶,并没有喝,他的面色逐渐恢复到以往,甚至带着些微笑。

“竟然是他,怪不得我总是在你身上看到那小子的影子,他年轻时候是个毛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来找我求教过,和你一样,敢当年直指我,有一次他竟然指着我的鼻子和我理论,最后被我一气之下赶出了书院。”

云及心里一惊,“原来夫子……”挖槽,我竟然不是最调皮的,原来夫子才是最牛掰的。

“后来他一路考学,在官场混了些名堂,最近得到的消息是他愤然辞官了,没想到竟然教出了你这么个学生来,你可以正式拜他为师?”

“没有,夫子不收徒。”

“如此便好。”洛鸿运仿似松了口气,这个世道上没有拜了徒弟又来拜师父的。

“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你只要记住这一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他们以为洛阳书院只要他死了就可以了吗?太天真了。

没想到到生命的最后一段光阴还要做些不太仁义的事情,唉!那就怪不得他了。

云及再怎么聪明终究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他一直到十七八岁才想明白,为什么书院的那次危机在老师的弹指间就解决了。

“你只管读书,多的事就不要管了,你要用实际来影响书院里的学生们,这一点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你夫子一定教过你,没有经过官场熏染的人都是白纸。”

云及点点头,在这一点上老师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之前他已经拜托陆饮卓师兄苦读,他会帮他营造。以此来感染书院里大部分还没有被侵染,还具有初心的书生,其实这一部分大有人在。

接着他会给这部分人造势,让一些违心依附的书生回心转意,最后再来整治那些自持有些学问却认为自己了不得的人。有些人,就是这些手段也做不到了,那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了。

“老师,还得写篇劝学解,老师的话比我做十件事还管用。”云及道。

“哈哈,下一次讲学你可借机提出此问,我们师徒二个唱一出戏就是了。”洛鸿运觉得云及真是上道。

“好啊。”

云及当然知道自家老师建立了偌大一个书院,绝对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下底牌。他便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至于书院安危就不是他能够触及的了。

他只能努力观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汇报给老师。

没有能力去做的事,就算自己突破也做不到,那说明真的时候未到。有些东西不是他现在能触及的,老师不让他继续,说明他确实还欠了火候。

云及回到宿舍,便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在做计划这个习惯上,云及可谓是充分学习了黎清。

一般而言,一些在情景中预设的情况发生,都能够在充分的准备之后及时的发现,巧妙的应对。

“书院要做一次考测,说是给来查探的方大人看得。”东门微生抱着一卷书,在亭子里说道。

这个亭子名为沧浪亭,建造在洛阳书院靠山的泉水旁,环境清幽,许多书生都在这里读书,与周围的环境融合,达到顿悟,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可是好事儿啊,好好写,让方大人看到我们出彩之处,说不定会记得我们的名字,回头科举的时候,还能放放我们呢。”一旁的一个布衣青年嘴角翘起,颇为得意的说着。

“切,想的美,谁能够确定考试是方大人阅卷,咱们的试卷都是要糊名,誊抄的好吗?到时候十几个考官轮流阅卷,谁知道哪个是你的?”

无情的打击犹如倾盆大雨,滔滔而下,将人淋了个透心凉。

“不过是说说而已,在座的哪个不是靠真才实学呀?咦,怎么最近不见陆饮卓?”

终于有人发现平日里当背景板,看着他们聊天的瘦子不见了。

东门微生左看右看,也觉得奇怪,以前他们在沧浪亭的时候,陆饮卓一定会来旁听的,今日陆饮卓却不见面了。

着实奇怪。

“他不会是没衣裳穿,所以才没来吧?”有人略微嘲笑道。

“瞧你说的话,人家再穷也没穷过衣裳啊,着什么急,多半是姜师弟将他截胡了。”嘲笑一人穷志不穷的人,乃非君子所为。

他有些看好这个叫陆饮卓的人,所以不贬低他。东门微生眸光逐渐向流动的山泉水靠拢。

“听说最近陆饮卓读书非常用功,多半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大家谈着谈着陆饮卓又从话语中消失,云及成为了他们聊天的重点。

“姜云及家里看起来不算寒门,可是我不明白,都现在了,他还没有加入一个团体”说话之人名唤周小花。

“他有本事自己成一个呀!你这酸啾啾的模样,脸都快走皱到一起了。”东门微生对周小花说道。



第193章解决掉洛鸿运

上次姜云及的母亲来得时候,他远远的看了一眼。

之后就记住了她的脸,那可真是美。

从他母亲的衣着配饰上看,人家还真不是缺钱的主,试问哪个农村妇人有那种气质?

他也见过一些贵家妇人,只觉得姜云及母亲身上的气质又和她们不一样。

那种感觉压根儿说不上来。

足以见得姜云及家里的情况,似乎姜云及做什么事情都不怕后果严重,好似有人会帮他解决一样。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背后有人啊!极有可能是朝廷某高官贵人之家呀。

东门微生在想,是不是书院里的局势要发生变化了呢?是不是应该选择一下。

考测的题目出的比较简单,就是为了给方怀旭看看,做个样子罢了。

云及在做题的时候耍了点小心机,让他的答案看起来中规中矩,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锋芒。

娘亲告诫过他,不可一直做出头鸟,这种鸟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猎人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第一只,只是侥幸逃脱罢了。第二种便是猎人定准的就是第一只,必死无疑。

方怀旭例行公事对一些书生进行了考问,他在心里就已经对云及不是很在乎,所以这次考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云及也乐见其成,他实在是对这个要害自家老师的人喜欢不起来。

现在老师的身体还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应该是暗处的人还没有开始操作。

那天晚上实在是太凶险,但是他敢断定,暗处的人不会一次性让老师死去。应该会采取缓慢的策略,但是什么东西能够让人慢慢死去呢?云及就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洛鸿运盯着面前的茶水许久动,关铭钰关切的问道“山长,可是有甚事还未办妥?”洛鸿运摇摇头。

关铭钰将洛鸿运面前的茶水换了杯热的,接着又道“明日方怀旭离开,过一个多月也该放这些学子们归乡了,年关就要到了。”

“放他们回去就是。”洛鸿运明显是不关心此事,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关铭钰眼中可不就是蔫儿了嘛。

关铭钰眼珠子一转,对洛鸿运说道“老师,我听闻方怀旭似乎对姜师弟有些成见,对师弟不理不睬的。”

“云及又不需要谁来看得起,你整天的事情还不够多吗?还有闲心思来关心这些没用的事。”

面对洛鸿运得不满,关铭钰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在心里卡壳了,片刻才说道“我这不是在为师弟考虑嘛,老师难道不希望云及以后大有出息?”

“那也不需要他姓方的看得起。”

怎么回事?洛鸿运今日像是吃了火药似的,浑身都在爆炸。关铭钰不知道他哪里做得不对,惹到了这位大儒。亦或者是他原本就心情不太好,自己恰好撞了上去。

如此,他不出现就是了。

关铭钰道了一声安,说自己有事,得到了洛鸿运的点头之后,赶紧溜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洛鸿运盯着被关茗钰关闭的木门,觉得莫名的窒息,于是拿了旁边的拐杖,打开了它。

“云及弟弟,今日方大人居然和我说话了诶,还说我定能金榜题名。”管尚轩在云及二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云及只是笑笑,而不言语。

管尚轩不高兴了,鼓着气说道“说,你脸上的笑是不是在嘲笑我?”

哟呵,哟呵,不过是的了两句鼓励的话,居然还开屏了。

这下子云及笑得更灿烂了。

“不是笑你,是我觉得以后得多夸夸你。”

黄竹予在一旁也笑道“是啊是啊,管师弟确实需要多夸夸。”黄竹予指着管尚轩,对周围的空气说道“你们瞧,他长得又俊俏,书读者又好。”

陆饮卓也点点头。

东门微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拍了拍胸脯说道“看你们玩的甚好,我东门微生以后就和你们混了。”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云及几人很明显被东门微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然后愣愣的站在原地,听完了东门微生这句豪言壮词。

“哈哈哈,被我给吓到了吧!”知道了尴尬,东门微生忙打散尴尬道。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摆了摆手。

“噢噢,好啊。”

还是黄竹予率先反应过来,毕竟他对东门微生还挺熟悉的,对他的脾性比云及他们可清楚多了。

“嘿嘿。”强行打破尴尬之后,东门微生伸手摸了摸头。

“东门师兄还是上次往那般活泼,欢迎东门师兄。”云及道。

“姜兄谬赞,谬赞。”东门微生可不敢让云及成了他之后。在他看来,姜云及以后的成就恐怕是在场的都难以匹及的。

云及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同,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略微看出些东门微生的卑微感。

“师兄还是叫云及师弟吧,毕竟大家都拜在一山门下,云及后进,不敢妄大。”云及对东门微生抱手一礼。

东门微生显然诧异,居然如此守礼,他还以为姜云及会因为他称小而沾沾自喜,那么这个朋友也只能是浅薄之交,而不可深交了。

云及让他产生了交为朋友,不为私利的想法。

“好,那么师兄就叫一声姜师弟。”被云及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再揪着,遂随了。

是夜,冷风吹散了凝聚在一起的寒团,寒气分散成一丝丝,涌向了四面八方。

还是同样的位置与时间。

云及躲在窗下,屋子里的方怀旭与那男子交谈着。

“这两日我见书院中这些书生,很大一部分实在桀骜不训,看来你还需要努力啊。”方怀旭道。

“难道这些人是我能够左右的?读书之人,读的是四书五经,又不是傻子。”男子颇为不满,他觉得方怀旭提出的实在是无理。

“所以洛鸿运需要早些解决掉,换成上头派来的山长,也好早日完成上头的大业,他们都唯山长是从,只要洛鸿运没了,再暗中排挤走一批,剩下的都是对我们有用的人。”



第194章败露之始

“然后呢?书院的那群人可真不是傻子,特别是一些只为学,不为功名的。”

男子有些气急。

“他们是为了洛鸿运来的,只要洛鸿运死,他们也就溃不成军。”方怀旭狠厉道。

他们要得是书院里有些文化,又想要往上爬的,甚至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很好的掌控,因为一个人露出的越多,他的把柄也就越多。

上头已经深谋远虑到了二十年之后。

这些自己培养的人才,用着才放心。

“那是你的事,什么时候解决了他们,你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呀,好好掂量掂量吧。”方怀旭啧啧了几下,有些嫌弃的说道。

“知道。”男子低下了头。

“昨日给你那药,你用了?我今日看洛鸿运似乎精神不太好,看来还蛮有效的嘛。”

“用了。”

该死的,居然给老师下药!

云及虽不通医理,却不代表他不知药,当年天灾时,娘亲带着他认遍了山上的草药。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到现在还记得那些草药的作用。

有些草药能救人,有些却是致命的。云及恨不得立刻飞到老师身边去,看看老师是否安然无恙。

“事成之后,我再也不要回到这里。”男子心中自有不忍,那可是他的老师啊!

师如父,他这样做等于弑父,天理难容。

“明日我便启程回京,你好自为之,等你好消息。”方怀旭转过身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来。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回去?

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这一次云及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向洛鸿运的寝房而去。

“老师,老师睡了吗?能开门吗?”

云及轻轻的扣门,左顾右盼,生怕惊动了别人。

这院子静悄悄的,再加上冷风的吹拂,发出了刺耳的沙沙声。

他心里害怕极了。

屋子里竟然一点响动都没有,云及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半晌之后,屋里才有了些动静儿,像是拐杖驻地的声音。

“云及,你怎么来了?”洛鸿运打开门,以为是关茗钰有什么要事找他,却没想到是云及。

他晚上睡觉不喜欢有人守着,所以照顾他的小厮被他赶出了院子,在隔壁院子某屋内睡了。

云及来此格外小心翼翼,并没有被那小厮发现,否则又得多生事端。

“老师,深夜打扰,实在是云及的罪过,可是云及接下来要说的事,生死攸关,且让我进来再说。”云及给洛鸿运作了个揖。

洛鸿运朝外头看了看,道“快进来吧。”

“今夜我夜访方大人窗下,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是想向老师下毒,不是剧毒,是慢性毒药。”

云及方才跑的急,现在还有些气喘,洛鸿运屋子里有热茶,他向洛鸿运讨要了一杯。

还没来得及下肚,便被洛鸿运打翻在地。

“不可喝,毒药在此。”洛鸿运颤巍巍的捡起地上差点被摔碎的茶杯。

云及张大嘴巴,面色惊恐,他连忙后退了两步。

“老师,你可有喝过?”

洛鸿运的脸在油灯的照耀下,显得黑红黑红的,他摇摇头。

“今日不知怎么的,一口水也不想喝。”

云及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洛鸿运心中的怀疑也坐实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可事实又摆在这里,让他不得不相信。

这么多年了,难道那一切的真心都是表面,都是假的吗?

洛鸿运不好打开门让云及出去,要是被人撞见了,一切都将暴露。

“孩子,你今晚就在我这里睡一宿可好?”

云及道“一切听老师的安排。”

洛鸿运和云及睡在一张床上,云及还是第一次和除了他爹以外的男的睡在一处。

这种感觉无疑是奇妙的,和母亲的怀抱不同,那是属于男子的感觉,他说不出来。

感受到身旁的孩子沉沉的睡去,洛鸿运睁着眼睛望着床罩的顶。

今夜的月光已经被层云笼罩,大地一片幽黑。只有屋内的一盏小油灯迸发出微弱的光,努力的驱散着黑暗。

管尚轩等到半夜都不见云及回来,心中不由得流露出不安。

上次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回来了,这次居然连影子都没有,难道是出事了?管尚轩越想越害怕,赶紧换了一身衣裳,提着个灯笼出去找。

刚出了门,他便看到一个黑影从路上消失,吓得他连灯笼都扔了。

灯笼被掷于地,很快被里面的火给毁了去。

一想到云及可能遭遇了不测,管尚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壮着胆子在幽暗中摸索。

他心中一直默念着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快显灵,管他那甚么妖魔鬼怪,全都驱散,驱散。

“你在找什么?”

管尚轩冷不丁的被背后一个声音给吓了个半死。他死都不敢回头,双腿发颤,惊惧的问道“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身后之人噗嗤一笑“我自然是人,你又是谁,在做甚?转过头来。”那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是书院的学生啊,好汉,可不要杀我。”管尚轩缓慢的转过身,结果看到是熟悉的人,旋即恢复平常的面色,心中的恐惧也去了大半。

“堂长,我是管尚轩。”

“我知道你。”关茗钰将手中的灯笼提到高处,让两个人能够看得更清晰。“你在这里做甚?”

就在那么片刻,管尚轩已经在心里过了几圈。他不好意思的小道“白日的时候,我不小心将母亲给我的护身符掉了,晚上才发现,这不正在四下寻找。”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姜云及呢?还有,既是找东西,为何不点灯?”关茗钰又问道。

管尚轩打着哈哈道“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将灯笼摔了,已经化为灰烬,用不得了。”说着说着,他还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至于云及,他睡了,我不想吵醒他。”

“明日再找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让他们帮帮你,人多力量大。”关茗钰说完,提着灯笼走了。徒留管尚轩一个人愣在原地。

奇怪,今日堂长的声音怎么和别的时候不同?



第195章云及挨打

看到关茗钰身影消失,管尚轩赶紧换地方,生怕再被人给逮着了。

臭弟弟到底去了哪里呢?找了半个晚上,管尚轩也没找到人。没法子,他只好回了宿舍。此时的天已经初现黎明的曙光了。

管尚轩心急如焚,一夜未睡。要是他知道云及在洛鸿运那里,安全的很,多半会气疯。

云及是在天亮之前回到的自己宿舍的,他这身要是被人看到了,一定会以为他半夜去偷牛了。

只见管尚轩顶着两个黑眼圈,仿似山上的食铁兽。

那玩意儿两个眼圈上的是一团黑,人不睡觉也会变成它那样。

食铁兽看似长得一副萌物的模样,凶起来一般人接驾不住。可偏偏这东西是个吉祥物,杀也杀不得,村子里的百姓简直扶额无语。

每次见这东西来了,全村的人前所未有的团结。抄起钉耙、锄头,将其赶出村去。

可是千防万防也不能在外出干活的时候防啊!

一回到家,自家的锅或者锄头就已经报废,而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呵,你这个臭弟弟,还指知道回来啊?”管尚轩到云及的身影,一个健步冲上去,手中的木剑直往云及身上招呼。云及被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整懵了,一时之间忘记了反抗,任凭管尚轩打。

“一声不响,彻夜不归,简直是气死了,我要立刻修书给清姨,你等着回家跪香火吧!”管尚轩是越说越气愤,人都说长兄如父,他今天就要好好的管教管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娃子。

夜不归宿是他该干的吗?不声不响是他该干的吗?让他担心,一夜未睡是他该干的吗?

面对管尚轩的连环轰炸,云及赶忙认错。

“哥,我错了,哥,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云及拉着管尚轩,眸子里泛出水光,嘴巴嘟着,整个一萌萌哒。

挖槽,还敢卖萌?

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管尚轩丝毫不吃云及这一套,打云及打的更凶了。

说是凶,可打在云及身上的剑板子又能有多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云及见此法无效,只能换下一个法子。

“哥,我其实是去做……”云及偏过头,神神秘秘的对管尚轩道“进去说……”这模样颇有吸引力。

管尚轩果然吃这套,云及安全回来了,似乎还是睡饱了回来的,他一定要问清楚。

“今日你若不交代清楚,我立刻便修书给清姨,将你这段时间在书院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给她,看她会不会放过你。”管尚轩又威胁道。

“……”

黎清在角落里看着这两个蠢娃子的互动,她憋着笑。要不是为了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她早就跑到郊野扶树大笑了。

能说不用写书信,她已经知道了吗?

她早上起来没啥事儿做,就借着早上出门散步来看看云及起床没,结果看到了云及这家伙没人管制之后放飞自我的画面。

不知是该气愤还是该笑。

黎清一个瞬移到了云及屋子的后方,站在墙角。她还得感谢这建筑的拐角多,不然老是藏在屋顶,容易被高处的人看到。

“快点说。”管尚轩将云及按坐在板凳上,又将木剑拍在桌上,威胁的意味十足。

云及嘿嘿一笑,讨好的说道“哥,别急,待我慢慢道来。”管尚轩才坐下来,认真听着云及诉说。

“其实呢,云及在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说大话。”怎么可能相信云及这小子的信口拈来的话,他像是一味的接受欺骗的人吗?

“有关于拯救书院的大事,你不会说出去吧?”云及道。

“拯救书院?”

瞧这话说的,他还能相信吗?

书院在这里好好地,朝廷派来的人还没离开呢,书院怎么就需要拯救了?臭弟弟说谎话连草稿都不打,尽知道敷衍他。

云及点点头,笑说道“是啊,悄悄的和你说哦,方大人是假的,是敌人派来的细作哦,书院危在旦夕,我们要一起拯救书院。”

管尚轩摸了摸云及的额头,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云及,小心的说道“云及啊,你是不是病了啊?别瞒着哥昂,咱有病就得治。”

云及一把拍掉管尚轩的手,白了他一眼,说道“爱信不信。”

黎清在角落里抿着嘴笑,这两个娃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书院陷入了危机吗?

管尚轩以为云及在开玩笑,但是黎清却不觉得这是玩笑。自家儿子他还不清楚吗?云及肯定是在帮着谁做事情,让她猜猜是谁呢?

上次云及修书说山长收他为徒,山长洛鸿运是洛阳书院最大的头子,书院又是他建立起来的。不出意外,云及是和山长串通一气的。毕竟山长才会真正关系到一个书院的安危。

没想到自家儿子在书院还能遇到书院倒闭的事,难道洛鸿运座下无能人了吗?黎清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忧与气愤的,若不是今日碰巧,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管尚轩见云及有些不情愿了,立刻改口道“我信,我信还不行吗?可是能有什么威胁得到书院?”他很是不解,犹如当初云及一样的疑惑。

现在云及在慢慢的明白,政治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就连他们这些读书的都会被牵扯进去,也怪不得樗夫子当初会愤然辞官了。

“以后你会明白的,哥,我说了,你可不许再打我了哈,而且你必须发誓,此事万万不可说出去。”

“我是那样的人吗?”他还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这件事对他的碰撞挺大的。

两个娃子挺倒霉的,好好读书,读着读着,你和我说我们书院办不下去了???

连毕业证都拿不到的书院,这不就是野鸡书院吗?

云及见管尚轩陷入了思考,他不再多言,起身去后院里打水洗漱。

黎清见云及出来了,赶忙瞬移到了房顶上。她现在也习武,不知怎么的,她都这么大的岁数了,练武的资质竟然不亚于小孩子,武定都被她的武学天赋给震惊了。所以是云及继承了她的武学基因吗?真是神奇。



第196章洛鸿运生气了

云及出门盯了一会儿黎清方才站过的角落,他觉得那处似乎有人,但是这后院是封闭的,除了一个水缸,还有小灶,什么也没有,出口只有一个。

不可能有人的,是他最近魔障多想了。

洛鸿运拄着拐杖,亲自将方怀旭送出了山门。

“锦仁公止步,晚辈岂能让长辈送,就到此吧。”方怀旭满脸虔诚与尊敬,对洛鸿运弓腰抱手一礼。

“无妨,方大人乃贤才之人,老夫欣赏,送一送才能表示老夫的一片心呀。”洛鸿运单手支着拐杖,很是艰难的对方怀旭回了礼。

方怀旭见洛鸿运确实没有几天前那么意气风发,方怀旭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忽然他意识到不对,高兴也不应该当着一个将死之人的面啊,于是又谦虚道“哪里哪里,锦仁公这是折煞我了,您才是大德之人,我在您老面前愧不敢当啊。”

“方大人不必太过自谦,我这双浑浊的老眼尚且能看清,你将来呀,还有一番大作为啊。”洛鸿运的心早已经毫无波澜,能够这样坦然面对要杀自己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人做到?

“那就借锦仁公吉言了。”方怀旭对这话很是受用,便不在装,干干脆脆的说道。

洛鸿运站在半山腰上的观景亭上,目送着方怀旭的船渐行渐远。就在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拒绝了关茗钰的搀扶,安默喜见状赶紧上前,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几天老师的身体似乎不太好,他这几日忙着书院的一些接待事宜,没太关注自家老师。

关茗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愣在原地。

老师今日是怎么了?

“将书院的学生都叫到辩论之地,我有事情要宣布。”洛鸿运对安默喜吩咐了任务,又拒绝了小厮的搀扶,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慢慢走着。

云及和管尚轩在饭堂吃了饭,便接到了这个消息。

书院里所有的书生都往辩论场而去,很快平常见不到人的石板路上涌现出一批书生。

“怎么回事,突然就要召集起来呢?”

“谁知道呢,赶紧去就是了。”

管尚轩和云及也在奔跑,云及虽然知道老师要搞大动静儿了,但是他没想到会这般迅速。

按理说,为了保险起见,应该等方怀旭走远之后,再大刀阔斧的,免得引起反噬。

“都到齐了吗?”安默喜站在台上,看着门口已经没有人入场,大概估测了一下场上的人。除去一些闭关不问世事的苦读书生,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底下叽叽喳喳的一片,安默喜见状,十分不喜,于是带了几分气愤高声道“安静。”

下面的人立刻噤若寒蝉。

安默喜将洛鸿运扶上台来,洛鸿运今日一改常态,脸上一丝丝笑容也不见,给人一种压迫感。

“山长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难道是我们这几天表现不好,给书院丢脸了?”周小花小声嘟囔道。

这话虽然说的小声,但他周围的书生都听了个清楚。

难道周小花说的是真的?

“这次找你们来……”安默喜看向了洛鸿运。

洛鸿运摆摆手,接着说道“我洛阳书院建院几十年,在这几十年里,成为了天齐四大书院之一,这其中废了我洛鸿运多少心血,你们未可知。”

关茗钰心中一片慌乱。

老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已经发现了他……

“洛阳书院直到今日,我依旧是山长,我心之所想,想必你们这些后生都知道。”洛鸿运不急不躁的慢慢说着。长者之风与儒者威严显现的淋漓尽致。

“学着立心之本,盖用心也,心术不正,便学无所成,若是将来有幸成名,也只会成为万人唾骂的对象,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我辈之基业,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此乃君子之守正,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我辈之追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我辈要学。”

关茗钰还记得上一次洛鸿运讲这样的话,是在他分任堂长会长等书院职位的时候。

这是书院的院训,关茗钰在心中祈祷。不要是夫子发现了他不仁义的行径,若是如此,他还有何颜面见这位亦父亦师的老者?

“我洛阳书院开山院训在此,可是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严格遵循这些的?又有多少人是问心无愧?扪心自问,举起你们的手来。”

洛鸿运扫视着下方的书生。

这些人都是他的学生,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变质,是他造成的这样的结果,他该反省。

书院是时候有一位副山长了,他老了,一个人解决不了问题。

他昨日连夜修书一封,让小厮送去乐旭十里塘,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樗里疾是个十分何合适的人,他已经声泪俱下,去求这个曾经的学生了。

底下的学生一片沉默,能够自信的举起手的在这几百个书生当中,只有区区三分之一,剩下的稀稀拉拉有些人书生举起了手。

场面一下子层次不齐。

云及和管尚轩等人犹豫了片刻也举起了手。

“看看,看看你们的良心,难道这样子的你们不觉得羞愧吗?午夜梦回的时候,见到了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不觉的不孝吗?年轻人,何必太势利?”洛鸿运一激动,手上的拐杖被他扔下了台子。

立刻有学生给捡了起来。

那学生愣然的站在原地,递上去也不是,走也不是。

原来山长已经看清楚了。

大部分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洛阳书院,容不下那些心有杂念,妄想获利的学生。”洛鸿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所有人都只见过洛鸿运微笑慈祥的样子,或者时而严肃,那也是在讲学时。

这次洛鸿运是真的生气了。

黎清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大儒,这满身的气质确实和旁人不同。

但是学问广博,但这书院经营确实不过关呀。

可能是书院建院比较晚,其它三大书院的基本上已经建院百年。

洛阳书院靠什么而闻名?是锦州名气与洛鸿运自身而闻名。



第198章毁在橘子上

并不像其他书院那般,软硬件都能够达到一定的水准。

所以一个书院的底蕴还是很重要的。

再加上洛阳书院的整个运行是靠着他的生徒,缺乏其他的大儒名流。

锦州本就地处偏远,自古以来所出的大文豪也就那么些人,追溯到先代,不过司马相如、杨雄之流。

其后陆陆续续有人成就,直到现在,锦州跟随着朝廷步伐,家家户户都重视孩子的教育,企图通过读书考取功名来改变人生命运。

天齐的科举已经全面开放,不再有等级差异,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影响力。

黎清细细想来,洛阳书院应当来一批名士坐镇,洛鸿运的生徒有一定的学识与地位,但是毕竟太过年轻,比及其他书院便失去了竞争力。

樗夫子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洛阳书院应该更加凸显他的特色,形成以洛鸿运为中心的一批文人,这才是书院的核心。

黎清猜想,洛阳书院出了当下这档子事儿,定然是其中出现了变动因素——叛徒。

管事的全是生徒,如果他们没有问题,前来读书的书生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呢?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能颠覆一个书院。最多就是不努力,进来混了日子,成了个不学无术之人。

但是书院竟然能够使得书生不上进,那说明这座书院的本质又出了问题。

这一切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得不说,黎清是真的太聪明,仅仅靠着掌握的一丝丝信息,就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分析了个十之。

云及虽学了她几分,但还未学到家啊。

他缺乏的就是黎清的那份阅历,他永远也得不到的阅历。

俨然,洛鸿运已经有了解决之法,黎清站在一旁看戏就好。

自家蠢儿子也牵连其中,还与洛鸿运同流合污。

天凉了,她也应该再看看自家儿子有没有衣裳穿了。

这么想着,黎清瞬移回了乐旭,准备着坐船过来看望云及。

这世界上也只有她这样做了,就和过家家一样。

“想走的,本山长不阻挠,不想走的,既然留下来,就改过自新,每人抄院规三百遍,然后去安会长那里去自述。”洛鸿运留下一堆面目惨淡的书生,在安默喜的搀扶下,走下台子。

接下来,书院的学风就看云及的了。他要去解决书院的恶人。

“去吧关茗钰叫来吧。”洛鸿运端坐在书房里,整个人宛若雕像一般肃穆。

关茗钰早就等候在外面,他见安默喜出来,上前关切的问道“老师怎么样?”

安默喜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却也可以猜出一二,估计老师会大发雷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安默喜决定同关茗钰一起进去。

“老师。”关茗钰低着头,他心中愈发的慌乱。

洛鸿运毕竟是古稀之年的老人,年轻时候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子弟,关茗钰出生微寒,起势于山野,两人一对上,高下相见。

传说中的上位者的威压,压得关茗钰差点气都喘不过来了。

“你不要叫我作老师,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子。”洛鸿运已经铁了心丢弃这个他曾经千般看好,甚至有意愿将山长的位置传让的人。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慎重,若是再度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再无能为力解决了。

书院是朝廷扶持的,他书院只给陛下输送人才,绝不给野心家任何机会。

有些人看他年年纪大,书院年岁小,就欺负到头上,想得美。

“老师……”关茗钰眸光惊恐。

老师已经发现他做的事情了,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难道自己身边有老师安排的眼线?

“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老师,这些年也辛苦你为书院操劳,不过你做的是我不会原谅你,你走吧,我不追究你。”洛鸿运撇过头去,他不想再看到关茗钰。

关茗钰不死心,他不想离开书院,书院是他最安全的地方,他不能离开这儿。

“不,老师我犯了什么错,你要赶我走?”

洛鸿运道“难道你非要我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才甘心吗?”

他已经最大限度的给关茗钰留下颜面了,毕竟是跟随他十几年的学生,他实在不忍心将他立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地。

可是为啥这玩意儿就是不明白呢?

“老师。”

看来老师是真的知道了。

关茗钰失魂落魄的走出门去,安默喜在一旁全程懵比。关茗钰比他还早些入院,并且深得山长的喜爱,甚至让他做了堂长,统管整个书院的事务。

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才会被赶出书院啊。

安默喜看了一眼洛鸿运,接着追了出去。

“师兄。”

关茗钰止住脚步,回过头来,道“师弟,好好照顾老师,还有书院就拜托你了。”关茗钰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的门。

“诶……”安默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关茗钰已经离开了。

云及在安默喜那里得到关茗钰被山长赶出去的消息。这是属于书院上层的内部消息,书院一般的书生只知道关堂走了,并不知道是为何而走的。

“师兄。”

云及抱着一筐橘子,等在书院门口,那里已经有马车等着了。关茗钰将最后一点行礼搬上马车,准备上马车时被云及叫住。

“姜师弟。”若是品日,关茗钰早就笑语盈盈的来迎接云及了,但今日的他颇有丧家之犬的意味。

“师兄这橘子是今日山下送上来的,送给你吃。”云及将一筐黄澄澄的橘子递给关茗钰,关茗钰下意识的接下了橘子。

“下毒的人是你吧。”云及接着说。

“啪”关茗钰手中的橘子悉数滚落在地。

“你……是你……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云及道“我怎么知道的,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是你自己暴露的罢了。”云及蹲下身子捡起一个橘子,拨开来,橘子裂开的缝儿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橘香。

“是橘子。”关茗钰瞪大了眼睛。

“其实我想了很久,你知道吗师兄,其实在这之前我差点见过你了,还是橘子。”

云及将手中的橘子递了一半给关茗钰,剩下的自己慢腾腾的吃了起来。



第198章郁闷

“在山下下芦苇丛那次,但是你的声音始终不对劲儿,我猜你会口技,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可是你有橘子味,第二天你又送了我橘子,人算不如天算,本来我不怀疑你,一切都是你自己暴露,恰好我看到了而已。”云及不慌不忙的说道。

从山下回来,他一直在筛选芦苇丛里的人是谁,终于他回忆起当日似乎闻到了橘子味。

由此联系到的这个人。

再加上蹲守了方怀旭两天,又得到了更加劲爆的消息,一层层的就这么显眼的摆放在他面前。

一切就是这般巧合。

“我倒是低估了姜师弟,怪不得老师要将收为亲传弟子,你确实有大才。”关茗钰终于换上了他之前在芦苇丛和与方怀旭对话的声音。

“师兄此去又归于何方呢?是去上京吗?”

关茗钰板着脸,道“与师弟又有何干系呢?”

云及噗嗤一笑,“确实与我无关,云及在这里祝愿师兄一路顺风。”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又说不上来。

反正关茗钰有自己的归属,他只是惋惜,毕竟这位师兄平日里对他不赖。

“以后上京见吧。”关茗钰对云及说道。

说实话,云及这样的人他是欣赏的,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一位冠绝古今的大才子,说不定在政治上也会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这样的人,他不想扼杀。

马车一路风尘仆仆,云及转身进了院门。

“老师,关师兄走了。”

洛鸿运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最好的方式,也彻底的结果了这段师徒情义。”

“接下来书院的风气就靠你了,我让安默喜他们暗中相助。”

“是,云及定不负老师所托。”云及对洛鸿运作了个揖。

正在云及正在大刀阔斧的时候,黎清来到了书院。

这一次云及打算带着黎清参观一下洛阳书院。黎清当然不会说她对书院的一草一木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了,这会被她家儿砸鄙视的。

“娘亲,这就是西湖,前不久举办了游园会,我是第一哟。”

云及在黎清身边恢复成了小孩子的性子,要是在同窗面前,那绝对是老大哥的范儿。

不知为何,云及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特质,这是很多人的感觉。

黎清也感觉到了,每遇到一个书生,那书生不管在不在他对面,都会满面笑容和他打招呼。

“看来我们家云及在书院吃的很开嘛。”黎清调侃道。

东门微生老远就看到了云及带着一美丽妇人,在定眼一看,惊呼“云及的母亲来看他了。”黄竹予和陆饮卓正在认真研究诗文,纷纷放下书朝东门微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高一低正慢慢走在西湖岸边。

那矮子可不就是云及嘛。

“什么清姨来了?臭弟弟居然不告诉本大爷。”管尚轩一蹦三尺高,如同猴子一般迅速朝西湖奔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石凳上已经只剩下被风吹动的书页了。

“我也要去看看。”周小花对云及的母亲挺好奇的,听东门兄说云及的母亲是个顶好的美人,他有些忍不住了。

“走走走,都去,咱去姨那里告他一状。”黄竹予关上书,将其放进自己的挎包里,顺便将管尚轩留下的也装了进去。

众人见状,也将书收起来,一齐去找云及。

“清姨,你可要好好的鞭策一下云及这个臭弟弟,他居然不告诉我你来了,要不是我眼睛尖,你走了我都不知道。”管尚轩拉着黎清的袖子撒娇似的说着。

云及“……”

这是我娘吧,你这样是闹哪般?想抢走本大爷娘亲的注意力,休想!

云及也拉上了黎清一只手,指着湖上的船只道“娘亲,我们可以去上面看看。”

黎清看着拉着自己的两个小家伙,无奈的笑笑。他先对管尚轩道“云及这段时间调皮的很,是该罚,那你说罚他上面好呢?”

管尚轩一听有戏,立刻道“当然是罚他以后……”呃,什么好呢?管尚轩一时半会没有想到更好的而卡壳儿了。

“不如就罚他以后多听你的如何?”

“诶,这惩罚好,清姨我和你说哦,云及弟弟最近老不听话了,他居然趁我不在……”管尚轩拉着黎清走在前头,说着一些有关于云及做的无关痛痒的话。对云及这段时间夜不归宿,偷鸡摸狗的事情只字未提。

都是调皮的娃子,黎清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吞下想打人的心咯,谁让她“不知道”云及干了些什么呢?

云及也不甘示弱,讲了些管尚轩干的愚蠢的事,比如说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缸给撞坏了什么的。

亦如当初的黎清将水桶给掉井口里一样傻乎乎。当然,云及是不可能说自家娘亲傻乎乎的,他可不敢。

“姜兄,管兄,你们等等我们呀。”

正当三人就要踏上湖边的乌篷船时,后头传来一阵呼声。

三人回头一看,黎清虽然见着这些人眼熟,但她也必须发挥出奥斯卡最佳影后的演技来装作第一次见面。

“娘亲,这位腰戴玉佩的玉树临风的男子是黄竹予师兄,这是位文质彬彬的是陆饮卓师兄,这是性格十分豪爽,善于与人打交道是东门师兄,还有这是活泼的周师兄。”云及一一为黎清介绍道。

“你们好,云及承蒙你们照顾了。”

黎清笑如春风,让几人纷纷感念到了家中母亲。

陆饮卓不敢多盯着黎清,他想到了家中不过三十五六的母亲已经两鬓斑白。母亲为了他整日操劳,累出了一身病。与面前这位举止优雅,性格温婉的妇人比起来说,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些朋友们的母亲应该各个都比他的母亲光鲜亮丽吧。

如此想来,陆饮卓就显得更自卑了。

黎清将他的表现收在眼底,打算回去和云及好好说道说道。

自卑的孩子往往是家里不太好,如果是云及真心认可的朋友,能帮一把可以尽量帮一把。

于是原本三人的队伍,扩展到了七人。

好在湖上的船够大,能够让他们一起在水上游玩儿一圈儿了。

最怨念的莫过于云及,他是想独自一人和自家娘亲相处的,没想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

来了一个管尚轩,他还能默默的接受,毕竟是自己的干哥哥,但是其他人,他能把他们踹进湖里洗澡吗?



第199章山间一道观

一整天,黎清走遍了洛阳书院的大大小小景观。

如此光明正大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以前她都是偷偷摸摸的进来。

书院面积大而人少,所以大部分地方都十分安静。

不过,黎清对书院的印象没什么改观,倒是对云及这群朋友了解了个透彻。

自家儿子的眼光,黎清还是信得过的,都是些品性不错的人。

她第一次吃到了书院饭堂的饭,味道一般,也没什么油水,怪不得的云及经常自己开小灶了。

第二天一早。

“小白,这些蜜饯水果你拿去分给同窗们吧。”黎清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蜜饯干果。

“我记得县城里的不是这种啊?”云及打开一看,这些些蜜饯的色泽非常好,果类还是他没见过的。

黎清反应过来,说道“这是你魏舅舅从扬州带过来的。”

“魏舅舅?”云及一脸懵比,他不过是在书院半年,娘亲怎么连舅舅都整出来了?还是姓魏的,难道是和娘亲合作的魏西晨?

“之前在观音庙遇到的那个魏西晨,他主动认了我做干姐姐,所以你就叫他舅舅咯。”黎清解释道。

“哦。”云及将蜜饯分成几份,包进纸里。

黎清也给管尚轩带了东西来,这次她来书院之前去了管府,本来钟娘子是要跟着来的,临时有件事打乱了她的计划,所以拜托她给尚轩带点东西。

虽说再过两个月书院就要放年假了,但是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嘛,她送过来总比没有的好。

这次来还是有目的。

书院这边她应该给云及一些启发。

锦州确实离上京太过偏远,方方面面都落后与扬州、杭州这些地方,更别提国都上京了。

文人能辈也是少的可怜。

哎,黎清又忧心儿子的教育了,早知道自己举家迁移到苏州去。那里是南方的文化中心之地,才子云集。哪里像锦州这个几面环山,地势险要的穷乡僻壤呢。

好在河运是通的。

就好像从唐朝一下子换了一个时空一样,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该惆怅呢,还是该惆怅呢,这是一个问题。

“走吧,我们去村子里看看。”黎清整理了一下仪容,卸掉了略微华美的装饰,改为普通妇人装束。

“好嘞。”

云及见自家娘亲洗净了华泽。想来是为了给他长脸,所以才修饰了妆容。出了书院,外面的地盘儿未必安全,谨慎装扮,小心为上。

“清姨,外面去村子里作甚?”

管尚轩方才接了云及手上的蜜饯,交给陆饮卓,请他帮忙送去其他几位同窗所住之处,进来时便听到黎清的说的话,于是问道。

“去村子里看看。”黎清轻轻一笑。“看你们不曾看过的东西。”黎清又加上一句话。

这样一来,云及和尚轩二人皆来了兴趣。

半山腰到上下的村子,走上山平坦大路下山只需要半个时辰。黎清不打算带他们走大路,而是走后山玄梯。

那里才能够领略这洛阳书院之下的山川美盛。

至于别的用意,黎清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为什么不走正门之下的大路,而是要走侧门的小路呢?”

管尚轩扯断身旁的树枝,看着面前这渊堑。

“你们来书院几个月,难道不知道这洛阳书院后头有座道观?”黎清狐疑的看了一眼管尚轩。

这些娃子,整天窝在这书院,小小的娃子就成了宅男了,这可如何是好?

男儿当眼观八方,心有沟壑,怎么能只看一条线呢?

“不曾知道。”管尚轩来了一个多月便去锦州城备考参加省试了。很多东西都不太清楚,等他回来后,如同和书院里的人脱节似得。

“我听师兄们提起过,只是那地方古怪的很,都不建议我去,嘿嘿。”云及抬脚走下第一个阶梯。

“那今日我们便去。”

现在正是华阳初上,黎清是想乘此机会让云及去躺那家道观,带孩子们看看里面的景致,道家之言,可学。

这也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有青城山,是道教名地,不过那是在锦州城不远处。这家道观在书院后头,却在书院中不甚闻名。这已经足够引起黎清的兴趣来了。

神秘与古怪才能引起人的注意力不是么?

“娘亲,确定我们今日是要去那处?”云及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轮红日正在升起,山林间初出鸟鸣。

这山上还有食铁兽呢,万一遇上了,被伤着了怎么办?

“别怕。”黎清摸了摸云及的脑袋,又拍了拍管尚轩的背。

黎清看见面前这座看起来不是很破败的道观,还能够从紧闭的大门缝里问到一丝丝香火的气息。

此地分明没有什么人来,却能够有香火。这说明了什么,道观里的道士是个勤奋的人。

所以黎清暗探过一回,然后差点被捉住,她相信这世界上有修炼之人,这个无名道观的道长便是。

黎清轻轻的叩响道观大门,这道观之上有一牌匾,牌匾之上写着无名观三个字,大门是木板拼接的。

“无量天尊,本观不接待外客,请回吧。”等了半天,一个须发尽白的老道士出来。只见他单手托着浮尘,另一只手给黎清三人作了个礼。

说完,老道士就要关闭门户。云及不想让自家娘亲失去了兴致,连忙上前喊道“请道长等一等。”

“童子可还有事?”老道士停下问道。

“云及知有些冒昧,请道长容许我说几句,早就听闻无名观,就在书院之后的山上,我家娘亲平日不喜儒者之风,对道家颇有追求,今日特来贵观拜访,还请道长行个方便。”云及也不知道他这番没什么说服力的说辞有没有用。

那道长果然抬头看向黎清,这一看竟像是看出什么来似得。

“进来吧。”

没想打就看了一眼便改变了想法,是在是出乎意料。

三人进入无名观中,里面的景象十分精致。所用装饰皆为自然之造,再加以人工进行休整,整个看起来赏心悦目。



第200章艺(ji)

道观不是很大,一共两进,供奉着道家祖师爷,还雕刻着仙鹤,其后山有一汪泉水流下,泉上有一草盖小亭子,亭子里有一个蒲团。

典型的修炼场所了。

“敢问道长为何一人独居在此呢?”黎清对道长垂头一拜。

无名道长受了黎清的礼,拉不下脸冷冰冰的不回话,道“随性而已,居士请自便。”

“敢问道长是何派?”黎清终于对无名道长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无名一直修炼的是自己从《道德经》中所悟出的道法,一直没有名字,更加没有门派,而且他并没有打算自立门户。

“无名之辈,不算门派,请施主自便,贫道就不陪了。”

黎清也不管他,厚着脸皮自顾自的继续漫游。等到黎清走完一圈之后,便收到了逐客令。

“居士既然已经参观完了,便离开此处吧。”无名道长挥一挥拂尘,示意黎清几人出去。

虽然这妇人身具灵气,却不是修炼资质。普通人能够身备灵气而活,那一定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十世的大善人都可能不会拥有这样资质。

所以他才放其进来,为的就是让道观中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灵气和这妇人身上的相接洽,自己也沾染一些。

毕竟这年头,灵气难聚。

修炼已经十分不易了。

“多谢道长慷慨,叨扰了。”黎清对无名道长一礼,云及与管尚轩并排站在她身后也一起。

“无量天尊,施主快些离开吧。”说完无名道长对黎清也是一礼,旋即转身关门,一点迟缓都没有。

黎清若有所思的望着紧闭的大门。正所谓,冬天已经到头来,春天还会远吗?既然已经进来了,那么以后常来便容易的很了。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里的景致十分诱人,诱得她想啃一口。

这里的树木花草色彩格外的鲜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可是这里居然能够见到夏末的花。

等今晚来此一探,她想偷走这里的一点点花草。

就一点点。

黎清将自己带的干果蜜饯留下给了道长,道长毫不客气的收了,然后带着两个娃子出去。

“这道观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嘛。”管尚轩嘟囔道。

云及笑嘻嘻的,他倒是觉得这处与别处不同,何况轩哥儿见过其他处的道观吗?

小样儿!

书院的师兄们都说这观主不近人情,敲门不应,应了还不让进,板着脸,冷的跟块儿冰似得。所以人人都在猜测这道观里面有古怪,可能里面住的妖怪。

今日一见,盖不是真。

黎清微微一笑,说道“去村里,我买的那屋子钥匙一直没有交给你们,今日带你们去看看。”

“好耶。”

经过书院的锻炼,云及没有之前那么蹦蹦跳跳了,走路也规规矩矩的。

半个多时辰之后,黎清打开了“学区房”的大门。

黎清雇了人时常打扫,所以屋子里没什么灰尘。本来这里也只有一些锅碗瓢盆,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还有一只柜子,放在石板之上,里面是自己带过来的棉絮被子。

“以后我可时常过来看你们,这里灶房我也做了休整,想做什么吃的都可以。”

云及仔仔细细的将屋里屋外都看了一遍,甚是满意,以后可以邀请同窗在此处聚会,这里做东西吃可比书院的小炉子强多了。

“我看到九月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白花花的,难道娘亲已经……”还是云及率先反应过来,娘亲好像已经将产业发展到了这处。

“顺带而已,无甚奇怪。”黎清说的轻描淡写,三人围坐在堂屋的木桌旁休息。

“清姨打算何时离开呢?”管尚轩问。

黎清道“后日便离开,明日我想拜会一下山长,不知道他可能见我?”

“放心吧,娘亲能见到山长。”云及道。

“但愿吧。”

云及是山长的亲传弟子,她可就是关系户,不愁见不到。

“哈哈哈,瞧你,又抢我头花戴。”正当三人正谈论的高兴,几个娇俏的女子从屋子前面经过。

“才没有呢,明明是倩姐姐给我的,还说我抢,我可不依。”说话的女子叫桃绿,比那个叫倩儿的稍微矮小一些,正红着脸反驳。

倩儿道“就是就是,我什么时候给你了?”

“哎呀,你们别吵了,快看这家居然开门了耶。”

几个女子纷纷往黎清买的屋子里瞧,与黎清几人的眸光撞了个正着。

顿时尴尬横生。

几个女子连忙偏过头去,不敢再往里面看,方才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

“我认得她们,之前游园会出现的那些女子就有他们。”管尚轩道,云及也点点头。

“听说这些人都是书院里的贵家子养的艺妓,娘亲为何他们要养呢?”

云及生于寒门,长于寒门,不知道贵族子弟喜爱做的事。也不知道天齐但凡有点儿钱的人都以养妓为乐,甚至这个可以决定在圈子里的地位。

黎清道“这些女子都是卖艺之人,专门伺候人笔墨乐曲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黎清说的话不算小声,外面的几人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们对黎清的话不反驳,毕竟黎清说的是实话。

只是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罢了。

毕竟锦州还没有上京那么繁华。

很多百姓活的很封闭,她们被养在这主家专门建造的屋子里,每日有妈妈照看,只养好自己,为取悦主家而已。

云及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他对这样的事嗤之以鼻,他自己就会弹琴,何须他人代劳?和歌作画他也会,不需要有人从旁协助。

这样的思维要是被黎清知道了,黎清一定会为了自家儿子是个直男而翻白眼的。

上层有上层的玩乐方式,等云及再大些就知道了。

“倩儿姐姐,从前有良家女见了我们都是面色嘲讽,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女人这么冷静的说我们呢。”桃绿拨弄了几下头发丝儿,颇为开心的说道。

倩儿点了点桃绿的额头,笑说道“你啊,看谁都说好。”



第201章静安居士

“可惜最近小相公最近不来了,从前他都是找倩儿姐姐唱小曲儿的。”

几个女人逐渐走远。

这件事在云及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终于明白娘亲为何要让他来看一些不同的东西了。

原来根源还有一部分在这个地方。

云及“娘亲我们回去吧。”他想快些回去好进行下一步。

黎清摸了摸云及的头说道“你们先回去,娘亲想去村子里换取一些东西,随后再去书院找你。”

“好吧。”

此时正值深秋,村子里的橘子树也差不多都已经落子。娘亲还能换得什么好物呢?

虽然好奇,但云及也不敢多问。

“回程小心些。”黎清告诫道。

目送着两个娃子离开,黎清提了篮子,锁了屋门,向村子里走去,在拐角处逐渐消失。

云及自己解决不了此事。

作为母亲,暗中相助又如何?

云及匆匆走在路上,管尚轩比他的腿长,好不容易才跑到云及前面,他喘着粗气问道“为何如此匆忙?”

“有事故而匆忙。”云及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云及单手叉腰,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重要吗?可急否?”管尚轩又问了。

云及驻足,自顾自说了句“好像不急哦。”

“……不急你还跑的跟出了大事似得!”喵了个咪,这是在玩儿命吗?他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儿呢。

于是两人这才慢慢走着,一身的汗水逐渐挥干。

黎清站在一处小院儿前,她见四周无人,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谁进来了?”院子里有一仆妇在浆洗,听到了推门声,头也不探。黎清从声音中听不出她的喜怒。

“十里塘黎清前来拜访静安居士,不知居士可在?”黎清轻轻问道。

这静安居士乃锦州华阳县的一位文士,善读史,写过一两本时下热书,黎清知道此人,也看过他的书。

静安居士本名严真,是严氏族子。严真醉心于学问而不问官场胡名。黎清觉得此人十分何事于现在书院的近况。若是能将其哄骗去了,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他在屋中问道,娘子可等些时间,待家中主人问道结束后,可与他说话。”

黎清放下篮子,点头称好。

那浆洗的婆子看了看黎清敞开的篮子,随后悄悄的收起了自己的脸,继续洗着衣裳。

每家自有每家的规矩,黎清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等到严真从蒲团上起身。

“客来所何?”

严真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黎清见他问及,答道“居士每日耕作而食,掘井而饮,修道问常,焚香依风好不自在,妇人黎清,久仰居士大名,今日不邀而访,实在冒昧。”说着,黎清给严真作了个揖。

“你这妇人,说话的口气倒与常人不同,小老儿我这辈子就见过你这么一个。”严真认真审视了黎清之后说道。

他在黎清身上看到了和他一样的静安之气,是修道之人特有,但是这妇人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又不完全是。一时之间,他还真难判断面前这妇人的内心。

严真因为隐居修行而自称居士,黎清修的是心性,与严真又有所不同,目前她还没有做居士的想法。

“你不是华阳人,所来为何?”

黎清微微一笑“我在洛阳书院后头遇到了一隐士高人,有心想引居士与之相识。”

她是胡诌,不过有些人需要胡诌才能够套路进来嘛。

其实她这样做有些过分了,但是为了云及,就算是坏事她也做。

她愿意为云及承担下所有的尴尬与罪责,给云及创造一切的条件。

“洛阳书院?”严真迟疑了一下,道“洛阳书院建院之时我曾去过,可并不知道上面还有隐士高人。”

“那隐士修筑了一道观,十分隐蔽,也不接香客,连书院的人都不见,不过我今日有幸见过,道之高士,可以相识。”

黎清平日就是这幅样子,说话丝毫不见女人的媚气,这是上辈子养成的。

女人和男人地位平等之后,造就的就是女人的觉醒,说话只见得理性,而天生女人的气质逐渐减弱。

“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严真一语道破黎清的想法。

“居士不愧为世传的明白人,妇人佩服。”

黎清从篮子里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拿出,这是方才她瞬移到道观外面偷挖来的一株兰花。匆匆忙忙用罐子埋好,

她打听过了,严真喜欢兰花,嗜花如命。

今日出道观的时候,她发现这株白兰长得十分好看,在深秋的半山腰也依旧绽放。心下有疑惑的同时,便记住了这兰花的位置。

恰好她下山之后临时想起了要拐走严真的事儿。于是将它挖了下来。

“这花乃高人家中所有,这白兰花期在四九月,如今十月,长势依旧,高人是有妙法。”黎清将白兰摆放在桌上。

方才篮子上的布险些将花瓣给压折了,还好没出问题。

“这花真是高人的?”

黎清拿出了兰花之后,严真的眸子一直盯着兰花,不曾分开。

他后院的花架上有几盆兰花,其中不乏有花期秋日的,但是因为锦州天气的缘故,长得都不是很好,看着逐渐失去生机的花儿,他分外焦急。

这会子得知了一隐士高人,这高人竟然深秋还能在山上培植出白兰,实在是大惊喜啊。

不过他不能在黎清面前表现出他这面,静安居士是个严肃的居士,名头不能丢了。

这一高兴差点暴露了自己。严真咳嗽了两下以示自己端正。

黎清接着道“只不过高人不接待外宿,这无名道观不就在洛阳书院后头的山里嘛,洛阳书院客房常年有位置,我的消息可透露给了居士,只待居士亲自前往查看。”

严真这才反应过来,黎清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去书院,至于那个养兰花的高人,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噱头。

好哇,被欺骗了。

“高人我自会去拜访,只是书院就免了吧。”严真拒绝道。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妇人是怎么知道他的,他一个天命老头子也没有什么可用之处,说不出利用不利用的。



第202章旧瓶装新酒

所以他才相信了黎清的话。

同时他又察觉到了黎清的目的不纯。

黎清嘴角上扬,一个微笑展露在脸上,一双眼角拉长,“我的确别有用心,只不过是想让居士去书院小住几天,留下一点真迹罢了,这点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

严真仰天一笑,道“原是如此,洛阳书院建院二十几年,我还真当去看看,过几日吧。”

他还得想想给高人带点什么礼物呢。

“不过我还有一疑问。”

“居士请讲。”黎清道。

“你与书院有和干系?书院乃为男人所聚集,女子不应该如此经营。”

“呵呵,我是为我儿而来,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此乃孔夫子所言,我儿在洛阳书院,书院文气虽重,但我仍觉不够,还请居士帮我这个小忙。”黎清为云及对严真作了书生之礼。

“你家孩子?”严真又来了兴趣。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千里奔走,只求能够对他有影响力的人,起到一丝丝的作用。

真是良苦用心了。

“我答应你,你儿叫什么名字,长相如何?”

黎清面上一喜,道“吾儿大名姜云及,是去年陛下钦赐的童子出身,先读于洛阳书院,先启智者往往身陷早夭,我怕我姜氏三代单传就此陨落,还望居士多加提点。”

“好说好说。”严真摆摆手。

除了严家小茅庐,黎清直奔山上道观。

她要在静安居士上山之前搞定无名道长。

这个人此前从未听过,更未见过。更何况真正的隐士修道之人,不是她这种市井小民能够揣度的。

黎清不能用之前对严真的法子来应对他。

这一次她打算不走平常路,直接进了道观。这道长是修道之人,若是能够用一些手段吓唬吓唬,嘿嘿嘿。

然后黎清栽了。

没想到道士真是个修道的。

她瞬移进了无名道观,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儿石头,然后立刻被道长发现了。

此时黎清坐在蒲团上,无名道长就在她对面。

“怎么又是你?上午来过,下午又来?”他正在午休,正准备从冥想中醒来,只见自己布置的阵法被破坏了一角。

……

一探,竟然是个人。

他这座道观的外墙是请人用石头堆垒,然后用浆水糊起来的,高一丈,一般人根本进不来,何况是个无知妇人。

破坏了他的阵法,就算是身怀灵气,也不可原谅。

无名道长长居于此,此地除了闲游的书生,或者是上下的村民,便无其他人。

一直被拒绝入观,所以时间久了也就没有来扰他清净。然后安安静静生活的他今天被同一个妇人给扰乱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道长……黎清今日冒昧了,还望道长不要怪罪。”黎清心虚的赔礼道歉。

她今天确实是故意的,经过上午的相处,她感知到了这无名道长生性淡薄,不是喜欢静,似乎是迫不得已的静。

“为何你三番两次闯我道观?”

无名道长似乎生气,黎清只能通过一点点情绪辨认。

无名心里却觉得很奇怪,难道是这个身具灵力的女人看出了道观与别处的不同?

那这个女人就不是普通人了,或许是学过修炼秘法的,待他试探一试。

“我只是觉得这道观有莫名的吸引力,故而多次前来,道长,实在抱歉。”

“哦?你觉得我这道观何处吸引你?”无名道长不愿与一女人计较,他只关心黎清有没有修炼秘法。

“我看这院子精致的很,倒与别家不同,所以好奇。”黎清还望着四周风景,她越看越觉得这里的景色比外面青翠。

甚至能够在深秋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这就很奇怪了。

道观又不是大棚,难道真如诗中所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不过为何书院能见到秋日褐景?

“道长果真是善养花木之人,这渺渺秋风也吹不走观中盛景。”黎清再次说道。

“呵呵,不过是寻常手段,这山草花木也是有灵性的,只要经营的好,它们自然也能够回报,和动物是一个效果。”无名道长破天荒的对黎清说了一番话。

原来还是个普通人,可惜了。要是懂得修炼该多好啊。

天齐从卫手中夺回正统,才使得他们修道之人重新复苏。可毕竟是战乱毁灵气,天齐的国运聚集起了一点,可这完全不够用,导致他们修道艰难。

自古以来,修道之人不在少数。

有人心思不正,妄图以此扰乱朝政,劝天子求得长生,有人只想隐姓埋名做个逍遥仙。

他又不同了,他只想找到晋升法门,打破修炼的困顿,求得真仙。

“道长耐心为我讲解,我深深感激,道长乃方外人士,跳出红尘,隐在这山林之间,不想有一知己作伴,获得伯牙子期之乐吗?”

