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梦 - xp1024.com
《最长的一梦》


4. Reset的那个下午

火车隆隆地驰过,两旁的风景风驰电掣般的倒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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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北京,柏林,香港,纽约,巴格达,无数的景物出现,飘过,消失,模糊。然后,火车进入一个长长的山间隧道。前方仿佛有一丝亮光,那是尽头,但无论火车怎么前进却总是可望不可及。火车在隧道里开了很久,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开始很弱,慢慢强起来,还带起无数的回音:

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砰,有异物撞击的声音。床上的人摇摇头。砰砰砰,声音更大起来。然后是钥匙开锁的声音,推门声,脚步声。床上的人使劲摇摇头,眼前似乎有一道耀眼的白光。出隧道啦?为什么天空如此明亮,好似有九个太阳?

有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历蓉蓉自语道,“没有发烧呀?”。下一刻,她曲起手指,用指关节使劲的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大声道:“起床了,太阳都下山了。”

江之寒睁开眼睛,呆滞的看着床前站着的妇人,呢喃道“我叫…”

历蓉蓉没有听清,凑的更近一些,“说什么呢?”

“我叫……”

历蓉蓉叹息一声道,“睡傻掉了。你叫江之寒,你老妈叫历蓉蓉,你老爸叫江永文。有问题吗?”

江之寒小声说:“不是叫江之寒。”

历蓉蓉大恨,忍不住又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装傻是没有用的。你不叫江之寒我还是你老妈。”走到门口,回头吩咐道:”还有,从明天开始,我起床你就得给我起来。暑假第一天,让你睡懒觉,你倒好,一睡一整天,醒来不认妈。”说着走出江之寒的房门,去厨房准备晚饭,打开冰箱,又开始念叨,“中饭准备好了也不吃,节约粮食也不是这样个节约法,死小孩儿。”

傻傻的江之寒还躺在床上,一脸迷茫,是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不是江之寒,不是历蓉蓉,叫什么来着?

晚饭时,江之寒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连绵八年或是十年的梦,但内容又都忘记了。似乎捕捉到什么,却说不上来。最后是在隧道里来着,他记的很清楚,但那个名字是什么?他绞尽脑汁却再也想不起来。他甚至能记得那声音的质感,先是柔柔的,然后带一点悲意。我叫……什么来着?

顺带的,好像自己的正常记忆也有些破碎了。不是丢失了,只是破碎了,某些时候好像在身体外面看着自己。

“妈,我做一个好长的梦,象没有尽头一样。好像有好多年那样长,但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历蓉蓉白了儿子一眼,“你睡了比一个对时还多,怕有十六七个小时吧。梦能不长?”

“妈,不是那样的。<<>>就觉得我好像去了很多地方,看到很多从没看过的东西。嗯,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江之寒说。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又感慨道:“妈,我们家看起来好旧。”

“怎么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要觉得家里旧,就好好读书,以后挣大钱帮我装个新房子。”历蓉蓉教育儿子说。

“妈,你看起来好年轻。”

历蓉蓉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你没发烧啊,是睡疯魔了吗?”

“妈,你看起来真的很年轻。”江之寒很认真的说。

“儿子,你看起来真的好奇怪。”说完,历蓉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江之寒暑假后就高二了。一般人多以为之寒是一个老实少话的孩子。但历蓉蓉真正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不爱出风头,也不是那种成绩顶顶拔尖的小孩,但她一向觉得儿子很聪明,而且在家人和熟悉的朋友面前并不拘束,行为举止不仅有礼貌而且时不时还很有趣。

历蓉蓉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当年读书的时候是成绩拔尖的学生。可惜一个上山下乡运动,毁掉了上大学的机会。很早的就顶替父亲进了工厂。这几十年来,虽然靠自己努力,从车间一线的操作工调到办公室做了文员。但她既无背景,又无学历,知道自己的事业基本就到此为止,无非是挣份钱养家糊口而已。象很多同龄人一样,她多多少少也把希望更多的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但好在她性格洒脱,倒并不是严苛的母亲。江之寒在小学成绩中下,初中中等,到了高一倒是考了个中上,而且还在重点中学。每到重要考试的时候,譬如小学考初中和初中考高中,江之寒总是能超水平发挥。对此她还是很得意的,她的很多朋友半真半假的说客套话,说你儿子是个聪明的,不死读书,所以成绩越读越好,越重要的考试发挥越好,上个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以后你就享福了。别人说的未必是真心,历蓉蓉倒是听进了心里去,对此她是深信不疑的。

“妈,不等爸爸回来一起吃啊?”江之寒问。

历蓉蓉说:“你真是睡糊涂了,你爸昨天说了今天加班,八点半才能回来,叫我们先吃。我已经给他留菜了。”

江之寒的父亲在很远的郊区上班,每天单程在公车上消耗的时间都要一个半小时。这个时候在中州这个内地中等城市,要调换个工作非常不容易。绝大多数企业还是国营的,说起来是铁饭碗,但想要换个不同的铁饭碗却是难上加难。江永文倒是有一个大学专科的文凭,后来自己边工作边考的函授。他现在也算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但生性内向,不好与人争,所以升职的机会也不大。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说江之寒相貌脾气更像父亲,但历蓉蓉并不以为然。她心底总觉得江之寒骨子里更像自己一些,而且她也希望儿子能够像自己一样更外向,更擅长人际交往。

吃完饭,才不到六点半。夏日的中州,日落大概在八点左右。于是江之寒和妈妈打个招呼,说要出去走走。历蓉蓉说也好,在家睡了一天,应该出去透透新鲜空气。

其实江之寒就是想找个机会理一理自己的思绪,包括那些记忆的碎片。并不是说他的记忆消失了,只不过好像有些连接的丝线暂时断掉了。譬如,妈妈不说父亲加班的事,自己就没想起。但她一提,江之寒马上就有这个印象,是有这么回事儿。

母亲所在的工厂是一家大型的国营印刷厂,是当年国家进行二线建设的时候就建立的,也有40年左右的历史了。厂区离江之寒家的生活区不过四五分钟步行的距离。这个生活区里住的基本都是这个厂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属。这个年代,商品房在中州还是极其罕见的存在,绝大多数人都住在企业的分配房或者单身宿舍里面。

江之寒绕着生活区和厂区慢慢走着,他很好奇地看着这些建筑和周围的环境,仿佛是第一次看到一样,或者是需要某种程度的重温来唤起一些旧的记忆。江之寒家的住宅楼也有10年的历史了,由于缺乏维护和这个工业城市严重的污染,楼的外面已经斑斑驳驳,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主厂门上方中央的厂名是用马赛克砌成的,由于污染腐蚀也掉落了一两块,给人一种衰败的感觉。在这个夏天的中州,空调也还是稀罕物。对普通的工人来讲,大概十家也就一两家有吧。所以弄堂里,坝子里,单元楼的前面空地里,到处都坐着吃过晚饭在纳凉的人,还有就在外面吃饭的人。

一路走过,都有人打招呼。历蓉蓉在厂里的人缘颇好,虽然手里无权无钱,却是个热心的人。谁家有点吵吵闹闹的小矛盾,或是有些什么小困难,她都很积极的去调解或者帮忙。不管最后成与不成,大家多多少少也要领个人情。顺带着,江之寒在家属区还算挺受待见。好歹江之寒读着重点高中,成绩不坏,在外还有一个老实和踏实的形象。在大人们眼里,这就算一个不错的好孩子。一路上江之寒就忙着招呼阿姨好,偶尔夹着个叔叔好。中州这个地方,管有血缘的长辈,譬如爸爸的妹妹,也可以叫阿姨。而一般的长辈,譬如父母的女同事,则多是要在阿姨前面加上姓,譬如古阿姨王阿姨什么的。江之寒脑子里像一团浆糊,哪里记得住她们的姓,只好笑呵呵的叫了一路的阿姨好,倒显得更亲切几分。背后一群老太太大婶还在议论,之寒这孩子,今天乐呵呵的嘴巴还真甜。

这就是90年代刚开始的国营工厂区,有几分亲切有几分嘈杂,有很多鸡毛蒜皮的小纷争,和更多是非议论的流言。

把身活区抛在身后,江之寒默默地走在厂区围墙的外面。整个厂区从山底直到山腰,如同整座城市一样,是建在山上。围墙的外边是三百八十八步的梯坎。江之寒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整个厂区和生活区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气氛中,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连路旁绿化植的树,都由于空气质量和无人维护,而细细的长不高。

虽然梦境已经模糊,但慢慢的随着自己往上爬的步子,江之寒觉得自己的心绪却慢慢的沉淀,慢慢的成序。而且似乎身体中注入了一些新的东西和新的元素,很虚的,但却能感觉的到。是信心?是雄心?抑或是别的,他说不清楚。

但脑子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幅景象,无数的鱼儿被激流带动往前游,却不知道路在何方,前面是什么在等着他们。而有一条鱼却高高的跃起,似乎看见了前面的支流,前面的水坝,和前面的危险。那虽然是瞬间的事情,而且很快被遗忘,但那鱼儿似乎得到了信心,我可以与众不同,我可以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

江之寒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自言自语道:“我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之寒抬头一看,虽然有1秒钟的停顿,他还是想起这个皮肤稍微有点黑,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有两个好看的酒窝的,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孩是同班的同学吴桃。

“是你呀,小桃红。”江之寒脱口而出。班里的男生给吴桃取这个外号,是因为她的名字带个桃字,而她又超喜欢穿红色的衣服。

吴桃隐约知道自己的外号,但从来没有男生当着她的面叫过。她涨红了脸,说:“你们背后就叫我这个呀,真无聊。”

江之寒愣了愣,意识到今天自己迟钝的反应,但下意识的他补上一句:“没有恶意啊,是因为你穿红色衣服真的很好看。”

十年后的中学生也许可以熟练的互说我爱你,但在这个时间点的内地封闭的中等城市中州,当着面夸女孩子漂亮可是需要相当的勇气。

“没看出来你这么口花花。”吴桃的脸更红了。小女生还没被同龄的男子当面这样正式的夸过。她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就跑开了,心底却是有一点点开心,我穿红色真的很好看吗?

