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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亭》


正文 第一章 追杀

青松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叫小蓬莱镇,小蓬莱镇住有四百多户人口,平日里十分安静,与外界虽然算不上隔绝,却也是极少有外人前来。这一天,小镇来了一位担着担子的外乡人,此人身材魁梧,下巴的络腮胡子特别整齐,肩上的担子少说也有百多来斤,走起路来可算是健步如飞。他将担子挑到小镇的集市上,然后放下担子,打开担子上的蒸笼盖,里面居然是洁白如雪的馒头,馒头正冒香烟。几个在集市上玩耍的小孩见到有陌生人出现,自然觉得好奇,便都围了过来。见到担子里面竟然都是一些雪白的馒头,自然没了兴趣,纷纷都走开了。

“一个馒头多少钱?”突然走来一位左手牵着小孩的少妇,她轻声的问道。小孩子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外乡人,外乡人对着小孩微微一笑。

“一文钱。”外乡人说道。

少妇那腰间取出两文钱递给外乡人说道:“我要两个。”

外乡人接过她的钱,拿起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然后用油纸包好,递给少妇。少妇接过馒头便将其中一个拿出来,递给小孩,小孩看似饿极了,急忙接过馒头。

突然小孩开口说道:“娘,我吃一半就好,剩下给妹妹吃。”说罢,将馒头掰成两半,一半放回油纸里,一半自己吃下,一边嚼,一边欣然笑着,吃得津津有味。“娘,这馒头真好吃。”小孩开心说道。

少妇见小孩喜欢,也特别高兴,便说道:“你尽管吃,吃完了娘这里还有一个。”说着少妇牵着小孩的手转身正要离开。

“等等。”外乡人喊住母子俩。

母子俩人停下脚步,两双眼睛疑惑的盯着外乡人。只见外乡人弯下腰去,从担子的一侧拿出一个拨浪鼓,咚咚咚摇了几下,说道:“小孩儿,看你很乖,便把这个送给你玩。”小孩不敢身手去接,两只眼睛战战兢兢的在母亲和外乡人之间游移,似乎很想要,但没有母亲的首肯不敢去接。外乡人又将拨浪鼓要了几下,说道:“没事,拿去玩吧。”

少妇连声感谢,用眼神示意小孩可以收下拨浪鼓,小孩儿面露笑容,接过了外乡人送给他的拨浪鼓。摇了几下,咚咚作响,欣喜不已。少妇再次表示感谢,然后转身牵着小孩儿迈步离去。刚走出几步,突然十几匹马从不远处急奔而来,少妇吓得抱紧小孩不敢乱动。外乡人顺着马蹄声望去,只见骑马之人是十几个身穿黄衫,上面绣着几条大青龙,长相彪悍的壮汉,双手不由一紧,但又很快放松下来。十几个壮汉待到外乡人跟前,勒住马缰,十几匹马先后止步,扬起一阵尘烟。

一位腰间挂着一把长刀的壮汉嘿嘿笑了几声:“柳江韬,找得我们好苦啊。”

外乡人没有理会他们,只见他弯下腰去,拿起蒲扇,不断给火炉扇风。

这时又有一人道:“柳江韬,装聋作哑可是没有用的,你等犯上作乱,乖乖跟我们回去见汉王。”

外乡人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只不过是个卖馒头的。”然后继续扇风。

那人骂道:“你这猪拱的,为了找到你,我们跑大半个山东,你就是矢口否认也是没用,乖乖跟我们回去,否则此处便是你的葬生之地。”

外乡人就是不予理会。

这时又传来一声冷笑,只见一个人纵身下马,走了过去,说道:“你这馒头怎么卖?”

“一文钱一个。”

那人掏出一锭银子,说道:“给我一个。”

外乡人瞥了白银一眼说道:“我没有这么多碎银找你。”

“不用找,我只要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项上人头。”

话音刚落,只听见那人一把长刀刺出,丁玲作响。外乡人一个侧身躲避长刀的攻击。

“三环雁翎刀,你是龙天门。”外乡人显得异常吃惊。

“正是在下。”说罢,刀子往上一撩,然后一个回旋,从外乡人的腰部砍去。外乡人越开一步,躲闪开去,龙天门身子往前一探,三环雁翎刀往下一劈,整个担子被劈成两半,馒头散落一地。龙天门身子穿过担子,化劈为刺,迅如疾风,正是三环雁翎刀法中的龙跃黑潭。外乡人手中没有武器,只能退身避开龙天门的攻势。

突然,只听见刀背山的铁环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龙天门使出一招龙腾凤舞,单刀离手,朝着外乡人盘旋而去。外乡人知道此招攻势凌厉,退身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迅如疾风的雁翎刀。唯有使出劈挂掌相抵,但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份不就曝露了么,但见命在顷刻,又岂有多虑,反正对方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否认也是无用。他往前一步,使出劈挂掌中的羽沥乾坤,右掌探出,然后压下,左掌往上一撩,恰好将三环雁翎刀弹开,却发现两条手臂被震得发麻。

龙天门,右步滑出,右手一探,将回旋的三环雁翎刀接在手中,笑道:“拂尘坛主的劈挂掌使得不错,竟然能赤手空拳接下我的钢刀,不错,不错。”

“龙天门,你向来性格乖张,有无拘无束,好坏不分,今天怎么也成为了衙门的鹰犬?”柳江韬道。

龙天门冷冷一笑道:“习武之人能够为朝廷效命本来就是荣耀至极。你我都在江湖上行走,为的不都是一个利字么。汉王赏识你,你为何不同我一起效忠汉王,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柳江韬哈哈大笑,将下巴粘贴的胡子给撕下来,露出原貌,却见是一个年轻的俊汉。然后说道:“荣华富贵,我自然也想。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让我昧着良心发财,我柳某人可没有什么兴趣。”

龙天门眉头微皱道:“我龙天门杀人无数,自然不是什么君子。我也不想跟你多费口舌,见你是条汉子,只要你愿意随我到汉王座下效命,我们便是朋友,若是拒绝,我们便是敌人。”

柳江韬哼了一声,说道:“跟你龙天门交朋友,可谓是侮辱了朋友二字,我柳某人从不与卑鄙为伍。”

龙天门面露杀意,说道:“如此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一落,三环雁翎刀一抖,攻势比起先前更加凌厉。柳江韬施展劈挂掌与之相抗,斗了十几招,柳江韬发现自己已经难以招架。突然龙天门一招直捣龙门,刺向柳江韬的小腹,双方相距咫尺,此招威力着实不小。柳江韬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龙天门一直在引诱他近身,然后使出直捣龙门,若无抵挡,一招毙命。柳江韬急忙双掌相合,正是一招三拜观音的招式。三环雁门刀恰好被柳江韬夹在掌中,急忙运劲,将刀尖紧紧夹住。这样一来,双方从比拼招式转向比拼内力。

双方僵持了片刻,余下的人纷纷观战,却没有介入。倘若此时一人趁着柳江韬集中精力和龙天门比斗内力时,用不着刀剑,便是一枚暗器都可了结了柳江韬。柳江韬也不是没有考虑其他人趁机袭击他,但龙天门的内力步步紧逼,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就在这时,龙天门突然冷冷一笑,脸色忽红忽紫忽蓝忽青,内力一时刚一时柔,又引又推。当柳江韬的内力逼出时,对方根本没有输出内力与之相抵,而是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吸走。当自己回收内力时,对方的内力又如破堤洪水一般,潮涌而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使用的可能是虹吸魔功。几招下来,柳江韬宛如一颗树被飓风来回肆虐,不多时,便觉得筋疲力尽,已然支撑不住。龙天门顺势顺势发劲,三环雁翎刀突破柳江韬的双掌,刺在了柳江韬的左胸。龙天门似乎没有杀他的意思,也是点到为止。

龙天门道:“汉王视你为可用之才,你若是肯投靠汉王,便饶你一命。否则,我再用点力气,这把三环雁翎刀便将你刺穿。”

柳江韬嘿嘿一笑,笑得极其凄苦。让突然右手握住三环雁翎刀的刀尖,左手奋力一甩,只见寒光一闪,一声凌厉的破空声音袭来,龙天门急忙抽刀规避,躲过了突然而来的袭击。却见柳江韬手中已经多了一条寒光闪闪的九节神鞭。这一袭击来得突然,若不是龙天门躲闪及时,恐怕已经着了柳江韬的道。

柳江韬伤口淌血,内力又消耗殆尽,九节神鞭的威力自然也是削弱了不少,若非如此,龙天门受伤恐怕是难以避免。龙天门冷冷说道:“杨门府的九节神鞭威力果然不小,今天我就来领教领教。”说罢三环雁翎刀刺出,柳江韬忍住疼痛,右手持鞭,将九节神鞭甩出一条银光,宛如飞舞的银蛇,只听见铛铛铛几声想起,九节神鞭和三环雁翎刀纠缠在一起,紧紧的绞死。但柳江韬的内力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和龙天门相持。龙天门脸色突然变紫,左掌推至刀柄,一股紫气顺着三环雁翎刀急窜而去,三环雁翎刀随即旋转起来,只听见铛铛铛几声断裂时,九节神鞭被绞断了六节,柳江韬被紫气产生的余波震出一丈之外,脚步没了分寸,登时倒地,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喷出一口鲜血。此时,左胸口的伤口裂得更大,鲜血喷涌而出。

龙天门刀尖指着他,冷笑道:“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真是可怜。早听我劝告就用不着受这种折磨了。算了,我这人也是太过善良,总看不惯被人受苦。”说着对准柳江韬的咽喉便要刺下去,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小孩,他挡在柳江韬的前面,说道:“不准你杀害伯伯。”不消说,这小孩正是少妇携带而来的那位小孩。

少妇见龙天门举刀正要刺死柳江韬,急忙捂住小孩的眼睛,不敢让小孩看到这血腥的一面,没想到一时疏忽,小孩挣脱了少妇,跑到龙天门面前,保护起柳江韬来。少妇急奔过去,抱着小孩,急忙说道:“这位大爷,小孩不懂事,请您见谅。”说着抱起小孩便要离开,没想到小孩却不断挣扎,口中喊着:“我不要这个坏人伤害伯伯。”

龙天门仔细瞧着少妇,发现眼前这位少妇虽然已是为人母亲,但年纪不算太大,长得也算标致,顿时色心大起,笑吟吟道:“小美人,这小孩可是你的儿子?”

少妇点点头。

龙天门嘴中发出啧啧的声音,戏谑道:“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就为人母亲。不过我这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女人没有啥要求,漂亮就行,哈哈哈。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吃香喝辣的,怎么样?”

少妇见龙天门脸带淫意,不由得害怕起来。

“大爷,我们母子俩人要回去了,夫家正等着我回去呢。”少妇说道。将小孩搂得更紧。

龙天门仔细的端详少妇,却是越发觉得少妇长得俊俏,弯眉下一双丹凤眼,着实令人着迷,不由得色意大起,打算将少妇掳到乐安,供自己享用。

正文 第二章 虞山双杰

龙天门突然向前移步,对着少妇的玉堂穴一戳,少妇登时动弹不得。龙天门嘿嘿淫笑,抓起少妇的肩膀,拽到自己的怀中。小孩见娘亲被龙天门抓走,急喊:“放开我娘亲,放开我娘亲。”然后窜到龙天门跟前,个头只到了龙天门的大腿,抡起小拳头对着龙天门的大腿边哭边打。龙天门易烦躁,抬脚一踢,小孩儿登时被踢出一丈之外。少妇被封闭了穴道,无法动弹,看到自己的儿子被龙天门一脚踢出,自然是心痛到极点,两行热泪滚滚而落。柳江韬自己也剩下半条命,还顶着疼痛骂道:“龙天门,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欺负这娘俩,算不上英雄好汉,有种对我来。”

龙天门一手搂着少妇,一手举刀指着柳江韬,嬉笑说道:“我龙天门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是不是也看上了这娘们,不急,等我抛弃他的时候,你再去捡回来,不过到那时,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命去享用。”

柳江韬闻言,一股怒气从胸腔中急窜而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起身,将手中仅剩的三节鞭子,猛然掷出。这是龙天门始料不及的,三节鞭子恰好击中了龙天门的额头,登时头破血流。龙天门怒火中烧,举刀便朝着柳江韬的咽喉刺下,柳江韬随即毙命倒地。余下众人见龙天门受伤,急忙下马纷纷跑来给龙天门擦拭伤口,然后止血。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铜铃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两匹马缓缓走来,一黑一白,骑马之人一男一女,男的骑黑马,女的骑白马。他们不紧不慢的走到龙天门等人面前,勒住马缰。只见两匹马毛色发光,白的膘肥体壮,一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宛如披着一身银丝。黑马黑得发亮,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极具灵性,前蹄蹭地矫健有力,令人叹服。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这俩人身上。

男的约莫四十岁,气宇轩昂,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十多人,拱手问道:“各位是不是黄龙帮的人?”

只见一人应道:“我们便是黄龙帮的人。”

那女虽然也有四十光景,却见弯眉大眼,脸色白中带红,长发盘在脑门上,中间插着一根金簪,闪闪发亮,风韵不弱年轻女子。她眼光掠过众人,见一位少妇一动不动,一双盈着泪水的眼睛似乎在向她求救。那女的视线一斜,发现远处一个小孩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觉得奇怪,纵身跃起,从马背上飞起,掠过众人头顶,犹如一阵疾风,电转间已然到了小孩身边。黄龙帮的人见女子轻功了得,不由起了一丝敬畏。那女子把小孩扶起,见小孩气息极其微弱,像是受了重伤。她随即转向那男的说道:“天哥,这小孩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若不救治,恐将毙命。”少妇虽然被封闭了穴道,但感官已然存在,一听自己的孩子受了严重的内伤,两行热泪急滚而下。

那女的将小孩解开小孩的衣服,露出胸膛,然后右掌按住小孩的膻中穴,然后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小孩体内。少刻,见小孩突然浑身颤抖,然后吐出了一口黑黑的淤血,缓缓的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女的将小孩抱起,走到黄龙帮众人面前,说道:“谁是龙天门龙帮主。”

龙天门此时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手持三环雁翎刀道:“我便是龙天门,看阁下的装扮,所骑黑白双马来看,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便是虞山双杰。”

男的点点头道:“正是,我叫虞天竹,这是我的师妹虞天苗。”

虞天苗抱着刚刚转醒的小孩儿道:“柳江韬是你们杀的?”

龙天门不屑道:“正是。”

虞天苗眉头一皱道:“这对母女是不是柳江韬的内人和儿子?”

龙天门略微迟疑道:“应该不是。”

虞天苗又问:“看来这对母子是无辜的,你是看中了这孩子母亲的美色,故才下毒手。”

龙天门嘿嘿笑了几声道:“是又怎么样?本帮主可没有逐一回答你问题的义务。”

虞天苗点点头,低声说道:“好,很好。”话音刚落,虞天苗身形一晃,只听见啪啪两声,龙天门双颊火辣辣的疼痛,待到定神,虞天苗已在原处,手中依然抱着一个小孩,却见身边多了一位少妇。谁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却见龙天门双颊红肿,嘴角流血。众人皆都十分吃惊,没想到就在眨眼睛,不但抽了龙天门两巴掌,而且还电转间夺走了那位少妇,武功之高,确实难以想象。

龙天门无缘无故被抽了两巴掌,到手的女人也被夺了去,登时恼怒起来,举刀便砍。龙天门来势汹汹,虞天苗尽管自己已经无法施展手脚,依然毫无惧色。眼见三环雁翎刀已经到了瞬间到了面前,却听见铛的一声,三环雁翎刀被一把薄剑格挡,却是虞天竹所为。忽然长剑如游蛇一般,卷住三环雁翎刀。龙天门意识到对方正要夺刀,随即施展虹吸魔功,想将对方的内力引出推回。没想到虞天竹根本没有运动内劲出来,却见他薄剑一抖,一股巨大的绞力从薄剑传来。龙天门手腕一阵酸麻,急忙松手,若再稍迟手腕即被绞断。三环雁翎刀被薄剑拽飞至半空,坠落之时恰好落在虞天竹手中。

虞天竹拿着龙天门的三环雁翎刀从上至下看了一遍,赞道:“真是一把好刀。”龙天门见三环雁翎刀被对方轻易夺取,对方武功远远高于自己,不由一凛,颤然道:“虞兄使得可是名震江北的游蛇剑法?”

虞天竹道:“失礼了,素问龙兄的虹吸魔功威力强大,今日一间果然名不虚传。”

虞天竹和龙天门交手之时,早就知道对方一定会用虹吸魔功对付他,所以在对方施展虹吸魔功之时,虞天竹先是封闭了自己少泽、关冲、商阳三穴,利用蛮劲与之相抗,待到对方吸引不到对方内力之时,无法引推,稍有迟疑,虞天竹便将内力释放出来,瞬间夺取了对方的兵器。

龙天门知道自己的虹吸魔功奈何不了他,又听对方谬赞,在他看来便是一种侮辱,哼了一声说道:“虞天竹,我今日是奉命行事,你今天到此寻我麻烦,难道不怕汉王怪罪。”

虞天竹笑道:“我虞天竹行走江湖,向来是不管官场之事,今天找你与柳江韬无关,而是另有它事。”

龙天门闻言,暗忖:“我与虞山双杰向来毫无瓜葛,他却说找我有事,到底是何事?”便问:“黄龙帮跟虞兄向来没有过节,不知你找我是为何事?”

虞天苗插话道:“龙帮主说跟我师兄无过节,是记性太差一时忘了,还是故意装傻。”

龙天门道:“虞姑娘此话怎讲?”

虞天苗道:“那我就给你点提醒。临安金刀会沈发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龙天门一听金刀会登时一颤,记忆一下子回到一年前的中秋节。那时恰好是金刀会沈发金盆洗手之日,众多江湖人物受邀前去临安参加沈发的退隐大会。龙天门却没在受邀之列,堂堂的黄龙帮怎么说也算是江湖上人人知晓的大帮派,沈发没有邀请他们,自然是看不起黄龙帮。龙天门便在没有受邀的情况下,亲自带上黄龙帮十三鹰前去临安,说是去参加沈发的退隐大会,不如说去砸场子。

当众多江湖英雄纷纷到场之后,沈发招待众位英雄就坐,待到吉时将至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狂笑,龙天门带着手下十三鹰疾步走入大门,沈发一见是黄龙帮的人来了,不由嘀咕起来:“我可没有邀请黄龙帮,怎么他们不请自来。”但既然来者是客,也没有不接待之礼。便离开座位迎了上去,拱手说道:“龙帮主今天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来来来,我叫下人为黄龙帮各位英雄准备座位。”

龙天门不屑道:“今日是沈堂主金盆洗手之日,我堂堂黄龙帮怎么可以不来捧场。”

沈发笑道:“对对对,龙帮主所言极是。”

这时下人已经为他们准备了一张太师椅。

沈发道:“请龙帮主移步。”

龙天门连应都不应一声,便走到太师椅上坐了下去,黄龙帮十三鹰紧跟在他后面。众人见龙天门甚是无礼,纷纷低声议论。沈发觉得今天是自己退出江湖的日子,本就不希望多事,也就不去计较龙天门的无礼了。他转身走回高台上的座位,目视群雄,然后对着身边的司仪说道:“开始。”

司仪站在一侧高声喊道:“吉时已到,退隐大会开始。”

金刀会一位弟子点了一捆长香,沈发下了座位,门下四位弟子也跟着过去,这四人便是金刀会的金刀四友,他们都是沈发最得意的弟子。沈发接过几柱长香,金刀四友也纷纷拿过几柱长香。沈发带头走到金刀会祖师爷像前跪拜,金刀四友也纷纷下跪献拜。三拜之后,沈发率先起身,将长香插到香炉上,金刀四友也紧随其后。跪拜仪式完成后,两位金刀会的弟子抬来一个金色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金盆,他们将架子放到大厅的正中央。

这时见司仪喊道:“金盆洗手仪式开始。”

沈发缓步过去,卷起袖子,双手伸入金盆之中,慢洗片刻,将双手拿出,门下弟子送来一条毛巾,沈发拿过毛巾擦拭一番后,将毛巾放回去,这时弟子将架子抬来下去。沈发转身走上高台,坐会椅上,然后说道:“各位,今天是沈某人退出江湖之日,以后本人对江湖一切恩怨不再有任何瓜葛。今天有幸请到各路英雄,沈谋在此谢过,大家乘兴而来,自然也要兴盛而归,我在后院为大家准备了一些酒菜,大家今天就摒弃一切门户之见,尽兴喝个痛快。”

“好一个摒弃门户之见。”突然有人喊道。声音在大厅内回荡。四下登时鸦雀无声。

正文 第三章 劝降

众人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正见龙天门满脸不屑的坐在太师椅上。龙天门见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甚是得意,他起身说道:“如果沈堂主没有摒弃门户之见,今天这金盆洗手的大日子,为何我黄龙帮却没有受到邀请?若不是我脸皮厚,今天恐怕在众位面前,我黄龙帮连根葱也算不上吧!”

沈发早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但今天是他退出江湖之日,也不想多生是非,便起身拱手说道:“龙帮主说笑了,试问在座的各路英雄,那个不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黄龙帮。今日事情繁多,多半是手下一时疏忽,忘记给龙帮主送去一张请帖,还望请龙帮主不要多多包涵,我后院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就请龙帮主移步后院,第一杯酒我便敬与龙帮主,当做赔罪如何?”

龙天门走到大厅中间,傲慢道:“酒自然要喝,但若要我跟这些小帮派在一起喝酒,不是有损我天下第一大帮派黄龙帮的威名么?”

此话一出,随即引起群愤。

有人说道:“黄龙帮算什么东西,竟敢自称天下第一大帮派。”

又有人说道:“沈堂主待你已如上宾,你却得寸进尺,这难道是天下第一大帮派的作为么?”

有人又道:“黄龙帮不过是勾结汉王的叛党,天下谁人不知龙天门为了一己私利,投靠了朱高煦。”

龙天门面对大伙的指责,却面不改色,每听到一句讽骂,都含笑点头,似奸似恶。

沈发生怕场面失控,急忙说道:“各位,请大家听我一句,今天是沈某的金盆洗手之日,龙帮主一时失言,大家看在沈某的薄面上,不要伤了和气。”

龙天门一言不发,只是冷笑。

这时,一位金刀会弟子急冲冲进入大厅,说道:“堂主,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此言一出,众人随即安静起来。

沈发一听,问道:“你有没有问他们来干什么?”

金刀会弟子眼神略带慌张说道:“他们说金刀会聚众谋反,想要抓拿我们。”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臭骂:“胡说八道,我们是受邀前来参加沈堂主退隐大会,怎么是个聚众谋反了?”大家是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场面登时乱了起来。

沈发寻思,觉得不对,今天是自己金盆洗手的日子,我邀请江湖众多朋友前来见证,怎么会有聚众谋反的意图,他们会不会是误会了。他突然将视线转移到龙天门身上,见龙天门神情淡然,便想到官兵突然来到,定然跟龙天门脱不了干系。

这时九江镖局总镖头刘万三道:“我明白了,这群官兵定是龙天门引来的。”

青麟山锻剑山庄庄主陈慕纯附和道:“天下谁不知道黄龙帮已经投靠了朱高煦。”

正当沈发想向龙天门问个究竟之时,几个金刀会的弟子和家丁浑身是血跑入大厅,其中一人道:“堂主,官兵打进来了。”话刚落音,只见为数众多的官兵从大门急涌进来很快将大厅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领头的走了进来,朝着龙天门拱手作揖道:“参见龙总兵。”龙天门摆摆手,领头的军官直身,对着众人说道:“我等奉汉王之命,前来抓拿叛贼金刀会堂主沈发及余党。”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愕然。

沈发无缘无故成为叛贼,自然觉得气愤,便问:“龙帮主,我沈某在江湖上行事光明磊落,你为何说我是叛贼,请明示证据,莫冤枉了好人。”

龙天门阴笑道:“你要证据么?”说罢身形一晃,迅如疾风,大家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却见人群中,有一人飞身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龙天门缓步过来,右手抓在那人的领口上,轻轻一拽,便将那人拽了起来,宛如提线木偶一般。

龙天门指着这人说道:“大家看看他是谁?”众人一看,正是人称长江刀鱼的连笑昆。龙天门续道:“这人在几年前加入了白莲教,在即墨城杀害了不少官兵,此人是不是乱党。”

众人不敢出声。

龙天门又道:“沈堂主连白莲教的妖人也邀请,可见你跟他交情也是不浅,我说你是叛贼可是冤枉了你?”

沈发顿时哑口难辨,只是急得满脸通红。

这时连笑昆突然哈哈大笑:“龙天门,我虽是白莲教教徒,但我和沈堂主不过是泛泛之交,因为我的原因,便认定沈堂主是叛贼,可是难以服众的。”

龙天门道:“好一个泛泛之交,今天可是沈堂主金盆洗手之日,若无一定的交情,怎么可能受到邀请。”

众人皆是清楚,行走江湖多半是义字当头,连笑昆曾经在七杀山受路东七虎攻击,沈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两人因此相识,那个时候连笑昆也并非白莲教徒。后来连笑昆加入了白莲教随宗道坛起事,沈发也是不知有其事,今天硬说沈发勾结白莲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沈发知道龙天门贪财好色,为虎作伥,如今他硬咬定自己勾结白莲教,自己再辩驳也是无益。便道:“龙帮主既然一口咬定沈某勾结白莲教,沈某无话可说。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江湖朋友都是受邀前来,跟此时绝无半点干系,希望龙帮主放他们回去。”

金刀四友见沈发为了大家免收牵连,甘愿将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四人同时要进言,却被沈发用眼神阻止。

龙天门冷笑道:“素闻沈堂主讲究义气,为人豪爽,今日一间果然如此。好,我龙天门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群喽啰当中,若是查实真的没有勾结白莲教,我自当不为难他们。”龙天门其实也很清楚,眼下这群人虽然武艺不高,却比起这些官兵要强上不少。若是把他们逼急了,这些人拼命反抗,说不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再说,这些人对他毫无利用价值,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将他们放了,也好让他们相信自己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抓拿叛党。

众人见连笑昆这等好手在龙天门面前,居然如同小孩一般,可见龙天门的武功要高出他们不少,自然都不想搅这趟浑水,见沈发为他们求情,也巴不得跟沈发撇个干净,然后一走了之,免得引火烧身。

龙天门在领头官兵耳旁轻声嘟哝几句,领头官兵点点头,然后走到大厅的中间大声喊道:“除了金刀会和白莲教的人之外,余下众人你们各自回去。”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巴不得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他们纷纷从官兵打开的口子挤了出去。很快大厅变得冷清起来。龙天门缓步走到沈发面前,笑道:“汉王求才若渴,如今是他用人之际,如果沈兄能够归顺汉王,我等便是同僚,以后你我肝胆相照,今天之事自然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知沈兄意下如何?”

沈发这时才意识到原来龙天门劳师动众,就是想逼迫他归顺朱高煦。但朱高煦意图谋反之心江湖上谁人不知,若是自己畏惧强权,依附朱高煦,以后在江湖朋友面前如何做人。想到此处,沈发便道:“龙帮主,成祖皇帝立朱高炽为嫡,是众望所归。汉王虽然英勇,却是残暴之人,他在京城募军三千,归自己统辖,纵容属下放鹰逐犬,指挥使徐野驴因为看不过去,只是抓了其中几个募军,便被汉王爪杀。像这样的人,你要我归顺于他,沈某是万万不能。”

龙天门见沈发直接拒绝,倒也没有生气,已然故作心平气和,淡淡说道:“沈堂主如此奚落汉王,难道不怕灭门之罪么?”

金刀四友为首的叫宦金发,此人是沈发的大弟子,借着一把金刀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一点名堂。只见宦金发道:“龙帮主,我师父向来光明磊落,绝不做苟且之事,要我师父归降,劝龙帮主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龙天门冷笑道:“果然都是贱骨头,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太令我失望了。”说罢,转向身后黄龙帮十三鹰道:“铁鹰。”其中一人随即应声窜出。只见他手持一把月牙形的弯刀,刀刃寒光逼人。只见铁鹰道:“听说金刀四友宦金发使的是一把金刀,恰好我用的也是一把刀,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看似谁的刀厉害。”

沈发自然知道黄龙帮十三鹰的来头,也知道他们的实力,正打算制止宦金发不要冲动,却为时已晚,宦金发见黄龙帮欺人太甚,早已义愤填膺,见铁鹰主动挑衅,怎还安耐得住。只见宦金发拔出腰间的金刀,只见金刀金光闪烁,甚是威严的走到铁鹰跟前,两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彼此交汇。铁鹰蓦地了一个翻身,顺势月牙刀往上一撩,正是一招孤雁翻身的招数,只见嗖的一声,一股锐利的气流直扑宦金发。宦金发见刀气逼人,一个侧身,躲过凌厉的刀气。只听见啪的一声,远处一张太师椅被劈成两半。宦金发见状,不由暗暗吃惊,没想到铁鹰的刀气已经练就到如此程度。稍微迟疑之时,铁鹰的月牙刀已经欺近,一招鸿雁鸣天,朝着宦金发正面劈下。宦金发急忙挥刀抵挡,咣的一声,双刀交接,宦金发只觉得持刀手臂一阵酸麻,金刀差点脱手。铁鹰接着连劈三刀,宦金发被动接下三刀,却已经力不从心。铁鹰突然狂叫一身,一招飞雁凌空,朝着宦金发的天灵盖砍下。宦金发手臂发麻,连力气都无法使出,更别说要抵挡铁鹰这疯狂一击。正打算躲闪,脸色已经能感受到月牙刀凌厉的刀气,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听到有人喊道:“大哥,我来助你。”只见金刀四友排名第二的段恒仁,手持青银剑纵身跃来,手中青银剑一抖,一招追云拿月直刺铁鹰的小腹。铁鹰急忙收刀格挡,护住腹部。段恒仁刚才已经见到铁鹰的刀法之刚猛,不敢丝毫松懈,剑走灵活,注重速度。段恒仁手中青银剑一阵猛刺,一会是上三路,一会是下三路。铁鹰刀法力道刚猛。速度却也不差,居然能够舞出一阵刀光护住身子,无论段恒仁剑法多快,始终都只是在铁鹰的刀光之外。约莫十几招后,宦金发似乎恢复了气力,只见金刀一闪,协同段恒仁攻击铁鹰。刀剑合一配合得天衣无缝,铁鹰没想到他们一刀一剑,居然如此默契,斗了约莫三十几招之后,铁鹰的月牙刀已经疲于招架。

“两人打一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说话之人正是黄龙帮十三鹰之一,人称秃鹰的洪森。洪森手持黑铁重锏,窜身过去,重锏往兵器交接之处锤下,恰好砸在金刀之上,咣当一声,宦金发只觉得虎口被震得酸痛,一时拿捏不住金刀,脱手而落。洪森重锏朝着宦金发和段恒仁扫去,只听见气流呼呼,两人急忙退开,重锏从他们胸口划过。段恒仁知道对方武器沉重,自己手中青银剑轻薄,根本不敢与之正面对抗。段恒仁抓住重锏划过之机,一招青云直上,青银剑对准洪森的胸口斜挑上去,却不知还有一个铁鹰在旁边,只见铁鹰的月牙刀已经从一旁袭来。“小心。”宦金发见情况不妙,急忙提醒段恒仁,却已经太迟。铁鹰的月牙刀速度不在青银剑之下,转眼间已经到了段恒仁的腰眼。

便在这时,突然有破空声音传来,只见金光一闪,铁鹰一个后空翻,金光从眼前闪过。只见金刀四友排行第三的飞云手上官阳,手持一把金晃晃的小刀,做出待发之势。铁鹰和洪森都清楚上官阳的飞刀在江湖上也很有名气,自然不敢小觑。这时上官阳手中小金刀画出半个圈,只听见一声呼啸,两道金光朝着铁鹰和洪森两人袭来。电转之间,却听见咣当两声,空中火星四射,两把小金刀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击落。却见一个人已经发出嘿嘿的笑声:“飞云手的飞刀绝技也不过如此。”说话之人正是十三鹰之中排行第六,人称黑猿的钟离眛。此人也擅长暗器,使用的是雪花状的六角铁镖。上官阳见自己的小金刀被黑猿击落,又听他奚落自己,那还安耐得住,只见他左脚往前一步,右掌一转,手掌在已经多了四把金灿灿的小金刀,五根手指一摊,四把小刀离手飞去,正是五指黑莲的绝技。黑猿不慌不忙双掌贴近胸前,轻轻一抖,六角铁镖不知从何处飞出,只听见铛铛铛几声,暗器彼此相碰,火星四溅。双方岂肯轻易罢休,上蹿下跳,暗器是一波又一波,大厅之内,火星灿若烟花,宛若暴雨梨花一般。斗得正酣之时,上官阳突然觉得手臂似乎有尖锐的东西划过,起初倒无注意,只顾着运气释放暗器,突然体内气血大乱,浑身上下忽冷忽热,他不得不将体内真气回敛。这时黑猿的暗器嗖嗖嗖,夹着一股劲风,已经袭来。电转之间,已经听到上官阳一声惨呼,浑身上下插着几十片六角铁镖,登时倒地。

“三弟。”段恒仁跃身过去,将上官阳扶起,发现已经毙命。宦金发和金刀四友排行第四,人称麒麟臂北月崖。宦金发此时重拾金刀,两人正想跟钟离眛拼命,却被沈发制止。两人尽管恨不得将钟离眛碎尸万段,却不敢违抗师命,只得涨红着脸,宛如一头被关押的愤怒野兽,目放怒火。

正文 第四章 朱雀亭

沈发拱手说道:“龙帮主出手伤人,有违一代宗师的风范,令人不齿。”说话之间,他已然怒火盛然,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龙天门哈哈大笑,说道:“沈堂主高举了,我龙天门向来不是什么一代宗师,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沈发森然道:“阁下怎么说也是黄龙帮的帮主,暗箭伤人总归不是明人之举吧。”说罢走到满是暗器残骸的地面上,捡起一支长锥形的黑色暗器,此种暗器叫铁毂钉,一般上面喂有毒药,是龙天门的独门暗器,正是它暗算了上官阳。

只见沈发说道:“这应该是龙帮主刚才偷袭我徒弟的暗器吧?”

龙天门面对沈发的发问,只是冷笑,没有说话。

沈发续道:“龙帮主的内力果然深厚,此暗器被我徒弟的小金刀两削两次,依然能够划伤我徒弟的手臂。”说罢沈发将铁毂钉轻轻一扬,铁毂钉射在木柱之上,没入柱内,可见内力也是相当了得,明显是在向龙天门示威。

龙天门却不以为然,只是冷笑道:“沈堂主何须动怒,你我都在江湖上行走,讲究的是义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我是兵,你是贼,如果不抓你,我乃是不忠,自古忠义难两全,沈堂主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这时宦金发哼了一声道:“什么狗屁忠义,你明显就是在仗势欺人。”

沈发摆手,示意宦金发不要插嘴,然后说道:“龙帮主一口咬定我是白莲教教徒,单凭我和连兄的交情恐怕还不足为据吧,再说我和连兄早在他加入白莲教便是认识,他加入白莲教,沈某并不知情,我邀请他前来参加我退隐大会,是出于先前的交情,龙帮主可不要乱扣叛贼帽子。”

龙天门哈哈大笑,抓起连笑昆,连笑昆表情僵硬,显然被点了穴道。龙天门说道:“我还以为沈堂主是什么讲义气的好汉,没想到也是为了保命,连朋友性命也不顾的伪君子。你想撇清和连笑昆的关系,保住性命倒也是不难。”

沈发听龙天门取笑他是伪君子,登时怒道:“龙天门,你不要欺人太甚,连兄自然是我的兄弟,他一时被蒙蔽加入白莲教,理应受到惩罚。若非如此,他的性命安危,我沈某岂有不救之力。”

龙天门冷笑道:“果然是巧舌如簧,佩服,佩服。”话音一落,朝着连笑昆的后背便是一掌,连笑昆整个人被龙天门一掌击飞,扑向到沈发身上。沈发急忙将连笑昆抱住,这一掌来得突然,沈发完全没有意料到。只见连笑昆口吐鲜血,呻吟几声,语言颤抖道:“我??????算是??????看错??????你了。”说罢便断气了。

沈发见连笑昆死前看他时那种责备的神情,又见三徒弟上官阳死在段恒仁的怀中,怒火已然控制不住。随即使出金刀会的绝学金探拳,一招绵里藏针虎虎生风,直击龙天门的胸膛,龙天门右掌击出,顺着沈发的直拳往上一撩格挡,左掌随即击出,袭击沈发的小腹。沈发左拳急忙往下一勾,挡开龙天门的左掌。龙天门右掌随即往下一压,沈发往前一个弓步,左拳击出,龙天门左掌回收格挡。双方一来一去,拳掌相争,斗了几十招竟然不分胜负。就在相持之际,龙天门脸色突然红紫交接,竟然使出虹吸魔功。沈发见多识广,龙天门的虹吸魔功江湖上早有传闻。沈发知道虹吸魔功又吐纳他人内力的能耐,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但若不运动内力与之相抵,自己的金探拳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就在迟疑之时,龙天门一招蛟龙出海,右手探出,手臂宛如一条游龙,绕过沈发的拳头,五指紧紧的扣住沈发的手肘,掌心恰好贴在内关穴上。只见龙天门脸色一变,沈发的内力竟然源源不断的向外倾吐,沈发急忙封闭自己手臂上的内关穴,却发现穴道已然无法封闭。情急之下,沈发只能将内力回收,却发现对方内力宛如决堤的洪水急涌而来,沈发胸口登时一阵烦闷,宛如受了一击重锤。沈发又急忙将内力往回推出,却发现内力又被源源不断的吸走。几个来回,沈发已经精疲力竭,丹田内的真气空盈无定,真气已经混乱,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龙天门五指一松,沈发登时瘫软在地,宦金发紧忙过去将沈发搀扶起来。

麒麟臂北月崖见龙天门将师父打伤,只想与龙天门拼命。运动内力到双臂上,只见双臂青筋暴突,迅速膨胀,转眼间两条硕大的手臂往胸前一靠,骂道:“走狗,你伤我师父,看我这手臂如何将你捏碎。”说罢,向前一个大跨步,抡起拳头朝着龙天门的头砸去。也不见龙天门有任何规避的举动,突然间有人大笑一声,不知何时已经挡在龙天门面前,双手往上一托,正是童子迎财的招式。大如重锤的拳头,居然被硬生生的给挡住。北月崖一看,此人浑身乌黑,身上披着一件马甲,头上留着一条高高翘起的小辫子,四周光光秃秃。此人正是黄龙帮十三鹰排行第七,人称走马的蚁擎天。只见他嘿嘿笑了几声,说道:“你的手臂力道不够,再加点劲。”北月崖一声狂叫,巨掌朝着蚁擎天一扫,蚁擎天双手拉住北月崖的巨手,往上一拉,整个身子被带起。北月崖的巨掌扫了个空。却见蚁擎天双腿往上一夹,紧紧的夹住北月崖的手臂,身材高大的北月崖似乎成为蚁擎天攀爬的大树。北月崖见蚁擎天身子不高,却极其灵活,想将他从其身上拽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到他。蚁擎天突然盘到他腰间,对准北月崖的神厥穴猛然一戳,北月崖惨叫一声,丹田之气登时散解,整个人在地上打滚,蚁擎天急忙从他身上跳开。北月崖打滚了一阵,蓦地站了起来,企图重新运气,将真气重聚丹田,却发现气门已破,无法聚气,若再坚持,浑身经脉如火烧一般,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这时候听见蚁擎天笑嘻嘻道:“你所谓的麒麟臂不过是硬气功的一种,气聚丹田,在经奇经八脉游走到四肢,神厥便是你的命门,我轻轻一戳,你就没命了。”

沈发见自己的徒弟不是丧命便是受伤,自己也受了极重的内伤,万没想到自己退隐之日居然是灭门之日。他打坐运功,调节内息之后,缓缓站起来,说道:“龙天门,金刀会和黄龙帮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非要灭我金刀会?你不可能是因为我退隐大会没有邀你参加的缘故,你因此怀恨在心吧!”