“这……并不想,这世间我一人足以,不想再有任何的纷扰,若是居士还想来,我便不作欢迎了。”无名道长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大好的时机驱逐黎清这个外来者?

“还请道长莫要急着赶人,我也时常读《道经》,领略这天地万物的生息休养与轮回,万物有灵,大道无形,人世间的事只需顺其自然,我们生活的世间在本质上是自然轮转,可是从眼前来看,却掩藏着规则之力,四时之景恰好如此……”

“这些我都知道,你的理解不过是我几十年前的看法,并且践行着。”无名道长对黎清的观点颇为不屑。

“道长此言差矣,既然道长几十年前就已经理解,那为何几十年后的现在却没有遵守这样的自然法则了呢?”

“何出此言?”

“你看这院中之景不就已经违背了《道经》所言了吗?”黎清指着满院子的青翠道。

无名道长一时语塞,他又不能说是因为灵气才出现了这样的效果。

黎清是个普通人,她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一层。

“陈年所感,虽已经陈旧,可是用旧瓶装新酒,却也能够找到出路,我便是奉这样的道理。”

黎清道“道长言之有理,黎清初学道,不深刻,还请道长海涵。”



第203章修炼之人

“修道之人的事,你一个妇人懂什么?”无名道长浮尘一扫,便已起身。

“或许我并不知道长所修之道,但我却知大大隐于市,小小隐于野,道长封存于山林之间,纵想的是自然之妙,此乃隐之小者,这潜山有一座书院,何不广于交流?”黎清试图力挽狂澜,不知能否成功。

“无名之辈只配活于山间,饶是你今日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法撼动我半分。”无名道长依旧不动摇。

黎清起身道“道长所修可是长生之法?”

被人一语道破,无名并不气愤,反而说道“在这荒野之中,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你不怕我杀了你?”

“呵呵,你杀不了我。”黎清勾唇一笑。

“何出此言?”无名道长对黎清话又产生了些许兴趣。

“因为,我比你更强。”

无名道长“……”

黎清拂袖坐回蒲团上,提起一旁的茶壶,顺手摘了一朵花扔进杯里,倒上新鲜的茶水,那花瓣像进了水中的漩涡,不住的转着。

“你……怎可随意拈花?”无名道长心痛了一下,指着黎清道。

“就如道长所说,这万物皆有灵,我若食一朵便是夺去了它的灵,是否能够推断的出灵划归己用了呢?”

黎清从一个小白,误打误撞,被道长几言几语引上了道法之途。

“这我可不清楚。”无名道长唯恐透露更多,立刻收了阵脚。

他们修炼之人,确实是寻求长生,可这目标渺茫,当世并未见过。只遥知唐时有人登仙,及至今朝,也再未有人听过或者见过升仙之人。

“道长,其实我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不知我这山野修道之人,与你从未有相识,如何能帮得到你呢?”

方才面前之人,竟说她比我强,几番对阵下来,他也看出此女子不似常人。

初见时此女子明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如今自己竟然琢磨不透她的用意。

到底是自己误会了,还是这女子别有用心。

无名道长一时之间竟难以抉择。

“黎清一介凡人,扰了道长清修已经是十分都对不住了,如今对道长有事相求,无名道观的前山是洛阳书院,只希望道长不要将洛阳书院者众拒之门外,如果不能全全接纳,但愿道长能挑几个看得上眼的与他说上几句话。”

黎清语气诚恳,面目期待。

“这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无名道长鼻子一哼,傲娇的说道。

“就凭我觉得道长的院子与别家的不同。”黎清大胆猜测之后说道。

她发现只要她对这园中的花花草草,多看了几眼,甚至动了手,这道长便眼睛瞪大,面目有一些气滚滚的。

看来这院子的花花草草对这位道长来说意义非凡呢,再加上道长的万物有灵论,似乎这些就是他修炼的来源。

黎清不知道她这个大胆的猜想是否一语中的,但愿一试。

这应该就是,小说中的集聚天地自然灵气,修炼而得想要道成仙的人。当然,若真是小说中的那种,她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这道长不会法术,那么这世间也就没有神仙了,和历史上的应该无甚差别。

只是不知,这位道长是否炼丹?

若真是炼丹,她还可见识一下。

人嘛,脸皮厚一点,才能干大事儿。

黎清今日已经厚了几次脸皮了。

这道长没将她轰了出去,已经是万幸。这说明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黎清不知道,因为她身具灵气,才让无名道长另眼相看了。

“我这院子里的东西不过普通货色,当不起与众不同。”

“这里面的植物随便拿出去就是价值连城,我可有说错?”

黎清不死心。今日若不将这道长骗出来,那么来日严真来时,必定露馅。届时,严真要是写出什么不好的文章来批评洛阳书院,那可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没有拿出令我满意的东西,我又怎么会答应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么请问道长所在乎的是何物呢?”

无名道长说道“我见你灵运皆备,可留下一碗血,供我炼丹之用。”

黎清立刻警铃大作。

竟然敢用人血炼丹,简直荒唐,看来她是遇到古代旧习者了。黎清在那一刻差点动了杀心。

能够提出这种要求,必定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坚决不能让他得逞。

“你不必惊慌,若是不肯一碗,几滴也行,我只想知道你的血液脱离身体之后还是否有灵运存在,我虽修炼,却不是丹修。”

“可以。”黎清应了。

就算是丹修,也不一定打的过她。

修仙之术,本就是虚无缥缈。面前的这位无名道长也不过是个凡人。

黎清伸手刺向院子里的月季刺上,将手指扎破了,然后挤出几滴血滴在空茶杯里。

喵了个咪,痛死了。

这鲜血在她眼中普通的很,但在道长眼中却不一样了。

想是道长有什么手段。

“唉,可惜了。”无名道长显然有些失望,叹气道“你果然是天神的眷顾者。”

“……也可以这么说吧!”黎清理所当然的说道。

如果不得老天爷眷顾,她又怎么能比别人多一次命呢?虽然不在原来的地方,但毕竟活下去了,不是吗?

“那么道长可还要我的血?”

“不必了,鲜血只要流淌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才是鲜活的,一旦破体而出,便失去了它原本的特质,死的不能再死了。”

“要么道长可答应了我的请求?”黎清继续追问。

“我应了你便是,不过,你每个月需到我这里来,陪我喝喝茶。”

此妇身上所携带的灵气可以与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接应,让院子中的灵气更盛。

只可惜不能长留。

他虽修道,也算出家人,留着个女人算什么话哟。

何况这女子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有。

“每月我恐怕做不到,我并非本地人,到这里来的路程有七八日,是我儿子洛阳书院读书,我过来看看她罢了。”黎清拒绝道。



第204章问功课

“叫什么名?”无名道长问。

“姜云及。”黎清答。

“姜云及,将及云,云乃天之下,就将触摸到云,你儿将来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无名道长感叹道。

黎清“……”

位及宰辅?有没有搞错?万一没有做到怎么办?黎清在心里吐槽。

“道长此话当真?”

黎清确实不敢相信,仅凭一个名字就能断定人的未来吗?

“呵呵呵,今日早上我见过,那孩子五官生的极好,浑身有大气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而你……”

无名道长看着黎清,掐指一算。

怎么回事?怎么看不出此妇的未来,而面相显示,此妇有红颜早夭之相,可是她竟然还活的好好的。

兜兜转转了一圈,他也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过,如今看来,这女子真是得了天神的赐福。他只能旁观此人将来富贵异常。

怪不得此妇如此厚脸皮,一般富贵命者,性格奇异实属正常。

无名因此而释怀了。

“你不相信也罢。”无名道长冷哼一声,推开道观大门,对黎清道“居士请出去吧,记住我们的约定,既然你做不到每月来一次,那么就一年一次,时间就定在重阳节的第二天,阳气反阴之时。”

“黎清定来赴约。”她不认为道长会对她图谋不轨,几次交流下来,这位道长确实是面上冷了些,内里还是很火热的嘛。

今年的重阳节已经过了,明年的重阳节还早着呢。

重阳节也是云及的生辰。

这里有规矩,甲子之前,除了满月百日可大办,其余皆不可大佬办。

于是云及的生日每年基本是忽略过的,或者黎清煮一碗长寿面给他吃。

再者就是弄一大桌子菜,然后全家悄悄咪咪的庆祝。

好在道长选择的是重阳节之后的第二日,她也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在重阳节这天消失了。

“山光晴时风欲来,水波不兴静潺潺,杨柳枝头枯竭间,又见明媚好夕阳……”

黎清一路哼着自己瞎编的词曲到了书院的后门,忽然才发现自己和云及说的采买东西给忘记了。若是空手而去,云及又得问这问那了。

于是乎黎清又跑到村子里买了一筐橘子“辛苦”的背上山来。

“娘亲,我已经跟何老师说过明日娘亲要拜访他,只需娘亲做好准备便是。”云及接过黎清手上的框子,将其弄进后院屋檐下挂着。

“如此甚好,你们老师可有什么喜好?”

云及想了想,说道“老师爱茶,娘亲可带?”

黎清点点头“你魏舅舅送了我一斤今年的新茶,说是西湖龙井,明日我给你们老师送过去。”当即,黎清砍了书院的一棵竹子,在云及的目瞪口呆下编织了提篮,拼了一个果篮。

“原来水果还能这样摆放送人。”管尚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奇的方式。

“自然可以,毕竟谁都想看美丽的东西,送礼自然也不能丑丑的,以后你们想送人礼,也可以这样,显得体面。”黎清将果篮放在桌子上,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

因为南北交通不便,南方的天气适合水果生长,然而在北方却很难吃得到,所以在北方才会存在珍稀水果。

而黎清所处的锦州虽在南方,却依旧交通不便,所以也稀奇。

这个世界可没有反季节的说法。

黎清这样的果篮儿自然上档次了些。

里面有多种水果,还有果脯,这礼送上去简直可以满面荣光啊!

“娘亲怎么会编织竹篮?”云及关注的点不在于水果的摆放,而在于竹篮的编织,记得以前娘亲是不会的呀!

“闲来无事,和西郊那边的人学的,不仅会竹篮,我还会编背篓,以及其他玩意儿,这东西看着复杂,实际很简单。”

黎清是看着看着就会了那种,然后自己砍了竹子,想编织,不过是败在了削竹子上罢了。

她才不会告诉自家蠢儿砸,她差点把手剁了。

“我怎么感觉这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云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

“嗯,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看我不就做出来了吗?”黎清对云及说。“你们最近功课做的如何?昨日匆忙,我还未来得及问,今日有时间了。”

三人坐在书桌前,云及与尚轩按照长幼顺序向黎清汇报。

“清姨,我和云及看的书大体是一样的,最近在研习《春秋》,略读本朝《华章集》,此外还读一些当世名家之作,如周公的《太极图说》等。”

“读《春秋》可有收获?”

管尚轩迟疑片刻,答道“《左转》言春秋是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我很赞同这句话,我从书中看到了那个时代的复刻,读史能看到我们的过去,也能够预知我们的未来。”

“说的很好,唐太宗说以史为镜可明得失,你能明白这一点,实属不错,可是你的答案过于大而宽,或许能精炼一些,放在小事上,从细微之处剖析,你会获得更多。”

黎清从不一味的夸赞。她要做的是让孩子学有所获,但又不能因只言片语的夸赞,便由此赞赞自喜,故步自封,无法前行。

“是,清姨。”他最喜欢清姨问功课了,只有在清姨面前他才能真正的放松,不怕犯错。

“《太极图说》呢?”黎清又问道。

“周公对阴阳五行的解构理论非常到位,万物生化皆为阴阳,我实在是佩服周公,期盼有朝一日与之相见。”

管尚轩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像是某个明星的狂粉似的疯狂。

要是真的有一天管尚轩见到了周敦颐,会不会高兴的拥抱上去?然后在人家脸上亲两口?

咦惹!

黎清不敢再往下想象。

“这是一种哲理之学,周公所说的乃为万物之本源于何处,这个在几千年前老子就解释过了,周公如今又翻新了一遍,值得佩服。”黎清笑呵呵道。

管尚轩虽然年龄比云及大些,但终究是小孩子,心里有什么,直教人一眼看穿。



第205章管尚轩见到偶像

看得出来管尚轩对这位周敦颐可崇拜的紧。当然黎清自己也想见见,她是想知道这个周敦颐是否和历史上的是同一个人。

要真是如此,那她还得多加考量了。

接下来轮到云及,黎清照例问了他,两个孩子都表现不错。翌日一早,黎清便去拜访洛鸿运。

总算是光明正大的见到了这位云及的老师。以前都是偷偷的暗中观察,显得非常猥琐。

“锦州乐旭十里塘姜云及母拜见锦仁公。”黎清提着礼物,一旁的小厮将其接下,放置在洛鸿运书桌旁。

“黎娘子请坐。”洛鸿运道。

于是黎清与洛鸿运在书房里相对而坐。

两人相互眼神交流着。

洛鸿运面目微笑看了看黎清,他又撇过眼珠子瞧了瞧一旁的果篮儿以及茶叶,这云及的娘还懂得挑人喜好,的确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儿。

“小儿愚钝,这些月来,承蒙老师照顾了,我一直想来拜会老师,今日才有所准备,如此冒然来访,还望老师不要怪罪。”

“怎么会呢?老夫早就想见识一下到底是哪位慈母才能养育出云及这样懂礼的孩子,黎娘子来,再好不过了。”洛鸿运端起茶来,饮了一口。

黎清也端茶而饮,洛鸿运一直在观察黎清。

他见黎清的行为举止都很大气,不似普通农妇。

听闻姜云及五岁丧父,是其母亲和祖母抚养长大。足以见得姜家女流结为贤妇,要不然云及光靠那点天赋,还差了些。

上次收云及为亲传的时候,他收到过黎清的亲笔书信,那信写的简直是天衣无缝,开局便是自己一顿夸赞,接着然后是对其子的种种愚钝的剖析,希望老师多加提醒,最后再感谢,典型的公文式信件。

今日一见,这黎娘子果真是精明的人。

“我想听听云及这孩子小时候的事,他是如何启蒙?到最后被官家赏赐童子出身。”

黎清笑道“既然老师想听,让我便说他一二,云及这孩子,幸得一父亲,三岁变启了蒙,五岁入学堂,跟随樗夫子学习经义义理,十岁考中秀才,被官家赏赐童子出身。”

“那么,这期间一定吃了很多苦。”洛鸿运蛮心疼云及的。五岁丧父,听说刚开始的时候家境也就一般,后来还经历了天灾,失去了居所,灾后才逐渐发家。

“是啊,毕竟没有父亲的家是不完整的,而我又不可能再给他一个。”黎清感叹道。

“我看他平时作息很有规律,影响了书院中的一批人,真是可贺之事。”

“我不求云及将来大有作为,但求问心无愧,德才傍身,于世有益。”

洛鸿运大喜,道“这才是人生之追求啊!也是我所倡导的,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贤者之风也就不过如此了。”

洛鸿运当即写下一篇《乐旭妇赋》,来歌咏黎清这贤德母亲作为。

黎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写成了文章,等到这文章逐渐传扬开来之后,她才看到。

于是黎清在文史上闻名就从这里开始了。

“小白、尚轩,我要走了,你们保重,有事立刻传信给我,山下的房子也别闲着,想打牙祭了就去。”

黎清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便辞别了。

云及和管尚轩虽然舍不得,但也不得不含泪送走了黎清,再过两个月就能放假回家了,到时候再见。

“娘亲(清姨)两个月之后再见。”

黎清还是选择乘船回去,马车实在是太煎熬了。

严真带着满腔热情来到洛阳书院,洛阳书院经过上次一事,发生了根本性变革。等严真来时,学风已经有所改变。

樗夫子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接受洛鸿运的邀请出任书院副山长。

他实在是爱惜云及这孩子,不想失去这个天才学生。

一时之间,书院来了两位大能,整个书院的风气比之前更加正然。谁都不想在大能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前辈随便一句不好的评价都能够将一个人的未来打入尘埃之中。

谁也不敢争做这刺眼的枪头。

但是他们却敢在洛鸿运的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动作,多半是因为混熟了的缘故。

黎清在拜访洛鸿运的时候,旁敲侧击的说了些自己的经营之道,被洛鸿运恰巧吸收了。

书院彻底拔除了野心家送来的暗庄,类似于伏广德、魏程峰之流皆收敛。

洛阳书院的底蕴更加深厚。

一些仁人志士往洛阳书院而来,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房间里写满了字,不知是哪位贤才留下的真迹?”周敦颐在锦州之南的荆州任提点刑狱事,任期满归来,北上路过锦州,顺道来参观洛阳书院。

“这是几个月之前书院考核,参考的两个学生写的,当时监考的掌书忘记了提供笔墨,两娃子自己造出了墨迹。”安默喜被洛鸿运推来做周敦颐的引路人,专门带他来看书院的考核之地。

“有意思,有意思,洛阳书院不愧是四大书院之一,有这样灵气的学生,是书院之大幸。”周敦颐继续参观着。

云及被管尚轩拉着,偷偷摸摸的在柱子后面偷看。

“轩哥你拉我到这里来干啥?”云及被管尚轩拉在身后,他单手扶着朱红色的柱子,伸着脑袋往偷看。

“嘘,看那里。”管尚轩回头示意云及安静,旋即指着正在参观的周敦颐,道“听说这就是周公。”

“什么?”

竟然是周公!怪不得轩哥会这般兴奋,原来是他所崇拜的人来了。轩哥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呀!

“周公过来了,过来了,我们快走。”管尚轩一把拉起云及,就要躲到角落里。一直以来,他都很崇拜周敦颐,这下子见到了真人,他一时也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云及见管尚轩一直畏畏缩缩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管尚轩推了出去。

“啊!死云及,你这个臭弟弟。”管尚轩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结果他……

周公怎么在他面前了?

挖槽!

管尚轩木然的站在原地。



第206章为何道歉?

“呵呵,小友这是?”

周敦颐笑着了看一旁的安默喜,又转头看向管尚轩。

管尚轩悄悄偏头对云及勒了一眼,然后低下头不敢言,没错他怂了。云及走到管尚轩身后,戳了戳他。管尚轩一把打掉了他的手,然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手了。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

安默喜对这突然出现的人有一丝的惊诧之后,将一切都瞬间吞回腹中,对周敦颐道“这两个就是写了那一屋子字的学生,管尚轩与姜云及,都是书院的佼佼者。”

“哦,竟然是你们。”周敦颐笑道,“不知小友可否陪着我们一起,去遍观这洛阳书院如何?”

“呃……”管尚轩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云及替他答道“好啊好啊,我们轩哥仰慕周公的学问已久,一直期盼着能够见到您。”云及的手肘蹭了蹭管尚轩,暗声道“快叫人啊!”

管尚轩恍然才醒悟过来,抱手礼道“拜见周公!”

周敦颐笑道“不必拘礼,小友不必紧张,我们走吧。”

“好,好……”

管尚轩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周敦颐,与他探讨了这这宇宙的本源,动静之原理。

周敦颐都夸赞管尚轩是好学之辈,必有大用。

云及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最后周敦颐与洛鸿运畅谈了许久,还在书院中留下了真迹,带着满足的兴致而归。

“怎么样,开心吗?”云及与管尚轩站在亭子里。

管尚轩到现在还没有从惊喜中恢复过来。

这简直是不敢想象。

不久前他才同清姨说了自己崇拜的周敦颐,他就见到了,还与他说话了。

这是万万不可想象的。

“娘亲说过,一切皆有可能,有缘自会相见。”云及拍了拍管尚轩的肩膀,自顾自的离开了亭子。

正当他走在路上,想寻个地方盘腿冥想时,一个人影站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云及抬头一看,竟然是伏广德。

“伏师兄有何要事吗?”不等伏广德开口,云及率先问道。

“姜兄可否借一步说话?”伏广德引了云及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师兄说吧。”云及一双眼睛盯着伏广德,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师弟,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伏广德眸光深邃,他希望云及能够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相信云及是个聪明人,一定发现了当日游园会故意的刁难。当然这是书院的紧张时期,在这个节骨眼上定然是不能出任何差错。

“师兄何错之有?我怎不知?”云及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总之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与我无关。”伏广德忙将自己摘出,这也让云及愈发的警惕。

就是这样才能显得嫌疑大啊!

不知道这次又将面临什么东西。

云及对伏广德摆了摆手,道“云及不知师兄犯了什么错,但是师兄道歉了,可能是师兄自己心中臆想而已,别和自己过不去嘛,云及从不记仇,师兄宽心就是。”

“既然师弟不记仇,那么师兄也就当做道歉成功了。”伏广德毕竟是氏族子弟,能够拉下面子来道歉已经是他所认为的最大限度。

他还真是急着将自己给摘出来,因为他怕谢方恒做出些事情来将他给拉下水了。

这次书院大变,他分明就看到了其中有姜云及的一份。既然如此,这个人背后的力量是他也惹不起的。

现在小团体已经日趋松散,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还不如好好读书,巴结以后官场之人。不过,有些事情,看着样子,推波助澜一把,也无伤大雅。

总之做个墙头草,保全自己的同时,利用人解决仇恨,一石二鸟,岂不妙哉。

云及心中越发的觉得可疑。有些人,就算给他一百次机会改过自新,也只是白白的浪费光阴罢了。

他可不认为这伏广德突然来道歉是真心的。

若是道歉,何不在当初就完成,何必等到现在?

总之,万事皆要小心为上。

时间在秋风日下中溜走,无情的西风吹进了每个书生的心中。

这是书院年末课业考核,所有在院学生都必须要参加。

考核的内容便是诗文,是学生头一天取题目,第二天带上自己写的书法前往考核之地,当场吟诵,然后展示。

“弟弟,你看我这首诗写的如何?”管尚轩将一张写着几行诗的纸拿给云及看。

云及接过来,看了看道“七律,很工整,用词典故也不错,意蕴也别出心裁,我觉得可以一用。”

管尚轩面色一喜,旋即说道“那我便用这首诗作为明日考核展示作品之用。”管尚轩正提笔要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的写好了没?”

云及摇摇头,道“还没有。”

“那你得加快速度了,天就要黑了,明日来不及的,这次的诗作一定要写好。”

“嗯,知道了。”

管尚轩也不打扰云及创作,他认认真真的写着自己的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云及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也想写诗。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写不出来。

明明老师也没有限定题材和韵,随意写作。

哪怕是坨渣渣,只要是用心创作的,都认。

怕的是周围人的评头论足。

所以这次每个人都是牟足了劲儿来写诗。

这样会不会有人代笔作弊呢?

当然有,但是书院的规矩就是全靠自觉。反正以后要混官场的又不是书院的山长。

于是作弊的人锐减,大家心中都有股子傲气,想要写出惊世之作。

……

“待今夜,你悄悄的去,懂?若不然,你家的一亩三分地,你和你母亲赖以生存的东西我们都会收回,饿死你母亲。”

良久之后,黑暗中一个混浊的声音响起“嗯。”

“记住我说的话,不然我有千种万种手段让你被打入无尽深渊。”男子对暗处在此说道。

“苏有人,你说我们能成功吗?”黑暗中的影子问。

“当然,姜云及和管尚轩所住的地方,是有钱人才敢住的,这种房子书房在外边儿,很容易。”苏有人道。



第207章作业被偷

冷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屋子里的炭火逐渐熄灭,只用余温暖着这一室的冰冷。云及和管尚轩都盖着厚厚的被子,温暖的被窝让他们得以安睡。

以前的被褥没有这么温暖,这些都是黎清给他们专门弹织的棉絮。

云及晚上睡觉有习惯,再冷也要留下一个窗户透气。

而这窗户却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黎明之前,天空竟然飞起了雪。白色的小片儿在天上飘荡,慢慢的落在地上,融进了大地。落在树叶上的逐渐堆积,竟然将绿叶染成了白色。

云及只觉得这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但是他又没能醒过来,迷迷糊糊间总感觉到一抹窥探。只是这大冬天的,哪个贼人冒着风险来此捣乱呢?他便不在关注,安心睡觉去了。

“云及弟弟,昨晚我是将诗作放在此处对吧?”

云及和管尚轩起床整理好了仪容,迅速的去饭堂吃了饭,随后赶回来取昨日写得作品,可是却怎么也找寻不到。

云及翻遍了自己的书桌,和管尚轩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我的也不见了?”

管尚轩道“一定是有人偷拿走了我们的诗作,可恶,原以为他们已经有所收敛,但现在看来,书院中还有些人不想让别人好过啊,现在已经来不及重新写一副了。”

他们都写的是山水诗画,画是三日前就开始画的了,诗是昨日写上去的。

这分明就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在休沐之前取得一个好成绩。

“昨夜我隐约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视,都怪我贪睡。”云及自责道。

“不怪你,要怪也是怪那贼人,当务之急是能够有作业可以交上去。”管尚轩急了,书院勒令了的,不许交白纸,否则赶出书院。

云及道“不急,昨日之诗是否还记得?”

管尚轩点点头道“记得。”

“我料到他们敢偷,必然是不敢用的,为今我们再画上一副画就够了。”云及说着铺开一张画质,开始磨墨,准备作画。

“可是墨迹不干,不能裹了带出。”

“还记得我们在十里塘时看到我娘亲画的简图吗?虽意境不足,但可一用,对付一下也就够了,大不了受人耻笑,也总好过交不出大作而被旁人赶出去,让人得逞。”

“记得,这就来。”

“一定要和诗而画,若你不会待我画好帮你。”云及说完,在心里开始认真布图。等此事一过,他一定要将罪魁祸首找出啦,绝不能平白无故受人如此侮辱。

怎生的钱财不盗,偏要偷走今日要上交的作品,简直不可饶恕。

他姜云及就这么值得被构害吗?

一刻钟之后,两人都写下了一副。这作品就远远不及昨日那副了,可以用粗糙来形容。

管尚轩搬来炭火,点燃了放在书桌旁,靠着炭炉里面的热气将纸熏干。

“走吧,我突然发现我们画的也不是那么丑嘛!”管尚轩裹了纸放进竹筒里,嘲笑道。

“工笔”上多下了点功夫,写意就算了。

唉,总之就是不咋得好看。

只能将就了。

这次的展示是在学舍里,专门建造了一间比较宽阔的屋子,可以容纳百来人的样子,是预防辩论之地下雨而修建的,位置就在辩论之地旁。

“姜师弟,管师弟,你们来啦,快我给你们占了位置,就在我旁边。”黄竹予见到云及和管尚轩,便招手让他们过去。放眼一看,东门微生和周小花等人也在那里。

云及两人一过去,黄竹予立刻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都快开始了。”

“出了点儿小状况,故耽搁了。”云及道。

“什么事?严重吗?”东门微生关切的问道。

“无甚大事,不严重。”云及笑道,他看了看四周,发现竟然没见到陆饮卓,于是问道“陆师兄呢?”

黄竹予道“从今早就未曾见过他,可能和你们一样有事耽搁了吧。”

和我们一样?难不成也被人偷了东西?

云及倒想找陆饮卓问问呢,万一他也被人偷去了诗作,他们还可以帮着马上弄出来一副。

这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陆饮卓失魂落魄而来,云及迎上去问道“陆师兄,你怎么了?”陆饮卓低头不答。

云及见状,道“师兄,是发生了什么吗?可说出来,让我们帮你想办法。”

陆饮卓忽然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道“没有什么,就是昨夜忘记了关窗户,着了凉。”

“那师兄可要多保重,切莫讳疾忌医。”管尚轩扶了陆饮卓坐下。

“多谢师弟关心。”陆饮卓坐下后对云及与管尚轩过了礼,从怀里抽出一张手帕,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由于这里是学舍,所以没有办法给陆饮卓饮水,云及不知跑到何处给陆饮卓弄来了热茶,让他喝下。

由此陆饮卓喉咙上的痒痒才止住了。

陆饮卓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云及。

“师兄为何一直低着头?”周小花坐在东门微生的身旁,面色奇怪的问道。

陆饮卓慌忙答道“风寒易传染,怕给你们过了病气,我还是去外边的位置坐吧,万一……”

云及按住他的肩膀说道“师兄别走,外边冷,病加重了怎么办?要是师兄带着一身病气回了家,那婶婶定要伤心了。”

陆饮卓一阵心痛,他的母亲寒冬腊月还在外面替人浆洗衣裳,为的就是赚取些许铜币,能够让相依为命的两人过个好年。

母亲一直要他做一个君子,可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背信弃义的事?

他没有脸见自己的母亲,更没有脸在这里面对可爱的师弟们。受辱的他,生病的他,都是师弟扶起来的。他还说报答师弟,他竟然是这样报答师弟的,简直不配为人啊!

陆饮卓依旧不肯抬头,执意要往外面走。这里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诶,师兄……”见陆饮卓如此决然,云及只能放他走了。云及转身对管尚轩道“今日师兄怎么让人感到如此陌生?”

管尚轩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第208章他有罪啊!

“哟嚯,在这儿不敢进去呀。”

陆饮卓站在门口咳嗽,魏程峰恰好路过,嘲讽着伸手弹了弹陆饮卓的肩膀。

“怕不是着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吧?”

“你……”陆饮卓面目涨的通红。

“怎么,你有把柄在我手上,还敢向从前那般横?”魏程峰一把推开陆饮卓的脑袋。

“不敢说话了是吧?你和姜云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怎么添也不会合群,哈哈哈,你就只配做我们的走狗。”魏程峰突然面色一变,凑到陆饮卓耳边,狠厉的说道。

陆饮卓双手成拳。他见到谢方恒带着一群人拥簇着伏广德走过来,嘴巴里呼出一口气,捏紧的拳头逐渐松开。

“哈哈哈,一条狗不配!”

魏程峰昂着头走进学舍里,寻了个靠墙的位置坐着,转身过来戏谑的盯着陆饮卓。

人啊,要学会认命。

谢方恒走到陆饮卓身旁,笑道“你做的很好,你母亲和你都不会有事。”

“你们,以后我不会再为你们做任何事,不管你们拿什么威胁我。”陆饮卓咬牙切齿道。

见陆饮卓毅然决然的模样,谢方恒邪魅,眸光嘲讽道“呵呵,有些人一旦染上了湖底的淤泥,便永远也洗不掉那股腐臭味了,而你,陆饮卓就是那个染上淤泥的人。”

丢下陆饮卓,谢方恒等人走进学舍。

“卑鄙小人!”陆饮卓气愤的捶着木柱子。

伏广德回过头来,同情似得的看了一眼陆饮卓。陆饮卓在心里吐了一口唾沫。

“呸”不安好心的小人。

云及心中有所怀疑,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管尚轩盯着门口看了许久,见越来越多的人进来,还便收回了目光。

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有些事情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掩盖不了的。

等人都来齐了,便开始了类似于会议一般的考核。按照座位依次上去吟诵,并且将画作上交给讲经先生。

上面除了坐着讲经先生之外,还坐着会长安默喜以及副山长樗夫子。

这些都是给学生做评价的考官。

当然评价都不会公开,考官象征性的会说上几句,剩下的全部都记录在案,储存进书院的藏书阁档案室中。

给学生的压力主要来自于周围其他书生的评价。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书院的学生都使劲浑身解数,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的才华都拿出来。

“第一个郁孤城。”讲经先生站在上头当主持。

郁孤城迈着满脸自信的走上台前,打开竹筒,从里面拿出画纸,铺开后给众人看。

上面画着几株兰花,空谷幽兰,郁郁葱葱,神形兼备,颇有骨相。

在旁有一首小诗,采用的是时下热写字体行楷,题名咏兰,不过这个题目倒显得中规中矩了。

因为其意境清幽,所以得到了好评,也算是考核的开门红之作。

考核之所以采用这种无题自行发挥的方式,是考虑到每个人的独立发展。

画作本来就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心性。诗画可以剖析一个人的精神世界,精通此道之人可以直观的感受到这个人的内心是好是坏。

书院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了解学生。

例如那郁孤城,被人以气质如兰著称,他题画兰花,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做当然也有弊端,学生们由于阅历包小,所经历的不多,于是多作伤春悲秋,四时花鸟,草木虫鱼。真正纪实的反而少之又少。

就很难体现出一个人的追求了。

难道年少有为之时,尽追求些不切实际的空灵的山水游玩之乐吗?这不是书院的初衷。

或者说有一部分人根本不是真心如此,他选择一些花草来吟诵不过是为了完成像考核这样的必须做的任务罢了。

“第七十九,伏广德。”

听到伏广德的名字,他身旁的人立刻递上竹筒给他。伏广德接过竹筒,从一堆书生中间站起来。

他一起身,满身的忧郁气质就晕染开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学舍的最前面,轻轻打开竹筒,将里面的纸张铺陈开来。

上面画得是一副锦绣山河,在留白处题了一首诗,字体柔美,配上山河图画,显得和谐极了。

安默喜见了之后,暗自点头。伏广德在书院中有一定的影响力,自身能够团结同窗,也乐于助人,书生们都拥戴他。

这样的人到了朝堂上,圆滑能处事。

伏广德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比较好的评价,同时也收获了底下一批书生羡慕的目光。

他心中得意,扫视了整个学舍后对现在的结果很是满意。然而他却看到姜云及正在走神,面色一下垮塌下来。

赌气似的,无甚表情走回到自己座位上。

“云及,你瞧伏广德方才那样儿,哈哈哈,先是满面春风,像是磕了药似的,然后又像泄了气鱼泡,也不知道为啥。”管尚轩在一旁笑道。

云及才从走神中苏醒过来,管尚轩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

“第八十二,姜云及。”

云及刚从走神中醒过来,就到他上去了。

管尚轩将一旁横躺的竹筒交给云及,顺便给云及打气。

只要云及成功了,他也就没事了。要是早知道云及先上场,他就坐在云及的座位上了。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云及已经上去了。

“学生姜云及,这是学生的诗作。”云及将画纸从竹筒里抽出来,缓缓的将纸摊开,展示给众人看。

只见底下的书生先是惊呀,片刻之后,开始一堂哄笑。

“这画得什么呀?哪里见到的丑八怪?哈哈哈,我家未启蒙的弟弟都比他画得好看。”

谢方恒身后的人笑得前扑后仰,指着云及的画作说道。

管尚轩怒视着众人,要不是有贼偷了他们的画,他们能临时画了一副简画上去吗?

陆饮卓看着云及被人嘲笑,心里分外难受,他早上销毁证据的时候偷偷看过云及的。

画得是个女子,从面相上看,这个女子正是云及的母亲钓鱼的样子。

而他却迫不得已将画给烧掉了。

这一切的根源,全在于他,他有罪啊!



第209章一定有苦衷

云及也不在乎周围的嘲笑,转身将画作放到讲经先生面前。

只见纸上画着一女子,从轮廓上可见那女子面带笑容,正摆弄着钓鱼竿,远处有两个小孩手上捧着一尾鲤鱼。

只用线条勾勒,无色彩搭配,这画只能算启蒙书中插画的水准。

但是仔细看来,又能看到画中的意境。

云及绘画水平虽然赶不上大师级别,但也有自己对画的一番理解。

这画上除了一首诗之外,下面还有一行解释的文字“母钓锦鲤儿欢喜”。

再看云及诗作中所表达的正是母子天伦之乐。

又再仔细看了画作,竟然也有栩栩如生之感。

这诗中含义与画中含义如此交辉相应,不能算劣质作品。

几个老师小声交流过后,给了云及一个良的评价。毕竟这画不算好,不是主流,走的野路子过关罢了。

“这诗画留下,你且下去。”讲经先生对云及道。

樗夫子心中有惑,前天早上云及还和他说过,自己画作的是他的母亲钓鱼图,还和他讨论了配色与构图,怎么到了今日竟然变成了这般烂造?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且私下里再问问。

“老师,我不服,为什么姜云及的画作可以过关?他哪里好了?是不是先生偏袒他?”

有学生站起来质问道。

在场的面色皆是一凝,还真的有人敢起身质疑先生的判断呀。

“我们并没有说它好啊,只是勉强过关罢了。”讲经先生抬眸凝视着那学生,毫不生气的解释道。

他眼神里尽是安抚,希望这书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鸡蛋里挑骨头。

“可姜云及是书院学生中看得见的天赋异禀,为何今日却拿出如此画作,难道平日里显露的都是假象吗?若是不给个说法,岂不是难以服众?”那书生依旧不依不饶。

还未等云及开口,管尚轩站起来说道“当然不是假象,只是有人……”

“轩哥!”云及高喊一声,阻止了他。

管尚轩看着云及,眸光里全是不解。

“怎么,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说不出来吗?”谢方恒不痛不痒的说道。

陆饮卓差点就冲进来了,但是在看到云及那一刻,他的脚仿似灌了铅,抬也抬不起来。

他们一定是知道了,却依旧维护我……

陆饮卓在那一刻恨不得将谢方恒碎尸万段。

大错已成,纵有万张利嘴也说不清楚了。

“我就是不善于绘画呀。”云及怂了怂肩膀,毫不在乎的说道“我与轩哥都未曾学过画,能够描绘轮廓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天才也不是全能的,我在你们口中天赋异禀,不代表我画画的技能就能是天生的吧?你说是不是,谢师兄?”

云及仔细回想,他和管尚轩确实都没有在书院展露过绘画技能,如此也能混过去。只要他不承认,谁敢欲加之罪。

管尚轩领会到云及的意思,拿了竹筒走上去,打开自己的画纸。上面是和云及同样的法子画的,只是在技巧上稍微拙劣了些,能够让人看出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们的确没学过画,之前不也有人和我们一样吗?只是我们的采用的技法不同罢了。”

管尚轩说着将画纸摆放到老师面前,等待着上头三位的评价。

安默喜看了看之后说道“这诗画皆随心而起,不论画成何样,诗抒何情,都不应该定事定论,所以你们反对的,又是从哪种角度出发的呢?”

此话一出,便封住了底下书生的嘴巴。讲经先生示意两人回去,私下再议。

接下来是其它学生的展示。

一直到最后。

“第一百九十九位,陆饮卓。”

究竟还是逃不过,他必须走上前去,面对众人的目光,不知情的为多数,痛的是他的心。

在背后笑的,是逼迫他的卑鄙者。

“这是学生的画作。”陆饮卓半低着头,从竹筒里拿出画纸,展示给众人看。

底下一片静默。

怎么回事?

陆饮卓朝画纸一看,上面竟然什么也没有。

本来就内心紧张的他现在背脊发凉,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谢方恒一团,只见谢方恒面上带着笑,看着他在众人的目光底下出丑。

好狠毒的计划。

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果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好好享受。”谢方恒笑着给陆饮卓传了个口型。

伏广德眼底流过一抹暗流。

“陆师兄有难,替他解围。”云及一边站起来一边小声地对管尚轩说道。

管尚轩一把拉住云及的手腕儿道“如果是他偷拿了我们的……”

“那他一定有苦衷。”云及拉起管尚轩奔出大门,留下黄竹予等面面相觑。

“为什么要帮他?”管尚轩从云及手下挣脱开,很是不高兴的问道。

云及抬眸,对上管尚轩的脸,“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云及拿出怀里的纸和笔,在四角亭子的石桌上铺开。

他见管尚轩木然的站着,出声儿道“赶紧磨墨啊!”

“……你啊!”

管尚轩心不甘情不愿的从一旁的小池子里舀了一碰水,找了个破瓦片做砚台,将怀中包裹的小块儿墨打湿研磨。

这是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带在身上的。

来不及了,只能随便画。于是云及画了一座山,山上长着一棵树。随后两笔勾勒出江河。再在河面上勾出一叶小舟,在舟上点了点,便成了人的形状。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写了一首平日里作的还算不错的小诗,署了陆饮卓的名字。

“快扇风,早些干了拿进去。”

两人在外面忙碌,里边的却是一片声讨。

“老师,上次姜云及和管尚轩好歹还有东西拿得出来,这陆饮卓交一张白纸,这恐怕就不能轻饶了吧!”

“是啊,是啊,这公然违抗书院的规定,一定要按院规严惩不贷。”

陆饮卓看着底下的同窗们一个接着一个起哄,恨不得立刻将他逐出院去,心中的火光一点一点的熄灭。

他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他们如此痛恨?

“安静!”安默喜揉了揉耳朵,这么明显的针对,当他们这些眼睛都瞎了吗?



第210章一石二鸟

痛恨又如何?总有一天他会将耻辱还回去,全部!

陆饮卓双眼泛红,他转过身去,抱手道“老师,请相信我,我是完成了的,并非一张白纸,可能是昨日装进去的时候拿错了!”

“忘记带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忘记,你一定是在说谎。”驳斥陆饮卓的就是方才谢方恒身后那个人。

这下子,意味就越发的明显了。

“他确实忘记带了,我们是在一块写的,我可以证明他是做了的。”云及拿着一张画纸走进来,他身后跟着管尚轩。

云及将画纸放到陆饮卓手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道“陆师兄昨日走的匆忙,竟然将书桌上的白纸放进了竹筒,也幸亏今日我们发现了,急忙回去取来。”

陆饮卓呆呆地展开画纸,盯着上面的江水远山,那一刻竟呆愣了。

“师兄,和大家解释一下你这画得,写得吧。”云及笑道。

他眼角滑出一滴泪。

以后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这诗写的就是图中之景,‘远山立斜阳,孤舟寄远扬,由来一樽酒,还酹与周郎’,不过是有感而发,抒写心中之情罢了。”陆饮卓说完将手中的画纸铺开到讲经先生面前。

远处的人看不清上面的墨迹是新的,安默喜与樗夫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讲经先生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及,又快速的收回眸光。

今天这三人都不正常,下来一定要严加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未出声的樗夫子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今日的考核到此结束,大家都用心准备了的,回去吧,沐休半月,回家过个好年。”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忍着。

“躲过一劫,算他们走运。”谢方恒狠道。

魏程峰肥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走出门外,对谢方恒翻了个白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

“你……”谢方恒作势就要上前理论,被伏广德拉着,“别和他起冲突,他是魏家的人。”

谢方恒冷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迟早要被别人杀了。”

“那也不能死在你手上。”

学舍里还剩下讲经先生、安默喜以及云及三人。

“你们今日为何这样?”讲经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人虽老,却不糊涂。

“今早,我们发现昨日写好的诗画不见了,所以今天的全是因为来不及而搪塞的,请先生宽恕我们。”

管尚轩抢在云及开口说话之前说道。

他怕云及一开口就将此事掩藏过去了,然后他们就活该吃个哑巴亏。什么都能忍,唯独这件事不行。

“竟有此事?岂有此理。”讲经先生气愤的说道。

本来这几人的水平就不该是现在看到的这样。

如此说来,书院之不良风气依然存在,只是在暗地里进行。

这毒瘤不拔,恶气便不除。

安默喜心中迅速扫过今日考核时的刺头,似乎都在一团。

这就有意思了。

“云及,这是真的?”讲经先生又问云及,管尚轩他教的时间不长。

相比之下,云及的话更有可信度,至于陆饮卓则在之外,另当别论了。

“是真的,还请先生不要声张,我们暗中解决吧,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云及诚恳的说道。

“哦?”讲经先生颇为惊讶。

陆饮卓站在一旁,脑袋垂得越来越低。师弟们此时还帮他,要是出了这个门……出了这个门,他们就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朋友了。

“放心吧先生,分寸我们懂得的。”管尚轩抱手道。

“那好,既然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就不管了。”讲经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陆饮卓。

这件事之后,云及这孩子大概可以看清楚很多人的真面目。

“多谢先生。”三人一起说道。

安默喜道“你们可在书院逗留三日,之后便必须离开了,不然赶不及回家过年。”

“是,会长。”

从学舍出来,夜间下的雪已经全部消散殆尽。书院在这半山腰上,天冷之后,总是要下点小雪。若是遇到寒风迸发之年,还能大雪笼罩整个书院,届时银装素裹,万物净白。

“师兄,你可有事与我们言?”

陆饮卓跟着云及和管尚轩到宿舍,见陆饮卓不走,云及问道。

其实他心里已经清楚陆饮卓将要做什么了,只不过没有听到他亲口说出来,依旧心存侥幸罢了。

“师弟,对不起。”

陆饮卓说罢,双膝跪地,对云及和管尚轩磕了个头,道“是我做的,他们用我目前来威胁我,我是迫不得已的。”陆饮卓涕泪具下。

“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只求你们知道是我做的,而我也因此付出代价,我有错,我有愧于你们。”

云及和管尚轩扶起陆饮卓,云及道“我们从怀疑到知道是你,不过是片刻罢了,和师兄相处了几个月,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师兄只需要说出幕后之人,我们便不计较得失。”

管尚轩黑着脸看着云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做烂好人。

“我料定陆师兄做不出这等事来的,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所以对方以你母亲威胁,你可曾见过你母亲?”

陆饮卓摇摇头,接着说道“幕后的人叫谢方恒,我是受了他的威胁才对两位师弟做出小人行径的。”

早点说出来,也许还能挽回一些东西来。

管尚轩在一旁摇摇头,这样会出卖自己顶头上司的人是守不住秘密的。这样的道理云及也应该明白。

“如此说来这件事不简单咯。”云及伸出一根食指,摇手笑说道。

谢方恒是伏广德身边的人,这其中要说没有伏广德的暗箱操作,亦或者是伏广德在旁推波助澜,陆饮卓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他们以为这样的法子可以让作为猎物的蛮力之人臣服,如果不是演技太过于拙劣,很难发现这一石二鸟的计划。他们将一切路口都堵上了,万万没想到云及找到了度过难关的方法。



第212章暗夜行窃

云及此时是逃也不是,回答也不是。就怕这个古怪的无名道长痛下杀手,对他们不利。

无名道长见云及不回答,便不再追问下去,“这地方荒山野岭的,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太寂寞了。”他咂了咂嘴巴自言自语的说道,语气中似乎带着点杀气。

啥?

荒山野岭,太寂寞了???

云及和管尚轩相互靠拢取暖,无名道长太可怕了,居然想吃小孩儿。

“请问道长叫我们来是想做什么?”管尚轩逐渐挪动到云及的身前,抱手战战兢兢的问道。

无名道长并不回答,他手一挥,手中的剪刀便落进了道观屋檐下的竹筐里。

嘤嘤婴!

娘亲,救我们……

无名道长要吃小孩儿了。

“能带我走么?”无名道长突然微微一笑,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云及和管尚轩。

云及“……”

管尚轩“……”

“难道不可以?你们书院现在时常来人打扰我清修,难道不该赔偿?”无名道长从背后取出一把短剑,看着两人惊恐的小眼神,准备开鞘。

“可以可以,道长想出世看看,那是道长的自由,我们家里的长辈不会拒绝的。”云及与管尚轩的止不住的点头。

“明日我与你们一同去乐旭。”无名道长收起短剑说道。

“道长怎么知道我们是乐旭县的?”云及疑惑。

无名道长转过身去,傲娇道“咳咳,本道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岂是你等小辈能猜的?”

“是,道长最厉害。”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原来无名道长这么逗。

“方才我听你们在外面嘀咕着报仇,有人在书院欺负你们?”

是有人欺负,还是计谋连环那种。

“真是愚蠢,在小小的书院也能被人欺负,报复还只能请山上的猴子,要是有你们母亲的一半智慧也不会被人算计成这样。”无名道长一改之前的了无生趣,还颇有些调皮。

“我们是没什么出息,等等,我母亲一半的智慧,道长您在说什么?”

“要不是你母亲,我也不会观门大开,让你们进来了。”

原来如此,云及心中对自家娘亲的崇拜又提升了一层。

实在是太惊喜了,有木有?娘亲轻轻松松的就搞定了无名道观的道长耶。

“进来,偷偷摸摸的像什么话?”无名道长朝院墙喊道。

“吱吱。”来了来了。两只猴子上蹿下跳,来到云及身边。

“毛大毛二。”

“你们两个小鬼头以为这猴子是驯服的?没有我的允许,它们谁的话也不会听。”无名道长指着毛大毛二说道。

“哦,可是它们现在听我的。”云及摸着两只猴子的头。

“吱吱。”系滴系滴!毛大毛二高兴的回复着。

“好了,两个滑头,早点解决,明日日上三竿,我在山下渡口等你们。”

好多年没有出去云游了,自从二十几年前的那场瘟疫,家人都死光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年。

这次好死赖死也要和姜云及去乐旭县过年。

他作为修道之人,修的是灵气,修的是心性。灵气稀薄,已经没办法成仙了,只能修长寿。

而长生之法已经在唐时湮没殆尽。

修仙,不成现实。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身具大运的人,得好好抱着。

“好的道长,届时恭迎大驾。”

管尚轩让云及走在前面,他断后。明明之前还是个古怪老头,现在居然表现出这般和蔼可亲的一面,这其中一定有诈。

或许是他们身上有值得被挖掘的东西。

不光是管尚轩,就连云及也是这样想的。眼下还有事情要做,他们也来不及多加思索。

两个娃子一人抱着只猴子,悄悄溜进门内。

“看清楚没,就是这里,我们晚上行动,去将里面搅的天翻地覆,让他们噩梦不断,不得安宁。”管尚轩和云及扒拉在伏广德等人所居住的宿舍后墙旁边,悄悄对猴子嘱咐道。

这两只猴子被无名道长用灵气灌养长大,其早已经脱离了普通猴子的范畴,能够听懂人语,并且按照吩咐去做。

云及身上虽然没有黎清那种自生的灵气,但他毕竟是黎清的身边人,身上沾染了些,足以让猴子亲近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吱吱。”

“既然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云及补充道“咱们这样……”

“吱吱吱!”赞同,赞同。

夜间的凉风比白天来的更猛烈些,两个黑影儿徘徊在伏广德与谢方恒屋子的窗户旁。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睡觉的呼吸声之外,听不到一点儿别的响动。

“嘎吱~”窗户从低部被掀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去,熄灭了屋子里仅剩的微弱的油灯。

“吱吱~”

黑影如同流水从裂缝中流了进去,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云及和管尚轩屏气凝神分别站在窗子的两旁朝外面观望。

毛大用爪中的火折子点燃了书桌旁的油灯,没有挑亮灯芯的油灯只有粗浅的光晕。

不过这对猴子来说足够了。

毛二看着睡梦中的两人,毛大则在不停的翻找。

既然敢偷作业,那他们也敢拿走书院考核成绩册。

每年书院都会在年末休沐的时候发一个小册子,里面记录了这一年来书院夫子对学生的评价。

对于大家族的人来说,此物极其重要,因为家族长辈会翻看,然后给自己的晚辈制定来年的计划。

没此物,他们一定会受到责罚。

既然对做出此等违背道德的事,那么也不要怕反击了。

云及将自己的给毛大毛二看过了,只等它们的结果。

书桌上没找到,毛大注意到桌子旁放置着一大木箱子,没有上锁。

毛大用力一掀,木盖发出“啪”的一声儿,吓得毛大毛二赶紧蜷缩在了书桌底下。

“谁啊?”谢方恒在睡梦中大喊,然后吧了吧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然而,伏广德却醒了。

“怎么油灯换了个位置?”伏广德不嫌麻烦的起身将灯熄灭了,继续躺回床上。

窗外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呼!还好没被发现。”大呼了一口气之后,两人皆放松了下。



第213章兽的痕迹

不一会,床上便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毛大毛二确保自己不再抖动之后,迅速拿了箱子里的两本小册子,踹进腹部的布包里,用同样的方式出了窗,正好落在云及和管尚轩的怀里。

取到了小册子之后,云及扯了里面的纸,换上空白的纸。接下来由毛二一个钻进屋子里,将小册子原封不动的放回去,然后在伏广德的书桌上扔了个纸团。

那是云及模仿谢方恒的笔迹写的一首谩骂伏广德的诗文。

这件事从头至尾的罪魁祸首都是伏广德。谢方恒只不过是伏广德养的一条狗罢了,旁人看不出来,不代表他是瞎子。

“走,回去睡觉,今晚我们什么也没做。”云及抱着一只猴子扯了扯管尚轩的衣袖,示意他抱起另一只。

管尚轩不情不愿的抱着毛二,两人两猴在书院中穿梭。就算是寒冷的夜,也吞噬不了他们心中的舒爽。

“哼,看他们还敢嚣张,下次杀他们个屁滚尿流。”管尚轩躺在被窝里,凶狠狠的说道。

屋子里被炭火熏的暖烘烘的,正适合休眠入睡。毛大毛二进来之后,便给自己寻了个温暖的地儿,抱成团子闭了眼。

“这法子只会让他们怀疑,不会起到真正的惩戒效果,要想真正的摆脱,还另下功夫才行。”

云及此举意在告诉管尚轩莫要因为眼前的事情而蒙蔽了双眼。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前提是对方所做的在大前提之下是合理的。

报复这种小人的行径,作为君子,应该用君子的处理手段。而不是像他们今日这般冲动。

要是娘亲知道了,定要发他跪香火。

黎清要是知道了,确实会罚他。她一直在云及面前谨言慎行,为的就是言传身教。并且从不在云及面前展露粗浅鄙陋的一面。

古人最重的就是君子之德风。

要耍手段,也要耍的光明磊落,这般暗地里的小动作只能图一时之快,却使得敌人防备逾加森严,不利于日后。

倘有一日东窗事发,失去的可就多了。

这世间没有谁能够犯罪而不留下蛛丝马迹。

“好吧,听你的。”管尚轩将脑袋埋在被窝里,他们明日还要大包小包的回家呢。

不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吱吱~”睡觉觉(@ ̄ー ̄@)。

毛大毛二见管尚轩在被窝里比它们更暖和,悄悄咪咪爬到他床上,压在他身上睡了。

睡梦中的管尚轩老觉得有东西掉下来砸他,偏生他推也推不开。

云及恰好与管尚轩相反,离开家太久,他早已经对家中的一切想念的紧。他想念奶奶,想念家里门前的小河,想念院子水缸里面的锦鲤。

明日就要归家,他今夜睡得格外的好,只为了给家里带去最好的气息。

两个娃子早早的起来,将自己的存货干粮送了一部分给不回家的师兄们,收获了一堆感激的眼神。

那些不回去的,基本是因为族家太远,或者是太穷。

还有些尽管家在上京,依旧要乘船归家的,他们书院是给了特批的,可以有两个半月。

像云及这样家就在锦州的,占了多数。基本只有半月假期。但是由于路上来回将会失去十来天,所以实际上有一个月的假。洛阳书院在锦州之最东,再过去就要到益州了。而乐旭县则在锦州之最西边。

可以乘船,先从山下的静河入宁河,再往宁河上游走,到蕙崇县就只能停下来走陆路,接着再乘船到乐旭,然后一直可以这样到十里塘。不过他们只需要停在乐旭的芋头渡口就行了。听娘亲说,现在他们家已经搬到了西郊西水村住。

收拾好了一切,果然已经日上三竿。两个娃子背着沉重的包袱辞别了老师和师兄们走下山去。

与此同时,书院的另一处宿舍内的两名男子却久久不能平静。

“昨晚一定是进了贼人,明德,你看这抓痕。”谢方恒瞧着窗户上的抓痕,以及这地上的类似于动物的脚印。“是山上的兽,这爪印你可知道是什么畜生的?”

谢方恒看向伏广德,只见伏广德正拿着一张揉皱了的纸认真的看着,不理会他。谢方恒走向伏广德,还没有近身伏广德就已经将纸揉成了团子收进袖子里了。

伏广德将昨日收拾好的箱子盖上,才面对着谢方恒,道“长恒是发现了什么吗?”

谢方恒总觉的刚才那张纸上有什么东西,只觉是关系到他的,既然伏广德不给他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撬开伏广德的嘴巴。

只能找个机会一探究竟了。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我在窗户旁边发现了野兽的抓痕,可能是什么野兽昨夜打开窗户进来寻吃的了。”

伏广德扫视了四周,没见到损失什么东西,就连装着干粮的篓子也没有移动半分。

这就奇怪了。

到底是什么野兽能够悄无声息的进来,却什么也没有动就跑了呢?

而且窗户只能向外开,这恐怕只有人才可以做到,但是现场却留下的是兽的足迹。

“难不成是这山上的魅?”谢方恒大胆猜测,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野兽这么聪明。

“别胡说,那东西早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而且没有听说个那个魅有爪子。”伏广德呵斥道。

要说这魅,没有人见过魅的真面目,只知道那东西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人的住宅,将房子里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而且抓不住它。

于是这世上就传出来了魅的说法,天知道是不是某种畜生。

伏广德对此事也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反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损失。”谢方恒还想再说什么,被伏广德的眼神给杀回去了。

看来明德是怕的,谢方恒在心中说道。

魅这个东西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两人今日也要启程回家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是将昨夜的遭遇上报给了书院,然后请人将行礼搬上船,急匆匆的下了山。



第214章给他们一条活路

昨天晚上那东西对两人打击颇深,再留着难保今晚那东西不会找来。

还不如将此事交给书院解决。

“明德,你看那船上是不是无名道观的那道士?”谢方恒站在渡口指着远去的船。

无名道长很久没有出来过,船行至水上,他忍不住站在船头欣赏这山水。

结果入了两个小子眼。

“昨天你们忙活半宿就是为了惩戒这两个小子?”无名道长走进船舱,云及与管尚轩已经拿出了琴箫准备唱和一曲了。这样高雅之事,在水上最为美妙。

“嗯?”两人朝岸上看去,隐隐约约间还能看清是谢方恒与伏广德二个。

“吱吱吱~”

毛大与毛二抓着云及的袖子,兴奋的吱吱叫。意思是夸我,快夸我。

云及抱起毛大,传送给管尚轩,自己又抱起毛二。

“还得多亏了毛毛们呢。”

“哼,也就这两只蠢物可以帮得上你们了。”无名道长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此后几天他们吃喝拉撒都得在这船上度过。

“那道士居然出来了?这可是多少年未见之奇观。”谢方恒忍不住感叹道。

“少爷,我们来了。”桃绿拉着倩儿,后面还跟着几个衣裳相似的女子。

只见倩儿提了袖子半掩着面容。

“倩儿。”伏广德见到倩儿郁结的面容徒然放松下来,上前拉了她的手,将她扯进了怀里,倩儿羞得满面绯红。

桃绿也自动钻到谢方恒的怀里,几人拥簇着进了船舱。

“这次回去要和父亲商量一下,把你留在屋里。”伏广德深情款款的看着怀中的温柔的女子。

倩儿伸出俩根手指将伏广德的嘴巴挡住,让他不要说下去。

“嗯?”伏广德将怀里的女子往自己的身体靠拢了些。

“倩儿出身卑微,配不上少爷,而且大娘子不是个能容人的……”倩儿说着说着眸中泛出水渍,她见伏广德面色越发的阴沉,急忙挽回道“倩儿不在乎名分,只求能够陪伴在少爷身边,长长久久。”听了这话,伏广德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哎呀,桃绿啊,少爷我不能给你名分呢,你在乎吗?”