江之寒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平身第一次当面对同龄女性的赞美已经献给了小桃红同学。这可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他笑了笑,我在变,不是吗?我可以变得更好,也许。。。。。。也许,我还可以改变这一切---他望着灰蒙蒙的厂房和家属区。也许,我可以是那条飞的很高的鱼。

5. 操场砍人事件(上)

江之寒四处闲逛,想着自己的心事,回家已经八点多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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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父母看了会八点档的电视剧,不由打个哈欠,无聊道:“男女主角一个对视要给2分钟的慢镜头,这也太拖戏太无聊了吧。妈,有什么书看看吗?”历蓉蓉算是开通的母亲,暑假才开始倒也不威逼儿子天天看课本参考书,加上她和厂图书馆的管理员交好,经常会把一些小说,杂志,散文什么的近水楼台先借回家来看。“今天有三本新的杂志到了,都是你喜欢的,放在你床头柜上呢。”

江之寒踱回自己屋里,看到是一本UFO探索,一本读者,还有一本知音姐姐。翻了翻UFO探索,里面充满了神神道道的东西,又选了几篇读者中的小资煽情文看看,最后拿起知音翻了两页,忍不住大声问道:“妈,你没有搞错吧?这个知音姐姐是我喜欢看的?也太假了吧,比8点档电视还过分。”历蓉蓉说:“搞错了,那本是我的。你也少废话,该睡觉了,明天我起你就得起。”

于是江之寒关上门,熄灯睡觉。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梦境能够回来,至少让他知道最后那个名字是什么。火车隆隆声在回响,隧道的景象闪过,那句话却总是断在一半。江之寒知道自己并没有睡着,脑里的景象不过是白天的回忆,而不是新的梦境。他睁开眼睛,看着黑黑的房顶,叹口气,给自己鼓劲道:“不管怎么样,我要有一个不同的开始,一个至少不被8点档电视剧,读者,和知音充斥着的人生。”

历蓉蓉这些年早已形成了生物钟,7点钟从床上坐起身来。象往常一样,丈夫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她推开门,惊讶的发现儿子坐在沙发上。”妈,给你买的早餐,豆浆油条,经典搭配。”历蓉蓉揉揉眼睛,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江之寒庄严的宣布:“妈,我要变了。”历蓉蓉笑道“你是孙悟空吗?”江之寒不失时机的拍马屁:“我就是七十二变,也变不出您的手掌心呀。说正经的,”江之寒说:“从今天开始,我决定开始早上出去锻炼,就去学校的操场,给你说一声。”历蓉蓉大概刚睡醒,对于暑假6点多就起床的儿子还是有些不适应,随口说:“锻炼是好事,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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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江之寒开始锻炼的第三周。开始这一周是靠刚开始的兴奋感支撑的,第二周开始是挑战意志最艰难的时候。熬过了第二周,锻炼这件事仿佛慢慢成了习惯,自然成为了生活作息的一部分。上个周日江之寒被妈妈拉去祭奠外婆(去世3周年的日子)而没有运动,倒感觉浑身不对劲。Kao,人家都说吸毒会上瘾,吃巧克力可能上瘾,没成想到我锻炼也会上瘾。江之寒心里想道。

锻炼的计划是江之寒拍拍脑袋自己想出来的,当然他还去查了两本书参考了一下。围着学校的足球场跑10圈,大概3000米左右。然后是一组跳绳,一组引体向上,一组俯卧撑,和一组100米的短跑冲刺。耐力,爆发力,和上肢力量的锻炼都覆盖了。江之寒觉得自己拟定的计划无比完美,颇有几分得意。你别说,平时不太锻炼的江之寒,经过这几个星期,饭量大了,每天精神饱满,而他大概测试了一下,自己每个项目都进步了不少(当然原来的基础是不怎么样的)。

江之寒还认识了2个朋友,一个老人家姓杨,几乎每天都看到。过了几天,见面笑笑打个招呼,后来见多了偶尔也闲聊两句。江之寒称他杨伯,杨伯每天都来,有时早一点,有时晚一点,却不见他怎么锻炼,好像只是到处走走站站。杨伯面相看起来还挺年轻,就像四五十岁的样子,但头发却是花白的。江之寒有些迷惑,但当然不好意思去问人家年龄是多少,自己私下揣测,可能是有人说的少年白,头发白的很早。

另一个朋友却是个同龄人,叫顾望山。大概一周前,江之寒看见有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在操场上骑自行车。中州这个地方,和中国大多数地方不同。因为在山上,坡陡路窄,自行车不是常用的交通工具。除了一些卖菜的人有时骑车运货进城,城里的人是不骑自行车的。更多的倒是一些小孩买来作运动或者娱乐的工具。

江之寒看见他骑的是一辆吉安特,那年头在中州可算是高档的稀罕物。换作原来的江之寒,大概就远处看看,不过这一次他却是走上去,笑着打了了个招呼,

“车很酷。”

“骑过车吗?”

“初中去伯父家学的。”

“你这个学校的?”

“开学高二。”

“我开学高一,顾望山。”

“江之寒。”

“我说师兄,我看你挺顺眼的。废话不多,挺酷的。”

好**的小子,有这么和师兄说话的吗?江之寒腹诽道,但还是笑着指着车说:“我看它挺顺眼的。”

顾望山哈哈一笑,大方的说:“拿去试试。”

江之寒竖起大拇指:“现在我看你也很顺眼了。”

顾望山大笑。

从那天起,几乎每次碰到顾望山,江之寒都会去遛几圈他的吉安特。顾望山不是每天都来,但一周也总会来个两三次。两人有时凑在一起聊聊天,江之寒感觉得到,顾望山是家里经济宽裕的小孩儿,想想也是600多块的自行车比江之寒老爸老妈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多。在顾望山看来,江之寒是个颇有意思的人,随和,不嚣张,知识渊博,隐隐有一种淡然自信的味道。和他聊天,总是能感到很惬意,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今天是星期六,所以锻炼的人格外的多。随着城市的开发和人口的增多,室外的空地和锻炼的场所愈发的难找。除了市体育馆和区体育馆外,江之寒就读的中州七中和九中,四十二中有城区内仅有的几块足球场。夏天炎热,要踢球,要么赶早,要么等到落日后。所以今天一大早,一个大场子就被分成2半,两拨人在那里踢得不亦乐乎。

江之寒刚刚跑完10圈的长跑,就被操场上的大声吵闹吸引了注意力。几个人大声吵嚷着,还有两位手指都快碰到对方的脸上了。江之寒皱了皱眉,远远看着,并没有凑过去看热闹。不用听也知道那些人在争论什么,这样的抢场子在这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过了一会儿,争执似乎已经升级了,四五个人开始互相推挤起来。一个人被推到了地上,他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土,威胁到:“有本事你们***不要走”。对方几个人一阵哄笑:“我们还要踢半场,当然不会走。快滚吧。”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停威胁诅咒着,跑出了校门。

江之寒摇了摇头,走到操场旁边的单双杠器械区,准备开始每天几组的力量练习。顾望山推着车走了过来,打个招呼:“又抢场子啦?”江之寒说:“几个小孩子,都冲得很。”顾望山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说:“不认识,现在很多别的学校的人也跑我们这儿踢球。”

江之寒完成了今天的力量练习,又和顾望山聊了几句。顾望山拿出一本书,两个桔子,扔给江之寒一个,两人找了个树阴,坐下来休息。

“不太对呀”,顾望山突然伸手指了指。

江之寒顺着他的手指,看见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向操场走来,大热天却都还穿着夹克。

顾望山皱着眉头:“可能带着家伙”。

江之寒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皱着眉头说:“这帮家伙就是吓吓人,应该不会真的乱来吧。”

顾望山说:“你就不知道吧,14,15岁的小混混最可怕了,不知道轻重,多小的事都能下死手。”

江之寒不禁失笑,顾望山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这句话说得倒是老气横秋的样子。

一群人走到离两人近的那半边踢球的场子,场上的人也注意到了,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们。领头的家伙后面闪出一个人,指着几个踢球的人,他,他,他,他,这几个家伙打我的。Kao,江之寒皱着眉:“是刚才走的那个家伙,别搞大了吧?”