龙天门闻言应道:“沈堂主不亏是明白人,金刀会在江湖上不过是个小帮会,我堂堂黄龙帮怎么会看在眼里。实不相瞒,我今天受汉王之命,前来要一件东西。”

沈发手捂胸口说道:“我区区寒舍,并无贵重之物,汉王竟然也会看上我府上的东西,真是可笑。”

龙天门道:“汉王看中的既非黄金白银,也非珍藏异宝,而是你金刀会世代相传的一本书。”

沈发一听到一本书,神情一怔,心里已经知道对方要什么了,却故作不知,问道:“我府上藏书虽然不少,可汉王位高权重,要什么书没有,何用到我府上来要。”

龙天门道:“沈堂主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汉王说了,你若是今天肯将《朱雀亭》交出来,便放过你们金刀会,若你们不依,那就摆明着要跟汉王作对。”

沈发冷笑道:“什么《朱雀亭》?若是要《牡丹亭》府上倒是有一本。”

龙天门哈哈大笑,道:“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沈堂主是打算跟汉王作对了。听说沈堂主一年前纳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听说她是迎春楼的歌姬,今天我龙天门心情大好,不如叫她出来唱唱小曲,伺候伺候我。”

沈发一听他调戏自己的爱妾,那肯受辱,胸中怒气一燃,原本逐渐平静的气息,又开始在胸口中翻滚,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口中喊着:“龙天门,你不要欺人太甚。”话音刚落,几位官兵押着一位年轻的少妇,手中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孩满满的走到大厅。

沈发一见是自己的小妾,喊道:“小蓝。”少妇闻声望去,见到自己的相公病恹恹的站着,喊了一声:“相公。”正想移步过去,却被几位官兵拦住。段恒仁担心师母安危,手中青银剑一抖,簌簌响动,只听见几声惨叫,押解的官兵纷纷毙命。正打算将师母抢过来,突然脑后生风,回头一看,登时掌风扑面,却见龙天门一掌拍到,恰好击中段恒仁的胸膛,只听见咔嚓一声,段恒仁身子飞了出去,撞在大厅的一根圆柱上,然后落地滚到沈发脚下,立时毙命。沈发见段恒仁惨死,痛心疾首,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这时候官兵将府内所有家丁都押到大厅中间,几位官兵给龙天门搬来一张太师椅,龙天门缓缓坐下,然后对着沈发说道:“这些人的下场你也是看到了,如果你乖乖的交出《朱雀亭》,我随即下令,把他们放了,绝不伤他们性命,我是不是很仁慈。哈哈哈。”

沈发怒道:“我已经说过,金刀会没有什么《朱雀亭》。”

龙天门拍手连叫了几声:“好,好,好。”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小蓝身上,见小蓝果然长得娉婷玉立,容貌美艳,龙天门不由色心大起,笑吟吟道:“你是沈堂主的爱妾?听说你曾经是个歌姬,给龙大爷唱点小曲如何?”说罢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左右会意,将小蓝押到龙天门面前。

“跪下。”押解的官兵几把钢刀靠在小蓝的脖颈上喝道。

龙天门摆摆手,淡淡说道:“不得动粗,对待美人要客气一点,退下。”官兵闻言,随即退开。龙天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蓝漂亮的脸蛋,说道:“小美人,听说你会唱江南小曲,给龙大爷唱唱。”

小蓝虽然出身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当初有本地泼皮想强占有她,被沈发所救。沈发给她赎了身,并给她一些盘缠,让她回家。小蓝感激沈发的救命之恩,打算委身于他。沈发却因为几年前妻子病逝,他爱妻心切,本不打算再娶。但妻子生前一直没能给他生下儿女,目前身下无儿,多人劝解他可以留给他妻子一个正位,却不能无香火延续。经过再三思虑,才决定纳小蓝为妾。没想到第二年小蓝便给沈发生下一个儿子,大喜之余,沈发决定将金刀会之位传给宦金发,自己打算退隐,与妻儿共享天伦,却万无想到在退隐之日,竟然遭此大劫。

小蓝虽是女流之辈,骨子里却不畏强权,面对龙天门的调戏,小蓝顿生反感,一言不发地怒视龙天门。龙天门视而不见,笑嘻嘻道:“给这位美人搬张椅子来。”两位官兵随即抬来一张椅子,放在小蓝身后。龙天门指着椅子说道:“美人请坐。”小蓝哪里肯坐,手中抱着婴儿一动也不动。龙天门见小蓝对他的话听而不见,也不恼怒。只是冷冷一笑,只见手指一弹,射出一物,恰好击中小蓝的犊鼻穴,小蓝膝盖一阵酸麻,站立不住,身子往后一靠,正好坐在椅子上。

龙天门道:“美人既然要唱小曲儿,自然少不了伴奏,你最拿手的是什么乐器啊?”小蓝不答。龙天门突然脸色一变,右手倏然探出,迅如疾风,小蓝手中的婴儿电转间便被抢了过去。小蓝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突然手中的婴儿不见了,定眼一看,已经被龙天门抓在手里。小蓝即刻哭了出来:“把孩子还给我。”正打算过去将婴儿抢过来,谁知下半身居然无法动弹,生怕龙天门伤害他的孩子,急得痛哭起来。沈发见龙天门从小蓝手中夺过他们的孩子,那还管得了自己身受极重内伤。不由得运动体内真气,一个跨步,右拳击出,左手拉住披在婴儿身上的鸳鸯棉被。龙天门知道沈发此招是声东击西,右手探出,反手一拍,正好击中沈发左手腕的阳池穴上,沈发手腕登时一阵酸麻无法发力。龙天门右手回缩,勾住沈发的右拳,往前一拉,沈发无力相抗,身子靠前一倾,龙天门随即左掌击出,只听到啪啪两声,沈发腹部到胸膛连中两掌,脚步一乱,打了个趔趄,整个人的身子往后倾,宦金发大喊一声:“师父。”急忙上前扶住沈发,沈发只觉得仿佛被龙天门给震碎了一般,真气突然窜到喉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宦金发急忙封住了沈发身上的几处穴道,却发现沈发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小蓝见自己的丈夫为了救他,被龙天门打得吐血,痛心疾首,却动弹不得,唯有用啜泣表达自己的难过。又见襁褓中的婴儿落在龙天门的手中,哭得更甚,嘴中念叨着:“还我的孩子,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龙天门见小蓝痛哭流涕,皱了皱眉,一副嘲讽的神情说道:“美人,哭了就不好看了,来给我笑一个。”说着看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续道:“这小家伙睡得挺香的。”说着将小孩递给身后的铁鹰。

小蓝依然抽泣。

龙天门冷冷一笑,身子突然跃起,眨眼睛便窜到宦金发面前,宦金发还没缓过神来,便被龙天门捏住了左肩的云门穴,身子登时瘫软,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将他猛拽而起,电转间已经落在了小蓝的面前。

龙天门随即封住了宦金发两处穴道,让宦金发不能动弹。然后命手下给他拿来一把刀背上有着三个铁环的长刀,正是三环雁翎刀。龙天门二话不说,举刀一戳,将宦金发右手五根手指全部截断,断节出顿时鲜血直冒,宦金发一声惨叫,痛得差点昏了过去。小蓝见此惨状,吓得连哭泣也忘记了。

龙天门若无其事的笑道:“小美人,吓到你了没有。你看你一个这么漂亮的脸蛋,哭起来不好看。”

小蓝看见宦金发疼得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方才知道龙天门意图通过折磨宦金发,从而摆布于她。但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坏人,小蓝又怎么笑得起来。

龙天门续道:“小美人,笑一笑吧!”嘴角露出一丝淫笑。

小蓝却是笑不起来。

龙天门脸色一变,三环雁翎刀哗啦一响,宦金发一声惨叫,左手的五根手指也被戳断了。

小蓝心痛到极点,知道自己若不再依龙天门,接下来可能就是要了宦金发的命,强忍着眼泪喊道:“求你别再戕害他了。”

龙天门一听小蓝求他,嘻嘻一笑,说道:“美人求我,自当听命。但你哭丧这脸着实不好看。”

小蓝知道若不再听他的,宦金发的性命可能难保,她只能勉强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龙天门摇摇头,说道:“不好,不好,美人笑得不够真诚。”说罢,三环雁翎刀突然一晃,宦金发的左耳已经被割了下来,鲜血从伤口直冒出来。

小蓝“啊”的一声,两行眼泪再次流下。唯恐龙天门继续下毒手,小蓝抹去泪眼,平复心态,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真有一种古人的哀怨之美。龙天门哈哈大笑,说道:“美人,你早如此,便不会苦了眼前这位仁兄了。”

小蓝视线转到铁鹰抱着的婴儿,哀求道:“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

龙天门把头一仰,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道:“哎呀,这小孩长得挺机灵的,一刀下去也是可惜了。”

小蓝一听龙天门说一刀下去,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龙天门笑吟吟道:“哦,你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么?”说罢两只眼睛色眯眯的看着小蓝。小蓝不敢正眼看他,始终低着头。“美人别怕,我龙天门也不是不讲道理,美人只需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将孩子还给你。”

小蓝一听龙天门答应把孩子还给她,似乎见到了曙光,急问:“什么条件?只要您把孩子还给我,什么条件我都应承你。”

龙天门哈哈大笑,然后说道:“美人真是爽快。那好,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将《朱雀亭》拿出来。第二个嘛,我龙天门虽然有十几个老婆小妾,但长相都不如美人,只要美人跟着我,我保证美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蓝闻言,随即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自己从无听过什么《朱雀亭》,更别说藏在何处。至于委身于他,便是死也万不答应。龙天门见小蓝久久不应,便道:“看来没人是不想要回孩子了。”说罢,三环雁翎刀啦啦作响,小蓝吓得急忙抬起头看着铁鹰手中抱着的小孩。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龙天门,你不要欺人太甚。”

正文 第五章 背叛

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沈发。原来沈发受了龙天门两掌之后,对于原本就身受内伤的他来说是雪上加霜,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他打算做最后一击,只得假装重伤昏死,暗中却不断调节气息,聚气与丹田,以便将浑身上下的内力全部集中在双拳之上,待到时机成熟,便给龙天门之命的一击。果然,正当龙天门调戏小蓝,忽略了左右之时,沈发突然跃身而起,使出金探拳最后一招虎啸龙吟,双拳同时出击,一股劲风直扑过去。龙天门见沈发双拳如飞龙升天,拳劲凌厉,自己始料不及,想运气相抵,却已经没了时间,他突然伸手一抓,恰好抓到了身后一位官兵的右腰的章门穴,官兵惨叫一声,登时浑身一软,被龙天门一个猛拽,身子宛如木偶一般,飞了半圈,挡在龙天门面前。沈发双拳恰好击中官兵的胸口,只听见咔嚓一声,胸骨骨头全被粉碎,双拳的劲力透过前胸直到后背,却是余波未尽。龙天门急忙运气相抵,一掌打在官兵的后背心上,将金探拳的余波给压制住,却觉得手臂微微发麻,心中不由一凛,暗想:“没想到这金探拳还有如此威力,若不是有人替我削去八九成的劲力,恐怕这一拳不死也是重伤。”

沈发力竭而衰,但依然保持着双拳出击的姿势,蚁擎天,洪森等人已经围了过了,挡在龙天门面前。钟离眛朝着沈发放出几枚六角铁镖,只见铁镖叭叭叭尽数打在沈发身上,却不见沈发纹丝不动。蚁擎天窜身过去,凑近一看,已经感觉不到沈发有任何气息。“他死了。”蚁擎天上下细看说道。

龙天门将手中的官兵扔到地上,却见官兵七窍流血,早已经断了气,胸口两个凹陷的拳头印记清晰可见。

小蓝见丈夫惨死,一个悲痛欲绝,不知从哪里来一股力气,突然站了起来。大叫一声,朝着沈发急奔而去,然后紧紧的抱着沈发的身子痛哭起来。哭了一阵后,她转过头两只充斥着仇恨的眼睛,盯着龙天门道:“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说着又将视线落在铁鹰手中的婴儿身上,眼神又随即变得怜悯,哀伤,愧疚,只见小蓝低声说道:“孩子,来世我们再续母子之情吧”说罢,从沈发身上拔出一枚六角铁镖,插入自己的喉管,然后趴在沈发身上断了气,两人纷纷倒地,却还紧紧的抱在一起。铁鹰见此惨状,不免内心一动,看了手中睡得正香的孩子一眼。

龙天门见小蓝殉情身亡,轻蔑的笑了笑,然后转向宦金发,此时宦金发已经是半死不活之人,身上几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龙天门绕着宦金发走了半圈,正要开口,却见宦金发嘴角突然冒出鲜血,脸色青筋暴突,身子一僵,身子后仰倒下。龙天门万没想到宦金发会自断经脉而死,这下子《朱雀亭》的下落便无人知道了。他随即命手下将府内上下搜了个便,就是不见《朱雀亭》的踪影。正当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地上有人微微一动,龙天门定眼一看,正是麒麟臂北月崖。龙天门随即命其属下将北月崖搀扶到他面前,只见北月崖脸色苍白,气息极弱,知是被封蚁擎天封了气门,便从外陵穴猛戳下去,神阙穴受阻的真气随即被打开,北月崖渐渐转醒。

龙天门让北月崖坐下,说道:“麒麟臂的武功并非金刀会的绝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鞑靼人。”

北月崖一怔,问道:“龙帮主怎么知道我是鞑靼人?”

龙天门笑道:“中原武功的路数跟漠北武功的路数完全不同,漠北武功讲究运气由下而上,而中原武功讲究气沉丹田。麒麟臂本来是漠北长生寺的巨猿掌演变而来的,我记得十多年前从漠北来了一位鞑靼人,曾经使用过麒麟臂这种武功,打败过不少中原好手,后来此人的命门被一位叫木道人的牛鼻子所破,从此这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北月崖脸色倏然而过一丝哀伤,说道:“龙帮主说得没错,其实那人便是我的师父鬙红长老,他练成了麒麟臂神功之后,便携带我来到中原,本想来到中原扎根,广收门徒。此时中原排蒙情绪高涨,中原武林人士容不得鞑虏人在中原武林立足,时常有人上门挑衅,却没有一个能够打败我师父的麒麟神功。直到后来从青海来了一位叫木道人的高手,只是几个回合便破解我师父的麒麟神功。木道人并没有伤害我的师父,只是要求他永不踏足中原。我师父受不了此等侮辱,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初到此地无依无靠,差点饿死街头,后来被金刀会的沈堂主收留。”

龙天门冷笑道:“可惜如今沈堂主气绝身亡,你这个鞑靼人恐怖再也无依无靠了。像你这样的人才何不入我门下,将来飞黄腾达再续你麒麟神功的威名,不也很好。”

北月崖略微踌躇,觉得龙天门说的不无道理,但沈发却对他有知遇之恩,龙天门现在将他害死,自己若是改投黄龙帮,岂不是有失道义。想到此处便道:“可是沈堂主于我有知遇之恩,我若投靠于你,在江湖上岂不是会被耻笑。”

龙天门哈哈大笑,说道:“正所谓顺者昌逆者亡,你若投靠于我,或者将来还有机会见到你的师父鬙红长老。如果你不顺从,这大厅之内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

北月崖听闻龙天门的警告,心想:“我入金刀会不过也是几年的事,当是也是无依无靠之下,才改投别派,而我本质上依然是鞑靼人,只要以后能够见到我的师父,我投靠于龙天门又有何不可。”想到此处,北月崖打定了主意,说道:“龙帮主真能帮我找到师父?”

龙天门道:“又有何假。”

北月崖随即道:“好,我北月崖以后愿听龙帮主差遣。”

龙天门满脸得意道:“好,非常好。你在金刀会这几年可曾听过沈发提起《朱雀亭》这本书?”

北月崖摇摇头,说道:“《朱雀亭》倒不曾听说。”

龙天门眉头微皱,又问:“那金刀府内有没有什么密室暗室?”

北月崖思索片刻道:“说道密室倒有一个。”

龙天门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密室在何处?”

北月崖随即道:“就在沈堂主的练功房床底下。”

龙天门兴奋道:“快带我去。”

北月崖起身道了声:“是。”

在北月崖的引路下,他们来到了金刀府的练功房,入房之后,发现练功房非常简陋,只是墙壁上挂着几件兵器,墙角落了有几个木架,上面摆满几根长棍和几把长枪。一张用砖砌成的床在入门的正对面,他们围了过去,北月崖将床上的草席掀开,只见一块方形的铁板盖在床面的中间,龙天门随即命令下属将铁板撬开,几位官兵很快将铁板撬起,只见铁板之下果然是一个方形的入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进出。北月崖引着他们进了入口,入口之下是台阶,过了台阶便是一间幽暗的地下室,空间不算太大,却挤着不少人。龙天门命手下点起火把,把密室照得通亮,却发现密室之内只有一个六层的木架,上面果然放置着各种书籍,龙天门大喜,随即命属下细细查找。

突然间有人喊道:“找到了。”只见十三鹰中排名第九的人称鬼魅的韩冷刀,手中拿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本,上面写着《朱雀亭》。龙天门大喜过望,喊道:“快点拿来,快点拿来。”韩冷刀不敢怠慢,将书递给龙天门。龙天门接过书籍,翻阅起来,随即脸色一变,里面竟然都是空白页。龙天门随即大怒:“妈的,竟敢耍我,再找,再找。”

众人几近疯狂的将书架上的书全部翻弄落地,却始终找不到第二本写着《朱雀亭》的书籍。龙天门大怒,喊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朱雀亭》找出来。”密室内除了书架,并无其它陈设,有的撬砖,有的挖地,有的用兵器凿墙,忙得不亦乐乎。一番破坏下来,大家累得筋疲力尽,却也没找出什么。龙天门随即问北月崖:“金刀府内只有这间密室吗?”

北月崖应道:“我所知道得却是只有这间密室。”

龙天门稍微冷静,环视四周,无论是墙壁,地板,就是天花板也都被搜刮尽了。他突然将视线转移到书架,书架下是七零八落的书籍,思忖片刻,指着书架说道:“我木架子搬开。”

众人不敢怠慢,合力将书架移开,却发现书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根本抬不动。龙天门见书架抬不动,更确定其中定有玄机,便道:“大家小心,这书架定然有机关暗哨。”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触动了机关,书架竟然顺着一边移动起来,露出几根管子。紧接着从管口喷出无数的暗器,密室空间小,挤的人却是不少,不少人始料不及,纷纷中了暗算。“大家快点躲开。”龙天门喊道。众人急忙各分两侧,待到暗器射完之后,众人才稍稍安心,却怕机关发作,都是不敢靠近。书架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墙,龙天门深信墙外有机关,墙内定藏有《朱雀亭》。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却被众位弟子阻止,众弟子为了博取龙天门的欢心,纷纷表示自己要去试探。洪森走在最前头,向龙天门请示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走到墙体之前,他挥起手中的重锏,试探性的戳着墙体。戳到墙体左下角时,墙体有松动,洪森大喜喊道:“墙后果然是空的。”随即抡起重锏,对着左下角的墙砖狠狠砸了下去,只听见咚隆一声,墙体被砸出一个小洞。

“把墙体给砸开。”龙天门命令道。

洪森重锏过处,如摧枯拉朽一般,很快把墙体砸出一个大洞,足够容纳一个人猫着腰进出。洪森没等龙天门下达进洞的命令,深怕被人抢了头功,直接进入洞内。只听见他在里面喊道:“师父果然有个小木箱。”

龙天门喜道:“快拿出来。”

洪森怀中抱着木箱走了钻了出来,然后把木箱放到龙天门面前,龙天门又喜又急,见到木箱上面锁着铜锁,便道:“把锁拽开。”洪森挥动重锏,啪啦一声,铜锁被砸飞,木箱的盖子也跳了开来,却见木箱内冒出一阵黄色的烟雾,众人一闻,不由觉得鼻腔道喉头一阵刺激,纷纷不住咳嗽,紧接着胸口一阵恶心,一股酸酸的胃液从胃内直窜出来,大家不断作呕,有的开始昏厥。龙天门知道烟雾是麒麟烟,急忙命手下封住天突穴然后走出密室。终究内力深厚的人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因为毒烟入肺,肺部气肿致死。

出了密室之后,出了龙天门,北月崖和十三鹰中的九人走出密室,余下的官兵和四鹰纷纷倒在毒烟之下。龙天门见十三鹰只有九人出了密室,便知他们已经凶多吉少,又见毒烟已经从密室入口冒出,便命手下撤出练功房,让毒烟通过入口散尽。过了一阵之后,入口总算没有毒烟冒出。龙天门一心只想得到木箱,但又不愿意自己手下再有损失,心想着此时正是考研北月崖是否忠心的时候,便命北月崖下密室把木箱搬上来。北月崖一怔,说道:“里面可是有毒烟。”龙天门见北月崖不太情愿,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怒色,北月崖内心一紧不由得点点头。心中却骂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若不是我告知你们练功房有密室,你们就算把金刀府翻个底朝天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密室,现在竟然要我下毒气室。”但转念一想自己初入黄龙帮,若是抗拒自然被视为不忠,性命也就难保,但是下去右不知里面毒烟是否已经完全散尽,若是毒烟未散,岂不是也难逃一死。摇摆之余北月崖最后还是慑于龙天门的淫威,最终还是孤身下去。

他入密室之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快速下了密室,密室的地面上还有未熄灭的火把,密密麻麻躺着十几具尸体,其中就有打败他的走马蚁擎天。北月崖见躺在地上的仇人,一股恨意陡然升起,朝着蚁擎天的尸体猛踢几脚,解解恨气。这时自己的气已经憋得差不多,他急忙寻找木箱,果然那个木箱在尸体中静静的搁着,还有一些余烟冒出。北月崖急忙将木箱抱起跑出密室。

出了密室,北月崖差点憋不住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不知此事木箱尚有余烟冒出,突然觉得鼻腔一阵刺激,一阵恶性袭来,不由狂吐起来。龙天门等人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看着北月崖,北月崖狂吐之后,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好像被人掐住了气管。北月崖本来是练气出生,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气血逆流,他觉得胸腔一阵难受,狂吼一声,双臂开始膨胀,脑海中被一阵狂怒所支配,只见咔嚓一声,木箱被北月崖捏个粉碎,碎块散落一地。随后他挥动硕大的手臂,朝着众人奔来,几位官兵前来拦他,却都被他纷纷击倒。

龙天门知道北月崖是中了麒麟烟的毒,如果中毒不深的话,人因为呼吸困难而变得狂躁,加上北月崖本来是修炼真气的人,体内真气因为中毒导致运行受阻。所以他的狂躁会变成难以控制的狂怒。北月崖杀了几位拦阻他的官兵,继续朝着众人挥拳,转眼间又有几个官兵被北月崖的巨掌捏个粉碎。洪森挥着重锏抢身上去,一招醍醐灌顶,顺着北月崖的头顶砸下。北月崖暴怒之中,巨臂一挥,重锏击在巨臂之上,洪森手臂被震得发麻,重锏被弹开,脱手飞出。

换成一般人被此重锏击中,可以早已经骨头粉碎,北月崖在狂怒之中,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见他抡起巨臂,朝洪森的腹部一记重击,洪森整个人被击飞几丈之外,撞破练功房的窗户,只觉得五脏六腑搅成一团,喉头一甜,呕出几口鲜血,抽搐几下便断气了。龙天门见秃鹰被杀,命手下拿过三环雁翎刀,只见他抢前一步,刀剑对准北月崖的胸膛,一招大雁南飞,直刺过去,大有一招了解北月崖性命的架势。此时的北月崖已经没有意识,只有愤怒,怎么懂得抵挡龙天门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只见三环雁翎刀锋利的刀尖直刺入北月崖的胸膛。北月崖似乎是感觉到了疼痛,一阵狂嚎,却不见他后退,依然往前一步走去,只见刀尖没入胸膛,直穿后背。尽管如此,北月崖的攻势依然没有减弱,只见他一直朝前走去,死死的咬住龙天门,三环雁翎刀越来越深,直到只剩刀柄之时,北月崖巨掌一挥,朝着龙天门扫去,龙天门急忙弃刀避开,北月崖巨掌扫空,哇哇大叫,继续攻击龙天门。这时几位官兵手持长枪跑上前来,举起长枪对准北月崖硕大的身躯,刺了下去。

钟离眛也在这个时候,射出几枚六角铁镖,纷纷没入北月崖的身体内。北月崖伤口的鲜血如水流,不住的往外流出,渐渐地因为供血不足,攻势缓慢下来。龙天门趁机近身北月崖,将三环雁翎刀拔出,然后一招横扫千军,把北月崖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正文 第六章 婴儿

北月崖死后,龙天门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见木箱已经成了碎块,散落满地,却吃惊发现地面上根本没有《朱雀亭》的踪影。龙天门随即下令寻找,陈设简陋的练功房,一目了然,此时除了地面上的碎木块,却无其它东西。龙天门突然觉得自己被沈发戏弄了一番,自己损兵折将不说,还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想到此处,不由一阵恼怒。金刀府藏有《朱雀亭》一书的消息既然是汉王透露的,深怕找不到《朱雀亭》,自然无法交差,这时脑海中突然想到密室中还有一本空白的《朱雀亭》,不如将它交给汉王,也好免去汉王对自己办事不力的猜忌。他随即唤来钟离眛,让他下去吧密室中那本空白的《朱雀亭》拿上来。钟离眛领命下了密室,此时密室内的毒烟已经差不多消尽。钟离眛在散落满地的书本中找到了那本空白的《朱雀亭》,然后出了密室,将空白的《朱雀亭》交给龙天门。龙天门命手下返回乐安。

铁鹰怀中抱着沈发的儿子,本想请示龙天门如何处置,但以他对龙天门的了解,龙天门定然要他处死婴儿。铁鹰虽然跟随龙天门多年,也是干过不少坏事,但在其内心深处依然保有一丝善念,他觉得孩子不应该是江湖纷争的牺牲品。所以铁鹰趁着北月崖发狂的时候,偷偷将婴儿抱了出去,藏在金刀府的柴房里,然后折身回到练功房。等到龙天门命令返回乐安的时候,龙天门才发现铁鹰手中的婴儿已经不再,便问:“铁鹰,那孩子呢?”

铁鹰神情泰然道:“师父,孩子碍手碍脚的,已经被我被我丢到金刀府外面的竹林里。”

龙天门对铁鹰深信不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龙天门见天色已经不早,命手下先到当地驿站休整,第二天再回乐安。约莫亥时,铁鹰一心挂念柴房里的婴儿,他偷偷起床,悄无声息的走出客房,本想前往马厩挑一匹好马,但生怕被驿站的把守士兵发现,便独身出发。铁鹰的轻功本来不错,跑起路来脚下生风,矫健无比,半个时辰不到,便已赶到了金刀府。铁鹰直奔柴房,本以为婴儿已经转醒啼哭,到了柴房外,却没有听到任何哭声。铁鹰点燃火种,推开房门,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婴儿的踪影。铁鹰料定婴儿定是被人抱走了。他不敢多耽搁,婴儿被被人抱走,总比落在他手里强,想到此处,也是稍微宽宥。

正当铁鹰走出柴房时,突然两个黑影从面前一晃而过,铁鹰喊道:“来者何人?”黑影没有回应他,只见两个黑影轻功十分了得,几个纵跃,已经到了外墙的墙头上。铁鹰迈开步伐,施展轻功,不断追赶,眼见就要接近那两个黑影,两个黑影突然跃下墙去。铁鹰觉得这两个黑影是有意戏弄他,他急跟过去。黑影翻下墙后,窜入金刀府后面的一片竹林里,铁鹰也跟着窜入竹林,只见竹林内一片幽暗,基本分辨不清前面的路况,两个黑影也不见了踪迹。铁鹰只能放弃追赶,耳边时有簌簌风声传来,轻柔无力。突然有东西从他的手臂抹过,黑暗中,铁鹰不知是什么东西,却觉得手臂有暖呼呼的液体流过,铁鹰伸出手指触碰,手指沾点液体凑到鼻孔前细闻,竟有股腥味,随即意识到这是他手臂流出来的血液,铁鹰不由一怔,暗想:“对方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刚才那一击竟是毫无知觉,若是那东西伤的不是手臂,而是脖颈,可能现在已经横尸此处了。”铁鹰不敢掉以轻心,他拔出月牙弯刀,准备迎战。这时耳边又有那阵簌簌的风声传来,非常轻柔,铁鹰急忙挥动弯刀,只见刀风虎虎,尽量将自己刀风之内。

这时,突然有人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道:“黄龙帮十三鹰之首铁鹰果然名不虚传。”铁鹰闻言,弯刀护在胸前,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紧不慢的点燃火种,火光登时笼罩四周。

铁鹰见此人身穿长袍,手持一把长剑,脸色苍白,双鬓两束长发垂至肩膀,俨然一副书生模样。此人用一双定而有神,深藏不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顿了顿说道:“一叶知秋,抽刀断水。”

铁鹰闻言,心头一怔道:“难道你是金陵双剑之一的叶知秋。”

叶知秋笑而不语。

铁鹰随即想到:“金陵双剑是一对夫妻,向来都是双入双出,此处却只见叶知秋一人,那么他的妻子定然是藏在周围,自己急需防范才是。”想到此处,耳后便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铁鹰回首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衣带飘飘,手中抱着一个婴儿,缓缓走来,去毫无声息,足见此人轻功之高。

铁鹰对金陵双剑早有耳闻,眼前此女子正是叶知秋的妻子段凌愁。

叶知秋道:“本来以为黄龙帮的人都是一些十恶不赦的家伙,没想到还有人良心未泯,真是奇哉怪也。”

段凌愁道:“师兄,沈堂主于我们交情不浅,如今却惨遭灭门,总算是苍天保佑,他的根算是留住了。”说罢用手轻点婴儿的嘴唇续道:“你看他长得慈眉善眼,多可爱。”

叶知秋见他妻子对婴儿十分疼爱,神情宽慰道:“愁妹喜欢就好。”

铁鹰拱手道:“两位,我师父龙天门生性好杀,残暴至极,我见孩子终究无辜,不忍心伤害他,故将他带去柴房,免受灾祸。这孩子现在遇到你们也是他的造化,希望你们能够将他养大成人,也算是宽慰沈堂主在天之灵。”

段凌愁冷冷一笑道:“如果不是我和秋哥急着要赶去虞山拜访水月洞洞主虞灵峰,今天我们便要找你们黄龙帮算账了。”

叶知秋道:“愁妹不必恼怒,六年后自会去找龙天门算这笔血债。”

铁鹰虽然本性不算太坏,但对龙天门一直是忠心耿耿,一听叶知秋六年后要找龙天门的麻烦,内心自然不太乐意,说道:“我师父也是听命于汉王,此次前往金刀会寻事,便是汉王下达的命令,我师父拿人俸禄,忠人之事。”

叶知秋冷冷说道:“好一个拿人俸禄,忠人之事。为虎作伥还说得头头是道。你且回去,告诉你师父,六年后,我和愁妹自会去找他。”说罢,两人双双走入竹林深处。

铁鹰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光团,只能怏怏返回,至于金陵双剑要他回去告诉龙天门,六年后会找他算账之事,自是绝口不提。金陵双剑后来拜入水月洞虞灵峰门下,改名换姓,叶知秋化名虞天竹,段凌愁化名虞天苗,江湖人称虞山双杰。

六年后,虞山双杰履行了承诺,拜别了虞灵峰,两人一同下山。下山之后,他们非常挂念沈发的小儿,便打算去虞山北面山脚下的一座道观看望他。六年前他们把婴儿带到这座道观,交给观主虚灵子代为收养,如今六年过去,婴儿也应该是个小孩童了。他们骑着黑白双马,来到了道观,然后翻身下马走入道观,一进道观,便见到一位小孩正在打扫庭院的落叶,见到虞山双杰这两个陌生人走了进来,以为是香客,便放下扫把迎了上来,问道:“两位施主是来礼拜真武吗?”虞山双杰点点头。小孩很高兴,施礼道:“请随我来。”说罢领着虞山双杰走入真武殿内。这时一位道长走了过来,虞山双杰一看,这位道长正是虚灵子。

“虚灵子道长,别来无恙。”虞天竹施礼道。

虚灵子也还礼道:“我以为是那方来的贵客,原来是虞山双杰,有失远迎。”

虞天竹道:“道长客气了。我和师妹今天冒昧来此是想??????”

话还没说完,虚灵子便摆手道:“两位不必说我也知道来意。”说罢转向身后的那位扫地的小男孩道:“无崖子,你过来。”小男孩一听师父叫他,便走了上来,施礼道:“师父,清香几柱?”心中以为要给虞山双杰准备清香。虚灵子摇摇头道:“不,这两位可不是普通香客,他们可是你的大贵客。”无崖子自然不知师父口中的大贵客是何意,还以为是他们给的香油钱多。却见虚灵子续道:“你快给这两位大贵客磕头,六年前,便是他们把你带到此处。”

无崖子一听,心想既是师父的要求,自然不敢怠慢,便向着虞山双杰下跪磕了几个响头。虞天苗生性嫉恶如仇,内心深处却是充满母性般的慈爱,见沈发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自然是十分欢喜,便把无崖子扶起来,摸着他的头,两行眼泪滋滋往下流。

“施主,你怎么哭了?”无崖子用小孩般浪漫的语气问道。

虞天苗道:“我是高兴哭了,”然后把无崖子抱起来。续道:“你在这里好好生跟着师父,等阿姨再次回来看你时,你便随阿姨道金陵去。”

无崖子摇摇头,说道:“我不去金陵,我想在此跟着师父。”

虞天苗笑了笑,然后把无崖子放下来,摸着他的头说道:“你叫无崖子是不是?”

无崖子点点头,说道:“这是师父给我取得法号。”

虞天苗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虞天竹知道虞天苗对无崖子恋恋不舍,但毕竟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便安慰虞天苗道:“师妹,天色不早了,我们不能耽搁太久。只要替沈堂主报了仇,我们再来接无崖子回金陵。”

虞天苗点点头。

两人临走前,给了虚灵子几锭银子,便道别了师徒二人。

“师兄,这六年来我们虽然下山的次数寥寥可数,但因为两年前我们杀掉了为非作歹的路东七虎,江湖对我们早有传言,此次我们下山江湖上的朋友不知道会如何看待我们?”离开虞山后,虞天苗突然问道。

虞天竹笑道:“除掉路东七虎本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就算黑道上的人想寻我们麻烦也需要掂量掂量,师妹大可不必担心。”

虞天苗“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龙天门虽然是朱高煦的鹰爪,但他一直在外执行朱高煦的命令,行踪飘忽,若想找到他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虞天竹点点头,略微思忖后道:“师妹所言极是,但师妹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神偷万花红?”

虞天苗眼睛一斜道:“万花红自然是记得,此人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想打听龙天门的下落,找他自然没错。可是万花红的行踪更是漂浮不定,想找到他还不如我们直接去打听龙天门的下落来得省事。”

虞天竹哈哈一笑道:“师妹,看来你还挺善忘,还记不记得八年前万花红在金陵还欠我一个人情?”

虞天苗被虞天竹这么一点醒,随即点头道:“师兄不说,我还倒真是忘了。”

正文 第七章 拜访

虞山双杰策马扬鞭,一路南下,很快到了景州境内的一座小镇里,此时见暮色已降,他们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一直来到了故城,虞天苗才问道:“师哥,过了故城便是山东境内了,我们要不要直接赶往乐安?”

虞天竹道:“师妹,我们不必急着赶去乐安,先到故城拜会我们的老友乾坤门妙一真人。”

虞天苗面露愧色道:“虞山六年,我真的把这些江湖朋友给忘了,惭愧惭愧。”

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既谈往事,又说将来,卿卿我我,好不闲情。

他们来到了一座小镇,买了一些干粮,然后继续向故城灵界山赶去。赶了半天的路程,方才到了灵界山时,但已是黄昏。他们沿着灵界山的一条山路向上盘旋,差不多在半山腰的时候,远远传来一阵敲钵的咚咚声,越往上走,声音越清晰,很快便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石台阶。

虞天竹笑道:“到了。”

他们纷纷下马,把黑白双马绑在台阶一侧的树上。然后走上台阶。

“师兄,为何妙一真人不把台阶修道山下,反而在半山腰?这样一旦遇到雨天,下山岂不麻烦?”虞天苗问。

虞天竹应道:“师妹有所不知,出家人喜欢清静,不想外界有任何叨扰,山下不修台阶也是让普通香客知难而退。真正想上山的一般都是朋友,既是朋友来访,就是再困难也要上去,但也不能刁难来访的朋友,故才在半山腰修这条台阶。”

虞天苗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台阶的尽头便是一座道观,与虞山的道观想必,这座道观显得更加雄伟,而且年代更加久远,外面看去蒙上了一层历史积淀下来的沧桑之感。虞山双杰走到朱漆大门前,虞天竹本想拍打大门上的铜环,但他想让妙一真人知道来者是自己,伸出右掌紧贴大门,然后运作内力,往里面一荡,却是什么声息也没有。虞天竹收掌回来,瞧着虞天苗微微一笑,虞天苗也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两人会心一笑,煞是恩爱。

过了一会儿,沉重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半,一位身穿道袍,头戴小圆帽的小道士探出了半个身子,见到一男一女站在门口,便问:“你们可是金陵来的访客?”

虞天竹点头道:“正是。”

小道士施礼道:“两位客人请进来。”

虞山双杰一前一后直接走了进去。小道士重关大门,然后说道:“两位客人请跟我来。”

小道士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写着养心阁的房间前,小道士轻轻推开门,然后施礼道:“两位请进,师父正在里面等候你们。”虞山双杰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走入养心阁。

一入养心阁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麝香味,虞天竹笑道:“这么多年了,妙一真人的品味依然没变。”

“多年不见,两位老友突然到访,令老道欣喜不已啊。”有人屏风后传出声来。说罢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位胡子斑白,一副仙风鹤骨的老道长。

虞山双杰纷纷施礼。

妙一还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不必客气,请到那边就坐。”

三人纷纷坐下,这时小道士也给他们准备了三盏茶,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妙一道:“这时今年开春从灵界山的山顶上采摘下来的新茶叶,你们品尝一下。”

虞山双杰点头感谢妙一盛情。纷纷拿起茶盅,饮了几口,果然是满嘴茶香。虞天竹道:“果然难得的好茶。”

虞天苗也是赞不绝口。

妙一笑道:“好茶也是需要好水来泡,灵界山有个苏玉泉,水质甘甜可口,终年都有泉水冒出,只是泉眼较小,出水不大,是我的大徒弟用特殊器皿,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方才盛了一瓦罐。”

虞天竹道:“新摘的茶叶本来略带涩味,可是当茶水入口时,完全感觉不到,反而有一股清凉之感,真要多谢道长盛情款待。”

妙一摆摆手道:“两位老友不必客气,你刚才所用的内息传声大法浑厚有力,足见你的内力又上了台阶。我听说你们因为修炼紫虹剑法,因为心法不对,导致走火。后来你们拜入虞山水月洞的虞灵峰门下,从而修炼虞灵峰的内功心法,没想到几年过去,你的内力增进了不少。”

虞天竹道:“惭愧惭愧,若不是我和师妹急于求成,也不至于要去麻烦虞老前辈,如今我俩已经拜入虞前辈门下,虞前辈要我们改名换姓,从此江湖再也没有金陵双剑,而是虞山双杰。我改名叫虞天竹,师妹叫虞天苗。”

妙一闻言,默默的点点头,轻声道:“这个虞老头生性迂腐,连一个名号都要顾忌,真是拿他没办法。”

虞天竹道:“虞前辈注重名号也是没错,他把上层内功传授给我们,怎么说我们也是他座下弟子,改名换姓也是对虞前辈的尊重,无妨,无妨。”

妙一爽朗一笑道:“难得难得,大丈夫胸襟开阔,才能容纳百川,学有所成。”

虞天竹笑道:“真人过奖了。”

彼此静默一阵,品了几口茶后,妙一续道:“据我所知,你们从上山拜师到现在足有六年时间,照理说,你们应该是学成了虞老头所有绝技吧?”