桃绿坐在谢方恒身边,她是伏广德的人,没有主人的允许,她可不敢和别的男人做什么卿卿我我的事情,搂搂抱抱是可以的。

“我可是少爷的人,谢少爷想给名分得先将我讨要了去。”桃绿在谈笑间瞧了伏广德一眼,只见他正认真的端详着倩儿的脸头也不抬,她不由的跺了跺脚。

谢方恒调笑道“桃绿,你就放弃吧,你家少爷心思不在你这里,你就从了本公子,挣扎也无用。”谢方恒说着就要往桃绿的脸上摸去。

“长恒!”伏广德突然坐直了身子,倩儿不得不从他怀里起身,拉着桃绿出了门,去了另一个船舱。

倩儿之所以能够获得伏广德的喜爱,除了长相和气质与他本人相似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她很能看颜色行事。

“明德,这是作何?”

伏广德一句话不说,翻手从袖子里拿出纸团,扔到谢方恒身上。

“这是?”谢方恒打开纸团,这一看,简直没把他的眼睛瞪出来。

“这……是谁干的?明德一定要相信我,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谢方恒情绪一激动,抓着伏广德的手不放。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伏广德不耐烦的抽开手道。

“多谢明德相信我,既如此,那么这人也太可怕了,竟然能够模仿我的字迹,连我都差点被骗过了。”

“还能有谁?”伏广德一把扯下谢方恒手中的纸,拍在案几上。

谢方恒凑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明德可是说的姜云及?”

“不无可能,我早就说过不要去招惹他了,可你不听。”伏广德撇过头去,这样的表现在谢方恒眼中却变成了伏广德在担忧他。

“可是姜云及哪里来的那通天本事?”

谢方恒说出了他的疑惑,姜云及再厉害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娃子,怎么可能昨夜像个魅一般的进了他们的屋子,还做了这种恶作剧?

“你是说,那船上的道士……”谢方恒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来书院那么多年,后山无名道观那道士都闭门不见,这姜云及又是用什么打动了无名道士,让他出面做了昨夜那事儿呢?”

伏广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后山的无名道士就不是传闻中的清修道士,而是妖道了。

姜云及与妖道有染,必定一同论罪。

“是啊!”谢方恒大腿一拍,道“必定是妖道,待我们除了他。”

“写信,今年锦州有事,来不及归去,待来年六月。”伏广德对谢方恒说道。

谢方恒狠厉劲儿是有,但是脑子不太够用,迫不得已,才自己上场。

他是从什么时候讨厌姜云及的呢?姜云及还是个十一二岁的童子啊!

可能是既生瑜,何生亮吧!

要不是姜云及异军突起……洛鸿运本有意收他为亲传弟子的,却被姜云及截了胡,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神童就该被掐死在摇篮里,姜云及怎么不学学方仲永呢?给他们这些天赋不太够一点的人一条活路吧。

“明德是想跟上去一举拿下?”霎时间,谢方恒满脑子都是妖道和姜云及一起被烧死的画面,想一想蛮激动的。

伏广德双手抱胸沉思,片刻之后,道“为今还未确认,等我们再细心观察之后方可下定论,污蔑构陷可是重罪。”

谢方恒嘿嘿笑道“但是一旦抓到了证据,他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派几个机灵点的坐小船跟着,我们就在锦州蕙崇县过年。”随着船只改道,换了方向,伏广德一张苦相的脸满满映照满了阳光,在光的作用下竟然显得熠熠生辉了。

“云及弟弟,咱这样钓的到鱼吗?”管尚轩和云及分别拿了鱼竿坐在船头。

这鱼竿是船家的。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后面有人盯上了。



第215章在船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及傲娇的拿起竹竿儿敲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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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公在另一头笑喊道“小相公这样很难钓得到鱼的,这是河流,要是在东方陆地尽头的海上,就能够钓到了。”

“听听。”管尚轩收起鱼竿,也嘲笑云及,道“异想天开了吧!”

“我哪里知道钓不到的上来,在这船上呆上三四天,不找点事情做,你无不无聊啊?”

(╯‵□′)╯︵┴─┴

“无聊?你们两个是嫌弃对着我无话可说吗?”

正在打坐的无名道长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吓得管尚轩差点把鱼竿落进水里去。

“啊?怎么会呢?”云及将手中的竹竿扔到管尚轩手上转身对无名道长嘻嘻笑着说道。自从无名道长上了船,就在一个地方打坐,白天也不见他出恭。要不是他晚上睡得不太安宁,不小心看到某人起身去外面的草丛里。他真的就以为无名道长不是凡人了。

夜晚睡在水上不安全,船公都是靠了岸的。就是这样,他们还能煮点东西吃,所以他们也没有带干粮。

反正粮食多给点钱,船公就奉上来了。

有时候船公会捕鱼,然后用船家煮鱼的方式让他们一饱口福。

就这样坚持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了,再过大半日就要上岸了。

“那你们为何避着我?”无名道长不介打破这层隔膜,这两娃子毕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脑子里有些思想还不成熟,怕他也是应该的。

他长得又不吓人,甚至有些和蔼,浑身还有灵气萦绕,也不应该不吸引人啊?

无名道长从这个角度想,又觉得很疑惑。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让这两个娃子见他像见到自家爷爷一样,而不是像见到牛鬼蛇神一般,避之不及。

“没有呀?道长,船就这么点儿大,我们就在你身边,怎么能说是避着你呢?而且我与轩哥这不是怕打扰了您清修嘛。”

“哼!”

无名道长发出了他这些天来第七声冷哼,接着说道“本道长早就修炼到一种境界,这么可能还有人扰得动,不过是想多与你们这些小辈亲近罢了,怎么?还有错?”

云及偏过头看了看管尚轩,只见他正“认真”的“钓鱼”,丝毫没有分心的样子。暗道这是没有法之拉个垫背的了,于是对无名道长说道“道长,您是我们崇拜的人,道长能教我们道法吗?”

“不能。”无名道长无情的拒绝道。

“可是道长不是说要和我们亲近吗?除了这一点还有什么可以表达亲近呢?”云及做出满面的不知所以,但是他微微颤抖的小手指却出卖了他。

无名道长略微扫过那微微颤抖的小手指,无奈的笑道“小小年纪小心思不是一般多啊,和你娘一样。”

“我娘一定是那天之后来找过您吧?”云及笃定道。除了那天,娘亲就没有和他们分开过,所以一定是了。

无名道长鼻孔里吐出一个“嗯”字。

“嘿嘿,我不怕您了,我娘都敢闯了道观,我为何还要畏畏缩缩的呢。”云及干脆上前几步,走到无名道长的跟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胡须。

“嘶!”无名道长轻轻拍开云及的小手,差点就翻了白眼,“好你个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

云及作势跑到船的另一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别跑,给我站住。”无名道长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旁的管尚轩看的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也太玄幻了吧!

无名道长,想不到您是这样的人?

云及站在船的另一头夹板上,他身后便是船公,这船公是个十分亲和的老头,见到这一幕,一边撑船一边肆意的笑着。

“道长,这下如何?”云及趁机问道。

无名道长冷着的脸突然像裂开的石榴一般,笑了起来,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

二十几年前他在玉清观中带发修行的时候,锦州突发瘟疫,全家除了他,全都死在疫病的爪牙下。

要是他的孙子还活着,那么他的重孙也该这么大了吧。

可惜苍天弄人,现在他已经彻底入了道门,清修了二十几年,至今他似乎又感受到了当初那种感觉。师父说得对,他心中所蕴含的情感并没有消散,所以就算避世不出也无法达到修者的高境界。

于是他将玉清观改为无名观,自称无名道人。

如果最近经历的能够解了他的惑,那么他就这样出世,是对的。这样了却了他尘世的一切,倒也是美事一桩。

“坐好了,这段是激流。”船公似乎看到了什么标记,赶紧让几人回到船舱里。这激流在他的轻车熟路下很快行驶过。

管尚轩指着后头不远的那小船,对云及道“云及快看,我怀疑这船一直跟着我们,从我们上了船,这船就跟着我们走了。”

“你说那船啊,是我对门阿三的船,他应该也是接了客了。”刚出了激流,船公呼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对船舱内说道。

“哦。”尽管怀疑,但是管尚轩还是选择了相信船公的话。

“没事,他们要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我们会武功,不怕他们。”云及拍了拍管尚轩的肩膀安抚道。

轩哥的感觉向来很准的,云及看了看那船,又看了看身旁的无名道长。

这一看是吓了一跳,无名道长盯着他,并且还一脸猥琐的笑。云及稍微挪动了下屁股,他想离无名道长远些,避免被这个不太靠谱的道长传染了。

管尚轩看着诡异的无名道长,后背又开始冒冷汗了,不知怎么的,无名道长就是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都怀疑这无名道长被人掉包了,压根儿就和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嘛。

半日后,船公将船靠在了蕙崇县县的渡口。

“道长,两位小相公,河流不相通,我便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啦,几位慢走哈。”

“多谢船公载我们这程了。”管尚轩从腰带上挂着的荷包里取出半两银子放进船公的手中,船公捏着手上的银子,忙道“小相公给多了,若是有铜钱,我收铜钱。”



第216章嘴炮怼怼

“没有,就是这个价,我们路上不是吃了您做的鱼吗?回味无穷呢,下次还想吃,就请船公多注意了。”

“好嘞!小相公想吃,老夫我下次再煮。”船公嘿嘿笑着,他煮的鱼可是这河中一绝,吃过的人都像小相公这般还想吃第二次呢。

这船公是个朴实人家,儿子瘫痪在床,女儿双十未嫁,他若不是个乐观旷达之人,早已经被生活压垮。

管尚轩不过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一二。

在船公感激的眼神中,三人离开码头在县城寻了家旅店,准备休整一晚,明日再寻马车去。

“你们两个小子,照你们这般不积极,恐怕得在路上多留他一晚。”

无名道长又开启吐槽模式,当即出了旅店,寻了车夫,说好了价钱。

“呃……道长说的对诶。”云及扶着路边的柳树道。

管尚轩道“别相信这个糟老头子,天知道他要干啥。”无名道长在管尚轩心目中变成了个糟老头子,这几天的相处之后,他觉得无名道长身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越发的弱,倒是沾染了一股子世俗之气。

越来越像个糟老头子了。

云及扯了扯嘴角,小声说道“咱还是对道长好点吧。”尽管他觉得道长和当初有不同,总归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恶意嘛。

云及放任这样的道长了,现在还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高人的气息,估计到十里塘的时候只能够通过道袍知道他是个清修道士了。

这世上的道士有好几种,一种是像之前的无名道长那样的,山林隐士的清修道士,一种是世俗的会管白事的普通道士,一种是名观中修炼道士,还有一种便是炼丹士。

云及不知道其他道士是不是和这个一样,反正云及觉得无名道长已经脱离了以上所有,自成了另一派,逗比嘴炮道士。

“站在这里作甚?”

无名道长做好了一切,刚到旅店门口便看到云及与管尚轩二个在倚在旅馆拴马桩子旁的柳树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啥。

“没啥,我们与云及在商量今晚吃啥呢。”管尚轩打了个哈哈,说道。

“呵,吃,长得这般配胖,还有脸吃夕食。”无名道长的毒舌功能见了管尚轩便打开了,紧接着面上晕开了红晕,模模糊糊说道“……记得给我两道素菜,不沾荤油。”

“咳咳咳。”管尚轩差点被口水呛到。他看向云及,给了他一个“懂了吧”的眼神。

“好滴,道长先休息,我与轩哥去后厨吩咐下。”

无名道长广袖一甩,拂尘一拂,大踏步走进店中。

“呼!走。”管尚轩习惯性的拉着云及走,却被云及扯开。正当管尚轩疑惑时,云及将管尚轩扯到了一旁的墙角边,伸手示意道“嘘,看。”

“少爷,是县里最好的一家旅店了,方才我们定了四个房间,已经派人去采购过年物资了。”一小厮低着头抱手对伏广德汇报道。

“他们怎么在这里?不是上京人吗?应该走另一条路啊。”管尚轩缩到后头悄悄说。

“倩儿,带着人先进去,我去逛逛。”伏广德偏头拍拍对身旁的女子背。

“是,少爷。”

倩儿扭着柔软的腰肢,招呼着她的那些小姐妹们往旅店走去。

伏广德则与谢方恒转了方向去往蕙崇县的主街道,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商铺林立。

蕙崇县没有乐旭发达,只有一条大街,走不久就到尽头了。

“真是扫兴,明德我们今年真的要在此处过年吗?这也太难以令人接受了。”整个街都不是青砖铺地,而是泥巴地,甚至还有动物的粪便。

要不是天气阴凉,这污秽早就臭不可闻了。

“何必为了个小子让自己过得不舒坦,实在不行,找江洋大盗去杀了就是。”谢方恒捂着鼻子,伸手扫了扫周围的空气。

“要是能这么简单,你怕是早已经动用了,何须等我?”伏广德无情的拆穿谢方恒道。

江洋大盗,说难听点就是一群不入流的乌合之众,杀人必定留下痕迹。等到以后官府顺着线索查到他们头上吗?

姜云及家里背景再白,那他也是身负官家名头的人。

要是上京宫里那位知道姜云及是死于非命,还不得派大内侦查过来,到时候什么都完了。

“这……”谢方恒一时无话可说。

依照他的脾气,失败一次之后决计不会再起阴谋,直接找人杀了便是,可他何尝不是不愿意引火烧身。

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正主伏广德。

反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伏广德。

伏家与谢家一直是一强一弱,他依附着伏广德,谢家亦是如此。

当一条走狗,暗地里称兄道弟,表面上是主仆相随的模样。

谢方恒将这样的思想早就融入了骨髓,他愿意为了伏广德做事情,前提是不殃及谢家。

“回吧,蕙崇县确实不怎么样,我们可以去乐旭县。”

伏广德打心底里瞧不起姜云及的出身的,在他的认知里,姜云及平日的诸般行为举止就算已经挑不出任何毛病,那也是小家子气的。

像他这样的大家族之人身上的涵养,随便一点就可以压过一个农村寒门出身的小子。

只不过他不屑于展露自己罢了。

云及此时正在和管尚轩以及无名道长在屋子里吃晚饭。

无名道长是修道之人,他虽辟谷,却依旧要吃东西。

没有修得长生之体,一切都是空谈。无名道长身前摆着两盘青菜,一碗素汤。云及好说歹说,还加了钱才让旅店客栈的后厨拿了只新锅子烧菜。只因为其它锅子都过了荤,不能食用。

在船上的时候,他都是吃干饼子和蜜饯果子的。

云及知道,那是娘亲送给无名道长的。想不到道长居然留着没吃,怕是故意吃给他看的吧,云及如是想。

“云及弟弟,这烧鸡肉质爽滑,嫩不可言,你尝尝。”

管尚轩将一只鸡腿夹进云及的碗中,然后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看无名道长,只见他认真吃着青菜,岿然不动。

“是挺不错的。”云及吃了肉,赞道。

既然轩哥想……那他可帮,虽然对道长似乎不太好的丫子。



第217章吃垃圾长大的吧

“芋头绵软鲜香,染上浓浓的肉汁,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快尝尝。”云及拿公筷给管尚轩夹了个圆滚滚的芋头。

只见无名道长依旧不为所动。

“这土豆片很入味呢,用油炸炒的。”管尚轩的企图最终走向破灭。他无论如何也激不起无名道长对荤菜的一点儿兴趣。

无名道长甚至连头也没抬过。他吃完盘子里最后一点儿青菜,擦了擦嘴巴。

“雕虫小技,本道长既然已经入了道门,自然也就不在贪图这人世私欲,口腹之欲便算其一,你们啊,费再多的心思也没用。”

无名道长说完,起身出门散步去了。

“这两娃子,一点儿也不尊老!”

“以后我们不要这样,道长是高人。”云及扒了口饭,咽下去之后说道。

管尚轩低下了头,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说道“知道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试试他是否为假道士,看来他是真的了。”

“伏广德竟然已经恨我们到这地步了吗?家也不回,只为干掉我们两个。”管尚轩忽然想起今日见到的人。

这伏广德与谢方恒两个人是沆瀣一气,臭味相投。

所以才会才会狼狈为奸。

“去上京不止一条路,他们走水路确实要在蕙崇辗转,不过他们说采买物资,有在此长久的意味吗?”

云及询问过旅店的伙计,要是走陆路确实不是和他们一路的,若是走水路则需要蕙崇这个中转站了。

“反正我觉得他们不安好心,要是走水路能通,何必留在此处过夜,不应该直接北上,一刻也不停歇吗?”

云及觉得有理,只是尚未真正的确认伏广德他们的意图,不好下定论。

“咱们静观其变,反正有道长在,他们对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明日天不亮我们便离开此地。”

两人在房里商量了许久之后,陷入了睡眠。

夜已深,无名道长盘腿坐在床上,闭着双眼感受着夜晚的气息。

有人的地方人气很重,灵气自然而然的溃散,小小的蕙崇县就如此了,不知道鼎鼎有名的乐旭县会是怎样的状况。

黎明的第一束光还没有照耀这方天空,旅店的油灯就已经高照了。

一阵响动之后,三个穿袄的人将行礼搬上了马车,车夫在前方吆喝着,马儿的蹄子不紧不慢的行走在结了霜的大地上。

“还好叫店家烧了锅汤,一会儿在路上吃。”管尚轩拿帕子抹掉头发上的露水,就这一会儿,外面的浓雾就已经接到他眉毛上了。

见无名道长盯着马车车厢木板上搁着的还散发着热气的瓮子许久未动,云及赶忙解释道“昨日做素菜那锅烧的素汤,我们还买了馒头,店家老板娘见我可爱,送了她家新泡的小咸菜。”

“没有肉吗?”管尚轩收起帕子说道。

“当然……”云及嘿嘿一笑,“有烧鸡。”

“吱吱吱……”我们的呢?

为了不引起恐慌,大毛二毛被关进了笼子里,由无名道长带着。

云及打算将这两只小宠留给她家娘亲,他不在的时候,娘亲还可以睹物思人。

哈哈哈(?w?)hiahiahia。

云及指着瓮子旁边的篮子,里面放了他采购了很多种食物。

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首先就不能亏了吃。

要是娘亲带着他,一定会就地煮汤烧烤的。云及在这一点上将黎清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嘿嘿嘿,就知道云及弟弟不会忘记我的。”管尚轩伸手环住云及的肩膀,略带暧昧的说道。

他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不吃肉不能活的那种。云及与他恰恰相反,每天吃肉定量绝不超食。

还要保持每天吃什么水果,要是没有,想方设法还得吃点草。

这活的也太累了。

人生在世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嘛,干嘛要守着不干呢?

就这件事,管尚轩没少嫌弃过云及。

云及也不在乎,在吃上面得管得住自己的嘴巴。这样不会因为暴饮暴食长胖了。这可怕的自制力,已经控制他很多年了。

每日吃餐饭,吃饱也吃好。

“有人跟着我们。”管尚轩从马车后箱开的口子里看到有马车在他们后面,他们走哪条路,后面的人也走哪条路。这不是跟踪是什么?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光明正大的跟踪。

所以应该用一句话来表达我怀疑你跟踪我,但我找不到证据。

云及拉开管尚轩,从小洞里望去,只见那赶马车的人穿的一身小厮衣袍。

这时候天才刚刚亮,还不能看清楚后面的人长什么样。

“你们两个,都坐好,天不早了,赶紧把饭吃了才有力气。”无名道长发话了,两娃子赶紧将马车车厢壁上的木板拉下来,将碗筷摆了,然后舀了素菜汤进碗里。

“小小年纪担心那么多作甚,一切的不怀好意都是徒劳无功,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这点小阵仗就自乱了阵脚,以后的大风大雨可怎么办?”

无名道长不管俩个娃子现在是什么脸色,他只把自己的话说完便罢了。

然后成功的收获了管尚轩想打人的眼神。

道长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嘤嘤婴。

三人吃了饭,将东西都收起来后之后。两个娃子昏昏欲睡,然后相互依偎着,睡香了。

无名道长坐在一旁,花白了的眉毛一挑,小声说道“还真是小孩子呢。”

走了大半日,终于到了另一个码头。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食肆,云及将瓮子等多余的东西卖掉,换了些干粮。

接着上了船,上了船之后,果然见后面马车上的也租了船。

呵!这些人是跟定他们了。

管尚轩撇了撇嘴,就这种垃圾,还敢派过来。伏广德怕不是吃垃圾长大的吧?

真是沉不住气。

要是他,他要打压一个人,一定会安定里派人做手脚。

“别管了,我们拿他们也没办法。”云及拉了拉管尚轩,接着对无名道长说道“道长,如果不能让他们跟着我们回乐旭,我们该怎么办呢?”



第218章姜氏都哭了

“将此物置于水中,他们自然就跟不上来了。”无名道长将纸船递给云及,云及双手捧了。

“纸船?”管尚轩拿起这小小的船儿一看,“这不过就是普通货色,难不成还有神通?”

无名道长不语,云及戳了戳管尚轩道“道长所言哪能有假?且放下水去。”

纸船入了河水,浮在水上随波逐流,逐渐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真的有效吗?”

管尚轩还不相信,趴在船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结果什么也没看见。

“呵呵,你们没有看到小船,难道就看到了那尾随的大船吗?”无名道长看管尚轩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人忍不住吐槽道。

“好像是啊!”管尚轩一下子撑起来,却被突然的船身抖动给跌了一跤。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船公在那头笑道“小相公可要站稳了,宁河的水可不浅呢?”

“道长真厉害。”云及夸赞道。

“本道长又不是第一天如此,不需要你顷刻的赞美。”

“……“

道长你飘了昂!

“怎么回事?船家,我们让你跟着的那艘船呢?”身穿蓝黑色衣裳的小厮醒来却只看到白茫茫的水面,顿时火冒三丈。

“这……咦!我方才还看到的。”船公擦了擦眼睛,结果面前除了水就是两岸的山,哪里还有什么船。

真是见鬼了!

“怎么办?跟丢了。”

“不管,空手回去只会被罚,反正知道人在乐旭县,届时一打听不就知道了吗?”蓝衣小厮接着说道。

终于在第二日的上午,云及三人到了芋头嘴。

黎清不确定他们今日会到,所以也就没有去接人,反而悠闲的在店里巡视了一下,然后去了西郊。

上岸之后,无名道长跟着云及走,管尚轩则是回了管家,先见家中长辈,随后再来拜访姜氏以及黎清。

入了乐旭县,便可以对比出乐旭与蕙崇的不同。

快要过年了,乐旭县城已经到处张灯结彩,街上行人也比以往要多,年味儿十足。

“姜小相公回来啦!”

“小相公好。”

“大叔好,大婶儿好。”云及很礼貌地回道。

“哎哟回来啦。”一大婶儿见到了云及赶紧把手中刚买的瓜子塞到云及手中的提篮里。

“阿旺婶儿,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您快收回去。”云及将瓜子袋拿出来退回给阿旺婶儿,略带责备的说道。

“哎呀,收下吧收下吧,婶儿也没什么好东西,不知道你提前回来,不然也不会送的这么寒颤了。”

阿旺婶儿是芋头食肆对面的酒家老板娘,人很热情,懂得报恩。

芋头食肆不卖酒,给阿旺叔的烤酒铺子增添了不少生意,所以他们家对姜家那是感激不尽。

逢年过节,总要送些谢礼。

偶尔看到云及了,一定要抓点吃的给他。

再过两三天就是除夕春节了,阿旺婶儿丢下繁忙的店铺出来采买东西,也让自家过个好年。

没想到见到了云及,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这辈子没生的个儿子,全是女儿,好在丈夫是个不嫌弃人的,待她们母女很好,还风风光光的把女儿嫁了人。

年老了,两口子守着酒铺,时常与街上的小朋友说些笑话,或者帮着女儿们看看孩子,日子倒也过的滋润。

云及这孩子懂事又能干,一下子就俘获了老两口的芳心。

几次推脱无果之后,云及将瓜子儿收下了。对于其他人送的东西,云及无论如何也要推掉。

无名道长很久没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了,饶是他心底已经波澜不惊,仍被此处的人情味所感动。

“快回去,我要见你娘黎氏。”无名道长见云及半天都没能走多长的路,催促道。

“好的道长。”云及满面笑容。

终于回家了,要见到奶奶和娘亲了。

去芋头食肆的云及扑了个空,才知道自家娘亲已经将家搬到了西郊那边。

娘亲也真是的,搬家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儿,难道我是捡来的?

“娘亲(≧?≦)/”云及一见到黎清,立刻扔下了手中的东西,飞似的奔跑到黎清身旁。

“小白。”

黎清见自家儿子像个小圆球似的,宠溺一笑。“终于回来了,两个多月不见,又长高了些。”

“嘿嘿(o﹃o?)”云及笑得像个小傻子。

“云及回来了!快让奶奶看看。”姜氏在屋里绣花,隐隐约约听到了云及的声音,赶忙出来,果真是自家孙子。

这可是大半年没见的孙子啊。

姜氏当即两眼泪汪汪的,紧紧拥抱着云及不想撒手。

“奶奶,我回来了,好想你。”云及在姜氏耳旁小声说道。

这一说,姜氏的眼泪就跟决堤似的,哗啦啦的爆发了出来。

“你这死孩子,这么久了也不晓得捎个信回来,报个平安也好哇。”姜氏一边哭一边责骂道。

黎清在旁看着……怎么感觉她不配做云及的母亲呢?居然没哭。

“奶奶不哭,奶奶乖,云及下次一定写信给你。”云及安慰着姜氏。

黎清抬眸看到了无名道长。

“道长,想不到道长竟然来了。”黎清显然是十分高兴的。

放眼望去,田野里全是新绿,这在寒寒冬日确实是一片暖心之景。

无名道长又看到了正在忙碌着的人们,他们手中的动作恍若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就这么的在机子上拉拉扯扯,线团子就成了。

而另一边则是织布机的运转,就算他这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也没多少人关注。因为他们的身心都在手底下的事业里,仿佛那才是他们的全世界。

“这是棉?”无名道长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黎清道“正是。”

“真是神奇,看来黎娘子是在做一件大事啊。”

“不敢,不过是赚点小钱钱,混口饭吃罢了。”黎清摆摆手道。

“不必自谦,这件事惠及者众,实属功德无量。”小小妇人这见识与做事丝毫不输于为政男子,实在是时间罕见啊。

“想不到道长修道也修佛。”功德无量不是佛家之言吗?

“此言差矣,这功德无量一词乃《汉书》有言,怎么能说成是僧侣之语呢?”

黎清尴尬的笑笑,道“是我读书少了。”

所以我读书少,别骗我。

做这件事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赚钱嘛!哪里来的惠及百姓?多嘴。



第219章短命之人

“那么道长为而入世呢?”

“想出来看看,便随性而为了,大道天成,你说的也没错,大大隐于市,不管在何处都能够独善其身,才是更高境界,这段时间我可暂居于你家,待年后再行归去。”

无名道长说的轻轻巧巧,黎清却在心里开始盘算起了食宿费的问题。道长不会吃霸王餐吧?他们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呢。

“至于报酬……”无名道长早就洞悉了黎清的小心思。

这家人有意思的很,总是小算盘打的叮当响。

“我给你家指风水如何?”

“风水?”黎清转身看向不远处自家那瓦房,云及与他奶奶正进进出出的不知作甚。

“怎么?不愿意?”

“但请道长。”黎清礼道。

“我精于玄学,看点风水不算什么,姜家的命格极为特殊,要是没算错,阳气早断,你们家男子皆早逝。”

“不错。”黎清答道。

这有什么好算的,出去打听打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无名道长算着算着,竟露出惊异的表情来,“这……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这等奇命。”无名眸光盯向远处,不自觉的喃喃道。

“怎么了?”黎清虽不信命,但见无名道长这认真的眼神不由得信了三分。

“乙酉三月十八,大凶,你丈夫死于非命,恰好也是三月,生于大凶,死于大凶,你公爹亦是如此,皆为属岁皆五。”

“……”

“你子生于重阳,乃阳气最盛之时,身却背附祖上传下来的天煞,注定有生死劫,若是无法改命,就会和你丈夫、公爹一样死于非命。”

黎清心中咯噔一跳,像是漏了一拍,惊骇道“什么?”

无名道长还想再算,可是接下来却一片空白,再也算不出来了。他转身看向黎清,掐指一算,恍然大悟道“原来转机在此。”

“在何处?”黎清问。

“你只需顺其自然,吉人自有天相。”无名道长笑着说。

黎清听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也无法猜测是什么,想要追问,无名道长却拒绝道“转机惊现,耐心等待便是。”

“还请道长明示!”你不说我怎么耐心?老娘是最没有耐心的人了,这不是在要我老命吗?

“天机不可泄露。”

无名道长走路的风度颇有世外高人的模样,虽然黎清也认了他世外高人的身份。

但是,道长,你这样十分欠揍哦!

“奶奶,为何我们在短短半年就搬到了此处?而且屋子还是瓦房。”云及将自家房子走遍了,发现现在的家是原来的三四倍大。

这下巴都快惊掉了,有木有?

“哦,你娘亲嫌弃西郊之前的房子建造的不牢固,有风吹雨淋就报废的危险,所以将一个月的收入全部投入到了西郊建造当中,现在整个西郊都是这样的屋子。”姜氏笑呵呵的,凑近云及小声说道“只是别人家没有咱们家大而已。”

“十里塘的家怎么办?”

“那地方交给你姜祖太爷了,地基是咱们的,有时间还可以回去,王奶奶家还在那里呢。”

姜氏解释道。

“哦。”

云及出去看了看,果然西郊都焕然一新了,屋子应该是才建好不久,整个看起来非常新鲜,房屋高低错落有致。

而自家正好在最高处,能够看到许多人家的屋顶,远望过去,那一排排的棚子下的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啪啪”的织机运转声响。

“娘亲真厉害。”云及不禁感叹道。

“你娘为了你付出了太多,每天起早贪黑的,几乎没有休息,你以后要好好孝顺她,知道吗?”姜氏拉起云及的手,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嗯,还有奶奶呢。”

“真乖,不愧是奶奶的乖孙子。”姜氏让云及自己去走走看,遇到危险就叫人,她自己则是去了厨房。

“三娘,我看家里来了个道长,道长一定是吃素的,得单独煮不带荤的东西。”姜氏对厨房正忙碌的女人说道。

“好嘞,老太太。”三娘是逃难到西水村的难民。家里着了大火,一家子除了她这个起夜的逃出来了,其余的都死了,黎清见她可怜便收了做仆妇。

她人比黎清小几岁,长相清秀,手脚灵活,做起事情来无需黎清多提醒,因此得到了黎清和姜氏的信任。

厨房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做了。

“是小少爷回来了吗?”三娘时常听姜氏和黎清谈起家里的娃子,心里佩服的紧。

小小年纪已经是秀才,而且还是童子出生,妥妥的神童啊。

比起这些,她更佩服黎清。

黎娘子简直是她的偶像,仅凭一己之力就挣下了偌大的家业。就是如此,还能够亲自料理自己的贴身事情,比起她之前伺候过的一些个贵妇人厉害十倍百倍。

“是啊,大半年没见过了,可算回来了。”

姜氏将屋檐下的青菜拿进厨房,从锅里舀了热水洗了起来。

孙子回来了,得做顿好吃的。

把自家儿媳妇拉回来,让她亲自下厨去。

说干就干,姜氏将菜叶子洗好了之后,便出去寻找黎清。

“阿清啊,你看云及回来了,是不是应该吃点好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姜氏拉着黎清的手臂说道。

黎清正带着道长逛呢,却被姜氏逮个正着,只好无奈的说道“娘,我回去做饭就是了。”

“道长,这天寒地冻的,不如去歇息歇息喝口热茶?”姜氏很少见到清修道士。

见得最多的不过是河对岸的观音庙,里面有几个和尚,时常听听他们诵经罢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空灵气息的道人,当下便觉得这道士有真本事了。

“也好,老太太盛情邀请,贫道却之不恭。”无名道长拂尘一甩,答应了姜氏的邀请。

“黎娘子,今日我们做些什么菜色?这些都是处理好的食材。”三娘子见黎清进了厨房,立刻上前去领她看自己的成果。

“冬日最适合滋补,一荤汤一素汤,炒个三荤三素,再加个芋头饭,以及一冷盘。”

黎清扫了一眼食材之后,迅速给出了答案。

自从三娘来了之后,她每日做饭的时间便省去了,可以做其他事情。所以她逐渐也就冷了厨房事物,才有了姜氏方才央求她做饭一事。



第220章一起过年

云及回来了,姜氏是想让云及补一补呢。

真是操碎了奶奶的心。

一会儿悄悄的批评一下云及,哼!

“素汤用昨日送上来的萝卜,荤汤用才杀的猪脊梁骨炖萝卜,至于荤菜,就瘦肉花菜、青椒肉丝、烧鸭、酱猪蹄,素菜连白、土豆丝、青菜,冷盘就切猪耳朵吧。”黎清边说边拿起刀子切起菜来。

“好。”三娘从后院冰窟里拿了肉出来洗。为了保存猪肉的鲜度,黎清想方设法的弄了个冰窟窿来冷冻肉类,这可废了不少劲儿呢。

黎清的动作很快,土豆在她手上片刻便成了丝,萝卜成了片……“来了个道长,不吃荤,所以才做这么多素菜,从库房里弄只锅洗一洗,拿清油过了,一会我们单独炒素菜,以后都这样。”

“哦,好嘞。”三娘将骨头弄进锅里先炖着,才去弄锅来,放在炉子上。

怎么会来一道长呢?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做事为妙。

“小相公回来啦?”

“小少爷长高了,还俊朗了哟,再过几年这模样就得引得女娃子们挪不开眼,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闺女就被小相公小三四岁,可惜配不上。”

云及一路走,一路和人打招呼,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他也尽可能的认全。

为了不节外生枝,云及匆匆看了看娘亲亲力打造这西水庄园,便回了家去。

“回来了,看到了什么?”黎清笑问道。

“看到了改变。”云及回答道。“对了娘亲,大毛和二毛呢?”云及四处看了看,都不见它们。

适才回来时,他便将两只毛毛给放了,让奶奶看着呢,怎么不见了。

“猴子?”黎清端着一盘子猪耳朵放到桌案上。

“是啊。”

“后院儿吧。”黎清的下巴指了指后门处。

云及推开后门,立刻将门给关了。

大毛和二毛追着一只肥猫,云及推开门那一刻,大毛正好扑在肥猫身上,然后被猫爪子狠狠一爪……

好惨呐!

云及想了想,又打开门,只见三只小崽子排成一排乖乖的坐在石板地面上,六只眼睛鼓得跟铜铃似得大盯着他。

那肥猫坚持了两息,便摊在石板上抬起腿来用舌头梳着。

“吱吱吱~”大毛也立刻现出原形,伸出爪子来捂着自己的脸。

太特喵痛了,这个肥仔和它们不是同类,从现在开始它们是天敌了。

“喵呜!”滚,滚粗老子的家。

“吱吱~”现在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儿。

“喵!”肥猫立刻蹿起来,背部拱的老高的,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发出凄厉的叫喊,威胁的意味十足。

“吱吱!”

云及又将门给关上了。话说娘亲啥时候养了只猫,这猫长得不大,却肥成了个球球。

等云及再打开后院大门时,只见肥猫坐在大毛身上,二毛则趴在地上,他背上伸着一双白白的肥腿。

云及扶额,这也太特喵丢脸了。

他还指望着两只毛展示它们的聪明让娘亲开心呢。结果回来遇到一只猫就怂成了这样。

“这猫是是几个月之前你奶奶找人要的,平时也没给什么好东西吃,不知道怎么滴就这么胖了,对了它叫肥仔。”黎清给云及解释道。

“娘亲,大毛二毛被欺负了。”云及趁机告状道。

“昂?”这怕不是说笑?“肥仔。”黎清在前院喊道。

“喵!”只见一胖猫以异常诡异的身姿,不正常的速度翻过墙面,来到黎清面前。

肥仔优雅抬起爪子在地上擦了擦,仰着头盯着黎清。

“喵呜~”干啥?

“听说你欺负猴子了?”黎清蹲下身子在肥仔头上摸了摸。

“娘亲,它和大毛二毛一样能听懂人话?”

“嗯,训练的。”黎清道。

“哇哦。”云及兴奋的拍了拍手,眼眶里的星星都快溢出来了。

“喵呜~”是他们蠢。肥仔不屑的眨了眨眼睛,亮出了尖尖的爪子。

“记住我的话,和平共处,不然不许出现在我床下。”黎清威胁道。

“嗷呜~”嘤嘤婴,你的威胁又奏效了。

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这个人类气息令人感觉到很舒服,想多亲近亲近。它每天把自己梳洗打扮的光鲜着呢,这个人类还是不许它睡在身旁,只能睡在床边的窝里。

肥仔又以同样的方式跳进了后院的墙内。

黎清起身对云及笑道“好了,它很乖很听话的,去吃饭吧。”

几人坐在桌旁,无名道长因为吃素,所以是在另一个房间单独一个人吃。

姜氏自己吃了几筷子之后,便使劲儿给云及夹菜,云及的碗都快堆成小山了。

一顿饭吃的温馨极了。

乐旭今年整体的生活水平都提升了,家家户户过年都能吃得起肉,走的起亲戚。

所以年味也是比以往更甚,除夕那天云及拉着无名道长去钓鱼。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就在西郊河边钓鱼。黎清现在已经拥有了这段河边的土地,以及西郊的那一整片山林。

过年这段时间黎清将西郊开放了,让乐旭县的百姓不用走远到另一边钓鱼。

黎清则是和整个西水庄的人准备一起过年,一大早的便搭起了大灶,放置了几大口锅,蒸笼也蒸上了几大碗。

妇女们将家里的碗筷拿出来,男人们摆桌子,大家就在晒谷场上风风火火的进行着。

梁山显与文钦也在这天赶了回来。

“黎娘子!”肖红儿脸上布满红晕,远远地就在喊了黎清一声。

“黎娘子,我们回来了。”梁山显身后的几个伙计将货物给卸载下来。

“辛苦你们了,天气冷,文钦快把肖红儿扶进去,都是有几个月身子的人了,得多注意着,一会儿吃饭了再出来哈。”

“多谢黎娘子。”文钦温柔的盯着肖红儿的肚子,将她缓缓的扶进了屋子。

房间早就有人替他们打扫干净了,东西都是新洗过的。

“今年的生意比以往好太多了,自从官家推广了棉花种植后之后,到处都见到白色,苏、扬两州的文人皆赞颂,我们起了点小小的心思,用黎娘子的事迹感动了一大批人,然后今年的生意特别好。”



第221章这世上有仙人?

“此法不可一劳永逸,切记以后不要再用。”黎清倒是没生气,而是觉得梁山显考虑不周。

首先他就没有考虑过出名这件事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其次谁又能够一辈子靠着虚名度日呢。

“属下以后必不再犯。”梁山显抱拳道。

“不过你的做法倒是启发了我,在行商之时有好的名头才能让人们记住。”黎清道。

梁山显行走这几年,见识过不少东西,在商场上已经愈发的运筹帷幄了。“我看南北商人皆有自己商队之名,我们也应该有,一直以来我都是无名行商而走,以后怕为不妥。”

“你说得对,名字代表着我们的颜面,还有商队秉承的宗旨,都要一并想好。”黎清道。

“因此,还请黎娘子用心斟酌一下。”梁山显道。

“明日我告诉你吧,春节正是大运上门之时,万象更新,我们也可正式更名宣布于众。”黎清让梁山显和父老乡亲们说说话,叙叙旧。自己则趁着机会回去翻阅典籍,查找典故,这东西一旦出来,便是要名留史册,永垂后世的。

黎清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字书,在上面找着字。

依照地势,他们的老巢处于锦州,所以商队的名字应该用地域的名字来取,当然不能直接以锦商为名。

这“宏”是个不错的名字,宏图愿景,可以用“宏锦”为行走商队之名。黎清又发现了一个“盛”字,不若就以“盛景宏”作为商号的名字。

现在的梁山显还是行走的散商,未来发展成体系的商队是有必要的。

如此便可以从现在开始规划。

预计从去年开始,一共十年的时间,发展成为一个完成的商业体系。

黎清本来没有想到这茬的,今日梁山显给她带来了个信号。

云及以后是从政的,自己以后一定要适当的和他划清界限,以免影响到他的事业。

自古虽然商依附于官,官商勾结历代有之,但明面上当政是禁止此事的。若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揪着不放,就得不偿失了。

“东家,全部都准备完毕,就差你啦。”西水庄管事在外许久都找不到黎清,正寻思着黎清去哪里了,便去姜府找,没想到人就在屋里。

“哎,来了。”

黎清放下书,满面笑容的走出来,在管事的带领下找到了他们给自己留下的位置。

整个西水庄现在有人口接近三百人,大部分都是前些年梁山显带回来的。

黎清把物资放的很足,他们生活都过得去。

为了能够获得更多,大家都很卖力的干活。

黎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对他们进行“洗脑”。

哦!不对,是演讲。

声情并茂下,每个人都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同时把黎清也是当做供奉一般的人物对待。

也是,没有黎清,哪里来的他们的幸福生活?

“娘亲,今日钓的大鱼在此处了。”云及笑指着桌上的一整条鱼说道。

“小白现在也能钓起鱼来了,有进步哟。”黎清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嘿嘿嘿。”云及摸了摸后脑勺笑着给黎清拉开了板凳。

桌旁一共八个人,姜家三口,梁山显那边三口,管事的两口子,皆面带笑容看着云及。

肖红儿摸着自己的肚子,也许未来她也会有个和云及一样聪明的娃子,肖红儿的周围仿佛升起了幸福的泡泡。

“道长呢?”黎清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无名道长的身影。

云及道“道长不吃荤,也就没办法和我们一起了,他现在还在河边钓鱼呢,大家都走了,就剩他了。”

“好。”黎清应了一声之后便坐下,让大家动筷,别拘着。

现在还可以这般快乐的吃饭呢,等以后去了上京就没机会吃坝坝宴了。

“东家、东家娘,我代表西水庄全体敬你一杯。”管事吃了会菜,看到大家殷切的眼神之后,起身对黎清举杯道。

“祝东家以及东家娘万寿无疆,祝愿我们西水庄越来越好,大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

黎清与姜氏也举杯站起来,黎清道“多谢大家的祝福,也希望大家越来越好。”

西水庄的男女老少都站起来举杯相互祝愿,晒谷场上笑声不断。

相比之下,无名道长这里就太冷清了。只有冷风和河里的鱼陪伴着他。

“道长,收获如何?”黎清看了看渔网,结果里面一条鱼也没有,“这……”

“放了。”无名道长收起鱼竿儿,轻飘飘的说道。

“……”你开心就好。

去年云及钓上来的那尾红鲤鱼还在缸子里呢,吃好喝好的伺候着,体型也比去年大了一倍。就是云及取名字的能力令人堪忧,那鲤鱼有个大名叫小红。

自家那肥猫听了这个名字之后,嫌弃的连缸子都不瞧一眼的。

“给你做了全素宴,一起回去吃吧。”黎清收了网子,拿了鱼竿说道。

“好啊!老道本来辟谷的,下了山反而管不住自己了。”无名道长默默的在黎清看不到的地方吞了吞口水,人间美食实在是令人太难以忘怀了,忍不住吞口水。

听说黎娘子是个开饭馆儿的,这饭馆儿不火天理难容。

……

“不知道长接下来有何安排?”

黎清给自己倒了茶水,搁置一盘点心,坐在一旁陪着无名道长吃饭。

“去故地游走几日,接着回道观清修,这次出来只为了却几十年前的凡尘俗事。”

“旧事不问,道长请自宽勉。”

人家的旧事,还是不要挑起的好。

“你可知修炼之人都喜欢和大运之人呆在一起?”无名道长突然冒出一句黎清听不懂的话来。见黎清许久不回答,无名道长叹了口气道“这世界并不是普通人看到的那么简单,几百年前还曾有过仙人,只是现在……没落了,所以也就没有仙人的存在了,我辈毕生追求不过成仙二字,所以大多入了山林。”

“噗!”黎清半口水喷出,好在她及时偏头,只吐到一旁的地上。

“仙人?请恕妇人无知,我虽然修道,却指向的是老子《道德经》之道,乃顺其自然与天地有无之道,不是后来的道教之道,不知道长所修的可是和我一样?”



第222章无法长生

“我所修乃长生之道。”无名道长放下筷子抽出手帕擦了擦嘴巴。

“可是灵气没落,末法时代,已经没有人可以成仙,所以只能尽可能活的长远,我师尊活了一百三十二岁,据我所知,已经是修着最长寿了。”无名道长喟然叹气。黎清是虽是妇人,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唯一一个身具大运之人,虽然没有修炼资质,但是若能引导,未尝不能有转机出现。

这种气运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了,必定是危险的,可惜了他也没有法子掩盖。

“也就是说连长生之道都行不通了?”黎清这句话无疑是在无名道长身上深深的扎了一刀。“那还修炼作甚?”黎清起身拿起帕子将茶杯擦了擦扣在方盘上。

“一生既尽,身前万般都成空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万载不变坐苦禅,直到最后才知长生是苦难,前缘忘却,再入尘寰,千古轮回风水轮流转,道长对我说这些难道是想引我入长生之道?可惜我不愿,只想在这尘世走一遭,看看人世繁华,下辈子重新开始罢了。”

黎清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在门口喊了三娘,让她将桌案上的残羹冷炙撤下去,端两盘点心上来。

“我并非想要引你入道,老道自知没戏,余生做个逍遥道人。”

“哦。”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

她一度怀疑无名道长看她的眼神不怀好意,她也仔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知道这个无名道长为啥老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眸光盯着她。

若不是对方是个清修之人,她都差点想歪了。

“老道明日便离去,顺着这条路一路北上,到普清县了却心愿,随后便回,你可别忘了当初的约定。”无名道长怕黎清忘记了,再次提醒道。

届时他还要让黎清给他种满院子的兰花,当初偷了她墙外的一株兰花,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黎清又道“不如过了春节再走,过年都是喜庆的,道长只身单影,恐怕没有马车愿意脱了家人载一程,而我这里并没有车夫。”

无名道长拒绝了黎清的挽留,这里人气太重,就算有黎清这个行走的灵气源在他也克服不了,只等了却心愿之后,回山苦修,再不复出。

“出于好意,老道再提醒一句,远离炼丹士,那些人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坏得很。”

???

黎清心头闪过一串问号。

难道这不是一个古代世界,而是玄幻世界?和当初拿到的剧本不一样啊!才建立起的世界观在这个道士的灌输下,完全崩塌了好吗?

“如果炼丹士对你不怀好意,那么你要想办法,最坏的打算便是除掉他,否则将后患无穷。”

“哦,那么道长,我想确认一个事儿,你们会法术吗?”黎清问道。

无名道长十分痛心的说道“法术已经失传了,现在流传的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

“那就好。”黎清点了点头。

不会法术那还怕个球啊,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好伐?

“老道游于世俗之外,只修自己的长生之道,此生逍遥去也。”无名道长边说便走出门外,留下沉思的黎清。

今日的大地阳光格外照拂,远处的河中波浪翻滚着,一群人在流光中垂钓。无名道长坐在院子里享受着远处的风景。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二十几年了。

黎清站在屋子里看着眼前的景象,许久之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末法时代,灵气稀薄,所以仙人不存,武功兴起,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不怕,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的“最强王者”。什么长生,她才不要呢。

她只要守护好自己的小家,看着云及长大,姜氏变老,仅此而已。

谁要是敢破坏,就杀了谁。

拿老道的话推论来说,极有可能是自己身上有让人觊觎的东西,而这东西恰好是炼丹士需要的。炼丹士需要什么?需要炼丹的材料啊!

也就是她可能会成为炼丹材料。

所以“……”

特喵的。

黎清忽然想起几年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曾摔下山崖。

她当时感觉到被踢了一脚,而且那山崖那么深,下面光秃秃的,杂草都没几根儿,可她却毫发无损。

明明先前天还亮着,轮到她爬上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获得了瞬移技能,所以她如何获得了瞬移的能力是个迷。

后来她又有了大力buff,这个能力是在云及失踪之后,顷刻间获得的,后来无论做什么,她都没能够获得更多能力。所以她也就歇了探究的心思,这辈子获得了这样的金手指已经足够守护姜家了。

但是现在无名道长的这番话,证明了这世界上有修仙者。末法时代的修仙者不得不走向灭亡,但是也不得不防着一些人修仙不成,魔障了,铤而走险。

黎清打开后门的门,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肥仔见黎清进来了,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黎清身旁,亲昵的蹭了蹭黎清的小腿。

“喵~”抱老子。

黎清双手提起它放大怀里抱着。

肥仔的毛又轻柔又细腻,撸起来非常爽。黎清一时烦躁,挼着猫,心中的烦躁度慢慢降低。

不管了,顺其自然就好,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够给她设下什么陷阱去搞她。

神也好,仙也好,咱都当做不知道,只有明白人才会活的苦闷。

云及正和一群同年龄的小孩子玩着,虽然她文化程度比较高,但性子随和,不会让人产生隔离之心。

西水庄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私塾,请的先生是管家老爷子介绍的一学者,虽没考学,却学识不输于举子。

黎清不仅要孩子们读书,也勒令看村子里的大人一起学习。无论男女,要求至少掌握自己的名字,能够写得出来,哪怕写的十分丑陋。

“少爷,你会讲故事吗?”一六岁孩童站在云及身旁,裹着一生棉袄,扯着云及的衣裳问道。

云及跳上一块大石头,得意的说道“当然会了。”

“好想听故事啊,东家也时常给我们讲故事,比夫子讲的好听多了。”



第223章北蛮冬天冷

“那我就讲一个黄帝战胜蚩尤的故事吧。”云及站在石头上,看着周围一群娃子,有比他大一两岁的,也有比他小很多岁的。

大家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史记,五帝本纪》中有这样的话,‘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逐鹿之野’故事就从这里讲起,那么这蚩尤是何人呢?”云及扫视着下面的一群小鬼头。

“不知道。”大家摇摇头。

好些孩子已经不顾天冷地寒,坐在地上了。几个大的则是搬来了板凳,将将小的抱上凳子坐着听。

“蚩尤啊,是九夷之君,当时阵营一分为二,分别是东夷和华夏,传说蚩尤有兄弟八十一人,兽身人语,铜头铁颜,食沙子石头,并且十分好兵伐,以刀枪剑戟威震天下……”

那边云及在石头上讲的滔滔不绝,底下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边黎清则是和众人准备今晚的饭食,他们好不容易在过年的时候能够一天吃三餐。平时为了省钱,还是一日两正餐,饿了打尖罢了。所以整个庄子里胖子还真看不到。

“东家,我们把烟花炮仗带回来啦。”李敖与武定分别推了个木板车,上面放着几个框子。

吃过饭之后,姜氏就吩咐他们去将定做的烟花爆竹弄回来。

这东西手做,工匠还不好找,整个乐旭县就一家。每到过年的时候,他们家的生意火爆的不得了。他们也是提前了三个月预定的,才让春节午夜与黎明之前有东西可爆。

“辛苦了,放进库房,就出来喝口热茶,和大家玩乐玩乐。”姜氏大大方方的招呼着。

“好嘞。”武定与李敖一前一后将木板车推到库房处。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姜氏成天都面带微笑,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刺耳。岁月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她还年轻,浑身都是力气。

今年除夕,王氏和王洪氏没有在庄子,而是回了十里塘过年去了。现在王家依附着姜家生活,有活儿干有钱拿。王氏又是个有技术傍身的,在庄子里做了个小管事,专门负责出棉线出布。

王洪氏因为要带娃,则在庄子里做后勤,统领做饭。那孩子其实挺惨的,全家都坚信王礼越还活着,所以大名一定要礼越来取。

为了让他不被人嘲笑,王家找黎清取了个新的小名儿,叫卢生。

等到这娃子十六岁成了少男以后,如果王礼越还是没有消息,那么再请人取大名,及二十岁之后取字。

现在王家将这孩子看得紧,不许他有除了读书之外的别的想法。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小命儿无意外,一定可以活的长久。

北方的风早在八月就已经刺骨了,而今十二月末,人们恨不得钻进蜗牛壳中避寒。

“这该死的风,吹得我心慌,大雪已经连着下了一月,若是再无粮食,说不定我们就得死在这寒冬了。”耶律风将匕首插回鞘中,接过一旁耶律齐递来的酒囊。

“听闻今年天齐的岁贡来的格外晚,再忍忍,过几天就有马车拉了粮食到我们部落了。”

耶律齐用刀子划着烤羊腿,薄刀一削,切下一块儿肉来往嘴巴里塞。

“忍,怎么能忍?我北蛮冬季本就严寒难耐,天齐的还敢拖欠岁贡,这不明摆着在耍小动作吗?是想要我北蛮再次集结兵力,铁骑南下,杀他个屁滚尿流,才不忘记自己的处境。”耶律风狠狠地闷了一口酒。

完颜扎拉在坐在帐篷里,侍女暮萧正拨弄着炭盆里的火。

“公主,今年寒冬格外的冷,也不见可汗派人来问候,怕是帝都那边有小人谗言了。”

“暮萧去将礼越唤进来暖暖身子,他还还小,这天会冻坏他的身子,以后长不强健了。”完颜扎拉并没有将侍女的话放在心上,她只关心自己的子民。

帝都那边昨日才传来消息,说天齐的岁贡已经在运达完颜扎拉部的路上了。她的子民终于可以安然的度过这个寒冬了。

“公主,你为何对一个天齐奴隶那么好?他可是天齐人,是我们的敌人。”暮萧十分不情愿的起身,难道公主是看上了那天齐奴隶,准备培养起来做自己的夫婿?

天哪,这太可怕了,一定要阻止公主。

“因为他是个人,在我眼中没有奴隶,人生来就不是奴隶,我没有看轻任何人。”完颜扎拉已然将侍女的小心思了然于胸。

“公主应该小心为上,只有自己人才能够相信。”

暮萧说完,右手置于胸前礼而退。她轻轻的打开门布,从裂开的一条小缝儿中探出头去,对屋子外边儿的打着寒颤的礼越说道“公主让你进来。”

语罢,立刻将头给收了回来,关上了门布。

礼越抬起头,他身上穿着狼皮做的袍子,束着牛皮腰带,脚上的马靴有些旧了。

这些都是屋子里头的北蛮公主赏赐给他的,他穿上了北蛮的袍子,心中依旧想的是天齐。

又是一年,不知道家里如何了。

天齐正在过年吧,若是没算错,天齐这会儿应该是除夕了。

以往都是热热闹闹的,而今他却在敌国公主的门前看门。

礼越扯开门帘进了屋子,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只知道这位北蛮的公主似乎不像其他人那般蛮不讲理。

完颜扎拉是个善良的人。

她让他读书,让他习武,还教他骑马。

她说他是神选的恩赐,是她的有缘人。

若是以后他有幸逃回了天齐,不幸与她正面交锋,他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去面对?礼越想过,但他想不出答案来。

“天冷,在外面站久了,一定冻僵了,吃一碗酥油茶吧。”

完颜扎拉吩咐暮萧给礼越倒茶,自己亲自端上一盘考饼给礼越吃。

“多谢公主。”礼越作了个礼。

完颜扎拉笑着说“不必客气,趁他们不在,你可悄悄进来暖暖身子,被发现了也无妨,我会保你。”完颜扎拉今年十六,长的一副好容颜,脸蛋儿白中透红,和一般草原女子不一样。



第224章公主处境

听说她是北蛮第一美女。

一旁的贴身侍女就要显得粗糙多了,脸又黑又红。两人站在一起,高下立断。

“还是站在门外为好,男子与女子不可共处一室。”礼越三两口喝完油茶,揣了饼又作了礼,不等完颜扎拉发话,掀开门布走了出去,站到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他实在是不想与完颜扎拉有过多瓜葛。

要不是看在他天生巨力的份儿上,完颜扎拉也保不住他的。若是两人走的太近,必定都会有危险。他王礼越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谁对他好,他会还报的。

“公主,我就说嘛,他就是个喂不熟的天齐奴隶,公主何必浪费时间在这种东西身上?”暮萧按捺下想杀了礼越的冲动,对完颜扎拉好言相劝。

“不,他不一样。”完颜扎拉微笑着,周身的气息浑然如同草原六月的风,带着花草的清香。

你的好意,我都明白。完颜扎拉在心里想。

礼越如今虚岁十四,只比完颜扎拉矮一个头顶,等明年虚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和完颜扎拉一般高了。

两日后。

“公主,戈台求见。”

“宣。”完颜扎拉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等待着戈台给她带来福音。今日是天齐岁贡完颜扎拉部的份例送达日。她马上就能看到部落子民的笑容了。

“公主,戈台幸不辱命,将帝都赏配都一一送达,只是……”戈台单膝跪地后起身道。

“只是什么?”完颜扎拉预感到了不好的结果。

戈台纠结之下,决定说实话“只是今年的份例比去年少四分之一,连公主的配置都是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阿爸是不会这么对我的,去年还多送了一倍过来,怎么今年就……”

完颜扎拉大惊,她是可汗阿爸最爱的女儿,所以才会年纪轻轻的出来管理一个部落。

还记得可汗阿爸亲自送的她,足足送了一里地,还宣旨把真颜部落改名为完颜扎拉部。

这可是作为公主天大的殊荣啊!可是阿爸如今为何?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完颜扎拉迅速冷静下来,她不相信阿爸会这么对她。

“是,公主。”戈台道“如今萧夫人受宠,又怀了身孕,可汗十分紧张这位萧夫人,您也知道可汗只有五个儿子,他渴望更多雄鹰能够翱翔青天,对于萧夫人的话那是言听计从啊,似乎公主与这位萧夫人有过节,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呵呵,果然是她,她一直妄图王后之位,多次暗算我,要不是我母亲护着我,我早就死在了她的算计之下。”

完颜扎拉说着说着,眸子中出现点点泪光,“可惜我母亲命薄,无法护着我一辈子。”

“朝中如今的局势看,萧夫人背后的木拓部很强,仅次于公主身后的母族格兰部,听国师说,萧夫人极有可能成为王后,这件事对于公主来说极其不利。”

戈台是原真颜部的守将,去年完颜扎拉初来乍到,他颇有不服。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已经深深为这位公主的智慧所折服。

“我部离帝都千里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实在无能为力。”完颜扎拉面向大门,看着外面的苍茫的天空。她始终不曾低头,她是王后所出的嫡公主,北蛮的长公主,不管身处何种境地,绝不低头。

“公主,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萧氏如今还不是王后,就已经如此嚣张,若是她以后上了位,半点活路也不会给你啊!”戈台道。

“我知道,可……朝中除了我……”完颜扎拉还未说完。只见戈台痛心疾首道“耶律大将军已经辞官了。”

“什么?舅舅辞官了!”