话音未落,进来的团伙已经拉开夹克的拉链,里面是短铁棍和钢管,领头的居然带着一把大砍刀。顾望山唰的站起来,急道:“今天要糟。”操场上踢球的人已经有人在退后,有人在四散跑开。带头的大哥大声叫嚣着,冤有头债有主,老子们来给小弟找场子的,无关的家伙都给我滚开。人群一下子散开,被指的四五个人有人开始往后跑。这边的帮众们一拥而上,棍子钢管已经开始往人身上招呼,有两个无辜的人也未能幸免。Kao,江之寒诅咒到,门卫干什么吃的,把这么多带着家伙的人都放进来了。

惊叫声求饶声开始到处响起来,几个人已经倒在操场的地上。但被小弟点名的头号目标却是相当悍勇,拼着挨了一棒,抢近身打了对手两拳,抢了一根钢管在手,和人对打起来。相对其它完全没有反抗的面家伙,他是唯一一个敢奋勇反击的。这一下激起了那帮人的凶性,几乎所有的人都放弃了其他求饶的目标,围了过来。那个小家伙却真是悍勇,力战不退,还冲到领头大哥身边,靠着钢管比刀长的优势,打了对手两下。但终究双拳不敌四手,被砍了一刀,踢翻在地。领头的大哥被打了两下,顿时狂怒起来,大叫道:“给我往死里打,***,老子不信打不死你。”

江之寒站起身来,对顾望山说:“你去打电话报警吧,把车借我用一下。”

顾望山惊讶的扭头看着他:“太危险了,还是报警吧。”

江之寒道:“要死人的。”

顾望山:“认识那小子?”

江之寒又说了一次:“要死人了。”又拍了拍自行车说:“有谁跑得过咱们吉安特?我骑着车去冲一下就跑,你快去找个电话报警。初中楼值班室好像就有。”

顾望山虽然表面镇静,心里还是有些惶惑,他拍拍江之寒的肩膀:“小心点,别当英雄把命陪进去了,这帮家伙疯起来下手很狠的。我去打电话,警察一定会很快到的。”

6. 操场砍人事件(下)

江之寒长长的吸一口气,吐出来,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几乎是靠着本能,他决定要冲下去,去拯救一个可能失去的生命。但他没有超绝的武功,他没有枪,他没有人数的优势。所以,他必须有一个清楚的计划。

他快速的点了一下人数,7个。除了被围殴的,还有一个伤者躺在地上,但显然那七个家伙对他已不敢兴趣。现在所有的人都围在被殴者的身边,有人在用脚踢,还有人在用铁棒打。

江之寒从地上捡了几块大的鹅卵石放在裤兜里,推着自行车下了梯子,骑上车,突然大声叫起来:“杀人啦,叫警察呀。杀人啦。杀人啦。”一边叫一边骑着车冲了过去。围殴的人不约而同愣了一下,然后领头的人怒道:“鬼叫个屁?钉子,带两个人去搞那个小子”。江之寒不停的使尽力量叫着,看到三个人向自己冲过来,一打车把,从旁边冲过去。三个家伙在后面狂追,但显然速度够不上自行车。

骑出去一百多米,江之寒回头看去,看到已经把那三个家伙抛开一段距离,他一打车把,绕了个大圈,往回冲去,径直奔着领头大哥这边来了。这一下显然大出三个追赶者的意料。三个人愣了愣,面面相觑:“这家伙疯了吗?”江之寒骑车冲过来,却发现没有人冲上来迎战。他估算了一下距离,隔着20来米一个急刹车,一只脚撑着地,对着领头大哥说:“教育一下就好了,别傻傻的打死了人,就要亡命天涯了。”那边的人显然没料到还有人会冲上来教育他们。领头大哥旁边那位是个脾气暴躁的,一棍子打在地上的伤者的身上,叫嚣道:“老子不仅要打死他,还要打残你。”

江之寒等了几秒钟,突然拿出兜里的鹅卵石,一颗接一颗全力扔出去。攻敌于不备,再加点运气,居然有一颗命中了那位大哥的嘴唇,有血流了出来。<<>>这下带头大哥再也忍不住了,一指江之寒:“搞翻他”。江之寒不敢犹豫,他记得大校们外就有一个派出所,再说校门那儿还有2个保安,再不济也可能有点用。所以,他的目标是校外。趁着两伙人会合之前,江之寒骑车冲到操场角上,三步两步推车上了梯子,一打车头,从操场边上的公路上全速向大门冲去。前面那三个家伙想从路边包抄过来,但终究慢了一步。但他们还是在路上捡了了十几颗石头,向江之寒扔去。江之寒觉得自己的后脑中了一颗,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但感觉不到痛,也不敢有丝毫停留,一溜烟的往前冲去。路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指指点点,但并没有一个人上前。

冲到校门口,保卫科的两个门卫还站在那里。江之寒心想,我都叫了一路的杀人了,这两位还没挪一下窝,看来是靠不住的。他也不停车,只是减了一下速,大声说,几个外面的流氓在砍人,有砍刀,有人有生命危险。就一溜烟的出了校门,往左拐,记得那边是派出所的位置。

刚骑出去一百米左右,就看见4个民警穿着制服走过来。江之寒一看人还挺多,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停住车,对领头的一位说:“有七个流氓在学校里面殴打一个学生,都带着铁棍,还有一个有大砍刀。有一个学生可能受伤很重。”“你受伤了”,前面领头这位看着很年轻,好像不到30的样子,但貌似是这一群人的头。他对对面这个学生言简意赅的描述还是很满意地。他抓住江之寒的头,转过来看了一下,说:“问题不大,就是皮擦破了。小李,来帮忙带他到附近医务所处理一下。”那个警察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有人有砍刀?”。这时候的中州,一般的民警顶多就配个手铐警棍什么的,所以对危险的违禁刀具他们是很敏感,也有几分忌惮的。江之寒用手比划了一下:“有这么长,这么宽,是领头一个人才有。”“我知道了”,警察摸了摸自己的武装带,江之寒瞥见一个皮套,像是枪套的样子。

说话的功夫,那伙追兵已经冲出了校门,一拐弯,看见这四位警察,领头的叫了声,散了,便分成三伙,一伙冲过马路,一伙往校门的另一边跑去,最后一伙折回去,往学校里跑。领头的警察眼尖,一眼瞄准了带砍刀的那位正冲过马路,他大叫一声,“都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开枪了。”后面一位老警察踏前一步,握住他的右手,说:“林所,不要冲动,这儿人太多,千万不能用枪。流氓打架不是什么大事。”林所说:“行,我去追这伙过马路的,老马你领几个人去看看受伤者的情况。”老马拉着他的手,不紧不慢的说:“这种事,七中学生有没有伤亡才是头等大事,你是领导,应该去看看。我对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我来追那几个家伙。追不上也没关系,附近的人应该和他们打过照面,问一问就会有线索。”

林所简短的说:“好,我去看看”,便往学校里跑去。老马回头吩咐道,“小郑,你跟着林所去处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问江之寒:“你打的报警电话?”江之寒心想,你再问两句,人都跑的没影了。但在他这16岁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直接和警察打过这样的交道,潜意识里是有些对警察很敬畏的东西。他老实回答说:“托一个朋友打的。”老马追问道:“好朋友?”江之寒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回答说:“好朋友”。老马温和的笑了笑,说:“小同学不错,跟着小李,好好去处理一下伤口,别回去太晚让父母担心。对了,可能过两天还会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有人受伤很重的话。把你的名字,家庭住址,和班级,班主任的名字留一份给小李。”江之寒答应着,说话间,拿砍刀的大哥已经消失在马路对面的小弄堂里。

江之寒跟着小李去了附近的医务所,却发现周六十点才开门。小李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然后说:“去二院吧,离这儿最近。记着打针破伤风。我还有任务,就不和你去了。”江之寒点头答应,捂着头上的伤口,骑上自行车直奔二院而去。

回到家已是中午。头上贴着块大大的纱布,一进宿舍区就有老太太大婶们询问议论。江之寒懒得多讲,支吾两句,便冲回了家。从小到大,除了四岁时骑三轮小车摔过一回,江之寒可从没受过什么外伤。父母难免担心一回,问起缘由,江之寒倒是不隐瞒,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江永文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多少替儿子有几分骄傲,他的勇气是自己所不及的。历蓉蓉却是很矛盾,一边很高兴很骄傲,但一边又是担心,还想到流氓团体可能的报复,想要教育江之寒以后少管这些闲事,但一转念,又觉得这样说有悖于平时给他灌输的人生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这种事,还是应该找警察,以后少自己逞能。”

江之寒理解父母的担心,倒也没多争辩什么,只是简单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历蓉蓉突然想起件事情,过来对江之寒说:“明天晚上和我去拜访一个长辈。”

“谁呀?”