虞天竹笑道:“真人说笑了,虞前辈的武功深不可测,别说是六年想学遍他的武功绝技,就算是再加一倍时间,也未必能够学个六七成。”

妙一闻言,不由疑惑,问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何急着下山,不在虞山多待一些时日,好好修炼武艺?”

虞天竹轻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道真人有没有听说过临安金刀会?”

妙一捋了一下胡须,轻轻点头道:“金刀会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门派,据江湖传闻,金刀会的沈堂主因为勾结白莲教,所以被官家正法,至而惨遭灭门。”

虞天苗本来不想插话,一听江湖传闻纯属胡说八道,气不打一处来,猛然站起来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虞天竹随即安抚虞天苗的情绪道:“师妹,真人面前,莫要无礼。”

虞天苗随即意识到自己莽撞,急忙拱手表示歉意道:“真是失礼,请真人莫要见怪。”

妙一哈哈大笑,摇手说道:“段女侠莫要见外,见你等听了江湖传言,竟如此恼怒,难道江湖传闻也有不实?”

虞天苗道:“何止不实,简直是颠倒是非。”

妙一一愣道:“那我倒想听听实情。”

虞天苗看了虞天竹一眼,虞天竹知道她想自己讲述事情的经过,便点头示允。

虞天苗道:“真人可知金刀会灭门惨案的主谋是谁?”

妙一摇摇头。

虞天苗续道:“黄龙帮的龙天门。”

妙一闻言,微微一怔道:“是他。”

虞天苗应道:“正是他。六年前,此人受朱高煦的指使,在金刀会堂主沈发金盆洗手之日,故意上门挑事,当着沈堂主邀请的各路朋友面前,污蔑他勾结白莲教教徒连笑昆,意图谋反。其实他的目的是想逼沈堂主交出《朱雀亭》一书。”

妙一咦的一声,问道:“难道江湖上关于《朱雀亭》的传闻是真的?”

虞天苗点头应道:“据说《朱雀亭》在洪武三年便落在金刀会老堂主的手中,一直被奉为金刀会的至宝。但此书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女并不清楚。”

妙一道:“《朱雀亭》我倒是有所耳闻。在元末群雄并起之时,福建武夷山居住着一位叫漳浦一的术士,此人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排兵布阵非常了得。元末群雄割据,各大势力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四处招兵买马,对人才是求才若渴。太祖皇帝有刘基、朱升,李善长等谋士为他出谋划策。陈友谅手下悍将赵普胜也曾经四处求贤,后经人引见找到了漳浦一。漳浦一本来傲世轻物,之所以隐居在武夷山,也是为了避开世间繁杂。漳浦一起初拒绝了赵普胜的邀请,但赵普胜却不厌其烦的频频光顾漳浦一的住处,并把元末天下比称东汉末年,唯一不同的是,如今是驱除鞑虏,恢复汉人江山。赵普胜甚至把漳浦一比作东汉末年的诸葛孔明,可谓是马屁拍尽,最后漳浦一也渐渐被说动了。漳浦一答应跟随赵普胜下山,但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便是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赵普胜能够请动他,已经是欣喜不已,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十个要求他都应允。

漳浦一下山后,跟随赵普胜到了汉阳,此时陈友谅杀死了倪文俊,并其部众,自称宣慰使,可谓是意气风发,傲睨自若,对漳浦一并不待见,只是给了他一个都尉的官职。漳浦一本来就是心高气傲,踌躇满志 ,见陈友谅小人得志,自以为是,并非他值得辅佐之人,便趁夜乘船离开汉阳。赵普胜得知漳浦一连夜离开的消息,以为是陈友谅怠慢于他,便派船追赶。果然在独月崖的地方追到了漳浦一的船,赵普胜请求他回去,并保证此番回去,定会得到陈友谅的重任。漳浦一对辅佐陈友谅之心已死,自然拒绝了赵普胜。但赵普胜求才若渴,千方百计想留住漳浦一,盛情邀请漳浦一先上岸,到独月崖的朱雀亭一叙。漳浦一见赵普胜盛意拳拳,也就不好再拒绝了。俩人一同上岸,走到了朱雀亭,面向江面,只见江面上波光粼粼,十分静谧。赵普胜借着江面美景,吟唱了一首诗:江中月明夜,同在明月下,与君廖数语,愿君与挽留。漳浦一见赵普胜待他确实是真情实意,甚为感动。但他深知陈友谅气度小,猜忌心重,且野心勃勃,终究是成不了气候,辅佐于他等同于逆天行事。最后,漳浦一还是婉拒了赵普胜的好意,赵普胜也不好再勉强,毕竟他曾经答应过漳浦一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漳浦一临走前,劝告赵普胜远离陈友谅,但赵普胜对陈友谅忠心耿耿,自然是听不下劝告。作为知遇之恩,漳浦一送给赵普胜一本自己撰写了将近十年的无名书。漳浦一告诉赵普胜此书是他阅读天下典籍后,根据自己的心得体会撰写出来的一本书籍,关键时候或许对赵普胜有所帮助。说罢,便拜别了赵普胜,赵普胜也只能怏怏而归。果然不久后,陈友谅中了太祖的反间计,最后将赵普胜诱至雁水义,以图谋不轨为由杀害了赵普胜。赵普胜拿到此书之后,也是翻阅了其中不少内容,身受吸引,却因为当时战事频繁,赵普胜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细读此书。但此书终归要有个名字,既然是漳浦一在朱雀亭相赠,就命名《朱雀亭》。赵普胜死后,听说此书被赵普胜的一位家奴拿走了,这位家奴为了保命,带着这本书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至于此书写得是什么内容,也是众说纷纭。贪财之人认为《朱雀亭》记载着元朝左丞相哈麻的宝藏,好武之人认为《朱雀亭》记载着绝世武功,从戎之人认为《朱雀亭》是一本堪称《武穆遗书》的兵法。”

听完妙一真人的讲述,虞天竹说道:“看来朱高煦是把《朱雀亭》当成一本排兵布阵的兵法了。”

妙一道:“朱高煦这人野心勃勃,多次敷衍成祖皇帝的戍边封王的旨意,因为靖难之役时,朱高煦作战勇猛,功劳甚大,成祖皇帝对他也是睁着眼闭着眼,若不是因为在燕京募军三千,终日放鹰逐犬,恣意妄为,抓杀指挥使徐野驴,夺嫡之心昭然若揭,成祖皇帝也不会将他发配乐安。如今朱高煦虽在乐安,却仍不死心,笼络江湖各种门派充当鹰犬,为他所用。甚至连西域长生寺的魔陀长老座下大弟子,人称黑翼王瓦剌灰也成为他的手下。朱高煦定然是听信谗言,认为《朱雀亭》是一本绝世兵书,所以才四处寻其下落。”

虞天竹眉头微皱道:“《朱雀亭》在洪武三年便落入金刀会老堂主之手,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是相安无事,直到现在才有人打起它的主意?”

妙一思忖片刻后说道:“这一点老道也是不知,或许是大明天下初定,百姓休养生息,无心思变,既是天下太平,又有谁会去注意《朱雀亭》一书呢,久而久之自然也被世人所遗忘。之所以有人重新打起此书的注意,也是朱高煦意图谋反所故。”

虞天竹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人心有邪,必生祸乱。”

妙一“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正文 第八章 徐梵天

翌日,虞天竹和虞天苗用完早饭后,便拜别了妙一真人,离开了灵界山。走到半道时,虞天竹突然勒住缰绳,停下马来。虞天苗见虞天竹突然停下,也紧忙勒马停下。只见虞天竹说道:“明人不做暗事,鬼鬼祟祟其实正人君子所为。”

话音刚落,突然从山道高耸的野草丛里钻出一个人来,却是在灵界山道观为他开门的那个小道士。

“怎么是你?”虞天苗双眼紧紧的盯着他问道。

小道士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虞天竹和虞天苗见状,彼此相视。两人翻身下马,虞天苗将小道士扶起来,问道:“小道士为何下跪?”

小道士欲言又止,支支吾吾。

虞天竹见他背后有个小包袱,顿时会意,笑道:“小道士不说我也知道,你偷偷流出灵界山道观,想和我们一齐下山。”

小道士见虞天竹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连连称道:“正是,正是。”

虞天竹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是偷偷下山,没有经过妙一真人的同意,我们自然不能带你下山。”

小道士一听虞天竹拒绝带他下山,眼眶突然湿润,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虞天竹和虞天苗相视茫然,不知小道士为何突然痛哭。

虞天苗拍拍小道士的肩膀,细声问道:“小道士先别哭,你且说说为何要跟我们下山,是不是道观枯燥无味,才想随我们下山找找乐趣?”

小道士摇摇头。

虞天苗见他摇头,又问:“那便是师父待你太过严厉,你忍受不住,所以才想下山?”

小道士还是摇摇头。

虞天苗见小道士这也摇头,那也摇头,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虞天竹道:“如果你不说出缘由,我们是不可能带你下山的。”

小道士止住哭泣,抬头瞧着虞天竹,然后说道:“是不是我说出缘由,你们就愿意带我下山?”

即便如此虞天竹也不可能带他下山,但为了得知事情缘由,虞天竹才谎称便是如此。

小道士这才说道:“我想报仇。”

此言一出,虞天竹和虞天苗心头不由一颤。

虞天竹随即问道:“你有何冤仇要报?仇人是谁?”

小道士咬咬牙道:“朱高煦。”

虞天竹和虞天苗俩人惊异不已,虞天竹续问:“朱高煦是你的仇人?”

小道士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的父亲就是被朱高煦惨杀的燕京指挥使徐野驴,我叫徐梵天。父亲死后,我母亲忧伤过度,一个多月后便撒手人寰。失去了双亲,本打算投靠居住在大同的舅父,舅父舅母却生怕惹祸上身,不敢收留我,我投靠无门,孤苦伶仃,只能四处乞讨,后来一位老乞丐收留了我,要我和他一起讨饭,起初他待我还算不错,我讨不到东西,他也没有责怪,总是将东西分一半给我。后来我们一路向东走,到了柳城后,老乞丐要我加入当地一个帮会,叫什么丐帮,我人生地不熟,只能一切听从于他。老乞丐说我在丐帮中资历最小,必须受他们差遣,还必须每天出去乞讨。刚开始还好,讨不到东西顶多是挨骂,后来便是不准我吃饭,再后来就是拳打脚踢。特别是丐帮有四个恶人,他们都称这四人为四大护法。这四人坏极了,对我不但时常恐吓,有时还把我囚禁起来,不让我吃饭。有一次我确实是饿极了,偷偷吃了他们一个馒头,结果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扒光了我的衣服,把我扔到大街上,外面天寒地冻,我忍受不住,结果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床上,原来是我的师父妙一真人救了我,他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让我喝下,这是我失去双亲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情。我向师父道明了自己的身世,并恳求师父收我为徒,师父说我和他的确有一段师徒之缘,便答应了收我为徒,后来便随我师父到了灵界山道观。到了灵界山生活尽管安逸悠闲,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无时无刻都想想着亲自手刃朱高煦,为我父母报仇。昨天晚上听到了你们和师父聊到了朱高煦,知道你们要去找他,所以今天一大早我便在此等候你们。求求你们,带我下山吧!”

虞天竹微微迟疑,然后说道:“你可知道朱高煦身边不止有众多官兵保护,而且还有不少的武林高手在替他卖命,想杀死他谈何容易。”

徐梵天觉得虞天竹所言不假,但父母的血海深仇便是再难,也定要去报,想到此处便道:“我知道杀死朱高煦很难,但父母之仇一定要报,再说杀人也不一定要靠武艺,智取也可以。”

虞天竹摇摇头,说道:“你报仇之心我可以理解,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你还是要三思。你且跟着妙一真人多学些武艺,待到学有所成,再下山报仇不迟。”话中之意其实是在婉拒于他。

徐梵天以为虞天竹嫌弃他的武功低微,所以才不愿带他下山,便道:“我虽然跟随师父的时间不长,却也学到师父的不少本事。”

虞天竹和虞天苗相视一眼,虞天竹笑道:“那你学了什么本事?”

妙一自然是没有传授真正的武功给徐梵天,但一些拳脚功夫和内功心法还是传授了一些。徐梵天摆出一个姿势,右掌高举,掌心向上,下身微曲,正是妙一真人传授给他的神鹤掌中的第一招鹤鸣九天的姿势。接着徐梵天右掌劈下,左掌前推,同时右腿迈出一步,左掌收回腰部,右掌回撩起,然后劈下,正是第二招鸣鹤之应。接着左脚勾起,左掌护胸,右掌前推,掌尖朝外一点,正是第三招鹤立鸡群。接着第四招鹤唳猿声,第五招驾鹤西游,到了第六招时,虞天竹突然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攻向徐梵天的正中线,此招来得突然,徐梵天始料不及,急忙收掌格挡,没想到虞天竹手肘往下弯曲,然后画个半圆,手背朝着徐梵天的脸上扫去,徐梵天急忙身子后倾,虞天竹又将手臂往回一收,徐梵天正中线完全敞露,毫无防备,虞天竹手掌往膻中穴一拍,徐梵天登时觉得胸口突然气血混乱,身子无力回收,后仰倒地,还好虞天竹不过是用上一成的功力,徐梵天并无大碍。虞天苗将徐梵天搀扶起来,笑道:“你的神鹤掌使得不错,就是缺乏一点火候,如果以后勤加修炼,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

徐梵天涨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应答。

只见他支支吾吾说道:“我??????武功??????确实不高,但??????以后我会勤加练习,希望两位前辈能够带我下山。”说罢,又跪下连连磕头。虞天苗欲将他拉起,他却不肯。

虞天竹见状甚是为难。如果将他带下山去,没有经过妙一真人的同意,自然不好交代。若是不带他下山,他又纠缠不清。

正当为难之时,突然耳边传来极其轻微的声音,只见那个声音说道:“徐梵天阅历尚浅,灵界山终究是清修之地,对增加徐梵天的阅历毫无帮助,就请两位老友带他下山。但他武功修为不高,又背负家仇,生怕他一时冲动,私下去寻朱高煦的麻烦,从而惹来杀身之祸,还望请两位看紧于他。”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妙一真人。妙一真人使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法,是内力达到臻化后才能施展出来,也要内功深厚之人才能觉察到,徐梵天内力薄弱,自然不知道此时他师父已经允许他下山。

虞天苗见虞天竹突然凝神不动,便问:“师哥,是不是妙一真人带来什么话?”

虞天竹点点头,然后转向徐梵天,说道:“你且起来,你师父刚才带话过来,允许你随我们下山。”

徐梵天环视四周,半信半疑,心道:“师父什么时候带话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但一听虞天竹突然同意带他下山,自是高兴不已,连忙磕头称谢。

虞天竹翻身上马,对着徐梵天说道:“你便坐在我身后吧。”徐梵天面露喜色,急忙起身走了过去,虞天竹左脚挪开,把马镫让给他,小道士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坐在了虞天竹的背后。虞天竹手抓马缰然后说道:“你且坐稳。”

徐梵天称了声好。

虞天苗也已经上马,说道:“师哥,我们接下来要去找万花红吗?”

虞天竹道:“我们先到柳城。”

徐梵天一听要去柳城,心头不由一紧,暗想:“大哥要去柳城干什么?”心中满是狐疑,却不敢问出来。

三人赶了半天的路程到了柳城,此时正午已过,他们早已经饥肠辘辘。三人入城之后,找了一间客栈,随意点了几个小菜,然后吃了起来。正吃得起劲时,进来了两位乞丐,一老一少,各拿一个破碗,逢人便乞讨,但基本上都没有人理会他们。很快他们便走到了三人面前,这时店小二已经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正要驱赶他们,突然徐梵天啊的一声,道:“怎么是你们?”那两位乞丐似乎也认出了徐梵天,只见小乞丐非常兴奋,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呼道:“天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梵天似乎也很高兴,脸色荡漾着喜色道:“韩儿,你好像长高了。”小乞丐咧嘴一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徐梵天把视线转移到了老乞丐身上,恭敬道:“刘二叔,好久不见。”

刘二叔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店小二见客人认识老小乞丐,自然就不好意思驱赶了,便也任由他们了,自己转身走入后房。

徐梵天指着身边的长条椅说道:“刘二叔,韩儿,你们且坐下。”尽管徐梵天盛意拳拳,却见刘二叔不为所动。倒是韩儿很是欢喜,正当他要坐下,却被刘二叔给拉了起来。韩儿似乎被拉痛了,很不情愿的努努嘴,脸色蒙上了一层愠色。徐梵天并不知道刘二叔为何待他如此冷淡,为了转移尴尬,徐梵天便对虞天竹和虞天苗说道:“大哥,大嫂,这位是我先前在丐帮的时候,对我照顾有加的刘二叔,韩儿更是在我孤独时,总是陪我玩耍,他们都是好人。”

虞天竹和虞天苗只是稍微点头,然后继续吃菜。

刘二叔突然开口道:“小天,你可知道你私自离开丐帮,可是犯了丐帮的大忌。现在柳城的钱舵主已经下令将你当叛徒处理,凡是丐帮的人见到你,就必须把你抓回分舵。”

徐梵天一听刘二叔要抓他回总舵,吓得支支吾吾起来,称道:“刘二叔,我??????我??????我不是背叛??????”

徐梵天一紧张,舌头就像打结了一样,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

刘二叔叹了口气,说道:“小天,不是刘二叔说你,你在丐帮吃尽了苦头,偷偷离开丐帮我可以理解。但你离开之后,永不回柳城也就是了。可你偏偏还要折回这里,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徐梵天见刘二叔言语中对他既有责备,又有关心,刚才担忧的心情要平复不少。他知道刘二叔也是不忍心将他抓回总舵的。 他本想说出自己是不想回柳城的,但虞大哥却偏偏要来柳城。但生怕此话一出,会被虞天误认为自己不情愿随他下山,所以只能将话埋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虞天竹夹着一块肥腻的鸡腿,朝着小乞丐招手道:“这块鸡腿给你。”小乞丐见到鸡腿,咽了咽口水,却不敢过去拿鸡腿。然后又看着刘二叔,似乎想征得他的同意。刘二叔说道:“我们做乞丐的,有人给吃我们就拿,心安理得。”小乞丐见刘二叔同意,高兴的走过去接鸡腿。便在这时,又走进来三位衣衫褴褛,蓬头垢脸的乞丐,年纪看上去不算太大。他们右手持竹棒,左手拿着一个破碗,碰到人便要施舍,却都被拒绝。其中一位乞丐用手肘碰了碰另外一位乞丐的胳膊,另一位乞丐露出轻蔑的笑了笑,目光紧紧的落在刘二叔和韩儿身上。他们同时走了过来,很快便来到了刘二叔身边。徐梵天突然见到三位乞丐走了过来,以为是来抓他的,心中随即忐忑起来,不敢正眼去瞧他们。可是三位乞丐却似乎没有注意徐梵天。

“刘老头,几两银子什么时候还给我?”其中一位乞丐说道。

刘二叔神色尴尬,眉头微皱道:“不是说好再宽容几天吗?”

那位乞丐道:“宽容几天?哼,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再宽容一个月,恐怕你也还不起那个钱。”

徐梵天闻言,心想:“刘二叔为什么会欠他们的钱?”

这时,站在左侧的那位乞丐见韩儿手中抓着一条肥腻的鸡腿,一个跨步走了过去,便想夺下他手中的鸡腿。谁知手刚碰到鸡腿,突然双手像受到点击一样,急忙往回缩。原来是虞天竹,用竹筷挑出一粒花生米,恰好击中那人的外关穴。那位乞丐见是虞天竹作弄于他,便问:“你是什么人?”

虞天竹将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嚼了起来。然后缓缓说道:“你这乞丐真不懂礼数,这条鸡腿是我送给这位小乞丐的,你夺他的鸡腿,就等于夺我的鸡腿。”

乞丐道:“鸡腿不在你手中,便不是你的,我夺他手中鸡腿,与你何干?”

虞天苗突然说道:“你这么喜欢吃鸡腿,那就请你吃一块好了。”话音刚落,只见虞天苗筷子夹着的鸡腿已经飞出,乞丐那还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鸡腿夹着一股劲力,恰好撞击在乞丐的嘴上,乞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只觉得满嘴腥味,竟然吐出几颗门牙。

余下两位乞丐见虞天苗的内力如此浑厚,便知两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只见其中一位乞丐走过去,将倒地的乞丐扶了起来。另一位乞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伤我丐帮兄弟。”

虞天竹夹着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慢悠悠说道:“尔等蛀虫也算是丐帮弟子。”

那乞丐见虞天竹言语轻蔑,顿时来气,只见竹棒朝着虞天竹的脑门点去,虞天竹不紧不慢的拨动筷子,只见筷子轻轻一挑,便化解了乞丐的攻势。乞丐将竹棒回引,从虞天竹的一侧攻去,虞天竹两支筷子张开一个口子,然后一夹,便把竹棒给紧紧夹住,仿佛长出了根,无论乞丐怎么用力,始终无法将竹棒从虞天竹的筷子中抽出。

虞天竹说道:“今天看在东丐帮帮主唐一刀的份上,且饶你们一命,若是你们再欺负弱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手中筷子一夹,只听见咔嚓一声,乞丐手中的竹棒断成两截。乞丐见虞天竹仅凭一双纤细的筷子轻易的夹断他的竹棒,知道对方的武功远胜于自己,不敢再自讨没趣,带着余下两位乞丐灰溜溜的退出客栈。

三位乞丐走后,徐梵天问道:“刘二叔你怎么会欠他们的钱?”

刘二叔什么话也没说,拉着韩儿的手,便离开了客栈。

刘二叔走后,徐梵天却挂念着刘二叔和韩儿的安危,毕竟那些乞丐折磨人的手段徐梵天是见识过的。

“你还在担心那父子两人吗?”虞天竹似乎看透了徐梵天的心思。徐梵天轻声应了声是。虞天竹和蔼道:“相信那些人不会为难他们。等会我们便去会会那位钱舵主。”

徐梵天见虞天竹要带他去分舵,不由又多了一份担心,那个地方可是徐梵天的梦魇,但虞天竹竟然这样说了,徐梵天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去。

正文 第九章 钱一卓

一间破瓦房,门前两棵枣树,已经见不到果实,只有稀稀疏疏的翠绿树叶。门口传来几声马的嘶鸣声,撩起一阵尘烟。弥漫的尘烟中,走出三个人,他们直接走入破瓦房。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突然从瓦房内窜出两个衣裳褴褛的乞丐。其中一个手持竹棒,拦在他们面前。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说道:“在下虞天竹,特意前来拜访钱舵主。”

“钱舵主不见客。”其中一乞丐说道。

虞天竹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刻着各种奇怪花纹的方形小木牌,递到他们面前说道:“把这个交给钱舵主,他自会见我。”

两位乞丐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接过木牌,说道:“三位稍等。”说罢转身入内。过了一会儿已经辗转出来,说道:“钱舵主有请。”

说罢两位乞丐引着他们三人入内。瓦房内分为内外两层,外层有一个乞丐把守,内层却比外层要更加宽敞。一入内层,便见到一个蓬头垢脸,胡子拉碴的壮汉,甚是披着一件破旧的棉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虞天竹三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分舵的钱舵主钱一卓。

只见他身边站着四位同时衣衫褴褛,却凶神恶煞的乞丐。徐梵天一眼就认出他们,正是令他不寒而栗的丐帮四大恶人。徐梵天见他们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脊梁骨不由掠过一丝寒凉,内心颤栗难安。

只见钱一卓,轻轻的挪动壮硕的身子,然后用粗犷的声音说道:“你叫虞天竹?”

虞天竹点点头,道:“正是在下。”

钱一卓又见目光落在虞天苗甚是,眼珠子转了朱问道:“这小妞是什么人?”

虞天苗冷冷道:“姑奶奶虞天苗。”

钱一卓搓搓手,笑吟吟道:“虞天苗,名字不错。”然后又把目光落在徐梵天身上,觉得此少年甚是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徐梵天原本一身乞丐打扮,现在已经是身穿道袍,一副道童模样,若不细瞧,也是不太认得出来。

钱一卓两只眼睛盯着徐梵天,说道:“这小毛孩倒是看得眼熟。”

徐梵天此时的心跳得更急,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四大恶人似乎已经认出他来,其中一人凑到钱一卓耳边嘀咕了一阵,钱一卓脸色倏然而过一丝诧异,接着狡黠的眼睛上下打量徐梵天,然后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叛徒,难怪这么眼熟。”

徐梵天见钱一卓认出了他,舌头如同打结一般,支支吾吾说道:“钱??????我我。”惊慌至极,突然有人轻轻的摁住他的肩膀,宛如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他一眼。徐梵天抬头一看,正是虞天竹。

只见虞天竹笑道:“钱舵主,这位小兄弟为何是叛徒?”

四大恶人之一陆柏“哼”了一声,说道:“徐梵天本来是我丐帮弟子,却未经钱舵主同意,私自离开丐帮,犯了丐帮大忌,不是叛徒是什么?”

虞天竹淡淡说道:“哦,那你们为何不问问这位小兄弟为何会离开丐帮?”

陆柏说道:“未经同意私自离开丐帮便是叛徒,还有什么好问的。”说话口气甚硬。

这时虞天苗说道:“恐怕不是如此吧!若不是你们四大恶人欺人太甚,他怎么可能会私自离开丐帮。”

陆柏怒然道:“什么欺人太甚,正所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我们对每个丐帮弟子实行的都是帮规多规定的。徐梵天讨不到饭吃,自然必须受罚。”

虞天苗呸的一声道:“什么狗屁帮规。若不是你们骗他入了贼窝,这位小兄弟何用受那种折磨。”

陆柏一听对方吧丐帮称之为贼窝,顿时大怒,骂道:“你这臭娘们竟骂我堂堂丐帮为贼窝,当真不怕死。”

虞天苗眼神一斜,露出一丝怒气,二话不说,身子突然一晃,已经欺身道陆柏面前。陆柏只觉得眼前一阵疾风,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却见虞天苗举起手掌,瞬间便掌掴了自己十几巴掌,只觉得两腮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宛如被烈火炙烤一般。待缓过神来,虞天苗已经站在原处,得意的看着陆柏。众人见虞天苗出手如此之快,皆是愕然,就是钱一卓也是暗暗吃惊,心想着眼前这一男一女的武功高深莫测,还是尽量惹急他们,免得引火烧身。

陆柏无缘无故受了十几巴掌,自然怒火中烧,手持一根竹棒,便想与之拼命,却被钱一卓制止。

只见钱一卓缓缓说道:“此事看在梅帮主的面子上,先不予计较。姓虞的,你今天手持帮主的令牌上门有何贵干?”

虞天竹道:“听说钱舵主是万花红的好友,我今天前来正是想打听他的下落。”

钱一卓转了转右拇指上那枚翠绿的扳指道:“万花红这人行踪不定,今天在南,明天在北,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虞天竹笑道:“这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钱一卓疑惑的看了虞天竹一眼,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虞天竹淡淡说道:“你们丐帮遍地生根落叶,想找个人还有什么难处。”

钱一卓一声大笑,说道:“姓虞的真会说笑话,一会儿说我们丐帮是贼窝,一会儿又说我们遍地生根,若是如此难道全天下都成了贼窝不成。”

虞天竹也是微笑。

钱一卓续道:“想打听万花红的下落倒是不难,只是我凭什么帮你?论交情我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没啥交情。论钱财,你也出不起那个价。”

虞天竹依然保持微笑,说道:“不知钱舵主需要一个怎样的价钱?”

钱一卓随即摊开五根手指道:“五百两,少一两不行。”

虞天竹若无其事的道:“这口子开得有点大。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便要五百两,当真对得起你钱一卓的名号。”

钱一卓冷冷笑道:“这个我不勉强,交易都是你情我愿,你给得起便给,给不起就立马滚蛋。”

虞天竹道:“钱我自然是给不起。”说着朝向钱一卓挪动了几步,钱一卓随即警觉起来。只见虞天竹续道:“我也不勉强钱舵主,但我的令牌是不是也应该物归原主?”

钱一卓先是一愣,接着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此时的眼神透露着无奈和厌恶。他从怀中拿出那块木牌,随手扔给了虞天竹。虞天竹接过令牌,拱手道:“告辞。”

三人转身正要离开,却见钱一卓在背后喊道:“万花红在东阳巷的春月楼有个叫绿榕儿的老相好,她应该知道万花红在哪里,兴许他现在已经在哪里和酒。”

虞天竹背对着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携带虞天苗和徐梵天徐徐走出瓦房。令徐梵天奇怪的是,他们来是还受到阻碍,走时非但没有受阻,那些乞丐还特意给他们让出路来。

走出瓦房后,他们三人翻身上马,离开了瓦房。

徐梵天对方才发生之事,很想问个究竟,却一直不敢开口。虞天竹却是察觉到了,便问:“你是不是想问钱一卓为何突然态度大转变?”

徐梵天嗫嚅道:“正是,我觉得好奇。”

虞天苗笑了笑道:“你可知道师兄手中那块小木牌是什么东西?”

徐梵天摇摇头道:“不知。”

虞天苗道:“那是北丐帮帮主梅谷义的号令牌,只要是北丐弟子见到此令牌都必须受此调遣,你说那位钱舵主怎么还敢向我们要钱。”

徐梵天焕然大悟,说道:“没想到这小小木牌还有如此威力。”心想着自己若是手中早有这块令牌,当初那还会受到丐帮四大恶人的欺负。

三人来到了东阳巷,一条漫长却不宽敞的小巷,小巷深处时不时飘来一阵阵香味,既像是花的香味,又像是胭脂的香味,令人闻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虞天苗在小巷口停下,问道:“师哥,春月楼是烟花之地,我一个女子不便进去,我和小天在此等你便可。”

虞天竹笑道:“师妹就不怕师哥一去就不出来了。”

虞天苗闻言,故作一怒,道:“你敢。”

虞天竹满脸堆满笑意,摆手道:“不敢,不敢。师妹和小天便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说罢翻身下马,只身走入东阳巷内。越往深走,那股奇怪的香味越浓,走到中段,果然见到一座两层的小楼,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春月楼。那股怪异的香味正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还不待虞天竹走入,便有一位小二从里面笑吟吟的走了出来,他殷勤的走到虞天竹面前,问道:“客官是喝酒还是找人?”

虞天竹道:“自然是找人。”

小二道:“不知里面与你相好的是那位姑娘。”

虞天竹道:“我想找绿榕儿姑娘。”

小二随即道:“客官想找绿榕儿姑娘,那是不巧,她已经在陪客人了。”

虞天竹寻思:“绿榕儿已经在陪客人,会不会真的是万花红?”便问:“小二,绿榕儿姑娘在陪什么客人?”

小二笑嘻嘻道:“当然是她的老相好。”

虞天竹闻言,心头不由一乐,难道真的是他。但反过来又想像绿榕儿这样的人,老相好肯定不止万花红一个。又问:“绿榕儿姑娘有多少老相好?”

小二心想:“这客人也真怪,自己来找绿榕儿姑娘,难道不是她的老相好才来找她的么?”小二笑道:“绿榕儿姑娘人缘好,老相好多着呢?如果您不嫌弃,我可叫崔柳柳姑娘或是红英姑娘陪你,他们可都是春月楼有名的姑娘。”

虞天竹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走走便可。”

小二笑嘻嘻道:“也对,也对,客官自己去看看那些姑娘对眼,就算是不对眼喝喝几杯小酒也行。”

虞天竹没有再理会小二,直接走入春月楼。只见里面人群涌动,四周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胭脂味,但隐约中又可闻到一股酒气味。春月楼大厅摆着几张酒桌,桌上摆满酒菜,却是空无一人。虞天竹走了过去,迎面走来几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年轻人紧挨着几个春月楼姑娘走了过来,他们摇摇晃晃,看着虞天竹朝着他们走来也不让道,便可以拦在虞天竹面前。

虽然四周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却也可以闻到几位公子哥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其中一人道:“你算什么东西,见爷来了也不让道。”虞天竹见他身穿墨色的缎子衣袍,却是衣衫不整,满脸猥琐。虞天竹只是想快点找到绿榕儿,好询问万花红的下落,并不想多事以免耽搁时间。虞天竹身子微侧,让出道儿给他们,几位公子哥得势不饶人,哼的一声,搂着春月楼的姑娘走了过去,待到靠近虞天竹时,突然一个人重重的撞在虞天竹身上,打算把虞天竹撞到,也好取笑一番。却没想到身子刚一接触虞天竹的胸膛,便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道反噬回来,宛如蹴鞠撞墙被反弹一般。那人反而跌倒,身子重重的额撞在余下几人身上,他们也应势倒地,六七个人突然倒成一团,吸引了厅内走动客人的围观。虞天竹并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走到那些空酒桌前,随意坐在其中的一个座位上。这时那位刚才接待他的小二走了过来,手托着木盘,上面摆放着一个酒壶和两盘好菜。

只见小二说道:“客官,这些桌位是刘知府预订的,你千万不能坐在这里。”

虞天竹道:“那个刘知府?”

小二环视左右,然后低声道:“便是柳城刘端明刘知府。”

虞天竹向来对权贵利用职权践踏公理深感厌恶,若不是今天只想打听万花红的下落,不想横生枝节,还真打算闹上一场。虞天竹勉强站起,说道:“绿榕儿现在何处?”

小二:“就在楼上秋桂房里见客人。”

虞天竹点点头道:“这里既然不能坐,你便给我准备个桌位,然后上几盘好菜,备上好酒。”

小二连连称好。

虞天竹走入人群里,然后从一侧的楼梯走上了二楼,二楼的走廊依然站满人,不少姑娘见虞天竹只身走来,都对着他抛媚眼,甚至有些拦住他的去路,给他讨杯酒喝,虞天竹没有理会,他顺着房门上挂着的小木牌走,数过几个房间,看到了门上挂着一块写着秋桂的牌匾。

正文 第十章 血鸳鸯

虞天竹打算推门直接进去,但觉得这样过于鲁莽,万一他们正在行男女之事,岂不是玷污了自己的眼睛。虞天竹内力深厚,听觉自然敏于常人,他左耳贴近窗户,细听里面传出的声音。只见一个女的说道:“死鬼,哪里得到这样的宝贝。”

男的笑吟吟道:“这要问问你的老相好了。”

女的道:“本姑娘老相好多的是,你要说那个?若要一个一个罗列,恐怕一时也说不完。”

男的道:“还能是哪个老相好,天下有什么宝物他不能拿到手的。”

女的突然呸的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你说的是万花红这个混蛋。”口气非常不屑。

男的笑嘻嘻道:“万花红可是真有本事,他居然连北斗派七魔的血鸳鸯也敢盗走,却是胆识不小。”

虞天竹闻言,心想:“万花红当真敢去惹那七个魔头,是不是做贼做昏了头。江湖传闻血鸳鸯是北斗派的镇派之宝,丢了它等同于毁了北斗派,万花红竟然敢盗走血鸳鸯,七魔怎可能放过他。”

这时女的又道:“血鸳鸯既然是他盗走的,为何又落在你手里?”

男的道:“天下只有万花红盗走被人的东西,哪有被人能盗走他的东西。这对血鸳鸯自然是他给我的。”

女人道:“哦,他平白无故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你,当真奇怪了。”

男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跟他打赌,他输给我了,自然要把东西给我了。”

女人道:“你居然打赌赢了他,当真好玩极了,你们打赌什么?”

男的道:“说出来你不信,我跟他打赌翻跟斗,一炷香内,谁翻的跟斗多,他就赢了,结果他翻不过我,血鸳鸯就到我手上了。”

女的笑嘻嘻道:“亏你想得出翻跟斗,天下那个能翻过你,你的绰号不是叫什么‘土拨鼠’。”

男的只是笑,没有应答。

女的续道:“这血鸳鸯浑身血红,看起来挺不错的,你打算怎么处理它?”

男的道:“我刁宝义向来只对银两有兴趣,对什么稀世珍宝兴趣不大,把它卖了换成银两我看靠谱一点。”

女的道:“这个能值多少钱?”

男的道:“少说应该也有上万两吧。”

女的似乎很高兴,直呼:“上万两,真有这么多?那真是发大财了,对了,有了钱可不要忘记你这个老相好。”

男的笑吟吟道:“只要你把爷伺候舒服了,怎么少了你的好处。”

两人一起笑呵呵。

便在这时,有人轻轻拍打了虞天竹的肩膀,虞天竹定眼一看,正是春月楼的一位姑娘。虞天竹冷冷看着她轻声说道:“姑娘有事吗?”

姑娘道:“人家办事有什么好听的,想要就让本姑娘来陪你吧。”

虞天竹二话不说,迈开步伐边走,那位姑娘不屑道:“假正经。”

虞天竹没有理会她,视线突然转到楼下,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长袍,后背垂着长长的头发,那人缓缓的穿过人群,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虞天竹暗想:“难道是他。看来这位刁宝义是上了万花红的当了,万花红打赌故意输给刁宝义,把盗来的血鸳鸯让给了刁宝义,其实是想把祸水引到刁宝义身上。”

那人已经上了楼梯,虞天竹搂着刚才那位姑娘,推开秋桂房隔壁的房门,还不待姑娘回过神来,已经进入房内并关上了房门。

那姑娘笑嘻嘻道:“没想到你这么猴急,说你假正经还真是不错。”说罢正要脱去衣服,虞天竹见状,朝着他的气户穴一点,那姑娘登时无法动弹,只有眼珠子转动,连话也说不了了。虞天竹道:“姑娘就委屈你一下了。”说着把姑娘抱到床上,然后替她盖上被子。续道:“两个时辰后,你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便在这时,听到隔壁房门被推开。

刁宝义见有人突然进来,双手急忙捂住血鸳鸯,那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刁宝义捂住的血鸳鸯。

刁宝义见那人脸色青灰,嘴唇肥厚且红得发紫,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一种令人恐惧的杀气。刁宝义内心不由发憷,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北斗派天玑魔。”

北斗派三个字一入刁宝义的耳力,刁宝义登时知道他的来意。

刁宝义道:“你想拿回你的血鸳鸯?”