“如今公主在朝中已然没了靠山,这可如何是好?”暮萧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说道。

完颜扎拉双目无神走上主位,啪得坐下。

“此事容后再议,戈台,再辛苦一下,将东西分发下去吧,缺少的那部分用我的份例补齐。”完颜扎拉只一片刻便恢复了之前的风度,而今最重要的不是她的事,是将物资及时发放到民众手中。

去年的冬天都没这么冷,她召集民众种的粮食也够吃。

但今年天公不作美,好多作物都因为缺水而死掉了,以至于收成大减,所以冬季才过的如此艰难。

“公主,这不合规矩,你的那部分我是不会动的,扎拉部的人也是不会动的,他们明白,公主是他们的母亲,他们不会对母亲索取过多的,还请公主收回命令,戈台这就照例发东西下去。”戈台说完作了个礼,转身出了大门。

他撇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礼越,发出了个不屑的冷哼,不过是个奴隶,要不是公主喜欢,他早就杀死这个小杂碎了。

“也罢,将我的那部分做急用吧。”完颜扎拉喃喃道。

礼越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他将方才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

在这里,秉持着耳听四脉,眼观八方的道理,无论如何,礼越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暗中了解北蛮的内政,平日里在公主这里知道了许多草原上的风俗。

这都是他以后攻克北蛮的助力。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刻也不停歇的汲取。

“公主,我们该怎么办?公主的弟弟完颜枫和还在帝都等着公主呢。”暮萧走上前来焦急的问道。

“暮萧,你逾矩了。”完颜扎拉气势突然大增,一股莫名的压迫力袭向暮萧。

吓得暮萧赶忙跪下求饶。

“公主恕罪,暮萧只是关心公主心切,才忘记了守规矩,请公主不要责罚暮萧。”

她怎么忘记了,身为可汗最宠爱的女儿,仙去的王后之女,完颜公主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她这通身的气派分明就是先王后的十成十。

暮萧不停的磕头,直到额头见红了,完颜扎拉才让她起身。

“行了,起来吧!本公主不怪你了。”完颜扎拉转身叫上礼越,她要去看看戈台分发物资。

至于暮萧,则是独自一人舔舐伤口去了。



第225章除夕烟花

“你一定听到了方才的事,那么我要问你,如果你是我,你应该怎么办?”

礼越惊呆了,完颜扎拉难道不怕他学多了东西,以后倒戈吗?

完颜扎拉对他真的是毫无防备之心吗?

“你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怪罪你。”完颜扎拉见礼越不言,接着说道。

“如果我是公主,在圣明的父亲面前,应该直言不讳,有些血脉情感是阻断不了的。”

礼越的话说的毫无私心,他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完颜扎拉微微一笑“你果真和我想的一般。”她走到礼越前面,转身看着他,说道“我是可汗阿爸最爱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变,这是阿爸给我的承诺,但是女儿终究是女儿,他渴望男儿,我将来一定是护国公主,阿爸是在为将来的可汗铺路。”

礼越复杂的看着完颜扎拉,“你为什么要同我讲这些?”

完颜扎拉道“因为我觉得我可以信你。”

信我?

呵呵,一个北蛮公主竟然相信一个叛逆的天齐奴隶?这该是天大的笑话。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值得我相信了。”完颜扎拉认真的盯着礼越被寒风刮的红彤彤的脸,坚定的说道。

“我们北蛮相信神明会指引前进,我也信神明是正确的,你在死亡神的手中逃脱,注定将来不是平凡之人,我是个惜才之人,怎么会让你死呢?”

完颜扎拉伸手拂上礼越的脸,缓缓凑近礼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是聪明人,不如帮我,我愿意培养你,你们中原人就比我那些属下聪明多了。”

“好。”礼越连大脑都没经过,直接答应了。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回家的机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完颜扎拉像是换了个人似得,在礼越看来邪里邪气的。怕不是受了刺激,激发出了她的本性?

礼越第二天开始便不再守门,完颜扎拉力排众议给他安排了职位。

“将此信秘密传给我可汗阿爸,只等结果便是,萧氏妄图取代我亡母的位置,也得先问过我才是,还有一封密送到耶律将军手上。”完颜扎拉将两根细长的木筒交给戈台,“辛苦了。”

“为公主效劳,是属下荣幸。”戈台接过两支竹筒,郑重的放进皮袍的内兜里。

“去吧,天寒地冻,此去艰险,保重。”完颜扎拉对戈台一礼,戈台眼泪花花的说道“公主保重。”

“可汗阿爸,女儿不甘心成为幕后之人,弟弟我可以留下,但是萧氏必须除去。”完颜扎拉面对着墙壁,在心里狠道。

……

比起北蛮的寒冷,天齐一直沉浸在欢声笑语中。

“这是我们订的烟花炮仗?”黎清扒在竹筐上,伸手摸着这满是火药味的小圆筒,古代的烟花长这样啊?

“是啊,一会儿用竹竿挑上,点燃飞上天,可漂亮了。”武定笑道。

“那我一定要站远一点。”黎清悻悻的走远。

谁知道这一串串的烟花筒会不会到处乱飞,怪吓人的。

“哈哈哈,咱天不怕地不怕的东家被这一串串的火药筒子给吓到了。”

周围顿时笑声一片。

姜氏拉着云及也悄悄走到人群外。

几个汉子拖了竹竿来,将烟花绑在竹竿上,挑起来立在地上。

姜家三口已经到了自家院子,那里无论距离还是地势都是最好的看烟花地点。

一连竖起了三根竹竿,每一根上面都挂着炮筒,一串串的。

人群喧闹,有人高喊一声“点烟花咯,大家站远点儿,免得被炸出来的泥巴打着。”

“砰~啪!”

“砰砰~啪啪!”

送上去的火药在天空中炸裂开,绽放出绚烂的颜色。

“好美啊,只可惜转迅即逝。”云及忍不住感叹道。

“可是它们却也有过最美的瞬间,不是么?”黎清拍了拍云及的肩膀,对他说道。

“嗯嗯,就好像昙花一现,那一刻是最美的瞬间。”

不光是消散的快,上天地速度也快,还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三串儿都被放完了。

大家厌足的拍了怕身上的泥巴灰尘,陆陆续续守起了夜。

除夕之夜守岁,春节那天万象更新,迎新春舞龙灯。

乐旭有人组织唱花灯。这些都是民间民俗。

姜家三口黄昏后便开始在县里逛了,上次姜氏说什么也不去观音庙,这次她愿意陪着一起逛街了。

“娘,这根木簪好看的紧,这雕刻十分细腻,很配你呢。”黎清拿起一小摊子上的木簪子扬到姜氏面前。

那簪子上雕着玉兰花,半镂空的,花朵小巧的玲珑,煞是好看。

“这簪子是漂亮,只是老婆子我这么大年纪了,这花色适合你这样的小年轻。”姜氏接了簪子,仔细端详了下,却将簪子插在了黎清的发髻间。

“哎呀,娘,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现在呀说是我姐姐也有人相信的。”黎清将簪子取下来,插在了姜氏的发间,又拿起一支同样的花色,插在自己头上。

“看,像不像姐妹?”黎清冲着姜氏眨了眨眼睛,惹得姜氏连连笑道“就你鬼灵精。”

黎清嘿嘿一笑,对云及说道“钱都在你那里哟,我们今天只负责买买买。”

“好哒!娘亲。”云及笑呵呵的问摊主道“这两支簪子多少钱,我们要了。”

“这位娘子好眼光,这簪子是用桃木雕刻的玉兰花,小本生意,一共二十文。”摊主是个中年男子,在今日春节,这些女人家的小玩意儿最好卖了。

大家都有闲心上街游荡,自然也是带足了银钱的。

云及从荷包里掏出二十个铜币来,递到摊主手上。

“好嘞,三位新年万福,小摊上还有其它饰品,不知可还有看得上的?”摊主笑眯眯的,企图多网罗些银钱。

黎清摇摇头,她看向姜氏,姜氏亦是摇摇头,“多谢,就这两支合了眼缘。”

“嗯嗯,客人慢走。”

“小白,前面有糖葫芦,来三串儿。”黎清手指了指前面扛着稻草架子的老者,那糖葫芦就这么的被暴露在了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亮堂堂的,分外好看。

“哇哦,好漂亮。”云及眸光一亮,立刻上前掏钱卖了三串儿。



第226章钟氏来访

“给,奶奶、娘亲。”

“云及真乖,还知道孝顺奶奶了。”姜氏笑着接下了糖葫芦,转头对黎清说道“看看,这小孩子吃的物什,你一个个大人也喜欢吃,我家养了两个娃子,人都说为母则刚,我看云及都比你刚强。”

“那还是娘宠的嘛。”黎清半撒娇道。

黎清仗着自己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撒起娇来比一般小孩子还腻歪。她这婆媳关系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了的吧?

“哼!”姜氏拿着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一下子在口中炸开。

原来糖葫芦这么好吃!怪不得家里的馋猫都喜欢。

真香。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灯笼都被点燃了,乐旭县在火的海洋里。耍灯的开始了,还有舞龙的。

人们站在道路的两旁,看着舞龙耍灯的沿街走过。

敲锣的打鼓的,吹走管弦的,特别是那唢呐的声音,响彻云霄。

不愧是霸王乐器。

“娘亲快看,龙来了。”云及今年没有在让黎清背着了,不是因为他长高了很多,而是他站在一块磨石上。

人们发出欢喜的喊声,大人小孩都面带笑容。

自从黎清收走了整个乐旭的流民之后,乐旭县的治安明显好了不少。什么都保护费的都不见了,街头大家砍砸的也都没有了。

至于是谁让乐旭县安宁的,大家都心照不宣,暗暗的报答着呢。

黎清出去办事,可以直达畅通无阻,虽然黎清也自己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夜将深,黎清拉着云及挽着姜氏走在回家的路上,街头有灯笼还然着火,能看清路。

“以前怎么没有看到像今年这般的盛景?”云及侧头问道。

“傻孩子,以前你来过县里过年吗?”黎清轻轻敲了敲云及的脑袋。

“哦,好像没有。”

云及拉着黎清的手,生怕她再脱了手敲他脑袋了,敲傻了怎么办?

“这天冷,还是走快些吧。”黎清道,身旁的两人纷纷点了点头。

寒风刮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今年乐旭虽然冷,却没有下雪。在这里想看到雪还是蛮不容易的。

回到庄子里,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陆陆续续有人打着灯笼从正大门走进来。

黎清对庄子做了安保系统的,所谓系统便是有人轮有守庄,就怕有什么江洋大盗、流寇闯入。

而今太平盛世,谁知道太平盛世底下掩盖了多少人的尸骨?

人红是非多,有钱就是羊,所以保护好自己很有必要。

西水庄正在向一个独立的庄园发展,以后这里就是她的粮仓,但凡发生什么事,她也有个底牌不是?

有人要问了,十里塘村子里的那些人怎么办呢?好歹和一些人共处了几十年。自然对十里塘与其他村子同等的待遇。她不会忘记当初姜汤臣去世后,那些流言蜚语是如何传播的。

云及当初被骂有爹生没爹养的,她可深深的替他们记着呢。

当初天灾,她姑且就成为大善人。可那是人命关天,既然有能力,就不能放任有无辜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事情嘛,自然是一码归一码。

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足够了。

姜氏家族那边,黎清也没有亏待,毕竟当时天灾他们还派人前来问过,黎清当他们有一份良心在。这来自于家族的归属感,黎清不会吝啬的。

云及一日姓姜,他就一日是姜家人,擅自脱族是要被治罪的。

何况有族人护着的云及以后走的也顺畅些,哪怕族人根本帮不上忙。

如果以后族里要拖他们后腿,那也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无名道长在今日白天时离开了西水庄,北上而去。任凭黎清如何劝阻他都不肯再留。

“我与凡尘俗事的缘分就要了解,你阻挡老道就是在阻挠老道的清修。”道长果断拒绝了黎清。

没法,黎清只好将庄子里的驴子赠予了他代步。

道长这下高兴了。

“清姨,我来啦,云及弟弟呢?”一大早的,管尚轩便携母拜访。

“他在后院练琴,三娘去寻了他来。”黎清对三娘说道。

“好嘞。”三娘转身去了后院。

黎清正在煮茶,也恰逢他们来的合适,刚来就能喝到热茶。

“姐姐,来的正巧。”黎清将茶壶置于桌上,倒了热茶。顺带着将点心都拿出来了,还有刚出炉的炸丸子。

“你这里的吃食呀,永远也不见重复的。”

钟氏看了一眼点心,并没有马上动手吃。而是招来管尚轩给姜氏和黎清拜了年。

黎清照例给管尚轩封了红包,这红包不是一般的大。里面出了象征性的铜币压岁钱之外,实际上重头戏是一本书。

听闻管尚轩喜欢周敦颐,于是黎清为他手写了周敦颐流传出来的大作。

“这书?”管尚轩激动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感谢黎清了,只好说抱手说道“太喜欢了。”

“你喜欢就好,也不费我一番心思了,周子是当世贤人,尚轩找得一好榜样。”

姜氏虽识字但没什么文化,坐在两个读过很多书的女子身旁,未免有些不自在。于是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去沿着石阶下去找庄子里的妇人聊天去了。

“姐姐今年怎生没去沐州过年?”

黎清将拿起一块儿点心递到钟氏面前,钟氏接了,轻轻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之后说道“今年飞鸿不归来,我也就不回去了,待上元节之后再去沐州也不迟,这段时间可以好好的陪陪尚轩。”

钟氏声音有些哽咽,她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缓解些许情绪后接着说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唉,姐姐此言不虚啊!”黎清慨然叹道。

云及抱着肥仔带着股寒气,推开门帘走进来。

他见到来人,立刻放下肥仔,抱手礼道“钟姨,岁好。”

钟氏见到云及,高兴的向他招手,“来,孩子,钟姨给你准备了红包。”

云及瞧了黎清一眼,得到了黎清的应允之后,走到钟氏面前。

“半年多不见,我们云哥儿越发的出落了。”钟氏将一红包塞到云及手上,比起黎清的厚,钟氏就薄多了。



第227章肥仔太难了

“谢谢钟姨。”云及欢喜的将红包贴在胸前。

“你们两个去耍吧,我和纪宁要说些体己话,看看肥仔有没有欺负大毛二毛。”黎清催促着两个娃子,男孩子还是要自己去寻找天地,不好与妇人混在一起。

两娃子方才出去,钟氏便拉着黎清的手关切的问道“妹妹最近可安好?我也是忙于沐州庶务,难得来你这里坐坐,许久不见你,可想念的紧。”

“我一切都安好,姐姐也得多多保重,这天寒地冻的,来时竟然披风都不穿,要惹了风寒可咋整?”黎清见钟氏大冷天的,竟然只穿了两层略厚的衣裳,完全挡不住锦州冬天的“化学式”冷气攻击。

这鬼天气之下,黎清自己也都做了棉袄穿。当然衣裳的样式是当地制式,窄袖上衣,下褶裙,可钟氏竟然只穿了两层带绒的衣裳。

“哎,我天生体热,不惧寒冷,穿多了走一走还出汗呢,所以才穿这么少。”钟氏笑槽道。

“原来如此。”黎清非常羡慕这样的体制,这样冬天不必裹成球过活了呀。

“上次多亏了你帮我带了御寒的衣裳给尚轩,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抽不出时间去,说来也惭愧。”钟氏叹了口气道。

“我们还分什么?尚轩是我干儿子,云及是你的干儿子呢。”黎清笑道。

“呵呵呵!”钟氏用袖子挡着嘴,呵呵的笑。她真是对这个干妹妹喜欢极了。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俩性格倒相投得很。

黎清比她还要强上许多,短短几年,生意已经做到了苏州甚至京城。呆在小小的乐旭县,却已经将全局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这是她拍马也追不上的。

沐州的生意也仅限于沐州和锦州罢了,只有人家头发丝儿那么大。

能够认识黎清,也算她的福分。

只不过她疑惑,为何早些年汤臣还在的时候,黎清却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或许是因为家里有顶梁柱,不需要她吧。为母则刚,黎清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没有想过再嫁吗?”钟氏突然问出口,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不知道为何问了这个问题,想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试图挽回道“抱歉,是我嘴欠了。”

黎清听到这句话,略微尴尬了一下,旋即笑笑,道“无妨,当年我在汤臣的坟前发誓不嫁,何况汤臣没有了,我还有云及,姐姐也知道我并非恪守三纲五常之人,时常叛逆,但在这件事上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女人,在这世上是最苦的,我有丈夫尚且如此,妹妹的苦,我能体谅,生尚轩的时候我伤了身子,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飞鸿体谅我,坚决不纳妾,整个管家都善待我,这是我最大的幸事,可流言最是伤人。”钟氏说着,黯然神伤。

“姐姐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钟氏似乎话中有话呀。

古代的女人……呵呵,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女人总是受苦的那一方。

“也没啥,就是沐州那边的三姑六婆吃的太多,不太清闲,舌根子嚼多了。”

钟氏语气中似乎有些疲惫,黎清道“要堵住这些人的嘴,可不容易啊!怪不得姐姐今年在锦州过年,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黎清暗下眸子,想了想,道“这样……以此法,可令她们闭嘴。”黎清在钟氏耳边言语一番,钟氏的嘴唇越翘越高。

“妹妹可真是诸葛转世,此法甚好。”钟氏眼前的阴霾顿时驱散。她甚至觉得,现在应该去吃点好吃的,提前庆祝一下。

“不过是对付人的玩意儿,拿不上台面。”

三姑六婆还不好对付?

听说钟氏的娘家家大业大,总有人因为没有男儿继承,想分家产,偏生又不是人家嫡亲的继承人,无论如何都理亏。

那些人吃着碗里的,肖想锅里的,可贪婪的紧。

只可惜经济命脉全都掌握在钟氏名下,不过是钱的事儿,能拿钱解决的问题,显然不是问题。

三娘娘火盆拿进来。火盆里的炭烧得红通通的,发出咯吱炸裂的声响,时不时飘出两个火星子,不过半尺,便消失不见。

碳是庄子里的人用大柴烧的木炭,庄子里的人需从库房花钱买才可用。

黎清怎么可能给这些人免费用木炭,木材来源于她的山,山上新种植的树苗,全是她出的钱。本质上她还是不要圣母,不然会让庄子上的人忘记了以前过过的苦日子的。

人越是宠,就越是恃宠而骄,以至于以后变得贪得无厌。钟氏的三姑六婆就是这样的一群被养叼了的人。

仿佛钟氏接济他们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才肆无忌惮的编排钟氏。

这一点,黎清早就已经防范于未然了,她可不想以后养出几条白眼狼来,渗人的慌。

“屋子里一下子温暖了许多,妹妹这里的木炭竟然散发着幽香。”钟氏赞道。

“庄子里的匠人烧制的,待会儿给姐姐装一车。”

“这哪儿能啊?还是留着妹妹用吧,若是用不完,可以拿去卖掉,不失为好进项。”

钟氏自然推不过黎清的盛情。

“云及弟弟,你方才说你家的猫成精了?有大毛二毛厉害吗?”管尚轩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嘛,大毛二毛是道长培养出来的开了智的。而这只叫肥仔的猫却在清姨身边长大,怎么可能像两只毛毛一样聪明嘛!

“你别不相信,这是我娘养出来的肥仔,大毛二毛都在它的爪子下乖乖臣服了。”云及兴致勃勃的给管尚轩介绍。

见云及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大话,一时之间,管尚轩信了五分,“哦?那我倒要看看了。”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当然要找一些奇异的事情做,云及废了好大力气才抱到了肥仔。

肥仔一声不吭的任凭云及抱着,它的爪子捏的紧紧的,心里不屑的想着要不是老子在你身上嗅到了和铲屎官一样的气息,老子早就把你的脸抓个稀烂了。



第228章夜之将来

“这就是肥仔。”云及将肥仔放到后院的石桌上,大毛二毛见到了云及和管尚轩,也因为肥仔在其身旁而不敢有异动。

它们可怜兮兮的全程看着云及和管尚轩对一只异类献殷勤,可伤心了。

“少爷,我俩一路尾随姜云及去到了乐旭县,那道士在竟然只在乐旭县呆了两日就离开了,与我们预想的似乎不太一样啊,至于那姜云及,他和管尚轩的家境都很好,田地至少百倾,还在乐旭有声望的很,属下觉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实在不易与他们正面交锋。”

“明德,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回书院好生合计,去做件大事,反正再过十日,他们得动身离开了,届时我们在他们来的路上安排上,一次性解决了,再宴请江洋大盗吃个饭,药死他们,来个死无对证。”谢方恒在伏广德耳边说道。

伏广德挥手屏退了属下,对谢方恒说道“杀人这件事是在不仁德,不是君子所为,我看还是你去做吧。”

谢方恒傻眼了,伏广德这认真的模样是在说笑话吗?若是不小心暴露,那么他将承担一切的罪责。

“这……”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父亲升官发财吗?只要你完成了这件事,我就修书给我父亲,让他提拔你的父亲。”伏广德一副施舍的样子。

“怎么,你不愿意,你每天跟在我身后不就是为了利益吗?现在我成全你啊。”伏广德接着说道。

谢方恒心中的仁慈善良的伏广德人设正在逐步崩塌,他盯着面前这个男子,胸中凉了半截“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伏广德吗?不,不是了,他的本性暴露了,他是吃人的魔鬼。”

“你不同意就算了,有些事情,你不做,自然有很多人争着做。”就在伏广德转身时,谢方恒叫住了他,答应道“我去。”谢方恒咬着牙,最后一次了。

他会想办法让谢家不再依靠着伏家的。

云及还不知道将会面对这样的谋杀,他还在和管尚轩认真的研究者肥仔呢。

“肥仔的外表和一般的猫没什么区别呀,甚至胖的像只球,为什么大毛二毛两个都打不过它?”管尚轩摸着肥仔毛茸茸的爪子,云及的手正抚摸着肥仔的背。

肥仔舒服的直颤,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发出蚊子般细小的呻吟。

“可能是这只猫身体里装的是山上的灵精。”管尚轩大胆猜测。

“山上哪里来得这些神话中的玩意儿,肯定是娘亲训练的好。”

大毛二毛嫉妒的看着肥仔,它们今晚想去偷偷默默的做件不道德的事。

“就快日中,我昨晚包了饺子,冻在冰窟里,正好可以拿出来煮了吃。”黎清和钟氏说了一上午的体己话,直到饥肠辘辘了,才恍然想起早上不过吃了点面条。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钟氏本身在闺中学过厨艺,她跟着黎清进屋换了身黎清的常服,系上围裙和黎清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我这几天观察,似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跟踪,但在今早却不见了,我猜是伏广德的人,已经回去复命了。”云及放开肥仔,将他抱到怀里,就坐在石凳上对管尚轩说道。

“如果真是伏广德的人,那就要好好思量他的目的了。”

他们第一次遇到这般咬着不放的棘手的事情。

“嫉妒会使一个人变得异常可怕,我猜他们暂时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伏广德的手再长也得顾忌我家在乐旭的实力。”云及冷静的分析着。

管尚轩点头,道“嗯,确实如此,不过祸患一日不除,就会越来越乱,我怕的是家人会因此遭难,听闻那伏广德家中有上京的官员,只不过外任了,在朝中却还留着点势力。”

“万事小心为上,怕他们在这个时候来阴的,既然派来的人回去了,乐旭这边便不会再受到影响,有什么事情在书院暗中解决,一旦上了明面,对我们的名声也不利。”

“妹妹不愧是开吃食店铺的,这做饭的手艺果真绝了,我今日偷学了不少呢。”钟氏将冷盘端上桌。

黎清拿了帕子擦了擦手,笑道“呵呵,混口饭吃的手艺,不足一提。”她转身对三娘道“三娘,去把我娘请回来吧。”

“是。”三娘停下手中的动作,出门而去。

肥仔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疯了似得挣脱云及的手,三两下爬上了后院的院墙,身子一弓翻出墙。

“……”

云及捻着手里的几根细毛,嘴唇抽抽的。

“好香啊!”管尚轩顺着香味一路嗅着,手不自觉的打开了后门。

云及“……”

“来,大毛二毛,吃东西。”云及隐约闻到一丝丝香味,顺手将桌子上的橘子给了大毛二毛抱着,自己则跟着出了门。

“果然是好吃的。”管尚轩瞄着那满桌的食物,中间的汤锅正冒着热气,陆陆续续有几个热菜摆在了冷盘中间。

两个娃子站在墙边,两双眼睛一动不动的,被出来的钟氏逮了个正着,钟氏笑话道“果真是孩子,馋了吧!”

“嗯嗯。”两个娃子一起点点头。

饶是这几天已经足够大鱼大肉了,但在长身体的两娃子眼中,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能吃上几天,就又要被关进书院的笼子里了。

这一去,一整年都吃不到家里的饭菜了,所以才格外的珍惜每一次和家人吃饭的机会。

“哎呀,等我这老婆子作甚,都快坐下,咱们呀一家人好好吃个饭。”姜氏刚回来,看到两个娃子可怜兮兮的,心中顿时就松软了,赶紧上前拉着两人的手落了坐。

黎清与钟氏也坐下来。

三娘在厨房里吃。

主仆有别,平常三娘可以上桌,今日有贵客在,三娘自然不能逾矩。

时光匆匆,聚集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有限的,日子一天天的就过没了,云及和尚轩到了去书院的日子。

“这些都带上,书院里什么都缺,不要怕拿不了,我派武定送你去。”黎清将云及能用得上的一切都塞进布袋里。



第229章新的生意点子

姜氏的眼睛一刻没离开云及,直到黎清拉了拉她,她才缓过来,帮着收拾东西。

“这一去,便是一年到头才能见上一面,简直要了我老命啊。”姜氏不满的说道。

“奶奶,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别担心。”云及让姜氏停下来,仰着头对她说道。

“奶奶当然知道云及心细如发,在书院里要好好读书,知道吗?莫惹尘埃。”姜氏告诫道。

“嗯嗯。”前提是没人惹我!云及心道。

黎清今年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去看云及了,所以尽量将一切都给云及布置齐全。家里的生意是时候走上正轨了,该是很忙的。

姜氏还年轻,有点力气,尽量在云及成长起来之前,让姜氏也能够在宅院场上独当一面才好。

黎清打算进军成衣行列,原材料她有,不缺乏设计,只等绣娘到位了。

或许她可以和县里的绸缎庄合作,共同完成。成衣的市场其实不好,当然这是对中下层来说的。所以黎清打算走高级定制。

她不是设计专业,也不会衣裳设计,但是她可以吸收学习,然后指导裁缝呀。

这是很简单的。

“我们就离家了,还请娘亲和奶奶保重身体,我在书院过得很好,山长弟子的身份很好用的,会长们对我也很照顾,你们在家就放心吧。”

姜氏和黎清坐在堂屋上首,云及依照礼制对家中长辈跪拜告别。姜氏揉了揉眼睛,对云及说道“我们家云及孩儿是懂事的,奶奶一直都知道,家中的事物有我们在,你在外也安心,时常书信往来,让我们知道你平安。”

“是,奶奶。”

离别总是悲伤的话题,黎清不想让最后一刻的团聚变得阴冷,于是调侃道“小白想家了,向山长请个假就是了,我们家小白天赋动人,不缺那几节课,哈哈哈。”

姜氏嘟着嘴说道“瞧你说的什么话,这是一个母亲该说的吗?可别教坏了我们云及。”姜氏拉过云及的手道“你娘说的浑话,不许听,明白吗?在书院好好学习,别搞些有的没得。”

“嗯呢,云及记住了。”云及向黎清眨了眨眼睛。“大毛二毛就交给娘亲照看啦,娘亲看着点肥仔,别让他欺负我的毛毛。”

黎清点点头“走吧,尚轩恐怕已经等急了。”

所有的包裹都已经提前搬上了船。

黎清让人在西郊河边堆砌了一个小码头,只够一艘小船停靠,在那里可以出船到芋头嘴,然后上芋头嘴渡口的大船。

这样倒省了不少力。

“姜奶奶、清姨、云及弟弟。”管尚轩背着一个包袱站在船上向姜家三人招手。

“你们在路上一定要相互扶持,安全最重要,切记不要贪玩儿水。”姜氏在两娃子临行前止不住的嘱托,她担忧啊。但转身看到黎清十分淡定的模样,又想自己是不是担心的太过了。

“好的,奶奶。”云及和管尚轩异口同声道。管尚轩身后跟着一个婆子和一个小厮。管家的打算是,既然书院里面不让带小厮,那么住在书院外头便是。

上次黎清在与钟氏闲聊的时候,谈及自己在书院外头买了房子,钟氏当时就提出要派小厮婆子去照顾两个娃子。

黎清欣然同意,她出房子,钟氏出仆人,然后两家再合计出钱买办置物,然后这件事就敲定下来了。至于武定,是作为保镖存在的,护送两个孩子去书院之后再回来。武定也算是云及和尚轩的武学师父,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两娃子的仆人。

姜氏的头靠在黎清的肩膀上,目送着小船渐行渐远,“这本该是无忧快乐的年纪,云及却要去到离家几百里之外的地方……”

“若是娘舍不得,可以现在就让他退学,然后他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

黎清冷不丁的拿嘴刀子扎向了姜氏的心肝儿,扎的她心肝儿颤儿。

“……”姜氏掏出手绢儿来擦了擦脸,白了黎清一眼,道“要是可以,老娘巴不得呢!我们云及孩儿是要做那宰相首府,成就一番大事的,哼!”

(╯‵□′)╯︵┴─┴

“娘,此话你可对外人道?”黎清拉住姜氏,颇有些紧张的问道。

姜氏摇摇头说“头一次说,怎么了?”

“以后千万不要说这些话,要是被耳目去了,传到了有心人,甚至官家那里,云及也就完了,当心祸从口出。”

姜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便闭了嘴巴,不敢再妄言。云及这孩子从来没让她们失望过,再加上街坊邻居的夸赞,她果真有些飘飘然了,甚至觉得云及已经一步登天,幸亏被儿媳妇点醒。

“晓得了,我一定会注意的。”姜氏点点头道。

“以后云及在前方奋斗,我们必须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娘,所以你要像当年一样刚强。”

姜氏一下子便被黎清激发起了斗志!

儿媳妇并没有阻拦她的发展,她甚至可以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我有一个计划,咱们回去好好合计合计。”黎清拉着姜氏往家里走去。

过完年,天气似乎正在逐渐从寒潮的控制下挣脱。反正没有之前那么冷了,太阳露脸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黎清摆了笔墨纸砚在窗下,姜氏把窗户支开到最大,三娘被黎清派出去巡视了,大概下午才会回来。

“娘,你看下,我们现在原材料以棉布为主,丝绸葛布为辅,还包揽下了一家染房,万事具备,只欠裁缝和绣娘了。”

黎清将纸上的几个字圈出来,对姜氏说道。

“绣娘?这乐旭县单户的绣娘少,裁缝倒是有几个,却有自己的经营,怕挖不过来。”姜氏坐在椅子上眼睛望向一处,思索片刻后说道。

“娘别忘了,我们这里有家绸缎庄,因为他们走的是皇商锦绣路线,一路北上,我们是往东,所以我们对他们的威胁不算大。”

“可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姜氏问。

“娘是不是与他们的管事有交情?可以打听打听其背后的人是谁?我有意愿与他们合作成衣生意。”黎清笑着看向姜氏。

“你是说用他们的裁缝和绣娘?”



第230章怀孕的肖红儿

“不错,先谈谈,若是不行,我们再想办法便是。”

对此姜氏是同意的,她现在闲暇时还会绣贡品,只不过交货时间比较长罢了。于是姜氏带着自己的已成绣品去了绸缎庄。

“阿清,我打听清楚了,绸缎庄背后的人是锦商,那人是锦州城里的黄姓商人,早些年在上京发展,因为官家娘子喜欢绸缎,所以回到家乡开了绸缎庄子,吃皇族的钱。”

黎清听完后,叹道“此正合我意啊。”

姜氏一脸懵比。

“既然这绸缎庄与官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后我们的路子也就更加开阔了。”

“原来如此,还是阿清脑子转得快。”姜氏夸赞道。

“那绸缎庄的老板在何处?”

“听说过年回了家乡,应该是在锦州城。”姜氏答道。

“那这就好办了。”

于是黎清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诚心想要与人合作,就得拿出自己的优势来。而且黎清并不打算走下位,她要的是吃定绸缎庄,成为更有利的那一方。

当然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打动对方。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如果不成功,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大不了我去苏州做这件事,黎清在心里说道。

经过多番打听,黎清基本摸清楚了黄姓商人在锦州城的何处,暗中调查过对方的祖宗三代与在京城的一些关系。

那人是锦州有名的皇商,名为黄木伤,祖上开国之后还是贫苦老百姓,靠着倒卖盐巴发家。当然,这是暗道上的消息。

表面上,黄家靠的是战争财,曾经也拔过死人的衣裳。

后来积累了些本钱,开始走正道上的生意,乘着锦州特产蜀锦的风,一路而上,做到了蜀锦皇家特供,也就是传说中的皇商。

除此之外,他们还与外商有生意往来,将一些丝绸买给大食等其它外商以谋取暴利。

现在黎清也和外商搭上了线,逐步将棉布与丝绸混纺,买给外商。

外商的钱可比本地人好赚多了。

京城那边的消息是黎清亲自跑的。天高皇帝远,锦州地处西南,对与上京的一切都只在传言中。黎清花了三天亲自跑去查访之后才最终确定了要与黄木伤接洽合作的。

当然先要进行接洽。

黎清自认为自己的名头还是挺大的了,这名声,除了宫里的娘娘,天下也只有她一份了。

大可先用名头先唬住,然后逐步与之商谈。

“山显,你和文钦带几个兄弟去送拜帖,说明我们的来意,凡事只讲一半,给他三天的时间考虑,届时我们在同福酒肆二楼包间里面详谈。”黎清将一沓包裹的很好的纸张交给梁山显,接着对他说了自己预想的可能遇到的情节。

梁山显对黎清抱手一礼,道“定不负东家期望。”

黎清笑着点点头,对他们招招手道“去吧。”

肖红儿挺着个大肚子从屋里出来送行,她除了被黎清困在芋头食肆那些天,就没怎么离开过文钦。

文钦的意思是她要留在西水庄安心养胎,直到孩子出生,然后好好养孩子。他会为了她和孩子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本来文钦不让她出来的,但她觉得一个人在屋子里太无趣,所以出来走走。

“最近如何?”黎清看肖红儿出来,也没太敢靠近她,就在她两丈之外问道。

肖红儿驻足在原地,答道“挺好的,偶尔能感觉到孩子在动,黎娘子已经生过一胎,不知当时是什么感觉。”

黎清愣住了,这该如何回答?

她没生过孩子呀!虽然身体已经生过了,但灵魂本质上她还是个姑娘。生孩子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尝试过。黎清仔细回忆,没吃过猪肉,她还是看过猪跑的。

“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一个生命,带着自己血脉的生命就要诞生了,那是生命的延续。”黎清一本正经的胡诌着。

“我还以为你会和我说怀孕时候的具体感受呢,比如老是恶心,还想吃酸喝辣的。”肖红儿说完,抿嘴笑笑。

“你不都在经历了吗?认真感受吧,这便是生而为人母的开始,可以进行胎教,偶尔读书给孩子听,生出来一定很聪明。”黎清接着说道。

“真的吗?可是我不识很多字,读文章根本不行。”肖红儿眸色暗淡下来。

“庄子里有教书先生,不认识的字可去和他学习。”黎清给肖红儿指了条康庄大道。方才肖红儿差点就将让她帮着读书脱口而出了,太可怕了。

“噢噢,好的。”

肖红儿尴尬的笑了笑。

“你出门的时候尽量挑没多少人的、路平坦的地方走,避免被人冲撞了,伤到孩子。”

黎清说完就要走,肖红儿又叫住她道“你……可不可以教我女工?我想给孩子做几件衣裳。”

“总所周知,我不会女工,衣裳都是我婆婆做的,所以实在抱歉啦,如果你真的想学,你可以找庄子上的罗巧妇,就说是我授意她教你的。”

“嗯,好吧。”

为什么不肯教她?她就那么像牛鬼蛇神吗?肖红儿不由得有些泄气。或许是当初她的任性造成的吧,她已经尝到了苦头,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忽然肖红儿觉得喉头犯恶心,慢慢蹲下身子在路边呕吐起来。

黎清见了,上前等她呕吐完,递了块手绢儿给她。

“谢谢。”肖红儿擦了擦嘴巴,将手绢儿收起来道“我洗过后再给你送来。”

“不用,这手绢是今天新拿的,就送给你吧。”黎清将肖红儿扶起来,接着说道“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这么大的反应?”

肖红儿脸色有点惨白惨白的憔悴感,刚刚呕吐花掉了她许多力气“不知道,应该第一胎就是如此吧。”

“我家云及已经十几岁,我早就不记得当初的细节,庄子里有几个孕妇,还有刚生过孩子不久的,平日里可以去找她们取取经。”

“是。”肖红儿应道。

黎清知道自己的“废物”属性,所以她坚决离肖红儿远一点。万一撞到她了,自己可就脱不了手爪子了。

孕妇和老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挺危险的。



第231章江洋大盗

不过为了凸显她其实是一个仁德的好老板,黎清出钱指派了一个有经验的妇人帮助肖红儿。

都不是精贵的人,没有仆妇伺候很正常。

像黎清自己除了三娘做饭和打扫房间之外,衣裳都是她自己洗的,不假以他手。

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她暂时没必要,也没有条件开辟独立府邸,养一竿子仆人。

还是等云及读完书之后,再以一个什么名头,开辟府邸,也名正言顺一些。

要想开辟一处府邸可不容易,除了地主和商人之外,便是官员才有这个能耐了。这年头当官的工资也不高,上京租房子住的官员比比皆是。

大家拼的还是爹,是自己祖上的底蕴,而不是今天又赚了多少,可以买点什么。

黎清不想用商人之名开府,还是以官人之名为好。暂且等些年头,定居到上京去。

且说云及与管尚轩登上了去往蕙崇县的船,不过一日一夜就到了蕙崇县。

打听之后得知伏广德已经离开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决定在蕙崇县休整一日,置办些吃食小物等在船上的时候吃。

夜晚,云及与管尚轩同睡一屋两床,客舍不知被谁订了去,只余下一楼几间,无法几人只好将就了。

冬寒还未褪去,一楼较为潮湿,自然阴冷。

云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管尚轩也是如此。两人也不想说话,就这样躺在床上。

“嘎吱~”忽然传来一阵开门声儿。

是风吗?

云及准备抬头时忽然想起自己是反插过门的。

有人!

两娃子警铃大作。

现在点灯已经来不及了,屋子里黢黑,云及趁着那人还没有摸索到床边,赶紧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管尚轩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云及拉到了他的手臂。他先是一惊,随后觉得触感熟悉,立刻装作翻身的样子,还呓语了几声。

那人刚打开门,管尚轩的呓语让他暂时不敢动。

这无疑为两娃子争取到了时间,屋子里的陈设云及白天见过,清楚得很。他拉着管尚轩滚到了床下。

刚刚下床没多久,进屋的人打开了火折子,透出了丝丝光芒。

两娃子躲在床底下捂着嘴,屏住呼吸,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却又不失随时备战的状态。

他们都没有忘记自己是有武功傍身的。

光近了,印出地上的影子来。

不止一个,有两个人,身材魁梧,走路的步子不轻,腰间还挂了刀子。

因为床底下,所以看不清楚来者的脸。

“江洋大盗。”管尚轩在云及手心写下四个字。

居然是这帮恶徒。

这世间的盗贼最凶恶的就是江洋大盗。云及想不通,自己一行人既没有身穿绫罗绸缎,也没有戴朱瑛宝饰,怎么会被江洋大盗给盯上了?

“大哥,不见人,这被窝还是热的,怕是发觉了我们,才匆匆逃了。”大盗乙一刀子捅向云及方才睡过的床,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戳肉以及惊惧的叫喊声,他打开火折子,拉开被子一看,里面除了个枕头之外,别无他物。

“不可能,就算是逃了也逃不出去。”大盗甲十分笃定的说道。

忽然火折子被窗外的风几乎吹熄,大盗乙说道“一定是从窗户逃走了,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追!”

大盗甲不多说,提着刀子越出窗外。

云及与尚轩全程目睹了两个江洋大盗自大的傻子行为,窗外是一个水池。

大盗乙还没来得及行动,只听到扑通一声。黑暗中溅起的水花足有四尺高,他赶忙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屋子里亮堂了起来。他端着蜡烛跑向窗边,小声呼道“大哥,大哥!”

大哥不会游水啊!

正当大盗乙想挽救一下自家大哥时,脑袋先是一麻,顷刻间钝痛,下一刻便晕菜了。管尚轩双手端着一把木凳,喘着粗气。

“死了吗?”

云及已经点燃了油灯,盗贼乙手中的蜡烛方才被管尚轩这么一打,抛出了窗外,落进了池子里。

管尚轩摇摇头,他也不敢上前看。云及操起桌上的茶杯用力一摔,隔壁的武定闻声而来,婆子和小厮以及客舍的小二也来了。

“怎么了?”武定匆匆走来,入眼的便是倒在地上的盗贼乙,以及站在一旁的看起来惊慌失措的两个娃子。“有没有伤到?”武定问。

两娃子先是一愣,随即慢慢的摇摇头。

店小二一看倒在地上这人的装扮便知道这不是好人了,他看了看两个客人。客栈居然混进了这样的人,还好客人只是受了点惊吓。

“他们进来是想杀了我们。”管尚轩丢下手中的凳子,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窗外,云及拉着他的手臂,接替他说道“还有一个在外头的水里,他们以为我们从窗户跑了,想追我们,没想道外面是个池子。”

武定指着地上如一摊烂泥的人对店小二说道“去看看人死了没?还有赶紧带人去将池子里的捞起来。”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探了探,发现人还活着,只是被打昏了。

“王婆,去报官,小巷,马不停蹄去禀告黎娘子。”武定毕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赶紧指挥着这群被吓傻的人行动起来。

看着店小二拿了绳子将地上的人捆了起来,武定拉着两个孩子到他的房间,“别怕,有我们在呢,别怕昂!”

两个娃子坐在床上,用被子裹住了,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晚上没锁门吗?”武定小心的问道,生怕刺激到了两娃子。虽然他们有武功伴身,但毕竟没有经历过实战,第一次遇到真正带刀子的江洋大盗,害怕也是正常的。

云及不语,管尚轩稳定住自己之后,缓缓说道“挑锁进来的,好在我们没睡着,当时躲在床底下,他们以为我们从窗户跑了,其中一个迫不急待的跳了出去,落进了水里。”云及默了默,又问道“死了没?”

武定答道“没死,水池子刚淹到脖子,爬出来了。”

“噗~”云及扑哧一笑。“只要人都没死,那么按照天齐律法,我们不会有事,也幸亏他们蠢。”



第232章贼人已捉

很明显有人要杀人,所以选了江洋大盗。既可以获得财物,也能够完成雇主的心愿。两份财物,很诱人。

云及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看着云及笑,管尚轩也跟着笑起来,这种苦中带甜涩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武定看着两个娃子笑,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还好没出事,方才他得心都差点惊飞了。要是这两个孩子在上学的路上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向东家交代,两家都是独苗苗,杀了他也还不起啊!

“师傅,用我的身份去交代蕙崇县令,好好审问贼人,这两人背后一定有主谋。”云及对武定道。

“他们是有人唆使的?”武定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仿似没抓住。

云及道“我们这一路并未露财,他们上来很明显是想置我于死地,恐怕谋财是其次。”云及觉得他真的好难啊!十岁那年差点被拐卖,吃十二岁饭的他差点一刀子捅死……呃,真是太难了。

娘亲上次差点把那两个拐子打死,这次娘亲不在身边,两个江洋大盗把自己给作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我会交代的。”武定点点头,“天还未亮,再睡会儿,恐怕我们得多留一天了。”

安排云及与管尚轩睡下,武定让报官回来的王婆看着,自己出去处理事情。

天也不知道今夜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云及适才说的有幕后推手的事情,难道是东家做生意得罪了人,然后对方请了江洋大盗来杀了东家的孩子?

发生了这样的事,偏偏牵扯到的人身份不简单,蕙崇县的县令牛大荣被迫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

“怎么回事,江洋大盗既然已经被抓住了,关起来就是了,老爷还要大晚上的亲自去审犯人啊?”县令娘人方氏不高兴了。

牛县令抖抖飕飕的穿着衣裳,“哎呀,去年被陛下钦赐的童子出身差点被杀,我不去解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说我怠慢了我朝未来的才俊,我这乌纱帽还要不要啊?”

“呃……那老爷还是去吧,我继续睡。”方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牛县令“……”

两个江洋大盗已经被县里的值班团押送到了县衙大牢房,牛县令坐在阴暗的大牢空地上,十字架上绑着江洋大盗。

“泼醒那个昏着的。”师爷见其中一个昏迷不醒,为了达到更还的审案效果,大盗乙被冰水无情的泼醒。大盗甲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麻木,就好像有一层冰霜接在身上,就算不被绳子绑住,他也没法子动弹。

“啊~我头好痛!”冰水洗涤了大盗乙的满身,他从钝痛中醒来,抬眼便是牢房的模样。他甩了甩头,一阵晕眩过后,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他看向旁边的大盗甲,焦急的喊道“大哥!”

大盗甲被水浸泡过,大盗乙的呼喊根本听不到。

“大哥!”

“肃静!”师爷对大盗乙说道。“你二人就是江湖通缉多年的大盗贼,今日伏诛,还不将你二人的所作所为速速报上来。”

“啊呸,老子不说你又能奈老子何?”大盗乙,吐出一口泡沫差点儿溅到师爷脸上。

师爷擦了擦脸,凶狠的看着大盗乙,对牛县令说道“他们二人乃锦州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这次侥幸被捉住,县令一定不要放过他们,何况这一次他们也碰到了硬茬子,要是县令将此事处理好了,再传了出去,无疑是一大政绩,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呀。”

牛县令点点头道“尽快签字画押,押上刑场,菜市口斩首示众,至于童子那边,本官会亲自去慰问。”牛县令想都没想,他只觉得杀了这两人,就算是对云及他们以及曾经被祸害过的锦州百姓最好的交代了。

“是。”师爷朝左右招了招手,左右立刻上前开始刑讯。

牛县令不想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转身出了牢房大门。

身后的牢里传出凄惨的叫喊。

这时天才刚刚亮。

这件事也与客舍看守失职有关,于是老板将旅店费用全数奉还,并赔偿了一大桌酒菜给两个孩子压压惊。

“县令已经刑讯两人,不知结果如何。”武定先牛县令一步回到客栈,待会儿牛县令要来,得事先做好准备。

所有人都相信了云及与尚轩的说辞,没有人想过江洋大盗为何会废这么多周折来杀两个孩子,都认为只是谋财间接害命。

“这两个在江湖上是否有名有姓?”云及与尚轩正在吃饭。纵然是受了惊吓,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客舍老板用最好的饭菜来招待他们了,不吃显得十分没有诚意。

“听闻是锦州有名的江洋大盗,分别是鬼榔头与二尺素,都是手上有过人命的,现在应该整个蕙崇县都知道他们被抓了。”武定拉开凳子坐在两人身旁,店小二很识眼色的送来了碗筷。

管尚轩给他乘了一碗汤,说道“没错,我们竟然能被这两个人盯上,想来对方也花了不少心思。”

云及深以为然。

“你们在说什么?”武定脑子里有一团类似于浆糊一样的东西在搅啊搅啊的,总理不清那条线。难道不是东家生意场上的敌人做的?是这两娃子的敌人?

那么这样也太可怕了。

他也想过东家待人向来宽厚,哪怕是在生意场上也不从不亏待别人,对方也没理由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呀。可是两个孩子在书院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竟然让人寻了江洋大盗,杀人夺財。

“县令到。”牛县令身着一身长袍官府,头顶官帽,大踏步跨过门槛,一眼便看到了大堂里坐着的三个人。

王婆已经吃了饭去收拾行装了,所以不在场。

“哈哈哈,这两位就是管家郎与姜家郎了吧?果真是年少有为啊!”牛县令笑着对云及与尚轩说。

“牛县令!”云及与尚轩抱手礼道。

“不必多礼,两位贤侄请坐。”牛县令自顾自的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武定站起来,走到云及与尚轩身后。



第233章黎清得知

“贼人本县已处置,这会子拉到菜市场斩首示众了。”牛县令轻飘飘的说着,仿佛那不是人命,是蝼蚁一般。

看着云及与尚轩震惊的神色,牛县令解释道“这两人已经是惯犯,锦州府缉拿的对象,曾经锦州府衙下过抓住就地格杀的命令,本县也不想节外生枝,何况这种畜牲死掉一千次都不够。”牛县令越说越气愤,这俩人手上沾的可不止一条人命。

所以这就是你审案不走流程的理由?云及擦了擦额头虚无的汗,道“那还真是感谢县令为民除害哈。”管尚轩跟着尴尬的笑笑。

牛县令哈哈大笑,“贼人是你们抓住的,本县自然不会全盘夺走你们的功劳,该做的本县一样也不会少。”牛县令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好写文书呈给上一级看看,顺便将大头都拦到自己身上。

谁会相信总角之龄的小孩儿制服了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啊?这其中巧合的成分未免太高,甚至到了让人难以相信的地步。

两个娃子都不是居功之人,对于牛县令的做法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牛县令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回了府衙。武定跟着前去确认,并且写一份目击者状词,让牛县令落了印章。

“如今两个贼人死了,我们没有得到可靠的证词说是伏广德一行人干的,这可如何是好?”管尚轩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云及道“没有证据才是最好的证据。”

“此话怎讲?”管尚轩停下来,想听云及所说的的具体细节。

“只要我们站在道德的高点上,不断重复提醒这样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他会亲自说出来的。”

管尚轩捂着嘴巴,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道“这是什么办法?这不是胡闹嘛!”

云及神秘一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克敌之法,不明白就算了,总而言之,我们要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们,而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机,经此一事,短期内他们应该不会再动手了。”

“不动手,每次都是这样说的,可瞧,才过了多长时间,这帮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逮着我们不放,还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管尚轩骂骂咧咧的撑着下巴。

武定回来说道“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此地去书院,我请了几个小伙子一路护送。”

对此,云及尚轩两人无异议。

“什么,路上遇上了江洋大盗?”黎清压低了声音,姜氏在后院儿洗刷,要是得知了这样的消息,黎清不敢保证她不崩溃。

“是,就在昨夜。”小巷听黎清刻意压着声儿,想来是不想让老太太听到,于是他也小声儿的说。

“人有没有事?”黎清语气中有些急了,江洋大盗盯上了她儿子,不是图财就是图命。

“两位小相公都没事,没有受到皮外伤,江洋大盗已经被官府的人抓去了,听说会被斩首。”小巷如实回答道。

“那就好,他们一定受到了惊吓,此事不要声张,我立刻修书一封,你代我交给云及,你告诉他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在此之前,你还得再跑一趟,去管府,悄悄将此事告诉钟阿姐,与她说孩子没事,勿要担心。”

黎清迅速冷静下来,对小巷交代道。

“是,黎娘子。”小巷对黎清抱手一礼,转身欲出门去。

“等等。”黎清叫住他道“你回来是因为落下了东西,将此物交给云及。”黎清手腕上取下带了两年的菩提子,寻了盒子装进去交给小巷。

小巷恭敬的接过道“还是黎娘子想得周到,此去小巷必然加强防范,决不让此事在发生。”

“嗯。”黎清点点头,给了他一个信任的眼神。

不知怎么的,他明明是管家的仆人,出事之后却立刻来了西郊这边,而不是回去禀告自家主子,仿佛这边才是他主子似的。

小巷脑袋中立刻甩掉了这个想法,反正两家都这么亲近了,他要照顾的又是两家人的孩子,主子在他这里也就不用分那么清了。

果然钟氏一听就乱了分寸,当下就要寻了黎清来商量对策。却被小巷好言相劝一通,差点还被府里的其他人发现了。

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势必会引起恐慌,毕竟都是独苗苗,死掉了整个家族也就断了根。

“阿清已经交代你了?”钟氏憋着泪水问道。

“是的,大娘子。”小巷将黎清给他的小木盒子露给钟氏看,接着说道“这是黎娘子让我交给姜小相公的,大娘子也可仿着黎娘子的做法,好让两位小相公放心。”

钟氏点点头,去寻了支自己经常戴的银钗子与黎清的菩提子摆在一处,并写了一封书信,让小巷带走。

小巷走后,钟氏立刻遣人去请了黎清上门。

“好妹妹,这么大的事儿啊,我的心都快碎了,要说这孩子,咱们都只有这么一个,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呀?”钟氏一见黎清,立刻就扑了上去,在黎清怀里哭诉着。

黎清轻轻拍了怕钟氏的背道“没事昂,都没事呢,姐姐你就宽心吧昂。”

“呜呜呜。”

钟氏一直在哭,足足哭了半个多时辰。任凭黎清如何劝也没有用,无法黎清只好放任她哭。眼泪哭干了,也就哭不出来了。

“妹妹,我想去看看孩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钟氏拿了帕子擦了脸上的泪渍,她的两只眼眶肿得如同核桃夹子,整个通红的布满了血丝。

“姐姐,他们如今应该还在去书院的路上,你这紧接着追去了,怕是不太好哇,到时候书院那帮孩子该说姐姐你做母亲做的好呢?还是去扰乱书院秩序呢?”黎清细细的给钟氏分析道。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黎清道“等他们读了两个月书了,你再以思念之名悄悄去看看便是,反正有地方住。”

“可是,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哇。”钟氏的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来。

“他们到了书院必定会立刻修书回来,届时姐姐不就知道他们的安危了吗?”黎清再次安慰道。



第234章到书院了

“那我便再等等,等上一个月。”钟氏依旧不放心。

黎清现在不方便瞬移去找云及,探知他的安全状,因为她不知道云及现在在水上还是在陆地上。

何况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她做,只能等云及入了书院,她方能抽个时间去瞧上一瞧。

云及的心性她很清楚,必定先会受到惊吓,然后迅速冷静下来,给出处理方法。云及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

离开管府,黎清便投身与事业里去了。

再说云及一行人两条船一路上再也没出现意外,每夜靠岸时“保镖”们被武定安排着轮流守夜,务必达到整夜有人看守。这几天过得可谓提心吊胆,反观两个娃子倒表现的放松多了。

几日后,他们终于进入了书院的大门。

某宿舍中,伏广德砸碎了一个茶杯。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下什么东西没有?”他本想撒气,但转念有忍住了,这种时候,只能装作不知,避免露出马脚来。

“应该没有留下,是我布局不周,失了好时机,那两个江洋大盗已经被蕙崇县令给斩首菜市场了,不过就算问出来有幕后主使,他们也不可能对我们怎么样的,毕竟现在死无对证,而且这小地方没有谁能够主持公道。”

谢方恒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

“办事不利,还给自己找理由,若是姜云及他们拿出了一件证据,首先书院我们就待不下去。”伏广德觉得他就是背眼前之人蠢哭了。

交给他的事没有一件是办成了的,可偏偏他还自诩聪明至极,殊不知简直愚蠢至极。

谢方恒慌了,他忙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伏广德背过身去,不想再看谢方恒。

“你还是想一想,如何将自己摘出去,若是你敢透露我半点风声,我就让你全家去你们也不想去的地方。”

伏广德还是一脸忧郁之色,只不过这忧郁之色底下却暗含着杀机。

谢方恒觉得与虎谋皮是真的错了。伏广德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是披着羊皮的狼,在不经意间就将猎物吃进了嘴里,尖尖的牙齿狠狠的咀嚼着猎物的血肉,直到猎物的尖叫声停止,他才吞咽下去。

“是。”谢方恒退出门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以前多好啊!明德与长恒相互叫个不停,现在既然连名字都懒得叫了吗?

利益至上,他失去了人性,任人摆布,永世不得挣脱钳制。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咎由自取而已。

谢方恒在心中感慨,他做错了,同时也回不去了。

“云及,这一回不太平啊!”

管尚轩将自己扔在床上,两脚蹬掉鞋子窝进被子里。到书院时,已经是傍晚了。王婆和小巷帮他们收拾好了屋子,吃过饭之后,天黑了,王婆和小巷都下山去了。

武定没有上山,他怕扰了书院清净,明日一早他们便乘船回去了。

“多加防范便是,奈何不了我们的。”云及看着炉子上的水热了,便拿了盆子,先泡脚。管尚轩从窝里爬出来,也倒了水泡着。

“伏广德是上京伏家的人,他为何会来这遥远的锦州读书?按理说去应天书院也该近些不是?”

云及摇摇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看中了洛阳书院的师资吧,毕竟山长不是一般人,成为他的徒弟,以后在官场仕途也能走的顺畅些,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吧。”云及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伏广德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当年的李氏。一个表面与内心不符的人。

他掩饰的很好,骗过了所有人。

“我看你和山长走的很近啊!你是不是被他收了?”