“是我上山下乡时同一个队的知青朋友。现在他已经是市科教处的处长了。你去问个好,讨教一下,以后考大学或者分配什么的指不定也有个帮助。”

末了,历蓉蓉又抱怨道:“脑袋包的像粽子,去了人家还以为你去打架斗殴了呢。”

江之寒抗议说:“妈,我又没做亏心事,有啥不好意思的。”

7. 拜访处长大人

星期天的晚上吃过晚饭,提着两盒礼物,江之寒和妈妈坐上公共汽车,去拜访妈妈上山下乡时的老朋友-戚处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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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向来不喜交际,找个写计划书的借口说不去了,妈妈也不勉强。

在车上,历蓉蓉讲起当年上山下乡的往事。当时她初中才毕业,就响应号召去了临省一个县。还好外公费尽办法在下乡的地方找到一个老战友,托他家照顾一下母亲。想想也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走这么远,而且一呆就是几年,作父母的谁又能放心?外公的战友为人仗义,那几年里就真的把母亲当作家人看待,经常叫她到家里吃饭,给她送些吃的,还在当地通过自己的关系多加照顾。母亲说因此上山下乡她是相对吃苦最少的。

戚处长名叫戚振华,和母亲在一个小队。在男知青当中属于老实本分的,偷老乡家鸡,和当地农民打架这样的事大概就他没干过,因此不算是合群的。

母亲这个人,从小到大都算豪爽,拿到的好吃的都分给大家一起享用了,去镇上的时候,也给大家带带邮件和百货杂物,所以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后来回城了,绝大多数知青都招工或是顶替父母进了工厂,而戚振华工作了一年后,去考了大学,出来就进了政府机关,一直都在外地学习工作,辗转十几年后倒分回到故乡当了处长,算是那群知青里面混得最好的之一了。

历蓉蓉感叹说:“当年你老妈读初中的时候,也是成绩数一数二的。从农村回来,还是觉得去外公厂里上班是最稳妥的。功课缺了几年,终究是没有下定决心去考大学,其实开始那几届高考算是简单的。但那时候想,读了大学作了知识分子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再然后也就落得在厂里卖苦力卖了将近20年,也没有什么奔头。”

江之寒知道母亲这些年在厂里,既无文凭又无奥援,十几年的努力,也不过是摆脱了一线操作工的命运而已。她曾经也是心气高的,有时候回头看,对自己的时运不济难免几多感伤。

想到这里,江之寒握了握母亲的手,用力说:“你的梦想让我来帮你实现。”

历蓉蓉欣慰的笑了,她摩挲着儿子的手说:“这一个月来,我觉得你变化很大,变得更懂事更成熟了,妈妈相信你能做成你想做的事。”

公车在夕阳的余晖下一个站一个站慢慢往前走。历蓉蓉很开心的和儿子聊天:“以前大家都说你像你爸,长得像性格也像。这个暑假我倒觉得你越来越像我。像我好啊,儿子像妈才有福气。”

江之寒呵呵笑笑,也不说话。

历蓉蓉又道:“我中学同学杨阿姨的爱人温叔叔你认识吧?他前两年出了一次车祸,据说输了很多血,全身三分之一的血都换过了。从前他是一个三脚踢不出响声来的人,这两年成了一个话篓子,还喜欢逛街买衣服,大家都说是换了女人的血,性格也变了。我看你呀,睡了一觉,醒了倒是更外向更能干了。有机会再多睡睡。”

江之寒翻了个白眼,对母亲彻底无语。这几个星期以来,他倒是想着让那天的梦境回来来着,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戚处长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带着金丝眼镜,显出几分文人的气质。科教处其实不是什么大权在握或者油水很多的部门,所以他这个完全没有背景的人上位才更容易一些。但当级别到了一定地步,各种福利收入都不是一般工薪阶层可以比的,从家里的装修就可见一斑。虽然远说不上豪华,但比江之寒家那是要强不少。

戚处长很客气,也颇为热情。进门就招呼吃水果花生什么的,然后自然要来点忆苦思甜,说说当年的知青岁月,以及共同认识的人的往昔今日。

他的太太和儿子也坐在旁边相陪。以前的江之寒多半对这种谈话很是厌倦,十五六岁的中学生喜欢的也不应该是这个调调。不过现在的江之寒倒是对他们谈话颇有兴趣,毕竟上山下乡这样的事情,是这一代年轻人没有经历也不会经历的事情。当他们饶有兴致的讲起当年如何在山上遇狼,田里偷鸡,又如何辛苦争取回城的往事,江之寒还不时插嘴问几个问题。

戚处长是在机关里打磨了十几年的人,察言观色绝对是强项。历蓉蓉这个儿子表现得比他的年龄远为成熟,而且和自己说话不卑不亢。当了几年的官,即使平常聊天他也多多少少带几分官腔,不得不说普通工人的历蓉蓉在他面前也显出一点点仰视的姿态,但她儿子却是很从容很沉稳。

成年人聊天,相互赞美一下对方小孩是惯常的客套,即使说话的那位不那么诚心,听话的多半也能听进心里,毕竟大多数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下最好的。

戚处长对江之寒说:“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个重点大学一定没有问题。当年你妈读书就是个厉害的,人聪明,基因一定会遗传给你。”

这本是再普通不过的客套话,江之寒笑了笑,回答说:“戚叔叔,可以冒昧请教一个问题吗?”

戚处长说当然。

江之寒问道:“你当年中学的时候也许成绩不是最好的,但十几年后却是你们那个班事业最成功的。现在的父母都希望小孩子学习好。但成绩好能考上大学固然重要,但有些别的东西应该是更重要的吧。能不能讲讲你成功的秘诀呢?”

戚处长愣了愣,这个小孩子的问题很犀利嘛,暗含的马屁也让他颇为受用。他不由又对江之寒高看一眼,倒是抛开了无用的套话,说了几句心里话:“最成功叔叔我不敢说,但经验还是可以和你分享一下的。我以为无非是三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抓住机遇,结交朋友。踏踏实实的学习新东西做自己的事情很重要,有些东西看似枯燥无用,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对你的事业起到作用,或者仅仅是你的态度就可以得到领导的欣赏。抓住机遇也很重要。我报考大学那年,基础不算是同学中好的,但决心是最大的。我那时候觉得国家终会走上知识兴国的正道,那算是一个正确的预测。毕业的时候恰好遇到机关开始重视吸纳知识分子,我又算是抓住了这个机遇。人一辈子,决定命运的机遇不那么多。丢掉一个,可能就损失惨重。这最后一条呢,就是要多交朋友多和人打交道。我们国家尤其是一个人际网络的社会,不管你多厉害,没人帮衬在哪里都是走不远的。”

江之寒感觉到戚处长说的是推心置腹之言,很诚恳地点头受教。脚踏实地的努力,多交朋友有个强大的人际关系网,再加上独到的远见才能抓住机遇,这三个还真是成功的不可缺要素。

戚处长谈兴大发,从卧室里拿出最近出国到日本和美国考察的照片,江之寒看了照片又和他大聊了一阵美国的航母和新一代战斗机,正是戚处长也爱好的东西。这话一投机就是千句少,戚处长倒很惊讶和一个自己儿子年纪的人聊得颇为契合。

一晃眼2个多小时就过去了,怕打扰休息,历蓉蓉就站起来告辞。

戚处长拍着江之寒的肩膀,对历蓉蓉说:“你儿子很不错,知识面广,反应快,更难得的是性格好。”转头对江之寒说:“你风阿姨是在图书馆工作的,她们市图书馆最近搞改革,搞了几个试点的东西,一个外文阅览室,一个影音室,一个精选的阅览室。有没有兴趣办个证去看看。”

江之寒当然说好,对此他求之不得。

“那这样,让你妈妈送张照片过去,你风阿姨她是内部职工,可以办2张证,享受2折的优惠。我给我儿子也办一张,你有机会多带他去看看有用的书,不要一天贪玩。”

江之寒满口答应,又多谢了戚叔叔风阿姨,和戚叔叔的儿子约了时间一起去图书馆的时间,便告辞出来。

8. 送上门来的师傅

出了砍人事件后,历蓉蓉害怕流氓团伙报复,不准江之寒再去学校锻炼。www.65txt.com-====-江之寒一再争辩,也说服不了她。后来江之寒妥协说先停两个星期,但家里的吉安特自行车必须要尽快还给顾望山。他并没有顾望山的联系方式,只能当面还给他。

周一的上午,江之寒按照母亲的吩咐,晚出发了2个小时。历蓉蓉说晚一点人更多,会比较安全。到了学校,没见着顾望山倒是遇到了白头发的杨伯。杨伯告诉江之寒,顾望山一个小时前来过,托自己带话说要外出一个多月,恐怕开学才会回来。吉安特就让江之寒替他照看。

“听说你见义勇为啦?”杨伯笑道。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说“还不知道前天那个被打的小孩怎么样了?民警说可能找我,也没有动静。”

杨伯说:“顾望山打听过了,受伤不轻,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江之寒听了心头大定,自己冒了次险,也总算有些回报。

杨伯问起事情的经过,江之寒心里也把他当个忘年交的朋友,就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

杨伯听了,笑道:“逃跑的功夫还不错嘛。”

江之寒就笑了:“我倒是想赤手空拳和七个拿棍棒的家伙对打来着,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可惜不会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呀。”又向往道:“要是会点穴的功夫就好了,啪,每个人保持姿势二十四小时不准动。我昨天扔石头的时候还在想,要是有黄老邪的弹指神通功夫就好了。“

杨伯笑了笑说:“我看了你一个月了,有韧劲,人品也不错。”顿了顿,说“我倒是会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想不想学?”