天玑魔道:“血鸳鸯是本派的圣物,尔等将它盗走便是亵渎圣物。”

刁宝义随即解释道:“盗走血鸳鸯不是我,而是万花红。血鸳鸯是他打赌输给我的。”

天玑魔道:“有何区别?”说罢脸色倏然而过一丝杀意,呼的一声,一掌拍出,朝着刁宝义的正面扑去。

刁宝义身手也是灵活,抓起血鸳鸯,急忙躲闪。天玑魔凌厉的掌风掠过,登时将桌椅掀翻。绿榕儿吓得尖叫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昏死过去。刁宝义见背后是窗口,急忙纵身撞开窗门,当真如鼠辈一般灵活。天玑魔也不追赶,他走到了窗前,向下探望,却不见刁宝义的踪影。天玑魔露出一丝冷笑,转身走出秋桂房。

这一切都被虞天竹看在眼里,虞天竹知道刁宝义在劫难逃,若想知道万花红的下落,必须赶在北斗七魔杀掉他之前。虞天竹轻轻推开窗户,一个纵身从窗口跃下,沿着刁宝义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刁宝义怀中揣着血鸳鸯,在横七竖八的街道胡乱窜逃,他以为这样便可摆脱天玑魔的纠缠。他突然看到前面人群涌动,定眼一看,正是集市。他心头一喜,借着纷杂人群正好遮人耳目,他挤入人群中,突然看到了一位身穿夷胡的商人正在给一匹棕色的马梳毛,周围还有十几匹马低头吃着马槽里的茅草。刁宝义见这些马虽然算不上纯种的蒙古马,却也是膘肥体壮,油光锃亮。刁宝义走了过去,问道:“一匹马要多少银子。”

商人用不算太地道的京师话道:“二十两。”

要是在平时,刁宝义肯定会讨价还价,但目前逃命要紧,他也是顾不上了,便从掏出一锭银子恰好是二十两递给马商,马商接过银子嘿嘿笑着,问道:“客官要那一匹?这匹棕色的马可是纯种的瓦剌战马,可以日行千里。”刁宝义那在乎什么瓦剌马还是中原马,随口应道:“就这一匹。”

马商说道:“客官,我这里有套马鞍就送给你了。”说着从一侧的地上拿起一具马鞍,然后套在马背上。刁宝义随即翻身上马,驱马走出及时,打算走出柳城南下常熟。

刁宝义只觉得耳边风声簌簌,少刻便到了罗隘口,然后右转进入一条大街,他朝着大街一路狂奔。突然,远处一个人迎面走来,马匹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撞了上去,刁宝义也没有勒紧马缰之意,任马匹一路暴走。眼见棕马快要撞上那人,那人也不躲闪,从背后两根短棍,一根接有枪头,一根没有。他将两根棍子突然一凑,竟然接成一根长枪。眼见棕马已经快要撞上,他长枪往上引出,整条长枪从马的颈部斜刺入马的头部,然后从马的头部直穿出来,整条长枪登时变成了血淋淋的红棍子。只见那人闪电般的纵身跃起,抓住急窜而出的长枪,然后稳稳的落在刁宝义的背后。

棕马被刺穿了脑袋,前蹄往前一跨,前半部分往下一坠,后半部分往上一翘,将刁宝义顶落在地,滚至街道一旁。棕马往前继续滑行了几丈,街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那人缓缓走了过来,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脸基本被埋在斗笠下面。刁宝义着实摔得不轻,腿、手臂都受了外伤。他见那人手持血淋淋的长枪步步逼近,忍住疼痛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踉踉跄跄的跑着。那人也不急着追,只是缓步逼近。

刁宝义跑进了一条胡同,胡同很深,他不住的跑,奋力跑,浑身上下宛如锥扎一般疼痛。突然间,有个黑影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拦在他的面前。刁宝义停住脚步,看着眼前那个黑影,正是一个脸色蒙着黑布,身穿黑衣,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黑色披风,披风在胡同里流动的气流吹拂下,犹如死神之手在招呼他。

刁宝义后退了几步,转头一看,身后传来额沉重的脚步声,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逼近。刁宝义走投无路,说道:“你们不就是要回血鸳鸯吗?还给你们就是。”

那人没有应答。

身后那人也已经走到离他两丈之外,手中血淋淋的长枪似乎还在滴着鲜血。

刁宝义把血鸳鸯拿出来,突然高举,说道:“你们别过来,如果过来的话,我就把它摔个粉碎。”两人见刁宝义的举动,倒是有所顾忌,但杀气依然不减。

刁宝义指着那位黑衣人道:“你让开,快点让开。”他声嘶力竭的喊道,似乎认为可以因此吓退他们。

黑衣人却不为所动,依然挡在他面前,深邃的眼睛透露出一股阴冷的气息,紧紧的落在他的身上。

刁宝义知道自己已然在劫难逃,他们不杀自己绝不罢休,索性坦然起来,说道:“不知两位是北斗派那两位英雄?报出名号,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手持长枪的人道:“开阳魔。”

黑衣人道:“天权魔。”

刁宝义颔首道:“好,我把贵派的圣物还给你们。”话音刚落,刁宝义将血鸳鸯朝着天权魔的头顶扔了过去。天权魔不紧不慢,身子突然飘忽起来,犹如鬼魅一般,那么无力,那么无形,眨眼之间身子已经站在远处,手中多了一个血鸳鸯。

却见刁宝义突然大笑:“哈哈,你们上当了。”

天权魔只觉得手中似乎多了一件东西,天权魔一看,是一颗黑色的,圆形的小珠子,正是霹雳弹。

刁宝义道:“我刁宝义可是火药高手,这颗霹雳弹虽然小,但爆炸的威力可是不小。它现在和血鸳鸯黏在一起,只要你们将它分离开去,便会触发机关,到时候不但炸毁你们的血鸳鸯,连你也尸骨不存。”

刁宝义似乎很得意。

天权魔冷冷一笑,右手捏住霹雳弹,只见他轻轻用力,霹雳弹瞬间变成了齑粉,却不见爆炸。天权魔道:“小把戏,只要我不给它触发的空间,它就不会爆炸。”

刁宝义脸色一阵刷白。

开阳魔手中长枪舞动,电转间已经朝着刁宝义的后心刺去。刁宝义急忙躲闪,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尖锐的枪头刺入了刁宝义的肩胛骨,就差一寸便可将他的肺叶刺穿。开阳魔将枪回收,刁宝义一阵剧痛窜入心扉,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呼吸急促。这时,身上已经留下一个喷血的窟窿。

天权魔道:“简单点。”

开阳魔哼了一声。尖锐的枪头指着刁宝义正在起伏的喉咙。

突然间,气流涌动,一股强大的劲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天权魔运掌相抵,重重的撞击声响彻胡同内。天权魔推了几步,定眼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绸缎长衣,脸色蒙着一块白布,身子颀长的男子。

天权魔暗暗吃惊,没想到此人的内力如此深厚,竟能将他震退几步。

开阳魔见天权魔被突然出现的蒙面人给震退也是颇感吃惊,正打算抢前一步,攻击蒙面人,却被天权魔叫住。天权魔森然道:“不用你插手。”

开阳魔也没有争执,便止步收枪。

天权魔道:“阁下内力不错。”话很干脆,却在话音一落,便又是一掌拍出,蒙面人也不敢小觑,随即出掌相抵。眨眼睛,两人已经对掌十次,速度之快,令常人无法想象。天权魔突然脚下步伐变快,忽东忽西,看似凌乱,却又稳打稳扎。脚步配合掌法,几乎天衣无缝,有攻有守。蒙面人却毫无惧色,见招拆招,进退有序。双方都是铆足内力,四周掌风呼啸,犹如鬼嚎。约莫五十招后,天权魔的攻势逐渐弱了下来,开始是攻多守少,现在却是守多攻少。

天权魔右脚往前迈出,微曲,然后左掌回收,身子往前微倾,将上半身的大多数命门尽数暴露出来。此招正是天权魔惯用的引蛇出洞之法,故意想敌方卖出破绽,待对方攻击他的命门之际,他可以将右脚回缩,转换左脚向前,身子回收,将对方引来,左掌相抵,右掌攻击,着实是一招险中求胜的招式。蒙面人似乎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他没有受到天权魔的迷惑,而是转而攻击天权魔的下盘,天权魔急忙右掌抵挡蒙面人的攻击,左掌画了半个圈,对准蒙面人的足阳明胃经上的关门穴攻去,蒙面人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顺势将右掌化成拳头,趁天权魔胸膛以上没有防护,只见蒙面人的拳头咚的一声击中了天权魔的气户穴,天权魔急忙运行内力抵挡,却还是退了几步。

天权魔脸色已经变得难看极了,却还是佩服蒙面人灵活的掌法,说道:“阁下的掌法很了不起。”说罢又打算再战。

蒙面人立身收了拳脚,似乎没有再战的意思,说道:“北斗派的天罡云步和七星掌果然厉害。”

天权魔一怔道:“你知道我使出的掌法?”

蒙面人颔首道:“北斗派七魔名震江湖有谁不知。天罡云步、七星掌、追魂枪、凌波拳,夺命钩等等这些武功皆是天下武功之翘楚。”

正文 第十二章 宗法堂

闯进来的是一位镖师,这位镖师气喘吁吁,面露惊慌之色,说道:“总镖头,外面突然来了几个黑衣人,他们手持屈刀,见人便杀,我们??????”还不待这位镖师说完,韩志书已经手持长剑跑了出去。

远处兵器撞击之声叮当作响,看来正是一场混战。

韩志书几个纵跃,便到了打斗的现场,却见五个黑衣人头戴斗笠,手持长刀正与自己的镖师酣战,地面上躺着六七具尸体,都是红叶镖局的镖师。

“住手。”韩志书喊道。

这一声喊果然起了作用,他们几乎同时住手,活着的镖师随即退回韩志书左右。

韩志书道:“罗飞拓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长笑,一个黑影从一侧走了出来,“韩坛主,别来无恙。”此人说话声音低沉,如同来自地狱使者发出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只见此人身披长袍,脖颈上挂着一窜白莲,剑眉下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令人不敢与之对视,此人正是白莲教宗法堂的执法长老罗飞拓。

韩志书故作镇定道:“罗长老也别来无恙。”

罗飞拓冷冷一笑道:“从你叛教到现在,仔细算起来应该有十年了吧!十年的时间,你逍遥的日子也是过够了吧!”

韩志书道:“我韩宗元虽然私自离开了白莲教,但我绝无叛教之举,为何宗法堂却始终不依不饶。”

罗飞拓道:“按照白莲教的法典,私自离教便是叛教,宗法堂的责任便是将尔等叛教者处决。”

韩志书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韩宗元改名隐藏于此,开创了红叶镖局,避人耳目,却还是没能逃脱宗法堂的魔抓。”

罗飞拓冷笑道:“那你是自我了断,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韩志书长剑一指道:“罗飞拓,你伤我陈副镖头,又害死我手下这么多兄弟,今天我韩宗元便是战死也要跟你来个了断。”

罗飞拓点点头道:“很好。”语气充满不屑。

韩志书手中长剑一晃,剑光闪烁,剑尖直逼罗飞拓。这时五个黑衣人手持屈刀,挡在韩志书面前,只见五把屈刀上下翻砍,化解了韩志书的攻势。韩志书在五人的围攻之下,指东打西,剑法也算凌厉,丝毫不落下风。五位黑衣人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有退有进,有攻有守,尽管韩志书的剑法相当了得,一时也是奈何不了他们。僵持一阵之后,突然喝住五位黑衣人,黑衣人随即收刀退下。罗飞拓冷冷说道:“雪花剑法果然名不虚传,”说着他摆出三根手指,续道:“三招之内,我若不能夺你手中之剑,今天便放你一马。”

韩志书“哼”了一声道:“你若是三招之内能夺走我手中长剑,我便束手就缚,随你到宗法堂。”

罗飞拓道:“看来你对自己的剑法很有信心。”

韩志书嘴中是这样说,心中自然是没底。这些年来韩志书依靠雪花剑法创立了红叶镖局,可谓是名震山东。但此套剑法本身的破绽也是不少,罗飞拓能说出三招之内夺其手中长剑,可能也是摸索到了破解雪花剑法的方法。韩志书想到此处,尽管气势不弱,内心却已然疑虑起来。

罗飞拓突然往前一个跨步,双掌已经推到韩志书面前。韩志书长剑一挥,使出一招雪花盖顶抵挡罗飞拓的双掌。只见韩志书手中长剑转出一团剑花,宛如瑞雪飘零。铛铛铛几声过去,罗飞拓的肉掌猛拍韩志书手中的长剑,韩志书虎口被震的发麻,不由得暗暗吃惊,没想到罗飞拓的内力如此深厚,简直是深不见底。他急忙运作内力,将长剑回收,一个反手,长剑回撩,正是一招冰气雪来,直捣罗飞拓的胸膛。罗飞拓右掌回缩,避开剑刃,朝着长剑剑脊一拍,韩志书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劲力从剑身传来,他急忙运劲相抵,剑招稍微迟缓,罗飞拓左掌已经推来,韩志书见罗飞拓左掌来势汹汹,已经无暇将长剑收回抵挡,只能推出左掌与之相抵。两掌相抵之时,韩志书只觉得对方强大的内力几乎全部压制在他的手臂之上,韩志书随即将全部内力倾吐而出,依然无法阻挡对方如同狂潮的内力汹涌而至。韩志书支撑不住,整个人被震出一丈之外,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滚,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暗红的鲜血。韩志书急忙调节气息,却发现丹田之内的气息完全消失了。罗飞拓道;“只剩下最后一招。”

韩志书手捂胸口道:“我韩宗元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手中长剑脱手落地。

罗飞拓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韩志书道:“红叶镖局是我一手创办,手下这些镖师本来就不是白莲教的教徒,恳请罗长老放他们一马。”

罗飞拓道:“不是白莲教教徒自然不用受到教规的惩戒。”

韩志书道:“多谢。”

这时候,突然一位镖师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道:“总镖头,有个蒙面人盗走了红珊瑚。”

韩志书一怔,问道:“那蒙面人在哪里?”

镖师道:“两个??????蒙面人正在??????后房交手。”镖师一紧张说话也结巴起来。

韩志书道:“怎么又变成了两个蒙面人。”

镖师结结巴巴道:“另??????一位蒙面??????人,不知从??????哪里来。”

韩志书知道情况紧急,转身对罗飞拓说道:“罗长老,能否宽容一炷香的时间。”说罢便要挪步离开。

罗飞拓身形一晃,已经拦在他前面,说道:“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必须随我到宗法堂去。”

韩志书知道罗飞拓是决计不让他离开,心念电转间,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便道:“罗长老能否借一步说话。”

罗飞拓神情冷峻,心想着:“谅你也耍不了诡计。”罗飞拓朝前走了几步,韩志书跟随上去,低声说道:“如果罗长老能帮我夺回红珊瑚,我愿意将红叶镖局变卖,折换成银两全部送给罗长老。”

罗飞拓冷笑道:“我是宗法堂长老,怎可为了钱财坏了规矩。”

韩志书道:“事成之后,我愿意随长老道宗法堂听候发落,又怎么会是坏了规矩。再说红叶镖局少说也值个百万两雪花银,难道??????”

罗飞拓眉头微皱,顿了顿道:“好,我便随你走一趟。”

韩志书面露喜色道:“多谢。”

韩志书和罗飞拓等人随即赶到后房,只见门口站着几位镖师一动也不动,像是被点了穴道。屋顶上两位蒙面人打得正酣,其中一位手中捧着一个小木盒,此木盒里面装的正是红珊瑚。韩志书对罗飞拓道:“恳请罗长老把木盒夺回。”

罗飞拓二话不说,一个纵跃,身子已经飞窜到屋顶上。罗飞拓的突然出现,两个人始料不及,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略微迟疑之际,罗飞拓一招囊中取物,五指已经抓住木盒。那人只觉得罗飞拓强大的内力汹涌而至,企图震开对方的手指。另一人眼见木盒被罗飞拓抓在手中,便是一掌拍出,罗飞拓似乎心有两用,早预防着另一人的突袭。只见他左掌探出,与另一人右掌相迎,那人突然变招,手如蛟龙绕着罗飞拓的手臂而走,正有袭击右肋的意图。罗飞拓一怔,急忙右手松开木盒,回掌相抵。那人左手格挡罗飞拓的右掌,罗飞拓生怕他再次绞住自己的左手臂,身子突然往前一步,肩膀运作内力,打算用肩膀将那人给撞飞,那人急忙退开几步。却发现另一人拿着木盒便要逃跑,他急忙走上前去,朝着那人的背心一手抓去,那人急忙回身格挡,这样一来三人便处于胶着状态。就在这时候,罗飞拓手下五位黑衣人飞身跃上屋顶,将另外两人紧紧围住。

罗飞拓道:“只要把东西留下,便放你们一马。”

两人彼此相视,谁都不愿意放弃木盒子。罗飞拓见他们并不打算放弃木盒子,冷冷一笑,摆了个手势,五位黑衣人随即围攻他们。罗飞拓抢身上去,只咬紧那位手中拿着木盒蒙面人,蒙面人刚才差点被罗飞拓用内力震开五指,知道此人内力深厚,不敢与之硬拼,正打算抽身离开,却被两个手持屈刀的黑衣人拦在前面,踌躇之际,罗飞拓一掌劈到,那人只觉得脑后掌风簌簌,他急中生智,忙将木盒朝着两位黑衣人抛去,两位黑衣人视线自然被木盒吸引过去,那人随即来个驴打滚,从两位黑衣人中间的空挡钻了过去,伸手一接,又将木盒子接在手中。罗飞拓一掌劈空,却依然冷峻至极。他随即跃身过去,凌空一掌劈下,那蒙面人没想到罗飞拓如影随形,死死的咬着他不放。这凌空一掌来得极其迅猛,蒙面人一个侧身,脚下步伐恰似生风一般,身子已经在倾斜的屋脊上挪开了几步。罗飞拓这一击又是落空,随即连续拍出三掌,蒙面人只能单手格挡,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木盒子不放。只见罗飞拓每一掌都蕴含浑厚的内力,蒙面人只是单掌与之相接之时,已经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气血在体内翻滚,自然不敢与之正面对抗,只得利用灵活的身体,矫健的步伐,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蒙面人见罗飞拓越攻越急,他已经有点疲于招架。他随即施展开梯云纵的轻身功夫,打算趁五位黑衣人围攻另一蒙面人,罗飞拓的轻功稍逊于自己的机会,脚底抹油一走了之。他转身将木盒扔上天去,自然是故伎重演,但罗飞拓仍然被木盒吸引了注意力。便在这极短暂的机会,蒙面人身子宛如凌空飞燕一般,飞身至半空,将木盒抓在手里。罗飞拓却没有施展轻功与之相夺,只是冷冷一笑,手中竟然多了一条软鞭,他随手一扬,软鞭如蛟龙一般,飞窜而至,竟紧紧的缠住蒙面人的右脚。

只见罗飞拓用力一拽,蒙面人身子重如铅锤直坠下来。幸好蒙面人的轻功还算了得,正当脚尖触碰房瓦之时,他左脚踩在缠住右脚的软鞭上以此借力,身子随即跃起半丈,却被罗飞拓猛然一扯,身子如漂浮的风筝,根本不受控制,被罗飞拓硬生生的拉扯过去。还不待站稳,罗飞拓右食指已经探出,足阳明胃经穴上的气户穴已经被他点住。蒙面人顿时身子一僵,倒在了房瓦之上,正当罗飞拓弯下腰去欲夺走蒙面人手中的木盒子时,从左侧窜出一位身穿白衣,脸蒙白纱的蒙面人,凌空一掌拍下,只见掌风强劲,罗飞拓右掌击出,两掌瞬间对接在一起,只听见哗啦一声,罗飞拓整个身子将房顶压塌,随同瓦砾一起掉落下去。白纱蒙面人一手扶起拿着木盒的蒙面人,只见寒光一闪,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白纱蒙面人轻轻一划,软鞭断成两节,然后纵身跃起,拉着蒙面人窜入如墨夜色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短暂,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经结束。另一位被五位黑衣人围攻的蒙面人见木盒已经落入别人之手,随手扔出一枚霹雳弹,登时烟雾四起,便借着烟雾脱身而去。

正文 第十一章 红珊瑚

天权魔和开阳魔见蒙面人的武功在他们之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傲慢之态,反而是谦恭有余,又加上蒙面人对北斗派武功的一番奉承,听得是内心美滋滋的。天权魔道:“这位英雄武功卓绝,本人是寡见少闻,看不出阁下的武功是师承何派。”

蒙面人道:“客气了,本人所承武功没有任何门派。”

开阳魔道:“没有门派!只怕是阁下有所隐瞒吧。”

蒙面人道:“江湖行走道义为本,在下真没有欺瞒。”

开阳魔道:“好一个道义为本,你和盗贼为伍,盗走我派圣物,还满口道义,看来中原武者多伪善是确凿之事。”

蒙面人看着坐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刁宝义一眼,然后说道:“两位是误会了,我和那位仁兄并不认识。”

天权魔和开阳魔彼此互看一眼,开阳魔半信半疑道:“那你为何出手阻拦我们杀他?”

蒙面人道:“此人玷污贵派圣物,自然是死罪难免。但此人却是唯一知道盗走贵派圣物的真正主谋的下落,如果他死了,那么要找那主谋可就不容易了。”

两人一听,觉得有理。

开阳魔转身用长枪指着刁宝义,问道:“万花红在哪里?”

刁宝义气喘吁吁道:“只要你们不杀我,我便带你去找他。”

开阳魔拿出一颗小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又点上了刁宝义的灵墟穴,帮他止了血。少刻,刁宝义便觉得气血顺畅了不少。

开阳魔道:“七星续命丸只能维持你一时性命,若想不死最好乖乖的将万花红的下落告诉我。”

刁宝义缓缓说道:“万花红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开阳魔闻言,随即怒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好糊弄。”说罢,只见寒光一闪,开阳魔的长枪已经刺出,只见刁宝义命在顷刻,蒙面人喊道:“且慢。”话音未落,人已经站在刁宝义面前,只见他右手探出,顺着夹着劲风的枪头一拍一托,长枪便刺了个空。开阳魔见他几招便化解了自己的追魂枪,内心顿生几分敬畏,他随即将长枪收回说道:“他明显不想说出万花红的下落,你为何还要袒护他。”

蒙面人道:“开阳兄莫要急躁,想刁宝义这种贪生怕死之徒,他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万花红绰号幻影神偷,踪迹难寻倒是事实。尽管如此,刁宝义也是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刁宝义迎合道:“正是,正是。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但我敢肯定他现在应该在柳城。”

蒙面人问道:“何以见得?”

刁宝义续道:“我曾听他说过他对沈员外家的红珊瑚有浓厚的兴趣,沈员外不知从哪里得知万花红正觊觎他家的红珊瑚。沈员外知道自己是无力保护红珊瑚的安全,便想到了自己的好友神剑山庄的司马秋一,此人凭借十字穿心剑闻名江湖,若是将红珊瑚交给司马秋一保管,应该是万无一失。但想到神剑山庄远在安徽凤阳山,如何把红珊瑚送过去倒是一个难题,他思来索去最后想到了柳城内最大的镖局红叶镖局,总镖头韩志书押了十几年镖,从无出过差错,所以他便将红珊瑚托给韩志书押解。”

蒙面人道:“这么说目前红珊瑚还在韩志书手中?”

刁宝义点点头,咳嗽了几声。

蒙面人对着开阳魔和天权魔道:“两位也是听清楚了,如果你们想找到万花红恐怕还要在红珊瑚上入手。”

两人沉默了一阵,接着天权魔在开阳魔耳边嘀咕了几声,然后两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少刻便在小巷内消失了。

蒙面人道:“你虽然受伤很重,但还不至于因而毙命,回去好好调养,一年半载后你便可以恢复了。”说罢,蒙面人纵身跃起,从小巷的一侧消失了。小巷内仅留下刚才那一丝恐怖的气息和挥之不去的梦魇。

蒙面人回到了东阳巷,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真容,不是别人,正是虞天竹,他缓缓走出东阳巷。不远处的茶棚外面两匹一黑一白的骏马摇晃马首,异常亲昵。虞天竹走进茶棚,角落里正坐着虞天苗和徐梵天,他们彼此用眼神示意。虞天竹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不紧不慢,似乎自己不过是出去片刻,而且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虞天苗给虞天竹到了一杯茶,然后低声问道:“师哥,打听到了万花红的消息没有?”

虞天竹颔首道:“万花红正在柳城。”

虞天苗喜道:“这么凑巧,那我们喝完茶后便去寻他!”

虞天竹轻声道:“师妹莫急,万花红现在的处境很是危险,北斗派七魔正在找他,他不会轻易露面的。”

虞天苗疑惑的看着虞天竹道:“万花红怎么跟北斗派惹上关系?”

虞天竹道:“这话说来话长,我们只能在柳城多待一些时日了。”

虞天苗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委,但他一直对自己的丈夫深信不疑。他们是师兄妹,却也是情比金坚的夫妻,虞天苗没有再问。

傍晚时分,他们住进了一家客栈。晚饭过后,虞天竹对虞天苗说道:“柳城表面上看是平静,其实却是暗流涌动。”

虞天苗自然不知情,却还是问了一句:“是不是北斗派七魔突现柳城?”

虞天竹沉默了片刻,然后拿起一个茶杯说道:“我到了春月楼的时候先是听到了万花红盗走北斗派的血鸳鸯,然后却因为打赌输给了刁宝义,万花红把血鸳鸯给了刁宝义,结果刁宝义惹来了杀身之祸差点命丧七魔之手。”

虞天苗眼波轻柔的盯着虞天竹,轻轻说道:“血鸳鸯是北斗派的圣物,万花红居然也敢盗取,还真的是不怕惹祸上身。”

虞天竹点点头说道:“若说血鸳鸯重要倒是重要,毕竟是西域北斗派的圣物,但若说值钱,那倒是不见得,试问天下有谁敢买走它?”

虞天苗颔首道:“师兄分析得在理。既然如此万花红为何还要去盗走血鸳鸯,然后又因为打赌输给了刁宝义,把血鸳鸯给了刁宝义,前后看起来确实有点相悖。”

虞天竹道:“刁宝义看中血鸳鸯或许是因为相信它能值很多钱,但万花红似乎又是刻意将血鸳鸯让给刁宝义的。万花红为何要这样做?”

虞天苗道:“会不会是万花红盗走血鸳鸯后,生怕得罪了七魔,刻意把血鸳鸯给了刁宝义,刁宝义贪财,误认为此物是值钱的东西,殊不知是万花红祸水东引之计。”

虞天竹又是一阵沉默,少刻后道:“以我对万花红的了解,万花红决计不会蠢到去盗走一个只会惹祸上身又不值钱的东西。既然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因为生怕七魔的追杀,将血鸳鸯假意让给刁宝义,真是这样,倒不如当初就不要去打那血鸳鸯的主意,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万花红又怎么可能去做?”

虞天苗细眉微皱,沉默了起来。

虞天竹续道:“刁宝义跟万花红打赌赢走了血鸳鸯,此事应该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七魔却不是咬着万花红,而是刁宝义,说明七魔知道血鸳鸯在刁宝义手里,那么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七魔的?”

虞天苗道:“或许是刁宝义或是万花红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虞天竹颔首道:“有这个可能。但又一点更值得怀疑,七魔对刁宝义的行踪是了如指掌,刁宝义被七魔分而击之,可谓是逼得走投无路。”

虞天苗似乎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说道:“师兄的意思是说有人暗中将刁宝义的行踪告诉了七魔?”

虞天竹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虞天苗赞同虞天竹的看法,但反过来问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会不会是刁宝义的仇家借刀杀人?”

虞天竹低头不语,其实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柳城的宵禁开始了,静谧的夜空显得格外清凉,这种清凉虽没有彻骨,却夹着一丝寒意,笼罩在柳城的每一个角落。

“师兄,外面已经开始宵禁了,你还要去哪里?”虞天苗看着虞天竹整理装束正打算出去,便随口问道。

虞天竹道:“师妹,你先休息,我先到红叶镖局碰个运气,说不定可以碰到万花红。”说罢,转身便走。虞天苗也没有阻拦,而是目送虞天竹转身离开的背影,本打算道一声师兄要小心,却突然想到此话是多余的,便又咽了回去。

虞天竹没有从正门离开,而是从二楼的的走廊窗户,跃到临近的房屋屋顶上,尽量避开巡逻的士兵。

黑夜里,两盏灯笼挂在布满铜钉的大门两侧,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上面写着一个“镖”字。大门的正上方是一块花梨木制成的牌匾,上面四个朱漆大字:红叶镖局。街面上一片死寂,毫无生命气息,宛如是通往地狱的通道。但不知何时,街面上突然传来哒哒的声响,声音在四周回荡,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在召唤孤魂野鬼一般。不久后,街面上出现了一匹马,哒哒声正是马蹄蹭地的声音,这匹马缓步走来,马背上似乎驮着一个人,这个人动也不动的趴在马背上。当马走到了红叶镖局的门口时,马突然停下脚步,一声长嘶,鼻腔中喷出两股烟气。马并没有继续走动,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谁都不知道它在等待什么。突然大门嘎啦一声,打开了一条缝隙,灯光透过门缝射了出来。

过了片刻,门被彻底的推开了,几个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喊道:“快快快。”他们把马背上那人给搀扶下马,其中一人道:“是陈副镖头,快把他抬进去。”几个人很快便把马背上的人给抬了进去。

那人平躺在一张床上,气息极弱,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这个人便是韩志书。韩志书握着他的手,道:“老二,你先不要乱动,平大夫已经在帮你配药。”陈副镖头呼吸越来越急,嘴中喃喃低语,声音小到如同蚊哼。韩志书耳朵凑到他嘴边,隐隐约约听到三个字:“白莲教。”韩志书脸色登时变得刷白,回应道:“他们来了?”陈副镖头断断续续道:“罗飞拓??????十大护法??????亥时。”声音很低,却说得非常吃力,他很想大声说出来,却像是被摁住了咽喉,声音始终冲不出喉头。

韩志书随即安抚道:“老二先不要说话。”

这时平大夫已经端着一个药盘子走了进来,然后脱去陈副镖头的衣服,取出银针扎在他身上的几大穴位。陈副镖头平复了不少,眼睛始终充满不安。

平大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们先出去。”

韩志书和几位镖师走出房间。

“总镖头,倒地是谁把陈副镖头害得那么惨?”其中一位镖师问道。

韩志书抬头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叹了口气道:“此事你们还是不要多问。”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亥时了,韩志书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脚步虽然缓慢,却无法掩饰其内心的焦急。他走到了床头,将挂在床头的一把长剑给拿下来,朱红色的剑鞘看起来非常惹眼,他将剑拔出,露出银白色的寒光,左食指往剑身摸了上去,然后舞动长剑,只听见剑声呼啸,周身舞出一团瑞雪,剑气森森之中,突然一剑劈下,竟然把一张太师椅劈成两半。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闯进门来。

正文 第十三章 万花红

白纱蒙面人自然就是虞天竹,虞天竹将蒙面人带到一片竹林里,替他解开了穴道,说道:“万兄别来无恙。”

蒙面人将蒙在脸色的黑布揭开,黑暗之中,无法看清万花红的真容。万花红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叶兄出手相助,恐怕这次我万花红便是栽了。”

虞天竹道:“万兄素有萍踪无影的本事,今天可谓是碰到对手了。”

万花红道:“前面十里外有个戴家场,哪里有间酒坊,我们到哪里喝上几杯。”

虞天竹道:“不是宵禁么?怎么也有人敢在晚上做生意。”

万花红道:“那个地方特殊,无人敢管。”

虞天竹知道大明境内有特权的地方是多着去了,轻轻应了一声:“请带路。”

所谓的戴家场酒坊不过是同春月楼的一样的地方,甚至还不如春月楼,只觉得更脏更邋遢,来往的都是一些奇装异服的怪人,几个碘这大肚子的大胖子赤裸着上身,肩上扛着一个酒坛,在酒坊内走来走去。一位裸露半个胸脯的女子见到万花红和虞天竹,便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虞天竹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只见女子狐眼黑瞳,举止轻佻道:“哟,哟,这不是陈汉子么,来了,来了,嘻嘻嘻嘻。”万花红道:“柳妹子,给我准备间房,我和这位兄弟今天不醉不归。”这位柳妹子乐得直拍手,一只手搭在万花红的肩膀上,一双狐眼却直勾勾的盯着虞天竹,说道:“你这位兄弟长得可真俊,嘻嘻嘻嘻。”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了虞天竹肩膀上,虞天竹为人正派,突然被风尘女子搭肩,反感陡升,一股强大的内力往外一吐,柳妹子的手臂随即被震脱,只觉得胸腔突然气血翻滚,一阵恶心感窜至喉头,吓得她脸色发白,连退几步道:“你这兄弟懂妖法。”说罢哇的一声,弯腰呕吐不止。万花红急忙搀扶住她,在她的肩井穴拍了拍,她才觉得恶心之感渐渐退去。

万花红道:“我这兄弟不懂妖法,而是你喝太多酒了,最近天气转凉,你的的脾胃虚弱不少,改天我帮你推拿推拿。快点去准备房间,还要来几坛绍兴的好酒。”

柳妹子手捂胸口,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差点吐了出来。

少刻,一位头裹布巾,尖嘴猴腮的汉子走了过来,见到万花红便嬉皮笑脸起来,说道:“陈哥,柳娘说你们要房间?”

万花红道:“难道要我们坐地喝酒。”

那人道:“怎敢让陈哥坐地喝酒。”

两人被带到一间外表简陋的房间前,那汉子说道:“这房间是坤字号,乾字号已经被人定了,您将就一下。”

万花红道:“随便,有好酒好菜就行。”

那汉子笑嘻嘻走了出去。万花红推开房门,两人走了进去,突然眼前一亮,外面简陋的房间,里面却是奢华至极,与外面的简陋,邋遢形成鲜明的对比。虞天竹道:“没想到房间内的陈设如此豪华。”

万花红似乎不觉得稀奇,淡淡说道:“叶兄是少见多怪,坤字号房还不算是最好的。”

虞天竹有点疑惑,说道:“难道这里还不算是最好的。”

万花红道:“乾字号比起坤字号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虞天竹点点头,便不再问了。过了一会儿,那汉子端来几大盘好菜和几坛酒,酒菜摆好之后,正要转身出去,柳妹子走了进来,问道:“可是绍兴酒。”

那汉子笑殷殷的点头称是。柳妹子满脸不屑,摆摆手让他出去,汉子笑哈哈的出去了。

柳妹子搔首弄姿的走了过来,问道:“陈汉子要不要叫上两位绿珠来陪酒。”

万花红道:“我这位兄弟可是正人君子,而且也是有家室的人,可不喜欢拈花惹草。今天就算了,我们只喝酒。”

柳妹子眉毛一挑道:“假正经,来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君子。”说罢双手交叉,屁股一扭怏怏出去了。

虞天竹道:“看来万兄是这里的贵客,难怪春月楼的老相好绿榕儿骂你混蛋。”

万花红咦的一声道:“怎么叶兄知道春月楼的绿榕儿是我的老相好?莫非你一直在打听万某的下落!”

虞天竹不想隐瞒,颔首道:“在下确实再找万兄。”

万花红打开酒坛,顿时酒香四溢,连连称道:“好酒,好酒,这绍兴翰林酒坊酿造的酒就是不简单。”说着便给虞天竹倒了一碗。续道:“叶兄可要好好品尝。”

虞天竹拿起酒碗,闻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嘴酒香,的确是上等佳酿,称赞道:“此酒甘醇,的确是难得的好酒。”

万花红哈哈大笑道:“既然觉得酒好,便开怀畅饮。”说着又给虞天竹倒了一碗。

虞天竹拿起酒碗,又是一饮而尽,接着再喝三碗,却还觉得不过瘾。万花红见虞天竹如此赏脸,也是高兴,自己也喝了起来。虞天竹的酒量不弱,便是一下子喝了几碗,也是面不改色。

酒过三巡,万花红突然说道:“叶兄四处打听万某的下落,定然是有事要我相助。”

虞天竹道:“正是。”

万花红道:“叶兄两次助我脱离困境,如今只要叶兄有用得着在下的尽管开口。”

虞天竹道:“你可听说过龙天门。”

万花红一双猴眼微微一挑道:“你说的可是黄龙帮的帮主龙天门?”

虞天竹道:“正是。”

万花红道:“此人现在任乐安总兵,可是汉王身边的红人,不知叶兄找他有何贵干?”

虞天竹道:“万兄有没有听说过几年前金刀会灭门一事。”

万花红迟疑片刻道:“此事有所耳闻,据说便是龙天门所为。”

虞天竹顿了顿说道:“你可知道金刀会为何惨遭灭门?”

万花红看了虞天竹一眼,然后摇头道:“这个倒不清楚。”

虞天竹道:“自然是为了《朱雀亭》。”

《朱雀亭》三个字如一声响雷,贯入万花红的耳朵里,万花红为之一振,问道:“真有《朱雀亭》此书?”

虞天竹道:“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此书的真容。”

万花红问道:“但这与金刀会惨遭灭门一事有何关系?”

虞天竹道:“洪武三年《朱雀亭》落入了金刀会老堂主之手,本来此事已经过了几十年,早已经被人忘记,不知汉王朱高煦从何处打听到金刀会藏有《朱雀亭》,便命龙天门前往索要。《朱雀亭》在金刀会被视为至宝,金刀会堂主沈发怎会轻易交出,龙天门索要不到,自然动武,结果金刀会上下几十条人命都惨死在龙天门的屠刀之下。”说罢,眼神里闪着复仇的怒火。

万花红将酒碗放下,瞧着虞天竹道:“所以你想找龙天门报仇?”

虞天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万花红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去乐安找他,反而来找我?”

虞天竹道:“龙天门虽然是乐安总兵,却是汉王的马前卒,许多事情汉王都会指使他代劳。”

万花红道:“龙天门武功高强,做事心狠手辣,而且对汉王忠心耿耿,深受汉王的器重。”

虞天竹道:“这便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因为龙天门时常在外,踪迹不定,以你萍踪无影的名号,你应该知道他具体下落。”

万花红一阵大笑,又给虞天竹倒了一碗酒,然后说道:“我觉得叶兄真是舍本逐末,难道寻找龙天门要比起寻我更容易么?你费尽心思找我,应该不止是想打听龙天门的下落吧!”

虞天竹冷冷一笑,说道:“不愧是神偷万花红,没错,除了打听龙天门的下落,我还希望你能帮我偷一件东西。”

万花红问道:“什么东西?”

虞天竹道:“白莲教的号令旗。”

万花红突然愣住,少刻才缓神过来,问道:“白莲教号令旗可是白莲教的圣物,盗走此物,你就不怕白莲教的教徒寻你麻烦?”

虞天竹道:“此物事关重大,也顾不上这些了。”

万花红不便细问,只是轻声道:“给我三日。”

两人只喝酒,不说话。

少刻,万花红从怀中拿出一块圆形的小铁牌,上面刻着一个狮子头。虞天竹瞧了一眼问道:“此物是?”

万花红道:“汉王的黑铁令。”

虞天竹问道:“有何用处?”

万花红喝了一口酒道:“凡是归顺在汉王旗下的武林人士都有这枚黑铁令。”

虞天竹问道:“这是你盗来的?”

万花红摇摇头道:“这是汉王给我的。”

虞天竹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没想到你也投靠了朱高煦。”

万花红道:“有些时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万花红也会审时度势。汉王朱高煦野心勃勃,虽然现在被成祖皇帝赶去乐安,却时刻不忘夺嫡。他对江湖武林人士恩威并施,让他们归顺自己,其目的也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我万花红的名号虽然在江湖上也不算响亮,但我萍踪无影的本事,汉王也是相当看中。”

虞天竹笑了笑,笑声打断了万花红的话。

“所以你就投靠了朱高煦,打算他在夺嫡成功之后,封你各大官做做,皆是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虞天竹淡淡说道。

万花红只是一笑,喝了一口酒,没有直接回应虞天竹,而是继续讲自己的话:“有一天人称黑翼王的瓦剌灰突然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包上等的北海珍珠,足足有十颗之多。你或许会认为我定然是为了这十颗北海珍珠投靠了朱高煦。”

虞天竹摇摇头道:“不是,萍踪无影万花红世间那种珍宝没见过,仅凭这十颗珍珠便想收买你,我看瓦剌灰也是太小看你了。”

万花红双眼闪光,笑了笑,笑得很凄惨,笑得很无奈。他缓缓说道:“叶兄,这世上懂我的人只有你了。没错,我万花红怎么看上这十颗珍珠。瓦剌灰似乎知道我不会对这十颗珍珠动心,所以他在这十颗珍珠里面喂了毒,一种漠北的毒草,毒性猛烈,但发作很慢,它会像虫子一样满满啃噬你的五脏六腑,最后骨头也被啃光了。”

虞天竹一怔,关切道:“你中毒了。”

万花红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瓦剌灰给了我一颗解药,暂时扼制住毒药的发作,他说只要我归顺汉王,以后半年便可给我一颗解药。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是为了活命。”

虞天竹道:“难道这种毒药只有瓦剌灰才配有解药?”