云及不语,抿嘴一笑。

“好你个臭弟弟,这么大个事也不和你哥说?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管尚轩迅速擦干自己的脚,穿上鞋子就要朝云及挠过去。

云及见装拿了帕子两下擦了脚,拖上鞋子就往旁边躲。

很快两人打闹成了一团。

“我说总感觉什么东西瞒着我呢,原来是这个事儿。”管尚轩伸手一撩被子,云及被埋在了被子底下。云及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和管尚轩将盆子里的洗脚水端出去倒了。

“这件事儿不重要,而且老师暂时不打算公开我,所以才瞒着你的。”云及试图解释一下。

“甭解释,老子都要气死了。”管尚轩洋装生气道。

“哎呀,尚轩哥,别气,我娘亲说生气会变老……”

“挖槽,你居然诅咒我变老!”管尚轩将洗脚盆搭在墙边,抓着云及的衣裳,就要将他提起来。可试了两次都没法提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云及只比他矮一个头盖骨了。

不知不觉,自家小弟居然长大了。

“呃……你扯我衣裳干啥?”

“不干啥,要不咱俩现在去院子里打一架!”

“……不,我睡觉去了,要打明天打!早上练剑时,打他个三百回合。”

“好,一言为定!看老子明天不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

“……”

不多时,屋子里传来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两人仿似忘记了昨晚的约定似的,各自练了剑,然后山下的王婆送来了早饭。

“谢谢王婆婆,真好吃。”云及啃着包子,赞道。

那处屋子许久没有住人,肯定布满了灰尘,今早的食物里吃不到一粒沙,可见昨晚他们一定忙到了深夜。

王婆笑着说“云哥儿,好吃就多吃点,轩哥儿也多吃,你们啊,都在长身子,多吃才能长高。”

“嗯嗯。”两人边吃边点头。

“晚上想吃啥,王婆给你们做。”

“王婆婆不用做的太精致,我们随便吃些东西就可,和家里一样。”管尚轩道。

“那好,我做狮子头给你们吃。”王婆看着两个孩子喜欢吃她做的食物,心都快融化了。她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已经是无后了,临老了还能看到两个孩子成长,这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吧。



第235章谈生意

“王婆婆,以后还是让小巷送饭上来吧,婆婆毕竟年纪大了,如此上上下下劳心劳力,太辛苦了。”云及吃好后,收拾了碗筷对王婆说道,“你们想吃什么让小巷转告给你,实在不想让王婆这样辛苦。”

“说哪里的话?婆婆不辛苦,婆婆身子康健着呢,走点山路根本不算啥。”王将碗筷收进篮子里,她挎着篮子笑道“还是让我来送,等有一天我送不动了,再让小巷给你送!”

“这样吧,天气因素不可控,为了王婆婆的安全着想,以后但凡是下雨天,就让小巷来。”管尚轩望了望青色的天空,看情况,似乎要下雨了。

“那好,听你们的。”这两孩子,总是为别人想着。

云及与管尚轩不同,他不是被别人伺候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对奴仆什么的还不太习惯。管尚轩可没有云及那样的想法,他从小是用惯了仆人的。对王婆除了感念她年老,便没有多余的想法了。

饭后,云及与管尚轩二人整理好衣裳,换上了一套符合礼仪的样式稍好的衣裳,戴上了学帽,抱着礼物向老师洛鸿运所在的地方而去。

洛鸿运带着一干将经此时正在学舍里等待学生来拜见,这几日陆陆续续有人来,每次到书房那边都烦不胜烦。所以干脆就大家一起到学舍这边,一起接受新的一年接拜了。

“学生姜云及(管尚轩)拜见山长、副山长以及各位老师。”云及与管尚轩将礼物放置在一旁,双双俯跪在地,对学舍的几位老师作了礼。

洛鸿运与樗里疾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其余老师皆不同程度的露出和蔼的笑容。

“起身吧。”洛鸿运道。

“是。”

两人恭敬的起身,管尚轩比云及的年长,在长辈面前一般的礼节都以他为先。管尚轩道“山长和各位夫子,这是我与云及的师礼,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云及将一旁的礼物上呈到面前的桌案上,打开盒子。

一个两个盒子,上面的盒子里是一些书画,下面的盒子里装着几条熏得极好的干肉,以及香肠上面的,香肠是黎清自作主张灌出来的甜肠,姜氏吃过后称赞了许久。

洛鸿运和满意的看着云及与管尚轩的礼物。

上面的书画他看不上,下面的食物他倒是十分青睐,这才是真正读懂了书的人啊!

“回去合家欢乐,可有收获?”樗夫子问道。

呃……

不知道还会问问题啊!管尚轩差点语塞,沉默了几息说道“看到家中变化很大,家人安康,这是学生最大的收获。”

“嗯。”樗夫子点点头,接着又问道“云及呢?”

“老师,我回去最大的感受便时母亲与奶奶的爱,这一点与轩哥是一样的,还有便是学生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母亲。”云及微微一笑,脸边略微有些凹陷。

洛鸿运摆了摆手道“去吧,三日之后正式行课,不可迟到或不来。”

“是,山长。”

云及的话成功的挑起了在场老师的兴趣,自己的孩子对母亲很佩服,而不是见父母平安便开心,与古往今来的许多人的看法都不相符。

“据我所知姜云及自幼丧父,看他的穿着不似贫穷,恐怕一切与其母分不开,那么他佩服自己的母亲也就说的过去了。”一讲经先生捋了捋胡须说道。

“有道理,有道理。”又有人附和道。

“休要妄议学生的出身,不合规矩。”洛鸿运坐直了身子提醒道。

洛鸿运与樗里疾都知道黎清,对于黎清,那是樗里疾都佩服的女人。

黎清还不知道自己又被cue了。

她这会子正忙着与锦州皇商黄木伤谈生意呢。

经过多番周折,黎清总算是搭上了黄木伤这条线。

同福酒肆,黎清戴着围帽坐在椅子上,案几的旁边是黄木伤,两人两边分别站着各自带的随侍。黎清这边是梁山显与文钦,而黄木伤那边则是绸缎庄的掌柜以及一个算账先生。

“黄老板,我们东家诚心想与你合作,不吃黄老板看了条件之后有什么想法?”

梁山显主动说道。

黄木伤这边迟迟没什么反应,倒是那帐房先生的眼珠子转悠悠的。许久之后,黄木伤看了看帐房先生,只见那先生对他点点头。

“你们的条约说是与我家布庄合作,制作成衣,可现在的市场来看,这条路不太宽呢。”黄木伤啧啧道。

黎清不语,让梁山显继续说。

“是这样的,我们要走的不是直接贩卖成衣,而是定制,或者是少量的成衣现卖。”

“哦~”黄木伤捻着手上的珠串,

“可是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买吗?现在哪个大户人家家里不蓄几个绣娘?”黄木伤继续否定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黄老板,我们东家的意思是走高级定制,所谓高级定制,便是要满足客人的要求,还要比别人做得好,一经出来能引起一股风气的,最重要的是,只此一件,没有重复。”梁山显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是高级定制,黎清和他解释了半天,最后他竟觉得这几个字十分精妙。

“你觉得别家有我们家的创意吗?”梁山显接着说道。

黄木伤动了动身子,手中的珠串儿也不转了,他又看向自己带来的绸缎庄掌柜,只见掌柜也点了头。

“那你们说该如何个经营法?”黄木伤道。

梁山显看向黎清,示意黎清来解释了。

“黄老板是全国有名的皇商,宫里娘娘们身上穿的蜀锦大多为黄老板所提供,那么黄老板也应该明白,这世上最好赚的是哪类人的钱。”黎清的脸被帽子垂下来的纱帐遮住,从外面看不清她的脸,而她也只能看到面前的一小块地。

因此,也就没人知道她的表情如何,话语中也听不出喜怒。

“哈哈哈,我怎会不知?这世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的钱。”黄木伤大笑道。

“不错,我们面对的就是女人,而且是身份尊贵的女人。”



第236章成了

“黎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答着我这条线赚那些达官贵人的钱。”黄木伤一改之前的憨憨模样,一秒变精明。

“非也,而是我想拉着黄老板一起赚钱,所谓有钱不赚,是傻蛋,我想黄老板应该是个聪明人。”黎清反驳道。

挖槽,孔夫子言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一点也不假。

这女人一上来就抠字眼摆他一道,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你说说,具体该如何呢?”黄木伤索性撇开刚才那个话题。

既然想赚钱,那总得知道个赚法吧。要是说出来只是唬唬人,就不妙了。他黄木伤好说歹说也在这江湖上混了个几十年,比起这初出茅庐的小娘子恐怕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于这点自信,黄木伤还是有的。

黎清勾唇一笑,帽子遮掩下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不再是看戏的状态。

“我既然挑挑拣拣选择了黄老板,自然是对黄老板充满了信心,至于这经营的方式,我只能告知其一而不能告知其二。”黎清笑道。

“哦?还请道来。”

一旁的账房先生开启了心算。

“首先我对我们的衣裳样式有足够的信心,其次原材料我们也足够充足,绣娘裁缝就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不外乎就是宫里的娘娘,你说若是这衣裳娘娘穿了,那些个贵妇人还不得疯抢?”

黎清说完,对着空气拍了怕手,立刻有两个婆子推开门进来。她们分别拉着一见件衣裳一角,迎风进门,衣裳上的细腻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是一件百蝶花绣袍,是我庄子上的人秀出来的,锦州府夫人点名要得款式。”

黄木伤看向那件白蝶花绣袍,眼睛都快看直了,这衣裳竟然有让人有种身处画中的感觉,这绣技简直精妙绝伦。

黄木伤作为布商,一直没有涉足成衣行列,是因为这个行当一直生意不太好。大家都会自己做衣裳,还用得着穿外面的?而且还要大量的散裁缝,使得整个成衣时常四分五裂,零星分散。

这生意啊,不好做啊!

“方才也说过,所谓高级定制便是做一件独一无二的并且无比适合客人的精致的衣裳,既然如此,上层之人需求还会少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

黄木伤听了黎清的话之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法子确实不错,但。是前期需要投入的东西太多了,并且不知回报与亏如何,万一亏的裤衩都不剩,还不得被同行给笑话死啊。

“不知黄老板听了之后,同意我们的合作吗?”黎清接着问道。

她想早点将事情尘埃落定,然后逐渐转移自己的势力去上京。

经过云及月江洋大盗的事,黎清觉得下实在有必要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团了,也就是传说中的保镖。

上次去上京的时候,云及遇到了拐子,要不是她发现了,云及早就不不知道云被卖到哪里去了。

而这一次,竟然又发生了江洋大盗抢劫事情。

两件事情都关乎到云及的安危,若是再发生此类的是我,还怎么让她安心搞事业嘛!

所以黎清才萌生了想要建立一个小势力,专门从事保护的行当。

“我还要再考虑考虑,你提出来的五五分成我不赞同,四六分已经是最优惠的了。”黄木山伤道。

黎清道“我只和黄老板说了这其一,其一能达到四六分我已经在为自己喝彩了,更重要的当然其二,不过在没有官府烙印的文书契约条件下,我是不会吐出半点风声的。”黎清用的便是这先发制人,再勾起对方的兴趣,使得其索要不得,最后还是得乖乖合作。

她可是给了黄木伤足足三天的考虑时间呀。今日的见面不过是相互试探罢了。

果不其然,黄木伤道“此事还得再议,还请黎娘子同福酒肆旁的客栈小住几日,待我两日后再行答复吧。”

“那黎清便再等两日。”双方都起身,相互过了礼,就在酒肆方别了。

黄府,黄木伤坐在主位上,听着底下的人议论。

他做商人能成功还多亏养的这帮智囊团。因为有他们,所以黄家的生意才做到了京城,甚至成为了御用商人。

“对于此事各位有何意见?”黄木伤清了清嗓子,对底下叽叽喳喳的人群呵斥道。

“东家,我以为此事可行,方才所言,那黎娘子并未说那其二,我们可以猜测,其二便在于衣裳本身,所以黎娘子才没有公示出来。”一布衣书生道。

黄木伤道“你所言有理,还有谁愿意反驳呢?”

“其实我是反驳的,黎娘子也是布料起家,这其中的新酸泪只有自己知道罢了,我不相信她还能一心二用管理双方,这可牵扯到了官家,若是惹得娘娘们不高兴了,还不得罢免了你皇商的名号?”

“听闻那黎娘子与官家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子姜云及还被官家赏赐了童子出身,未来前途无量啊。”

“这么说来,黎娘子颇有些手段与资历,不能小瞧了去。”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这其中的问题,这屋子是专门改造过的,里面除非发出尖锐的叫喊,否则外面听不见。

黄木伤放任他们自由言论,从中收获良多。最终他拍案决定与黎清一起向成衣进发。

之前黎清有让人送过一份资料给他,其实里面很全面,至少比今日说的要多。

成衣生意是不好做,但是有些贵妇有钱之后,就想追求一点自信。或者参加宴会的时候为了子女置办点像样的行头。

要是不止卖成衣,还卖写女人家的胭脂水粉,岂不是更能喜迎顾客。

想着想着,黄木伤终于过了心中的那道坎儿,下定决心合作了。

反正只是用他的几个小布庄子罢了,损失了也不能动摇黄家之更本。

“怎么样,黄老板考虑清楚了?”同福酒肆,黎清喝着茶水,对黄木伤说道。

“我同意你的合约,但是我有个条件。”黄木伤接着黎清的话说道



第237章遵纪守法的小老百姓

“请讲。”

“你必须给我六成的利。”黄木伤看不见黎清的面目,只能从梁山显的面上看到一些讯息,但最终拿决定的不是梁山显而是黎清。所以一时之间,黄木伤不敢确定黎清会不会答应了。

黎清道“原来是这个条件啊,黄老板可以说说你们为何要六成利?有什么先决条件吗?”黎清没有急着反压黄木伤,而是等着他抛出自己的一切能力之后才打算进行下一步。

“首先上京我有人脉和市场,再加上我还有原材料和绣娘,而你们只能提供设计,原本我要七成的,可想到给黎娘子一个人情,便只收六成了。”

黄木伤说的头头是道,若是在普通人眼中这已经是黄木伤做的最大的退让了,但是在已经成为狼的黎清眼中,这是羊在开口。

黎清最初的目的便是要占领大头的,她这边所具备的,可不是黄木伤想象的那么点儿。

“黄老板,我们东家所想的与黄老板想的可不是一条线呢,黄老板有上京市场,我们也有扬州、苏州甚至上京市场,不知黄老板可知道魏记?”梁山显见黎清久久不语,主动说道。

“上京赫赫有名的魏记,我怎会不知?”

“我们盛景宏也与之有合作,要说市场,我们的市场可比黄老板大多了,说白了我们东家看中的只是黄老板就近的绸缎庄,若是黄老板不同意,我们找其他人便是,不麻烦的。”梁山显此话说的有明显的威胁意味了。

“……”

黄木伤偏头看向绸缎庄的掌柜,那眼神有怒意也有横铁不成钢。绸缎庄掌柜无辜的摇摇头。

两人眼神交汇着。

黄木伤的意思是,黎清的背景怎么与了解到的不相符。而掌柜拼命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掌柜差点就抓耳挠腮了。

他哪里知道西郊那边的寡妇子东家居然与魏记有关系,生意也做的这么大了。平时只见对方开了个小饭馆儿,还买了田地,务事棉桑织业。她那儿子读书了得,去了上京得到了官家赏识罢了。其余的真的不知啊!

“黄老板,之前我递交给你的契约拟订是我六你四,这真的是一只肥羊,宰了之后,获利可不止一星半点儿,请恕我不能退让,我给黄老板一天的时间考虑,一天之后,我便另寻他人。”

黎清也不在多加停留,起身一礼,留下几张写着字的纸,带着自己的人出了门。

黄木伤终于体会到了上次他先离席,黎清的感受了。

“真的”账房先生诚恳的说道“大少爷,其实可行,我方才仔细算过,似乎那寡妇……呃,黎娘子所说的其二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账房先生持笔托书,忽然瞟到桌上有纸张。

他走过去拿起一看,眸子瞪的老大,急匆匆对黄木伤说道“大少爷,合作,合作,答应他们,你快看!”账房先生将纸张交给黄木伤。

黄木伤被账房先生突如其来的骚操作吓了一大跳,抽过纸来一看,结果越看越心惊。

“好!马上叫……哦不,请他们回来,说我答应了。”黄木伤说完又接着仔细看纸上面的字。

“这想法,简直妙啊!”黄木伤感叹道。

黎清并未走远,但凡会这位老板有点商业头脑都不会拒绝这份鲜美无比的蛋糕,所以她就在酒肆大厅里坐着,等黄木伤将他们请回去。

果不其然。

黎清再次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喝彩。

那纸上写的就是一些个小小的利益,只不过她将其绘制成了表格而已。

“黄老板这是想好了吗?”黎清踏进门,桌上的茶水都还未冷,他们又回来。

“条款不变,只将六四变为四六,你六我四,我认……赚钱这么好的事我怎么能错过呢?”

黄木伤略微肥胖的身体在颤动,仿佛浑身都在兴奋。

“爽快。”黎清朝梁山显招了招手,梁山显从怀里抽出一个竹筒,拿出里面的文契。

“签了这份契约,去官府认证了,我们就算达成了合作。”黎清将契纸递给黄木伤。

上面的条款和之前商量的一模一样,只是那分成上是六与四,黎清占大头。

再看这份文契,竟然与自己之前签订的那些有所不同,看起来更加规范的模样。

“我们拟白契,私下里达成就好,何必闹到官府那里?”黄木伤签了在文契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盖上红章,忽想起黎清要去官府盖印章。

这……不就是给官府送钱吗?

税费很高的,说是盖了官府的印章,以后不知要送出去多少钱给官府。所以他们做生意的,私下里多用白契,除非是真的逃不过了,才去官府盖印章交税。

黎清道“商人怎么能违法乱纪呢?做个好商人从交税做起。”黎清,显然是不同意黄木伤的做法。

云及以后要做官的,若是自己现在做了违背天齐律法的事,以后被政敌抓了小辫子,毁了云及的前程可咋整?

她也不想交税呀。

商税那么高。

但是没法子,她不想给以后的自己惹上一身不干净的东西。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还赚什么呀?”黄木伤快被这个固执的女人惹哭了。织业的税负是盈利的四分之一啊!倘若赚了一百两,其中二十五两银子是税,自己还剩七十五两,还得分担成本。

这赚什么钱?

朝廷就是不想让他们这些商人活了。

“还请黄老板请稍安勿躁,届时有的你赚,别忘了我们走的是上层路线,价格随自己定,朝廷并不规定我这行的上限。”黎清笑道。

“即使如此,税费也随着会上涨啊!”

“可是你赚的也多呀!”

“……好吧。”ヽ( ̄д ̄;)ノ

黄木伤妥协了。

你是老大,我听你的。

面前这寡妇简直不是一般人,不,简直不是人。

适才她拿出的那契约文书墨迹已经干了许久,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一步步引他们上钩。

什么另寻他人都是假的,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

黎清略微掀开帽纱,见黄木伤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反射弧也忒长了。



第238章抓鸡

解决了这件事,一切就要开始了。

黎清立刻训练了一批员工,西郊这边,不是棉花出产的季节便会闲出很多人。

与其无所事事,不如找点事干,还有钱赚。

他们干劲儿十足,不消黎清多教,大多举一反三。

最后黎清找了几个巧娘,心灵手巧的人才适合干这行。

“我与你们所讲的,都记住了吗?绸缎庄那边专门开辟了一处地方,供你们做工。”黎清对面前的五个妇人说道。

“记住了,东家。”

还以为她们二十几人一起训练都有机会听东家别地方的安排呢,结果东家只选了她们五个。

“好,你们五个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巧手,我希望借助你们的手,能够让我们的事业成功。”黎清只稍微用了点感情,这几个妇人的眼神都已发生了变化。

她们眼神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看着像是能干大事儿的人。

“定然不负东家所望。”

黎清第一步保本出名声,第二步才进行商业化。

这里的交通与讯息实在落后,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传到北方都得几个月。等她的创意传到北方,那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毕竟她做的东西很小众,传播速度就更慢了。

所以她得先出产品,通过黄木伤传播到宫里,然后让宫中娘娘知道。

天齐有正宫皇后的,所以首先肯定是送给皇后,其次再是妃子。这天下百姓都是跟着官家学的,特别是生活上,后宫一有点风吹草动,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

百姓效仿云云。

对于黎清来说,这其实是一场持久战,首先依照现在的最高人力物力,制作一件高级衣裳得花去几个月甚至更久。

前期投入的资费巨大,还不算万一失败了咋办?

而且黎清打算发展品牌,依靠品牌效应去加大宣传力度。

古代人也是要办宴会的,特别是那些官吏贵妇,后宅贵妇们最喜欢宴请别家夫人或者姑娘,举办相亲大会什么的。

有女人的地方必定会有比美,这是亘古不变的。黎清正是想利用这一点,去实现赚钱大计。

当然,这个想法不止她有。古代人又不是傻子。

只要她做的比别人好,哪管他人死活。

而且将来云及成长起来了,她相当于拥有了政治背景。

现在她一切亲力亲为,等都走上了正轨,像这些事,就用不着她亲自出马了。

有了合作的对象,她便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梁山显周旋了,她只负责提出一些设计建议,然后让她选出来的那五个巧妇独立或者合作完成。

为了避免以后出现叛逃之事,黎清与那五人签订了死契。

这年头除非活不下去了,否则没人愿意签死契。

死契相当于将自己生杀予夺的大权都交到了旁人手中。但她们就是相信黎清的为人,也相信自己,所以愿意签下这份契约,将自己的命交给黎清。

“该培养自己的死侍了。”黎清站在院子门口的石阶上,看着远处灰白的天空,可是上哪里去找那种能打又忠心耿耿的人呢?

末法时代,会武的人也开始消减。

家中不需要那种传说中的牛哄哄的,一掌可以劈死一头牛的人,只需要会点拳脚,可以看家护院的。

当然得给云及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就云及那三脚猫的功夫,几下就被敌人给撂倒了。

上次差点儿被江洋大盗给砍死了,黎清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个世界太危险,她不放心云及一个人出门在外。

山中不似常,黎清走到路上,天居然开始下起小雨来了。

姜氏方才让她来弄点可以吃的蘑菇,可这还未到初春,哪里来的蘑菇。

说来也奇怪,姜氏是个知时节的人,怎么今日却不看天时了?

没办法,黎清是个乖宝宝,姜氏硬要她去,她只好去了。

黎清没看到的是,等她走后,姜氏居然在到处找她。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黎清提着一个小篮子,装成小姑娘的声音,唱起了幼稚的儿歌来。

岂止辣眼睛三个字能够形容她的。

“刷刷刷。”

枯草笼子正在发出“刷刷”的声响,似乎有东西在里面滚来滚去。

黎清就地捡了根枯树枝,捏在手上。

冬天见不到蛇,这么小的东西,不是野鸡就是野兔子。今天是碰到小家伙了。

她不介意吃野物,只是不擅长杀生罢了。

“哗!”就在黎清要靠近的时候,一只野鸡从草丛里蹿出来,鼓着两边的大眼睛,瞧了瞧黎清,接着就背着个手站在那里打量起来了,好像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兵士。

“……”这特喵是野鸡?不会成精了吧?末法时代啊,你大爷的!

这只野鸡成功的苟起了黎清的兴趣,她决心将它吃进肚子里。

“呱咯咯,呱呱呱!”

见黎清凶神恶煞的模样,野鸡终于想起它是一只可以被吃掉的东西了,感觉煽动翅膀,飞似的逃窜。

“你跑不掉的!”

黎清将竹篮子靠近自己的身体,贴在腰旁,手捏枯枝,一个闪身瞬移,就追到了野鸡的身后,正当枯枝要插下去的时候。野鸡向左一拐,上了另一条路。

喵了个咪!

不抓住你,老子不是人。

每一次黎清要叉住那只野鸡的时候,它总是能巧妙的避开。

于是山林里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长的十分漂亮的女人像个傻子似的,以不正常的速度追赶着一只野鸡。

最后野鸡,跑得太快,一头撞死在柏树下。

黎清捡起那只脑袋上血肉模糊的野鸡,长吐了一口气,道“跟我斗,小样儿。”黎清将鸡放干了血,丢进篮子里,正当她要转身的时候,发现灌木丛下竟然躺着个“尸体”。

哦?杀人抛尸现场。

不过黎清又觉得那具“尸体”似在动,于是鼓足了勇气伸手谈了谈“尸体”的脖子,发现他还有脉搏。

“原来是个活人啊!”黎清寻了附近的水沟,用叶子捧了捧水喂给这个晕在地上的来历不明的人,然后将篮子里的纸包放在那人身边,转身就走。



第239章救了一个危险分子

荒山野岭的躺着个人,实在是慎的慌,黎清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她方才追着一只鸡跑,也不太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仪态,希望没有人看到。

而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她不打算多管,万一惹了一身麻烦,她哭都找不着地儿。

“别走~”黎清还没踏出几步远,只听到身后传来虚弱的求救声。

“救我!”

这声音如同十二月的寒风一般令人畏惧,黎清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走出老远之后,黎清驻足在原地。

救还是不救?

黎清走了几步又停下,要是这个人她不救死在了这里,岂不是她的罪过?

所谓的见死不救……良心不安呐!

虽然这山上没什么猛兽,但大冬天的除了猎户,也没什么人过来。万一她走了,没有猎户过来,这人可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最终,黎清还是没能熬过良心的谴责,选择了救人。

果然,著名的真香原理被她践行的彻彻底底。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荒郊野岭鸟不生蛋之地?”黎清拿树枝戳着这人的手臂。

“水!”那人的口中再次传来虚弱的声音。

“哟呵,有力气说话,看来不需要救了嘛,自己也能走下山。”黎清扔了树枝,将馒头塞进那人的口中。

“噢呜~”

那人嘴里忽一阵甜,手上力气横生,也不管脏乱了,立即将嘴巴外头的那节馒头使劲儿的往嘴里塞,喉咙里“嗬嗬”作响,隐隐约约可以听出是水的字音。

黎清摘了树叶,给他从小沟里捧了水来,那人见了,慌忙抢过去仰头倒进嘴里。那水不受控制的流的到处都是。

“还要。”那人一双大眸子盯着黎清,示意她取水来。

黎清见他可怜,便用同样的法子给他弄了水来,他两口吞下,肚子里有了货之后,歇了几口气,扒拉着树干站起来。

“你没事了?”黎清问。

“没事,饿的,吃了东西就好了。”那人答。

“嗯。”

两个人都很淡然。

黎清仔细看了这人,长的人模狗样的,就是眼神犀利了些。浑身的姿态和一般小民不一样,似乎格外的挺拔,站姿给黎清的感觉像是习武之人。

“我走了,壮士请便。”黎清提起篮子,这个人能差点饿死在山上,又不是一般人,她不敢多与之牵扯,撇开为妙。

“等等,这位娘子可否告知此地是何处,现在是几年?”那人伸手做出挽留状。

黎清转身,狐疑的看着他,片刻之后说道“此地为锦州乐旭地界,现在是德武九年正月二十六。”

“谢谢。”

“不谢。”

黎清提着一只死鸡回到山下庄子里,她将鸡交给三娘。

“娘子,太太找了你一上午,可急了。”三娘拿了鸡对黎清道。

“什么?不是她让我去山上才蘑菇的吗?难道是年纪大了忘记了?”黎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啊,我好像也听到老太太让娘子去采蘑菇,当时我还奇怪呢,这还没开春呢,山上哪里会有蘑菇?等我从灶房里出来的时候,你们都不见了。”三娘也很疑惑,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黎清吩咐她将鸡拿去灶屋处理,自己则是去找姜氏了。

仔细回想起来,姜氏那个时候给她的感觉像换了个人似得。

难道中邪了?

“娘,我回来了。”

姜氏手上捏着一把草,见了黎清赶紧上前去问道“这一上午的你去哪里了?我问了好些人都说不见你。”

“山上逛了逛,不知道娘在找我,以后我出去一定和你说。”黎清丝毫不提她是被姜氏叫出去的。她在试探姜氏还记不记得早上的事。

只可惜姜氏神色都没有变化。

如此姜氏真的不知道早上她做过什么了。

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太玄幻了。

姜氏不会真的像百姓口中所说的那样,山中的魅上身了吧?

黎清不得不怀疑这件事与山上遇到的那个男的有关了。就像上天冥冥之中想让她去救那个男的,还有那男的问的问题,谁会问现在是哪一年呢?

一般而言,都只会问现在是何时何地,而不会问何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真奇怪!

黎清不再纠结这件事,在她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若说有人陷害,也得让她有被利用陷害的资本嘛!

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些资本。

所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怕个啥子毛毛虫?

下午,黎清没事在家写话本。她的话本现在在天齐可出名了。当然,仅限于天齐下层,上层基本都玩儿高雅的诗词,也只有市井百姓喜欢看话本了。

而且她是天齐最高产的话本撰写者,没有之一。

让人无比嫉妒的脑洞直接推动了天齐话本小说的进步。并且她已经有章回体白话小说在流传了,这是研究了几个月天齐日常白话才写出来的成果。

她太难了,为了些小说天天都在观察别人说话,差点被姜氏误会疯了。等到小说出来的时候姜氏才知道她干了啥。

“阿清,外面有人在敲门,你快去看看。”姜氏正坐在绣架旁飞针走线,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以为是出去的三娘没带钥匙。

黎清抬头想叫三娘,却想起三娘去庄子上闲逛了。

“是你。”黎清打开院子的大门,面前站着的正是上午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尸体”。

“有吃的吗?”

那人见到黎清并不惊讶的样子,指着院子里的桌椅,想去歇息一下的意思很明显。

黎清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这人长得十分高大,那张脸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年轻。

但是……有谁见了就问有吃的吗?这不是乞丐的说辞吗?

“介绍你自己。”黎清抛出一句极其公式化的话。这个人来的太过于莫名其妙,怕不是个什么危险分子噢。

“燕青,其他一概不知,唯一的是没有危险,不必怕,我只是饿,就近讨口饭吃。”燕青木然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两人对视一会儿之后,黎清忍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放他进来了。



第240章上门讨饭

“娘,有个上门讨饭的。”黎清说完,姜氏连忙上起身走出来。燕青皱了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

庄子上可是有围墙的,讨饭能讨到她家?骗鬼呢?

“你是谁?来我家干啥?谁放你进来的?”

面对姜氏的连番轰炸,燕青不知如何回答,他看向黎清,结果黎清不为所动。燕青又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燕青,山上,没人放进来。”

潜台词是他自己进来的,不是被放进来的。

后山因为面积太广,而且黎清也不禁止樵夫砍柴和猎户打猎,所以没有围墙。这人从后山下来第一个找到他们家也情有可原。

“哦。”姜氏问完,又仔细打量了燕青整个人的气质,黎清很识眼色的去了灶房。姜氏根本不想让她与这个名叫燕青的男的多接触。

他们刚吃过饭没多久,碗柜里还放着温热的馒头。

黎清拿了几个装进盘子,将瓦罐的汤放在炉子上热了,端出去放在院子的桌上。

“来吃吧。”

燕青喉头一动,啥也不说,走到院子的大缸旁,将手伸进去搅了几下,然后拿出来,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对自己的衣裳略有些嫌弃的样子。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吃饭最终要。燕青面瘫着脸,走到桌子旁坐下便开吃。

“好吃,谢谢。”

“不谢,吃了就走吧,离开庄子。”姜氏扯着黎清,让她进屋去,不允许他多看外男。

黎清进了屋,在窗户旁伸着个脑袋看。

她知道姜氏担心什么,怕燕青乱来,坏了她名声。

“我……”燕青看向窗户旁偷看的黎清,又低下头,道“我是……是。”

“得了,既然是山上来的,就回山上去,原路返回,总之不要出现在庄子上。”姜氏强硬了起来,她的心悬着呢。

她可没有忘记上午阿清出去过,下午就有个男人上门,还长得不俗。

万一把她家阿清给骗走了咋办?

“可是……她救了我,我要报恩。”燕青忽然站起来指着窗边的黎清说道。

“什么?”姜氏惊呆了。

“阿清。”姜氏转头将黎清叫了出来,就在此时,外出散步的三娘也回来了。

她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陌生人,想要问起,又看到姜氏让她不要多问的眼神,立刻住了嘴。

“他倒在山上,我给了他吃的,仅此而已。”

黎清知姜氏不会误会于她,只会担心她是否受伤。

“既如此,也就谈不上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还有些事情,需要被人知道。”燕青看向黎清,希望她能够留下他。

黎清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似乎又出现了上次天灾时出现的那种感觉,万事万物都指向于这个男的,希望自己留下他。

不知怎么的,黎清竟然相信了。

“娘,他既然想报恩,那便同意吧,你也知道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们,一切恶念在我们面前都是纸老虎。”黎清在姜氏耳旁说道。

“可是这传出去,要是有了闲言碎语可咋整?”姜氏小声说道。

“安排他在庄子的空屋住,平日里派点活做,我们不与之多接触便是。”黎清再次说道。

“也罢,这人比起当年的小混混可斯文多了,我看着也不像是个坏人。”姜氏妥协了,当下便吩咐三娘给燕青找个屋子,让村里的木匠搬了空床去。

就说是山上下来的,别的地方逃难的人。

“我没有户籍。”燕青厚着脸皮对黎清说道,希望黎清给他弄个户籍。

挖槽!

毙了狗了。

“以后你是西水庄的一份子,只要不违法乱纪,西水庄可以给你一个身份。”黎清面色淡然实则内心窝火的在院子里剪树枝,燕青跟在她身后站着。

“是。”燕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在纠缠黎清,转而去向三娘讨要衣裳。

看着三娘无助的眼神,黎清对三娘说道“去庄子借一套与他身段相符的衣裳来,再加赶制几套给他。”

“是,东家。”三娘有些不屑的看了看燕青,这个男的真是厚脸皮。

姜氏在屋里继续飞针走线,院子里发生的也都在她眼里。

“夜半的风在上岗上吹,河边的水泛起点点涟漪,我听到了万物的呼声,或许你想要这个答案。”燕青像是在对着水缸吟诗,他说完便跟着三娘走下了长着枯萎苔草的石梯。

黎清拿剪刀的手顿了顿,随后摇头笑了笑。

燕青是吧……

是什么妖魔鬼怪,夜晚一探便知。

夜半三更时,黎清去姜氏房里看了看,见她熟睡着,自己瞬移到了大门外头,决定走着去河边。

她一直很小心,而且燕青太过奇怪,万一洞察了她的秘密,然后暴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来了。”

黎清到的时候燕青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换上了一套布衣,看样式像是五六十岁的老者的。

燕青脚边摆了几只蜡烛,正飘散着黄光,正好将这一小片地照亮。

“你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那么你的目标是谁呢?”话不多说,黎清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你!”燕青十分笃定的样子。

黎清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魅灵?”

燕青不言,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你找我何事呢?”黎清又问。

“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不过现在看来想你不需要保护。”燕青仿佛一眼洞穿了黎,对她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

“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么你是谁派来的呢?我又何德何能?”

“不可说,你只需只知道唯有你好,你儿子才腰杆儿直。”燕青又说道。

“……这件事与我儿子何干”?对于这一点黎清很不解了。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按照这样事件下去,世界就得变得面目全非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如此了。”燕青道。

“既如此,你便保护我儿子去吧。”既然燕青执意如此,那便成全。

未知的才会神秘,才会让人产生兴趣。黎清在心里想着。

“可。”燕青答道。



第241章搞定燕青

燕青倒是答应的干脆。

“我不问你来历,你说你对我无害,我信你。”黎清认真的对燕青说道。“不过我想确认一点。”

“你说。”

“这个世界能成仙吗?”

燕青神色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能。”

“有人求仙吗?”黎清再问。

“有。”燕青从袖子里抽出一支短玉笛,交到黎清手上说道“不离身,保平安。”

黎清仔细端详手中的短笛,这笛子玉质上乘,在微弱的火光下竟有种流光之感。她看完后将其插在腰上,抬头看向燕青,问道“那么我在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存在?”

“你的问题太多了。”

“可不问便没有结果,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人可解困惑吗?”

一句话将燕青堵的死死的,黎清颇有种不回答便不罢休的势头。

“特别的存在。”燕青皱了皱眉头,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人了,不应该皱眉,于是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也就是说,我与云及甚至姜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摆在我面前的玄幻都只针对于我咯。”

“可以这么理解。”燕青道。

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黎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揪着燕青不放。

“你是来帮助我的,我现在需要一群能替我卖命的人。”

“可。”燕青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我要吃。”

“管够。”黎清道。

“成交。”

没想到护卫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解决了。还套了个傻子替自己做这件事,她不知省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呢。

黎清回到自己的房间,肥仔亮着两只猫眼凝视着她。她抱起肥仔,放到自己肚子上,肥仔简直受宠若惊。

“肥仔,最近又胖了。”

“喵呜~”奶奶说,胖胖是福。

迷迷糊糊间一人一猫睡着了。

大毛二毛各自抱着一个苹果也安睡在屋檐下的窝里。

一切复归于平静。

燕青将手放进河里,那水中的草鱼竟然疯了似的围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燕青一把逮住一条最肥美的。

他忽然觉得一条不够,又用同样的法子逮起来五六条。趁着夜色扔进了黎清院子里的水缸里。

嗯,明天吃鱼。

鱼等于好吃。

翌日一早天格外的冷,姜氏让黎清多穿点,黎清却为她披了件袄子。

“这是要出太阳的前兆呢。”黎清看着天上一团团浓密的青色的云道。

“哎呀!这缸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鱼?”三娘像往常一样捏了一把粉团子扔给缸里的红鲤鱼,却发现缸里凭空似的多出了几多草鱼。

黎清瞧了一眼,对三娘说道“别怕,昨儿有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去河里钓的,估计是让我们给他做了吧。”

这么一说,三娘便知道是谁了。

那人竟能悄无声息地入了院子,毕定是个危险分子,她不能让娘子多留他。

“娘子,咱们还是让那个燕青走吧,这次把次还好,今天是鱼,明天就是别家的鸡了,届时该如何收场?”

姜氏闻讯赶来,一看便知了真相,她担忧的看着黎清,“阿清,那人确实留不得。”

“他是来帮我的,就像无名道长一样,放心吧娘,不会太久,待我调教一番便派他去保护云及。”黎清安慰道。

“真的,他果真会听话?我观他颇为桀骜不驯。”姜氏道。

黎清抚了抚姜氏的衣裳,对三娘道“会全鱼宴吗?不会可以请庄子上的马大嫂,她长期与水为伍,会全鱼宴,一会中午的时候燕青定然会来。”

三娘不情不愿的应了。

吩咐了三娘,黎清才拉过姜氏,与她分析了燕青之后,姜氏才放下心来。

黎清做事从来不想瞒着,再说她也瞒不住,不过还好她遇到一个讲理的婆婆。只要合理,姜氏就不会拒绝。

燕青吃着了全鱼宴,非常满足的帮黎清做起事情来。

“我想建立一个暗地里的势力,如果你有能力,就放心大胆的去做,这个世界最缺乏的便是信息,如果能加快消息传递的速度,便已然走在别人前头。”

“这事不难,只要你肯投钱,消息网一边能够盈利,另一面也得消耗。”燕青道。

“不,我只给你五千两,你用这五千两钱生钱。”黎清在纸上画了一个铜币,一在它下方画上三个。

“呵,真是无奸不商啊!”

“彼此彼此。”

燕青带着黎清的五千两,踏上了任务的旅程,走之前他又宰了黎清一顿席面。黎清也保证他出门在外,遇到魏记芋头饭馆,吃餐饭八折。

他表示会给黎清一个满意的答复。

燕青真如这两天表现的那般简单吗?黎清不信。这个人来的蹊跷,定然有秘密。但是黎清本能的又觉得应该相信他。

真是奇妙啊。

总之,这个人做事黎清虽然心里没底,但是他的目的暂时对她是有好处的。

话说云及那日送了师礼,等再次上课时见到了伏广德等人。

管尚轩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理论的冲动,却不想谢方恒身后的一书生竟然恬不知耻的讽刺。

“哟嚯,看着是谁?去年那两个慌交课业的人啊,怎么今年还有脸出现在书院?不应该被踢出去吗?”话音刚落,周围哄笑一片。

之前的事还未曾上门讨要过说法,现在竟如此嚣张,管尚轩终是忍不住。

“你说什么?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满口混话是你家之礼?”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那人否认道。

云及注意到伏广德竟是以一种看戏的姿态在一旁,暗道不好。立刻拉住还想理论几句的管尚轩。

“别生事端,这种人我们见了惹不起,但躲得起。”云及说完,强拉着管尚轩离开。

“诶,走什走,你别走啊。”

云及不管后面怎么说,头都不回。

“还好你拉住了我,不然我非得打死那龟孙子,若真成了,便对不起你了。”管尚轩心有余悸,他抚了抚胸口。

“这伙人对我意见颇深,我不知缘故……实际上是我连累了你。”云及叹了口气说道。

“说什么连不连累的?我们本就是一家。”管尚轩拍了拍云及的肩膀道“我总想一锅端了他们。”



第242章想一锅端了

“我也想一锅端了,可是不怕坏人,就怕坏人出去之后会有更大的阴谋,他们已然对我们动了杀心,若是放出去必定会后患无穷,思前想后还是留在眼皮子底下为好。”

云及最坏的打算都没有想过杀人,他没有彻底清除的意识。毕竟还是个未满十二岁的孩子,一直生活在相对单纯的世界里,死亡于他只在五岁那年父亲去世和七岁那年的天灾罢了。管尚轩也没有想过。

他们如此单纯地对待外人,并不代表着外人就会回以善意。

o(╥﹏╥)o

突然发现,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很艰难。

两个娃子各自叹息,就差流下难过的泪水。

“你们俩在这里干啥呢?”黄竹予带着东门微生不知从哪儿出现。

今天是听副山长讲学的日子,大家都抓紧时间,能够早点见到副山长,向他解惑。结果他却看到这两个娃仔竟然有闲情在此唉声叹气的。

顿时八卦就来了。

“黄师兄,东门师兄。”此人相互过了礼。

“我俩在此探讨物之起源。”云及圆场道。

“哦?竟是这番深奥的问题,可有收获?”黄竹予来了兴趣,他这段时间在研读魏晋隐逸诗人的诗作论文。由此联想到自由与天地生成。

正想找樗夫子解惑呢,就碰到这两人在讨论了。

留下来听一听也是好的。

“呃……”

(?o?o?)

云及与尚轩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黄竹予和东门微生。

“呵呵……其实我们也没讨论出啥名堂,传说女娲造人,我们皆是女娲所造之人的后代,我有一个问题,女娲所造的非完人,为何他们的后代又是完人了呢?”

管尚轩打着哈哈说道“是啊是啊,我们就在为这个问题烦恼呢。”

黄竹予思考片刻后说“这是偏门,我不曾想过,或许是人本之气完具,所以傻子的后代可能也会成为正常人,四体不健全的人的后代因为灵魂完全,也可以健全四肢吧。”

“师兄说的甚是有理。”云及赞叹道。

管尚轩立刻附和“没错,黄师兄果然智慧超然。”

黄竹予被云及尚轩二人一夸赞,顿时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东门微生道“樗山长就快开讲了,再不去迟到罚抄二百遍院训。”

“快走。”黄竹予道。

几人气喘吁吁的进了学舍,只见樗夫子身旁围了好些人,在外面已经看不见樗夫子的身影了。

几人找了张桌子围着坐了,将布包里的书籍拿出,摆上笔墨纸砚,端坐着等待樗山长开讲。

时辰一到,那些人被强制驱散。

樗里疾坐在上头扫视了一眼下面的人,来听学的大概有十。

自从去年书院改革之后,除了考核与辩论,其它讲学课堂都不点名,爱来不来。

讲经先生会事先公布下一堂课讲学内容,觉得自己懂完了的人可以不去,让人给带个话就行,先生会记下名字。

讲学不提前公布内容,爱去不去,不强制。

这样改制之后,书院运转更加灵活了,学生学习的效率大大提升。

整个书院的学术风气徒然暴涨。

别看人与人总是有些小摩擦,这些其实对学术的专研并不影响。斗争之外,对于知识,也没有人放过。

早在来书院之前,大年初几的时候,黎清便帮着云及一起制订了今年的学年计划。

云及已经将最负盛名的经典读完,但是在黎清看来,他的理解还不透彻,于是黎清要求他今年重读,一本一本读懂。

在此基础上,还要读一些杂书,如游记杂文,天文地理算术。特别是算术十经,娘亲让他在书院里这些日子至少通晓《张丘建算经》,说是对以后有很大帮助,可是他本人更倾向于《九章算术》。

所以他其实没那么多时间去和一些无聊的东西作斗争,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读点书呢。

云及瞧也不瞧伏广德那边一眼,拿起自己的书,很快沉浸了进去。

夫子说了什么,他具体也没听清楚。

直到下学,他才从书中醒来。

“云及弟弟,我下午想去藏书阁。”管尚轩对云及说道。

“你去,我找个地方继续看我未看完的书。”云及道。

两人回到宿舍,王婆已经在等待了。饭菜都拿炭火热着,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王婆收了东西,又将两人换下的衣裳一起带走了。

管尚轩走后,云及去了无名道观。

无名道长果然在里面。之前娘亲说道长去了却凡尘俗事了,以后只会出尘清奇。云及今日见了,真的感受到了道长和以前不一样的气质。

“那个亭子有新建,有石桌,给你用。”无名道长什么也不多说,带了云及径直走到一处亭子。

这亭子看出确实是新建的,周围还有清幽的花草,走到此处竟有些暖意。

“只许你一人来此,读书事半功倍。”无名道长告诫云及道。

“是,道长。”云及对无名道长抱手一礼。

“从明日开始,你便跟着我学些道家法门,你可愿?”

无名道张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及,鼻子好似要怼到天上去了,拂尘白生生的须子在风中摇曳着。

“云及愿意,还请道长不吝赐教。”云及想起上次在水上,一只纸船竟然将窥探之人远远的甩在后头,不由得兴奋起来。要是他也有那样的能力,势必到那里都成功。

无名道长好像看穿了云及似的,说道“休要贪,休要邪,我教你之事没有第三人知道,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及郑重的点点头,随后向无名道长跪下,拜了三拜,喊了声“无名师尊。”

“不必叫我师尊,叫道长就可。”

“不,能让我学到更多学识的,都可以成为我老师。”云及道。

“罢了,随你。”无名道长说完便走到另一个亭子旁入了定。云及也拿出书来开始认真研读。

时间飞逝,云及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天竟然快黑了。云及辞别了无名道长,晃悠悠走回去宿舍。

而这时管尚轩还没回来。



第243章管尚轩被欺负了

“轩哥?”云及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见管尚轩的身影。

天都快黑了,人去哪里了呢?

云及锁了门准备去找管尚轩,抬眸才看到一个人影从路上晃悠而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竟是管尚轩。

“轩哥,你这身?”

管尚轩浑身都是渣滓,还有水渍茶叶,头发也乱糟糟的,帽子被他抱在手上。

“没事,有人故意的而已。”管尚轩从怀里将书拿出来交到云及手上。云及看着手上的书,上面一点脏污都没有。管尚轩将书保护的很好。

云及把书放到书桌上,赶紧挑了炭火来,烧上热水。

“先将衣裳换了,等下用热水洗洗。”云及翻了箱子给管尚轩拿出一套衣裳,对对管尚轩说道“可别着了凉。”

管尚轩伸手接过,有气无力的道了声谢,进屋去换了衣裳。

“是伏广德做的吗?”云及问道。

管尚轩沉默不语,云及气愤的说“他们现在已经如此光明正大的针对了吗?”

“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平素与人接触不多,在书院里没有一点儿根基,如今却要遭此报复,若不是为了将来,我早就将事情闹大了,大不了不在书院呆下去。”管尚轩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云及转身看着炉子上的炭火,眸光中倒影出火红。在暗地里也就罢了,而今明目张胆的来,就不要怪他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娘亲说过,所谓道义与表面的仁慈都是对懂事儿的人的,若是别人踩到了做人的底线,还牵扯到了他人,就不必心慈手软了。

伏广德与姜云及的战争从此开始。

“轩哥,水热了,去洗洗吧。”云及笑着对管尚轩说道,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管尚轩没想那么多,点了头便提着水去了后院,云及将茶壶放到炉子上继续烧着。

伏广德本身是书院的一个巨头,他身后还有一个谢方恒的支持。谢方恒又聚集了书院的一些愤青,所以想要扳倒他,根本不容易。

但是,都被人杀到脖子边了,再不出手就要被杀死了。

这次坚决不能放过。

夜间的凉风细细的吹,云及与管尚轩伏在桌案旁制定复仇计划,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有了七八页。

“我们这样行吗?”管尚轩有些怀疑,这些所谓的复仇计划,看着令人热血沸腾,仿佛施行便会奏效,但是管尚轩却丝毫没有信心。

“放心吧,接下来就看我的就行。”云及等纸上的墨迹干了,将其卷好,塞进木筒中,让管尚轩明日挂在腰间。

云及写这个不过是为了让管尚轩开心罢了,真正的要对付伏广德还得下一番功夫。

伏广德有同窗沆瀣一气,难道他就没有导师扎堆吗?笑话,他可是山长的亲传弟子!堂长会长是他的师兄啊,更别提副山长,那可是他的启蒙老师。

管尚轩这几天都没有去听讲经先生讲书,云及以他生病为由替他请了假,事实上,管尚轩确实病了。



他被泼了茶水,受了凉,第二天一早发起了高热。

云及替他请了书院的驻守的大夫,吃了好些药,苦的管尚轩天天骂庸医害人。大夫听了也不生气,还一脸慈祥的说着“良药苦口利于病,小伙子可不要怕苦,后面有的你受到呢。”

果然,管尚轩的药更苦了。

但是又不能不吃药,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每天硬着头皮喝下去。

药都是王婆熬的,王婆知道管尚轩病了,心急如焚,两个娃子都看在眼里。

“那老头子一定是在整我,这药怎么一天比一天苦。”管尚轩捏着鼻子灌了一碗药进肚子,急忙吃下一口米花糖。

“谁叫你骂人家庸医,活该。”云及在一旁嘲笑道。

“哼!”不是庸医是什么?一个小小的高热竟然吃了几天药才好,他没打人就不错了。

“唉,你这几天就好好养着,待我为你复了仇,你再恢复吧。”

云及将被子一掀,管尚轩整个人被盖在被子底下。

“呜呜~臭弟弟,你这是要造反呐!”管尚轩三两下从被子底下伸出头来,大声吼道。

忽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管尚轩赶紧窝进被窝里,装作病的很严重的样子。

“管师弟,姜师弟,是我。”黄竹予在外头敲门,云及打开门邀请他进来。

黄竹予手上提着一个布包,他将手中布包放在桌案,关切的问道“听说管师弟病了,我来看看,现在好吗?”

云及道“吃了药,还躺着。”云及撩开帘子,示意黄竹予进去看看。

“师弟,我来看你了。”黄竹予看着管尚轩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副虚弱的模样。

管尚轩“拼命”的睁开眼睛,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黄师兄啊,小白,快请黄师兄坐啊。”

黄竹予见管尚轩病的这般严重,不敢再让他说话,赶紧道“不用,师弟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我与姜师弟在外面说说话昂,你快休息。”

云及与黄竹予一起院子里,黄竹予问云及“怎么突然就生病了?还如此严重?”

这几天管尚轩都没去听讲经先生的课,只听云及说他病了,他寻思着来看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子。

“前几日他带着一身狼藉回来,说是与人冲突所致,我追问下,竟然是谢方恒手底下的那群人干的,一不小心着了凉,发起了高热,昨日才退了热下去。”云及道。

“我听说过这件事,有人看到说谢方恒身边那个王虞城出言不逊,尚轩顶了几次,然后王虞城泼了尚轩一壶凉茶水,还打了他。”

云及惊道“竟然是这样!”

黄竹予低下头来说道“此时实际上也与我有关,甚至和陆饮卓有关,不知怎么的今年开学,陆饮卓竟然不愿意与我同行,并且连你也不愿意见了,成天窝在那方寸小世界里苦读。”

云及不答。他不会将去年发生的事情告诉黄竹予,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尽量保住陆饮卓的名声是他该做的。



第244章两对对决

毕竟曾经也是朋友,只是如今不是了罢了。

“听说当时他们口中争论的是我和陆饮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多谢黄师兄告知。”云及对黄竹予抱手一礼道。

黄竹予伸手抓着云及的手腕,暗下声来说“我早就看谢方恒一行人不顺眼了,我们联合吧。”

云及诧异的看着黄竹予,这是什么情况?

“黄师兄想如何做?”云及也暗声道。黄竹予做贼心虚似得看了看四周,觉得还是进屋说保险一点,就怕隔墙有耳。

“也不知道谢方恒哪里来的勇气,嚣张至极,不仅看不惯,大家都义愤填膺。”黄竹予对云及说道,声音中带着愤慨。

云及点了点头,原来黄竹予还没有发现谢方恒只是个挡箭牌,自己要不要提醒他呢?云及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既然伏广德可以扶持挡箭牌,那么黄竹予也可以成为他的防护盾。

“师兄也有这个感觉?”云及顺势道。

黄竹予道“师弟难道不觉得这个人似乎最近格外的嚣张吗?好多人都看他不顺眼了,所以大家决定要给他苦头吃吃。”

“既然已经引起了众怒,那师兄们放手一搏又何妨?”云及双手抱胸,嘿嘿一笑。“不过眼下轩哥病着,我走不开。”

潜台词便是我帮不了你。

黄竹予了然的点点头,接着道“管师弟好好养着,云师弟不必掺和了,我来一是为了看看管师弟,再则便是询问你的意见,可见谢方恒确实犯了众怒了。”

“那云及便在这里祝黄师兄马到成功。”

黄竹予笑着与云及拜别,云及送他到院门口。目送黄竹予离开后,云及跑回到内室,管尚轩已经坐在被子上了。

“方才黄师兄来说,他想召集小弟对付谢方恒。”云及说完,管尚轩哈哈大笑。

“嘘~你可是个虚弱的病人,不可大声喧哗。”

管尚轩立刻停止了大笑,问道“他是来找我们要帮助的吗?”

云及道“是也不是,我们不参与他们的事儿,他们只看到了谢方恒,而不知伏广德,我们牵扯进去了,必定会麻烦不断。”

“说的不错。”云及给床上的管尚轩端去茶水,说道“你可是伏家与谢家的关系?”

管尚轩摇摇头道“不太清楚。”

“我想我们可以从此处入手,谢方恒事事都以伏广德的吩咐为先,若是我们加以利用,未尝会找到突破口。”

“你说的有道理。”管尚轩拖着鞋子将茶杯放回桌上,又退回到床上,缩进被窝了,接着说道“我是个病人,云及弟弟,我等着你帮我报仇呢。”

“……”

云及转身出门去了藏书阁,用他的身份,藏书阁的掌书先生允许他进入关于学生的档案室。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么?”

平时看到谢方恒与伏广德同进同出的,还住在一起,两人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早些月云及就已经怀疑这两家的关系了,没想到还真有。

云及将册子放回原处。

如此做起事情来便容易多了。

“谢家依附着伏家,我猜测谢方恒为伏广德做事是出于家族利益。”云及对管尚轩说道。

“有利益就一定有矛盾。”管尚轩竖起一根食指,指着空气。

云及弟弟办事效率果然高,管尚轩现在只恨没有和云及一同前往藏书阁,第一时间知道克敌之法。

“待我想法之,来个挑拨离间。”云及道。

就在两人等待时机时,奋斗在一线的黄竹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听说谢方恒被人套了麻袋群殴了一顿,他正在寻找打他之人,已经上报给书院管事了。

正愁事情没有闹大呢。

“我继续装病,剩下的就靠你了。”管尚轩盯着云及说道。

云及给了他一个安了的眼神,大踏步的走出门去,走之前还不忘了锁门。万一有像黄竹予一样的上门探望,结果啥也没准备,被人识破了功亏一篑。

管尚轩乖巧的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今日的风大,云及裹了一层袄子才勉强克制住了寒冷。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人大冷天缩在一件单薄的衣裳里。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姜云及”来了,顿时书生们围着云及,拉他到樗副山长那里去评评理。

云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到了樗里疾所在之地。

只见谢方恒与黄竹予形成两军对垒的态势,樗夫子暂时还没有出现,相信他片刻之后一定会来。

“谢方恒你还有脸再此告状,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破事儿。”黄竹予似乎开启了嘴炮模式,开始轰炸谢方恒。当然谢方恒这边有自己的智狼团。耍起嘴皮子来,与管尚轩对比不分上下。

“呵呵,还请黄师兄告诉我们,谢师兄做了那些破事儿,竟然值得师兄如此夸耀。”王虞城不等谢方恒说话,率先对众人说道。

“我和谢方恒说话,你一个走狗有什么资格替他回话?”黄竹予抬头蔑视着王虞城。

黄竹予是好惹的吗?当然不是。

“你……欺人太甚。”王虞城听到“走狗”二字,顿时脸颊发热,出落的绯红,他口不择言道“黄师兄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不雅致的话来,难道就是个好的了?”

“会说这种话的人多了去了,包括谢方恒,怎么,你在为你的主人鸣不平?只可惜他所犯下的过错,你扛不下呢。”黄竹予淡然道。

“你说谎,谢师兄行事光明磊落,什么时候犯下过错了?”王虞城不死心,依旧问道。

“我没有耐心给你解释,王虞城,管尚轩是你泼的茶水,导致他现在还在病中,你可真是为人不齿啊。”

王虞城听到管尚轩等人便自动做起了乌龟,缩了头回到谢方恒身后。

“他们会抓着这件事不放,下面就靠师兄你了。”王虞城对谢方恒小声说道,他看了看火焰气正盛的黄竹予,眼角流露出阴鸷。

“辛苦虞城了,我必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谢方恒回眸对王虞城说道。王虞城欣喜的点点头。



第245章谢方恒药丸了?

“不知我谢某人做了什么,竟引得黄师弟你公然腔伐?”谢方恒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不正当的事情侵犯了他们的利益。

忽然他撇到人群中小小的云及,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小子找的帮手。

呵呵!

上次的事情没成功,导致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这么长时间姜云及都没有向他发难,足以见得姜云及手上没有确切的证据。

如此一来他也就能够挺直了身子做人,不必惧怕事情败露,毁了他自己了。

没想到这小子在等待时机呢!谢方恒眼底流过阴鸷。

黄竹予悄悄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气势,说道“前两天李长虹的课业被掉包的事情是你做的,管尚轩被泼了一身茶水是你授意的,王文学的画作是你让人撕的……诸如此类的事情,还要我细数下去吗?”