江之寒呆住了:“您,您不是开玩笑吧?”

杨伯瞪他一眼:“我练的叫杨家拳,祖传的功夫。如果你想学来强身健体,明天早上5点半到这儿来找我”,扔给江之寒一个地址,飘然而去。

身边还会有武林高手?怎么看杨伯也不像啊?江之寒摇摇头,实在想不出来杨伯会骗他的理由。

晚上回家只是和父母说,换了一个地方早锻炼,而且有老人家照应着,第二天一早江之寒就如约来到纸上的地址,却是看见一座四合院。搬进单元楼之前,江之寒家倒是住过七八年四合院,不过是和几家人同住一个院子。

杨伯一身绛青色的练功服,已经站在四合院里的天井里了。江之寒偷偷看一下表,还好没迟到,也不知道干什么,就走上去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人靠衣装这句话真是不错呀,江之寒心里想,杨伯这身练功服一穿,立马就像一位练家子,而不是一个普通人。

江之寒恭恭敬敬的:“杨伯,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问。”

“您练功多少年了?”

“五十九年。”

江之寒惊讶道:“五十九年?您多大年纪?”

杨伯说:“今年六十六。”

江之寒说:“那我平时岂不是把您的辈分叫低了?应该叫您杨爷爷才是。可是,您看起来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杨伯说:“有人叫我杨老爷子,你也可以跟着这样叫。”

江之寒问:“您会轻功吗?”

杨老爷子说:“跳跃腾挪是练武的人一定要练的。”

江之寒问:“能跳的比朱建华高吗?”

杨老爷子:“不能。”

江之寒有点小失望。“会空手入白刃?”

“会。”

“能躲子弹吗?”

“不能。”

“金刚不坏功?”

“不会。”

杨老爷子沉下脸来说:“你小子平时看着沉稳,有时候也调皮的紧。武打书看太多了,入魔了吧。”

江之寒战战兢兢的:“哪里,我只是有点好奇,以前做梦都想碰到武林高人。老爷子,最后一个问题,我需要磕头拜师吗?”

“不需要。我们杨家拳门规这些年已经变了。除了收的内弟子传授功夫继承门派以外,要向外普及杨家拳的思想和功夫。只不过大多向外普及都是只及皮毛的,还是短期的群体授课,效果会很有限。我单独给你授课,是看在你人品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希望你能够强身健体,再遇到前几天那样的事情,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惩戒屑小,以后如果能够为社会作些贡献就更好了。但如果他日你用我杨家拳的功夫去斗勇逞强,为非作歹,我也是有义务出面惩戒你的,听明白了没有?”

“呃。我真是可造之材吗?您捏过我的琵琶骨了?根骨很好?”江之寒好奇的问。

杨老爷子哭笑不得:“我的门规很简单,第一条,师傅说话,不准插嘴。”

又吩咐道:“过来,我教你一组最简单的吐纳,去那边蹲半个小时马步。”

。。。。。。。。。。。。。。。。。。

摆上最正规的姿势,不到10分钟,江之寒就撑不住了。杨伯,现在应该叫做师傅或者杨老爷子,并不责骂。把江之寒叫到身边,再详细讲述一遍呼吸吐纳的要点。他说,“杨家拳号称内家拳,所以呼吸吐纳的基础尤为重要。别小看这个入门的最简单的呼吸吐纳的口诀,你要能吃透了,才有入门的机会。否则,一切免谈。这个东西的领悟熟练,也不用拘了时间地点,一得空你不妨好好琢磨一番。”老爷子又说道,“你也不用天天往我这儿赶,自己找个地方,最好空气清新,就可以练习。等到什么时候你能蹲上半个小时标准的马步,调匀了你的呼吸节奏,就可以来找我,咱们再开始下一步。”

江之寒点头答应,恭敬的说,“师傅,可以问两个问题吗?”

老爷子想到他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不由失笑,“叫我老爷子就可以了。你问,可别问些不着边际的。”

江之寒问道,“我有一个个问题,我这个年纪开始练杨家拳,是否太晚了?据说这个东西要练就要趁早。”

老爷子点点头说,“这个问题还算有点谱。这样说吧,你这个年纪开始接触杨家拳,如果是传承门户,那是不行的。虽然悟性体格人人有别,但练得太晚,很多东西就会事半功倍。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一般的人,这平时的坐姿,站姿,睡姿,行走的姿态都是不正确不规范的,对于练拳的人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小时候来纠正,恶习养成不久,自然是事半功倍。再比如说,我们讲的这个吐纳调气,虽然不是那些书上胡写的一年一年积累功力,但进行愈久,对身体的调节改善作用就愈大。从很小开始常年练习,当然有积土成山的效果。而且那时候体格未成,就像没有画画的白纸,一开始有好的规范就会打下好的基础。不过话说回来,我传授你一些基本的东西,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你的悟性和进展。至不济也能小幅的改善你的骨骼体质,提高你身体的反应能力和反应速度,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至于说到杨家拳的实战技击能力,老实说很难。如果要直接用杨家拳功夫克敌制胜,需要很久的练习。我师傅曾说,练拳不到10年,就想着去搏斗争胜,绝对不是正道。杨家拳讲究的是调节自身身体的阴阳,激发体内的潜能,寓刚于柔,才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杨家拳并不是一味的慢,而是更讲究借力打力,更讲究感觉力量的流动,顺势而为。西方现代的技击,譬如商业化的拳击,看重的是直接伤害的物理能力,以及身体对物理伤害短时间的承受能力。从本源来讲,走在完全错误的路上。你看号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那位灵如蜂刺,动如蝴蝶的拳王,老来的结局却是脑部被反复重击后,遗留下霍金森症。为什么?因为西方技击对于对手的强大物理攻击,强调的不是化去打击的力量,而是直接麻痹神经,承受物理打击,来提高瞬间的抗打击能力。杨家拳讲究“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讲的是你怎们能在强大的外力下避开它,化解它,导引它,甚至纳其为己用。现在和你讲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慢慢的如果你能够进阶到一定程度,就会真的深有体会。要记住有的东西是要悟的,师傅是讲不出来的。还有些东西能讲,却一定是知易行难的。如果你的领悟力不错,我会另外教你一些擒拿和实战的套路。那些东西更实用,相对来说也更容易速成。”

“好了”,老爷子总结道:“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的发展,就要看你的决心,悟性,和努力了。”

对从小就酷爱武侠的江之寒来说,这一天无疑是超现实的梦幻一天。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修得怎样,但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个师傅,一套入门的练习口诀,还有一个美丽的目标。昨天老爷子和他说的时候,他还觉得象是一个善意的玩笑,虽然老爷子看起来不是开玩笑的人。今天早上,他多少是带了点好奇和怀疑来的,但看到老爷子穿着练功服在天井中那一站的姿态的范儿,他的心不由得重重的跳了一下,就仿佛一个小孩突然发现美丽的童话世界居然真的存在,虽然没有想象中神奇,却是触手可及。那样的快乐,真是难以形容。

带着一些非真实的感觉,江之寒离开了老爷子的住所,心里还充满着快乐,一些对未来不确定的紧张和兴奋,还有一种急切地跃跃欲试的心情。书上说,人生就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一块骨牌推倒了,后面哗哗的跟了一大串。

想到自己开始去学校锻炼的时候无非是一场梦以后,想以每种可能的方式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生活的更加积极。然后就认识了两个朋友,然后一时热血冲动打了个抱不平,然后就捡到一个师傅。这个夏天,蝴蝶扇了一下翅膀,空气中有了一点小小的波动,和一些小小的变化,但江之寒的生活却大大的改变了。

江之寒对自己说,这些看来都是一件一件的小事,但我一定要抓住机会。他想起母亲同学的教导,抓住每一个你能看到的机会。

回家的路上,江之寒还忍不住的偷偷乐着,心里想:大侠江之寒养成中,今天是纪元0年1月1日。

(周末争取多更几次,还请大家多支持。)

9. 此中方一日,世上已百年

见了老爷子之后的那个星期,母亲在单位接到戚处长老婆的电话,去市图书馆取回了特别阅览证。www.65txt.com

再加上老爷子对江之寒吩咐说,他的心肺功能还需要加强,除了吐纳练功以外,游泳是最好的锻炼方式。老爷子想办法办了一张市体育馆游泳馆的月票,有市里唯一的标准泳道,而且有三天并不完全对公众开放。

一下子江之寒的日子就繁忙起来。去图书馆看书,去体育馆游泳,锻炼,一有余暇还要去体会基本入门的呼吸吐纳,练习蹲马步的基本功。

一天除了三顿饭,睡觉,和路上的时间,其余的基本被江之寒用到了极致,什么八点档电视剧或者小说无聊杂志的,早都消失在日常的生活中。掐指算来,一天做这些事竟有十五六个小时。

回想以往的暑假,江之寒记得生活是如此的无聊,每天时间都过得极慢,经常要用看电视睡觉看无聊杂志这样的事情,去试图填满它。那时候一天建设性的有意义的活动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吧。十六个小时对一个小时,岂不是相当于把前面十六年夏天的事情都能堆积到一个夏天里来完成了?想到这里,江之寒不禁有些成就感。