万花红道:“就连昆仑山药王谷的怪医治半命对此种解药都没办法,你说天下还有谁可解此毒。”

虞天竹愤懑道:“这么说那些归顺汉王的人都跟你一样中了此毒?”

万花红道:“这是控制人心的最好方式。”

虞天竹道:“朱高煦生性如此邪恶,终究是取不到正果的。”

万花红道:“汉王虽然生性暴戾,却也是匹夫之勇。瓦剌灰才是真正的可怕角色,此人受汉王之命统管那些归顺汉王旗下的武林人士,基本上都是他在发号施令,但却不一定是汉王本人的意思。”

虞天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朱高煦如此宠信他,将来定会自食恶果。”

万花红道:“汉王有勇无谋,怎会在乎这些,只要瓦剌灰能助他当上皇帝,他便是把大半江山给了瓦剌灰也在所不惜。”虞天竹叹了口气。万花红续道:“你知道这盒子装的是什么么?”

虞天竹点点头。

万花红笑道:“看来刁宝义已经告诉你了。”说罢,把盒子的盖子打开,正是一块红艳艳的珊瑚石。万花红把红珊瑚拿了出来,拿到灯光下看了看,然后递给虞天竹,虞天竹接过红珊瑚,仔细看了看,不觉得这块珊瑚石有什么特别之处。

虞天竹道:“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万花红道:“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是瓦剌灰的意思。不过既然是他要我盗取的东西,自然有他的用意。”

虞天竹点点头,将红珊瑚递还给万花红,然后问道:“跟你抢夺红珊瑚的另一位蒙面人是谁?”

万花红淡淡说道:“不清楚,但他的轻功不在我之下。”

虞天竹道:“你向来是别人防得越紧,你偷得越顺,没想到你这一次差点失手。”

万花红微微一笑道:“所以,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两人都笑了起来,这一次却笑得很欢,很坦然。

少刻,两人各喝下一碗酒。虞天竹问道:“你为何要盗走北斗派的血鸳鸯?难道也是瓦剌灰的意思!”

万花红道:“没错。北斗七魔名震关西,瓦剌灰自然也要拉拢,却没想到北斗七魔避而不见,瓦剌灰便命我去盗走他们的圣物。”

虞天竹续问:“既是如此,你为什么又要嫁祸给刁宝义?”

万花红道:“自然也是瓦剌灰的意思。刁宝义是个贪财奴,武功平平,却有个同胞兄弟,人称夺命鹰钩的刁徒平,此人手持一对银钩,也是个厉害角色,曾经打败辽东秃鹰,名震关外。瓦剌灰找到了他,却吃了闭门羹。”

虞天竹颔首道:“原来如此,瓦剌灰让你嫁祸给刁宝义,其实就是为了挑起北斗派和刁徒平的矛盾,真是一个歹毒的计策。”

万花红笑道:“却被你破坏了,你救了刁宝义,现在七魔正在四处找我。”

虞天竹仰首大笑道:“其实我是在救你,若是让刁徒平知道是你陷害了他的兄弟,刁徒平有可能放过你吗?”

万花红笑道:“那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正文 第十四章 黑翼王

龙天门终于知道虞天竹和虞天苗是来寻仇的,这样一来,自己的性命可就捏在他们手中。众手下见龙天门深陷困境,那还敢像先前一样静观,统统都翻身下马围了过来,将虞天竹和虞天苗团团围住。

虞天竹冷冷说道:“如果我是你们,便不会在这里逞强。”

众人虽然气势不弱,却都心里清楚,帮主龙天门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自己。虞天竹突然翻身下马,手中薄剑寒光闪烁,只是听见几声惨叫,龙天门手下已然倒下四人,全都被割断了喉管,出招之快,出招之恨,实属罕见。龙天门见状也是不由发憷,余下众人尽管恶贯满盈,杀人如麻,见到杀气腾腾的虞天竹,战斗的意志已经削去了大半。虞天竹又是一个转身,一招青云直上,薄剑风声簌簌,剑光如瑞雪,又有四人倒下,全部都是胸口被刺穿,因为出招极快,加上剑薄如纱,中招之人伤口皆是一点猩红。

龙天门惊呼:“猩红剑法。”话音一落,又见虞天竹剑光抖动,身子转了半圈,几声惨叫过后,众手下已经全无活命。

虞天竹薄剑一指,剑尖恰好对准龙天门的喉头,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龙天门冷笑道:“还需要说什么!”说着,龙天门右手心已经多了一粒黑色的珠子,正是一颗霹雳弹。

只见虞天苗喊道:“师兄,当心。”话音未落,脚尖蹭地,一颗石子飞窜而出,恰好击中龙天门的手背的阳池穴,龙天门手背一麻,霹雳弹拿捏不住,掉落下来。

虞天竹没想到龙天门还有这手,幸好虞天苗发现得早,否则定会被他逃脱了。龙天门在虞山双杰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知道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虞天竹森然道:“你连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有了。”说罢,剑光一闪,龙天门双臂手筋已经被挑断。虞天竹续道:“你先前如何折磨沈堂主,如今我全部还给你。”话音未落,剑光突闪,龙天门的脚筋也被挑断。龙天门登时瘫软在地,却是哼都不哼一声,呼吸急促道:“给老子干脆一点,来,一剑刺穿我的喉咙,不刺就是孙子。”

虞天竹道:“放心,慢慢来,你会如愿以偿的。”说着拿起龙天门的三环雁翎刀,刀尖指着趴在地上的龙天门续道:“这把刀残杀了金刀会上下几十条人命,如今我就用这把刀了结你。”只见刀环啦啦作响,龙天门知道自己命在顷刻,索性闭着眼睛,等待虞天竹一刀将他刺穿。却在这时,突然有破空之声传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铁爪,抓住了虞天竹的三环雁翎刀,只见铁爪连接着一条长长的铁链,一直延续到一间瓦房的屋顶上,屋顶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冷冷的盯着虞天竹,悄无声息,静若鬼魅。他身穿一间朱红色的上衣,背后是一件黑色的披风,垂至脚跟。

“你们就是虞山双杰。”那人操这一口地道的京师口音说道。

虞天竹道:“正是。”

那人缓缓说道:“很好,他们都是你杀的?”

虞天竹道:“他们都该死。”

那人只是轻轻“嗯”的一声。然后话锋一转道:“两位可有兴趣为汉王效力?待汉王登基之后,你们便是开朝功臣了,届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虞天竹道:“如此说来,你应该就是漠北长生寺的瓦剌灰?”

瓦剌灰哈哈大笑,说道:“阁下是个人才,一语中的。”

虞天竹道:“过奖了。”

瓦剌灰瞥了瘫软在地的龙天门一眼,然后说道:“你想怎么处置他?”

虞天竹道:“杀了他。”

瓦剌灰颔首道:“好。”说着只听见铁链啦啦作响,铁爪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便脱离三环雁翎刀,窜回瓦剌灰手中。

虞天竹道:“他是你的手下,你难道不救他?”

瓦剌灰道:“他败给了你,自然你比他更重要,再说败军之将死不足惜。”

这时龙天门突然哈哈大笑,或许是受到了瓦剌灰那番言语的刺激,笑声尽管很响亮,却充斥着一种悲凉。龙天门费尽气力说道:“好一句败军之将死不足惜。黑翼王你的野心谁不知道,你表面上是归顺汉王,其实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一个漠北的异族,你借用汉王之名,扰乱中原武林,其目的何在?嘿嘿嘿??????”说着不住的咳嗽。

瓦剌灰倒是不动声色,冷冷说道:“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有此等气力说话,真是难得。换成是我,我现在最好闭嘴,什么也不说。”

龙天门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是怕我把你的丑恶用心说出来吧。”

瓦剌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没事,你想说就说吧!”

龙天门冷冷道:“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瓦剌灰“哼”的一声道:“那你就乖乖上路吧。”说罢,从身上飞窜出五条连接着铁爪的铁链,分别抓住龙天门的四肢和头颅,瓦剌灰双手一展,原本松弛的铁链瞬间绷紧,龙天门被抓离地面,只见铁链啦啦作响,一声惨叫还在四周回荡,龙天门已经被撕成几块,宛若五马分尸一般。眼见龙天门被撕成碎块,场面甚是血腥,吓得那位少妇捂脸尖叫。虞天苗也闭着眼睛,不敢直视那种场面。虞天竹见此情景也是愕然,心想着瓦剌灰的武功如此邪恶,看来要提防才是。瓦剌灰收回五只铁爪,冷冷的对着虞山双杰道:“这人恶贯满盈,死了也是活该,就算我为武林除害吧。你们呢?愿不愿意随我到乐安面见汉王?”

虞天苗骂道:“为虎作伥的事情,我们虞山双杰可不做。”

瓦剌灰哈哈大笑,说道:“汉王才是真命天子,你们投靠于他,怎么是为虎作伥?”

虞天苗骂道:“放狗屁,朱高煦意图谋反,算什么真命天子。”

瓦剌灰道:“当今圣上也是发动靖难之后,方才登上皇位。汉王有勇有谋,心怀天下百姓,让他继位乃天下民心所归,尔等这番言语乃大逆不道之罪。”

虞天苗本来还想骂,却被虞天竹用眼神制止。

虞天竹道:“虞山双杰是江湖人,从不过问朝廷之事,黑翼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龙天门已死,我们大仇已报,就此别过。”说着虞天竹示意虞天苗,两人彼此会意,同时转身便要离开

瓦剌灰随即喊道:“两位留步。”说罢纵身跃起,身后披风迎风招展,如同一对扇动的翅膀,远远看去却像是一只拍动黑翼的蝙蝠。只见瓦剌灰速度极快,转瞬间便从虞山双杰头上掠过,拦在他们面前。

虞天竹若无其事的笑道:“难道黑翼王还想强留我们?”

瓦剌灰缓缓说道:“素问虞山双杰武功卓绝,我瓦剌灰虽然不是中土人士,却对中土的各门各派的武功非常向往,对那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更是崇拜万分,今天有幸撞击虞山双杰,真乃吾之幸事。”

虞天竹见他言语中表面是客客气气,实质上却是咄咄逼人。虞天竹眉毛一展,故作无谓之态,说道:“黑翼王想挑战在下么?”

瓦剌灰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杀意,微微一笑,高耸的颧骨微微颤抖,恰似皮笑肉不笑。他用极其低沉的语调说道:“挑战的措辞不好,中原人士向来儒雅,所谓的挑战或说挑衅,都用切磋来表达。所以,我们应该说是切磋武艺。”

虞天竹笑道:“看来阁下对我们汉人文化了解非浅。”

瓦剌灰道:“不敢当,班门弄斧罢了。”

虞天竹谙知此人狡诈无比,又是用毒高手,心底早有提防。又见瓦剌灰续道:“你刚才所使的剑法相当高明,转眼间便杀掉了龙天门手下十三鹰,今天我便来会会你手中这把薄剑。”

还不待虞天竹说话,瓦剌灰已经右掌拍出,直击虞天竹的膻中穴。虞天苗急忙喊道:“师兄,当心。”喊话间,虞天竹已经出手格挡了他的攻势。虞天竹只觉得瓦剌灰出招迅捷,且招式怪异,每出一招都是直接攻击他的穴道,而且先是任脉,接着跳转至手少阴心经穴,接着又是足阳明胃经穴。虞天竹左防右攻,接着又是左攻右防,攻守至于,护住了正身穴道。

瓦剌灰见虞天竹攻防有序,也是不敢掉以轻心。突然余光察觉到虞天苗眼光有杀意传到,此时却和虞天竹见招拆招,难分难解,如果虞天苗此时介入,自己可能就讨不到好了。却在这时听到虞天竹喊道:“师妹,静观便好。”虞天苗闻言,便是收敛,护在少妇和那小孩面前,然后轻声说道:“这里凶险万分,你们母子赶快离开。”少妇一生之中如此经历恐怕也是第一次,心里早已经换乱成一片,突然听到虞天苗要他们离开,先是一愣,然后想要跪谢,却被虞天苗阻止:“不要耽搁,快点离开这里。”说着又递给他们一个小药瓶续道:“里面是疗伤的药丸,你给这小孩吃下,三天之后内伤便可痊愈。”少妇接过小药瓶,拉着小孩,急忙离开,虞天苗见母子走远,视线拉回到虞天竹和瓦剌灰身上。

双方已斗了十几个回合,互有攻防,几近平手。突然间,瓦剌灰右掌划出一道弧线,扰动了一阵气流,却见右掌似乎有黑色轻烟萦绕。瓦剌灰一掌拍出,竟是掌风呼啸,气流逼人。虞天竹从没见过此种掌法,不敢直接与之相抵,却是采用虞灵峰传授给他的无量神功,所谓大音若希,大动若静,大海无量。无量神功能让对方的攻势如石沉大海。只见虞天竹右掌探出,手背反转,刚一接触到瓦剌灰的手腕,手背不由一颤,虞天竹急忙将真气逼至手背,然后往下一摁,手心紧紧的贴在瓦剌灰的手腕处。然后身子一个微侧,右脚向前一步,瓦剌灰已经从他身边划过,本来可以乘这个空档,直取瓦剌灰后心,却没想到瓦剌灰突然身后披风扇动,却是柔中带刚,宛如一把刃薄如蝉翼的利刃划向虞天竹的颈部,虞天竹急忙后退一丈,避过攻击,却见瓦剌灰已经反转过来,又是一掌推来。这时,虞天竹见瓦剌灰掌心黑烟萦绕,突然想起虞灵峰曾经跟他说过在西域有一个门派叫黑门罗刹,此派有一门武功绝学叫黑风掌。修炼此门武功跟修炼中原武功的路数全然不同。中原武学讲究气沉丹田,再将真气运至体内各大经脉,如果任督二脉能够相通,便可做到收放自如,内力源源不断。而黑风掌却没有气沉丹田一说,反而是走少阴少阳的经脉,真气若走阴脉便是阴气,若走阳脉便是阳气,两股真气要同时交汇,然后倾吐出去,借用阴阳二气交互时,那股冲击力便是一股强大的杀伤力。因为阴阳二气交互之时,扰动周边气流,促使气流一热一寒,一升一降,便在手掌周边产生黑色轻烟,如冷热空气交汇时,就有大量黑云产生的道理是一样的。想到此处,虞天竹才明白为何瓦剌灰一开始便攻击自己少阴少阳经脉上的穴位。

虞天竹心念电转间,瓦剌灰掌风已到,但掌风此时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的掌风宛如燃烧的空气,炽热逼人。虞天竹大吃一惊,急忙运作体内真气,掌心相向,真气在掌心只见交互,形成一个吸力强大的漩涡,正是无量神功中的音希若洋。瓦剌灰炙热的掌风被虞天竹吸入掌心之间,两人此时已经完全拼上了内力,僵持了一阵,瓦剌灰突然左掌收到腰间。虞天苗察觉到不对,急忙喊道:“师兄当心。”话音未落,瓦剌灰左掌已经挥出,只觉得一股阴寒至极的掌风直扑虞天竹。虞天竹的内力本来和瓦剌灰不相上下,两人若是纯粹逼平内力,几乎是打成平手。但瓦剌灰居然可以一脑二用,左右手可以使出不同招数,这是虞天竹始料不及的。虞天竹急忙双掌一挪,使出一招乾坤暗动,将对方寒热之气,往右侧一引,瓦剌灰只觉得双掌击空,一寒一热的掌风交汇在一起,气流渐渐膨胀,居然形成一股强大的疾风,轰的一声,竟然将一侧的瓦房墙壁轰出一个大洞。

虞天竹着实捏了一把汗,心想:“黑风掌果然厉害,若不是我掌握了第三层无量神功,恐怕此时我已经粉身碎骨了。”瓦剌灰也是暗暗吃惊,天下能破他神功也是没有几个,没想到虞天竹居然能够巧妙的避开他黑翼金刚掌的攻击,却看不出虞天竹使用的是什么武功,如此打斗下去也是讨不到好,便道:“阁下的武功修为不亚于鄙人,我们算是打成平手了。”言语中措辞极其谦虚,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徒手切磋我们是平手,但不知使用兵器孰强孰弱?”

虞天竹道:“比划一下自然清楚。”

瓦剌灰点头道:“阁下果然是个干脆之人。”只见“嗖”的一声,瓦剌灰不知从何处抓出两只像是人的手骨的铁爪,散发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虞天竹右手一抖,“簌簌”两声,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薄剑。

瓦剌灰道:“请。”请字刚出口,手中铁爪已动。只见瓦剌灰欺身过来,朝着虞天竹的腰间,胸膛抓来。虞天竹见他攻击速度迅如闪电,自己的手中的薄剑却也不慢,先是剑刃挡住袭他胸膛的铁爪,然后右脚一个挪步,左脚划了半个圈,身子已经侧身绕过袭击他腰间的铁爪。只见薄剑格挡在铁爪之时,竟是火花四射。

瓦剌灰嗖嗖嗖,连出三爪,朝着虞天竹的腹部抓去。虞天竹见状,手中薄剑一抖,身子腾空,薄剑斜刺而下,正是一招蝎子临敌,只听见剑气簌簌,已经直捣瓦剌灰的眉心。瓦剌灰见他腾空躲过自己的爪攻,剑尖已经刺自己的眉心,左手一扬,手中铁爪夹带着一条铁索,啦啦直奔虞天竹的胸口,这正是险中求胜的招数。虞天竹见铁爪寒光闪烁直逼过来,只能收剑侧身躲过铁爪的攻击。铁爪急窜而过,不足两丈,却突然折身回来,正是一个回马枪。虞天竹早知道此人能将铁爪使的如同自己的手一样灵活,早防备着这一招。他右脚尖轻点地面,身子腾空而起,回身挥动薄剑,正是一招蝎子蛰伏的招式,只听见铛的一声,火星四射,铁爪被虞天竹格挡开去。虞天竹深怕对方还有许多铁爪,不敢怠慢,正转身落地之时,耳后便已有破空之声传到。虞天竹余光一瞧,果然四支铁爪急抓而来,他身子已经在半空,无法借力,却可以借用身子腾空灵活之势,身子斜直飞下,挥动薄剑,只听见铛铛铛铛几声响起,四支铁爪被薄剑击开。虞天竹顺势而下,使出的正是猩红剑法最厉害的招式蝎蝎螫螫。转眼间,只见薄剑夹带着一股锐利的剑气,在剑尖寒光闪烁之时便已经刺到,瓦剌灰被四条铁链所牵扯,身子躲闪之时稍有迟缓,薄剑却迅疾如电,瓦剌灰没有时间收回铁爪抵御,只能徒掌往上迎击,手掌一阵黑烟带过,掌心击打薄剑的剑身,只听见薄剑簌簌抖动,柔如垂柳。若是普通长剑,此时可能已经断成两节,但虞天竹这柄薄剑却非寻常长剑可比,剑身遇刚则柔,遇柔则刚。瓦剌灰见薄剑格挡不住,急忙变换姿势,避开薄剑的攻击。只听见“兹”的一声,薄剑从瓦剌灰的手臂划过,却只是割破了瓦剌灰的衣袖。瓦剌灰脊梁骨不由冒出冷汗,这算是他平生首次遇到如此危险的一幕。瓦剌灰故作镇定道:“好快的剑法。”虞天竹也是吃惊不小,这一招蝎蝎螫螫本来是猩红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却也只是割破了瓦剌灰的衣袖,连皮都不曾伤到,足见此人武功修为之高,也算是他平生仅见。虞天苗见虞天竹的猩红剑法奈何不了瓦剌灰,心中已经打算助她丈夫一臂之力。瓦剌灰见一个虞天竹的武功已经如此了得,如果虞天苗一旁协助,自己必败无疑,既然讨不到好,不如暂且作罢,它日寻机再战。瓦剌灰将身子一缩,五条铁爪折返,转眼间便缩回在他黑色的披风之下,然后说道:“今日我们算是不分胜负,改日再切磋。”说罢,黑色披风一扬,脚下突然有东西爆开,呼噜一声,白烟弥漫,待到白烟散去,瓦剌灰已经不见踪迹,四周只留下一股硝磺的刺鼻味道。

正文 第十五章 白莲圣女

徐梵天足足等了虞天竹夫妇半天,肚子早已经咕噜直叫,幸好自己备有一些干粮和水,他走入身后的一个凉亭内,在凉亭内的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把包袱放在石桌上,然后打开包袱,取出里面几个算不上新鲜的馒头啃了起来。啃完馒头他喝上了一点水,几个馒头倒是填饱了肚子,此时却困乏起来,他见虞天竹夫妇还没有回来,索性趴在石桌上睡了起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热乎,接着闻到了一股腥臭味,耳边传来一阵扑哧扑哧的呼吸声,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热气在他耳边萦绕,他下意识的醒了过来,却见到一条大黑狗吐着一条鲜红的舌头正在盯着他。徐梵天吓得连滚带爬的窜到凉亭的角落,大黑狗见他害怕,随即吠叫起来。徐梵天已经完全被吓醒了,此时他才发现眼前站着几位官兵正在讪笑。

“小毛孩,这里可是爷休息的地方,快点滚蛋。”其中一位官兵说道。

徐梵天的父亲徐野驴是京师的指挥使,他打小在军营里长大,能够辨识各种兵服所对应的军阶。他见说话的官兵的身穿的兵服与余下官兵不一样,从兵服上看得出他顶多就是个总旗。

这位官兵见徐梵天磨磨蹭蹭,显然已经不耐烦,喝道:“你若不再滚蛋,老子便放狗咬你。”

徐梵天当乞丐的时候,总是被恶犬追得四处逃窜,一听这位官兵说要放狗咬他,他吓得急忙起身,颤巍巍的走向石桌,打算拿走包袱。那位官兵突然拿起石桌上的包袱,掂量起来,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梵天见他拿着自己包袱,开口便是:“把包袱还给我。”

总旗戏谑道:“你这么紧张干吗,是不是里面装着重要的东西?”说罢扔给身后几个官兵,然后说道:“打开看看,如果有什么可疑东西便没收。”说到可疑两个字,他故意加重语气。

几位官兵接过包袱,便打开查看。徐梵天自然不愿意随意乱翻他的东西,便骂道:“你们这群兵痞,把包袱还给我。”

那些官兵那肯轻易停手,几下子便把包袱翻了个遍,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翠绿色的玉佩,其中一位拿起这块翠绿的玉佩,递给那位总旗。那位总旗拿着玉佩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徐梵天见总旗拿着他的玉佩,登时欺身过去,打算夺回玉佩。没想到被几位手持长枪的官兵给拦住了。徐梵天喊道:“还我玉佩。”

总旗道:“你这么紧张,说明这玉佩来路不明,便是可疑物品,只能没收充公。”说罢将玉佩纳入怀中。徐梵天见玉佩被总旗夺去,不由怒气升腾,他一手抓住其中一个枪头,另一手使出了神鹤掌第一招鹤鸣九天,劈掌过去,只听见啪的一声,正中其中一位官兵的鼻梁,那位官兵闷哼一声,仰头倒地,两个鼻孔鲜血直流。

另三位官兵见同伙突然被打倒在地,纷纷举起长枪一阵猛刺,徐梵天虽然武功修为极浅,但应付这些与凡夫俗子无异的官兵是绰绰有余。徐梵天一边躲闪,一边还击,一招鸣鹤之应,左脚勾起,左胳膊肘夹住一根长枪,顺势一个跨步,往前一掌击出,那位官兵胸口中掌,退了好几步方才倒下。徐梵天不知道神鹤掌居然有此等威力,越打越兴奋,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一招鹤立鸡群,右脚又踢倒一个。突然一位官兵挺枪刺来,明晃晃的枪头直逼他的腰眼,只见徐梵天腰肢一闪,枪头从腰的一侧划过,徐梵天一个跨步欺身过去,一招鹤唳猿声,连击四掌,那位官兵闷哼倒地。

总旗见自己手下竟被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小毛孩三两拳打翻在地,登时一阵大怒骂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说着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徐梵天,拔出挂在腰间的一把钢刀,续道:“爷来会会你。”说罢举刀便砍,徐梵天见他来势汹汹,竟不由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但想到他拿走了自己父亲的遗物,怒气顿生,一招鹤鸣九天连攻上去。总旗见徐梵天不但没有躲闪,还攻了上来,以为他当真不怕死,钢刀斜劈而下,徐梵天急忙侧身躲闪,钢刀从他的正面一寸之外劈下,虽然没有伤到,却觉得鼻梁一阵寒凉。徐梵天见总旗一刀砍下,攻势已末,趁机一掌击下,正在总旗的腹部,总旗只觉得肚子宛如受到锤击一般,所有的肠子纠在一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疼又不是疼,似胀又不是胀,难受至极。总旗一手捧腹,忍了一阵。喊道:“放狗咬他。”那位牵着大黑狗的官兵听到叫喊,放开龇牙咧嘴的大黑狗,大黑狗狂吠几声,吓得徐梵天一阵哆嗦,转身便跑,大黑狗见徐梵天逃走,像是看到脱逃的猎物一般,猛蹿上去。徐梵天哪里跑得过大黑狗,瞬间变被大黑狗咬住的裤子,大黑狗呜呜拽动满嘴利齿的狗嘴,徐梵天吓得头脑发懵,竟不知如何还击,哪怕一掌拍碎狗头也行,他却只有害怕和挣扎。

大黑狗将徐梵天拽倒,徐梵天手脚不断挣扎,大黑狗就是死死的咬住他。总旗见大黑狗在撕咬徐梵天,非常解气,似乎大黑狗帮他报了一掌之仇,畜生给人报仇当真是世上少闻。那些刚才挨揍的官兵都和总旗站在一边助威:“咬,咬死他,咬死他。”大黑狗似乎听懂人话,见狗主人提它撑腰,咬得更凶,转眼间徐梵天胳膊、大腿已经血肉模糊。就在徐梵天几近绝望之时,突然大黑狗嗷嗷叫了几声,攻势缓了下来,少刻呜呜几声低鸣,然后倒地抽搐了一会,便一动也不动。徐梵天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见到大黑狗倒在他的脚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稍微清醒方才见到此时大黑狗身上插着两把匕首。

众人见大黑狗突然被杀,皆是愕然,纷纷环视四周,却见四下无人,只见总旗喊道:“是谁干的,胆敢杀害官家的爱犬,是不是活腻了?”

“活腻了恐怕是你吧!”有个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四周却见不到人的踪影。

总旗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声音相当柔性,刚才龇牙咧嘴那股狠劲倒是少了许多,回应道:“那个小娘们在这里大放厥词,有种出来给大爷瞧瞧。”

那个女人应道:“看到我的人都成了死尸,你还看不?”

总旗笑道:“我倒想看看大爷我怎么就成为死尸。”

那女人道:“好,就让你瞧瞧。”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白影掠过,嗖嗖两声,那位总旗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身上已经插着两把匕首,气绝倒地。余下官兵见总旗转眼间便被杀死,登时慌乱起来,各自逃命,却不知从何处突然走出几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们一现身,只见剑光闪闪,几声惨叫过后,那些官兵已然成为几具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徐梵天见这些女子都是穿着白色衣裙,神情冷峻,眼神如刀,令人望而生畏。徐梵天不敢正面看她们,一来是害羞,毕竟这些女人的年纪与他相仿,徐梵天深知那女有别,必须以礼相待。二来是这些女人来路不明,杀人毫不留情。

其中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徐梵天忍痛站了起来,那女子见徐梵天浑身是上,大腿和手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出来,从身上拿出一个小药瓶,然后递给徐梵天,说道:“里面是创伤药,把它涂抹在伤口上,几天后便可痊愈了。”徐梵天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不敢多瞧。但就是这么一眼,徐梵天却看清了眼前这位女子的长相,俊眉下一双丹凤眼,美瞳玲珑,活灵活现,一张俊俏的脸蛋完全看不出眼前是一位杀人如麻的女子。徐梵天心中直呼:“好美,真美,就是天上仙女也没有她美。”他竟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也忘记了眼前这位心目中的仙女,将一瓶创伤药递到他面前。

女子见徐梵天迟迟不接过小药瓶,以为是徐梵天不信任她,便道:“放心,我们佛母座下慈悲的圣女,是决计不会伤害一位无辜的百姓。”徐梵天才稍微缓神过来,颤巍巍的接过小药瓶,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是虚无是缥缈,是梦境是现实。徐梵天似乎已然沉浸在梦中,那些白衣女子却早已缓步离去。

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从他身上的伤口传至心扉,徐梵天终于缓神过来。他盯着小药瓶,小药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徐梵天凑到鼻子前,仔细闻了闻,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位白衣女子的影子。他拔去瓶塞,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没有任何味道,却想面粉一般细腻,他将白色粉末撒在身上所有的伤口,白色粉末很快被血水染红。神奇的是那些白色粉末一接触到伤口,伤口的疼痛感随即减轻大半。徐梵天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走进凉亭, 闭着眼睛休憩,但没有睡着。突然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传入他的耳里,徐梵天猛然睁眼,却见凉亭外突然冒出一队人马。徐梵天一眼就认出这些人都是官兵,只见那些官兵将那些被白衣女子所杀的官兵遗体,一具一具的凑在一起。

一位身穿绵甲,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身材极其魁梧,显然是个军官的大汉,坐在马上,神情严峻的盯着那些尸体,然后又朝着凉亭望去,随后翻身下马,手按刀柄,步履稳健的朝向凉亭走去。他满脸阴森,两只眼睛锐利如鹰眼,直勾勾的盯着疲惫不堪的徐梵天。徐梵天见他缓步走来,心里不由发憷,他很想逃走,却不知道能逃多远,若是对方追了上来一刀便可以将他砍成两截,或是一支羽箭便可以射穿他的胸膛。既然横竖都是死,他便放弃逃走的念头。

徐梵天从那人的着装看出他是个百户,这位百户走到徐梵天面前,看着徐梵天甚是的伤口满是咬痕,便知是那条大黑狗所为,这更加证明了那些官兵就是徐梵天所杀,起码那位百户是这样想的。

“他们都是你杀的?”百户问道。

徐梵天摇摇头。

百户见他摇头,又问:“那条大黑狗也是你杀的?”

徐梵天还是摇摇头。

百户眉头一皱,又问:“你身上的上是这条狗咬的?”

徐梵天点点头。

百户似乎明白了一些,说道:“一定是这条狗咬你,你杀死了狗,那些人寻你麻烦,你又将他们杀死?”

徐梵天摇摇头。

百户没有理会徐梵天的摇头否认,心中早已经认定事实就是如此,续道:“你胆敢杀死官兵,胆子真是不小。”

徐梵天颤然道:“我没有杀死他们,我只是出手打了他们?”

百户脸色一变,拔出长刀,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明晃晃的呈现在徐梵天面前,徐梵天见钢刀寒光闪闪,不由一缩,却见百户的钢刀已经抵在徐梵天的肩膀上 说道:“你能出手打他们,自然便可以将他们杀死。”说罢手稍微用力一压,刀尖已经刺入徐梵天的肩膀,徐梵天觉得肩膀如虫咬噬一般刺痛,接着呼吸突然变得困难起来,胸肋胀痛,不住的咳嗽。原来百户的刀尖所刺的位置正是气户穴,令徐梵天气血流转不灵。百户道:“那些白莲妖人去哪里了?”

徐梵天哪里知道什么白莲妖人,他呼吸急促道:“我不知??????”道字还没有说出口,百户的刀尖又入了些许,徐梵天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痛,然后是胸口烦闷加重,身子变得僵硬起来。

百户见徐梵天表情痛苦,冷冷的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白莲妖人嘴硬,不过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说罢拔出钢刀,然后一手抓住徐梵天的大椎穴,徐梵天浑身上下没有知觉,下半身瘫软无力。百户冷冷的盯着他,森然道:“只要我稍一用力,你这辈子恐怕只有嘴巴可以用了。”

徐梵天见自己无故受此等折磨,就算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可惜他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点力气,就算是呼吸的力气都是微弱,哪里还反抗得了。

百户见徐梵天被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甚是得意:“怎么,还不说么?只要我再稍微用劲,你命便休矣。”

徐梵天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知道。”

百户见徐梵天死活不开口,已起杀意,冷冷道:“那我即刻送你去见你们的佛母。”说罢手指一紧,徐梵天只觉得后颈部似乎快要被捏碎,他只觉得呼吸几乎无法进行,意识渐渐模糊,感觉到自己已经命悬一线。就在意识渐渐模糊之际,突然眼前白影晃动,耳朵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正透过他的耳膜,进入了他的脑海中,似乎很模糊,却又很响亮,他想努力听出这个女人的声音在说什么,却始终感受不到,这个声音很快被他的呼吸声所替代。

这个时候,徐梵天觉得后颈的大椎穴突然一松,身子失去了支撑,登时瘫软下来,他很想利用身上仅存的那点气力重新站起来,他那点气力似乎只能支撑他的呼吸,他的心脏跳动,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到。但是他的意识却不再像先前一样模糊,他对外界开始有了感知。

这时听到百户哈哈大笑:“你们终于现身了,很好,很好。”

接着一阵打斗声传来,甚是激烈。稍过片刻,徐梵天已经完全转醒过来,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勉强卷缩起来,依靠地面支撑,终于看清了那些白影,原来是先前救他的那些白衣女子。徐梵天一见到那些白衣女子再次出现,一股莫名的力气涌至四肢,他的双臂逐渐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然后坐了起来,却已经是尽最大的力气。

徐梵天看到,百户带来的人马已经损失大半。那位给他药粉的白衣女子和百户斗得难分难解。百户手中钢刀上下舞动,劈、刺、撩、砍,招招为攻。那白衣女子手持两把短剑,有攻有守,丝毫不畏惧百户手中钢刀的猛攻。百户钢刀突然回收,刀身挡在腹部前,身子往前一跨,却将胸膛部位呈现出来。白衣女子纵步上去,短剑对着百户胸膛刺去,百户钢刀回撩格挡,左掌探出,白衣女子左手短剑迎了上去。只见百户左掌轻柔拨动,犹如起伏破浪,看似软绵无力,实质上短剑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内力所牵扯住,不断颤动。白衣女子内心一凛,生怕手腕被震断,急忙运动内力与之相抵,却发现手腕震动得更加厉害,她若弃剑,自然可保手腕无事,却失去一剑,紫玉双剑自然没了招;若是僵持,手腕经脉可能会被拉扯致伤。正当左思右索之际,突然听到有人从背后喊道:“三妹,我来助你。”喊话的人是另一位白衣女子,只见他长剑攻向百户,百户左掌内力涌动,呼的一声,左掌一挥,白衣女子短剑脱手飞起,白衣女子被震退几步。百户右手钢刀一挥,挡住另一位白衣女子的长剑,刀剑瞬间交接起来,叮当作响。紧接着又有人喊道:“大姐我来助你。”说着三个白衣女子围攻上来,以寡敌众,料你百户武功再高,恐怕也是讨不到好。在众位白衣女子猛烈的攻势之下,百户左挡右击,有点力不从心。失去一把短剑的白衣女子,手中只剩一把短剑,无法使出紫玉剑法,剑招威力大减。只能从腰间摸出三把飞刀,唰唰唰,三把飞刀几乎同时射出,百户和几位白衣女子斗得正酣,忽听有破空之声传来,见是飞刀,急忙挥动钢刀,侧身躲闪,三把飞刀被躲去两把,第三把嗞的一声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一寸的血口。白衣女子飞刀又见飞刀,连环射出九把飞刀,这次破空之声更加凌厉,百户大骇,随即运动内力,左掌挥动,画了一个圆圈,只见掌心一股气流扰动,飞刀近身之时,纷纷止住不动。百户手掌拨动,飞刀随即在手掌四周扰动,然后汇聚在一起,接着掉落在地。百户冷冷道:“若不是我的希音般若功还练不到火候,今天尔等还能活命。今天这笔账下次再还。”说罢钢刀挥动,撕开包围圈,然后纵身跃起,逾树隐去。

几位白衣女子见百户离去,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位白衣女子说道:“大姐,围剿我们的官兵不少,但都是一些脓包,为何今天所碰到这位官兵武功如此高强?就算是我们几姐妹联手,也是奈何不了他。”

又有一人道:“四姐说得是,而且这人的内力很强,而且功夫路数极怪,若不是我们几姐妹联手,单打独斗我们还真没有一个胜得了他。”

那位被她们称为三妹的白衣女子道:“此人说什么希音般若功尚未练成,看来他刚才把我手中的短剑震飞的便是这门武功了。追剿我们的官兵当中也不乏一些好手,我们以后可要当心才是。”说着白衣女子把视线移到凉亭内徐梵天身上。徐梵天见这些白衣女子短短的时间内,便将百户带来的百多号官兵杀得一个不留,内心竟不由产生了一丝害怕。心中也好奇眼前这些武艺高强的白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那些官兵为什么要去追剿他们?心念转动之间,几位白衣女子已经走到他面前,徐梵天的心跳不由加快,眼睛连看她们一眼都不敢。

“你伤得重不重?”那位徐梵天好感萌生的白衣女子问道,语气甚是关切。

徐梵天瞥了她一眼,然后垂下头,低声说道:“有点痛,不过不碍事。”

白衣女子道:“我先前给你的那瓶药也可以治你肩膀上的刀伤,你先敷点上去。”

徐梵天“哦”的一声,然后从腰间拿出那瓶药。

白衣女子突然伸手过去道:“把药瓶给我。”徐梵天抬头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徐梵天脑海中突然“嗡”的一声,登时一片空白,双颊到耳根一阵热流窜过。

白衣女子见他突然脸颊绯红,也不知道何事,以为他是因为受伤了,气血不定。这时却听到背后几位姐妹扑哧一笑,白衣女子转过头去问道:“你们笑什么?”几位姐妹窃窃而笑,其中一人应道:“没笑什么。”白衣女子不理会。

徐梵天见那些白衣女子发笑,似乎是清楚她们在笑什么,急忙将那瓶药递给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接过药瓶,拔去瓶塞道:“你且忍忍。”说罢将药粉撒在徐梵天肩膀上的伤口。徐梵天此刻的心里比吃下蜜饯还甜,哪里还知道痛。

这时听到那位白衣女子道:“大姐。”一女子听到叫唤,便走向前来。那白衣女子续道:“这小哥虽然不是教内兄弟,却宁死也不肯将我们的行踪透露,足见他的盛意和勇气。他竟然有恩于我们,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如今官府的追兵在四处追剿我们,这位小哥恐怕也将受牵连,他武功低微,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那位被称为大姐的白衣女子道:“三妹作何打算?”