谢方恒呼吸徒然急促,露出凶狠的模样,道“黄师弟凭什么说这些事情是我做的?我何德何能有这样的能力去害人?何必为了看我不顺眼就强加这么多罪名给我,难道你家母猪不生崽儿了也是我干的吗?”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

黄竹予一笑,道“呵,谢师兄哪里有你说的那般轻巧,我既然敢揭发你,就一定有了证据。”黄竹予向一旁拍了拍手,东门微生领着几人将所谓的证据弄了上来。

那证据竟然是麻袋里的东西。

“呜呜呜~”麻袋里的东西不停的挣扎着,东门微生一把抽掉套在那东西身上的麻袋。

“刘冰!”

周围的书生具是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冰是书院公认的老实人,平时读书也不常问老师问题,沉默寡言,却为人真实。谁有困难了让他帮忙,他都是笑呵呵的去做,而且不计较报酬得失。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刘冰挣扎着,嘴巴里的布团子被人拉了出来,他愤恨的看着谢方恒,说道“卑鄙小人,我受你蒙骗,害了人,要是我之前有所洞察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你这个小人,坏我名声。”若不是刘冰被捆着,照他那个架势,估计得扑到谢方恒身上去,撕下他一块儿肉来。

嗯?这话中间有故事啊!一众学生静待下文。

“你胡说!”谢方恒紧咬着牙齿,否认道。他四处搜寻,却不见伏广德。伏广德之前还在他身边呢,这会子居然不见了。

他迅速镇静下来,对黄竹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串通好了。”

“谢师兄,我再给你看样东西。”黄竹予偏头示意东门微生将东西拿出来。东门微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之后,是一个环佩。

“还请师兄瞧瞧,这是不是你所配饰之物,还是说有人偷了你的东西,在作案的时候不小心给留下来了……可是我们有目击证人说,看到你偷偷摸摸的从王文学的房间出来,而这个东西就是在那里发现的。”

王文学是书院出了名的画技高超,前不久新画了一副《春意萌生图》,待他想拿出来给众人欣赏一番的时候,却发现画作被烧了坏了。

炉子在外边儿,书桌挨着窗户,又没有烛台再旁,怎么可能会被烧坏?唯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故意纵火。

随后王文学在房间了发现了谢方恒平日所佩戴的环佩,又有史学良亲眼看到谢方恒鬼鬼祟祟的在王文学的宿舍旁徘徊。

所以凶手不言而喻。

人证物证俱在。

至于刘冰,此人则是掉包李长虹课业的凶手,被抓住之后才恍然发现,一切都是谢方恒设下的局。

“你……”谢方恒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只见樗夫子从屋内走出来,围在一起的书生顿时分流,给樗夫子让了条路。

“何故在此喧哗?”樗里疾双手背在背后,手持一书卷,踏着威严的步子。

“副山长。”

众人对樗里疾抱手弓腰一礼。

樗里疾扫视四周,竟有人被捆绑在地,他才来书院不久,只觉得眼熟,无法将学生对号入座。

“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松绑,成何体统?”樗里疾严厉的呵斥道。他看云及也在人群中,唤了他至于身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谢方恒一阵心虚,没想到姜云及竟然与樗副山长也交好。若是这件事全构陷给姜云及,岂不是会惊动书院整个上层?

伏广德已经先溜了,留下他来作为挡箭牌。一旦他出事,伏广德就会立刻将自己摘出去。而他将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赶出书院算轻的。

云及将自己所见所闻告知樗里疾。

“还有这等事。”顿时樗里疾带上了不善的意味看着谢方恒。

他生平最恨的便是暗地里耍手段,谢方恒无疑是踩了他的底线。不将书院当成学习之地,反倒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简直罪无可恕。

不过孤证不立,谢方恒是不是真的如此还需要证据。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闲杂人等全都回去。”

樗里疾朝众人高声道。

迫于樗里疾的威压,一些无关人员,或者参与过却存在侥幸的人不得不离开。顿时场面只剩下了十来个人。

其中有一半儿都是谢方恒的走狗,王虞城也在其中。

“你们给我进来。”等到人都走了,樗里疾才让人去他书房。

有些事情不必闹到明面上,一旦到了明面上,被人传了出去,谁还敢来他们书院读书?大名风雅之士恐怕也不愿意跨越千山万水,只为一个臭名昭著的破书院吧!

“是。”

云及本不想去,但迫于方才樗夫子问了他问题,他不得不一同前去。

这样一来,他和黄竹予是一伙儿的就坐实了。

“谢方恒,他们说的你可认?若是真的,你的动机又在何处?”樗里疾虽然表面装作公正,实际上他早就将天平倾向于云及所说的话了。他坚信云及不会说谎,事实上云及也确实没有说谎。

“老师,仅凭一面之词加上我随身所配之物,就能治我的罪吗?可我的双手真的没有碰过任何罪恶的东西呀,我的双脚也没有践踏过谁?凭什么我就要认呢?”谢方恒一脸无辜的说道。



第246章谢方恒倒台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东门微生追问道。

已经被松绑的刘冰站出来说道“我可以作证,我是被蒙骗的,谢方恒骗我说那是他的东西,请我帮忙拿回去,他和李长虹两个的课业拿反了,我就信了,没想到是去掉包,我不能忍受这份欺骗,还请副山长做主。”刘冰对樗里疾抱手一礼。

樗里疾微微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证据俱全,狡辩无益。”樗里疾语重心长的对谢方恒说道。

从人证和物证看,一切都指向于谢方恒无疑了。他作为第三方,又不能以仲裁的态度去对待。他只是老师,不是官府的人。

谢方恒知道自己已然逃不过,但他又不想太憋屈,被罚之前一定要再拉一人下水。伏广德他不敢动,但是姜云及他可以,哪怕拼上自己的前程。

一时的冲动,极有可能造成千古之恨。情急之下,谢方恒道“难道你们以为这种事我一个人做的出来吗?哈哈哈。”谢方恒大笑。

“姜云及是我的同伙,这些事他都知情。”

“……”真是人在地上站,祸从天上来。云及表示他很无辜好吗?谢方恒说话之前有没有动脑子?怕不是狗急跳墙了吧!

云及丝毫没有被谢方恒的话给吓到,他瞧了谢方恒一眼,又看向黄竹予,道“敢问黄师兄,这些事情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黄竹予知道云及的意思,连忙说道“就是前两天的事情。”

“哦,对不起啊,谢师兄,云及这几天都忙于照顾我家生病的轩哥,没那个闲工夫与你共谋大计哟。”云及嘿嘿一笑。

黄竹予道“没错,我去探望过管师弟,他病的严重,当时姜师弟正照顾着。”

谢方恒胸中一突“想不到我谢方恒也会犯这种小错误,姜云及,你大难不死,必定后死,后死无福。”

樗里疾一下子站起身,怒道“谢方恒,我念在你是无知书生的面上,还想放你一马,让你思过抄抄院规矩,没想到你的心思竟然这般歹毒,看来本副山长不能放过你了,你的事我会禀明山长,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谢方恒一听,立刻怂了。

“不,老师,求你,放过我,我保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老师。”谢方恒跪下身子抱着樗里疾的腿,苦苦哀求。

“晚了。”樗里疾闭上眼睛,不想再看谢方恒。就在这时,谢方恒双眸迸发出凶光,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咻的朝云及刺去。嘴里还念着“你怎么不去死!”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云及双眼盯着雪亮的刀子,身体本能的朝后仰倒。说是迟,那时快,云及仰倒后单手掌地,来了个侧身,躲过了谢方恒的刀子攻击。

“快制住他。”樗里疾大喊。

黄竹予不会武功,东门微生是锦州守将的儿子,会武。他抄起一旁的戒尺,对众人道“退后。”不会武,又胆小的书生迅速向门口退去。

谢方恒双目通红,似发狂一般,到处挥舞刀子。

几个学生将樗夫子护在身后,慢慢朝门口移动。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差点将人给整懵了。

“东门师兄,打他后背和下路,他不会武。”云及端起手边的一条凳子,抱在胸前。

“你们小心。”樗夫子焦急的喊道。他又吩咐身边的学生,让他们去找书院的看守,顺便将此事通报给山长。

谁也没有料到谢方恒会发疯。

樗里疾也意识到了事情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还有云及什么时候也牵扯到了其中。他当然知道云及绝对不会做坏事,但是云及到底做了什么让别人不诬告揭发者,而要拖云及下水呢?

云及在其中半掩着怎么样的角色,樗里疾迫切的想要知道。

眼下还是将人给拿下为上,私下再问云及吧,他一定会说实话的。

“姜师弟可练过?”东门微生朝云及一挑眉。云及正专心看着谢方恒,寻找时机制服他,忽然听到东门微生和他说话。

“练过一年。”云及答道。

“呵呵,怪不得花拳绣腿,姜师弟,看我的吧。”东门微生嘴唇一勾,浑身的气势一变,浑身的书卷气息全数收敛,一股军士的气息暴露出来。

云及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东门微生三两下制服了谢方恒。

太帅了,有木有?

木凳狗呆!

有学生送了绳子上来,云及收走了谢方恒的刀子,和东门微生两个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放开我,你们这些人,都该死,哈哈哈,不过是一条狗罢了,何谈此生自由行乐?”谢方恒被绑成了个粽子样,悲戚的自嘲道“呵呵,旧时王谢堂前燕,今朝休谈一水中,前途灰飞无人顾,截到此时一场空,哈哈哈。”

“还听他说什么废话,嘴巴堵了,等山长处理。”樗里疾说道。

很快这件事便传满了整个书院。

“该死的,蠢货。”伏广德一个人站在书房中。方才在院子中,他听到有人一轮谢方恒疯了,居然拿刀杀人。

难道是因为最近逼得太狠了,承受不住压力才崩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个废物,成不了事,做一颗废棋子也无可厚非。

按照谢方恒的性子,他绝不会将自己给供出来。这点信心,伏广德还是有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书院的名声一定受损。洛鸿运了解情况之后,立刻召集了学生前往辩论之地。

“你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耍小心思的,以后这种事再发现,便和谢方恒一个下场。”安默喜站在洛鸿运身前,对底下的书生道。

这件事将会是书院办学以来的耻辱。

以往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暗地里也就罢了,所有书院都有这种情况,书院管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将事情闹到明面上来了,必定严惩不贷。

洛鸿运给谢方恒的处理结果是请他出去,开除处理。并且修书一封带给谢家的大家长,说他儿子自己教导不好了,请收回。

这无疑是不给谢方恒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试想,若是谢方恒有被书院退学的经历,这世界一定会对他不友好,科考的时候极有可能会被考虑刷下来。



第247章云及十三岁

对于谢方恒会这么简单就被倒台了,云及也是始料未及的。他只想过不能亲自动手,没想到黄竹予这般给力,还有谢方恒的猪队友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保他。

他不是自诩和伏广德是形影不离的兄弟吗?在关键时刻,伏广德竟然没有出现过,更别提帮他说句话了。

真是太好笑了。

至于这次被供出来的从犯,王虞城被罚抄院规一千遍刘冰虽不知情,却也犯了错,抄院规五百遍。

至于云及,啥事儿也没犯,所以不惩罚。

当管尚轩将云及这一天的经历听完后,忍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直接砍掉了伏广德的左臂右膀啊。”管尚轩在床上滚来滚去。

“黄竹予太给力了。”管尚轩又忍不住夸了黄竹予一句。

“现在我们的心腹大患被解决掉了一半,短时间内伏广德不会再行动了。”云及道。

“这话我赞同。”管尚轩从床上滚下来,拖上鞋子,对云及道,“庆祝一下。”

“可。”

又几日,樗里疾找了云及,问道“你在书院与谢方恒有恩怨?”

云及道“夫子,学生也不知,就被莫名其妙的针对了,可能我让他们嫉妒了吧。”云及说着还很委屈的样子。

樗里疾得知了情况,叹了口气道“锋芒毕露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学生知道了。”云及对樗里疾抱手一礼。樗里疾摆摆手,嘱咐他道“以后切记要略掩,不可露全。”

“是,多谢夫子提醒,云及学到了。”

……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西蜀。”管尚轩站在亭子的护栏旁,面对新柳吟诵着。

“管兄好文采。”黄竹予在一旁夸赞道。

管尚轩汗。

这有什么好赞美的,不过是吟诵了一首前人的诗作罢了。

“黄师兄,解决了谢方恒,这下心里可舒坦的紧。”

黄竹予眉毛一挑,笑道“舒坦是舒坦,不过书院却安静了不少,一时之间颇不习惯。”

“再过几个月,便是一年一度的招新,不知又哪些贤才来书院呢。”云及坐在的石桌旁,手持书卷道。

去年他和尚轩还是个小新人,现在也混成了书院老生了。这块一年的时光经历了太多事。

“听说伏广德被他父亲召回,这几日就要向山长辞行了呢。”周小花和东门微生走进亭子。

“这才开春,书院开学不久,却被召回,中间发生了什么吗?”黄竹予问道。

“有小道消息说山长在给谢家捎信的同时也给伏家写了一封,这不谢方恒才走不久,伏广德就被他父亲给弄回去了,他山下那些歌姬舞姬都一并遣返,听说是不会再回来了。”周小花压着声音解释道。

“这是好事儿啊,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管尚轩走到云及对面,坐在石凳上,伸手抢过云及手上的书,笑道。

云及却不这么认为,伏广德不是能够轻易放弃的人,恐养虎为患。

“明年就是省试了,得好生准备,现在没了威胁,收心吧。”云及道。

嗯?这两人在说什么东西?伏广德是威胁的存在,不是只有谢方恒吗?

云及与管尚轩的对话彻底让周围的三人懵比。

书院一下子走了两大罪恶的源头,院风一下子便清明了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马上又要过年了。

云及辞别了无名道长,准备回去了。

这一年他跟谁无名道长学了很多道家理论,又和东门微生学习正真的战斗术,军人专用拳法剑法等,并且还践行了之前定下的读书计划。

可以说是无比努力的学习了。管尚轩除了没有和无名道长过多接触之外,功夫倒是没少学。不过在学习知识上,管尚轩承认他十分嫉妒云及。

黎清如约在九月初九的第二天和无名道长见了一面。不是偷偷的去的,她专门来给云及庆生,顺便就和无名道长见面了。

无名道长是欢喜的,黎清身上自带的灵气重新给他的道观中的阵法焕发出了生机。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云及十三岁了,今年他要参加省试。云及觉得他有能力面对省试所考得东西了。

之前刚考上秀才的第二年有一场省试,可惜他觉得自己实力不够,娘亲也支持他再等等,反正他年龄还小。

轩哥去考了,没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一次他们两个一定会过的。身负的学识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次书院很多人都要去参加锦州省试,同时这次整个锦州考试的也人非常多。

云及一伙人倍感压力。

书院不是为了培养考试人才,而是为了培养于国有利的人。但是书院并不禁止学生科举,想去就去。

考中了,书院也光彩。

省试所有秀才均可参加,不再是以前样挤破头的让夫子推荐参加,甚至有的还要暗箱操作。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天齐读书人太多了。整个国家都以读书为荣,不管是贵门还是寒门,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考科举,做官光宗耀祖。

姜家自然也不例外,虽然黎清不是很支持,但是时代大环境如此,她不支持也得支持。谁敢做逆流者,逆流者必被诛。

年岁过的太迅速,云及转眼竟然十三岁了。想当初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五岁的小豆丁呢。

黎清的暗门消息组织在燕青的建设下如火如荼。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地下组织,燕青创立时凭借着他惊人的黑吃黑能力,吞并了好几个小暗门,建立了如今的暗门。

这些都是黎清为云及以后准备的。

燕青完成这一使命之后,黎清便让他做了云及的书童。同样的管尚轩也有一个书童,是管飞鸿给他物色的。

这些年,管尚轩一直和云及生活,也与姜家走的近,姜家俨然成了他第二个家。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省试过后,管尚轩便会与云及分开了。

管尚轩今年十六岁,不小了,他有一条完全不同于云及的路要走。



第248章去锦州城

多番考虑之下,云及决定还是像以前一样,让黎清陪伴他参加州试。州试很重要,钟氏也决定陪伴管尚轩了。

还是黎清引了钟氏,实则是怕管尚轩心里落差太大。

两个孩子的母亲犹如亲姐妹一般,两个孩子自然也能得到一些来自于家长的鼓励。

云及十三岁已经比黎清的肩膀高了,再也不是当初的小矮子。不过比起管尚轩来,他还是矮了不少。

黎清让暗门送信给锦州铺子的管事,提前订好了客栈。

自从暗门建好后,黎清对自家生意的掌控那是愈发的得心应手。

等云及州试完,她便去巡店,云及若是愿意跟着她行走江湖,她也可带去。

“阿清,一路小心。”姜氏攥着黎清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她又看向云及,抽出手来摸了摸云及的脸蛋儿,道“听你娘亲的话哈,用你所学去考,我家云哥儿最厉害了。”

云及像只猫儿似得蹭了蹭姜氏的手,道“放心吧奶奶,不管如何,云及都会全力以赴。”

黎清带着云及踏上小船,“娘,快回去吧,最多半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姜氏点点头,步子却没有挪动半分,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船儿变小。西郊这边做工空闲下来的人都站在小码头旁,那是他们东家的小相公,要去考举人了。

“看到了吗?一定要以少爷为榜样,好好读书,早日考取功名。”有孩子的不停的告诫自家娃子。

孩子们懂事儿的都纷纷垂头,像小鸡啄米似得。才启蒙的还不懂得大人们口中的功名是什么,但看到哥哥们都很赞同的样子,也跟着一起小鸡啄米。

“东家、公子,马上就到芋头嘴了,东西都拿好。”燕青双手抱着一把剑,蹲倚在乌篷船的船篷旁。

黎清看他怎么样都像个滑稽,他鼓起怀里准有肉饼。

“燕青,你这怀里装了只猫儿吗?好像在动诶。”云及忍不住打趣道。

燕青的两颊微微鼓了鼓,否道“才没有猫儿,肥仔不就在东家旁边吗?”

肥仔这只差点开了灵智的猫,不过是对灵气比较敏感罢了,成天跟在黎清的脚边不肯离开,哪怕上茅厕都想钻进去和黎清在一起。

这只该死的色猫。

燕青想着。

“我们路上的食物都在燕青那里。”黎清再瞧了一样燕青的鼓起的怀里,嬉笑道。

燕青赶忙作出防御状,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肉饼。

“噗嗤!”云及提起黎清分给他拿的那份东西,走出篷子。黎清拿起一个包袱,踢了踢脚边的大包袱,对燕青道“里面有干粮,都拿上大船。”

燕青还护着自己怀里的肉饼,听到黎清说有干粮,拿起包袱就跟上黎清了。

踏上了大船,小厮将包袱都一一接过,唯独燕青手上的拿不走。

小厮无助的看向黎清。

“给他吧,里面没有吃的。”

燕青一听,气愤的松开了手,包袱落在夹板上。黎清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对他说“好好保护着你怀里的肉饼,船上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吃。”

钟氏从船舱出来,看到黎清,连忙迎了上去,“妹妹,你终于来了,云及快进去,尚轩在里面看书呢。”

云及应了声,抱着肥仔进了船舱。

“姐姐,外面风大,我们也进去吧。”黎清拉着钟氏进了船舱。

钟氏不知道,其实这船是黎清的。黎清花了几年的时间,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船,这是主船,还有几艘小船跟随在大船四周。

还记得几年前,她带着云及去上京,差点遇到拐子。现在整个船都是她的人,其中还有暗门护卫,做饭的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厨子,安全和吃食有保障。

因为有梁山显和文钦与河盗接洽的关系在,黎清在水上基本上安全。毕竟他们可是与河盗结了亲的,算是半个自己人,在水上可以说是横着走的存在。

更别提身边还有燕青这个战斗力爆表的非人类。黎清也是暗门建立起来之后才知道燕青真的不是人,他是山上的精怪。

至于他背后的人,黎清暂时不知道。

“客栈什么的我都安排好了,届时姐姐可以直接拎包入住。”黎清对钟氏道。

钟氏以为自己幻听了,又在心里仔细回味了黎清刚才的话,嘴角一扯,道“妹妹竟已经有这本事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可真惭愧啊。”

黎清摇摇头,呵呵笑道“钟姐姐可别说这些,我这些年做生意是成功了些,也没有姐姐那般厉害。”

钟氏自然不会妒忌黎清,她是个知足之人,黎清有现在的这番成就,全靠她自己的本事。自己又有何理由去说什么不好的话呢?

“这次俩个孩儿科考,我们本不应该相陪,奈何两个年纪都不大,所以才陪伴在左右,关键时刻也能发挥点主心骨作用。”钟氏道。

管尚轩他爹管飞鸿考上举人之后第二年春闱又中了贡生,入了应天书院,在书院待了一年,参加殿试。虽未及三甲,却也成绩不错,现在在上京户部任一个八品主事。

他还年轻,未来升官儿的几率大。听闻当年的乐旭县令现在已经是五品官了,他算是升级比较快的了。

“轩哥。”

云及抱着肥仔寻到了管尚轩,他正倚在窗户旁抱着一卷书认真的背诵。云及叫他,他也没听见。

“肥仔,去叫醒他。”云及在肥仔的耳边轻声说。

“喵呜。”肥仔不情不愿的迈着猫步走到管尚轩面前,抬起它尊贵的爪子,亮出反光的弯甲,刷的勾起管尚轩一脚,使劲儿一拉。

“撕拉~”

“啊!”管尚轩惊得大叫一声。“谁呀?”结果他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云及在笑他。

“好你个臭弟弟,敢祸害起哥哥来了,看我不撕了你。”

“诶诶诶,轩哥,这个怨不得我,是肥仔干的呀。”云及不停地躲着管尚轩的攻击。

这是在水上,偶尔摇摇晃晃的,云及险些不能躲开。

“喵!”老子不躺枪。

黎清和钟氏在门口捂着嘴笑,本来钟氏还怕自家儿子会紧张出病来,结果这个问题一下子就被云及给解决了。

果然还是需要朋友才行。



第249章客栈纪事

船在水上行驶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才到了锦州港口。下了船,还要坐马车到客栈。

他们是提前来的,还有三天州试才开始。

州试设在州府旁边的考院。题目是锦州州配合上京派来的人出的。在没有考完之前,那些人吃喝拉撒都在考院的某处,这是为了防止题目外泄。

马车停在一处客栈,客栈掌柜立刻出来迎接。暗门早就已经提前布置好了一切。

钟氏带了王婆与小巷,黎清则是将东西交给燕青,让他去打理。

“妹妹是需要买些仆人了,事情多了,亲力亲为便会很累,有些杂事交给下人,我们也会腾出更多时间。”

黎清看着王婆与小巷麻溜的做事,点头道“是该物色了。”

暗门有在为她训练丫鬟小厮,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理由放在明面上,或许这次是个机会。黎清暗暗想着。

“原先乐旭县没有牙行,锦州却是有的,等云及他们考试去,我们姐妹两个啊,就去牙行挑些丫鬟婆子,这些啊,还是早些培养的好,以后走哪儿跟哪儿。”

接着钟氏细细的将如何挑选奴仆,连同调教法子一并告诉黎清。

黎清听了,觉得很受用。

她本性上还是人人平等的,但这里不是,这里的人分了三六九等。贵族与平民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跨越的鸿沟,除非家里有孩子能够科考,然后出类拔萃。

她对丫鬟婆子都很客气,分派工作也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并且将银钱给足了的。

钟氏今日的这番话倒像是给他上了一堂课。奴隶的思想融入了他们的内心,若是用所谓的真诚和平等将他们原有的平民本质唤醒,必定会造成人心不足的后果。出现奴大噬主的现象,那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才有一套御下术。

奴仆是要鞭策的,决不能让他们无法无天。

不过暗门培养出来的,倒是用不着这一套了。

燕青就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饭后,几人坐在一起喝茶,黎清对云及与管尚轩道“这几天你们好好看考前小册子,自行摸索出一些规律来,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些外物,而是内心,用你们真诚的心去写试卷,不要紧张,随意安然,尽力就好。”

“是,娘亲(清姨)。”

钟氏打趣道“我只能为你们做后勤,若是有学识上的问题,尽管问她去,别听她瞎说,什么闷着摸索,哪里有老师来得快?”

云及与尚轩对黎清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黎清打了个哈欠,道“平时多用功,比起临时抱佛脚可来的快的多。”

他们很用功了好伐?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云及默默在心里吐槽。

紧张,是因为将其觉太当回事儿了,关注度高了,自然紧张。

管尚轩失败过一次,这次在再考不好,就得回家继承家业,娶妻生子,给管家留了后才能考了。

这次不中,下一次就得三年后了。

所以必须要考过。

“不要慌,这些都是小事儿。”黎清也不想两个孩子还没上考场就紧张的迈不动步子,提不起笔了。“小场面,都是经历过三次的人了,怕啥子哦。”

“娘亲,我不怕。”云及摆了摆手道。“只是轩哥就没那么淡然了。”

“我家小白不愧是我生的,遇事不慌,像我。”黎清笑道。“不过尚轩那里,你还要多开导开导,我们只会加大他的压力。”

“知道知道。”

夜晚,黎清坐在床沿边儿上,屋子里的蜡烛亮着,晕开昏黄的光芒。

燕青站在地板上,肥仔警惕的看着他。

“钟氏与我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安排一下吧,选几个趁手的。”

“我要吃烧鸡。”燕青舔了舔嘴唇道。

“锦州城有家秘制烧鸡,这里是十两,可以买很多很多只了。”黎清扔给燕青一个布包,里面放着两块儿碎银子。

只要给燕青好吃的,他啥都办的漂漂亮亮。

一个不需要钱就可以搞定的助手,她用着感觉倍爽儿。

“成交。”

燕青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里。

貌似这个世界,就她有这个福利,能够用的起山间精怪。

翌日一早,云及与尚轩用过早饭之后,听了小巷打听来的消息。

这次来锦州城参加州试的足有四百多人,考院儿的座椅不够用,州府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借呢。

“听闻州试考位不够,正在紧急加座。”客栈大堂里围着一群书生。

“看来这次想要通过并且拿到名次很难了。”

“也不一定,万一大家都做的不怎么样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咱说点别的吧。”书生中有个脸上带大痣的人,他坐在一群人中间,看起来像是这群人的中心点。

“诶,自从棉花被推广之后啊,布价下降,听闻官家已经不向北蛮运送丝绸了,该为棉布,导致国内丝绸大量滞货,可愁死了那帮子囤积居奇的商人了。”带大痣的书生捏了捏他嘴唇上那一小撇胡子,眼神里透出精明的光。

黎清站在二楼,将这群书生说的话尽数听了去。她转身对身旁的云及说道“那个脸上有颗痣的书生很有意思,读书人不能埋头苦读,应当注意到生活的变化,然后想到为什么变了,这样变化是好还是坏,如果能够这样观察,一定会成长为有用的人。”

云及以为然。

他也不赞成死读书,学以致用才是读书的目的。一方面陶冶情操,一方面能够用所学去改变世界。这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追求。

“天齐的商税可不好承受,这次打击,估计好多商号得垮掉。”另一个书生说出自己的见解。

“没错,商人一直奸利营私,祸害了不少百姓,这下轰然倒掉,也算是报应。”

大痣书生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道“殊不知,这些商人虽然奸诈,却养活了一大批人,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还能够养家糊口,俗话说树倒猢狲散,虽是贬义,而我却认为,树倒了猢狲也就没了去处,最后注定饿死。”



第250章孔隐达

“孔兄的说法有道理,我赞同,我赞同。”一旁腰间挂着雕刻的竹节的书生说道。

“燕青,待会儿请那位脸有大痣的书生上来。”黎清拉着云及转身进了屋子。

听完消息后,钟氏带着管尚轩出去散步了,说是缓压。所以现在客栈里只剩黎清与云及。

“娘亲,为什么还要找那人过来呢?”云及很是不解。

模糊间,他好像能够猜测一点东西,但又不能完全明白。

“当然是瞧瞧,那人脸上的大痣甚是显眼,又胸中有沟壑,想来是个人才,与你认知一番也无妨。”黎清笑解道。

就凭他一面之词,黎清觉得此人未来将有大用。

当然凡事还得看造化咯。

“在下孔隐达,敢问娘子找我有要何事?”孔隐达对黎清抱手一礼,看起来十分拘谨的样子。

黎清端详片刻,在近处看孔隐达与远处看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脸上的痣说是胎记也不为过,差点占据了整个太阳穴下眼角旁的位置。黑中略显紫色,越看越像胎记。

“孔隐达,是个好名字,请坐下喝茶。”黎清夸赞道。

孔隐达虽觉得莫名其妙,迟疑之后还是坐下,黎清接着说道“适才我在楼上听到你说而今丝绸商人很多受到打击,觉得很有道理,便想听听你有何计策可以缓解商人背后所代表的灾难。”

居然有人听了一遍就相信他的说辞了,孔隐达心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而逝。

“其实我并没有解决之法。”孔隐达摇摇头道。

“不过做生意,无疑是讲求个灵活多变,丝绸生意备受打击,商人必定会想办法回击,亦或者是另谋他路。”

“你的想法不错。”现在整个天齐都知道轧棉机和新式织机都是从她这里流转出去的,然后被皇帝用来推广。

但也只是听说,除了乐旭人,几乎没有多少外地人见过她。

一切的生意都有梁山显和文钦,以及现在的燕青挡在她面前替她完成。

再加上她背后有皇帝撑腰,又有魏记相助,基本在天齐朝已经可以横着走了。所以商人回击也对她无效。

唯一的办法便是另谋他路。

“如果说,你是绸缎商,你会怎么做呢?”黎清再问。

“我只会另寻一条路,国内市场被占领,那便买给外商,保本贱卖,将手中的东西先清除一半儿,剩下的等待时机。”孔隐达坐在那儿稳如老狗,但他的心却慌的一比。

这位娘子的举止都不似常人,还问他这样的问题,难道说她是前面所说的绸缎商?但见她浑身上下锦缎装饰几乎没有,一般绸缎商都不会穿太差的。

很明显她穿的是棉布。

棉布可是最近布料界的新秀,以前和丝绸等价,险些越过丝绸,现在棉布已然飞入寻常百姓家。

甚至引发全国性的主要布料更替。

“若是没有时机了,你会怎样将手中的囤货出出去呢?”

孔隐达沉思片刻道“当然是发展相关商货,至于什么样个相关法,就看当时的百姓需要什么了。”

这会子孔隐达算是确定了黎清的身份了,典型的商人。

可是为什么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孔隐达注意到黎清身边站着的云及,云及是正常的书生打扮,青衣帽,腰间挂着一只黎清给他雕刻的木牌,手上戴着上次黎清让小巷送去的菩提子。

对于黎清送给他的东西,他总是宝贵的很。

小孩子身上最好不要戴贵重物,所以黎清送他的东西在外人眼中基本不值钱。

云及也注意到孔隐达的眼神,很不自在的侧了侧身。

黎清介绍道“这是犬子姜云及,未取字,小名小白,若是孔公子后日参加科考,便与我家云及是一道。”

孔隐达面色一惊,姜云及!他竟然见到了几年前陛下钦赐的神童。那么面前的这位娘子便是那改变布料界的黎娘子。

“原来竟是黎娘子与姜小相公,隐达之前不知两位身份,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很巧后日我也参加科考。”

他是何等的幸运竟然见到了这两位。

姜云及历来神秘,听闻只是在村学读书,逢考必过,四年便拿下了秀才。若不是天灾,他能创下三年秀才的奇迹,还是在那样小的年纪。

随后只知道他去了洛阳书院,明明有机会扶摇直上,考上秀才的第二年便参加州试的,出乎意料的是,他没去。

原来是等了三年。

他的年岁本来就不大,就算等上三年也还是天才般的人物。流出来的几首诗作让他们心中对姜云及的神童身份进行了认可。

本来就是官方认证的身份,还需要拿出作品来让人认可吗?有本事强硬过官方。其实自从云及去了上京后,黎清压根儿就没关注过云及的声名远扬,也没关注过自己在天齐的名声。她所知道的基本是梁山显和文钦带来的。

“别拘谨,我们既不是当官儿的,又不是德高望重的,经不起大礼。”黎清笑道。“今日唐突的请你来还是我们的不对。”

“只是拙计入了黎娘子的眼,受宠若惊。”孔隐达抱手道。

“云及有幸与你一同参考,是云及之福。”黎清啥也不管彩虹屁先吹着。

云及的眼珠子转的贼六。

娘亲找到这个书生一定是有意愿的,或许是想挖人呢。何不帮助一把?云及难得误会黎清的意思,黎清根本没有想过要把孔隐达挖过来,毕竟人家要科考,万一成了举人,再有点天赋和努力去了太学,那未来基本就定性成了官老爷。

黎清才不会做这种葬送人家前程的事儿呢。

她只是觉得万千读书人中竟然有一个能够看得到时事背后的人,着实新奇,才让人家上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黎清是可以作长辈的。孔隐达虽然长得老态,但绝对比黎清小。

“公子是个有才之人,黎氏在此祝公子一举得中。”黎清缓缓直起身子对孔隐达道。

“借黎娘子吉言。”

云及敛目,原来娘亲不是要拉拢孔隐达啊!如此,他便看孔隐达各种不顺眼。

他们可是科考上的对手啊!



第251章州试变了规则

待孔隐达离开后,云及深吸了一口气。黎清看他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孔隐达的缘故,讥笑道“不过看他有商才罢了,看我们家小白紧张成了啥样儿,科考场上见真章,小白是不是心中有不服?若是如此,那便拼尽全力去考试便可。”

云及笃道“娘亲放心,我会的。”

就在此时,外出散步的钟氏母子回来了。

“阿清,方才我们去外头看了一遭那州府小吏借桌子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钟氏一见到黎清便忙着与她分享今日遇到的乐子。

“哦?难不成还遇到人阻拦?”

“那小吏不识眼色,竟然去借饭馆儿的长桌用,那店主哪里肯,人家还要做生意呢。”钟氏边说边笑。

“有此事,果真是有趣的很。”黎清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亲,纪宁姨,我与轩哥温习去了。”

黎清点头示意他去。

看管尚轩的神色,好似已经克服了考前综合症。也怪他家给的压力太大了,什么考不上就回去结婚系列。

不好好读书就得抓回去结婚这一条竟然在管家被践行了,也难怪管尚轩会得了那考前综合征,还差点将云及拖下水,好在黎清及时发现。

“原先考院儿还给众人搭了篷子,单独一间,听说每次都如此太浪费,于是朝廷取消了考棚,现在所有人都在一个屋子里考试,以前都是一块木板卡在篷子上当做桌子,现在可不行了。”钟氏解释道。

有这回事?看历史上流传出来的科考图,宋代的是没有考棚的,但是天齐的科考却有,但现在又来了个取消考棚的骚操作。

大概是朝廷没钱了吧。

黎清只能这样想了。

“不怕考场作弊?”黎清孤疑的道。

钟氏道“哪里有那机会,听闻考场上设置了七八人轮值监考,有大动作立刻取消资格,估计这会子轩哥儿正在与云及说这新规矩吧。”

“嗯。”

房间里,管尚轩将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说与了云及听,问他有什么感受。

云及道“这样也好,只是中途只能喝水,而不能进食,未免太残忍了些,我还在长身体呢,中午不食,下午准饿。”

“也不是没有办法,早上吃些肉食,能抵得过半下午,之后全靠喝水了。”

黎清刚走到门口,以为他们兄弟俩在讨论科考题目,没想到是在想吃的。

这……还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后日早上我给你们煮馄饨吃,多吃一点儿,好在你们身体比起一般人来说强悍些,不然也扛不住。”黎清前脚踏进门,后脚才抬起来。

云及与管尚轩二人转头,见黎清端了一盘糕点。

有吃的。

两娃子眼睛发亮。

“锦州周福记家的椒盐酥饼。”黎清将盘子放在桌上,给两人倒了茶。

“呜~好吃。”云及最近受到燕青的影响,对吃多了好几分。抬眸一看,燕青正站在门口,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桌上的酥饼。

“来……吃。”黎清话音还未落,燕青的手已经触到了桌上的饼子。

对于这样的燕青,几人表示他们都习惯了。

转眼便到了考试之日,黎清和钟氏半夜便起来制作馄饨了。馅儿料是新鲜的河虾以及猪肉,面是黎清和的,一整张面皮擀制成能够透过其映出字的薄度。

这面皮让钟氏不住的惊叹。

她知道黎清做饭好吃,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一张面皮都能擀成透明的。

这还是黎清突发奇想的呢,她想到面皮太厚容易饱腹,万一多吃了几个就肚胀了,岂不误事,于是才擀制成薄皮的。

两个女人大半夜点着蜡烛,丧心病狂的在客栈后厨做美食。厨房旁边小屋里的店小二正睡得香,却被鸡汤的味道刺激的在枕头上留下了梦幻的口水。

“皮都切好了,可以包馅儿了。”黎清将码的整整齐齐的馄饨皮放在簸箕里,与钟氏两人一起一手一个的包了起来。

黎清准备了很多馄饨,她本想给客栈里参加科考的娃子一人一碗的,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他们吃了自己的食物闹肚子,从而科考失利,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保险起见,她决定只给自家儿子和尚轩吃。

“放上小配菜,淋上花椒油,美味。”黎清迫不及待的端起一碗吃了起来。

钟氏抚了抚额头,这不是给两个孩子吃的吗?咋自己开吃了,不过似乎很好吃的样子,于是她也忍不住端起一碗开吃。

这时候,客栈的后厨厨师和学徒来了。

他们要为科考的举子做早饭。

天还未亮,黎明还早。黎明之前,科考举子就得起来,用了早饭后就得去考院排队,等待检查,进入考场。

黎清将自己煮的馄饨装进罐子里,留下一部分没煮的送给客栈掌柜。

云及与尚轩正慢慢穿着衣裳,待他们穿好后,黎清将罐子摆在了桌上,让两人快快洗漱完来吃。

燕青早就忍不住了,自己端了碗盛了几个尝了尝,反常似得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

燕青沉默片刻,嘴里蹦出几个字“给他们吃,科考要紧。”

“……”还挺识大局的呵!

考篮早就准备好了,笔墨都检查过,没有问题,水不用他们自己带,考场有热茶。

吃完了馄饨,两娃子提着各自的考篮,朝考院儿而去。

比起其他考生,他们算是早的了。

毕竟早饭是他们宝贝娘亲们半夜就开始做的。

赢就赢在起跑线上。

结果到了考院门口,却依然有人排在前面。

“……咦,是孔兄。”云及惊讶于孔隐达居然起的如此早,看起来不像是勤奋的人啊!

孔隐达注意到云及,走上前与他相互见了礼。

管尚轩当时不在场,两人的互动让他发懵。

这时,黄竹予与东门微生都来了。

“黄师兄,东门师兄。”云及笑喊道“你们也来了。”

“是啊是啊,昨天刚到,今日就得上考场了。”黄竹予又对管尚轩道“管师弟最近安好?”

“一切都好。”管尚轩道。

“这位是?”东门微生看着孔隐达问道。

“这是我新认识的孔兄。”云及连忙解释。

“孔隐达,字轻堂,宜宁县人。”孔隐达连忙不迭的答道。

陆饮卓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曾经他也是里面的人,现在他……

只怪当初。



第252章考试居然没得板凳儿

“噢,原是孔兄,怪不得一见便亲切的很,你我有缘分呢。”黄竹予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险些就要拉上孔隐达的手,却被孔隐达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云及左看右看,问道“怎么不见小花?”

东门微生呵呵笑道“你可能还不知,小花早就是举人老爷了,他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挖……槽周小花藏东西的本事可不小哇。”管尚轩惊道。

平时周小花挺沉默寡言的,不过他脑子灵活,却又总能让人忽视掉。

“他为啥不去省试呢?”云及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周小花的样子,又问道。

“浮名不过是浮名而已,小花天生有口呆,又对官家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接着参与科考。”东门微生解释道。

“这位周小花可真是奇人。”孔隐达感叹道。

“肃静,列队开院!”

不知何时,一监考官携带小吏到了考院儿前。

小吏们训练有素,站成两排,监官手持一铜锣站在中间。

“寅时二刻,华阳启上,万物复灵,开大门。”

立刻有两个小吏上前推开了考院的大门。

“排好队,一个一个的经过检查进去,不许夹带小抄,不许墨印,不许带食物进考场……”那监官站在石狮子旁高声道。

声音实在太刺耳了,云及与一行人深受魔音灌耳。

好不容易才碍过魔音,进了考场。

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好多间屋子,屋子里摆放着桌子,最关键的特喵的没有板凳。

这是要站着写啊!

云及又注意到靠墙的地方有长凳,那种六尺长的凳子,应该是供给中途休息的。

可能这次政策改革的太突然,以至于州府没来得及准备。这件事恐怕很长时间会沦为笑柄。

“有考号,快看看你是几号?”管尚轩戳了戳云及的手臂,悄悄的和他对号。

“一。”云及将手中的竹排给他看了一眼,上面有个大大的一字,竹排背后是他的名字和籍贯。

这就不妙了。

一号在第一桌,离主考官最近的地方。

顿时管尚轩同情的看着云及,小声说道“你这运气,要逆天啊!”

“借你吉言。”云及微微一笑,显然是对一号桌子没有什么抵触感。

挖槽!管尚轩不再管云及,自顾自的朝着六十九号走去。

由于参考的人数很多,考院很多地方都摆着桌子,还有一部分是露天的,也亏得秋高气爽,天气好。不然下雨了可咋整?

州试的题目比较难,因为这一次选拔出来的人,是属于过渡的阶段的。对学识的要求很高,听说还要看样貌。

样貌端正者方可进,有些许个长得不好看的还得被刷出去。

云及将考蓝放在桌旁,乖巧的走到墙边坐了下来。进来的考生们拘谨的站在自己座位旁,他们见云及如此叛逆,又看了看空出来的考位。

一号啊!

大佬大佬。

一号座儿就在主考官的位置下首,主考官抬眸就可看到考卷儿上写得东西了。

看这位考生年纪不大的样子,恐怕待会儿得与主考官对视,接着发生一系列惨案————被考官的眼神吓得不敢动笔。

云及乖巧的坐在长凳上,无视了众人投来的目光。

管尚轩抚额,这特喵是我弟?

这个傻子是谁?我不认识他。

东门微生他们与云及不在一个考室,最惨的莫过于黄竹予,被分配在露天桌。露天的不确定性因素很多,所以桌上用来压考卷儿的石头比室内的多两个。

看着人进来的差不多了,云及才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走到位置旁,安静的等待考官宣布然后发卷儿。

考官说了些皇天后土的话,接着便发考卷儿。

云及在第一个,所以也是最先拿到考卷儿的。

乍一看那题目竟然似曾相识。

第一场考的是经义,大经义三道,题出于《四书经义》中的《论语》、《孟子》和《春秋》。其中两道题都是他和管尚轩争论过的,最后争论无果,去了山长处,又论辩了一番。

哈哈哈,真是天助他也。

云及与管尚轩露出同款勾唇笑容。

考室里监考的考官如同石头一般站布在自己的岗位上,眸光扫过之处,片甲不留。

主位上坐着的是锦州通判杜十一。

杜十一长的一挂花白胡子,约摸四十岁,就已经老态龙钟。他的头发被官帽遮住大半,隐约可见发丝确实不青。他半眯着眼睛,屁股放在椅子里,双手搭在扶手之上,那双黑布靴子罩着的脚颇不安静,外人看来他却是悠哉悠哉的样子。

知州宫德元猫着身子余光瞟门外有传报时间者扬旗,便低头对杜十一耳语一句。

下一刻,杜十一便精神了起来,首先是眼睛睁开,好像突然裂开的山缝儿。随后他伸手拿起布锤子,“当啷”一声儿,洪亮的声音从他的喉管里涌出“考试开始!”

紧接着整个考场里便陆陆续续的传来翻纸页的声音。

“抓着一个作弊的,立刻取消考试,终生不录。”杜十一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考场。

知州在旁,辅助杜十一。

州试明显和之前的每一场考试都不一样,云及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片刻之后,便熟悉了,心境也逐渐稳了下来。

可能考试就是他的拿手绝活儿吧。

云及仔细读了题,揣摩了题意之后,便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答题卷儿就一份,就算是曾经讨论过的题目,他也不敢大意。

知州巡查他处去了,杜十一一人坐在主位上,他眼神掠过整个考室。能在这个考室的人大部分都是挑选过的,富有创造力的人才,小部分次之。

特别是第一桌的姜云及,这个位置是他特意安排的。

上头有话,但凡是这位参加科考都得密切关注着。也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让上头这般看中。

云及正埋头答题,不知道有人盯着他。

这场考试已经十拿九稳了,所以他不需要着急着应对。

就是久站写字不太舒服。云及时不时要活动活动脚腕儿。

‘切这小子还挺调皮的昂!’

杜十一将云及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第253章主考官很皮

恰巧这时,云及抬起了头。

“……”

这双眼睛是怎么回事?

云及差点儿吓得掀了桌子。

杜十一微微点了点头,用面部表情告诉他勿躁。

难道是自己老了,长的不如年轻时候俊朗,连小孩子都可以吓哭了吗?杜十一一边盯着云及的一举一动,一边暗暗想着。

云及伸出手抚了抚胸口,继续在草稿纸上写着。

据说考官是今年新调来的通判杜十一,为人具体不知道,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个凶神恶煞的糟老头子。

云及甩了甩头,将这不该出现的想法甩出脑袋。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写经义。

经义,说它是经义,其实是论文。

可以延伸出很多东西来,比如说到这个话题若是与历史牵扯了,可以稍微说些史论,但不可偏题,也不可篇幅过大。

总之,要让阅卷官了解考生的实力以及出彩之处,才能留下好印象。

云及正在写自己的一个奇妙的想法,希望能够得到高一点的评价。

以前考试的时候,他是懵懂状态,不知道可以写得更好,只知道中规中矩。

现在他觉得他有实力可以掌控这份考卷儿写出来的水平。

哟嚯,不愧是入过官家眼的人,这娃子的天赋果真惊人的很。被自己差点儿吓到,还能片刻恢复正常,是个可以塑造的材料。

为了不引起云及再次出现刚才的情况,杜十一从主位上走下来,在考室里溜达。

每经过一处,那些书生都紧张如缩头乌龟,不敢提笔继续写。有几个敢写的,那字儿就可以看出他是有多难受了。

杜十一索性不再巡考,又坐回主位。

还是看面前这小子舒服。

杜十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儿,整个考室清晰可闻。

云及差点儿被这位皮的起疙瘩的主考官逗笑了。

怎么会有这般跳脱的考官?

以前主考官是苏徐宁的时候,苏徐宁可严肃了,在考场上连个嘴角都不撩起来的。

这位通判可比县令的官儿大多了。

没想到通判您居然是这样的人。

与云及的保守细心不同,管尚轩就要毛燥多了,他看到题目十分熟悉,忍不住提笔在试卷儿上写了起来,虽然题是顺顺利利的写了,那几个错字却很败眼。

不过他却完全不在乎,反正有专人誊抄,他怕啥?

不过这次誊抄考卷儿的人怕是手都要断掉,四百多份啊!字要写的一模一样。

好惨呐!

“午正,日中!”外头有人抗着大旗子舞道。

这时很多学生都饥肠辘辘了。

这题目做的太费脑筋,连带着腹中之物也逐步消化,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腹中空空便会出现双眼冒金星的症状了。

云及觉得还好,他暂时不饿,早上吃了肉,这会子肚子里的还没化完,能够抵抗一阵子。

他抬眸看了看主位上的杜十一,发现他在打瞌睡。

“……”您是大佬,您做什么都行。

云及又将脑袋埋下了。

他决定写快点儿。

有热茶被抬上来,却没多少人喝。一怕自己写不完考卷儿,二怕尿急,影响发挥。

云及也没喝水,理由还是那些。这时他已经在写最后一题了。

经义说是三道,里面的问题加起来却有几十个,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真写不完。

这时候,居然有人将考卷儿交到杜十一面前。

“提前交卷!”考室有人小声惊呼。不喊还好,这一喊,可把考室里的人给逼急了。

云及看了看那位交卷儿的人,面若黑炭,走路的姿势来看,是个有把子力气的。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习武,云及不再关注,低头继续写自己的题来。

杜十一倒是多看了几眼这个长的黑不溜秋的黑娃。敢在他这里这么早提前交卷儿的,需要点勇气哈。

不知道他的脾气还好,知道了还敢,那便是踩到了伏火雷。

不过正式场合,杜十一没啥表示,但这份考卷儿不会得到更好的评价便是了。由于科考糊名,并且不许监考官偷看试卷,于是杜十一也没敢真动这份考卷儿,只能看到黑娃第一题的作答。

嗯,意思理解到了,就是欠缺灵魂,仅凭第一题,只能得到一个良的评价,更多的他也不会给。

他挥了挥手,让这黑娃出去候着。可以喝喝茶,等到考试结束,考院儿的门才能再次打开,所以提前交卷儿又怎样?还不是像坐牢一样,出不去。

杜十一萌生了想要看看云及答案的想法,他坐直了身子,双手搁在桌上,慢慢的像前倾斜。

然后云及的考卷儿直入了他的眼帘。

云及正在抄写最后一题答案的后半部分,他满心思都在考卷儿上,更本没注意杜十一的行为。

倒是别人注意到了。

云及后桌人手中的笔顿了顿,见云及淡然的写字,心中的浪花顿时拍案。

居然有人如此淡定。

(?o?o?)

这是……考神啊!

这一想没啥,笔头毛尖儿上的墨汁浸在了考卷儿上。

那人心里有十万头羊驼在咩咩咩!立刻低下头来进行补救,心里却又咒骂着为何取消考棚,让他看到了别人考试,如此便分心了。

横勾、竖钩……最后一个正楷字写完。

云及十分满意自己的考卷儿,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杜十一也欣慰的点点头,果真没看错人。

“申正,黄昏过半。”外头又传来报时。

云及正翻看自己的考卷儿,排除错字错句,寻了两遍也没寻到。于是云及收起了笔墨,反正大局已定,他除了改错字,其它的什么都动不了。

杜十一见云及要交卷儿,心中有些小兴奋,这意味着他可以看到云及的第一面答案。由此断定出云及这次大概能够得什么名次。

当然,不能单看这一场的。明日将考桌再上移一点,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得更清楚。

若是云及知道杜十一的想法,一定会发出吐血攻击。

这分明是存有私心嘛!

出了考室,云及抬头望着红黄折中的天空,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

他在里面的时候,没敢回头看管尚轩的情况,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254章故意撞的

云及出去后没多久,管尚轩也交了卷。偶尔关注云及的管尚轩自然看到了杜十一翘首偷看云及的试卷的模样。

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必要告诉云及呢?管尚轩纠结了好久,还是决定不告诉云及了。

万一他考试出现了压力,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见管尚轩出来,云及将考篮放在一旁的花坛上,“轩哥,这次的题如何?”

“比及上回,略难。”尚轩实话实说道,若不是其中有两道题他们有过讨论,他有人不会如此顺利的答完题目。

“那只能听天由命了。”云及怪笑道。

管尚轩打趣道“非也,就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不是。”

一旁的黑娃听了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一抹嘲笑。

呵呵!真是两个有趣的人,不过注定会败在我脚下。

黑娃盯着两人背影,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

这次的阅卷官可是他舅舅,舅舅许诺过,只要他写的不是很差,力保他举子魁首。

管尚轩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好饿啊,想吃的东西,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以前考一天还能自己带吃的,这次居然不许吃东西。”

“呃……我也饿了。”云及低头隔着衣裳摸着自己的肚皮,感觉肚子里正在呱呱叫着,只是声音较小罢了。

“你不知道,我交卷的时候,主考官看我的眼神有多严厉,那模样竟像是我过不了一般。”憋了半天,管尚轩还是忍不住吐槽杜十一。

云及回想起自己交卷的时候,杜十一很温和呀。但看管尚轩愤愤然的模样,云及打算不与他说实话。

“我们都一样,可能他天生就是如此吧。”

“哼,他这样让我很没底气,不过云及你也是如此,我就放心了。”管尚轩长舒了一口气,一个考官对考生露出那样的神色,会让考生瑟瑟发抖的好吗?祈求考官明日不要再这样了,他的小心肝儿受不了。

呃……万一我也不能过呢?云及在心里吐槽道。

黑娃不屑的撇过了脸,他不想和傻子呆在一起。

“酉时,日入,考试结束。”

听着熟悉的报时声,云及与尚轩走到考院门口。他们决定出去等待黄竹予与东门微生。

等到大门一开,云及与管尚轩立刻走了出去,门口两边站着陪考的以及看热闹的。两人迈着大步子,避免被人群给淹没了。

考试结束意味着里面的四百人被赶出来,所以,此时不走何时走?不走只能被挤走。

两娃子站在考院儿对面的屋檐底下,管尚轩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寻人。

书生们大多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少部分是单独行动。

“姜师弟!”黄竹予也在寻人,四下望了,才发现人在对面。他见到云及脸上立刻堆笑,提着考篮大踏步的走过去。不想,就在此时,一人从他侧边冲出来,直直的与他撞上了。

“啊,对不起。”那人惯性跌倒,不过跌的轻巧罢了。

黄竹予侧倒在地,右手啪得的按在地上,他当时就痛出了冷汗。

“你这人怎生的鲁莽?要是我师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叫你好看。”东门微生急匆匆上前一把揪住了肇事者的衣领,那力道用足了的。

“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人浑身战栗,面前这个提着他衣领的男的太可怕了。

云及与尚轩跑上来扶起黄竹予。

“黄师兄,可有伤到哪里?”云及焦急的问道。

“手,手痛。”黄竹予颤巍巍的抬起右手,他感觉这只手骨折了,手腕酸痛的没了知觉。

“什么?”云及与管尚轩对视一眼。

“去找大夫。”

周围的吃瓜书生已经围了上来,有人听到有受伤的情况,立刻给他们指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馆。

云及感激的看了看指路的人,又侧头对东门微生道“东门师兄,抓着这个人,别让他跑了,若是黄师兄的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要负责任。”

他分明看到这个人是故意冲出来撞黄师兄的。

当时黄师兄身旁根本没有人,这个人是突然从侧旁人群里出来的。

做了错事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管尚轩提起黄竹予的考篮,与云及一起架着黄竹予往医馆走。

“伤筋动骨一百天呐,你这手骨头没折,只不过受到重创,怕是要痛上一段时日。”大夫给黄竹予瞧了瞧,随后在他手腕儿上抹了写薄荷膏。

一股子清凉的从皮肤渗透进了肉里。

黄竹予没有再看自己手,布满血丝的双眸扣住大夫的脸,问道“明日我能否握笔?”

大夫只淡了口气,似摇头非摇头,良久不语。

不仅是明日提不起笔,往后五六天也休想提起东西来。

黄竹予得到了答案,双目呆滞的坐在凳子上,他低头看了看裹着薄荷膏的手,旋即抬眸愤恨看向罪魁祸首,薄唇吐出三个字“你赔我!”

肇事者无辜的说道“不是我,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又……又与我何干。”说着,那人如同耍赖一般,跳了起来。

“你胡说,明明是你故意撞上来的。”管尚轩呵斥道。

那人慌了,本来他可以撞了人就跑的,没想到这些柔弱书生中有会武的。他还没来得及抬脚就被抓住了。

“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迅速修复,我们是参加科考得书生,若是手不能握笔,那……后果。”

东门微生拉过大夫,小声地问道。

黄竹予好不容易等了三年才来参加考试,若是错失了这次机会,再等上三年,依照他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毁了。

大夫叹了口气,道“他这伤的还算轻的,至少没有断手,老夫这里有薄荷膏以及跌打损伤药贴,却都不是奇效药,伤筋动骨还得小心养着才行,请恕老夫也没法子了。”大夫说着说着摇摇头。

黄竹予彻底绝望了。

“东门师兄,这个人来历何处?”黄竹予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我也是参加科考的……”那人拼命的摆手。东门微生瞟到他的脚在向门口挪动,立刻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第255章怕明天提不起笔

“说,叫什么,家住哪里,有几口人,撞人有什么目的?”

云及还是第一次见到东门微生凶恶的样子。

“不说?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片刻便能让你体验天齐酷刑,到时候皮开肉绽,你自然会说。”东门微生一把将那人丢在地上,浑身气势全开,然后一步一步的就要提脚踩在那个人的身上。

“不……不要过来,我说我说。”那人浑身都汗湿了。

太可怕了。

身上有的气质,他素来怕兵,方才感觉魂都快吓没了。

“我是蕙崇县人,叫屈直,家有六口,受人收买才犯下此过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小人之心,家中无力供我读书,无奈做此下贱行径。”屈直说着说着竟痛哭流涕,他迅速爬到黄竹予身旁,就要攀上黄竹予的腿脚,祈求他的原谅。

“对不起……”

黄竹予一脚将他踢开。

“谁?幕后是谁?”

他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人,唯一的还只是把谢方恒踢出书院罢了,如今谢方恒已经身在北方,难道……就是他的报复不成?黄竹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谢方恒一肚子坏水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谢方恒用得着现在才来报复他吗?

屈直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衣裳,道“我不知对方长什么样,那人的打扮看起来不像富裕的人,也没有什么其它特色,蒙着面。”

“各位大人有大量,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家里的人还指望我出人头地,能够帮衬家里,求求你们了。”

屈直不停的作揖。

黄竹予闭上眼睛,“东门师兄,这个人就麻烦你了,走正当手段吧。”

“不!你们出尔反尔,出尔反尔。”屈直大叫道。他抬脚就要跑,东门微生哪儿能放过他。

逮住屈直的后领,“劳烦童子取了绳子来,在下要将此人送至官府。”

药童立刻应了,去后房拿了麻绳。

屈直还在哇哇大叫,东门微生嫌烦,又威胁了一番,屈直这才不敢动了。

“还请你们二人帮忙照顾着,领了药送去云来客栈,我们在那里落脚,拜托了。”东门微生对云及与尚轩礼道。

“师兄放心去,我们会将黄师兄安全送达的。”云及与尚轩抱手道。

东门微生出门寻了一队巡查,亲自押送了屈直去州府。东门微生家族镇守锦州,他本身在锦州横着走也不为过。

云及尚轩还在医馆,黄竹予不肯走,一定要让大夫用足了药。

“大夫,我师兄的手明日真的不能握笔吗?”云及看着黄竹予被药膏包裹的手,那药膏气的味冲鼻子的很。

“理论上来说确实不能,实际上还得看个人。”大夫包好纱布,慢悠悠的说道。

黄竹予握了握拳头,觉得还行。

一般这种伤,遭难当时,骨肉皆麻痹,真正的痛还在后头。

这会子医馆没什么病人,大街上游走的基本上是用过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安静的出奇。

黎清站在客栈门口翘首远看,考院儿早就结束考试了,天也快黑了,云及和尚轩怎么还不回来?