江之寒的父母对江之寒在假期变得如此繁忙确实有些讶异,但想来看书锻炼都不是什么坏事,应该比成天窝在家里做宅男好,所以也就并不多加干涉。

江之寒的社会交往EQ确实提高不少。去图书馆的第一天,先是找了母亲单位的电话给戚处长的家里打个电话,邀约他儿子一起去。不出所料的是,小戚说要补课不能去。江之寒很怀疑他真的有兴趣从郊区的家里坐半个小时公车来图书馆,但既然戚处长提过,自己的姿态一定是要做的。

到了图书馆,虽然有办好的证件可以直接进入。江之寒还是打听了一下戚处长夫人的办公室,上去道个谢说两句客气话。那天在家里,风阿姨表现出有礼貌的冷淡,但江之寒并不是太在意。毕竟母亲和戚处长还算某种程度的共患难过,而他夫人却和自己家素不相识。在中国这个官本位意识很强的地方,能对工人背景的丈夫的老朋友表现出最基本的礼节,已经算是相当难得的修养了。

江之寒并不期望得到什么热情的接待,不过是要尽一下自己这方面的礼貌,毕竟他对这个特别的阅览室很有期待。

江之寒就读的中学倒是有一个小小的图书馆,但书的量极少而且多半很旧。母亲在的工厂算是国营中型企业,图书馆的馆藏比学校大不少,但基本都是迎合工人兄弟的娱乐性图书。

市图书馆的一般借书证,只能接触到开放的一部分馆藏,里面还充斥着五六十年代的苏联图书和七十年代政治挂帅的国产革命书籍。想要接触到最新鲜的东西,了解国际的流行动态和经典书籍,在这个年代的中州,还真不是普通民众能够拥有的奢侈。

而信息的不对等,很大程度决定了掌握信息的那部分人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还没满17岁的江之寒当然还想不了这么远,他只是直觉的认识到如果自己想要看的比别人远几分,要作那条越出水面的鱼,那么首先他就得比绝大多数人接触更多更新的东西。

风阿姨热情的接待让江之寒多少有些吃惊。毕竟是读图书馆专业出来的大专生,风阿姨大致的向江之寒讲了图书馆的分类学,以及如何尽快搜索到自己想要的资料,然后还询问了江之寒的阅读兴趣所在。

江之寒回答说,自己暂时没有一个特定的目标,但是希望通过一些初步的阅读能够锁定一些特别的领域。

于是风阿姨简要的给他介绍了一下泛读和精读的区别,怎样更多的通过阅读索引,简介,前言,以至章节名称来快速扫描和扩大阅读范围。

风阿姨告诉江之寒,学校教育通常有一个误区,就是说读任何书都不能囫囵吞枣,要细细的去一页一页一行一行一字一字的去阅读理解。其实不然,有效率的阅读一定是结合泛读和精读的。风阿姨絮絮叨叨的倒是和江之寒讲了半个小时,直到有人叫她有事才离开,走之前对江之寒说有事尽管来找她。

江之寒却不知道,今天让他惊讶不已的待遇却是来源于那天他走之后的一段夫妻对话。

戚处长吩咐妻子说,江之寒去图书馆如果有事找她,要尽量热情周到一些。

处长夫人虽然答应,但显然对于一个读中学的家里没有背景的小屁孩被丈夫重视不以为然。

于是戚处长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江之寒这孩子以后能不能有大出息,我不敢断言。但他这个年龄,就知道人情世事,言谈严谨有逻辑,知识面广,更重要的是气质沉稳性格成熟,这算是一个异数。人家说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但历蓉蓉家我是知道一二的。她家,包括父亲爱人,几代都是工人,在城里扎根已久。家里就一个小孩,自然是百般呵护。虽然经济条件有限,但吃穿是不愁的,从小应该没受过什么大委屈。这样的孩子,一般能够懂事到努力学习,争取考个重点大学就不错了。但这个小孩好像已经在规划自己长远的人生。一个人成功与否,我以为比努力和天赋更重要的是,要有审时度势的能力,能够洞察世事人情。我们这一代,上过山下过乡,吃过苦,比儿子他们这一代远为成熟。不过即使是你我,十六七岁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随波逐流,20来说才开始想规划自己的人生,30来说才慢慢懂得一些世事人情。从这个方面讲,江之寒早熟的可怕,有很大的潜力。但这还不是主要的,毕竟未来怎样还要看他的机遇。明年小霄升高中,不管成绩如何,我准备把他转到市区的重点高中,七中是一个最好的选择,相对比一中和五中这样顶级的中学要好进好疏通,离我们市府的办公楼又最近。到时候再拿一笔钱在市区租套房子,一家人可以平时在市区住,周末回这边来。今天聊起我去日本意大利和美国的时候,江之寒对什么军事啊足球啊这些小霄感兴趣的东西都滔滔不绝,我看小霄听的还很服气。我的打算是,有机会让他们多处处,让江之寒能够影响影响他。亲如父母,我们的话小霄是越来越听不进去,光靠严厉管教是不行的。这个年龄的小孩青春期反叛很严重,加上有代沟,所以我们有些工作很难做。如果有个同龄人让他很服气,做个榜样,没准效果就会好很多。”

风阿姨当时就回答说:“江之寒听说成绩不过中上,也不算是最好的榜样。”

戚处长笑道:“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些当妈的,一天就看到学习尖子。我当年从来不是成绩最好的,为什么现在比其他人走得顺。今天江之寒这么说也许是想让我高兴,但这是事实。你们有一个天大的误区,跟成绩最好的小孩在一起,就会受益最多。错!有些学习尖子是书呆子,有的呢确实聪明但傲气又不懂人情世故,我们儿子跟他们在一起能学到什么?难道他会一下子就变得十二分努力了吗?多半不会,说不定还有抵触情绪。小霄的基础和天赋,你要期待他一到高中就变成成绩前5前10的学生,是不现实的。我们也不需要那个。只要他能靠自己的努力上得了中州大学的基本分数线,我就有把握把他弄到最好的专业去。在我退休前我还有时间帮他联系个好的单位,以后能走多远要看他的努力造化,但只要是做到这一步就基本能保证他一生衣食无忧了。我们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所以说,你今天给江之寒一点小惠,不过是举手之劳,明日说不定他就能报你一个大恩,让你的宝贝儿子不再懵懵懂懂的混日子。”

风阿姨一向对丈夫还是信服的,于是满口答应下来。

江之寒在图书馆的特别阅览室已经呆了两个星期了。影音室他只去看了一眼,那里人相对最多,因为有最新的外国电影电视和音乐的录像带,但这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外文阅览室他每天去呆一个把少时。因为英语基础不够,江之寒看起来有些吃力,阅读速度很慢。在江之寒的规划当中,第一个阶段是泛读的时间,他想要发现自己感兴趣的和值得投入大量时间的东西。

经过两个星期的阅读,江之寒有了一些大致的概念。艺术哲学这些范围的东西不符合他的性格能力,了解一点,有点谈资也就罢了,深入走下去似乎自己不是那块料。他把阅读的兴趣慢慢集中到两个领域:一个是理科知识和它们的工程运用,一个是经济和财务管理。

太深入的数理化专业书籍当然不是他能够短时间去了解贯通的,如果决心走那条路,大学才是真正学习培养的阶段。江之寒主要想了解一下最新的科技的运用领域,到底什么才是当今的热点和焦点。

这几日,他快速的阅览了很多东西,包括一套讲经典物理和化学在17到19世纪鼎盛时期史料的科普作品,几名大师的传记,和最新的电子杂志的工业热点介绍。无论是十九世纪物理学那个高峰时期的群雄争霸,还是当今才兴起的个人电脑和半导体产品,江之寒都看的热血沸腾。

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有十年左右的历史,但对于内地城市中州,国营企业改造还在最初的阶段,小商业流通也并不发达,更不用说高科技企业的成型和腾飞了。

虽然一切的一切都还离自己的世界很远,江之寒却感觉到,自己就象终于挣脱了桎梏的井底之蛙,总算看到了壮阔而华丽的星空。虽然星空遥不可及,但有时候仅仅是注视,也会是一种快乐和一种特权。从十七世纪的科学怒流到二十世纪末的新工业浪潮,在很多太阳西下的日子里,当江之寒抬起头看看窗外,恍惚间真有此间方一日,世上已百年的错觉。

阅览室十点钟开门,到晚上六点关门。在江之寒的时间安排中,早上5点到10点是锻炼和练功的时间,然后再到图书馆呆到关门。晚上的时间则平分给阅读和练功。

有了风阿姨的关照,他每天能登记拿一本书回家,但第二天早上必须归还。江之寒呼吸吐纳的练习自觉进境不错,暗自得意自己还天赋不错。随着呼吸吐纳的练习,他每日休息5个小时也觉得神清气爽。有了效果,练习起来的兴致就格外高,不仅蹲马步的时候在练,睡觉前和阅读间隙江之寒也勤练不缀。有些东西,越尝到甜头就会越有动力,这正是江之寒现在的真实写照。