那白衣女子道:“我打算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再去即墨。”

那大姐道:“于情于理我们理当如此。但是项护法要我们三天之内必须赶往即墨,如果因为此事耽搁,到时候项护法怪罪下来,我们可不好交代。”

那白衣女子道:“大姐所言极是,但是你看他受伤不轻,若我们弃之不管,道义上也是说不过去,而且我教不是有锄强扶弱的宗旨么?如今他这种状况我们也需想个法子才行。”

徐梵天此时虽然有点迷糊,倒也是听出她们在为救自己一事而为难,便说道:“几位姑娘你们既然有要事在身,不妨赶紧去办,在下的伤势不算太紧,你们且可放心。而且,我还要在此等人,万一我跟你们走了,虞大哥虞大嫂回来了,见不到我可就不好了。”

那白衣女子道:“小哥可知此地危险,若再有官兵追到,你的性命可就休矣。”

这时候另外一位白衣女子走上前来说道:“三妹,大姐,你们也不必费神。离此处不远有座小镇,我们将他带到哪里找个大夫给他看病养伤,然后我们再出发,相信也是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那三妹和大姐相视点头,纷纷同意,只见三妹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徐梵天知道自己若是随她们走出这片树林,虞天竹和虞天苗回来定然找不到他。可要是不走,真的再来一伙官兵,他可能真的会丢了性命,正当左右为难之时,两位白衣女子已经将他架起来。那位三妹道:“你就跟我们走吧!”

徐梵天心头一热,知道她是好意,不好拂她意思,便点点头。其中一位白衣女子将百户坐骑的那匹棕马给牵了过来,让徐梵天骑上。这样,五位白衣女子携带徐梵天一路往东面走去,只留下凉亭四周躺着的百多具尸体。

正文 第十六章 追剿

六人来到了一座小镇,却见小镇空空荡荡,没有人烟,宛如一座死城,令人不由多了一分警觉。那位被称为大姐的白衣女子道:“大家小心一点,谨防有埋伏。”她们各打足精神,小心翼翼的在镇内的大街上走动。突然一股血腥味飘来,五人相视点头,其中一人将徐梵天搀扶下马,徐梵天见白衣女子突然警觉起来,自己也不敢松懈。六人缓步走动,却发觉腥味越来越重,果然很快发现前面的大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他们走进一看,发现死尸上所穿的衣服是黄衫青龙,尸体之中还有七零八落的残肢,一个头颅满是血垢和另外一具尸体靠在一起。一位白衣女子走了过去,用长剑拨动头颅,只见头颅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原貌。却见头颅旁边的尸体甚是眼熟,靠近一看,不由“啊”的一声。其她白衣女子急忙走了过去,问其何事?那白衣女子指着那具尸体。众人一见纷纷颤然,此人正是白莲教拂尘坛主柳江韬。大姐忧伤道:“看来拂尘坛主终究还是没有逃过黄龙帮的追杀!”

一白衣女子道:“大姐,你也不必伤心。像他这种叛徒,死了也是活该。”

大姐道:“四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柳坛主怎么说也曾是教内兄弟,如他惨遭毒手,暴尸此处,怎叫人不忧伤呢?”

三妹安慰道:“大姐既然顾念旧情,不如我们将他的尸体带走,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吧。”

大姐道:“也好,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几位白衣女子将柳江韬沉重的尸身抬起,然后放在马背上,三妹看着徐梵天说道:“就先委屈你了。”

徐梵天点点头道:“说什么委屈,受这点伤不碍走路。”

他们带着柳江韬的尸体,缓缓走出小镇,一路上依然没有见到人影。就到了城郊,他们用手中的兵器刨土,几个人很快便将松软的土地抛出一个坑,将柳江韬的尸身放了进去,然后将土盖上夯实。忙完之后,他们便坐地休息。

“大姐,你确定哪些追杀柳坛主的人便是黄龙帮?”三妹问道。

大姐思忖片刻道:“从他们身上的服饰黄衫青龙来看,应该是黄龙帮无疑了。江湖传闻黄龙帮的帮主龙天门归顺汉王,且很受汉王赏识。项护法曾说过,汉王生怕白莲教在山东一带做大,影响他的势力,所以他命黄龙帮的帮主龙天门四处剿灭我教。虽然柳坛主已经叛教,但仍然在他们追剿的名单之内。”

三妹续问:“我听说龙天门的武功极高,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手下十三鹰的武功也是相当了得。柳坛主居然能够跟他们拼个玉石俱焚,柳坛主的武功造诣看来也不低?”

大姐道:“柳坛主的武功造诣如何,我并不清楚,但能够将一个人撕成碎块,如果真是柳坛主所为,那证明柳坛主的武功确实高深莫测。”

四妹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了。”

一位白衣女子见四妹叹气,问道:“四姐,可惜什么?”

四妹道:“可惜他还是死了,而且叛教。”

大姐道:“切莫乱说,据我所知,柳坛主在教内可谓是忠心耿耿,深受佛母赏识。佛母英逝之后,白莲教内不少兄弟都希望将教内事务交给柳坛主打理,但宗法堂罗长老却认为柳坛主不过是分坛坛主,终归没有总坛护法的位置高,将教务交给项护法是名正言顺。不久后,便有柳坛主不满项护法正位,企图谋反的消息传了出来。时隔几天总坛便对外宣传柳坛主因为叛教,已被逐出白莲教。

四妹道:“其实柳坛主也不必如此,项护法位高权重,在是非面前,他向来是绝不含糊。由他来统领白莲教是实至名归,柳坛主完全没有必要觊觎教主之位。”

三妹道:“柳坛主有没有觊觎教主之位我们并不清楚。据说他是夜里潜入项护法的寝室,企图刺杀项护法,幸好项护法警觉,刺杀才没有成功。后来宗法堂罗长老便将柳坛主宣布为叛徒,已教规的名义将他驱逐出白莲教。”

大姐突然满脸黯然,说道:“如果是罗长老和项护法勾结挤走柳坛主??????”话还没有说完,余下姐妹都“哦”的一声,纷纷朝着她们大姐投去异样的目光。大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对,便不再说下去了。

三妹道:“大姐,你是在怀疑什么?”

大姐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事情蹊跷,为柳坛主不值罢了。我们虽然是白莲教圣女,教务之事我等是管不着的。”

余下姐妹闻言,也是默然。

正当这时,不远处突然尘烟飞扬,一大队人马正朝着他们赶来。白莲圣女见这队人马来得突然,躲避已是来不及了,便将徐梵天围在中间,手持武器严阵以待。这队人马果然是百多位官兵组成的队伍,领头的也是一位百户。只见百户坐在马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莲圣女,然后说道:“你们这群白莲妖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大姐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那百户道:“哼,你们这群白莲妖人,四处逃窜,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徐梵天听着声音觉得耳熟,透过眼前晃晃的白影望去,心中一喜,“严叔叔。”一句话略带颤抖急飙而出。

百户听到有人呼他,斜眼一瞧,双目精光大放,面露喜色喊道:“你是小天。”

徐梵天点点头,道:“正是我,正是我。”众圣女彼此相视,不知其然。徐梵天对圣女们道:“他是我父亲的部下,不是敌人。”说罢走出围圈,没想到刚走几步,脖颈突然一凉,一把短剑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正是那位三妹,只见她道:“我当你是好人,没想到你也是官家之人。”徐梵天不由一怔道:“姐姐误会了,我并非官府的人,只是我父亲以前是京师指挥使徐野驴,严叔叔那时候是我父亲的侍卫。”

只见百户手拿马鞭指着白莲圣女道:“妖女,快快放我侄儿,要不然你们将死在乱箭之下。”说着手一扬,十几位弓箭手突然冒出,对准白莲圣女拉满弓箭。

徐梵天见形势不妙,急忙喊道:“严叔叔且慢,她们并非坏人,如果不是她们救我,恐怕我已经被大黑狗给咬死了。”

百户道:“小天,你年纪还小,不知江湖险恶,这些人是为祸一方的乱贼,她们可不是什么好人。”

大姐闻言,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怒道:“真是黑白颠倒,我们白莲教锄强扶弱,救苦救难。你们官府仗势欺人,苛捐杂税,盘剥穷人,还滥用民力大兴土木,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尽忠为民,当真可笑。”

百户道:“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做口舌之争,你们快快放我侄儿,否则我即刻放箭。”

三妹“哼”的一声道:“你们放箭啊,最好把你侄儿一起射死。”

徐梵天生怕百户真的放箭,不由急出一身冷汗道:“严叔叔,她们真的不是坏人,您千万不要放箭。”

徐梵天口中的严叔叔冷冷道:“这群妖人祸乱社稷,怎可轻易放过她们,弓箭手准备。”围攻的弓箭手高举利箭瞄准他们。

大姐对三妹低声道:“这小子看来不像是坏人,不要为难他。”

三妹心里也清楚徐梵天敦厚老实,不可能是坏人,不过是想利用他与眼前官兵相识,打算假装挟持他,也好全身而退,目前看来眼前这位百户对徐梵天的安危毫不在乎,这样一来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挟持徐梵天了。三妹收回短剑,说道:“你走吧!”

徐梵天转过头来,看了三妹一眼,轻微摇头道:“我不会让严叔叔伤害你们的。”三妹见他态度诚恳,眼波脉脉道:“没用的,他不会顾念旧情。”徐梵天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过去,缓步朝着百户走去,百户见她们放过徐梵天,自然得意,只要徐梵天走了过来,他即刻命令放箭,白莲圣女一死,便是大功一件,届时左千户必有重赏。他见徐梵天脚步缓慢谨慎,不由急躁起来,随即翻身下马,走上几步一手搭在徐梵天的肩膀,本想将他拽到自己身后,突然间徐梵天一个转身绕到他身后,徐梵天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正是三妹使用的飞刀,百户只觉得脖子一凉,飞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突然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小天你这是干什么?”百户颤然道。

徐梵天道:“严叔叔,我不想伤害你,但也不希望你伤害她们,求求你放过她们吧,只要你放了她们,我愿意承受任何责罚。”

百户道:“你可知道她们是朝廷的重犯,你要挟我放过她们,可知你也将会被以共罪论处。小天,你是严叔叔看大的,你自小善良我很清楚,但善良也要看清正邪,可不能糊涂。你父亲若不是因为太过注重为官原则,有怎会落到被汉王爪杀的下场。”

徐梵天听百户奚落他父亲之所被杀,是因为父亲不识时务,登时反感起来,略带怒意道:“严叔叔,我父亲为官之时非常注重官节,他被杀是因为权贵当道,黑白颠倒。我自小便聆听父亲有恩必报的教诲,这几位姑娘有恩于我,我自当报答她们。忘恩负义之事我是不会做的。”

徐梵天此番话虽然是在说自己,却是在影射他的严叔叔,百户哪里听不出其中的话意,心想:“哼,你和徐野驴简直就是一个模样,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别以为你父亲曾有恩于我,便可在我面前撒野,你既然不听我劝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百户想到此处,脸色斗转,道:“这么说你打算和这群妖人一伙和朝廷作对。”

徐梵天道:“我不想跟谁作对,我只想跟着自己的意愿走。”

百户冷笑道:“好,那你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既然选择与邪恶为伍,那就怪不得严叔叔了。”

这时白莲圣女中有人说道:“什么大是大非,我呸。”

百户随即喊道:“弓箭手准备。”

徐梵天匕首往上微微一翘,百户只觉得脖子微微作痛,急忙说道:“小天,难道你真的要杀我,你自小就是我看大的,难道真的一点旧情也不讲。”

徐梵天一听,匕首随即松了一些,道:“严叔叔,我也不是不念旧情。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你伤害她们,放她们走我便放下匕首随你处置。”

百户道:“我若不放她们走,难道你就杀了我?”

徐梵天闻言,顿觉为难,踌躇片刻道:“若是你杀了她们,我定会杀了你,然后我再自杀向您谢罪。”

这时三妹闻言,觉得徐梵天当真是愚不可及,喊道:“蠢,蠢到极致。此人绝非好人,你杀了他就是为民除害,你为什么要自杀谢罪。”

徐梵天看了三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叔叔。”

百户大笑道:“你还当我是你叔叔么?天下哪有侄子把匕首架在叔叔脖子上的。”

徐梵天不再回应他的话,随即话锋一转道:“严叔叔,快点下令撤退。”说着匕首又是一紧。百户随即道:“好,我的好侄子,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会对你赞赏有加。”说罢又笑了起来。听了笑声,徐梵天内心很不是滋味。

这时听到三妹突然喊了一句:“小心背后。”话音未落,三妹两把飞刀已经射出,只听见一声惨叫从徐梵天背后传来,徐梵天才知道原来有官兵想趁他不备从背后搞偷袭。徐梵天内心一怔,匕首略微动摇,百户趁机扣住他的手腕,徐梵天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手指无法发力,匕首拿捏不住,掉落下来。百户将徐梵天的手臂扭了过来,徐梵天身上带伤根本无法抵御,转瞬间右手臂便被反剪到背后。百户冷笑道:“我的好侄子,叔叔给你的阳光大道你不走,偏偏要走独木桥,可就怪不了叔叔了。”

众圣女见徐梵天被百户反扣为人质,登时大惊,三妹飞刀已经捏在指间,欲射杀百户,又怕误伤徐梵天,一时拿捏不定,飞刀引而不发。

徐梵天这时依然对他的严叔叔抱有一丝希望,对自己的安危全然不顾,他几近哀求道:“严叔叔,只要您放她们一条生路,我愿代她们受罚。”

百户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天真,我先杀了她们,然后再来处决你。”说罢,转向弓箭手喊道:“还不放箭。”

弓箭手一接到命令,拉紧的箭弦一放,十几支利箭朝着白莲圣女呼啸而去。白莲圣女急忙挥剑抵箭,却没想到箭雨是一波又一波,她们显然有点招架不住了。突然两声惨叫,四圣女和二圣女的手臂纷纷中箭。徐梵天见白莲圣女的处境越发危险,内心焦急万分,哀求着他的严叔叔停止射箭,徐梵天的哀求不过是百户耳际的风声,根本没有理会。

正文 第十七章 木道人

便在这凶险万分的关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叮叮当当忽高忽低,双方虽然斗得正酣,却都听得一清二楚。百户顺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道袍,满脸虬须,腰间挂着一个红漆葫芦的老道人,他骑着一头大青牛,青牛的脖颈挂着一个铜铃,铜铃声正是从哪里传出。只见老道人驱牛缓步前行,每进一步铜铃都会左右摇晃叮当作响,他神采奕奕的注视着前方,却对眼下的恶斗视而不见。百户见状,心想:“哪里来的牛鼻子老道,赶来送死么?”本打算阻止老道人,却转念一想:“你想找死,便是成全你。”

老道人缓步走进战圈,所谓弓箭无眼,只见一支利箭夹着冽冽风声朝着老道人疾驰而来,老道人只是身子微微一斜,便躲过了那支射来的利箭。老道人越是往前,弓箭便是越多。但奇怪的是,所有的利箭似乎长了眼睛,对老道人颇为忌惮,纷纷从老道人身边划过,竟无一射中。百户见老道人从箭雨中横穿直走,如入无人之境,所有弓箭都绕他而走,便觉得诡异。随即命令弓箭手停止射击,白莲圣女总算缓了一口气,只见百户喝道:“哪里来的臭道士,胆敢阻碍官差围剿乱党,还不速离此地。”

老道人并不理会,一直朝前走去,脚步跟先前一样不紧不慢。百户身后的两位总旗见老道人对上司的话听而不闻,上前阻拦,企图教训老道人讨好上司。没想到大青牛脚步虽缓,却力大无穷,只见大青牛呜的一声,头上如同弯钩的犄角,左右一顶,将两位总旗撞顶翻在地,然后继续朝前走去。老道人的冒犯令百户怒火顿生,心想:“你这牛鼻子纵然有再高的功夫,也休想斗得过我十几把弓箭。”只见百户喊道:“给我射箭。”

十几把弓箭同时射出,老道人近在咫尺,利箭随发随到。白莲圣女中有人喊道:“道爷小心。”话音未落,老道人宽大的衣袖一卷,一股劲风疾吐,所有射向他的弓箭随即转向,弓箭手见状大惊,纷纷闪避,因为距离较短,躲闪不及,纷纷中箭身亡。百户见此情景,吓得目瞪口呆,以为老道人是神仙下凡,懂得旁门法术。

“老道人是哪路神仙?”百户很快缓过神来问道。

老道人摸着虬须,眼睛眯成一条缝,缓缓说道:“老道不是什么神仙,只是过路人。此路是众人之路,尔等占路厮杀,碍我通行不说,还乱箭射我,当真蛮横至极。”

百户一想:“此老道的武功高深莫测,还是小心为妙。”脸色随转道:“老道人此言差矣,我等在此抓拿朝廷要犯,你却无故阻挠,而且还射杀朝廷的官兵,公然与朝廷对抗,老道人反说我蛮横是何道理?”

老道人道:“出家人云游四海,无拘无束,从不过问世间之事。你抓你的要犯,我走我的路,你不碍我走路,我又怎会阻挠你抓人。”言下之意是说,你不挡我去路,我又怎会出手伤了你们,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缘故。

老道人区区几句讲道一般的应答,竟令百户无从辩驳。只见百户憋得满脸通红,心浮气躁道:“老道人几句话就像将杀害朝廷命官一事推得干干净净,”

老道人微微一笑道:“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老道人是对是错,你说的不算。”

百户闻言,不由一怒,将徐梵天推给自己的手下,让他们看守,然后怒道:“你杀害朝廷命官,众人也是亲眼看到,难道你想抵赖。”

老道人继续保持微笑道:“无因无果,我老道人出手也是出于因果之故。”

百户“哼”的一声道:“一句因果之故,便想将杀害朝廷命官一事推得一干二净,难道你们出家人也可以是非颠倒。”

老道人道:“出家人自然不会是非颠倒,出家人只是善恶分明。”

百户怒道:“朝廷抓拿要犯难道便是恶?”

老道人道:“朝廷抓拿要犯可以是善也可以是恶,顺应天道就是善,违背天道便是恶。”

众人越听越离谱,均想老道人是利用道家的辨经之法,把百户绕得晕头转向,令他无法自拔,正当百户欲将辩驳时,身后一位官兵突然喊道:“大人,莫要跟他费口舌之争。”此话登时喊醒了百户,百户心想着自己竟然会与老道论其是非善恶,定是中了他的妖术,随即喊道:“老贼道,竟对本将实施妖术,你定与白莲妖人同伙。”

老道人从容说道:“本道孑然一身,又怎会与他人同伙?”

百户不敢再与他争辩,生怕又被他的妖术所惑,便道:“本将不想与你啰嗦,你若是束手就擒本将保证不加害于你,若是反抗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老道人缓缓道:“你若擒我,便是加害于我,又说要对我客气,岂不是矛盾。”

百户闻言,辨也不是,不辨也不是,竟拿不定主意,心智随即一乱,大喊一声,恰似疯狂一般。这时一位官兵喊道:“大人,请冷静下来,等小的将他拿下再说。” 说罢几个人持刀砍向老道人,老道人若无其事的拂动袖口,几位官兵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浑身居然僵硬住了,动弹不得。

接着又有官兵袭来,同样还是被老道人拂动的袖口给镇住了,余下官兵以为老道人真的懂得妖法,再也不敢向前。这时,百户神志转醒,见自己的手下站在老道人面前,如同雕像一般,动也不动,内心一怔,心想着自己当真碰到了神仙,急忙命令手下官兵撤退。这时受伤的二圣女和四圣女已经处理了箭伤,所有白莲圣女重拾兵器,准备和官兵再来一场厮杀,见官兵突然撤退,时机正好,随即冲了上去,登时一场混战。百户没有了弓箭手,手下官兵自然不是白莲圣女的对手,少刻便损失了大半官兵,他急忙翻身上马,欲将徐梵天抓起,将他带走,没想到右手朝着徐梵天的肩膀抓去之时,徐梵天反手荡开百户的手。百户骂道:“你不随我走,焉有可活的道理。”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铁锥子,朝着徐梵天的天灵盖刺了下去。徐梵天武功根基本来就差,突然见到百户拿着一把铁锥子刺了下来,一时不知如何躲闪,却不假思索的单掌击出,与铁锥子碰个正着。徐梵天只觉得掌心一阵剧痛,铁锥子在他手心刺了一个窟窿,百户丢下铁锥子策马逃去。

徐梵天见掌心的窟窿渗出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黑色的血液,伤口也不想刚被刺伤之时那般疼痛,反而渐渐变麻。徐梵天以为问题不大,倒是没有在意,可是刚走几步,却发现手臂上突然冒出一条黑线,黑线一直顺着手臂的经脉往手臂上方流走,黑线所到之处都没有知觉。少刻,黑线已经走到了他的脖颈上,爬上了脸庞,然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待到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背靠一棵大树,三圣女正在给他喂水,一位道人捏着他左手中指尖的中冲穴,这道人正是那位骑青牛的老道人。

“我怎么了?”徐梵天有气无力说道,仿佛声音只在喉咙里打转。

三圣女道:“你中毒了,还好这位道爷出手相助,否则你此时已经归西了。”

徐梵天随即将目光转移到道人身上,低声嘟哝道:“谢谢道爷??????”

老道人摸着虬须,说道:“你的手厥阴心包经穴中的内关、曲泽、天泉等三处穴位已经被打通了,不过你身上的毒依然无法完全祛除。比方说你的天池、乳中两个穴位会因为余毒未消而产生冲撞,太乙,大横也会产生冲撞。足少阴肾经穴和足少阳胆经穴上的穴位也会产生纠缠。”

白莲圣女们自然听不懂其中的道理,四圣女是个急性子,便问:“道爷,您就说得简单一点,这小哥到底有没有救。”

老道人不紧不慢道:“救倒是没救,但死也是死不了。”

四圣女随即道:“那岂不是半死不活。”

老道人颔首道:“寒炎断筋散可不是普通毒药,毒性侵入的不是肌体而是经脉,幸好这位小施主的内力不强,正所谓遇刚则炎,遇弱则寒,这位小施主若是内力强大,他便会浑身发热,经脉烧断而死。若是内力太弱,便会浑身上下发冷,最后气血凝滞至死。内力不强不弱,只要平衡,毒性反而降到最低。”

徐梵天突然“哦”的一声,浑身打起冷颤,牙齿发出疙瘩疙瘩的声音。三妹见徐梵天表情难受,甚是关切,问道:“你怎么啦?”

“我好冷。”徐梵天手臂交叉道。

老道人道:“是的了,这时寒炎断筋散的余毒发作,接下来你便是浑身发热。”

大圣女见徐梵天冷得浑身抽搐,于心不忍道:“三妹,你把我那件掉皮拿出来给他盖上。”

老道人摆摆手道:“不用了,接下来他会热得连衣服都不想穿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徐梵天浑身冒出热汗,大呼:“好热,好热。”他很想撕去身上的衣服,但他理智未失,还是控制了下来,以免在三圣女面前出丑。

三圣女是越看越急,双手抓住老道人胳膊乞求道:“道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求求道爷想想办法救救他。”边说边使劲摇晃道人的胳膊。

大圣女见状,急忙制止道:“三妹,不得无礼。”

三圣女才意识到自己莽撞,急忙松手。

老道人道:“无妨,无妨。这位小施主说得没错,这样下去却是不是办法,他的寒炎症隔断时间便会发作一次,这样也是挺折磨人的。”

大圣女道:“敢问道爷,难道天下当真没有任何解药可克此毒?”

老道人道:“天下万物,亦阴亦阳,阴阳互缺,阴阳互满??????”

五圣女一听老道人又是满口听不懂的绕口令,纷纷皱眉,倒是四圣女比较直接,随即问道:“道爷,您就直接一点,倒地有没有解药。”

老道人侃侃而谈习惯了,见四圣女打断他的话,便摆手说道:“听我说完。”

四圣女眼睛一翻道:“那您还要说多久?”

大圣女随即道:“四妹,不得无礼。”

四圣女支支吾吾一两声,便不再开口。

老道人哈哈笑了几声,道:“无妨,无妨。说到解药却是没有,就算是施毒之人也没有解药。”

徐梵天体内余毒发作渐渐过,意识开始清醒,突然一听老道人所言,不由悲伤起来,心想:“严叔叔小的时候待我真好,为何今天却对我下此毒手。”徐梵天涉足江湖尚浅,自然不明白其中道理。

只见老道人续道:“此毒虽然无解却可引,在保定的麒麟山有一个门派,叫大旗门。掌门人是贫道的师弟矮叟道人,他有一种灵药叫冰清玉露丸,此药能寒炎症倒是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只不过此药非常珍贵,不知道我这位师弟肯不肯赐药。”

大圣女一听到老道人声称大旗门的掌门人矮叟道人是他的师弟,吃惊不少,问道:“道爷的师弟是矮叟道人,那么您便是青海白玉道观的木道人。”

老道人显得非常平静,说道:“正是贫道。”

一听老道人承认自己是木道人,圣女们纷纷投去敬重的目光,她们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与昆仑三仙之一的木道人相遇,当真如做梦一般。

只见木道人说道:“冰清玉露丸之所以珍贵,是因为里面有两味药材非常稀少,便是雪莲和火狐草,这两味药材恰好可以克制寒炎症。”

四圣女道:“木道爷,既然矮叟道人是你的徒弟,你向他要一颗什么玉露丸,他那有不给的道理。”

木道人笑眯眯道:“矮叟道人是贫道的师弟,不是徒弟。我这位师弟性格孤傲,对炼丹之术非常痴迷,他平生有三样东西是不赠人的,一个是蛏龙剑,一个是延寿丹,还有一个就是冰清玉露丸。便是我出面,他也绝不轻易将冰清玉露丸赠送给贫道。”

众人一听冰清玉露丸是不赠人的,皆想:“这老道人说话真是奇怪,既不赠人为何还要拿出来消遣我们。”

三圣女问道:“道爷,既然矮叟道人不肯将冰清玉露丸赠人,那这位他身上的毒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消除?”说到“他”字,瞥了徐梵天一眼。

木道人说道:“这倒不一定,他不肯赠,你可以借。”

三圣女燃起一丝希望,便急忙问道:“如何借?”

木道人缓缓说道:“投其所好。”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三圣女道:“这本书是贫道在云南游走之时,乾坤道友赠送的,恰好可供炼丹之用,你且将此书送给贫道师弟,换取冰清玉露丸。”三圣女接过书本一看,书面写着《云贵方术》。三圣女连连称谢。

木道人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徐梵天搀扶起来,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拿出一颗小药丸,给徐梵天服下。少刻,徐梵天已经开始转醒,低声说道:“多谢道爷的救命之恩。”

木道人道:“小施主的命贫道是救不了了,但我可以借用三清之法,让你减缓病痛。”徐梵天自然不知道什么是三清之法,此法是否可以医治自己的寒炎症,但还是道了声谢。

木道人道:“正所谓心诚则灵,你不应该有疑虑。”

徐梵天一听到木道人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想,脸色不由一红。

大圣女道:“姐妹们,道爷要传授三清之法给小兄弟,我们避避嫌吧。”

众圣女听言,纷纷挪步欲走,却被木道人喊住:“几位施主,贫道的三清之法不算是什么独门绝技,只不过是内功心法,内可调节气息,外可强身健体,你们听听是大有裨益。”

众圣女面面相觑,大圣女微微点头,示意且留步下来。

只听见木道人缓缓说道:“所谓三清,便是心清,神清,气清。气通则心灵,心灵则神遂。气往经脉走,气升气降则经脉通畅。我现在做什么,你们且边听边跟随我做。”说罢,木道人随地打坐,合掌放于丹田之下,续道:“气沉丹田,随往气海,逐往膻中,化至中冲,商阳。培其元气,守其中气,保其正气,护其肾气,养其肝气,调其肺气,理其脾气,升其清气,降其浊气,闭其不正之气。勿伤于气,勿逆于气,气清而平,气和畅达??????”木道人将三清之法一一念了出来。气息调节之后,众人顿感心旷神怡,气韵饱足。徐梵天只觉得胸口的烦闷不再,浑身上下轻松畅然,就是先前的伤口还不再疼痛,内心感激万分,随即跪了下来,朝木道人磕头称谢。

木道人摸着虬须,哈哈大笑,将徐梵天扶起来道:“小施主,知恩图报,果然是有慧根。好吧,今日你我有缘,贫道再传你玉虚调息之法。”说罢环视左右,笑道:“此法便传你一人。”

众圣女闻言,便知其意,纷纷借口避嫌。

木道人道:“玉虚调息之法虽然算不上什么武功,却是道家上乘的内力调息之法,对你这种毫无武功根基之人来说,玉虚调息之法对你以后习武是大有裨益。”

徐梵天频频点头,很是感激。

木道人道:“我念着玉虚口诀,你且记着,但口诀是死人是活,,以后如何运用便要看你以后的悟性了。”

徐梵天躬身称是。

木道人摸着虬须开始念道:“玉虚调息之法分为七层,由浅入深,由简入繁,由易入难。你且记着,一曰人身之中,精神气血不能自主,悉听于意,意行则行,意止则止。手中之时,意随掌下,是为合式。若或驰意于各肢,其所凝积精气与神,随即走散于各肢,即成外壮??????”木道人将玉虚调息之法一一念给徐梵天记下。徐梵天脑子还算灵光,能够将木道人传授的口诀边记便领悟,只是木道人念道第七层时,一句气惟中蕴而不旁溢,令他迷惑起来,气本是流动之称,藏而不溢,如何将气运行到身体的奇经八脉,更何况气积而力自积,气充而力自周,气韵内息则稳,如何藏而不溢,却是难以理解。

木道人见徐梵天犯难,便笑道:“气沉丹田,丹田如瓮,瓮中则满,满则溢出,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藏而不露,必胀也,气胀则心不宁,所以藏着便是溢着,顺气自然才是道理。”

徐梵天焕然大悟,原来道家之法的根源在于顺其自然四个字,他面露喜色,连连称是。

木道人见徐梵天资质聪颖,倒是满意,只不过自己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如今将道家调息之法传授给徐梵天,也是希望他日后能够继承道统,便道:“我看你跟道家有缘,虽然我不想收徒弟,却对你寄予重望,希望你日后好好发扬道家精髓,也希望你体内余毒尽早清除。”

徐梵天听完后,内心不由一酸,这或许是他失去双亲之后,唯一真诚待他之人了,想罢两行热泪滚滚而落,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木道人只是点点头,坐回青牛,缓步离去,铜铃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正文 第十八章 路上

五圣女在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在再护送徐梵天道保定麒麟山,那么她们便不能准时赶到即墨,白莲教的教规甚严,若是耽搁了时间,恐怕必受重惩。但徐梵天身上的余毒未消,若不陪同而去,一旦寒炎症发作,恐怕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徐梵天对她们有恩,怎肯对他弃之不顾。正当左右为难之际,徐梵天说道:“各位姐姐放心,刚才那位神仙爷爷传授给我三清之法和玉虚调息之法,还给我吃下了镇毒药丸,相信余毒不会轻易发作,便是发作也不会要了我这条贱命。”

三圣女将木道人赠送的那本《云贵方术》递给徐梵天,说道:“到了保定,你可以借问麒麟山所在之处。到了哪里,你便将此书送给矮叟道人,也好让他尽快赐药,好解去你身上余毒。”言语之中充满关心,徐梵天见她眼眸晶莹透彻,眼波流动,满是关怀之意,心中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暖意。他接过《云贵方术》然后说道:“姐姐放心,我见到矮叟道人,便会把书给他。现在那些官兵还紧追你们不放,五位姐姐也可要保重。”

四圣女笑呵呵道:“放心,我们五姐妹武艺高强,就凭那些脓包,他们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徐梵天咧嘴一笑,说道:“若不是我碍手碍脚,那些官兵还当真不是各位姐姐的对手。”

大圣女牵来一匹马,将缰绳递给徐梵天,说道:“好了,我们就不要耽搁了,这匹马你就带上,一来可以代步,二来可以少花时间。”

徐梵天表示感谢,接过马缰,与五圣女纷纷道别,然后翻身上马,策马往麒麟山赶去。三圣女望着徐梵天远去的背影,然后转过身来对大圣女道:“他此番前去,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冰清玉露丸?”

大圣女道:“那就看他的造化吧!”

二圣女道:“三妹,你也无需担心,我看这小子是吉人,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不会亏待他的,相信不久后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一说到“见面”,三圣女的脸色倏然而过一丝红晕,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他见面了。”

四圣女道:“三姐,你见那小哥哥的眼神,比紧绷的弓弦还直,谁都看得出来你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说罢嘻嘻笑了起来。

三圣女腼腆道:“四妹就爱说笑,看我不打你。”说着举手便要打四圣女,四圣女拔腿就跑,彼此嬉闹了一会便赶往即墨城去。

徐梵天一路北上,进入保定境内时,暮色已降,抬头一见却是漫天星斗,银月当空。徐梵天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早已饥肠辘辘,却见夜色之下,四周一片幽暗,根本没有任何灯火,心想着今晚定是难以寻到客栈落脚了。又赶了一阵路,突然远处有稀疏灯火传来,宛如夜空繁星一般,徐梵天内心一喜,扬鞭策马,加快了速度,朝着传来灯火的地方疾驰而去。过不多时,果然前面出现了一座小镇,夜色笼罩之下,小镇的灯火显得异常显眼,徐梵天驱马进入小镇。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小镇内与山东境内的那些萧条的城镇大不相同。尽管已是夜晚,街面上却是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徐梵天心想:“难道这里没有宵禁,对了,若是宵禁,恐怕我连进城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梵天翻身下马,手牵马缰,环视四周,寻找落脚的客栈。果然在街道的左侧找到了一间客栈,徐梵天将马牵到了客栈门口,一位店小二迎了出来,他客气的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徐梵天道:“住店。”但一想到自己所带的银两不多,生怕不够住店,便问:“夜宿需要多少银两?”店小二道:“不多,天字号房一晚要一两银子,中字号房一晚半两银子,地字号房一晚一百文。”徐梵天心想着明天赶路不知还要花费多少银两能省则省,便说道:“就地字号房吧!”店小二朝客栈内喊了一声:“地字号房一间。”然后转过来对徐梵天道:“客官,里边去,马就交由我来看管。”徐梵天将马缰递给店小二,然后走进客栈,另一位店小二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徐梵天一入房间,见房间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八仙桌和几张已经褪色的椅子,还有一张简陋的竹床,蚊帐也没有。徐梵天心想:“难怪价钱相差这么远,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他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见茶已发凉,便呼来店小二要他换上一壶热茶。又闻到身上一股霉味,身上衣服也已经破烂,让店小二给他准备了一些热水洗澡,同时又给店小二一些钱,让他给自己准备一套衣服。店小二很招待极其娴熟,很快便给他准备了一桶热水和一套衣服,却只要了徐梵天二十文钱,徐梵天失去双亲之后在江湖上也算是混迹得久的人,怎会不知一套衣服起码也是要五十几文。便问:“小二哥,这套衣服少说也要五十文,你却只收我二十文,岂不是亏了你!”

店小二笑嘻嘻道:“客官是京师人吧?”

徐梵天点头道:“正是。”

店小二道:“我们这间客栈的掌柜也是京师人,他说凡是京师来的客人皆是故人,若是遇到故人便不可怠慢,所以这套衣服二十文也是够了。”

徐梵天道:“那就代我向掌柜道谢。”

店小二颔首道:“客官的心意我会带到。”转身正要走。徐梵天突然叫住了他,店小二转身过来问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徐梵天道:“有劳小二哥给我准备一些吃的。”

店小二道:“我这就去准备。”说罢转身便走,走出门口顺便将房门带上。

徐梵天脱去衣服,细看身上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他用泡热水的毛巾,拧干之后拭去身上的血迹,一边拭擦一边想着三圣女的药还真是管用,脑海中又浮现了三圣女递药时的情景,心中泛起了一阵暖意。洗漱之后,徐梵天换上了那套新衣服,只觉得浑身轻松。店小二给他端来了几碟小菜和一壶热茶。徐梵天闻到了香味,方才知道自己已经饿到了极点,随即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店小二见徐梵天狼吞虎咽,便知是饿到了极点,便问:“客官还要不要来几两小酒?”徐梵天摇头道:“我从不饮酒,多谢小二哥盛情。”店小二退了出去。

吃饱之后,徐梵天开始有了困意,他走到了竹床上,将白天木道人传授给他的三清之法和玉虚调息之法细想了一遍,然后按照口诀练习起来。约莫一炷香之后,徐梵天已经将三清、玉虚之法逐一领悟修炼。完毕之后,发现自己的精神更足,,丹田饱满,内息宁定。这时店小二又走了进来,将徐梵天吃完后的碟碗收拾后端走,此时见徐梵天坐在竹床上闭目养神,也就不敢打扰,正当他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徐梵天叫住了他,问道:“小二哥且慢走,我想借问一下麒麟山怎么走?”

一听到麒麟山,店小二一听到麒麟山,急忙问道:“客官为何想去麒麟山?”

“找人。”徐梵天道。

店小二道:“我劝客官还是不要去好,哪里已经被锦衣卫给封山了,谁都不允许踏入麒麟山,若是不从便会被这个”店小二做出一个砍头的手势。

徐梵天闻言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店小二环顾左右,小心翼翼的走出门外,探出头看了看,见四下没人,便将房门关上。然后折身过来,坐到徐梵天面前,徐梵天见他行举神秘,好奇得很,只见店小二低声道:“听说是皇上下的圣旨,皇上一直想长生不老,他四处寻找仙药,就像当年那个嬴政一样。”徐梵天心想,作为九五之尊,皇帝当上瘾了自然都想长生不老,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店小二续道:“听说麒麟山的碧波潭,出现了一条大黑龙,喝了它的血便可以长生不老,但是这条大黑龙异常凶猛,吃了不少去取血的锦衣卫呢?”

徐梵天一听,惊异道:“有这等事?”转念一想:“天下奇珍异兽多的是,为何这条大黑龙这般凑巧,出现在麒麟山碧波潭,偏偏我又要上山求药。现在麒麟山被封,我如何才能上去?”想到此处徐梵天心中是说不尽的苦楚和郁闷,不由深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是天下最大的倒霉蛋了。

稍微走神之际,又听店小二续道:“听说打那条大黑龙的主意还真不少,看来天下除了天子,想长生不老的也真不少。客官也想去打那条黑龙的主意,我劝客官还是不要去了,搞不好小命都丢了,还说什么长生不老。”

徐梵天闻言,心想着自己能够活着,已经是不错的了,还幻想什么长生不老,随即苦笑道:“小二哥误会了,其实我压根儿就不知道麒麟山有什么大黑龙,我此番前去只是想拜访我的矮叟道人,现在山已被封,恐怕此愿难行了。”

店小二神情惊异问道:“客官口中的矮叟道人是不是那位大旗门的掌门人?”

徐梵天颔首道:“正是。”

店小二道:“如果只是想去拜访矮叟道人那就不难了。”

徐梵天闻言,目放精光,面露喜色问道:“难道小二哥有什么法子?”

店小二道:“看来客官是第一次到麒麟山。”徐梵天点点头。店小二见徐梵天首肯续道:“这就难怪了,碧波潭在麒麟山的北面,大旗门在麒麟山的南面,北面封锁得紧,南面自然就松了。只要客官多留个心眼,避开巡逻的锦衣卫,矮叟道人还是见得着的。”

徐梵天经店小二这么点拨,登时大喜,道:“多谢小二哥给我指了条明路。”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赏给店小二,店小二盯着银子,却不敢要。徐梵天道:“小二哥给我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区区一两银子你定要收下,而且小二哥给我的照顾也是周到,这两银子你定要收下。”店小二半推半就,最后也就收下了银子。

店小二道:“客官第一次到麒麟山,对路不太熟悉。”

徐梵天点头道:“根本不懂。”

店小二道:“客官且等等。”说罢转身出去,少刻便折身回来,手中已经多了一张纸,他将纸摊平放在桌上,只见上面画着一些地形图案,小二哥指着两座山只见的一条路说道:“客官一出这里,便是荀阳山,过了荀阳山便是这条山路,我们称之为虎肠道,过了虎肠道便是鸳鸯岭,鸳鸯有一条栈道,绕过栈道便是麒麟山的南面,你且要小心,尽量避开那些官兵,小心绕到北面,便有一条由石头砌成的台阶,尽头便是大旗门了。”

徐梵天见这种地形图虽然不算是精准,却也非常清晰,各山各路都是相当清楚,心想着店小二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画好这张地形图,而且上面的墨迹也是干的。突然想到店小二对麒麟山的情况了如指掌,店小二定然偷偷画了地形图,然后卖给那些前往麒麟山攫取龙血的人。

店小二将地形图折叠起来,递给徐梵天,说道:“这种地形图,客官就带在身上,万一迷路,便拿出来瞧瞧。特别是虎肠道哪里经常有浓雾出现,搞不好真的会迷路。”徐梵天接过地图,便是感谢。

店小二笑嘻嘻道:“客官还要不要一个罗盘?”