燕青被黎清派出去找人,他在考院儿晃了晃,发现考院大门都关了。

“考院已闭,人不在。”燕青不知何时出现在黎清身旁,汇报道。

钟氏焦急道“失踪了!”

她戴上围帽就要出去找,黎清拉住她道“钟姐姐且守在此处,我去找,怕他们回来了,我们却不在。”

“好,你快去,把燕青、小巷都带上。”

黎清微微点头,小巷与燕青跟在她身后。

“你们找些腰间挂着考院儿标志竹牌的人问问。”黎清吩咐道。

“是。”

两人分开寻人。

“找到了,他们医馆。”小巷带着消息找到黎清,燕青也从某面墙后走了出来。他不善言辞,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滔滔不绝。

“带我们去。”黎清现在满脑子都是云及受伤了的样子。

怎么会呢?

不过考个科举,能把自己考到医馆去?

“是两位少爷的同窗被人撞了,听说是伤到了手,给送医馆去了。”几人疾步走在街上,很快便找到了医馆。

踏进门那一刻,云及便注意到黎清了。

“娘亲。”

“清姨。”

“如何?伤的严不严重?”黎清点了点头,只一眼便确定了两个孩子的状况,于是径直走到黄竹予面前关切的问道。

“清姨,只差没断掉了。”

黄竹予明显的惊了一下,他没想到黎清进门第一句竟然是关心他的,顿时他充满怒气的心里暖暖的。

清姨给他的感觉就像母亲一样。

久违的母亲的温暖。

“嘿嘿,谢谢清姨关心。”

“伤筋动骨的,到底是谁干的?人抓着了吗?”黎清在来的路上听小巷说的,黄竹予被突然冲出来的人撞到在地,伤到手了。

“东门师兄抓去州府了。”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太棒了。

“那就好。”黎清转身对云及、尚轩道“你们没事儿吧?”

两人摇摇头。

黎清在黄竹予的阻拦下结了药费,带着三个明天要参加科举的去了同福客栈,小巷和燕青分别去了云来客栈和州府,知会东门微生。

“娘亲,大夫说黄师兄的手伤的严重,明日恐怕不能提笔写字了。”

云及有些伤心,此事也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站在对面,黄师兄就不会穿过人群,也就不会屈直撞了。

“这么严重!”

“阿清,科考尤为重要,这孩子怕是……”钟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黄竹予在云及的房间,王婆正喂他吃饭。

“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云及又说道。

黄竹予得罪了人?黎清心中只闪过了这个念头。

“幕后推手还没找到,但是肇事者被送去官府了。”

“我知道了,小白,你和尚轩明日后日都要分外注意着,让燕青和小巷跟着你们,燕青功夫了得,不会让坏人有可乘之机。”

“嗯嗯。”

“姐姐,此事云及和尚轩也牵扯其中,恐幕后找孩子们的茬,买仆人的事儿就暂时搁浅了吧。”黎清对钟氏道。



第256章燕青是只人参精

钟氏没有办法,只能赞同。

饭后,黎清打包了一份给东门微生,让小巷和燕青送黄竹予回去。

“好好保重,手不要碰重物,也不可在外凉着,明日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黄竹予手上包裹着的药膏已经被黎清用温水清洗过一次,重新包好,弄了布条挂在脖子上。这样做可以防止手再受到二次伤害。

“多谢清姨,我省得了。”黄竹予想作拜别礼,却发现自己的手背绑着不方便,只好向黎清鞠了一躬。

黎清将他扶直了,小巷和燕青一个手提食盒,一个拉开马车的帘子。

夜晚,云及与尚轩都已经沉沉睡去,钟氏靠在她房间的床上绣着花儿,黎清站在窗前,看着秋末的月色。

天逐渐凉了,到处都可以看到枯萎的黄色。

不过该绿的还是绿,该黄的才是黄。

黎清伸出手接住一片飞舞下来的梧桐树叶子,那叶子恰在她两指之间,还略有曾经生命的气息。

“黄竹予的手明日会好吗?”黎清问身后之人。

“不能好全,拿笔不是问题,只要考场上写上一段儿便停下来休息就行。”燕青拿起了桌上的果子开始啃了起来。

“也好,一夜之间恢复会让医馆的庸医坐享其成。”燕青是山间的精怪,有灵可以修复,但不可多用。

黄竹予的前程就在他那只手上了,她也万万没想过居然有人想毁掉一个孩子的希望。

于心不忍之下,黎清只好让燕青使用非人手段帮他一把了。

黎清扔掉手中的枯叶,走到桌子旁,拂袖坐下,“奴仆的事儿做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只待一声令下。”

“真好,等科考结束,我就将他们领回去,只是这段时间要辛苦他们了。”

燕青道“已经交代过牙行的,不会让他们受苦。”

“明日我做糖醋排骨给你。”黎清粉唇轻吐。

燕青闻言,双眼放光。

又有好吃的咯。

黎清见他这般馋样儿,不由得打趣儿道“要是别人给你做好吃的,你是不是会跟着人家后头摇尾巴?”

燕青立刻板着个脸,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尾巴,生来人形,四肢健全。”

他千百年才修的的形,刚成人形不过几十年,便被神仙派来助面前这个女人一臂之力,报酬是位列山神,不老不死。

灵不可以长留人间,上头不知使了什么仙家手段,让他可以在人间自由活动。关键是人间修炼者还无法察觉。

对于人间修炼者而言,他这样的灵乃大补之物。

他本体乃千年人参,人参修炼成精,延年益寿。

今晚给黄竹予修复,不过用了他一根小小的不足为道的须子罢了。

“呃……是,你没有尾巴。”黎清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她要睡觉了,肥仔都已经在枕头旁吹泡泡呓语了。

“记住我要吃三斤。”??(ˊwˋ)??他的须子可贵了,必须要三斤糖醋排骨才能补回来。

燕青说完挥一挥衣袖,亦如他来时那般走了。

“噗嗤。”黎清坐在凳子上笑了老半天。

夜晚的风很凉,窗户半掩着,油灯在桌上闪着微弱的光,倒出屋中的一切事物的影子。

黎清盯着床帐,思绪却已经飘忽到了有几颗星子的天空。

“肥仔,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肥仔打着小咕噜,算是给黎清的回答。

她小时候心中有神的,随着对科学文化知识的摄入,她渐渐的将神给隐没在心底,留下一份无神思想。后来对古籍接触的多了,那种心中有神的思想又起来了。直到现在她彻底的沦为了有神论者。

黎清默默然,不管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要还是她自己就好了。

今天燕青的修复能力对她的触动蛮大的,毕竟这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触及的范畴。包括她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燕青”呢?

黎清只在床上躺了两个时辰,便起身给孩子做饭了。

和昨天一样的。

昨晚问过云及情况了,大概过了午时五脏庙就会因为没有香火供奉而唱反调了。

这次黎清也毫无办法,她还没有能力可以买通考官,中途悄悄让云及出去吃个饭。

这显然不现实。

改革来的如此突然,让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只能早上让云及和尚轩多吃点肉了,肉的能量比较高,不容易饿。

这次燕青和小巷专门送两娃子去考院儿,等到考院儿开大门了再去接他们。

等他们到的时候,依旧是最早的那一批,孔隐达站在他们前面。

黄竹予和东门微生姗姗来迟。

“管师弟,姜师弟。”黄竹予说话的语气没有了昨日那么活泼的状态,估计昨夜未能安睡。

“你的手怎么样?可会影响今日?”管尚轩想拉起黄竹予的手看看,但想了想觉得不妥。

“好多了,能拿东西,只是有些许疼痛,不影响写字。”黄竹予抬起自己的右手,扭动着手腕儿道。

他也不知道,只感觉昨夜手腕儿处暖了一夜,早上醒来的时候,手竟然可以握笔写字了。

“太好了,真怕你今日不能参考。”云及高兴道。

见黄竹予没事,云及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净。

今日这一场考试,他终于可以轻松上阵了。

流程和昨日是一样的,云及走到他的位置上,杜十一今天来的出奇的早。

云及与他打了招呼,杜十一笑着摆了摆手。其他书生见了亦是如此,杜十一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烦不胜烦的回应着进来的书生。

要不是对姜云及产生了惜才之心,他也不会这么早来了考院,果然还是不能冲动啊。

照例发了考卷儿,云及没有着急写,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桌子。这位置似乎比昨日向前移动了半步啊。

之前桌腿下的地上有一块儿凹痕,现在这个凹痕已经在他身后了。

他抬头看见杜十一正怀着某种不太好意思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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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不胜防啊!

怪不得昨天管尚轩那么同情的看着他,原来考官真的会无聊成这样。

无聊到偷看考生写试卷儿。

云及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一突一突的情绪,慢慢研磨自己的墨汁儿。



第257章州试第二场

今日是第二场,考试内容为诗赋各一首,再加上一道史论题,一道经论。

一共四道题,却比起昨日那场难度提升了不是一个档次。

经义与基础背诵有关,那么今日的考题便是在昨日的基础上加考考生的能力了。

诗赋在云及看来不是很难,不过这次的诗限韵。

因为考试的重点不在于诗赋,而在于最后的史论和经论。

云及真是片刻也不敢休息。

诗题恐怕是考官为了应景,随便取了秋,以“秋华露浓”为题目,至于赋则取秋声,无疑是要以秋声为赋之内容了。

仔细思考之后,云及在纸上写下七律诗一首。甄别之后,没有韵律错误,练字也过得去,便誊抄在了考卷上。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

云及已经极大程度的在为后面的两篇论文留时间了。

至于赋,云及不打算写多了,写一篇小赋,文辞尽量凝炼,他本来也不喜欢华丽的辞藻,倒是奇屈的或者清新的文辞才是他的心头之爱。

于是云及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姜子秋夜读书,偶闻有声自东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奇哉’!初轻飘以疏飒,忽嘈杂以纷然,其势如奔马狂狷,如波涛拍岸,铿铿锵锵,金器争鸣……”

洋洋洒洒四百余字,字字云及都满意。云及沉浸在自己的杰出创作之中,对于杜十一的眸光也不在意了。

杜十一看完云及写的赋文,当时就惊奇不已。

将来文士界又会出一名巨匠啊!

云及的赋不同于以前所有人的赋文,看其是赋,又若散文,散文之上又有对仗,无论从形式还是思想上都挑不出毛病来。

官家的眼神真不错。

为了不让云及怀疑,杜十一踏着悠哉悠哉的步子游离到别处去了。他看了好些人的考卷儿,写作的诗赋都不甚满意。

忽然他看到一人的试卷上竟然写着“云想衣裳花想容……”想都不用想,这书生落榜无疑了。

最后他回到云及这里,杜十一索性也不避讳了。

他被那个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考生给气到了,要不是考场有规则,他早就将其轰了出去。

不审题的吗?搞什么垃圾?还抄袭李太白的名诗,当考官吃素的吗?

云及已经在思考史论题了。

“贾谊论秦之过为仁义不施,今问六国之过,盖为何过?”

这个题目的信息量很大,首先要求考生参考《过秦论》,随后又要反映过来,六国之国,而六国在秦朝之前,那么就要探讨六国为何破灭的缘故。

突然觉得很简单了怎么办?

云及心中闪过一丝窃喜,娘亲很喜欢乱史,尤其喜欢春秋战国。

连带着他也学了不少。

六国破灭的缘故,在十里塘的时候,娘亲看了《战国策》就已经问了他了。

尤记当时他答的是“六国破灭,盖为不和。”

娘亲却摇头,说他没有找到真正的原因。

紧接着娘亲便给他讲了好几天战国故事,让他懂得了六国破灭真正的缘故。

是天时地利人和,六国抱守残缺,秦国懂得创新,只稍微巧用反间计,便逐个击破!

于是云及开始构造自己的这篇论文。

虽然知道真正的原因,云及也不敢直白的说出来。还记得当年在礼部,礼部尚书告诫他话不可乱言,稍不注意,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他可惜命了。

为了家人,绝对不敢以身犯险。

于是云及只留下了六国抱残守缺,而将秦国反间计这一条省去,写下一篇几百字的《六国论》。

此时日头已经过了正午,云及誊抄完史论文,肚子便明显感觉到酸了起来。

他饿了。

但是没办法,为了避免如厕,他连茶水都不敢喝一口。

经过黄竹予事件,云及对考院的水也产生了怀疑,万一喝了中毒,想想也就罢了。

整个考院没有人敢交头接耳,那些考官稳如石像,除了那几个高级点儿的,身上有官位的能走动之外,无人敢走动。

云及暂时放下笔,活动活动手腕儿。

站了一上午了,脚也麻了,腿也酸。

“可以去墙边休息,如果你觉得来得及的话。”杜十一看云及辛苦,提醒道。

云及抬头看着杜十一,眼神里尽是“真的可以吗?怕不是会被其他人用眼神戳死吧!”

杜十一给了云及一个肯定的眼神,云及这才勇敢的踏出了第一步。

特喵的,怎么不早说?他站了大半天了,很累的好吗?

云及快步走到墙边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然后迎接到了整个考室六十九个人嫉妒的眼神。

就算云及起了个头,其他人也不敢动。因为他们顾虑着自己若是也去了,会不会过不了这一场?

万一被考官断定为肆意妄为,无视考场纪律什么的,那才是真?人间惨案。

嫉妒归嫉妒,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不敢违背,那便是写完自己的题目。

科考试卷留白会被咔嚓掉的。

看在杜十一对他照顾的份儿上,云及也就不计较他的偷窥行为了。

这种行为在文士界可称不耻!

偏偏杜十一仗着自己主考官的身份肆意妄为。

云及心里对此是极度鄙夷的。

但他不敢说。

一刻钟之后,云及觉得自己差不多了,感激的看了一眼杜十一,便回到位置上继续答题。

两人全程眼神交流,居然还能意会对方的意思,也是神奇。

“酉正,日入,考试结束。”

云及收起自己的笔墨,将试卷交到主考官的案桌上,行了辞礼说了句客套话便提着篮子出去了。

这次他没有提前交卷,而是等到考试结束才交的,因为休息过,所以他中途的思维有些断片。

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中途休息了。

杜十一一方面很对云及的礼很受用,另一方面又感受到了压力,他一个人过了礼,其他人还不得一群群的来啊!

回不胜回。

正巧此时知州过来了。

“你且在此处,我去喝口茶。”杜十一对知州道。还未等知州做出反应,杜十一就已经溜之大吉了。

“诶……杜通判,你去哪儿?”知州无法,只能收起了考生的试卷。

没有人敢考试结束了还作答,被逮着了直接轰出去。



第258章云及的抽象思维还差的远

云及这次没有看到昨日那个黑炭一样的人提前交卷,心想他也是被题目所难。

管尚轩跟在云及身后出去的,他边走边问云及情况。

云及道“还行,确实不太好写。”

“差点没完成,还好前头的我都检查过,没有问题,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最后一道题不要有疏漏。”管尚轩一手提篮子,一首拜神。

这次两人放聪明了些,不再是去对面了,他们站在靠墙的地方等待。

小巷目瞪口呆的在路边摊上坐着,看着燕青吃了六七碗馄饨。

注意到考院开门,他立刻在人群中搜寻了起来。

果然在考院靠右走的墙下看到了两位少爷。

小巷结了帐,带着燕青往云及与尚轩所在的地方而去。

“轩哥儿、云哥儿你们出来啦!”小巷跑过来,见两人站在原地等着什么人。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等得是同窗。

“他们还没出来,小巷哥,能不能帮我们买点包子馒头什么的垫垫肚子呀!”管尚轩摸着干瘪的肚皮对小巷说道。

小巷眼睛笑成一条缝儿,两位小哥儿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今天八成也成了,他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好嘞。”

“加我一个酱肉包。”燕青对小巷的背影说道,小巷听到差点没有一踉跄。

知道这位云哥儿的陪读爱吃,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和主子吃一模一样的,完全不把自己当下人啊,还有这人是个实打实的饭桶。

最终几人在墙边吃包子,等待黄竹予和东门微生出来。

“昨日东门贤侄压了个人来州府,说是故意伤人,企图阻止考生参考,由于只有一番说辞而无证据,本官已经让他回来考试了,等州试完毕,你可准备一份状词,带齐认证物证,本官定会还你个公道。”知州宫德元拦住正要出门的东门微生,对他说道。

东门微生先是一愣,随后礼道“微生多谢知州大人了,那人伤的正是我同窗黄竹予,昨日有目击证人,还有医馆大夫验伤,明日考完,即刻登堂入审。”东门微生指着黄竹予。

黄竹予手上还缠着纱布,里面裹着药膏。

今日写字时,每过半个时辰,他就得停下来休息一刻钟,好在今日思绪如泉,才堪堪写完了整张考卷。

宫德元顺势看过去,仔细打量了黄竹予的模样,眼前竟然有熟悉之感,于是问道“沐州黄奕是你什么人?”

黄竹予一听抬眼看着宫德元道“正是家父。”

“原来是黄贤侄,金城是我旧时同窗,没想到他的孩子竟然这么大了,后生可畏啊!”宫德元很是欣赏的看着黄竹予。

东门微生没有料到这两人是有渊源的,这别开生面的认人一幕,倒是有趣的紧。

“家父在家时时常提起旧时同窗,其中就有宫大人当年意气风发,还望宫大人原谅竹予未曾早些拜会之罪过。”

黄竹予没有前去拜会宫德元,是因为科考在即,他要避嫌。

万一考上了,结果被有心人爆出来说自己走后门,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会连累名声受损。

他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

“哈哈哈,我懂,如今天色渐晚,你们先回去休息,备好明日考试,黄贤侄的手要好好养着。”

宫德元看了看天时,决定等过了明日再请他们一叙。

“如此,竹予与东门师兄便不多打扰,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竹予再来叨扰大人。”

“去吧去吧。”

宫德元满面笑容的挥了挥手。

考院的人都各司其职,没有知州在里面掺和也能井井有条。

这几天着实苦了誊抄考卷的抄手门了,三日的试卷一千二百多份,要在三日之内抄完,必要的只能延迟发榜日期了。

“黄师兄,今日如何?”云及已经吃完了包子,还喝了水,久等之下才看到东门微生与黄竹予踏出考院的大门。

“今日一切顺利,昨日医馆大夫开的药有奇效,我今日不仅能握笔,还能写完考卷呢。”

燕青翻了个白眼,这种被抢功劳的事感觉真特喵难受。

“歹徒呢?”云及又问东门微生。

“被知州放了出来,没有证据,他又是参考的书生,身份特殊,只能等考完我们前去告他一状。”

抓不着幕后之人,那就拿那支箭出气,也算给暗处的小人一个警示。

几人一同去客栈吃了黎清和钟氏用客栈厨房做的晚饭,东门微生和黄竹予还打包带走了一份,说是晚上当宵夜吃。

没办法,清姨做的饭太好吃了。

真羡慕云及,可以经常吃。

云及也想啊,可是现在娘亲在家也不常做饭了,基本都是三娘在做。

燕青一路跟随护送,看着两人进了客栈大门,他才离开。

翌日一早,云及按照流程踏进考院,今日要考的,是策问,一道题。

云及第一次在科考场上遇到策论题。

娘亲昨日又给他们分析了策问,基本就是问国策,建设国家的政治性问题。虽然他们听着某些词句云里雾里的,但不可置否,娘亲说的话头头是道,完全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今日云及颇有些紧张,因为这种题,涉及到的都是国家大事了,他只活跃在西南蜀地一隅,对于天齐的某些政策实际上不太熟悉。

但是山长会给他们讲但每次都要想很久才能够明白。

拿娘亲的话来说,他所谓的全局观念和什么抽象思维达不到一种境界,所以无法参透什么其中的政治奥妙。

ヽ( ̄д ̄;)ノ

反正一大堆他听不懂得话语,如同惊雷一般轰炸他。然后他竟然能够从中获得一些个意思。有时会惊叹,难道这就是所谓强者的世界吗?

他有疑惑,天齐的岁贡每年那么多,是如何凑出来的?

以及天齐的税制,特别是对商人的赋税,实在太可怕了。

赚十收三或四,甚至有些收五,完全不给商人活路。但是商人依旧踊跃,原因便是能够一夜致富。

云及对自家有多少财产暂时不清楚,只晓得娘亲用了好多年才弄出了如今的局面。他一心读圣贤之书,却对商事也有所了解,这些都来自于他娘亲的耳濡目染。



第259章屈直有罪

“问棉事?”这题目不就是在给他开后门嘛!云及盯着那题目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有一种出题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的感觉。

这次做的题基本上他都遇到过,虽然有些侧重点偏离,可是明摆着对他也是有利的。

云及很快定下了主题,接着进行框架构造。随后洋洋洒洒在草稿纸上写了三千字,写完后发现有些地方不合理,便圈出来修改。

娘亲曾经写作一本《棉桑纪要》,如今这本书被朝廷刊印拓版,基本整个天齐国的农事官都有一本。

不过朝廷无耻的用了自己的名号,当然也不敢太过于肆意,不顾民心所知。只在书末写了娘亲的名号,称锦州黎娘子。

所以现在但凡知道娘亲身份的人都称她为黎娘子。

云及当然看过《棉桑纪要》,娘亲说过,她写此书,不过是为了让这些不要成为口耳相传的东西。得在历史上留下点痕迹,让人们知道,凡可能的东西,能为民的东西,皆可记。

天下兴亡,物事更替,百姓想要的不是别的,唯衣食所安而已。

所以棉花推广种植,无疑让百姓可以有更多的衣穿有被盖。再则棉布比起葛布麻布更柔软更暖和,而且种植可得丝,由此全民皆可用。

丝绸是供给贵人家的,那么棉布便是是最好入寻常百姓家的衣料。

棉之于国,不仅仅是表面上那般简单,可以说其一定程度上能够使得天齐的整个国力提升。新的物质基础的产生能够推动整个天齐社会的发展。

几经修改,云及定下了稿子,提笔蘸了蘸墨汁,便在考卷上写了起来。

考卷的纸容不下他这三千字,无奈他只好问杜十一再要了两张纸。

他的字已经写的够小了,考卷的纸就三张,写下来需要五张纸。

考试很灵活的,如果考试不明白题意,大可去问考官,考官会酌情给考生讲解。当然一般情况下没人敢问,谁晓得考官会不会就记住你了,然后记为末等。

杜十一今日没有像昨日那般跳脱,他巡查了其它几个考室,以及露天考场。

除了一些不了解农事抓耳捞腮的,其他人都佝着脑袋奋笔疾书。

宫德元将杜十一拉到边儿上,小声在他耳边说“这次阅卷必须延期了,否则这么多人连考几场,哪怕我们夜晚不睡觉,也看不完啊。”

杜十一眨了眨眼睛,嘴角一抽,说道“可啊,延期吧,五天出结果就行。”你是阅卷官,我只是个组织考试的,你说啥都行。

当然,杜十一对于举子排名有绝对的控制权,谁叫他是通判,比知州官儿大呢!

不过以往来参与州试的,最多不过三百人,今年却有四百多,实在是世所罕见。

这也说明锦州的百姓过的比以往好了。

若是连饭都吃不起,谁送孩子读书?男子都是劳动力,一旦读了书,变成了柔弱书生一枚,谁还敢让他们下地呀?

“那下官就这么定下了,立刻张榜出去通知百姓。”宫德元对杜十一抱手一礼,心想自己还要给自家侄子一条功名之路呢,可不能把杜十一给得罪了。

下午,考生们陆陆续续交了卷。

云及几人提前交了等在门口,有一种考完就解放了的既视感。

“酉正,日入,考试结束。”报时之人敲响了铜锣,考院大门打开,一群书生涌了出去。

黎清和钟氏闲的没事儿做,亲自来接了几个考生。

云及迫不及待的将今日的考题说与了黎清听。

黎清诧然,那考官可真是……便宜了他们!

“走吧,今日请你们大餐。”黎清眼睛笑成月牙状,看着几个考生说道。

考完了,不管考得好坏,总算考完了不是?该庆祝!

“咚!知州宣,大家过来看。”两个小吏站在考院旁的布告栏处,敲锣提醒着行人。

“由于今年州考人数过多,特阅卷延时两日,五日后张榜公示,请各位考生相互转告,务必争相传达。”

一行人听了这布告,纷纷笑了起来。

这分明就是州府玩儿不转了。

黎清今晚做了几道大菜,吃的几人满嘴流油。

当然燕青的黎清单独给他准备了,一大盆糖醋鱼。

昨日他吃了那糖醋排骨之后,心心念的竟然是那糖醋味。这家伙跑到城外的河沟里抓了几条大鱼,愣是让黎清给他做了糖醋鱼吃。

钟氏以为这鱼是买来的,连连赞叹买的好。

天知道这其实是燕青伸手在河里捉的。

翌日一早,东门微生便请了云及尚轩前往州府,通行的还有医馆大夫,一大早的便敲开了州府大门,强烈要求州府审案。

知州宫德元正忙着阅卷,派了他的协助师爷来审理案子。

屈直犯了事,州试虽然让他考了,但他的人一直被州府控制着。

他没发儿跑路。

屈直一脸阴霾的站在堂上,他知晓自己逃不过,这一天始终都会来的。

“屈直,按天齐律法你收人钱财,谋害人命,虽未成功,但尤有伤害,论律当下狱,你可认?”

师爷不是正官,他站在桌案旁,堂上摆着知州的令牌,见令牌如见知州。

“屈直认,但屈直不想让这件事被家里知道,还请各位隐瞒此事,倘若有一天父母找来,就说屈直进京谋生去了,断了他们的念想吧。”屈直一拂衣裳,跪在堂前,声泪俱下。

“屈直有罪,多谢宫大人让屈直考完州试,屈直愿意被下狱,以此赎罪,还望黄兄不要再追究屈直的过错。”

这副模样,可真是感天动地,大义凛然。

“你背后之人若是知道你替他抗下了所有罪过怕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吧。”东门微生指着屈直的鼻子说道。

指人本就无礼,何况是指着别人的鼻子。

屈直除了双眼含泪,血丝暴涨,还有便是手指逐渐成拳了。

他身后之人,的确眼睛都不会眨,因为收下钱币那一刻,交易就已经达成,他们也已经毫无干系,两清了。

如今他失败了,让对方的钱打了水漂,还将自己给套了进去。

其实不管如何他都难逃一死。

因为那个人还掌握着他的家人。



第260章似乎有更大阴谋

“背后之人,我不会说的,总之你们小心,我一次不成功,他一定会找下一个人来的。”

屈直已经自暴自弃,反正横竖都是入狱,他何不再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或许对方就放过他了呢?屈直如是想着。

只可惜,这些人都是硬心肠,对于害人之人,绝不姑息。

“师爷,认证物证确凿,按照天齐律法处置了吧。”东门微生拱手道。

师爷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微微笑道“按照天齐律法,他伤人未遂,又主动认罪,只需关上三个月。”

几人对这个惩罚很满意,屈直虽然可恶,但本质上不坏,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物罢了。

一旁的小吏呈上供词,屈直很干脆的签字画押,随后被人拖去了牢房。

云及没见过牢房,他也想跟着去看看,却被管尚轩给拉住了。

管尚轩摇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云及点点头,两人对东门微生与黄竹予做了拜别礼之后便离开了。

之前医馆大夫怕自己离开太久会误了病人的病情,呈上了一份证词匆匆走了。

云及与尚轩走在街上,身后跟着燕青。

锦州城比起乐旭县来说就热闹多了,街上的行人不断,到处都有叫卖声,店铺林立,街头小吃也十分丰富。

“没想到人心如此险恶,之前我们遭人暗算,现在黄师兄也是如此,这同样的作案手法不禁让我怀疑,幕后是同一个人。”云及手上拿着一串儿糖葫芦,红的发亮,煞是可爱。

后面的燕青手上拿了四串儿,听说黎清也喜欢糖葫芦,他决定忍痛给黎清一串儿,但是只黎清一个人有钟氏没有又说不过去,于是他决定再给钟氏一串儿。

好心痛噢!

“你是说幕后是谢方恒,亦或者是伏广德?”管尚轩有些惊讶,因为这两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已经快两年未曾出现了。

要说幕后是这两人,那他们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说到这里,管尚轩不禁打了个寒颤,若真的是他们,那么他和云及将会面临更大的阴谋。

敌人暗处操作,他们在明处,如此一来,便是防不胜防。

云及的想法与管尚轩的不谋而合,他琢磨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娘亲。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愿意自家娘亲也卷进来,对方家大业大,搞不好牵连娘亲受苦。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云及道。

“可。”管尚轩道。“但是我又疑惑,以前伏广德不是对我们恨之入骨吗?怎么这次在科考上做手脚的不是我们,而是黄师兄?”

“谢方恒是黄师兄亲自赶出书院的,大概是这个缘故吧……或许伏广德真的不知情。”云及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似乎这次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管幕后的人是不是伏广德一行人,他都觉得有诈。

似乎黄竹予差点断手只是杀鸡儆猴的操作罢了。

两人一路览尽了锦州城的风物,直到客栈。

“回来啦!”

黎清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五天之后才知道科考结果,为了避免麻烦,她还要再住五天。只是钟氏等不了了,她明日就要离去,原因是沐州那边的生意出了点儿问题。

瞥见管尚轩闪过的一丝落寞,黎清开导他道“你娘去给你挣下家业,为的是你以后仕途更顺,孩子乖昂。”

管尚轩道“我宁愿她多陪陪我,只可惜生意比我重要,我爹也是,读书比我重要,两人几乎一年四季不着家,而我也不能着家,因为每次都会出事。”管尚轩觉得十分委屈。

他真的是有家不能回,有爹娘不疼不爱。

好羡慕云及啊!清姨再忙也会去书院看他,再累也会帮他讲学解惑。自己母亲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陪陪他的时间总是有的吧!可是连这点要求都达不到。

“轩哥儿,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钟氏知道管尚轩心中不好受,她也如此。要是沐州那边的人能够消停点,她也不至于经常跑来跑去。

谁不想成亲后安稳度日呢?

她的轩哥儿从小就不在她身边啊!她的心也痛,可是任何事情都想将他们一家人分开。

“娘,我懂得的,你安心去吧,我有清姨和云及弟弟陪着,也不孤单。”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谁都知道他心中是万分不舍的。

“那好,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小巷和王婆我留在这,出门务必让小巷跟着,他是你的书童,同时也保护你的安全。”钟氏揉了揉管尚轩的脑袋。

管尚轩亲自将钟氏送到渡口,直到看不见船了,才转身。他摸了摸有些模糊的眼睛,道“小巷我们回去吧。”

“公子看这是什么?”小巷将一只芦苇杆儿做的犀牛呈给管尚轩。

“犀牛!”管尚轩惊喜一笑。

他就喜欢这种小模型的动物,家里收集了好多。

“在哪里买到的?”管尚轩急切的问道。

小巷呼了口气,开心了就好,真怕因为主家大娘子走了,公子伤心郁结。

“是云哥儿做的。”小巷笑答道。

“云弟做的?怎么会,他啥时候会这些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是云及做出来的,肯定是小巷为了让他高兴,因此而哄骗他。

云及的动手能力他是从小看到大的。

和清姨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确实是云哥儿做的,他昨日见你伤心,偷跑到客栈外二街上找了个手艺人学的,一晚上都在编织这个东西,废弃了好多个才堪堪对这个满意。”

管尚轩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还是云及弟弟懂他。

仔细端详,发现这个犀牛确实是新手编织,边角都不够老辣。

云及还真是,死小子,偷偷学了也不告诉他。

又四日,天还未亮,便有许多书生打着火把等候在布告处了。

今日是出榜的日子。

众人又兴奋又紧张。

考上的,便要准备明年春三月的省试,若是省试中了,紧接着便是殿试。

若是没有过省试,那便要重新再考举人。

没错,州试是一次性的,省试不过,州试作废。

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当然每年依旧有大量的人死在省试上。



第261章榜上无名

不一会儿,几个小吏便来张贴好了红榜,上面有名字的,都是入围了的。

管尚轩后背已经浸湿了,他紧张到手发抖。

云及看他紧张异常,安慰道“轩哥会过的,我们不是核对过答案吗?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一想三年前我考得那次,榜单最后都没有我的名字。”

管尚轩回想起三年前的绝望,心中一阵战栗。鬼知道当时那个情景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躲在客栈里哭了一夜,并且暗暗发誓好好读书,三年后一定会傲视一众考生。

而事实上,他这次处在有信心和没信心的边缘。

有时候人的直觉真的会看到未来。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管尚轩和云及才到榜前看。

“快看,你在一等第九名,我就说嘛,轩哥一定行的。”云及高兴道。

管尚轩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在榜单上搜索起云及的名字来。

怎么回事?云及的名字呢?

两人找了数十遍,甚至让小巷和燕青来看,云及的名字这个榜单上根本没有。

云及心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他安静下来,笑道“或许是我能力还不够,所以没有名字吧。”他拍了拍管尚轩的肩膀,又说道“轩哥我们走吧,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娘亲。”

管尚轩迟疑了片刻道“可是清姨不会不高兴吗?”

“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来参考又不是图名利,她不会不高兴,也不会伤心,更不会因此而嫌弃我。”云及撇了撇嘴巴,就差翻白眼了。

他娘亲,除非天塌下来了,否则面色都不会崩一下的。

不应该关心一下他吗?明明没考中的是他好吗?居然只想到了他娘亲的脸色。

云及在心里吐槽着,忽然心中忽然泛起了阵阵苦涩。

准备了这么久,结果临门的时候,失败了。

任谁也不好受啊。

他终于明白轩哥之前的感受了。

“杜大人这是这次州试一甲前十的名册,籍贯、祖宗三代什么的都在上头。”小吏将一份名册呈给杜十一。

“这上面怎么没有姜云及的名字?”杜十一疑惑道。

他翻看过姜云及的试卷,在场几百份中,唯有他的答案令他满意。

结果这个人没有入前十,这样的操作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竟然把那么有才的一份试卷给评出了前十。

“大人,您说的姜云及,整个榜上都没有名字,所以前十自然也就谈不上了。”小吏看了看自己的总名册。

这次州试四百余人,只收录八十九人。所以小吏很快便扫完了整个榜单名册。

“什么?姜云及榜上无名?”杜十一觉得他现在很生气,生气的想要捏死人的赶脚。

这不仅是在打他的脸,这是将他的脸按在泥地里摩擦了。

“开库,我要看姜云及的考卷。”杜十一对小吏道。

“这……大人,这规矩不可破呀!”小吏一脸难为情。

“哦?规矩,本官还不知道锦州的规矩吗?我现在怀疑这次州试有人作弊,开库!”杜十一几乎是吼出来的。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狮吼功,只在极度生气的时候才会展现。

小吏吓得急忙将手中的东西揣进怀里,然后掏了钥匙,走到库房打开了门。

杜十一抓着他的衣领进去,“找,找姜云及的考卷,我倒要看看是谁打了我的脸。”

小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这姜云及是走后门没走成功啊。他心里嘲讽起来,写的差也不能怪阅卷官了。

就算要走后门,也得有些实力不是。姜云及这后门走的也忒差了些。

杜十一看小吏不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讽刺道“你懂个屁,姜云及是府试以及院试第一名,这样的人居然不配榜上有名,本官不信。”

小吏一听,两试第一,这就有点来头了,手中翻卷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些。

“大人,姜云及州试三场的考卷都在此处了,这些都是废卷,等三个月后便会销毁。”小吏把云及的考卷铺在架子旁的桌上。

杜十一拿起一看,这文是姜云及的,只是里面多了好些东西,还有些字词不通,让原本精彩的文章变得狗屁不是,这绝非当初自己在考场上看到的那一份儿。

而且这墨迹……

“随便找一个,拿过来。”杜十一吩咐道。

“好嘞!”小吏随便抽了一考卷,摆在桌上。

“你看,这两者的墨迹是不是不一样,我手中这一份看起来要新鲜许多。”

小吏点头道“诶,是哦,而且这一份上面的字,小人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初学者照猫画虎。”

杜十一拍案,惊起一摊灰尘,“你说的没错,有人模仿誊官的字迹,写了一份假的考卷……”片刻后,杜十一气愤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吃干饭的吗?鲠着了还是噎着了,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的糟心事,要不是吧本官明察秋毫,姜云及就被毁了,要是官家得知,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小吏吓得俯跪在地,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大人,冤枉啊,考卷收回来之后,我们连夜看守着,糊名,誊抄,阅卷都有专人看守,这所谓的掉包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去把姜云及原考卷找出来。”希望底板原卷没有毁掉,不然就算他有心,姜云及的名分也挽回不了了。

原卷是为了防止考试有小人暗箱操作,拿回来糊名誊抄之后便会锁起来的。

小吏找了许久,终于在万千考卷中找到了姜云及的。

“都在这里了,大人请看,这一份有没有问题。”

杜十一拿过一看,顿时松了口气,这一份倒没什么问题。

这就是姜云及当初的原卷。

“拿着我的令牌去通知那群蠢蛋,就说有些人不安分被我发现了,让他们立刻到前堂议事厅见我,不来者立刻参他一本,流放为止。”

小吏结果令牌,顿时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这位通判大人还真是,太耿直了。

杜十一拿着云及的两份试卷,加上旁人的随便一份,到了议事厅喝着茶坐等一群白痴。

可不就是白痴么?也不想想姜云及的身份。

当然也不一定是底下那群当官儿的做的,万一是小人呢?

没有证据,他不追究,但给姜云及正名,那是必须的。



第262章如何保住乌纱帽?

“不知杜大人这么急着召集我们来是所谓何事?”

宫德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难道说是暗中扶持侄子被发现了?所以这么急匆匆的召集他们来这兴师问罪的。宫德元越想越觉得是,不禁瑟瑟发抖了起来。

杜十一看他不太正常,也没顾及那么多,直接将云及的原卷摆在几个阅卷官面前“你们来看这卷子,这一份考卷你们给什么评价?”杜十一问道。

几人围在一堆,看了看卷子,其中一位阅卷官拿起考卷,赞叹道“这字里行间无不体现出这位考生的底蕴,可谓才气和能力兼备。”

其他人附和道“刘大人说的有理,这字儿也写的不错,看起来有几分王羲之的风骨。”

“看他的棉桑策论观点也很实用,实为佳卷,若是他为州试考生,恐怕是第一名得易主了。”刘大人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后说道。

可是为什么杜大人要我们看这个?难道他想走后门,让自己的后生插进科考。可是现在名次榜单已经张贴出去了,就算想插入名字,那也顺应不了民心啊。

“呵呵,你们再看这一份。”杜十一将誊抄过后的考卷拿出来。

这卷子上的字迹就是工工整整的,如同活字印刷出来的了,但是仔细看来,又不太像誊抄官写的。

嗯?

这两份考卷怎么内容差不多,却一个天一个地呢。

几个阅卷官看向杜十一。

杜十一放下手中的茶杯,讽刺一笑,道“姜云及在这次州试榜上无名,你们觉得是谁的错?把誊抄官找来,挨个挨个的审。”

姜云及!

宫德元忽然想起,姜云及是官家特赐的童子出身。而且听说他是乐旭县府试与院试第一。还好他给自家侄子只弄到第三名,若是弄个第一,恐怕连他也会被牵连进去。

这样的才子,怎么可能被他们放过,最有可能的便是遭人提前动了手脚。这考院布防已经足够严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那么只能有一个结果,考院中有内奸。

宫德元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失职了。于是主动承认错误道“杜大人,下官一时失察,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是下官的错。”

杜十一摆了摆手,道“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你们和我都活在陛下的耳目之下,还是想办法如何完善这件事吧,锦州虽然偏远,却也是陛下格外重视的地方,要是此事流到陛下耳中,我们的乌纱帽也戴到尽头了。”

话毕,众人皆惶恐。

不一会儿,下边儿的小吏传来消息,“各位大人,小人已经对比了誊抄官的笔迹,没有一个和这张考卷上的相似,他们的笔力无不精致成熟,同一字体,宛若双生,由此可得这份卷子上的笔迹来自于他人之手。”

“罢了,让他们回去。”杜十一示意底下的小吏执行任务。

等待小吏退下后,杜十一对阅卷官们道“这份考卷在你们心中的价值如何?可列第几?”

几人窃窃私语之后,一齐道“依照下官之看法,可为第一。”

杜十一鼻孔里喷出一个“嗯”字。

刘大人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说道“究其缘故,还是我们失察所致,可是如果再贴一次榜,恐怕难以服众啊,这可如何是好?”

一边是才气名盛的姜云及,另一边是几百书生,以及锦州乃至天下百姓。孰轻孰重,自然分晓。

至于姜云及的考卷是何人做的手脚,他们已经来不及找到真凶,只能选个折中的法子。可是折中的法子又是什么法子呢?

杜十一坐回椅子上,手扶额头,沉思着。

“你们说说,该如何挽回?”

几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安静。

“这样,我们可以暗中宣布姜云及是第一,或者我们可以加录取,只要上榜就行了,也不用什么第一。”宫德元道。

“不行,姜云及的考卷是要呈送给礼部的,州试前十的考卷全都要呈送,届时礼部一看,姜云及连前十都没有,我们的乌纱帽同样保不住。”刘大人否定道。

“可是……”宫德元还想说什么,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他有把柄抓在这些阅卷官的手上。宫德元此时心中悔恨极了,若不是为了侄子那档子事儿,他也不会如此狼狈,有苦说不出来。

杜十一拍腿而起,道“重考!”杜十一直起身子,对几人说道“重新出题,就说这次经过查实,这次考题有所外泄,已经不足为参考,所以重考,还请诸位在考院儿再呆上一段时日了。”

“啊!”一众阅卷官顿时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心中顺带着同情誊抄的那伙人。

“复州考时间定在半个月后,请诸位出题制卷,不得离开考院半步。”杜十一已经下定决心为了云及正名而不惜人力物力重新组织州试了。

也不是能说全为了云及。

考院出了内奸,他得想办法将内奸给抓出来,天齐科考从来容不得沙子。至于朝廷那边,只能先斩后奏了。

宫德元如遭雷击,特喵的,他侄子咋办,不可能再暗中使点儿手段吧!

侄子哟,你可害死你家大舅了,这次你家大舅不帮你了。

话说云及回到客栈之后,黎清并没有主动问他考得怎么样。她隐隐约约觉得云及栽了,所以就不主动提起。

管尚轩松了一口气,清姨没问就好。他还真怕清姨问了,云及会受不了。

表面上看云及挺正常的,可是他知道云及心里绝对是狂风暴雨。只等夜深人静时爆发了。

可黎清没问,不代表别人不问,就比如客栈老板这时候不太“友好”的出现了。

“小相公考得如何呀,可有中?”

管尚轩拼命的给客栈糊涂蛋老板使眼色,奈何他心向明月,明月却喜欢照沟渠。

“看这模样是没中哟,不过小相公年纪小,再等上三年也没啥,继续考就是了。”

客栈老板也不是那么不懂人心之人,他只是好意的想要劝劝云及罢了。

这些年他见多了参加科考都书生,自然也就懂得其中的门道。



第263章州试重考

黎清礼貌的笑了笑,道“多谢掌柜,我家云及确实年岁小,才十三岁。”

“吼,十三岁啊,天才也不过如此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我与老板想到一块儿去了呢。”

正当黎清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云及忽然眼神亮堂了起来,“娘亲,我想吃你做的蛋包饭。”

黎清抚平云及褶皱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好呀,不过能不能成功我不确定哟。”

“就算做成了蛋杂饭,我也吃。”云及拉着黎清的手,扯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

最怕受了刺激的人没有情绪波动,见云及至少有了笑,黎清高兴的说道“好,娘马上给你做。”她看着管尚轩道“也给尚轩做一份。”

“谢谢清姨。”

“你们两个出去走走,散散心。”黎清眼神指示燕青寸步不离的跟着云及。

燕青会意。

“其实我觉得我不可能榜上无名的。”云及边走边说。

“有人做手脚?”

“我对自己写的东西心知肚明,而且有些东西很是新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被淘汰掉。”

云及的话语间透露着自信。

就当时主考官杜通判的表现看,他一定是写的不错的,就算不能进前十,也不可能榜上无名。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云及可以说是充满了自信。

可现实却当头一棒,这让他如何接受嘛。

“我也觉得奇怪,不如我们去找主考官问问。”

“下午,下午我们去找杜通判。”他还要回去吃娘亲做的蛋包饭呢。

“咚!”突如其来的敲锣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只听几个州府小吏走在街上,为首的拎了一面锣,边敲边高声说道“州试作废,十五日之后重考,请有意参加者做好准备,知情者务必相互转告,错失机会后果自负。”

云及与尚轩对视一眼,十分不解,怎么突然州试的成绩就作废了呢?

“请问这位官差,州试为何作废?”管尚轩截留住其中一位官差问道。

那官差仔细打量了管尚轩,面无表情的说道“上头发现有人通力作弊,试题外泄,通判大人震怒,由此作废,看你们的打扮像是参考的考生,还请好好准备,半个月后再次进行州试。”

“多谢告知。”管尚轩对那官差一礼。

“无需感谢。”官差说完,小跑进了大部队。

“居然会发生这等事,难道与你有关?”管尚轩小声对云及说道。

云及摆摆手道“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或许是真的有人做了弊。”

“不管如何,于你都是有利的,那咱们下午还去找通判大人吗?”管尚轩道。

“当然去,我得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过呢。”云及心中愤愤不平,他急切地想知道自己不能通过的理由。

从小到大参加科考一直顺风顺水,结果到了州试却出了个孬子事,必须弄清楚原由,不然非得寝食难安不可。

正在做饭的黎清听闻了此事,心中一阵窃喜。

看来儿砸的运气好到了极致,是有人庇护着呢。本来还在想该如何安慰,结果就有人送来的东风,替她完成了此事。

甚好,甚好。

结果一个不小心,蛋包饭做成了蛋杂饭。

e,儿砸说过他会吃的。

秋日的下午,褐黄色笼罩着锦州城。不是光的颜色,而是周围景物的颜色,仿佛一到了秋季,整个世界都变得昏黄了起来。

州府通判“办公室”。

“本官打算来找你的,不曾想你你先来了,说明你对今早有疑惑。”

杜十一坐在上首,云及与尚轩站在下首。

“大人英明。”云及抱手礼道。

“想必你们已经得到州试重考的消息了,确实有人外泄了题目,不然就只能牺牲你一个了。”

“云及此来是为了向大人解惑,我只想知道自己差在何处,如何补偿。”

杜十一没想到云及居然不问他名落孙山的原因,而是来求教的,顿时眉眼舒展开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姜云及是个正派的人,为他颠覆考试也值得了。

“你怎知你就差了?好好准备半月之后的州试吧,别的全都不要问。”杜十一看向一旁的管尚轩,道“你是管尚轩吧,你爹当年也是我做主考官,现在那小子可腾达了,州试第九,也算承了你爹的才德。”

“大人谬赞了,小子年岁尚浅,还得多锻炼些时日。”管尚轩抱手道。

嘿嘿,被在通判这里刷了脸呢!州试就算考第二次,他也不怕被刷下去了。

杜十一微微颔首,道“去吧!你们二人好生学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云及隐隐约约可猜到自己的考卷出了问题,但杜通判不说,他也很是乖巧的不问。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从通判处出来,云及觉得整个世界清新又明媚。

“可惜了这么好的成绩,万一考不到之前那么好呢。”管尚轩甩了甩手吐槽道。

“放心吧!我们这算是走了后门,通判不会不让我们过的,哈哈哈哈。”云及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走上后门。

不知怎么的就入了这通判的眼。

这滋味挺不错的,得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娘亲。

看着二人一脸轻松的样子,黎清挑了挑眉毛,“既如此,那我便包下客栈房间二十日,再派人送信回去,这段时日,你们就在此复习吧,有问题尽管找人问,我看那位通判大人就不错。”黎清说着说着,嘴角慢慢扬起。

杜十一,锦州通判,上京外任官,任期满了即刻调回上京任礼部员外郎。所以他这么多年也没带家眷过来的,原是要回去的。

这是暗门刚传来的消息。

云及受了他的庇护,除了承他的情之外,以后去上京也会再遇到。

不失为一条人脉。

他敢组织州试重考,必定不是什么宵小之人,黎清暂时不打算赠以谢礼,等到时机成熟,再思量吧。

“娘亲,我们还是回去吧,客栈太贵了!”云及担忧道。自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经得起这般耗费?

管尚轩亦是点头。

“你说的对,不如我们买个房子?”黎清突然说出来的话,着实惊呆了两娃子。他们想起了书院山下的村里那房子,不禁摇摇头,道“娘亲(清姨),我们可以租房,不需要买的。”

真的不需要的。

话说娘亲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财大气粗?云及想。



第264章被诬陷作弊

州试重考对于那些没有上榜的人来说简直是福音,但是对于那些考上了准备省试的人来说就不妙了。

一下子当街高呼者有之,悲伤而恸哭者有之,骂人者也有之,百态尽显。

总之,今年秋天整个锦州城格外的热闹,除了行走的商人百姓就是书生了。

有书生富裕点儿的,看着自己上了榜,兴致勃勃的才在酒肆布置了一桌好酒好菜,准备招待同窗。结果被通知了这么个糟心事儿,气的差点儿把酒桌给掀了。

还有些书生因为盘缠没带够,无法负担得起接下来半个月的伙食住宿,便在街边支起摊子,一边背书一边替人写信。

至于抄书,那得等到考试结束后了。

最终黎清在锦州城租(买)了一小院儿,让仆人打扫了,直接入住。

“娘亲,这仆人什么时候买的?”

云及心里一串儿问号,这些年他知道娘亲赚了很多钱,哪怕是这样,但娘亲一直没有买奴仆。

没想到就着几天的功夫,娘亲已经物色好了。

“早就在训练了,今儿个派上了用场,你纪宁姨说的对,家大业大的是该有点仆人帮衬。”

管尚轩听到黎清说自家娘亲的名字,心中有片刻的温暖,不知怎么的,他就是喜欢清姨提到他母亲。

娘亲开心就好,云及也就没在过问了,他和尚轩很快投入到学习之中。

姜氏收到黎清的信件之后,又立刻写了书信让人给黎清送去了。

自从燕青建立了暗门之后,黎清送信也不用再托人,直接让暗门信使送信,准确又安全。

姜氏是不知道暗门的存在的,她只知道那个送信的是黎清花钱顾的。

他们家啊,现在跟个暴发户似的,能用钱解决掉的都不事儿。

姜氏也就默许了黎清这种行为,原本她是心疼花出去的钱如流水的,但是现在她习惯了。

心疼又如何?她又阻止不了黎清暴发户的行为。

索性就放弃了。

黎清给姜氏的信中只字未提云及落榜一事,只说州试泄题作废。

此举意在避免姜氏担心。

不消几日,黎清便收到了姜氏的回信。内容是家中一切安好,无需挂念,问云及可安好云云。

黎清不打算回信了。

还有十来天他们就能回去,这一次云及不会落榜,黎清敢拿命来赌。

很快便是复州试,这次的流程还和上次一样,就连座位都没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便是来参加州试的人。

有些人存在侥幸心理,有的人却放弃了州试,但有的人本来赶不及上一次的,却误打误撞等到个重考。

于是这四百多人依旧是四百多人,可其中有些人却不见了,换成了新的人。

云及迈着小步子踏入考院儿,他依旧拿到了一号。

他感到周围的戒备明显比上次更严格,监考官也增加了。

尤其是存放试卷的地方。

看来上次是真的有鬼了。

他没能看到自己的原试卷与誊抄过后的试卷,不过也有可能是杜十一不想让他看到真相。

不过没关系,他凭借一点线索也猜了个不离十。

虽然这个不离十他也不敢笃定。

考试题型和上次一样,变的是题目。

不知道是因为出了事儿还是什么的,这卷子做的云及有一种被安抚的感觉。

实在是太……不难了。

不光是云及,在场的都觉得没有上次的题目难。

照例是杜十一做主考官,这一次他没有一直盯着云及看,而是几个考室和露天考场来回切换。

不过停留在云及这儿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饿!

云及捂着肚皮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检查了自己的这篇策论。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交卷了。

这次的策论题是论粮食,他写了一篇《食粮论》。

讲明民以食为天,要安定百姓得先让百姓有食物,能抵御饥饿,接着再施以教化,便能长久统治。

很中规中矩。

不过他也有画龙点睛之笔,精神上的食粮与物质上的食粮做对比。

发现两者皆重要。

云及踏出考场那一刻,竟然觉得浑身轻松。在门口,他和管尚轩与黄竹予等汇合。

之前黄竹予是州试甲等第五名,东门微生是州试乙等第一名,按总位置来看,是第二十二名。

他们也很疑惑,为何云及未能入榜,云及平日在学校的经常被讲经先生夸赞,但他并不因此而骄傲,而是更虚心学习。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州试不过?而且云及为州试准备了两年啊!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其中的因果,他们就被告知重考了。

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云及与州试泄题有关。

可是流言确实就如此发生了。

几人走到街上,却被人指指点点。

“看到没有,那个最矮的就是姜云及,听闻这次姜云及没有上榜,他们还去了通判大人那里,我猜州试作废与他有关。”一小伙子在几人背后指着云及说道。

“不对啊,听说姜云及是在通知了重考之后才去找的杜通判,咋可能是因为他呢?”

“嘿,你别不信啊,有人告诉我当时通判大人拿出了姜云及的考卷说他才是第一,然后一众阅卷官哪里抵得过通判大人一怒,只能想办法把姜云及的名字上榜咯,等着吧,姜云及这次一定是甲等第一名。”

那小伙子十分确定的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管尚轩一个转身,奔到那两人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们做了什么心里没点儿数吗?”

管尚轩听罢就要上手打人,云及哪里敢让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上祸事。要是这打下去了,岂不是坐实了他走了后门吗?

“轩哥冷静,且让我来说。”云及一把拉过管尚轩,示意他顺顺气,别气坏了身子。

随后他对上那两人,面色分外坚硬的说道“你们笃我有做阳奉阴违之事,那么是否可以听当事人之言?”

“但说!”反正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相信的。

“我并没有贿赂谁,更没有牵扯杜通判,我姜云及只会凭借本事科考,从未做出任何违礼之事,你们爱信不信,清者自清,此外还需要有贤明的人独具慧眼,不晓得你们做的哪类人?”



第265章一群混账东西

云及心中越发确定有人在暗中整他了。

黄竹予是个引子,伤手而已,自己才是大头。

那人是想要断了黄竹予的希望,然后再使点手段,比如考卷誊写上,从而葬送他的前程。

那幕后之人在云及心中唯一一个人选。

证据!就出现在这里。但他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更没有能力可以拿到证据。

那人算准了他只是无权无势的书生一枚,寒门之子,在官场无背景无根基。就算被断送了前程,也只能忍气吞声,毫无办法。

呵呵,销声匿迹两年,没想到还没有放弃。

云及在在心里恨道“莫欺我,我记仇,今日之耻,他人奉还。”

“我们自然是那清正之士,你敢说你没有去找过杜大人?”那人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云及呵呵嘲讽道“我是去找过通判大人,可这几百书生,有多少没有去过?除了杜大人,还有宫大人、刘大人、马大人,你敢说你们没去?”

笑话,考生拜访考官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好吗?在场的没有一个能够摆脱此事。

去拜访了,能不能见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他不过恰好受到了杜十一的接见罢了。

“你……简直巧舌如簧,反正流传出来的州试之所以重考,全都是因为你,你就是那个作弊之人!”那书生指着云及鼻子狠狠地说道。

周围的人一听,立刻围过来,将几人圈成一团。

这还得了,原来作弊贼在此啊!

“报官,抓他去见考官,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对,报官!”

一声起,周围附和。

“住嘴!”东门微生气沉丹田,一声怒呵,直接碾压了整个场面。

顿时,周围安静如鸡。

“姜师弟乃才学品行兼优之人,绝不可能作弊,何况他根本用不着作弊。”东门微生道。

黄竹予将袖子里的手伸出来,举向天空,也道“对,姜师弟是我洛阳书院山长弟子,怎么可能作弊?”

“我云弟乃乐旭府试院试第一,哼!作弊,未免太瞧不起他了。”管尚轩鼻孔都快气的喷出气来了。“更何况,我与云弟终日一块儿,他未曾离开我半步,你们说他作弊,他如何作弊,我是死人吗?”

“这……你!”周围的人一时答不上话来,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姜云及竟有如此背景。

“你和姜云及是一伙儿的。”

管尚轩气极,怒道“滚!”

黎清正在自家小院儿里闭目养神,忽然丫鬟春华传来云及消息。

挖槽!

滚!

老娘的儿子竟然被诬陷了。

叔可忍,婶可忍,娘不可忍!

黎清迅速冷静下来,分析此事的严重性以及前因后果。

“燕青可在场?”黎清问。

春华答道“在场,保护着小公子安全,绝不让人趁虚而入。”

“云及表现如何?”黎清又问。

“小公子表现极好,临危不乱,有大人风范。”

“如此,那就没什么事儿了。”黎清进屋整理了衣裳,对着镜子往头上插了一只金簪子。

这簪子是御赐之物!上面有皇家雕刻印记,州府有好些是上面派来的人,定然识得此物。

“走,给我家娃撑场子去。”

云及的品性她再清楚不过了,何况云及的学识对付区区州试绰绰有余。

还用得着抄?