10. 干姐姐的烦恼(上)

这一日回到家来,沙发上坐了个客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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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二十岁出头,短发刘海,单眼皮,眼睛不大但很灵动,举手投足有种利落的感觉。

她主动站起身来招呼道:“之寒是吧,我叫石琳。”

江之寒打过招呼,去厨房和母亲打了个照面,没想到母亲说:“这是我刚认的干女儿,比你大,所以要叫姐。”

江之寒腹诽道,没搞错吧,这么大的干女儿也到处乱认。母亲好像知道江之寒在想什么,说:“我可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以陪我一起逛街聊天什么的。你愿意和我一起逛街吗?”江之寒立刻败退。

回到客厅,江之寒和石琳聊起天来。石琳问起江之寒这些天在忙什么,笑说你妈妈说你早出晚归,日理万机,比总理还忙。

江之寒对这个干姐姐的第一印象颇好,告诉他自己在锻炼身体和读书,又捡了最近才看的欧美流行的最新电子产品,个人电脑,和电影歌曲,和她一阵神聊。

谈得投机,江之寒慢慢了解到石琳最大的兴趣是旅游,这几年和朋友一起背包去了不少地方。两人都去过南疆有名的原始森林,于是又找到不少共同话题。说到想要去的地方,江之寒憧憬道,西疆的天云山,号称天上圣城的萨城,以及两河流域的源头是自己最向往的地方,可惜现在没钱,父母也不允许单独出门。

石琳很开心的说:“英雄所见略同啊,这三个地方也是我想去的地方。有机会我们同去。”

半个小时以后,母亲烹调完毕开始晚饭的时候,两人已经熟络起来,江之寒开始叫琳姐。历蓉蓉甚是高兴。她和石琳年龄相差不少,但却出奇的很是投缘。石琳的父亲刚刚升了副厂长,而她大学专科毕业进了质检科,算是母亲的同事。虽然父亲是厂长,石琳和一般的工人科员都很合得来,说话做事一是一二是二没有任何架子。前两天开玩笑说起要认亲,就认了个干母女。虽然不能太当真,但认了干女儿,还是要请她到家里正式来吃个晚饭。

吃饭的时候,石琳一边和江之寒谈旅游呀时事呀,一边也没忘了和历蓉蓉大讲购物经和各种八卦消息,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话题中跳跃腾挪,举重若轻。江之寒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吃过饭,母亲拒绝了石琳的帮忙,去洗碗收拾,于是石琳和江之寒就凑到一起看江之寒这些年集的邮票。-====-最珍贵的是已故的外公当年收集的一部分建国初期和文革年代的邮票,改革开放以后这些年的邮票基本是江之寒集的。

说到花钱的爱好,江之寒就这一个。所以这些年来,虽然零用钱不多,他统统都投到集邮这个无底洞里去了。他经常一个人跑去市区的唯一一个邮品交易市场,其实也就是在一个邮局分局的门外聚集了一批集邮爱好者,后来发展到有专业的邮票贩子。和邮票贩子砍价还价这类事,江之寒做的多了,渐渐就熟能生巧了。

石琳看到一张70年代末的东北虎的套票的最后一张高值票,恰好是自己找了很久都没有的,江之寒恰好有一张。要知道一整套票还相对容易买,但要一张一张集有时候相当难。

石琳就说自己找了好久这张邮票都找不到,江之寒大方的说:“这张送给你。”

石琳拒绝道:“那哪行,你多少钱买的我付给你。”

江之寒说:“这是外公从信封上集来的。”他补充道:“人家说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今天却是凭空多出了个琳姐姐,我从小就觉得独生子不好,还是应该有个兄弟姐妹比较好。如果要在兄弟姐妹当中选一个,我第一个就选要一个姐姐,温柔大方,可以照顾我。今天看到琳姐,就和我想象的姐姐一个模样,我很是高兴,这就算是我的见面礼。”

石琳看到江之寒说的非常诚恳,再加上江之寒面相老实,年纪也不大,心里自然觉得这番话发自肺腑。

她心里很高兴,但还是笑着说:“姐姐弟弟,当然应该是姐姐给弟弟见面礼,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江之寒说:“您不懂了吧,今天送你一个小礼,改天我一定是会10倍搜刮回来的。”

石琳于是收了弟弟的见面礼。她也不是那种推三阻四的性格,又问起江之寒的兄弟姐妹理论:“除了姐姐,然后你会选什么?”

江之寒说:“当然是妹妹,可以照顾她,可以看着她慢慢长大,帮她驱赶让人讨厌的追求她的男生,保护她,也是很好的感觉。再然后是哥哥,最好能罩着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弟弟啦,除了分宠,拿来能有什么用?”说的石琳娇笑不止。

历蓉蓉收拾完毕,石琳就邀请他们母子去自己家坐一坐,其实她家就在对面的单元楼,隔着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石琳说要叫江之寒去看自己的邮品收集,历蓉蓉想了想便欣然答应,于是三人就起身朝石琳家里走去。

石琳住的这个单元,三楼以上是分给厂里中层干部的。户型不同,是三室一厅,比江之寒家那种普通职工的户型多一间屋,厅的面积也要大不少。石琳的父亲原是车间主任,技术骨干,去年才提成分管生产的副厂长。按理说,厂领导级别的住房是在另一处的,据说面积要大很多,环境也不可同日而语。石厂长上台以后倒没有急着要待遇,这大半年来就住在宿舍区。厂里的人议论石厂长算是踏实肯干又不贪钱的干部,口碑颇好。石厂长有一儿一女,儿子结婚后已经搬出去了,就余下女儿和父母同住。

到了石琳家,她母亲出去搓麻将去了,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节目。石厂长算是不拿架子的,女儿认了个普通科员当干妈,他也没什么意见,还很客气的坐在那里和历蓉蓉聊一些厂里的话题。石琳和江之寒坐在转角的沙发上看她的集邮册,天南地北的随便海聊一通。

历蓉蓉很快就谈到现在厂里头号热门话题,升工资。那个年代的国营企业,奖金占的比例还很少,更没有什么医疗住房补贴什么的,因为这些都是国家报销或者管分配的,所以工资是收入主要来源,不仅影响现在的收入,而且退休后的退休工资也取决于此,所以自然是所有人关心的头等大事。

视财政状况,加工资每年或每两年有一次,但具体到个人,可能几年才有一次机会。这一次是工厂进行改革试点,要调整职工收入,所以每个职工都可以加至少一级工资,但有少数的名额可以加两级工资甚至三级工资。中层干部(车间领导)和厂级干部当然是有另外的规则。

关于加工资这件事,在那时的中州第一印刷厂,并没有特别清楚的原则,当然也不是透明的。说穿了,基本上就是四个字“领导决定”。当然领导也得考虑各种因素,譬如工龄呀,表现呀,还有大家都是拿铁饭碗的,基本上加工资也是轮流来,不能太轻视了某个人。

历蓉蓉倒不是有什么想法,她估计这次自己的情况,只能跟着大伙加一级,毕竟上次调整工资,她是30%获得晋级的人之一。好事不会每次都轮到你,不管你工作多努力,这是国营单位不二的法则。

每次到了加工资的时候,厂里就会鸡飞狗跳,上演很多闹剧。

首先一个吧,谣言满天飞。在结果没公布之前,几个星期甚至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各种各样的传言被到处传播,牵涉到几乎每一个人。这样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厂里都人心惶惶,无心工作。

这第二个吧,每次结果公布前后,就有很多的人找到领导吵闹,尤其是一些泼辣的女职工,非常难缠。印刷厂女职工的比例超过60%,找到领导就是一泼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你还真不能拿她怎样。

这个年代关键的一点,如果没有触犯法律,国营企业一般是不能辞退职工的。你可以调换她的岗位,你可以不重用她,但不管她怎么闹,你没办法开除她。

上一次加工资就闹出一个有名的闹剧。四车间一个著名的泼妇,工资没加到,找到某个书记闹。先是去办公室哭诉,每次都是被保卫科的人半劝半拖拉走的。再然后发觉不奏效,就一天到晚不上班,跟着书记要个说法。书记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书记去厕所她就守在厕所外面,甚至有一次直接跟进男厕所要给个说法。据说当时里面的男同志都作鸟兽散。

跟了有大半个月,后来偃旗息鼓了。据四车间的人说,书记不堪其扰,悄悄给了她一个名额。虽然这样的事只有少数人做的出,但这个事的影响非常不好。大家都流传说不要脸的只怕不要命的,厂领导都不是不要命,所以你只要做得出极度不要脸的事,就能制服他们。

其实一级工资不过18块人民币,不过那时候的18块钱确实很值钱,加上大家收入都不高,所以因加工资上演的悲喜剧是足可以写上一大本小说的。

历蓉蓉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奢望,但既然认了石琳作干女儿,自然觉得和石厂长家是走得近的,要想办法加固关系。

厉蓉蓉对石厂长说:“现在到处都流传,这一次是你最后拍板,谁有没有资格加,能加多少。这可不是啥好事情。说的难听点,是吃力不讨好。加到工资的人多半觉得是理所当然,没加到的人都会觉得被错误对待,没准都在背后议论你收了多少贿赂乱来呢。”