徐梵天顿生疑惑,问道:“罗盘有何用?”

店小二道:“罗盘作用大着呢!有些人去了麒麟山,半道上迷路了,结果饿死在半路上。如果你有个罗盘,哪怕是浓雾重重,你也不怕。到了麒麟山,你也能分出个南北来。”

徐梵天觉得有理,说道:“这么说来有个罗盘确实方便。”

店小二道:“客官说得对极了。”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个罗盘,递给徐梵天。徐梵天心想:“小二哥真是好人,送地形图不说,还送罗盘,真是过意不去。”微微迟疑之时,店小二已经把罗盘塞到他的手中。

店小二道:“客官,您刚才赏给我的一两银子就当买了刚才那张地图了,这个罗盘精准得很,做工用料都是相当不错,价格自然不便宜。看客官长得慈眉善目,就便宜一点,二两银子便好了。”

徐梵天一愣,并不觉得手中的罗盘和市面上的罗盘有什么区别,然而市面上的罗盘也不过是五十文一个,他却要价二两银子,这不是漫天要价吗。越发觉得眼前的店小二绝非自己所想的好人,恐怕自己是遇到奸商了。徐梵天流浪之时,时常被骗,亏吃多了,即便是脑子不太灵光,恐怕也是学会了不少应付的经验。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给钱,只是微微一笑道:“不瞒小二哥,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方向的辨别能力倒是不弱,这个罗盘对我来说作用不大。”

店小二脸色稍稍一变道:“客官有所不知,鸳鸯岭时常起浓雾,莫说是辨认方向,伸手连五指都见不到,还是这罗盘可靠。”

徐梵天见店小二说得在理,若真是起了浓雾,还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但若是买下这罗盘,恐怕接下来便拮据了,心想不如杀杀价,让小二哥便宜一点卖给我。想到此处便道:“小二哥,您看我只能住地字号房的人,哪里出得起二两银子买你的罗盘。”

店小二眼珠子转了转,心想:“你慷慨的赏我一两银子,为何连二两银子也出不起,这说不过去。但见你住的却是最低等的地字号房,却也不像是有钱人。”但转念一想:“有一些有钱人孤身在外,为了避免引起他人歹意,假装穷苦也不是没有。”思来索去,店小二最终道:“既然客官认为二两银子太贵,我便再折去半两怎样?”

徐梵天略微犹豫,虽然已经省去半两,却还是觉得贵了。

店小二见徐梵天还是犹豫不决,说道:“我已经是底价卖给你了,客官若是不信,你可以到外面任何一家卖罗盘的问一问,若是有一家比我出的价低的,我便把罗盘送给你。”

徐梵天见店小二言之诚恳,倒是不像再骗他,心想这价格已经比先前少了半两,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何去寻什么买罗盘的去做比较,便道:“好吧,这个罗盘我便买下了。”店小二脸色转喜,把罗盘拿起来,从身上拿出一块粗布包了起来,正当徐梵天要将一两半银子付给店小二时,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道:“什么罗盘要一两半的银子,在我看来顶多就值五十个铜板。”

店小二闻声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便喊道:“不知是那位客官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个声音应道:“哼,我胡说八道也总比你这个奸商要强上百倍。”

徐梵天不知是什么人,却觉得他说话非常公道,便道:“不知是那位高人,能否出来见上一见。”

那个声音道:“你想见我吗?”

徐梵天道:“正是,肯定前辈打个照面。”

那个声音哈哈笑了几声,道:“你想见我,我便给你瞧好了。”声音刚落,却见眼前有影子闪过,一位身穿青衣长袍,一副书生模样的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正文 第十九章 麒麟山

此人的突然冒出,着实令徐梵天和店小二吃惊不小。徐梵天见此人俊眉朗目,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两只眼睛在店小二和徐梵天之间游走。

店小二见着他显得很吃惊,说道:“怎么是你?”

那人反问道:“怎么不是我?”

徐梵天见屋内窗门依然紧闭着,不知眼前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问道:“这位前辈??????”

徐梵天话还没说完,却见那人两只眼睛射出两道精光落在徐梵天身上,徐梵天随即哑口,却见那人道:“你叫我前辈?”

徐梵天被他怎么一看,登时不知说什么好。其实徐梵天向来是待人谦卑,虽然眼前此人的年纪与他相仿,用前辈称之,是表示一种尊重。

那人见徐梵天不答,便道:“不过你叫我前辈我倒是乐意接受。”说着,摇起扇子哈哈笑了起来。

店小二自从见到了他,内心似乎有鬼,他畏畏缩缩的将罗盘收了起来,打算悄悄溜走,却被那人伸手拦住,道:“想走也不是不可以,把我师弟二两银子交还上来,我便让你离开。”店小二支支吾吾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二两银子。”

那人道:“我那师弟跟跟这位小兄弟一样,都是被你的花言巧语耍弄得团团转。今天你若是把二两银子乖乖退还给我,那我便不与你计较,若是在还百般抵赖,休怪我不客气。”

店小二见此人不太好惹,但又似乎不愿意将到手的银子还给他,狡辩道:“我又没有强买强卖,你师弟自愿花银子买我的罗盘,哪有反悔的道理。”

徐梵天觉得店小二确实也没有强买强卖,便说道:“这位前辈,小二哥的罗盘要价虽然高了一点,却也没有强迫我买下他的罗盘。”

店小二见徐梵天为他开脱,甚是高兴,指着徐梵天说道:“这位客官都这么说了,难道我说的还有假么?”

那人看了徐梵天一眼,倏然而过一丝笑容,此笑容却令徐梵天颇为不安,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言倒有点为虎作伥之意。

那人道:“小二哥,这张嘴能说会道,难怪涉足江湖尚浅之人被你卖了还在替你数钱。”说着又看了徐梵天一眼。徐梵天登时明白他所言正是在点醒于他。

店小二勉强一笑,说道:“若无其他事情,我便忙去了。”说着迈步便是要走。那人手中折扇轻轻往店小二肩上一拍,店小二登时僵住不动,嘴巴歪到一边去了。那人冷冷道:“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也不想为难你,银子交还立刻放你离开。”店小二嘴中似乎含着着一粒枣子,含糊不清道:“我还便是,我还便是。”

那人折扇又是一拍,店小二身子一松,恢复了原状,急忙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还给他,然后如獐鼠一般逃窜出去。

那人收了银子,折扇一展轻摇起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看了徐梵天一眼,说道:“你那一两银子是自愿给他的,我便不帮你追回,在江湖上行走还是不能轻信他人。”

徐梵天拱手道:“多谢前辈金言教诲。”

那人也不再应答,摇扇缓步走了出去。徐梵天心存感激的看着那人的背影,直到那人的身影在门口一拐,消失在眼前方才转身走到竹床前,将店小二那张地形图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图上标识的每坐山,每条路,都仔仔细细认识一遍,待看完时,已有困意袭来,便将地形图折叠好藏入怀中,然后躺下便睡,一宿无事。

翌日,徐梵天找回自己的马,买了一些干粮和饮用水,便急急忙忙上路。出了小镇不久,便是一条蜿蜒的山路,徐梵天沿着山路一直疾驰,赶了半个时辰,便见一个下坡,徐梵天不由减速,过了下坡,远处便是一座山,山在阳光的照射之下,葱葱郁郁,水汽萦绕,非常壮观。徐梵天心想着:“这便是荀阳山无疑了。”眺望前去,发现山路绕山而走,还算平坦。徐梵天策马急赶,很快进入了荀阳山,走了几里路,发现了路旁竖着一块石牌,上面写着虎肠道三个仿宋字体,却已经没了颜色。徐梵天知道过了虎肠道便是鸳鸯岭了。又过了一个时辰,又见路边树立一块石牌,上面写着鸳鸯岭三个同样是仿宋的大字,却发现气候已经不对,虎肠道的气候非常湿润,这里却是异常干燥,相隔之间,气候差异如此之大,当真罕见。

其实徐梵天哪里知道荀阳山和鸳鸯岭本是太极之地,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阴属湿,阳属燥。荀阳山和鸳鸯岭虽然相隔,却是一个属阴,一个属阳,气候自然大不相同。而店小二说虎肠道时常又浓雾出现,其实也不假,水汽遇热变升,遇冷便降下,冷热交替水汽凝重,浓雾便会生成。但徐梵天此番前来却没有碰到浓雾,或许是水汽积累不足之故。

晌午时分,徐梵天已经到了鸳鸯岭的栈道入口,一眼望去,这条栈道绕着一条悬崖而走,十分险峻。此时徐梵天已经赶了半天的路程,早已经人疲马乏,他翻身下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吃了点干粮,口中干粮还没有咽下,发现丹田涌出一股寒气,往任脉而走,膻中穴突然跳动,徐梵天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寒炎症又要发作了,急忙将口中干粮吐出,用木道人传授给他的玉虚调息之法,对体内的寒毒进行压制,少刻,寒意渐渐消失,逐渐恢复正常。徐梵天发现自己每次调息之后,丹田气息饱足,似乎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劲力时刻都要冲出体外。

徐梵天压制了寒毒的发作,又觉得饿了,便吃了一些干粮,然后喝上几口水,翻身上马,驱马走入栈道。栈道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某些地方有了破损,徐梵天害怕马赶急了,把栈道的木板给踏折了,只能缓慢在上面走。绕了半个弯之后,便是栈道的尽头。徐梵天喜出望外,知道过了栈道便是麒麟山的南面了。他驱马走出栈道,行走之时极为小心,生怕碰到店小二口中的锦衣卫。只见麒麟山植被茂盛,乔木林立,枝繁叶茂。 徐梵天在树林中穿行,走得相当缓慢。

徐梵天清楚南面的相反方向便是北面,只要逆着方向而走,便可找到大旗门。心里这样想着,却一时忘了如果想避开巡逻的官兵,就必须走偏路,而不能走正路。突然,有说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徐梵天原本就是惊弓之鸟,对外界的任何异动都是非常敏感,他立刻勒紧马缰,翻身下马。然后将马拉入一个植被茂密的地方藏了起来。马伏在地上,徐梵天和马紧靠在一起,彼此静不出声。只见声音越来越近,少刻,便见到一群官兵边走边谈,缓缓走来少说也有十几人。徐梵天压低了身子,盯着这群人,一动也不动,就连呼吸也变得非常轻缓。巡逻的官兵很快从徐梵天的眼前走过,总算是相安无事。

徐梵天起身,将马拉出树林,翻身上马,继续往北面走去。走不过两里路,突然从茂密的树林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徐梵天一惊,又从马背上溜下来,环顾四周,却无人影。马突然嘶鸣一声,徐梵天吓了一跳,心想:“既然已经到了麒麟山,这匹马的作用便是不大了,四周都是巡逻的官兵,带着它终究不太方便。”想罢,他将马牵至树林中,摸着滑溜溜的马背低声嘟哝道:“马儿呀马儿,现在四周都是官兵,跟着我很危险,我现在放你走,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说着卸下马鞍,然后拍拍马的屁股,马缓缓的走了起来。徐梵天有点不舍,盯着渐渐远去的坐骑,眼眶里竟然有泪水打转。

徐梵天孤身一人,顺着传来打斗声音的方向走去,越往深处走去,铛铛之声越盛。突然不远处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徐梵天小心翼翼的凑近过去,只见两位身穿一红一蓝的长袍,披头散发的怪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介于人与兽只见的怪物。两人和几位身穿青绿色锦绣服,手持绣春刀的官兵打得正酣,徐梵天一眼便认出他们就是锦衣卫。

那两个怪人手持奇怪的武器,穿蓝袍的手持骷髅手,看上去寒光闪闪,那些锦衣卫身上的抓伤便是此把兵器所为了。穿红袍的手持一把矛头斧,挥动时,风声虎虎。锦衣卫的忍术虽然比他们对出几倍,却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这两位怪人一会儿冷笑,一会儿狂笑,笑声尖锐无比,听起来不由悚然。

只见穿蓝色长袍的怪人笑道:“本大爷今天就挑选几颗心来尝尝。”说着又笑了起来,突然一个纵身,凑近一位锦衣卫,伸出五指,却见五指瘦如竹节,干瘪无肉,指尖却长着尖锐的指甲。一声冷笑,那锦衣卫猝不及防,挥刀正要砍下,那蓝袍怪人五指已经插入他的心脏,然后往回一抽,手心已经多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徐梵天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出声。蓝袍怪人将心脏一口一口的咬,转眼间一颗跳动的心脏已经被他吃光。

红袍怪人笑道:“老弟,定是好吃极了,我也来尝尝。”说罢,手中的骷髅手朝着一位锦衣卫抓了过去,那锦衣卫挥刀格挡,红袍怪人连连进攻,锦衣卫连连后退躲避,但速度终究敌不过红袍怪人,身上的锦绣服被骷髅手给撕开,露出一个满是抓痕且鲜血淋漓的胸膛。红袍怪人哈哈大笑道:“我对你的心没有兴趣,但你温热的血液喝起来一定很可口。”说罢,铁爪往前一抓,恰好抓住那人的肩膀,随即往回一拉,身子随之纵跃而起,落在锦衣卫的背后,嘿嘿冷笑了几声,露出一口尖锐的大黄牙,对准锦衣卫的脖颈的大血管咬了下去,只见他喉头微微抖动,大口大口的鲜血送入了他的嘴中,眨眼之间,锦衣卫已经成为一具蜡黄的死尸。另外几位锦衣卫见眼前两位怪人不是喝血便是吃心,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那还有心恋战,连滚带爬一路狂奔。

蓝袍怪人见那些锦衣卫狂奔逃命,大笑一声,喊道:“想跑,没门儿。”说罢正要追去,却被红袍怪人给拦住了,只见红袍道人说道:“取龙血要紧。”

蓝袍怪人嘿的一声,似乎有点遗憾,说道:“不过瘾,不过瘾,早知道不跟他们玩了。”

红袍怪人道:“等取到了龙血,满山的杂碎还不够你吃。”

“这倒是。”蓝袍怪人发出了几声尖锐的笑声,拭去了嘴上的血迹道。

说着,两人并肩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徐梵天见着他们离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地面上躺着两具尸体,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这算是他平生以来见到的最可怕场面,但愿这辈子再也不会碰到这两人。徐梵天不敢多耽搁,他转身离开树林,顺着原来的方向走去,依然是小心翼翼。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条漫长的石头砌成的台阶,石阶蜿蜒向上,拐入了山的另一侧。徐梵天脑海中,浮现了灵界山道观的情景,心想着台阶的尽头应该就是道观,不由一喜,急忙迈步登上。此处的台阶比起灵界山的台阶要长上几倍。

徐梵天顺着台阶一直往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后背已有汗水渗出,但却不觉得有丝毫的疲累之感,反而是脚下步履越发矫健,气力似乎用之不尽。正当脑海中还在思虑这是不是还有很长的台阶要走,猛然抬头,豁然开朗,台阶的尽头果然是一座道观。可奇怪的是,这座道观居然没有入口,而是一堵斑斑驳驳的砖墙。徐梵天心想:“难道我走错了,这条台阶并非通往大旗门的正门?”疑虑之时,他发现墙体还不算高,攀爬上去应该不算太难。

徐梵天走到墙角下,伸手上去刚好触碰到墙顶,他脚底发力,纵身跳起,手指搭在墙顶上,头部已经有半个伸出墙体。只要他脚下有垫脚之物,他便可以顺势翻身过墙,但此时他脚下已经悬空,并无可垫之物,整个身子依靠十根手指苦苦支撑着。坚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支撑不住,手指一松,整个身子跌落下来。徐梵天顾不上手指酸痛,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些可垫脚的石块,哪怕是几根粗壮的木块也行,但四周除了低矮的灌木和杂草,什么也没有。徐梵天似乎有点失望,而且是对自己的失望,如果自己的武功有点长进,面前这堵墙算什么,现实是他的武功低微,低微到连普通人都比他强上不少,想到此处,他开始有点恨自己了,这种恨转化成一股怒气,这股怒气宛如一股火焰,在他的胸腔中燃烧。他抡起拳头,砸在墙体上,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拳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着他因为愤恨,一时忘记了疼痛,两个拳头轮番砸在墙体之上。墙体发出一阵阵响声,这种响声不像是砖块发出的声色,倒像是木块所发出的沉闷响声。就在这时,墙体突然“呜”的一声,竟然颤动起来,接着墙体开始开裂,吓得徐梵天后退几步。

正文 第二十章 矮叟道人

徐梵天见墙体的裂缝跃开越大,居然是一扇门,这时徐梵天始料不到的。门一打开,便走出来了两位身穿灰色道袍,头戴道巾,胸前画着一个阴阳图,手持长剑的道士。

“是你敲的门?”其中一位道士问道,眼睛始终落在徐梵天身上。

徐梵天急忙行礼道:“正是在下。”

“有何贵干?”那位道士言语中极不客气。

徐梵天依然保持谦卑,说道:“我是来拜访矮叟道人的。”

两位道士一听徐梵天是来拜访他们的师父,纷纷眉头紧皱,神情不悦,其中一人道:“我师父正在闭关,不见客。”

徐梵天说道:“那真是不巧,但不知矮叟道人何时才能出关见客?”

两位道士都是面无表情,似乎对来客充满敌意,其中一个不屑道:“我师父闭门修炼,是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我劝你还是下山吧,以免耽搁太多时间。”

徐梵天对待别人向来是真诚,并无想到两位道士是有故意搪塞他的可能,便道:“那真是可惜了,本来此番前来是受木道人的指引而来,看来还真是不凑巧。”

两位道士一听到徐梵天是受木道人指引而来的,态度即刻九十度的转变,其中一人说道:“你是木道人指引来的?”

徐梵天颔首道:“正是,他还托我将一本书送给矮叟道人。”

一位道士问道:“什么书?”

徐梵天道:“《云贵方术》”

两位道士一听是《云贵方术》,神情略带吃惊,两人低语交谈了一会儿,其中一人道:“你且先等着,我先去禀明师父,看他肯不肯见你?”

徐梵天点点头,说道:“有劳两位道爷了。”

两位道士转身入内,大门重新关闭,却如先前一般,看上去就是一堵严密无缝的砖墙。稍过片刻,两位道士重新开门走了出来,其中一人道:“师父有请。”

徐梵天称谢。

在两位道士的陪同下,徐梵天走进道观。只见道观内植被茂密,葱葱郁郁,给人一种十分幽静的感觉,脚下是一条砖块铺成的小径,两侧种植不少奇花异卉,香味扑鼻。两位道士带着徐梵天走上了几个台阶,然后拐入一个凉亭,走过凉亭便是一个下坡,过了下坡便到了一间写着养心阁的房屋前,其中一位道士道:“且随我来。”一人站在门口,另一人引着徐梵天入内。进入养心阁内,便见到正面坐着一位身材瘦削,脸庞如香梨,身穿灰色道袍的道人,此人正是矮叟道人。只见矮叟道人后面站着两位持剑的道士,头顶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一行字,便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引路道士道:“禀师父,人已带到。”

那道人摆摆手,道士口中称是,恭敬退了出去。

道人两者细小的眼睛打量着徐梵天,却没有说话。突然间徐梵天“啊”的一声道:“怎么是前辈您?”说话神情,甚是诧异。原来这里不止坐着矮叟道人,左侧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的年轻人,女的身穿白衣,端雅莹静,散发着一股柔美的气息。男的正是那天在客栈向店小二讨回银两的侠士。

只见那男的似笑非笑的朝着徐梵天点点头,说道:“我们又碰面了。”

徐梵天笑道:“是啊。”

矮叟道人对着那位侠士道:“原来你们认识。”

男侠士摇头道:“不认识,只是碰过一次面。”

矮叟道人点点头,指着一侧的椅子道:“小兄弟请上坐。”

徐梵天见矮叟道人虽然满脸威严,但说话却是客气得很,心中那一丝敬畏似乎被冲淡了不少。徐梵天行礼称谢,然后坐到了男女侠客的对面。

矮叟道人道:“你是木道人的徒弟?”

徐梵天摇摇头道:“不是。”心里却想着自己哪有这种福分。

矮叟道人又问:“朋友?”

徐梵天还是摇摇头:“不是。”

矮叟道人摸着下巴的一撮山羊须道:“木道人叫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徐梵天从身上拿出那本《云贵方术》,然后说道:“木道爷让我将此书赠送于你。”

站在矮叟道人身后的道士走下来,接过《云贵方术》,然后转身送到矮叟道人面前。矮叟道人拿过《云贵方术》,随意翻阅起来,翻过几页,抬头说道:“此书我曾经向他借阅,他却不肯借我,说我过度迷恋炼丹术,此书于我有害无益,如今却为何肯赠送于我?”

徐梵天道:“前辈,实不相瞒,木道爷是想用此书与您交换冰清玉露丸。”

矮叟道人闻言一怔,直身起来说道:“这玉虚子平常就看不起我的炼丹术,如今却要与我交换冰清玉露丸,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小兄弟,他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说着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徐梵天,似乎希望从徐梵天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

徐梵天摇摇头道:“木道爷并没有遇到麻烦事,只是他无法消除我身上的余毒,说天下能解我余毒的只有前辈的冰清玉露丸。”

矮叟道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没想到玉虚子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向来自视能耐比我高。学那李耳骑着黄牛云游四海,四处传教,实质上是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罢了。”

徐梵天见矮叟道人将木道人奚落得十分难听,本想替木道人反驳,却怕得罪了矮叟道人,不敢多言,只能暂且忍下。

这时那位男侠客道:“灵虚前辈口中的玉虚子是不是您的同门师兄?”

矮叟道人颔首道:“不就是他。”

男侠客道:“据我所知,木道人居无定所,来去无踪,见到他的人很少。”

矮叟道人说道:“我这位师兄向来极少过问江湖之事,他不想受世俗之事束缚,云游四海倒也快活得紧。”

男侠客又道:“如今绿袍老祖重出江湖,江湖恐怕难再安宁。若是木道人能够出一份力,对整个中原武林是大有好处。”

矮叟道人叹了口气道:“我这师兄确实是得到了我师父的全部真传,我痴迷于丹药,对修身练武从不上心,这也是我继承大旗门掌门之后诚惶诚恐的缘故。”

男侠客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木道人请来共商此事。”

矮叟道人道:“莫说找他不易,即便是找到他,他是否愿意出手相助都难有定论,此事我看还是作罢。”显然对木道人心有芥蒂,说着转向徐梵天,问道:“你所中何毒?”

徐梵天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出在他进来之前,他们定是在共商要事。矮叟道人这么一问,徐梵天缓过神道:“晚辈所中的毒室寒炎断筋散。”

矮叟道人闻言一怔,说道:“你且将伤口让我瞧瞧。”

徐梵天走上前去,将受伤的掌心伸到矮叟道人面前,矮叟道人抓住徐梵天的手,然后把鼻子凑了过去,嗅了嗅,说道:“果然是西域奇毒寒炎断筋散,施毒的人是不是来自西域的胡人?”

徐梵天心想施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严叔叔,此人虽然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是他除了爹娘之外,算是最亲近的人。他面露忧伤的摇摇头,说道:“并非胡人。”

矮叟道人道:“不是胡人,定也跟胡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一般毒药是侵入人的脏腑,致使脏腑衰竭至死。寒炎断筋散对人的脏腑伤害不大,却可以将人体内少阴少阳,老阴老阳等各大经脉逐渐腐蚀,最后经脉尽断而死。”

男侠客闻言,也是骇然,随即问道:“这种毒药是来自西域那个门派?”

矮叟道人皱皱眉头道:“昆仑白罗刹。因为这种毒药发作缓慢,只要定时服下镇毒药丸,平日里便无异常,若是没有定时服药,毒药的发作速度便会加快。所以为了控制罗刹众位教众,罗刹教教众便让他们服下此毒药,令他们不敢有二心。此种毒药本来只在西域出现,如今流入中原,看来中原武林可能从此难以安宁了。”说着抓起徐梵天的手腕,替他把起了脉象,少刻道:“你的脉象刚劲有力,气血通畅,不像是中毒之人。”说罢松开了徐梵天的手。

徐梵天说道:“不瞒前辈,其实在此之前,木道爷已经将我体内的毒逼出大部分,仅有少数余毒未清。木道爷说前辈的冰清玉露丸可以暂压此毒,特别是雪莲和火狐草两味药专克我体内的寒炎症。”

矮叟道人目露精光,冷冷笑道:“所以他让你用《云贵方术》换取我的冰清玉露丸?”

徐梵天颔首道:“正是。”

矮叟道人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徐梵天,说道:“你可知道我平生有三样东西是不外借的?”

徐梵天点头道:“木道爷已经告诉我了,便是蛏龙剑、延寿丹、冰清玉露丸。”

矮叟道人摸着山羊胡须道:“正是。他用《云贵方术》换取我的冰清玉露丸,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徐梵天又是点点头,说道:“前辈果然料事如神,木道爷却是就是这样说的。”徐梵天生性直率,从不考虑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一语既出便已经惹恼了矮叟道人。

只见矮叟道人双目圆睁,怒道:“玉虚子自称坦荡,原来对我也是功于心计,你以为我瞧得上这本《云贵方术》么?想拿它换取我的冰清玉露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小子你且将此书拿回去还他,他若想要冰清玉露丸救你,便让他亲自来找我。”

说罢双手一扬,《云贵方术》便扔了除去,只见书本飞出瞬间,夹着凌厉的劲风,倏然之间便切入徐梵天身后的石柱上。

男侠客见状,不由喝彩道:“好内力。”

徐梵天见矮叟道人突然发怒,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心中一凛道:“前辈息怒,木道爷只是说你脾气古怪,可能不愿意换取冰清玉露丸。”

矮叟道人猛然站起骂道:“放狗屁,放狗屁。我脾气古怪,你玉虚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玉虚子道貌岸然,惺惺作态。”接着是叽里咕噜一阵大骂,徐梵天起初还有点害怕,见矮叟道人骂久了反而像是泼妇骂街一般,不由觉得好笑。男侠客身边那位女侠见矮叟道人不顾掌门身份,对自己的师兄一顿臭骂,也是不由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骂了一阵之后,矮叟道人方才停下,似乎是骂累了,又坐了下来。粗喘了一口气,然后对徐梵天说道:“那好你带来的书,回去告诉玉虚子冰清玉露丸我不换,他不是瞧不起我沉迷丹药吗?还要来找我换取冰清玉露丸,脸皮岂不是比起京师的城墙还要厚。”

徐梵天见矮叟道人骂得直吹胡子,知道换取冰清玉露丸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便告辞了矮叟道人和坐在一侧的那女侠客。转身去拔切入石柱的《云贵方术》,却发现云贵方术嵌入太深,根本拔不动。女侠客见徐梵天拔不出书本,心想着竟然还有这么弱不禁风的人,起身走了过去,捏住书本,玉手微动,书本完好无损的捏在她的指间,然后递给了徐梵天。徐梵天接过《云贵方术》,闻到了女侠客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由双颊一阵火热,他不敢多看女侠客一眼,生怕对方怪罪自己无礼。

徐梵天见换取冰清玉露丸不成,有点失落,心想着或许是命该如此,便拱手告辞矮叟道人和两位侠客。矮叟道人似乎还在气头上,对徐梵天不理不睬。两位侠客微微一笑,拱手还礼。徐梵天转身离开,正当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位道士气喘吁吁,神情慌张直奔而来。徐梵天急忙给他让路,道士从他身边闪过,跑到矮叟道人面前,急促道:“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矮叟道人本来余怒未消,见道士慌张前来,大喊大叫,登时怒气盛燃,骂道:“慌张什么!慌张什么!你师父我还没登仙呢?”

道士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稍微平缓才说道:“师父,外面来了两位怪人,一位身穿红袍,一位身穿蓝袍。他们一进来便说要找您,我们说您闭关不见客,他们不信,便四处乱窜,我们阻止他们,他们便与我们打起来,他们的武功邪门得很,我们斗他们不过,已经有好几位师兄弟被他们所伤。”

徐梵天一听一红一蓝,随即想到正是路上碰到的那两位怪人,与其说是怪人,不如说是兽人,徐梵天一想到他们吃人心喝人血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时矮叟道人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只听见咔擦一声,登时将硬邦邦的实木扶手拍缺一个角。矮叟道人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欺负道大旗门来了。”

男侠客随即道:“灵虚前辈,这两个人定是绿袍老祖的徒弟阴风二怪。一位长得骨瘦嶙峋,一位是尖牙利嘴。”

道士点头称是。

男侠客道:“看来绿袍老祖已经开始行动了。”

矮叟道人大声喝道:“管他什么怪物,既然欺负上门来了,焉有放过他们的道理。他们现在哪里?”

道士道:“乾坤堂。”

矮叟道人猛然起身喝道:“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几人起身走出养心阁,临走前矮叟道人对徐梵天说:“回去跟玉虚子说,若是想要冰清玉露丸,便让他亲自前来找我。”说罢拂袖而去。

徐梵天初到此处,哪里识得出去的路,看着他们疾步而去,自己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阴风二怪

蓝袍怪人挥舞骷髅手抓在一位道士的腹部,道士一声惨叫,肚皮已经被撕开一个口子。另一位道士见同门师弟惨遭毒手,随即命令道:“列阵。”余下六位道士闻声,挥动手中长剑,只见剑光闪烁之间,六人按照不同的方位摆出一个阵形,两前四后,六人的目光紧紧落在两位红蓝怪人身上。

蓝袍怪人嘻嘻奸笑,说道:“六颗心噗噗直跳,好吃得紧。”说着用舌头舔了一下发黑的嘴唇,甚是恶心。

六人当中有人喊道:“坤进巽援。”话音一落,前两人当中,一人出击,刺向红蓝怪人。红蓝怪人见状,随即分开躲闪,却见有人喊道:“乾坤合并。”话音一落,两把长剑已经朝他们刺来。一人率先进击,两人殿后,配合得天衣无缝。红蓝怪人挥动手中兵器格挡,红袍怪人应付其中一人,另外两人合并进击蓝袍怪人。这时又有人喊道:“三震齐鸣。”三位道士手持长剑,分上中下三路同时刺向红袍怪人,红袍怪人突见剑光闪烁,攻得迅疾,手中矛头斧往前一横,拦住三把长剑,这时却又有一把长剑从他一侧刺来,他急忙挑开三把长剑,矛头斧往上一撩,另一把长剑被他格挡开了。这时,蓝袍怪人突然蹿到他身边,说道:“这大旗门的八卦剑阵果然厉害,还好只有六人,若是八人全齐,还真不是好应付。”红袍怪人发出一阵怪笑,说道:“我看着剑阵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八个人也不过是我的美餐,看我的。”说罢,一个箭步,突然高举矛头斧窜到其中一位道士跟前,道士见红袍怪人动作迅捷,来得突然,急忙挥剑护住自己周身,另外五人见状,急忙出剑驰援。红袍怪人矛头斧突然往下一压,一股怪异的内力倾吐而出,将五把长剑紧紧压住。五人急忙抽剑,却发现手中长剑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紧紧吸住,动弹不得。红袍怪人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然后说道:“看你们热血腾腾,一定是好喝极了。”说罢,矛头斧突然一扭,转了半个圈,五位道士突然觉得手中宛如受到电击一般,手臂一麻,登时松开手去,五把长剑被甩至半空。只见红袍怪人道:“这五把长剑便还给你们。”只见矛头斧一挥,五把长剑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这时却见蓝袍怪人又吃上了一颗心脏,见红袍怪人要杀掉余下五位道士,急忙喊道:“千万不要刺穿他们的心脏,心脏受损可就不好吃了。”

红袍怪人嘿嘿笑了几声,五把长剑朝着无人疾驰而去,就在五人命悬一刻的时候,突然黑影一闪,半空中漂浮着一位道人,身上道袍随着劲风鼓胀如牛肚,此人正是矮叟道人。只见他手掌一划一带,掌力倾吐而出,两只手掌一摁一拍,然后顺势一带,五把飞驰的长剑宛如手中陀螺随掌而动。紧接着矮叟道人左手划了半圈,右手也划了半圈,身上劲风一收,五把长剑随他缓缓落地。

五到位道士见来者正是他们的师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阴风二怪见矮叟道人突然出现,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笑声极其刺耳难听。蓝袍怪人说道:“看你的样子,长得又老又丑,一定是牛鼻子矮叟道人。”言语之中,甚是无礼。

一位道士见蓝袍怪人辱骂他的师父,登时回骂道:“你们才是又老又丑。”

矮叟道人不想把浪费口舌,手一摆阻止道士,然后说道:“你们两位连丑都说不上的人兽是不是阴风山的阴风二怪?”

两怪相互递交眼神,蓝袍怪人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正是我哥俩。”

矮叟道人见四周躺着不少自己徒弟的尸首,随即怒火中烧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我大旗门杀我门下弟子。”

红袍怪人道:“老道士此言差矣,我哥俩本来是奉师父绿袍老祖之命前来摆放你,你这几个不识趣的徒弟竟然不让我们进门,我哥俩偏偏就要进门,你这些徒弟好生无礼,举剑便砍我哥俩,我们边出手教训教训他们了。”

那位道士一听红袍怪人乱说一通,随即忍耐不住骂道:“师父,他们一进门二话不说便要闯进来,我们几位师兄弟阻止他们,却被他们挖心喝血??????”说到伤心处,竟哽咽无法说下去了。

这时站在一边的男女侠客和徐梵天见躺在地上的道士不是被掏空心脏,便是被吸光了血,见此惨状纷纷愤怒不已。徐梵天曾经在半道上,便亲眼见到这两位怪人残忍杀害锦衣卫,对他们的手段是思之极恐。如今一见到他们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竟不由将恐惧转变成愤怒。但一想到自己武功低微,根本帮不上忙,也只得将这种愤怒埋藏于心。

矮叟道人道:“绿袍老祖不是一直在阴煞洞睡觉么,你们两个怪物是不是趁着你们师父睡着了,偷偷跑下山为非作歹?”

红袍怪人冷冷一笑道:“什么偷偷跑下山?胡说八道,我们是奉师命下山,前来向老道人借蛏龙剑一用。”

矮叟道人眉头一展道:“看来就连只会睡大觉的绿袍老祖也打起碧波潭里那条大黑龙的主意。”

蓝袍怪人见矮叟道人出口闭口都称绿袍老祖只会睡大觉,登时来气,应道:“若不是当年你们大旗门木道人和峨眉派掌门佟元奇联手打伤我师父,我师父也用不着在阴煞洞养伤这么多年。你今天若是将蛏龙剑交出来,它日我师父上山寻仇,便留你一个全尸。”

矮叟道人哈哈大笑,说道:“你师父技不如人,被人家打得连阴煞洞都爬不出来,便叫你们这两位小妖前来借剑,传扬出去也不怕宁天下笑话。”

二怪被矮叟道人言语这么一激,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蓝袍怪人怒道:“废话少说,你蛏龙剑借还是不借?”

矮叟道人见二怪已经被激怒,便知已经抓到了他们的软肋,只见他捋着胡须说道:“你可知道我矮叟道人平生有三样东西不借,蛏龙剑便是其一,延寿丹其二,冰清玉露丸为其三。”说到冰清玉露丸时,矮叟道人余光从徐梵天身上扫过。徐梵天有所察觉,内心不由一颤。

红袍怪人道:“这么说你是不肯借蛏龙剑咯。”说话之时,早已经目露凶光。

矮叟道人轻轻摇头,表示不借。

红袍怪人手中矛头斧一挥,随即风声虎虎,说道:“借不成,那我便是抢了。”说罢,一个跨步,矛头斧已经击出,末端凸出的斧头如钩,朝着矮叟道人的腰眼顶了过去。矮叟道人不紧不慢,身子一侧,矛头斧从他腰间划过。矮叟道人拨动手掌,手掌摆动如行云流水,手掌突然拍在矛头斧上,矛头斧随即一阵震颤。红袍怪人差点拿捏不住,急忙运劲相抵,将矛头斧往回抽。这时蓝袍怪人手持骷髅手,已经抓到矮叟道人面前,矮叟道人右掌往上一托,然后往下一带,骷髅手被他带动了半个圈,矮叟道人突然一个跨步往前,左掌拍出,正中蓝袍怪人的膻中,蓝袍怪人哇的一声,身子退了一丈方才止步。

二怪见轮番打斗是讨不了便宜,两人突然左右两掌对接,一个挥动矛头斧攻击上中二路,一个挥动骷髅手攻击下路。上下合攻,密不透风。矮叟道人见二怪招数突变,一时看不出破绽,接招之时也是相当被动。

斗了一阵,突然听到男侠士突然喊道:“前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矮叟道人应道:“不用。”说话之时,突然周身鼓起一阵劲风,道袍随风而动。矮叟道人右掌猛然派出,掌心接连拍在二怪的兵器上,二怪的攻势随即缓下不少。二怪兵器突然合成一点,往矮叟道人的神藏穴点去,矮叟道人运掌相抵,掌心恰好抵在兵器合成的那点上,两者之间竟然形成了一层看不到的气墙。双方斗上了内力,一时僵持不下,斗了少刻,矮叟道人掌风变盛,二怪脸上不断抽搐,手中的兵器不断抖动。矮叟道人突然右掌往上一托,二怪瞬间被掌风掀飞,二怪调整身姿,但落地之时,依然倒退几步,方才止住。

二怪粗喘着气。红袍怪人说道:“希音般若功果然厉害。”说罢两人互视对方,然后纵身跃起,逃脱之时,竟放出暗器。徐梵天见状急忙喊道:“前辈小心。”矮叟道人闻声挥掌击出,掌力一吐,暗器随即落地。

此时,二怪已经不见了踪影。

矮叟道人将那枚暗器拾起,只见暗器是一枚蛇形铁器,他将暗器凑到鼻孔前嗅了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随即命来一位道士,说道:“将我的红木盒取来。”道士应了声是,转身离开,少刻便取来了一个红盒子。矮叟道人将蛇形暗器放入红木盒内,命道士小心看管,道士领命,转身带着木盒离开。矮叟道人突然走到徐梵天面前,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徐梵天方才知道矮叟道人早已经下了逐客令,拱手行礼道:“前辈,打扰了,我这就离开。”说罢,迈开步伐朝前走去,没走到几步,便听到矮叟道人从他的背后说道:“慢着。”徐梵天闻声停步,转身问道:“前辈还有何事?”