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暗箱操作,看来云及之前给自己树了敌人啊!她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接收到。

云及这孩子长大了,心里有了小秘密,知道心疼娘亲了,怕给家里惹麻烦。

殊不知麻烦一旦爆发,他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能力解决。

“杜大人,姜云及被人当街给围了,好些人以为是姜云及作弊才导致州试重考,所以现在正一街成了几方对峙的局面。”小吏抱手汇报道。

“什么?混账!”杜十一拍案而起,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还连累了姜云及?“要是他作弊,本官还会允许他参考?一群混账东西。”

小吏下意识的点点头,问道“那么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传本官令,此事与姜云及无关,谁再敢谣言,立刻取缔考试成绩,三年不得录。”这些个白痴,全都是吃糠长大的吗?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渣。

“是。”

才肃清了一个内奸,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是被传了出去。

这要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指不定得要了多少人的脑袋。可有些人他越将其往正道上引,他缺越不听话。

所以没法子了,正本清源,斩除祸根为上。

“来人,把宫德元和他那什么外甥给本官带过来。”

屋外立刻有两小吏上前弯腰抱手接了任务。

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以为他不知道?杜十一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的流了满桌。

黎清赶到现场的时候,周围的书生和吃瓜小民都被清散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还想吃瓜的百姓逗留着。

“娘亲。”云及看着自家娘亲带着人走来,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黎清伸手覆在云及手上。

这孩子冷汗都急出来了。

“没事了,没有人可以冤枉你。”黎清柔声道。

“嗯,没有做过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话说娘亲怎么知道?

云及一瞬间卡壳,他家娘亲就像个神,自己还在发生的事儿呢,她在家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带我去拜访杜大人,我想见他一面。”

黎清头上带着围帽,遮住了她的面容,春华站在她身后,警惕的盯着四周。

“清姨,方才就是杜大人派人来驱散百姓的。”东门微生适时说道。

黎清微微倾头,让东门微生黄竹予以及管尚轩先回去,她要亲自去过问此事。

几人也知自己徒留无益,便辞别了黎清和云及。

黎清派小巷和春华送他们回去,燕青雇了马车来,黎清与云及上了马车。

哪怕是短小的距离,上门拜访也不能只身走去,这规矩就是如此。

马车停在了杜十一的居所门口。

燕青小跑进去送了拜贴,不一会儿便有一管事模样的人出来相迎。

宫德元与他外甥李善站在一旁。

“民妇拜见杜大人,宫大人。”黎清福身一礼。

方才进来时,管事已经告诉了她两位当官儿的特征了,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人。



第266章从“善”如流

“你就是姜云及的母亲?”杜十一站在上首,打量着黎清的身形。

黎清并未将帽子摘下,待到有人问她时,她才将围帽拿下来,大方答道“正是妇人。”

杜十一猛然瞥见黎清头上那支金钗,瞳孔微微一缩。

“不知黎娘子来此所谓何事?”

“妇人听闻有人当街指责我儿是州试重考的始作俑者,故来问明原由。”黎清没有直视杜十一,而是略微向下,似敛眸而又非。唇角勾起,面色没有指责之意,但也未笑。

她并未介绍自己,但杜十一够说出她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云及受到杜十一礼待。除此之外,自己的名声确实在天齐如雷贯耳。

“那你以为谁是作弊之人呢?”杜十一顺势问。

黎清摇摇头,觉得很好笑。杜十一这话问得就很没道理了,她一个身外之人,哪里知道是谁做的。

“妇人自然不知。”黎清答道。她很不喜欢自称妾身,就算她知道妾身本是自称,但她也不用。

杜十一心里想着不知,那就别问!

妇人又怎会懂得这其中的弯弯曲曲?还是早些回去纺棉织布吧。

但他看着黎清那支刺眼的金钗,由此不敢流露半点出异样来。

远在锦州能够与陛下有过交流,还做出了惊世之成就,哪怕陛下并没有赏赐什么名号,此人也是不能轻视的存在。

搞不好这个女人与陛下有一腿……咳咳,扯远了!

杜十一接着说道“此事乃我们考院的过错,还请黎娘子不要着急,本官会解决此事,还姜云及一个清白。”他一脸假笑,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宫德元,道“你说是不是啊,宫大人?”

宫德元立刻低头答道“这是自然,本官附议杜大人。”

“既然云及是无辜的,我也就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方才得知是大人派人给小儿解了围,妇人感激不尽。”黎清的小手指勾了勾,一旁的燕青将手中端着的托盘给杜十一呈过去。

那是黎清给杜十一准备的上门礼。

杜十一坚决推辞道“还请黎娘子收回,本官对此一盖拒绝。”

“还望大人收下,小儿给大人造成了困扰,烦大人的地方很多,若是大人推辞,妇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偿还呢?”

黎清三寸不烂之舌刺激杜十一,她不想云及欠了这位通判官的情。

多次拒绝无效,杜十一只好收下了黎清的礼物,转身便让他的侍童拿了一小盒子送给黎清。

礼尚往来嘛!

孔夫子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话一点儿也不假。

姜云及的母亲活像一个人精,她头上戴的正是御赐之物,这是来告诫他姜云及的身份的。手上送的也是价值不菲,他收不收都得受人诟病。

于是他只能选择收下,并且当场交换礼物,以将他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也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是没错的。

宫德元在一旁看着,手脚冰凉。

这个黎娘子身上有一种气势丝毫不输于老谋深算之人,还有一份与商人的奸诈相似的感觉。

姜云及有这样的一位母亲,也怪不得他能早闻名于人了。

黎清带着云及离开后,宫德元立刻让自家外甥跪下。

“你做了什么?”宫德元又气又怕,他家姐姐大出血而死,就留下这么个外甥。这外甥还是他看着长大的,没想到竟然做了让他蒙羞的事。

“舅舅,我什么也没做啊。”李善跪在地上,觉得自己分外委屈。

他想起来了,刚刚那个书生是上次州考时提前交卷,出来和另一个对话那个。

没想到他就是姜云及。

他曾经看到过姜云及写的诗,总觉得姜云及写的诗有股子郁气,怎奈何人家考试厉害呀!

“宫大人,瞧你这话说的,你难道没有错?我们才讨论过的事情,你转眼就告诉你外甥,你是爽了,看看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说什么?”杜十一袖子底下的拳头捏紧。

忍住!

不要生气,生气是魔鬼。

不要生气,生气变老。

简直是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啊,杜大人,我……”宫德元缩了缩脑袋,这确实是他的错。

“随后你外甥便将此事给传了出去。”杜十一沉默片刻,讽道“您可真行啊!还有你做的什么事,以为我不知道?我杜十一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

宫德元面色如死灰,李善颓然的坐在地上。

“杜大人呐~我这都是迫不得已的啊,我姐姐走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若不管,他就什么也没了啊。”宫德元忽然涕泪横流,抱着杜十一的大腿开始哭。

“杜大人~求求你高抬贵手哇~”

宫德元,你特喵是个官儿,是个外任从五品知州。

好想打人啊!杜十一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李善还是头一回见自家舅舅如此模样。

狼狈?

暖心!

一切犹如万彩灯花一样在他心里闪过。

“大人,李善愿意承担罪过。”李善跪直了身子。

从小到大,都是舅舅护着他。他才不至于被后母所欺,庶弟算计。

如今舅舅居然为他抱着别人的大腿苦苦哀求,他为何又不能主动承责。

姜云及考卷之事确实是他放出去的,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会被以讹传讹,成了姜云及作弊导致重考。

宫德元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横铁不成钢的看着李善。他那么努力,结果败给了猪队友。

“舅舅,李善错了,李善自己承担,多谢舅舅这么多年来的关心与爱护。”李善朝宫德元磕了个响头,接着对杜十一道“杜大人,李善自愿取缔这次科考的成绩,三年内不参考。”

他知道自己的弱处,若不是舅舅一力扶持他,他也不会在半个月之前的州试中位列第三了。

杜十一神情放缓,道“你倒是比你舅舅实诚,这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科考凭你的本事吧,是什么就是什么。”

李善心下一喜,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听到上方的杜十一道“外面的流言,由你摆平,张榜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不好的言论,一句也不行。”



第267章云及初改变

杜十一又看向宫德元,那神色表明这话也是对他说的。

“是是,李善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的。”没办法呀,通判的分位品阶比他的高啊。

黎清与云及坐在马车内,马车在街上晃悠晃悠的走的很慢。

云及始终都低着头,他不敢看黎清。黎清就这么微笑着盯着云及,她倒要看看云及埋不埋的住这“公开”的秘密。

许久之后,云及抬头试探性的说道“娘亲。”

“嗯?”

“是有人在背后动手,所以这次……”云及小心翼翼地说。

“嗯。”

“他们没成功,而且我也不在乎谣言,只是我不想他们的言论影响到娘亲,所以……”我才没有说的。云及越说越小声。

他知道名声对于一个人的影响,一个人的名声坏了,就没有人敢信任与交付任务给他了。

但是他的名声比起娘亲一个女人的名声来说,当然是娘亲的更重要。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骂他,而没有波及到他的家人。

“噗嗤!”

“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东西?”黎清伸出食指戳了戳云及的脑门儿,笑道“没有人可以败坏我,懂吗?你在外行走,万分注意的应该是你自己,而不是我或者你奶奶,你要记住,我和奶奶是你坚实的后盾,如铜墙铁壁一般。”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少写诗,多写文章,写了也不要到处传,避免你的情绪外露,与人交善,留下一个心思,避免以后发生不必要的事。”

黎清一直说,云及一直点头。

他觉得娘亲的话说的太对了。

“在外人面前只可露出一分,剩下的九分掩藏起来,这样就没有人找得到你的弱点来攻击你了,平时自信一点,开朗活泼一点,强势一点,这样的人没人敢找茬。”

黎清想起她那一世听说过很多校园欺凌事件,被欺凌者无一不是胆小怯弱,遇事不敢声张的。

云及平日里交友圈子太狭隘,喜欢安静读书,偏偏又能给人不同寻常的感觉。

这就无形之中助长了被欺负的概率。

这是由于家庭造成的,云及离有父亲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由于家庭角色的缺失,再加上他目睹过父亲的遗容,他心中始终有刺扎着。

云及再聪明也因为有些东西没有补上而变得自卑。虽然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作为母亲的黎清却一清二楚。

“就像这样。”

黎清挺胸抬头,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着舒服。配上浑身的气质又令人觉得深不可测,同时还记恨不起来。

“我明白了。”

从这一刻起,云及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看起来又亮眼,又不好惹的样子。

黎清自己都没想到云及的领悟力如此的出色。

“儿砸!”

“娘亲!”

两人相视一笑。

云及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他站定后伸手去扶黎清。

“小白,这几日你大可去街上逛逛,杜大人那边会辟谣的,躲在屋子里不出去才会让人觉得有鬼呢!”

黎清在云及踏进门槛,她边走边对云及说道。

春华在黎清下车那一刻便布置好了吃食。可以说,黎清现在过上了老佛爷一般的日子。

饭后,云及与管尚轩躲在屋里说着悄悄话。

“我娘没问我与谁结仇。”云及道。

管尚轩眼眶子里尽是诧异,“清姨居然没问我们在书院与谁结了仇?委实不正常。”

云及眸子一转,或许娘亲是在保存他的尊严,毕竟与人结仇是十分不光彩的事。

“万一对方还变着法子暗中使手段怎么办?我们如今有这样的运气,可不代表将来也有啊!”

云及叹气道“我也想一举将根源连根拔起,但谁也没有这个实力,何况根本没有证据。”

“敌动而我却不知道。”管尚轩颓然的坐在板凳上。

“难道轩哥没有发现从始至终他想对付的都只有我和黄师兄吗?所以你不必牵扯进来。”云及拍了拍管尚轩的肩膀,继续说道“他们也只敢在这种事情上耍手段,不敢对我家怎么样,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安全的,但你是无辜的。”

管尚轩打掉云及的手,怒道“难道老子不配和你同甘共苦?”

????

云及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管尚轩道“他对付谁?仅仅是你吗?我看未必,说不准下一个就是我了,只可惜我爹尚在上京,还是个七品小官,帮不了什么。”

“尽量别牵扯到家里面。”云及道。

管尚轩表示赞同。

只可惜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是他们可想象的那样。

流言一天天散去。

云及走在街上也没有人再敢明里指指点点了。

他遵照黎清的意愿,在张榜之前多多出去走走,又认识了许多人。

孔隐达算是其中一个了。

他们本就是认识的,只不过相互了解不深刻罢了。

上次州试孔隐达就排在乙等第四名,一个不算太好的成绩。

他也只求过,因为他的某些思想太激进,差点院试都没过的他能够过了州试,的确很幸运了。

结果一不小心,州试要求重考,他又不可能不考,于是第二次他发觉发挥的明显没有之前那场好,只能听天由命了。

“孔兄,听闻城外的九华山秋景不错,我们打算待会儿前往,不知可有兴趣?”云及转动着手腕儿上的菩提子,面上带着笑对刚从客栈出来的孔隐达说道。

“有何不可?”孔隐达答道,“对,外出游玩没有酒怎么行?待我沽酒去。”孔隐达豪爽道,转身便钻进了一旁的酒肆。

黄竹予和东门微生身后跟着小厮,他们手中提着食物。

云及与尚轩也带了好吃的。

他们几人准备去搞一次秋游,最近野菊旺盛,到处都飘洒着一股菊香,那气味是苦中略带清香。

黎清让燕青与小巷跟着去,于是除了孔隐达,他们都带了小厮。

燕青手中的篮子里有熟食,他忍不住偷吃了几块儿,被小巷瞧见了,却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一脸傲娇的抬起下巴,睨着眼睛看小巷。

哼!

有本事你也如此呀!

傲娇。

(ˉ▽ ̄~)切~~



第268章溪水抓鱼

“秋高气爽,菊色参黄,妙哉!”黄竹予瞧着旷野上一片菊花,不由得感叹道。

有秋蝶蜜蜂在其中翻飞,配上林间鸟鸣,溪涧泉水之声,格外和谐。

小巷与东门微生的小厮搭好了烧烤架子,将炭火点燃。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烧烤香。

燕青从马车上搬了矮桌与坐垫,让几人席地而坐。之后他便守在烧烤架旁。

小巷如防贼一般防着他。

“你小子可不许再偷吃了,该给小公子他们吃。”

燕青抽出一串儿肉来,吹了吹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着话。

“我与你们不一样,别把我们俩对齐了。”

“哼!”小巷不服。

哪里不一样了?还不都是伺候人的。小巷翻了个白眼,对方是姜家的人,他是管家下人,管不着别家的。

“你家的小厮真有个性。”黄竹予忍不住调笑云及道。

云及解释道“他不是我的小厮,是我娘雇来保护我的,我娘交代过不限制他的自由,所以他做什么我都不制止。”

几人恍然大悟,直道“原来如此。”

这年头但凡是有点武力的,都有些小习惯小脾气,也难怪他谁是有些乖张了。说乖张也倒是过了些,就是太爱吃了。

“这次约你们出来,不仅仅是为了秋游赏花赏景,犹记前几日发生的那些事,我与子凌都有疑惑,这就可否方便告知?”说完,黄竹予端起一杯菊花茶吹了吹,递到嘴边饮了一口,存齿生香。

云及看了看管尚轩,看他微微颔首,于是对其余三人道“今日我说的万万不可传出去,可能是有人暗中换了我的试卷,导致通判大怒,才有了后来重考。”

孔隐达倒吸一口凉气!不曾想着其中还有这等阴谋。

“特别是孔兄,还请孔兄不要外传。”云及一双眼紧盯着孔隐达,认真地说道。

“在下不是乱嚼舌根之人,酒品如人品一般坚守底线。”孔隐达真诚道。

云及怕的是孔隐达成为第二个陆饮卓。

他的后背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小人了。

“这次云及一定会上榜,并且名位不低。”管尚轩一脸凝重,接着说道“若是众人再次怀疑你该如何是好?”

云及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道“证明给他们看就是了。”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连夜写了文章诗词,倘若有人再度诬陷,娘亲会帮他将这些东西暗中散播出去。

还有考院那边,他们一定会采取措施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惧怕谣言卷土重来。

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小巷将烤好的肉端上桌,本来有两盘的,被燕青抢走了一盘,好在燕青吃了一盘就很“识趣儿”的不吃了。

燕青掏出刀子削了一根木棒,跑到溪水里捕鱼去了。

几人吃了烤肉,饮了菊花酒。之后见燕青捕鱼有趣,索性就放开了,跑到溪水边去,学着燕青捕鱼。

只见燕青将裤腿卷起,站在溪水里,双眸紧紧地盯着水里游动的鱼,手中的木棒削得溜尖,只待最佳时机一举拿下。

“哗啦!”

燕青举起木棒,上面插着一条背黑的鱼,鱼整个身子拧动着,不停的挣扎,甩出一串串水花。

“燕青威武。”云及鼓掌呐喊。“有口福了!”

(? ̄▽ ̄)?

“我的,你们没有,要吃,自己捉。”燕青一字一顿的说道。

“……”

“……”

于是几人拿了燕青给他们削出来的棍子,在微寒的天气里踩进了溪水里。

燕青抛出个不屑的眼神,悄悄抓了几条活的,抢了小巷的食盒养着。

拿回去给黎清,做糖醋鱼吃。

吸溜~

小巷不敢再计较燕青,气鼓鼓的拿了燕青叉出来的鱼,处理后烤了起来。

溪水里几人抓鱼抓得热火朝天。

“诶诶诶,管兄,你脚边有一条,别让他跑了。”孔隐达指着管尚轩脚边,喊道。

“噢,好好好。”

管尚轩觉得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水太凉,他都被冻的瑟瑟发抖了好吗?

待他缓了缓,再度低头时,孔隐达所说的鱼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孔隐达失望的看向了别处,管尚轩也只好另寻目标。

“云弟,你面前,面前有,快。”管尚轩忽然瞥见云及面前混浊的水中有东西在动,立刻喊道。

“嘘!”云及竖起一根食指,最后双手紧握木棍,对准那微微波动的东西。

孔隐达正在他们身旁,见了鱼,自动凝神屏气,生怕吓跑了那小东西。

“中!”

云及喊除了出了声,结果木棍提起来时,却什么也没有。

“哎呀,真可惜。”

黄竹予因为叉不到鱼,而疯狂的到处乱戳,溅起堆堆水花。

“刚刚我明明戳到鱼了,结果被我愚蠢的放走,我真是个二傻子。”黄竹予自嘲道。

东门微生一人站在岸边,他的眼神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企图抓着一两条,也好打个牙祭。

“这水里有诸多小鱼,不如我们将其赶往一处,一网打尽?”

孔隐达适时说道。

“此法好。”管尚赞同的轩附和道。

燕青看着几人如同傻缺一样在溪水里,轻轻咬了一口烤鱼。

嗯~好吃。

小巷烤了半晌,结果燕青只给了他鱼头鱼尾,真是气死他了。

不过他最心疼的还自家公子,秋天了,天已经不热了。

可他们执意要下水,他拉都拉不住。

黄竹予带的小厮很无语的看着吃东西的两人,一个护卫一个侍从,把自己主子当猴看。

不过,这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于是那小厮也坐在那里欣赏起主子们的群魔乱舞。

看得津津有味。

“抓到啦!”云及兴奋的提起自己手中的武器,上面有鱼在挣扎,那鱼流出了些鲜血,渐渐的不在抽动。

有一就有二,一条就能两条。

“走,烤鱼去。”东门微生先走上岸,两个小厮立刻上去,一个接下鱼,另一个拿了帕子。

这时燕青抱了柴火,烧出了篝火。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子,秋冷还敢学他泡水,病了又得怨他了。

几人围着篝火烤着,马车上有干净的衣裳,云及与尚轩先换了,再让孔隐达去换。



第270章用人不疑

黎清打算过了年,就带着云及北上京城了。

若是云及一个人,她肯定是不放心的。何况还有姜氏呢,要是黎清敢放任云及一个人,姜氏得修理死她不可。

于是拜别了十里塘,黎清和云及便回到了西郊这边。

今年周怀与阿圆今年议亲了,准备年后成亲,结为夫妻。

黎清对此只能持赞同的态度,虽然她认为两人的年龄都太小了。这古代成了亲自然就得生孩子。特别是女孩子,骨架子还没长全,很伤身体。

但她又不可能反对,所以只能笑语祝福了。

毕竟“她自己”就是在那个年纪生下了云及。

黎清替云及寻了小厮和丫鬟,分别照顾云及的日常,燕青是粗中有细,但他始终不胜任书童的工作,黎清也不愿意再压榨他了。

那丫鬟名唤秋彤,小名红杉子,和小厮淮安都是暗门培养。淮安有些拳脚,秋彤则懂药,还会做饭女工,居家旅行必带好丫鬟。

这是黎清专门培养给云及的,当然黎清为了避免让丫鬟对云及产生不好的想法,提前打了预防针。秋彤喜欢别人,自然也就对云及无所企图了。

这年代,丫鬟想上位的实在太多了。

而黎清自己只有一个春华,除此之外,三娘被黎清分去照顾姜氏。为此姜氏还逮着说了好些天。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丫鬟小厮,可费钱了,又不是大贵之家,何必如此铺张?

黎清只回道“这是给儿子未来的排面,所以才用的,以后云及面对的都是些大贵之家,亦或者是文士,家里没点排面,岂不会遭人诟病?”

这话将姜氏接下来想说的什么节俭都塞回了肚子里。

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富一代,黎清有权利给自家富二代的娃子置办好一切的关于名利的东西。

都说孩子要富养,这话她赞同。

因为一个人从小缺乏什么,长大了他才想要什么。

黎清不希望云及以后成为名利场的附庸,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让云及知道自家的实力的冰山一角。

让云及明白,不用羡慕别人家的,因为你一直拥有。

可以说,云及在这一点上比别家的孩子幸福一万倍。黎清用的教育理念和手段都是现代与古代相结合的。

对口因材施教。

所以云及的思维才能那么活跃与超前。

“阿娘,奶奶要跟我们一起走对吗?”云及检查了秋彤帮他收拾的东西,又找到黎清问。

“当然,你家老娘我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终于可以在上京买地置办产业了,这一次你可要争气呀,我们是抱着去了上京就不再回来的态度哟。”黎清勾了勾云及的鼻头道。

“当然,云及已经十四了,已经是个成熟的云及了,是时候挑起家族的大梁,娘亲你就看着吧,云及定当全力以赴,把娘亲手中的重担接过来,挑起走的快快的。”

“哎哟,我家小白真乖,有志向,奶奶就等着享福咯。”

姜氏端着一盘绣好的荷包进来,还没踏进门,就听到云及在向黎清述说他的宏图大志,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奶奶。”云及甜甜的喊了一声,赶忙上去扶着姜氏进来。

“这是庄子上的巧妇们为我们家小白缝制的荷包,说是百家线,用这个能让我们家小白找到好媳妇,我就拿来给你了,祝愿小白找到好媳妇,奶奶也能早点抱重孙子。”

姜氏把托盘放下,拿起其中一个荷包,挂在云及腰间。

这荷包一共有四个,男式女式的各两个,一看就是两对。

云及笑容逐渐凝固,黎清在一旁揶揄的笑道“哟嚯,看来我们小白确实长大了,他奶奶已经怕云及娶不到媳妇了呢?”

“阿娘,说什么呢?”云及脸上开始发热,耳根子都红了。

姜氏见了云及这副可爱的模样,将剩下的荷包装进他箱子里,道“剩下的都收起来,你腰间的是女孩子的荷包,等遇到喜欢的,你就将这个送给她。”说完,姜氏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千万擦亮眼睛,别喜欢上不对的人。”

云及伸手摸着那荷包,布料是绸缎的,用的丝线也是极好的,几乎可以赶上贡品了。

这哪里是什么百家线,分明是奶奶故意而为之。

他忽然想起轩哥曾经和他说过,他若是不努力考学,他爷爷就得逼他成婚,生了孩子才能继续读书。

所以不好好读书是会被抓去成亲的。

云及觉得有些上头,不由得甩了甩脑袋。

特喵的,他努力读书,还不是要被抓去成婚。

他不管,他才不会有喜欢的人呢。他最喜欢的是娘亲,除了娘亲,他谁也不喜欢。

不,他也喜欢奶奶。

e,除了娘亲和奶奶,他谁也不喜欢。

云及不知道,打脸和真香来的就是那么迅速。

“此去上京,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梁山显和文钦掌管了,我不是很放心,毕竟他们与我未曾订立任何附属契约,暗门培养的商管能够拿出来用了吗?”

黎清站在橘子树下,双手交握在一起,燕青站在他身旁,两人的眸光下是整个西郊。

“可以,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规划,不过他突然出现,未免突兀。”

“叫什么名字?”

“孔隐达。”

黎清眸光一震。

“是他!”

燕青不知不觉勾起了唇角,道“此人抱负远大,想跟着一个有能力的主人,我们在培养他的同时,他也在暗中,不明面上观察着我们,所以才有参考州试,以及那次的客栈一事。”

黎清竟然没想到暗门还给她搞出这种名堂,不过她对孔隐达此人是欣赏的。

这个人算学极好,脑子灵光,敢作敢为,谋略不输于她。

想一想,用此人她也是比较放心的。

“可堪信任?”黎清问。

“可信。”燕青答。“这人生性看似平稳,实则老谋深算,并且没有越主之心,为人坦诚,最重要的是,他与云及交好,遂可用。”

“怕的就是将来若是脱离了掌控,恐不可收拾。”黎清心中还存有一丝丝的担忧。



第271章离开锦州

世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人会在社会的大染缸里保持纯净。

就怕孔隐达此时是人,将来变成了狼。

云及现在还不够狠心,以后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了她在其中,云及是否能够独当一面?黎清不知道,所以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最为保险。

“不,对付凡人,只需一点点手段罢了,比如痴傻。”

燕青直接了当的说道。

呃(~_~;)你说的倒也不错呵。

黎清知道燕青有非人的本事,想要沙雕一个人,很简单。

当然,燕青作为一个精怪,是不能随便杀人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人傻掉。

“那么就听你的。”

反正孔隐达也是暗门的人,暗门有暗门的规矩,也有暗门的信仰,若是孔隐达违背了暗门的信仰,黎清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光是黎清,暗门的拥护者也不会放过这个人。

暗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暗门的目的是让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事情做,能够吃得起饭,穿的起衣裳。

说实话,其实就是一个“外快”组织,喜欢收割韭菜,赚点小钱钱。

平时大家有自己的工作,商人就是行商的,农民种地,大夫看病。但是一旦入了这个组织,成了它的一员,就用了副业,偶尔可以赚点“外快”。收集消息,传递消息,培养仆人什么的……

这一切都在地下进行。

燕青有自己的手段,他只让黎清知道了这么多,所以黎清就算怀疑暗门,也没法子知道更多关于暗门下层更黑暗的东西。

虽然当初黎清为暗门建造提供了很多想法。燕青也遵照承诺将暗门健全了起来,并且像病毒一样分散在天齐各地。

起初暗门还吞并了不少小黑道,差点与朝廷的以及其它小道消息组织给撞上了,不过一切都有惊无险。

现在暗门已经完全实现了自主盈利,不需要黎清投资更多的金钱。

当然她还可以从中大赚一笔。

黎清只要东西好用就行了,燕青只愿将暗门美的一面展示给她看,她也不再刨根究底。

因为任何的能够取得利益的东西,其背后无一不是血淋淋的。

黎清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纯洁的东西。

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有了他替我打理生意,我这心里踏实多了。”黎清的内心逐渐归于平静。

“我要吃八宝鸭。”

燕青这话来的猝不及防。

每当黎清了结了一件事之后,燕青都会向黎清预订一个菜,这些菜无一不是荤菜。

“我说你一根人参,怎么一直都吃荤?你吃了内的灵气还是纯的吗?”黎清毫不掩饰的说出了心之所想。

燕青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答道“不会,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人间的食物好吃而已,想趁着有限的时光,多吃点儿。”

黎清呼了一口气。

好吧!这理由超级棒,我服了你了。

燕青确实是人参修炼成精,据他说,他虽然本体是人参,但修炼幻化成了人形,人类有的他都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黎清当然不会让燕青继续吸风饮露。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燕青是个饭桶,她做饭的时候,他小口吃。她不做饭的时候,燕青狼吞虎咽的。

真不知道为啥会这样?

…………

(对不起,睡过头了,让我拯救一下自己,马上改)

世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人会在社会的大染缸里保持纯净。

就怕孔隐达此时是人,将来变成了狼。

云及现在还不够狠心,以后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了她在其中,云及是否能够独当一面?黎清不知道,所以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最为保险。

“不,对付凡人,只需一点点手段罢了,比如痴傻。”

燕青直接了当的说道。

呃(~_~;)你说的倒也不错呵。

黎清知道燕青有非人的本事,想要沙雕一个人,很简单。

当然,燕青作为一个精怪,是不能随便杀人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人傻掉。

“那么就听你的。”

反正孔隐达也是暗门的人,暗门有暗门的规矩,也有暗门的信仰,若是孔隐达违背了暗门的信仰,黎清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光是黎清,暗门的拥护者也不会放过这个人。

暗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暗门的目的是让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事情做,能够吃得起饭,穿的起衣裳。

说实话,其实就是一个“外快”组织,喜欢收割韭菜,赚点小钱钱。

平时大家有自己的工作,商人就是行商的,农民种地,大夫看病。但是一旦入了这个组织,成了它的一员,就用了副业,偶尔可以赚点“外快”。收集消息,传递消息,培养仆人什么的……

这一切都在地下进行。

燕青有自己的手段,他只让黎清知道了这么多,所以黎清就算怀疑暗门,也没法子知道更多关于暗门下层更黑暗的东西。

虽然当初黎清为暗门建造提供了很多想法。燕青也遵照承诺将暗门健全了起来,并且像病毒一样分散在天齐各地。

起初暗门还吞并了不少小黑道,差点与朝廷的以及其它小道消息组织给撞上了,不过一切都有惊无险。

现在暗门已经完全实现了自主盈利,不需要黎清投资更多的金钱。

当然她还可以从中大赚一笔。

黎清只要东西好用就行了,燕青只愿将暗门美的一面展示给她看,她也不再刨根究底。

因为任何的能够取得利益的东西,其背后无一不是血淋淋的。

黎清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的纯洁的东西。

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有了他替我打理生意,我这心里踏实多了。”黎清的内心逐渐归于平静。

“我要吃八宝鸭。”

燕青这话来的猝不及防。

每当黎清了结了一件事之后,燕青都会向黎清预订一个菜,这些菜无一不是荤菜。

“我说你一根人参,怎么一直都吃荤?你吃了内的灵气还是纯的吗?”黎清毫不掩饰的说出了心之所想。

燕青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答道“不会,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人间的食物好吃而已,想趁着有限的时光,多吃点儿。”

黎清呼了一口气。

好吧!这理由超级棒,我服了你了。

燕青确实是人参修炼成精,据他说,他虽然本体是人参,但修炼幻化成了人形,人类有的他都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黎清当然不会让燕青继续吸风饮露。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燕青是个饭桶,她做饭的时候,他小口吃。她不做饭的时候,燕青狼吞虎咽的。

真不知道为啥会这样?



第272章谢媛

外面的人骂骂咧咧的,里面的人却如惊弓之鸟,到处寻求躲藏之地。

谢方恒弃了院子,也顾不得床下灰尘,整个身子藏匿了进去,他只祈求自家阿爹别进来寻他的事儿。

该死的,今日早朝御史大夫竟然弹劾他教子无方,他才知道自家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事。

居然伙同同窗去逛花楼,逛就逛吧,还不干净。

谢伯劳可谓是怒到了极致。

“爹,何事发那么大脾气?小心伤了身子。”一女子踏着早春二月的微寒缓缓走到谢伯劳的身旁。

“媛儿,瞧瞧你这个废物弟弟,昂,出去玩儿乐,都被人找到老子头上了,还不知醒悟,是不是要气死他老子,他才心安!”谢伯劳高声呵斥着,脸上的怒意止都止不住。

谢媛长着一张鹅蛋脸,眉毛就像春日的柳叶一般细长,眉间一点朱砂痣,双眸亦是悠长悠长的,眼眶旁贴的花钿掩盖住了她那满脑子的想法,给她增添了些许韵味。

“爹,小弟被陷害,书院遇辞,最近又心中不快,这才不小心做了错事,还请爹爹不要责罚于他,待我进去与他说道说道。”

“媛儿啊,你是待嫁新妇,不要管那么多,那个逆子,老子就当没生过,眼下你的事情更重要。”谢伯劳虽然生气,但明显他很看好谢媛的婚事,所以现在就算谢方恒将天搅地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让谢媛出嫁前受到半点伤害。

谢方恒两年前被书院给赶了出来,让他们谢氏蒙羞。人家书院的山长都写信说他抄刀子捅人了,闹到这个地步,还不知悔改。

“没事的爹,离出嫁还有半个月呢,不必着急,眼下让弟弟重新振作起来更为重要。”

谢媛不以为意,她得搞清楚自家弟弟是被谁陷害的吧。好说歹说,谢伯劳才歇了教训谢方恒的心思。待到谢伯劳走后,谢媛在丫鬟的带领下进了谢方恒的房间。

“弟弟,你最近怎么变成了这般样子?”

看到谢方恒狼狈的从床底下爬出来,谢媛忍不住问道。

谢方恒摆摆手,“别提了,现在我已经是整个上京城里的笑柄,恐怕三岁稚童都以我为反面。”

“为何不去读书?”自从两年前,谢方恒独自一人回来,父亲收到洛大儒的一封信,气的将谢方恒吊在屋里执行了家法,谢方恒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她这个弟弟在家里很上进,去了趟南方洛阳书院,回来就颓废了。

最近又迷上了逛花楼。

这是一颓废再颓废的趋势。

弟弟是家中嫡子,怎么可以落成这个样子。这让二房的庶子怎么想?还不得翻天上位啊!

“反正我是个废物,姐姐你就别劝我了,就让我做个废物好了。”

谢方恒盘腿坐在地上,满不在乎的说道。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充分地感受到了绝望,伏广德已经彻底放弃他了。以前称兄道弟都是假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你在书院到底遇到了什么?”

弟弟对书院之事闭口不谈,偏偏她的手根本伸不到千里之外的锦州去。爹爹也不说弟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猜测。

两年了,她还是没有猜出所以然来,只知道有人陷害。

妇道人家专注于后宅之事,对前厅不甚了解。

“姐,无论我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牵涉其中,姐夫也不要。”

他姐夫是承恩候魏凌深的第二个儿子魏西觉,说难听一点,就是庶子。

姐姐真的委屈了,为了家族嫁给候府庶子做续弦。

但也好在姐夫是真心对待姐姐,就算是续弦,姐夫送来的吉礼不输于嫡妻之礼,而且他前妻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姐姐的孩子就是他的嫡子,承恩候府庶重孙。

这样的名头,和他们家族相比,已经是高嫁了,因为父亲只是一个从六品小官而已。

“你从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我相信你。”谢媛将谢方恒扶起来,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吩咐丫鬟倒热茶来。

“如今春寒还未退去,地上凉意逼人,恒哥儿要小心身子,姐姐等你背着出嫁。”谢媛会心一笑,这算是对谢方恒的安慰了。

“好!”

谢方恒喝了茶水,才觉着身上有股暖意。谢媛刚踏出门,他便改换了面目表情。

“姜云及,从今以后,我不对付你了,但是你身边的,我不会放过。”谢方恒缓缓搁下茶杯,脸上浮现一抹阴鸷的笑。

一旁的丫鬟陷入了思索。

姜云及是谁?少爷这么恨这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与少爷有过节了,得禀告媛姐儿去。

于是丫鬟悄悄隐匿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谢媛眸子突然瞪大。

“是的,婢子亲耳听到少爷口中说出这个名字,还说他现在不在对付这个人,而是要一个一个除掉他身边的人,让他感受到痛苦。”

“这么说来,就是这个人为难了恒哥儿。”谢媛眸子一转。

两年前的事了吧?

如今还能提出来,那么弟弟暗中对付的对付的一定是这个人了。

看来没有成功啊!

谢媛袖子底下的手握紧手帕,她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丫鬟下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屋子里的绣架上有一副鸳鸯绣,谢媛坐在绣架前,拿起一根细细的针,朝鸳鸯刺去。

在水上漂泊了近二十天,姜家三口终于靠岸。

魏西晨远在杭州,所以没有人来接他们。黎清带着一行人租了马车,按照信上的地址去魏西晨给他们买的宅子。

说起来,这宅子蛮贵的。

三进宅院,总共花了一万二千两,其中税八百两。接着又置办了家居物什,花去千余两。

黎清明面上的存银一下子就去了一半。足以见得上京的房价有多么离谱了。

“请问是黎娘子吗?”见有马车停下,宅子里立刻有一老者出来恭恭敬敬的询问道。

黎清踩着板凳下了马车,对那人说“正是,请问你是?”

“哦呵呵,老朽是魏公子留下来看院的,前不久他告诉我这座宅子主人就要来了,让我在此等候。”



第273章宅院安排上了

黎清礼貌的笑道“替我多谢你们公子,顺便也谢谢你。”

“呵呵,不客气的。”

那人愣了一下,他明显没想到会受到这宅子新主人的褒奖。看来公子说的不错,黎娘子真的和蔼可亲。

姜氏与云及随后下了车,黎清对那人介绍道“这是我娘和儿子,劳烦管事带我们进去。”

对于魏西晨的人,黎清是抱着敬和的态度的。

就冲着面前这老者方才熟悉的步伐看,很明显是长居在此的。黎清不得不重新估量这宅子的来历了。

“好好,请随我来。”老者在前方引路,后面的马车车队则是往另一条小巷子去了。

那里有这府邸的后门,小厮引了他们往那边走,燕青在黎清的示意下跟着去了。

“老朽名唤木阳,自黎娘子您买了这宅子开始,便被魏公子派来在此守候,这宅子是几年前新建的,去年上半年完工,也没住过人,平日里就我们几个打扫着,说来这地段十分恰到好处。”木阳边走边说道。

“家具等每两日打扫一次,今日碰巧,刚打扫过,所以黎娘子可以放心入住,缺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都说出来,老朽虽是个看院的,但对上京什么地方卖什么,东西好或不好,价格是否公道,那可叫一个清楚。”

木阳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求黎清不要弃了他,让他留下。

黎清还在观察中,魏西晨的人她虽然用着放心,但还是得考验考验人品。

“这院子里的花草是谁在打理?”黎清看着满院子的新绿,问道。

木阳道“是老朽弄得,老朽觉得宅子就应该有东西搭配起来,住着才舒服,也就是应景,所以自作主张,还请主家大娘子不要怪罪。”木阳躬身对黎清一拜礼。

木阳此举可以说是非常诚恳了。

黎清自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以后这宅子的看院还是由你来做,我随后会制定一系列规则,只需遵守便可。”

木阳一听,自己的活计保住了,立刻对黎清感恩戴德。

“多谢主家大娘子。”

“不必谢我,把本职做好便是,记住,我眼里容不下沙子。”黎清不忘敲打木阳一番。

“宅子里还有哪些人,他们都是魏公子派过来的吗?”

“是的,都是魏公子派来的,请大娘子放心,身世绝对干净,等魏公子回来,他会将我们的卖身契交给您。”

黎清点点头。

“娘子,我数了数,有二十余间屋子,不知该如何处置?”春华从外面进来,对黎清说道。

黎清想了想道“三进最里面做女子的闺房,让我娘住最里边的主屋,我住侧屋,云及住在二进主屋,至于前厅,自然是会客之用。”

没办法,姜家人撑死了现在也只有三口,与那些世家大族简直没法儿比,还没人家小户人口多。

春华也意识到这一层上的尴尬,屋子二十几间,但人却只有三个。

加上丫鬟婆子,行脚小厮,也不超过二十个人。

而且不是大丫鬟,是没有资格单独睡在一个屋的。

她很庆幸自己被黎清选择成了贴身大丫鬟,不然她还得和人家抢一个屋子的床铺呢。

大宅院都修建得有下人房,一些在后厨旁,还有几间分别在三进院子主屋侧边,有些有小隔间,专门给守夜丫鬟住的。

黎清让燕青自己选了个房间,她对燕青是不会吝啬的。燕青是姜家一个特殊的存在,大家也没见黎清对燕青有意思。

当然,也嫉妒不起他来,毕竟人家什么都活都做。

“娘亲,这真的是我们的房子吗?”

云及觉得周边的一切都不是现实。因为当年他梦想过有一天会让自家娘亲住上这样的大房子,可是他还没努力呢,就已经住上了。

这明显一点儿也不符合预期,这让他有些苦恼。

“娘亲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我们家小白能够住得起上京的大房子呀。”

“可是云及曾经说过,要让娘亲住大房子,云及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呢。”云及微微的低下头。

“其实小白早就做到了,我们家小白有自己的房产,就在我们对面那条街上,小白还记得吗?”黎清安慰道。

嗯?

“当年小白可是亲手将你的大房子的钥匙交给了我,你看,就在这里。”黎清像变戏法似的,袖子中的手一扬,一把钥匙从手中露了出来。

当年官家赏赐了云及一座二手的小院儿,就在这朱雀大街上宣德坊中,过了这么些年,云及恐怕早已忘记了他还有这个了。

至于当年那座意外得来的宅子,黎清除了当年进去看过一眼,就没有再关注过。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她走进去还觉得挺渗人的。

所以那宅子一旦出现了与之相关的,又能证明与它有直接联系的,黎清会立刻将钥匙和房契归还。

“那么钥匙还是娘亲保管,这是云及送给娘亲的房子。”云及双手叉腰,一脸傲娇。原来早在当年他就已经实现了,也就不算违约行为。

由此,云及安心了。

黎清笑着收起了钥匙。

御赐宅院,她可不敢租出去,更何况,三四间屋根本不够他们住,得想个办法让它能赚钱。

接下来,黎清先让姜氏安顿下来,并且吩咐三娘小心照顾,万一有什么水土不服,一定要及早医治。

再则就是姜氏已经过了五十五岁,成功的活过了这个时代的平均年龄。但黎清仍然不肯放松警惕,虽然姜氏看起来活力十足,但难以保证……

接着就是布置好云及的住处,他就要参加礼部省试,这二十来天的水路,也让他受累了,须得尽早进入学习状态。

黎清带过来的人都是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他们很快便适应了新的环境,并且按部就班的开始了新工作生涯。

很快整个宅子就运转过来了。

黎清暗中让锦州那边的生意重心也慢慢转移到上京这边来,方便掌控。



第274章想办法让孙子多生几个

她将自己的产业生成了子产业和母产业,两边齐头并进。同时也给魏西晨提供了很好的商业思路,两人“狼狈为奸”,魏西晨作为明面上的商人,她则在暗地里出谋划策。

魏记与盛景宏两家商号合作十分密切,当然也带动了盛景宏商号出名。

现在作为盛景宏幕后东家在业界很是吃香,大家都想着到底是怎么样一脑袋才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将生意做大做强到这个地步。

黎清一直让梁山显和文钦挡在外面,现在又多了个孔隐达,魏西晨也对她一直维护,所以还没有人来骚扰过她。

如今她又远走高飞,就更加没有人可以打扰她的生活了。

所以江湖传说终究是江湖传说,黎清一直活在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世界里。

省试安排在春三月下旬,他们来到上京的时候,是二月末。云及正好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复习。省试没过,就得回户籍地重考举人。

风险很大,云及的压力也很大。上头黎清举家搬迁,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云及的压力。

为了让娘亲能够长久的居住在上京,云及打算拼了这一把。

姜氏看着云及天不亮就开始背书,天黑了还点着灯,在灯下看书,心疼的不得了。

“阿清啊,这样下去,我怕娃娃会吃不消哇。”姜氏不忍打扰云及,便将黎清拉到一旁的假山处诉说。

黎清道“娘,云及年轻,有的是精力,我们也别打扰他了,应该相信他,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也心疼孩子,但大环境下谁都是这样的。

姜氏叹了口气。

“上京一直是汤臣想去的地方,现在我们帮他做到了,但是我的心却在家乡,阿清,以后老娘死了,一定要把老娘送回锦州,葬在祖坟。”

“娘说什么呢!咱还有大好的日子没过,说死做甚?”

“你也知道,我们家有厄运诅咒,我这心里怕的慌,我老了,再也经不起风浪了。”姜氏红了眼。

这些年,家里的事情一直是黎清在做主,而且天灾后,他们逐渐搬离了十里塘村,没有人再和姜氏作对,物质上又富足,她的脾性逐渐恢复到了当年。

偶尔和一群仆妇拉拉家常,和王氏一起做衣裳。

就连王氏也说依稀看到了当年的她。

这一切都是儿媳妇黎清的功劳。

姜氏当年还是新妇的时候,说话轻言细语,谨小慎微,后来跟着姜景言认了字,读的一些书,就更加斯文了。

谁曾想天不遂人愿,姜景言就疫病死了呢?

为了活下去,她吃的苦可比一般人吃得多。整个人越发粗俗,逢人欺负就大喊大叫,甚至像泼妇疯婆一般满地打滚。

现在她不必去做这般不要脸的事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同样步了相公的后尘,儿媳黎清就同她当年一般。

原本以为儿媳也会被岁月蹉跎成她的模样,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暗中继续沉沦。没想到儿媳比她有魄力,生生的造就了现在的姜家。送云及去到更远的地方。

可以说,儿媳的眼光可比她长远的多。

可她当年硬生生的逼着她发下了毒誓,这样的女子本该有人疼爱,大放异彩,是她阻止了她寻找幸福。

她对黎清有愧。

“厄运诅咒?怎么会呢?”黎清掏出手帕,擦了擦姜氏的眼角,那里布满了皱纹。

“有我在,谁也别想收走我的小白。”黎清两袖生风,霸气无比。

“放心吧娘,什么诅咒都会断送在我的手上,我不会让云及有事的,姜家几代单传,祖传五岁死爹,已经结束了。”

为了让姜氏放心,黎清不得不把无名道长拉出来,“还记得当年来我们家的那位道长吗?”

姜氏道“记得,不过那又有何关系?”

“他是我请来为云及改命的呀!”

姜氏惊讶道“可他既没有开坛做法,也没有赠送法器,怎么可能?”在姜氏思想里,道士一定是要开坛做法才能驱邪避害的。

“不,无名道长修改了我们家的风水布局,还告诉了我家族厄运破解之法,所以我才有恃无恐。”

黎清本不想将此告诉姜氏,但从姜氏随着云及长大之后,越来越担忧,甚至偶尔思欲成疾。黎清觉得不能再瞒着了,假装骗一骗姜氏也好。

“真的吗?真的解除了,我姜家就不会再受到困扰!”

姜氏喜极而泣,到时候想办法让孙子多生几个崽崽。

下人不知道姜氏在哭些什么,唯有低头做事情。三娘想来安慰一下,但看到黎清在,她也就不好插手了。

“别哭,应该高兴。”黎清抱着姜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说道“我们刚来,一直忙着收拾院子,现在终于步入正轨,也是时候结交邻居了,现在娘是我们这姜府的老太太,辈分最高的人,要拿出老太太的气势来,结交朋友,妇人主管后宅,以后娘要多认识朋友,为云及将来打基础。”

姜氏擦了擦脸,觉得黎清说的很有道理,前面没有主家大官人,自家儿媳可算半个。自己一定要雄起,绝不做小鸟依人,安于享乐。

上京的水深的很。

这些年跟着自家儿媳也学习了不少为人处世的礼节,妇人家的往来,也算得上熟稔。

黎清却不敢掉以轻心,上京是天齐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贵族聚集地。从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事态来看,她和姜氏乃至于云及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锦州有锦州的特色,上京也有上京的不同。

既然入了乡,那便要随俗。

黎清决定先带姜氏出去逛逛,至于云及,他还小,学得快,姜氏却是要手把手教的。包括她自己,也需要慢慢学。

于是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去教坊请个懂礼的人来教她们,包括带来的下人,也请人普及了。

教坊的人是暗门推荐的,一个和姜氏一般大的妇人,从她的精气神看,绝对是个精明伶俐的。

“您就是姜老太太了吧,您是黎娘子,我是安岳教坊的掌礼,人家唤我凉婆,我还是头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呢。”凉婆满脸堆笑,举手投足间有种上京风味。

这是常年在上京居住的人特有的习惯。

黎清打量凉婆的时候,凉婆也在打量着她们。



第275章学礼仪

一看她们就不像是上京人,房子也是一派新气象,而且她还看到院子里开了块地,里面不知道种着什么东西。

面前这一老一少,老的神色有些怯懦,却衣着姿态大方得体。少得正微笑着看她,两人都没有什么盛气凌人的感觉。

能住的起这么好的房子,家里一定很有钱。

不说权柄,因为很多大官儿都买不起像样的房子,得在城外租房住呢。

浑身的衣着也很得体,站姿坐姿都十分恰到好处,那么他们要学的究竟是什么礼仪呢?

“我们乃锦州人士,初来乍到,对上京不甚熟悉,上京有哪些好玩儿,有什么奇人异事,再则是上京与锦州的差别在哪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还请凉婆道来。”

春华为凉婆取来了凳子,示意她坐下说。

凉婆知晓她们在观察自己的举止,这么有钱的人家,一定缺乏的是上层交往之礼。于是她决定按照贵礼,行走坐谈。

当年她也做过大户人家的礼仪教导的,后来做这行的人多了,她渐渐地被新人取代,为了混口饭吃,只好到安岳教坊教导那些歌姬舞姬。

能找到她一定是事先调查过的,凉婆瞥见黎清满意的神色,笃想她猜对了。

于是便放心的坐下来。

“上京好玩儿的可就多了,不知两位可知上京的街市布局?若是不知,凉婆便先来说说上京的布局。”

黎清道“请知无不言。”

凉婆点点头,笑着说道“且说这上京城乃前朝旧都,天齐建朝将其推到重修,历经数代成就了这座城,我们所在的是朱雀大街德宁坊,与宣德坊相接,朱雀大街是上京最繁华的一条街,这里又紧挨着淮水,每年都会有大型游戏,端午划龙舟,上元节庙会,还有蹴鞠场,马球场,悄悄的说有时候陛下也会来呢。”

春华为凉婆奉上茶水,凉婆喝了一口,觉得唇齿留香。这户人家果然殷实,凉婆心中暗自想着。

“德宁坊是朱雀大街最安静的一处,周围住的几乎是达官贵人,那承恩侯府就在这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富足的商贾。”

承恩侯?魏西晨……原来是这样吼!

可真会挑地方。

“淮水挨着的是大慈寺,那些后宅闺阁太太小姐们爱去的地方,淮水上还有花船,乐声歌舞昼夜不停。”

“要说上京与锦州差异,老婆子我没去过锦州,所以不甚了解,这点还请娘子别怪罪。”

黎清笑笑,示意物事,接着说道“有何禁忌?”

“说到这禁忌,那就是咱们没有宵禁,但是上京嘛,偶尔会出现些乱子,若是碰到这阵仗,不对头还得死人,所以娘子可在家多安排几个护院儿。”

黎清点点头。

接着,凉婆又说到上京其余几条街。

上京是一座典型的比对天人合一建造的城市,顺从东青龙大街,西白虎大街,北朱雀,南玄武。一般而言,接待使臣的驿站驿馆都在青龙那边。

每日有百万人在进出,每个关口的人流量都很高。

皇宫正宫室出来有四道门,分别是启明门、迎阳门、西华门以及宣德门。

白虎大街的尽头衍生出去的城外有一座山,名为太清山,是一座小型群像山脉,淮水就是在那里发源地。

天子围猎也在那处。

接下来三日,凉婆将一系列礼节悉数交给了姜氏与黎清,两人受益匪浅,随后凉婆领了赏钱笑呵呵的走了。

“阿清,没想到这交往还得这么多礼,我真怕做不好。”

“没事儿,咱在家多练习,然后慢慢的用就熟悉了。”

本来就不是贵族出身,学这些不是为了趋炎附势,而是更好的生活。

毕竟换了地方,一切人脉都得重新积累。

不能让自个儿走出去,还因为一些生活习惯遭人诟病吧,那得多烦啊。背景在这里不算光鲜,但他们努力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好,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了。

还有一点,黎清想装逼倒是真的。

万一遇到二傻子,说自己村儿里来的,没学过什么规矩,然后打打脸也是好的。特别是姜氏。其实她自己无所谓,到底是姜氏还差点自信,黎清这么做,是为了让姜氏能够大大方方的出门,不至于手足无措。

她已经为最坏的情况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随后黎清一边让春华备礼,一边写拜贴,大户人家兴这玩意儿。小户人家只让人送点东西去就是了。

暗门已经将她府邸周围的邻居是什么身份,做什么活计差事全都弄清楚了,并且汇集成文交给了她。

入住那日这府邸并没有挂牌匾,既然是开辟府邸,自然应当有名有号。

现在云及是举人一枚,可以挂上匾额了。黎清当下便写了一副字,让木阳拿去寻了匠人造成匾额以及对联。她要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这户人家姓姜。

木阳知晓这家男主人未及冠,一切都是由他母亲做主,却没想到这位黎娘子是个不输于主外男子的存在,这字儿写的力道很足。

黎清让木阳将拜贴分送至对门、以及左边的邻居处。

姜府周围的大户人家就这两家,其余小门小户,都是直接送了写锦州特产,不用亲自拜访。

至于承恩侯府,黎清暂时不想去,她只与魏西晨交好,与承恩侯府无瓜。

“老爷,这是对面新来的送过来的拜贴,接不?”管家将拜贴送到枚盛的手上。

枚盛打开看了看,问道“那家是什么人,沉寂了好几天才来送拜贴,不像是本地人该有的行为。”

“老爷聪明,确实不是上京人,听闻是锦州那边迁过来的,来了好几天,都只见丫鬟小厮从后门进进出出,没见什么客人造访,可见不是根基深的。”管家在一旁说道。

枚盛捏着拜贴,眉头皱了皱,道“见!”

“好嘞,那属下立刻回复他们。”管家恭恭敬敬的出了门去。

同样的,这事儿也出现在了隔壁花府。

枚府主家大官人是上京五品官,枚盛是五品中散大夫和通侍,中散是朝廷给他的虚职,拿俸禄不办事儿那种,通侍大夫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官儿,当然也不是什么大官儿。



第276章拜访对门

对面的邻居可能还不知道自家的情况,黎清也没有说他们家有没有主外男子,如果不出现差错的话,应该就是和邻居的主家相公相见了,黎清打算带上云及一起,以免人家说无礼

毕竟还是个男权社会,女子终究不能过多露面的,会被人说不守妇道。这也是为什么黎清做生意一直让别人出面,唯一次还是戴了面纱全副武装的。

黎清的本意是让姜氏多与后宅妇人接触,不至于让她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什么玩乐,无聊至极。长久下去,会把自己憋出病来的。

所以只能让自家儿子先出面,带着她们一起走一遍了。

云及正在抓紧时间复习,忽然接到了自家娘亲分派过来的任务,说是借用他一天,美其名曰放松。

对此云及欣然同意的,这些书每看一遍能够让人扫除疑惑,但长时间看真的好累啊。

“对面的一户姓枚,有大官人和主家大娘子和一老太太,小白今日负责枚大家主,我和你奶奶负责枚大娘子和枚老夫人哈。”黎清讲啊云及的任务分配给他。

云及拿着一份枚盛的资料,看了看便交给燕青处理掉了。

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留着,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就是一份刻意接近别人的证据。

云及自然是不傻的。

黎清看云及鸡贼的样子,分外满意。做事滴水不漏才能够不被人抓住把柄。

也不要怪黎清这般势利的样子,这也是为了云及好。入了这上京城,一切都不能随意了。

为什么黎清偏要放弃锦州那天然的美好的地方,而来这看似繁华却掩藏着不知道多少罪恶的上京城,可是其实她真的也不知道。

或许是在那一夜,那盏河灯放下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会彻底的踏入这座城,看遍这城市的浮华是非。

顺带着云及也会和她一样。

姜氏也是如此,她是为了完成姜汤臣的毕生之愿。

“老爷,对门儿的来了。”

“请吧!”

邻居拜访,枚盛自然是欢迎的。

宣德坊是整个朱雀大街最安静的地方,平日里除了些武将来此,文官偶走,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人。

自家娘子天天绣花,老娘念佛,安静的过分,认识认识邻居也好。

“老奴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家没有主外男子,是两寡妇带着一个孩子,不过看起来很有教养的样子,男孩儿十四岁,已经是举人了。”

管家说完,得到了自家主子的回应之后,便出门迎客了。

“老奴奉家主之命,在此迎接贵客,请几位随我移步。”管家摊手相迎。

“多谢。”

云及对管家一礼,黎清扶着姜氏,燕青和春华端着拜礼的。这拜礼算是精心准备的,里面有一半是锦州特产。

黎清来上京的时候,准备了很多锦州特产,包括吃的用的,总之一大堆。

正好用来做拜礼。

“学生姜云及拜见枚大官人。”云及对枚盛抱手弓腰一礼。枚盛赶忙上前扶直了云及,上下打量了两眼。

“云及,真是个好名字,请坐。”枚盛招手示意丫鬟奉茶,管家就在一旁,亲自为两人沏茶。

十三岁的举人,十四岁入京参加省试。

这是何等的天赋才能够有如此成就哇!

而且对方千里迢迢来到锦州,是全家出动的,听对方下人说是已经准备在上京定居了。

这风险可谓不大?

有这种勇气的,一定是胸有成竹的。管家沏好了茶水站在一旁,偷偷瞄了两眼之后,心思已经飘去了不知何方。

“贤士年岁不大,居然已经是举人,将来前途无量,一定要好生准备,今年贡生定然榜上有名。”枚盛手撑着座子,嘴巴下面的一条混子随着他的嘴皮子动而动,滑稽感十足。

云及脸上挂着一丝丝的笑,对枚盛的说法不表态,只是说到道“多谢枚大官人吉言,学生还有许多不足,须得在这段时间更加努力。”

“嗯,锦州到上京有千里之距,路途遥远,这一路辛苦了。”枚盛这辈子都没有去过锦州,锦州是那偏远之地,俗称未开发。但偏生那里又是朝廷要地,缘由是锦州之南有南越国,天齐当年差点就将南越给打下来了,只可惜了。

怕南越反扑,所以天齐朝在

“大部分都是水路,舟车劳顿也算不上,云及是能吃苦的人,嘿嘿。”

“我听说锦州盛产蜀锦,同时也是棉花的推广之地,锦州有个书院,却用的洛阳命名,你可知其中的因果?”枚盛对锦州的物产不感兴趣,但锦州那个西南蛮夷之地竟然有天齐四大书院之一,自然是想要探寻一番的。这会子有锦州过来的人,问一问无妨。

“不巧,学生正式落阳书院出来的。”云及道。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那就是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天齐五品官对他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那种情绪就好像是瞧不起但又不像。由于他本身是给武职的缘故,似乎他对诗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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