矮叟道人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晶莹透彻的小药瓶,递到徐梵天面前,说道:“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徐梵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随手接过小药瓶。正要问个清楚,矮叟道人已经挪步离开。

男侠士走到徐梵天面前道:“看来矮叟道人今天是破例了,这瓶药便是你要的冰清玉露丸。”

徐梵天闻言甚喜,正要向矮叟道人答谢,矮叟道人早已经不知去向。男侠士和那位女侠士也紧跟其后缓步离开。

徐梵天总算是顺利拿到了冰清玉露丸,他走出了大旗门,此时发现太阳已经西斜,那匹马已经被他放走了,若想在天黑之前,原路返出麒麟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因而他只能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待到明日才徒步返回。 徐梵天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发现一股热气顺着任脉而走,虽然缓慢,却来得突然。徐梵天知道他的寒热症恐怕又要发作,他急忙打开矮叟道人赠送给他的小药瓶,倒出一颗小药丸,发现小药丸呈白色,虽然指甲般大叫,却能感受到小药丸散发出一股森森的寒气。徐梵天随即将冰清玉露丸服下,发现一股清凉感随唾液进入他的腹腔内。冰清玉露丸起效极快,少刻体内那股热气便已经消失了。

傍晚时分,麒麟山的开始变得通红,仿佛燃烧了一般。徐梵天依然在山中徘徊,心中只想着希望快点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正当他在为安身之地劳心之时,突然前面有块巨石耸立在树林之中非常显眼,他觉得在这块巨石下安身过夜倒也不错,便走了过去,到了巨石前,用手拍拍巨石,然后绕着巨石走了一圈,觉得还算安全,心中踏实不少,便依靠巨石坐下,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拿出一些干粮和水吃喝起来。夜幕降临之后,麒麟山的寒气渐渐加重,为了避免引起在周围活动的锦衣卫的注意,徐梵天不敢点燃篝火。他抬头望着繁星点缀的夜空,脑海中闪过对爹娘极其家人的思念,接着又想到了虞天竹和虞天苗,还有他收留他的妙一真人。人在孤独之时,对过去的回忆最为强烈,他想到了三圣女,想到了严叔叔,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已经困乏极了,他微微闭眼,却发现自己已经疲倦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不觉中他的耳朵里突然有声音传入,尽管他很困乏,却因为身处险境,他的警觉感不知要比平时强烈多少倍。声音显然是有人在深夜中交谈,不算太大,但在静谧的树林里却听得一清二楚。徐梵天急忙警醒,细听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不在别处,正在他所依靠的巨石后面。

徐梵天听到其中一人说道:“师弟,这些韩千户给你的银票。”徐梵天觉得这个声音熟悉极了,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时另一个声音说道:“师兄,用完之后,你一定要把此物原物归还。”

那个声音道:“一定一定,等取到了龙血,我自当将蛏龙剑归还给师父。”

徐梵天闻言,脑海中随即跳出蛏龙剑,师父几个字来。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屠龙

徐梵天心想:“咦,这两人口中的师父定是矮叟道人。蛏龙剑被矮叟道人视若至宝,怎会被他们带到此处?”

这时又听到那位被称为师弟的人说道:“使用蛏龙剑的口诀你背熟了没有?”

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已经背熟了,有了这把蛏龙剑还怕刺不破黑龙的鳞甲。”

那位师弟道:“这蛏龙剑是师父用天外陨铁,经过千锤百炼锻造而成,可谓神兵利器,能克制天下所有兵器,天下不少剑客做梦都想得到的宝物。师父生怕宝物落入他人手中,平日里是看守得紧,若不是今天有两位红蓝怪人跑到大旗门来胡闹,趁着师父与之打斗的空隙,又怎能将其偷走。现在师父可能还不知道蛏龙剑被我盗走,你用完之后,一定要将蛏龙剑尽快归还。”

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师弟放心,只要取到龙血,我定将宝剑快速归还。但这把蛏龙剑被你说得这么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着,突然听到喀喇一声,声音极其沉重,却又像是金属的摩擦声。

只见那位师弟道:“我手中这把铁剑也并非泛泛,你可以试上一试。”说罢,传来铁剑出鞘的声音。

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好,那我便试上一试。”话音刚落,传来了一声金属相激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好剑,果然是好剑。”

那位师弟道:“只是稍微触碰,便将我的铁剑砍断,难怪师父视如至宝。”

突然那个熟悉的声音阴森森道:“虽然砍剑是不错,但不知杀人的效果怎样?”

那位师弟闻言,声音有变,夹着颤抖说道:“师兄说笑了,这把宝剑连铁都能砍断,杀人更不用说了,你若不信可以找个人试试。”

那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这里这有你我,还能找到第三人么?”

那位师弟的声音颤抖更甚,说道:“师兄??????你想干什么?”

那个熟悉的声音道:“蛏龙剑既然已经到我手上,怎么可能轻易的还回去!”

那位师弟道:“难道??????师兄你想??????”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惨叫,然后归于死寂。

少刻,那个熟悉的声音道:“用你的鲜血来祭奠这把宝剑,还真是便宜了你。”说罢哈哈大笑。

接着便没有了声息。

徐梵天虽然只是亲耳听到,却仿佛亲眼目睹事情经过,他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变得极其细微,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探出头去瞧个究竟,却见四周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心想着那人定是走远了,这时他才起身小心翼翼的绕到巨石后面,借着惨淡的月光,发现地面上躺着一具穿着道袍的睁眼尸体,面容可怖,可见当是的场面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徐梵天看着尸体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看一眼,急忙转身离开,心想着走得越远越好。

徐梵天在夜空之下拔步疾走,却辨不清方向。因为害怕或说急于离开麒麟山,他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走乱窜。突然间发现前面有闪烁光芒摄来,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却也顾不上是否危险,顺着射来光芒的地方疾步而去。靠之越近,寒意渐盛,但徐梵天似乎没有察觉,只是觉得前面闪烁的光芒越来越近,突然间,他急忙止住脚步,因为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潭前,只差一步,便落入黑潭之中。月光之下,黑潭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令人视之目眩,闪烁的光芒正是黑潭反射的波光。徐梵天很快缓过神来,急忙退了出去,突然间对面有火光涌动,又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徐梵天急忙退出几步,找了个地方藏身。

少刻,火光已经来到了黑潭前,徐梵天见对岸人数不少,在火光的照射之下,可以看到那些火光来自火把,手持火把的人都是一些身穿青绿锦绣服的锦衣卫,后面还有不少手持长枪的兵勇。这时队伍散至两旁,一位身穿飞鱼服,头戴乌纱,看似他们的首领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几位百户,徐梵天见几位百户之中,其中一位正是那天在凉亭刺伤他的人。

那位首领问道:“时辰到了没有?”

身后一位百户走前说道:“禀韩千户,请您再稍等片刻。”

首领点点头,然后头为测,余光似乎在瞧着身后那些百户长。“钟鸣。”韩千户道。

一位百户长走向前来,正是那位刺伤徐梵天的人,只见他微躬拱手道:“在,韩千户。”

韩千户道:“此次屠龙是给皇上取血炼丹,事关重大,可要确保万无一失?”

钟鸣道:“请韩千户放心,只要有这把蛏龙剑,不怕取不到龙血。”

徐梵天一听蛏龙剑,不由一怔,急眼望去,果然见他手中握着一把红鞘长剑。徐梵天此时已然明白,原来那位在巨石后面杀死那位道士,拿走蛏龙剑的人便是钟鸣,难怪起初听那声音如此熟悉。

韩千户冷冷应道:“这样最好。”少刻又悠悠续道:“这碧波潭的夜色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过不多时,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原本平静的黑潭开始出现了水纹。韩千户随即问道:“怎么回事?”钟鸣走上前来应道:“禀韩千户,气候突变,定是黑龙要出潭了。”

韩千户点点头,说道:“吩咐下去,让大家准备应战。”

钟鸣应声称是,转身喊道:“传令下去,黑龙即将出潭,大家准备应战。”

命令一开,氛围登时紧张起来,大家纷纷注视着碧波潭的水面。徐梵天这时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他也想见见这传说中大黑龙的模样。便在这时,风势是越来越急,水面开始涌动,紧接着水面开始激荡,然后旋转,随着旋转的速度加快,水面开始出现一个漩涡,漩涡越急,怪风越盛,四周水汽越来越重,逐渐上升至半空中化成浓云,将原本繁星璀璨的夜空完全遮挡。浓云之中开始出现闪烁的电花,突然轰隆一声,徐梵天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发痛,一条闪电似乎将黑暗撕裂。接着雷电接踵而来,碧波潭四周电花四溅,徐梵天手捧着头,将脸埋在土中,不敢瞧上一眼。

这时候钟鸣喊道:“潜龙跃渊,大家做好准备。”说罢拔出蛏龙剑,走到韩千户的前头,续道:“韩千户,巨龙乃猛兽,毫无人性,你且暂避。”

韩千户道:“不用。”

钟鸣转身,双膝下跪,低头道:“韩千户,您的安危要紧,您若不退避,属下无法安心取下龙血。”

韩千户看着钟鸣,冷道:“念你一片忠心,本千户答应退避,若取到龙血,日后你定是前途无量。”

钟鸣闻言甚喜道:“多谢韩千户器重。”

韩千户颔首道:“起来吧!”说罢在多位护卫的护送下,离开碧波潭。

钟鸣起身,转身走到碧波潭前,一副大义凛然的姿势,双眼紧盯着水面的变化。这时候,水面开始沸腾,逐渐激烈,突然一个水花溅起,一条巨大的黑龙从漩涡中间的黑洞猛蹿出来,发出如牛轰一般的叫声,直飞出水面,水被龙身带着空中,宛如骤雨一般泼洒。

水滴如同急雨一般落在徐梵天身上,徐梵天这时缓缓抬起头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眼,一条蛟龙正在头顶不远处盘旋,身上的黑鳞散发着幽暗的鳞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在四周弥漫,这是徐梵天平生第一次亲眼目睹真龙。

只见大黑龙在闪着霹雳的乌云中穿行,时隐时现。钟鸣命令弓箭手拉弓引箭,随时准备射击。大黑龙哞哞鸣叫,盘旋少刻,突然从乌云中穿出,一个硕大的龙头,摇摇晃晃,直奔下来。徐梵天抬头见大黑龙头上长得一对宛如枝丫的犄角,两只眼睛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鼻孔时不时呼出烟雾,看上去煞是吓人。却是看得有点发懵,似真是实,又似置身于梦幻之中,这时耳边听到钟鸣大喊射箭,只见箭如飞蝗直奔大黑龙,却见大黑龙视若无睹,依然朝着地面直奔而来,尖锐的利箭根本射不透大黑龙坚硬的鳞甲。官兵的挑衅激怒了大黑龙,待到龙头接近地面之时,大黑龙突然一个大转身,一条硕大的尾巴狠狠的拍在射箭的官兵身上,登时将六七位官兵扫出几丈之外,原本整齐的阵地,瞬间凌乱了。大黑龙扫动如同蒲扇的尾巴之时,一个猛蹿,龙头又钻入乌云之中。在乌云中翻滚一阵,又跟原先一样直扑下来。钟鸣此时手已经紧握蛏龙剑,瞅准时机,攻击大黑龙。

果然,大黑龙待到接近地面之时,又和刚才同样,借用身子摆动的力道攻击地面的官兵,钟鸣冷冷一笑,轻蔑道:“尽管你是一条黑龙,但畜生终究是畜生。”大黑龙抬头窜起之时,尽管夹带着一股疾风,速度也是极快,但摇摆之时,整个腹部便已经暴露出来。钟鸣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运动体内真气,将真气运送至蛏龙剑上,然后掷飞蛏龙剑。只见蛏龙剑如离弦之箭,迅猛朝着大黑龙的腹部飞去,转眼之间,蛏龙剑破开大黑龙坚硬的鳞甲,直刺入大黑龙的腹部。大黑龙一受痛,哞的一声,加快窜入乌云之中。

徐梵天见大黑龙受伤,内心反而同情大黑龙,焦急之中,不顾自身安危,蓦地站了起来。却见背后传来几声尖锐的笑声,徐梵天内心不由一凛,心道:“是他们。”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落入黑潭

这尖锐的笑声自然是阴风二怪发出来的。徐梵天一想到他们,内心不由颤栗,正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却见阴风二怪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徐梵天只觉得背后似乎有无数的蚂蚁在咬噬,浑身不自在。

“小子,你也是来取龙血的吧!”阴风二怪中的一人说道,徐梵天听得出是红袍怪人。

徐梵天身子一抖,哆哆嗦嗦的转过身去,阴风二怪圆睁这眼睛,紧紧盯着他,这时一声霹雳响起,周围闪过电光。电光闪烁之下,阴风二怪的面孔更是狰狞。徐梵天摇摇头,脸上已经觉得一阵冰凉,他不敢想象此时自己处境。阴风二怪见他吓得发抖,红袍怪人笑嘻嘻道:“你想取龙血,那我先喝你的血。”

徐梵天“啊”的一声,倒退几步,已经到了碧波潭的边沿,在差半步便落入潭中。

正当红袍怪人步步紧逼之时,只听见半空中哞的一声,浓云翻滚,大黑龙摆动硕大的身姿,又飞窜下来。却见蓝袍怪人喊道:“别管他了,黑龙已经飞身下来。”红袍怪人一见,大黑龙果然急冲下来,急忙退开几步。大黑龙腹部受痛,此时的挣扎更是强烈,窜落之时,一个神龙摆尾,如一把巨大蒲扇的尾巴,朝着地上的官兵猛然一扫,掀起一阵急风,众多官兵见状,急忙退后躲闪,躲闪不及的都被龙尾扫飞出去,无数的惨叫声过后,地面上躺着十几具差点粉身碎骨的尸体。

蓝袍怪人突然伸出骷髅手,说道:“蛏龙剑在那条黑龙身上,我把它取下来。”说罢,只见蓝袍怪人骷髅手一甩,末端的骷髅手和连接的铁杆分离开去,骷髅手拉着一条长长的铁链,直奔大黑龙的腹部。眼看便要拽住蛏龙剑,突然射来一支利箭,只听见铛的一声,骷髅手被利箭给射偏了,恰好抓在大黑龙的后龙爪。射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钟鸣。

钟鸣道:“大胆贼人,竟敢来盗取龙血。”

还不待阴风二怪应答,大黑龙一个翻腾,蓝袍怪人瞬间被拽离地面,红袍怪人急忙拉住蓝袍怪人。绕你们阴风二怪内力再强,终究还是敌不过大黑龙野蛮的兽力。红袍怪人眼见拉扯不住,急喊:“快松手,快松手。”

蓝袍怪人闻言,急忙松开手中紧抓着的铁杆,大黑龙拉着铁链直窜云霄,紧接着又折身回来,铁杆重新落地。徐梵天本来可以乘机逃离,却被眼前惊险的场面给吓得一时忘记逃命,大黑龙折身翻滚回来,朝着阴风二怪和徐梵天直奔而来,阴风二怪,吓得急忙逃窜开去,徐梵天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依然站在原处,但见大黑龙越来越近,才缓过神来,急忙退开,这时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将他绊倒,徐梵天定眼一看,正是蓝袍怪人那条骷髅手的铁链。徐梵天急忙蹭开铁链,没想到慌乱之中,铁链非但没有蹭开,反而裹住他的右脚踝。

这时,空中又有无数弓箭射出,弓箭叮叮当当撞在大黑龙坚硬的鳞甲上,大黑龙似乎已经厌倦了和这群人类的搏斗,它一声轰鸣,响彻云霄。龙头往下一低,直窜入碧波潭中。徐梵天这时脚踝依然被铁链缠着,突然间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整一个身子给硬生生的拖走,徐梵天不断挣扎却是无济于事,转眼间便掉入碧波潭幽暗的水中。徐梵天整个身子被大黑龙拽入水中,直往下沉。徐梵天只觉得阴冷的潭水直接灌入他的鼻腔、喉咙内,又是酸辣,又是疼痛,令他无法呼吸。很快肺部也被灌满了水,他的意识随之模糊起来,渐渐的,已经无法感知周围的情况,隐约之中,他看到了眼前有一团亮光,这团亮光慢慢的变成了父亲和母亲的脸蛋,父亲母亲在微笑的看着他,眼神满是慈祥,徐梵天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温暖,他很想喊出:“爹,娘。”但他却无法开口说话,不管他多努力,始终说不出话来。渐渐的,他的父母开始幻化成一团烟雾,渐渐的消失了。眼见父母逐渐消失,徐梵天焦急万分,一股积蕴已久的力量破喉而出,喊道:“爹,娘。”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喊叫声,突然喉头一甜,有股热流从体内直涌上来,他一时拿捏不住,身子突然一颤,只觉得那股热流急窜而出。过了半刻,徐梵天耳朵里仿佛听到了滋滋的声音,背脊一阵寒凉,这时他微微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浑身却毫无丁点气力。又过片刻,他微动手指,发现手指末端滑滑腻腻,不知是什么东西。他此时觉得四肢的力气渐渐恢复,胳膊往下一压,身子被微微撑起,他一个侧身,右手往下一压,直身坐起。脚微微一缩,右脚踝传来一阵锥心之痛,他用手去触摸,发现指尖黏糊糊的,往下一压,又是一阵剧痛。他心想:“这里是不是地狱?我到底死了没有?”他环视四周,只见自己深陷黑暗,却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当他想站起来走动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根本无法用力,一用上力气,脚踝便疼得令他发颤。他试着匍匐爬行,当他的手往前伸出的时候,只觉得指尖一阵冰凉,紧接着他听到了水波动的声音,尽管非常细微,他却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一滩水。”他心想着。“难道我是被大黑龙拽到这里的。”便在这时,突然听到了哞叫声,这个声音和那条大黑龙发出的声音是一模一样。徐梵天内心一惊,心想:“这不就是那条大黑龙发出的声音吗?难道它就在附近?”他急忙环顾四周,却见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大黑龙的身影。徐梵天不能走动,他也不想一直在这里待着,他匍匐爬行,朝着没有传来水声的地方爬去。爬了一阵,突然右手搭在一块石头上,摸起来圆滑滑的,他没有在意,继续爬行,发现身子下有骨头断裂的声音,腹部却被顶得极不舒服,他以为是石头,用手去触摸,发现石头有块状的,又有条状的,这令他觉得好奇。他又朝前爬了一点,发现自己的手指尖粘有散发蓝光的东西,仔细用手去触摸,发现这蓝光恰似粉末一般,滑溜溜的。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上也粘着不少这样的散发蓝光的粉末,往后一看,身后拖着一条蓝色的光带。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颤起来,然后传来一声哞叫声,声音极其低沉。徐梵天觉得声音似乎就在他耳旁响起,心想:“难道黑龙就在前面。”正当这样想着,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腥味。徐梵天满是惊愕,这股味道非常熟悉,几乎跟在碧波潭闻到的那股味道一模一样。正当疑惑之时,哞叫声在此传来,徐梵天这次听得一清二楚,声音就是在前面传来的。徐梵天此时不敢再前进,他想往回爬走,却又不想再次回到水边,心想:“既然大黑龙就在前面,不如我爬向一侧,躲避开去。”想罢,便往一侧方向缓慢爬去,却发现爬了一段距离后,那股腥味却是更加浓烈。突然间,他的手似乎碰到了僵硬而且冰凉的东西,他像触电一样,急忙将手伸回来,却不知道又碰到什么东西,突然传来一阵金属的摩擦声,徐梵天惊悚之极,急忙停下动作,噤若寒蝉。

少刻,徐梵天明显感觉到四周有气流缓动,紧接着地面微颤,传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很快又归于寂静。突然间,眼前有无数的蓝光点出现,徐梵天隐隐约约看见置身于黑暗中,有一个硕大的条状物体静止不动,徐梵天随即冒出一种不祥的预兆:“难道是那条大黑龙?”正当想着,似乎有黏稠稠的东西滴落在他的脖颈上,徐梵天不知是什么东西,手指微微触摸,只觉得粘稠得紧,并且夹着一股腥臭味,他微微抬头往上望去,微弱的蓝光之下,一个头上长着两支如同枝丫的犄角怪物,荧光之下,怪物两只眼睛射出两道光芒,徐梵天惊异大喊:“是大黑龙。”急忙奋力爬走。大黑龙随即哞的一声,朝着徐梵天张口嘶叫,徐梵天禁闭双眼,不敢正瞧,只觉得脸上有一股夹带着腥味的热气直扑而来。紧接着大黑龙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徐梵天直咬下来,徐梵天急忙转身躲闪,身下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幸好躲闪得极,大黑龙没能咬住他。大黑龙见咬他不中,那肯轻易放过眼前的猎物,它连续咬上几口,徐梵天不断在地面翻滚躲避,过了一会儿,身上沾满蓝光物质,四周也被蓝光照得隐约可见,大黑龙庞大的身躯在徐梵天面前看来如同一座大山。

大黑龙屡次攻击都被徐梵天躲闪过去,并非徐梵天身手敏捷,而是大黑龙的攻击要比先前迟缓不少。徐梵天不敢耽搁,他依然朝前爬去,突然只见一条龙尾哗啦啦朝着他直扫过来,所到之处,地面无数蓝光物质被扬起,蓝色的光芒将四周照得更清晰。徐梵天见龙尾急扫而来,却不知如何躲避,眼见宛如巨大蒲扇的龙尾巴夹着劲风噗呲而来,徐梵天将双手抱头,身子微躬,护住重要部位,只听见嘭的一声,徐梵天被出一丈之外。他只觉得浑身骨头被震得快要散架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大碍,睁眼一看,自己又置身在龙口之下,徐梵天吓了一跳。大黑龙故伎重演,张口便咬,徐梵天想要翻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突然身上不知压着什么建议的东西,他随手抓起,朝着直扑下来的血盆大口往上猛然一刺,恰好此种了大黑龙的上颚,大黑龙受痛,龙头四处乱撞,身子不断打滚,宛如一条巨蟒被捏住七寸,不住在地面打滚一般。

徐梵天急忙爬走,生怕被大黑龙巨大的身躯给压到了。大黑楼不断发出哞哞的叫声,听上去恰是在惨叫,紧接着大黑龙飞身窜起,却重重的撞在上面满是石笋的顶部,只听见鳞甲卡拉卡拉作响。渐入的石笋被装得粉碎,石块如雨一般急坠而下。徐梵天一边用手护住头部,一边不断翻滚身子,不一会儿,他的身下一阵寒凉,定眼一看,正是刚才躺着的地方,前面正是黑森森的潭水。

大黑龙上蹿下跳,翻滚的力气越来越盛,徐梵天见四周有被撞塌的危险,急忙爬入水中,只觉得潭水阴寒至极,几乎连骨头都被冻僵了。眼见碎石乱飞,大大小小落入水中,徐梵天忍着严寒,往深处游去,越往深处,反而觉得潭水不像刚才那般寒冷。他一头扎入水中,借着潭水挡住坠石的冲击。徐梵天除了将鼻孔浮出水面换气之外,基本不敢露出水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间便平息了,徐梵天见碎石块不再落入水中,便悄悄露出水面探个究竟,只见四周被蓝光照得通亮,大黑龙躺在不远的地方,腹部起伏不定,呼吸声极其沉重,却是一动也不动。徐梵天小心翼翼的游上石滩,浑身冷得直哆嗦,他不知道大黑龙是否还会攻击他,便朝着另一个角落爬去。过了许久,大黑龙始终没有起身,腹部起伏的次数越来越低,呼吸声也渐渐细微。徐梵天这时才看清此处原来是一个洞穴,令他吃惊的是地面上有着无数的骸骨,那些蓝光正是这些骸骨里面的磷粉发出的磷光,这些骸骨当中有动物的骸骨,也有人的骸骨。徐梵天心想:“看来这些骸骨都是大黑龙的食物腐化而成的。”这时,他又发现地面上不但有无数的骸骨,也有不少的兵器,其中不乏一些刀剑长矛。徐梵天心道:“看来这些人都是想取龙血,结果成为大黑龙的食物。”又过片刻,大黑龙依然没有动弹,呼吸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腹部的起伏也几乎停了下来。徐梵天发现脚下又一支枪头已经生锈的长枪,他一手抓起长枪,却发现枪柄已经发黑,却还是可以坚硬得紧。他依靠着长枪缓缓起身,踉踉跄跄的向大黑龙走去,靠得越近,腥味越重。待到走进之时,徐梵天发现大黑龙的鳞甲在蓝光的照射下,竟然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他不敢去触碰他,只是沿着大黑龙的脊背走,走到了龙头前,大黑龙的眼睛一睁一闭,吓得徐梵天退了几步。徐梵天见大黑龙没有攻击他,嘴中的上颚插着一把生锈的长剑,鲜血从伤口渗流出来。

徐梵天见大黑龙已经没有了攻击他的能力,总算是放心下来。他踉踉跄跄的走到石壁前,背靠石壁缓缓坐了下来。此时他也是饥寒交迫,疲惫至极,觉得浑身上下的气力几乎被耗光了。他眼睛微闭,调节呼吸的节奏,左脚往前一蹬,只听见咔嚓一声,又有动物的骸骨被他踢断,只见断裂的骨头喷出磷光,徐梵天余光扫处,发现磷光之下,竟然有一具骸骨身上还穿着衣服,衣服虽然已经破残不堪,却还是可以看清上面画着一个阴阳鱼图,这时一件道袍。徐梵天自父母双亡之后,一直深受道士的眷顾,对道士向来有着莫名的好感。他拖着受伤的腿,缓慢跑了过去,将那具身穿道袍的遗骸给轻轻扶起,扶起之时,却见遗骸的骷髅头咕咚落地,徐梵天急忙说道:“前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这时他变得更加小心,正当稍微移动遗骸之时,竟有东西突然掉落下来。

正文 第二十四章正 龙源记

徐梵天定眼一看,地面上躺着一本破旧的书籍,徐梵天将遗骸放下,然后拾起掉落的书本,只见书本的封面已经被臭虫咬得破残不堪,而且还布满灰尘。徐梵天将书本凑到嘴边,吹去封面上的灰尘。上面浮现出三个清晰的仿宋字体:《龙源记》。徐梵天口中念叨着这三个字,好奇的翻过封面,只见第一页写着碧波潭龙甲记。徐梵天翻到第二页,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徐梵天为了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随后取来一根骨头,往地面轻轻一敲,便将骨头敲断,只见骨头断口处随即蓝光闪闪,徐梵天将散发蓝光的骨头凑近书本,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碧波潭源自麒麟山老阴少阳接壤的寒玄泉水,此水虽为寒物,却又寒热交接之特点。”读到这里徐梵天终于明白为何那潭水为何浅处极冷,深处反而是温暖。徐梵天接着看:“碧波潭极深,却与外山水路相通,潜入水中,往南面游去,见有亮光便是出口。须知路途遥远,水量不及者多有窒息致死。潭中孕有神兽,此兽乃天地化物,却与普通兽类无异,迥异之处便是凶猛残暴。此兽为铁甲神龙,其鳞甲硬如玄铁,普通刀剑几近无效,若取龙甲披挂在身,便可防御天下神兵利器。唯一破甲之器乃吾派之利刃蛏龙也。其筋称为玄绳,乃韧性极佳之物,天下能将其斩断者,唯蛏龙也。神兽之命门在于上颚,上颚无龙甲庇护,故能伤其上颚,便可战胜神兽。但能伤其上颚者,当真是少之又少,唯有将来勇者堪任也。”读到这里徐梵天焕然大悟,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我用剑刺中大黑龙的上颚时,大黑龙竟然激烈挣扎,最终殒命,原来上颚竟是它的软肋。这位前辈所说的蛏龙利刃,难道就是大旗门的蛏龙剑?”带着疑问徐梵天翻到第二页继续读到:“世人对神兽之理解,在于取其血,故饮龙血者,习武之人可增强内劲,俗人饮下可延年益寿。其实不然,龙血本是活物,饮下可增加功力或延年益寿不假。但鄙视者,目光短浅,不知龙源方是神兽之根本。龙源者,在于神兽中心之位,乃神兽万能之源,等同于人之心脏。其性如火,需用至寒之物抵御,否则饮下将如火焚一般。服下龙源,龙源之力流走于各大经脉,储存于丹田,用之便是不竭动力之源。”紧接着《龙源记》中记载着神兽起源,神兽归宿。不知不觉中,徐梵天将《龙源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此书对大黑龙的记载可谓是详细。他将书本合上,然后放回那具骸骨身上,却发现骸骨身上还藏着另外一本书,徐梵天将书本拿起来,这本书跟《龙源记》的损坏程度差不多。徐梵天吹去书本封面上的灰尘,只见上面写着几个仿宋字体,便是:《五行剑法》。徐梵天心想:“这难道是前辈随身携带的武功秘籍,既然是如此,那便不用随意翻阅了。”徐梵天将秘籍放回骸骨上。

少刻徐梵天肚子突然咕隆咕隆叫了起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吃上饭了。徐梵天环顾四周冒出了地面上的遗骸,和已经快要断气的大黑龙,根本没有可吃的东西。突然,他朝着大黑龙看了一眼,心道:“难道真的要我吃下它么?不行,我绝不能打起它的主意。”越是想拒绝吃下大黑龙的想法,肚子越是饥饿。他以长枪为拐杖,缓缓站起来,朝着大黑龙走去,走到其腹下,发现大黑龙的腹部插着一把剑,此剑正是那把可以破甲的蛏龙剑。徐梵天想把蛏龙剑给拔出来,但怕将大黑龙弄疼,却见到大黑龙的腹部只有微弱的颤动,心中想着:“大黑龙或许已经没了知觉,就算是将蛏龙剑拔出,它也不一定知道疼痛。再说这把蛏龙剑本来就是矮叟道人的,他或许还不知道此剑被他的徒弟给盗走了,还是将宝剑物归原主。”想罢,徐梵天慢慢的走了过去,双手缓缓的移动过去,时不时还瞅着大黑龙两眼,大黑龙始终没有动静,徐梵天这才放下心来。双手握住剑柄,奋力一把,只听发出嚓嚓声响,蛏龙剑被徐梵天拔了出来。却见伤口鲜血直涌,大黑龙动也不动的躺着。徐梵天见着鲜血直涌的伤口,肚子却是已经接近极限,若是再不吃点什么,或许便会跟那些骸骨一样饿死此处。踌躇了片刻,终究无法抵挡饥饿,徐梵天将口靠了上去,不断的吮吸大黑龙冒出的鲜血。龙血入口,与喝上其它动物的血液无异,只是腥味要重上许多。徐梵天或许是饥渴难耐,一直喝个不停,直到略有饱意之时,发现大黑龙的伤口已经不再冒出血液。徐梵天拭去嘴角的血迹,觉得自己不再像先前那般疲惫,反而脑醒神清。他拄着长枪,缓缓绕到龙头前,他能感受到大黑龙苟延残喘时呼出的热气,他瞅着大黑龙心想:“虽说黑龙是神兽,却也一世间飞禽走兽无异。此处与世隔绝,我若不想饿死,就只能依靠喝上黑龙的血,或是吃上黑龙的肉生存下去。”想到这里,他朝着大黑龙鞠一躬,说道:“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得罪了。”这种说辞也只能在绝境之中说得出来,换是平时,他绝技不会喝它的血,吃它的肉。但反过来一想:“若不是我碰巧刺中了它的上颚,或许我便成为了它的食物。”

徐梵天缓步走到原来那个地方,背靠石壁坐了下来。此时,腹腔之内竟然起了一丝暖意,徐梵天深怕寒炎症又发作,急忙拿出冰清玉露丸服下。果然,暖意很快又消失了。徐梵天心想:“这把蛏龙剑一定要归还给矮叟道人,以感谢他赐药之恩。”

过了一阵,徐梵天又觉得饿了,他又走到大黑龙腹腔前,发现伤口已经没有鲜血渗出,心想:“难道黑龙死了,怎么不流血了?”其实徐梵天是不知道血液有自我凝固作用,大黑龙虽然已经气息接近断绝,却还是有生命特征。徐梵天拄着长枪,有走到大黑龙的长长的脖颈之下,看着微微起伏的鳞甲,反射着金属光泽。徐梵天心想:“我曾经见过爹爹宰杀马匹,都是直接用利刃刺入脖颈的血脉,我爹说哪里的血液最多,将血放完后才能开膛破肚。”徐梵天毫无顾忌的举起蛏龙剑,对准黑龙起伏的咽喉,直刺下去,只听见嗞的一声,蛏龙剑破甲而入,大黑龙发出最后哞哞的鸣叫声,然后便无声息。徐梵天拔出蛏龙剑,见伤口处又有大量的鲜血冒出,随即凑了过去,吮吸冒出的血液。这一次他比先前喝得更多,仿佛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对母乳的一种渴望,他越吮吸越是贪婪,待到饱足之时,他方才松口。再次瞅黑龙时,却发现大黑龙已经完全断气了。徐梵天内心深处微微泛起了一丝负罪感,但他非常清楚,他若是不这样做,等死的或许便是他自己了。

喝完龙血之后,徐梵天又开始觉得丹田有股热气正在酝酿,他虽然修炼了玉虚调息之法和三清之法,但始终也只是压制寒炎症的发作罢了,一旦调息不及,体内余毒定会发作。他急忙掏出冰清玉露丸服下,那股热气很快便消失了。这时,徐梵天心想:“真是奇怪,为什么每次我喝下龙血之时,丹田便有暖意,难道是我喝下龙血之故。书中记载喝上龙血确实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习武之人可增加内力,但并没有说喝下龙血便有发热之症,难道只是凑巧,恰好我体内的余毒此时发作?但两次都有同样的情况出现,这凑巧难免说不过去。”徐梵天带着疑惑,瞅了已经没有气息的大黑龙一眼,突然想到:“等再喝下龙血之时,若是腹腔之内再有暖意,那便是龙血之故,难道凑巧之事当真会发生三次。”殊不知,待到在此发饿之时,徐梵天举剑再取龙血,却发现伤口已经没有血液流出。徐梵天见没有血液流出,以为是没有刺到大黑龙的血脉,便再寻其它地方刺下,几次之后依然如此。徐梵天见伤口只有浅红色液体流出,不像先前取龙血之时那般殷红,心想:“难道黑龙的血已经被我喝干了么?”

徐梵天自然不知失去生命特征的大黑龙血液渐渐在体内凝固,加上大黑龙体内的鲜血被徐梵天喝去大半,就算将大黑龙刺得千疮百孔也是无用。徐梵天喝不到龙血,已是饥饿难耐,脑海中突然浮现父亲徐野驴宰杀军马之时,待血放干之后,再取马肉的情景。然后看着大黑龙,心想:“这条黑龙比起军马那是不知要大上多少倍,血既然已经被我吸光了,若是取它肉吃,也是可以抵挡一阵。”

想罢,徐梵天举起蛏龙剑,见黑龙身躯庞大,一时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他绕着黑龙走了半圈,到了龙腹之下,发现此处肉还算多,于是举剑便砍,掀去鳞甲,然后再取龙肉。他将龙肉剜下一块,然后生吃起来,嚼动之时,竟发现龙肉比龙血要好吃不少。徐梵天连续吃了几块,将大黑龙的腹部吃出一个窟窿。

吃饱之后,徐梵天拄着长枪走回原位,心想:“也不知道我要在这里待上多久,还能不能走出这里?若是不能,这里便是我的坟茔了。”想到此处,徐梵天环视四周,除了那条充当食物的大黑龙,便是地面上无数遗骸了。他心念一转:“看来我要走出这里,几无可能了。”一种奇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反而不觉得悲观,如若真要命休此处,那也遂了他早见父母之愿。心一坦然,他反而觉得有些困意,躺下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到醒来之时,徐梵天发现眼前那潭寒水,幽暗之中隐约有黯淡的光线射来。徐梵天想起《龙源记》中记载着:碧波潭极深,却与外山水路相通,潜入水中,往南面游去,见有亮光便是出口。心中一亮,面露喜色想道:“我真笨,前辈在书中已经道明了我的出路,我怎么一时糊涂了。”这时,他抓起长枪,以长枪为支撑缓缓站起,发现右脚踝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无力,他试着朝前缓走几步,竟然用得上力,他兴奋之余,将长枪扔去,朝前走了几步,虽然还不能恢复如初,但比起先前已经要好上不少。徐梵天随手抓起蛏龙剑,踉踉跄跄的走到龙腹之下,继续剖甲剜肉,然后吃了起来。剜下几块肉之后,徐梵天无意间发现黑龙腹腔之内竟有红光射出,他仔细看去,那射来红光的东西仿佛是燃烧的一团火焰。徐梵天随即想到:“龙源。”

徐梵天举剑将黑龙腹腔完全剖开,那龙源完全展露在他面前,仿佛就是一团燃烧的火球。徐梵天将径直十多寸长的龙源取下,抓在手中之时,居然可以感受到龙源那股温热的感觉。

徐梵天瞅着龙源道:“前辈说龙源才是大黑龙的根本,我若吃下它,自然比喝龙血要好得多。”说罢,徐梵天脑子一热,竟忘记了《龙源记》中有关于服下龙源,若无至寒之物抵御龙源热气,便如烈火焚烧一般的警示。徐梵天将龙源一口一口的将龙源咬入口中,起初只觉得口腔之内至喉管有点炙热,待到完全吞下肚子之后,腹腔竟是越来越热,如吞下滚烫的热汤。徐梵天以为是寒热症发作,急忙掏出冰清玉露丸服下一颗,本以为服下之后是药到病除,却没想到服下一颗冰清玉露丸后,腹腔的热气非但没减,反而是越来越盛。徐梵天心想:“难道是龙源作怪,并非我的寒热症发作。”想罢,腹腔之中已经宛如火烧一般,他大喊:“好热,好热。”脱去了上衣,依然觉得燥热难耐,竟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脱去,露出赤条条的身体,却见腹腔竟然有火光闪烁,看上去貌似腹腔内着了火。随之热气越盛,徐梵天嘴巴开始发干,对水的渴望达到了极点。“水??????水??????我想喝水。”徐梵天两只眼睛也开始冒出火光,神志恍惚的朝潭水直奔而去。见到那潭水直接便往下跳,扑通一声,整个人没入水中。待到水面止住荡漾,恢复平静之时,水面开始冒出水泡,然后热气不断升腾。

此种状况持续了良久,待到热气渐弱之时,水面开始晃动,少刻,才见徐梵天慢慢探出水面,周身热气腾腾,宛如在热水池中浸泡一般。徐梵天脸色火红,神色急躁的环视四周,深吸了一口气,又钻入水中继续喝水。连续几次之后,徐梵天方才觉得体内燥热已经逐渐消失,这时他的神志也逐渐转醒。他慢慢的走出水面,浑身上下依然冒着热气,体内已无异常。他缓缓走到地上,突然觉得浑身乏力,整个身子瘫软下来,接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梵天才转醒,这时他已经感受不到体内的热气,他缓缓坐了起来,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低头一看,脸色不由一红,原来自己赤条条,竟无衣物遮身。心想:“这龙源果然厉害,难怪前辈说龙源乃至热之物,服下之后定要至寒之物抵御,我定是饿昏了头,竟然将前辈的提醒给忘了。若不是那潭水恰好阴寒至极,驱除了我体内的热气,恐怕我已经被龙源烧成焦炭了。”

徐梵天缓缓站起,将地面上的衣服一一拾起重新穿上。然后走到黑龙腹下,拿起蛏龙剑走到原来一直休息的地方,背靠石壁,凝视着大黑龙蓝光之下庞大的身躯,心想:“就算我吃下龙源,走不出这里,又有何用。”他不由感叹了一声,这声感叹不知是绝望还是无奈。此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归宿,便是和这些遗骸一样,静静的躺在这里,直到化成尘埃。但在这条大黑龙被吃光之前,如何打发接下来的日子,徐梵天想来想去,突然想起自己十岁的时候,随父亲驻军在外,父亲忙于军务,没空陪伴他,为解寂寞,便让他阅读诗书兵法以打发时间。自己此时的处境不也一样清寂无聊,如果也有诗书兵法可供阅读,那岂不也是美事一桩。想到此处,徐梵天目光转到那具遗骸身上的两本书,《龙源记》他看过了,另一本《五行剑法》他还没有看过,只是出于对遗骸的尊重,他没有翻看此书,现在看来,反正自己也走不出这里,倒不如翻阅此书打发日子也是不错。想罢,将遗骸身上的《五行剑法》拿出来,然后翻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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