石厂长吸口烟,沉默不语。

11. 干姐姐的烦恼(下)

石琳插话说:“我这些天可烦着,不过看你比我更烦,所以没和你讲。(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每天来打听消息的没有二十拨也有十八拨,我说我不知道他们还都不信。一个个说什么咋们俩什么关系呀,一定要帮我在你爸面前美言几句。我说我爸不吃这一套,他们都说,哪能呢,你们父女可是亲的很。我估摸着,要是谁升不到两级,不知道背后说什么缺德话呢。”

石厂长吸着烟,还是不说话。

石琳接着倾诉她的烦恼:“最讨厌的是四车间的那个张靓靓,据说她是上次大闹天宫的那个泼妇的朋友,这次铆足了劲想升2级,还想她丈夫也能升2级。这些天天天跑我面前来说一些恶心的奉承话,还一定要给我介绍男朋友,照片都拿了十多张来。也不知道她是干啥的,哪来这么多照片。”

石琳说:“爸,我可是因为你才没有马上翻脸哈。免得人家说你女儿一进厂就搞特权,不和普通工人打成一片。不过她这么下去,我可不保证不翻脸。”

石琳说:“还有啊,她车间的主任书记好像是怕了她了,据她夸口,他们暗地里是承诺给她涨两级的。要是到时候没成,一定把帐算你身上。她这个人,指不定做出什么大闹天宫的事呢?你可得小心点。”

石厂长沉声说:“朗朗乾坤,她还能翻天?我问心无愧,能有什么好怕的?”

石琳说:“以前那些厂领导,都一个劲地给自己的亲信多加工资,也敢做收礼换名额这种事情。即使得罪了一批人,自己拿到实惠,还总有一批亲信围在身边摇旗助威。你呢?想搞不群不党,一碗水端平,到时候反而难办。”

江之寒在旁边想了想,插话问道:“加工资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不是领导集体决定吗?怎么这次成了石叔叔您一个人的事了?”

石厂长有些惊讶中学生的江之寒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但还是好脾气的耐心解释说:“现在说要搞改革嘛,提高领导班子效率,要注重分工,而加工资这事儿就交给我这个生产副厂长啦。”

江之寒说:“这是把您拿到火上烤啊。”

石厂长苦笑:“这么明显吗?小孩子都看出来啦。”

江之寒说:“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讲公司管理的。现在绝大多数的西方大公司,都是讲究好的主意好的想法,应该越过行政管理的固有阶层在整个公司自由流通,就是所谓的要把管理层次扁平化。但如果说到职能分配和绩效评估,一定还是严格分层的。普通员工的绩效评估就应该交给一级经理去做,一级经理的绩效评估交给二级经理去做,如果没有严重的违反道德法律的现象,二级经理一般是不被鼓励越级去评估员工的,最多给一些参考意见,如果他有直接和该员工共事的经历。员工也不被鼓励越级去申述或者要好处的。虽然实际中越级的事情难免发生,但制度上却是很清楚。如果照这种普行的制度的话,您就应该专注于车间主任和中层干部的评估,而把工人和科员的评估交给车间主任何和科长这一级的中层干部去做。”

石厂长对江之寒说出这么大一番道理很是惊讶,他抬了抬身子,不再陷坐在沙发里。“我们国家不是有自己特色嘛。这个中层干部的评估,一把手二把手是肯定不会放权,交到我手上的,这是他们拉拢中层干部最好的机会。”

江之寒说:“即使这样,您也应该把工人和科员的评估交给中层干部,免得把所有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

石厂长说:“其实呢,推荐名单当然都是中层干部们做的,我们最后做的不过是一些小调整。”他揉了揉眉头,说:“这次的事情是挺麻烦。有一两个车间已经提交了名单,有些人很不合理呀,也不能完全交给他们乱来。”

江之寒说:“其实调工资最大的问题就是不透明。有些领导想要拿好处,当然愿意暗箱操作。但这样一来,往往加工资前后几个月都人心惶惶,影响工作效率,更不用说赏罚不公影响到职工士气。像您这样没私心的,就应该把这个过程弄得更透明,怨言谣言就会少不少。”

石厂长说:“怎么个透明法呢?我们也不是没试过,团委工会都是要做一些说服解释工作的,但没有人愿意听。”

江之寒说:“量化指标嘛。当然我这是班门弄斧,不过是一些理论上看到的东西。譬如说各个车间科室根据贡献不同分到不同的比例。打个比方说,二车间贡献利润成长最大,那么厂里平均30%的职工可以升2级,那么二车间可以给他们40%或者45%的名额。这是一个。然后是个人的评估,这个您应该更清楚,但就算外行来看,主要的无非几个指标,出勤率,工作绩效评估,工龄长短,还有同样工龄的平均工资和这个人现有工资水平的对比等等。不管是几个因素,给出来,给个比例,张榜让大家都知道。虽然说有些评估永远都是主观的,总有人会说闲话。但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只要评比标准清楚透明,非议应该会少不少。”

石厂长想了想,说:“主意不错,但操作起来难度不小啊。而且厂领导是不会同意完全把权力下放给车间科室的。”

江之寒想了想说:“那可以搞个张榜公布嘛,车间的决定一律张榜三天,有意见的可以陈述,然后厂部可以收集意见,对于意见最集中的5%或者10%来开会研究。而且大家不能说自己为什么应该加,只能提为什么榜上的人不应该加,要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样基本尊重车间科室的意见,又给了厂领导一些调整的权力。再或者,可以考虑5-10%的名额直接交给厂里决定,而把剩下的都交给车间科室,当然还是要张榜,这也是搞人民民主嘛。”

石厂长沉思着,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没准能拟出个章程来。”

江之寒说:“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对了,我倒想请教您,其他厂领导这次把升工资的决定权交给您一个人,他们不是就损失了以往的好处了吗?”

石厂长苦笑说:“一来,他们的意志可以通过下面亲信的中层干部来体现,那些名单里面一定是有他们塞进去的人。二来,在我这儿,每个领导也是要来塞几个人的嘛,难道我还能都拒绝他们不成?这三来嘛,这一次算是工资调整的试点改革,轻工业局要有调查组下来听职工的反馈。这目标最大的,啊,你可以想象啦。所以得其利而避其害,是很高明的招数呀。哈哈,你是小琳的干弟弟,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个只能家里说说,不能乱说出去影响团结的。”

历蓉蓉看着石厂长对着江之寒说话,眼睛却瞟向自己,赶紧说:“厂长你放心,我是知道分寸的,这些是一个字不会在外面乱讲的。”

石厂长之所以推心置腹,确实是觉得江之寒开拓了他的思路,虽然讲的不完全可行,但给他了很多启发。

江之寒说:“石叔叔,我看最近报纸上的舆论,都是强调一个改字,摸着石头过河嘛,要去试验要去创新,敢于改革是终究得到回报和奖赏的。有些人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您,想要得其利而避其害,我看对您倒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大刀阔斧的改一改,说不定对了上面的人的胃口,还能往上走一步,不用象现在这样,被制肘的厉害。”

江之寒说:“我常听妈妈说,您是真正懂生产的,又廉洁奉公,现在效益最好的二车间就是您一手搞起来的。这个厂要真正搞活,还是要您这样的做实事的人真正能有话语权才行啊。”

石琳笑骂道:“小马屁精。”

石厂长来了兴趣,和江之寒倒是长聊了起来。对于错综复杂的工厂管理,江之寒当然是懂不了太多的。不过他很是有兴趣,颇提了一些奇怪的问题。石厂长呢,从车间操作工做起,到小组长,到车间主任,到副厂长,无论是处理生产问题还是人关系际问题,都有几十年的经验,但要说什么现代管理书籍是一本也没读过的。所以江之寒的观点虽然难免稚嫩,但还是能给他很多启发。

这一聊居然聊到11点多钟。还是石琳几次催促,才结束了这晚的谈话。石琳笑说:“爸爸找到了忘年交,”又笑江之寒不正常,小小年纪喜欢这样的话题。石厂长倒是送到了门口,握了握江之寒的手说:“小伙子有前途,有空多来家里坐坐。”

于是告辞出来,母子二人走在黯淡的月光下的路上。

历蓉蓉对儿子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不是被ET请去过飞船,为什么你现在讲的东西我完全都插不上嘴。”ET是江之寒才给妈妈讲的故事,她就活学活用了。

江之寒说:“我承诺过你,你没实现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嗯,还不够,要加倍的实现,加5倍,。。。。。。10倍,10倍够不够?”说着母子俩不由得一起笑起来。

12. 书中自有颜如玉

一转眼江,之寒已经泡在市图书馆的特别阅览室六周了。www.65txt.com

前几周,江之寒把一天的时间大概分成两部分,上午以及下午的一小部分分给科学史,传记,和前沿的科学技术普及性的杂志。剩下的一半时间则分给经济学和理财投资。在财经方面,风阿姨帮他找了个大学教授请教了一下,理了一个很长的书单。

当然,江之寒不是每一本都有时间看,而且很多市图书馆也没有。但怎么着有个开始就好,江之寒也只是把那个阅读名单作为参考,他自己也在继续探索,并在过程中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由于很多投资理财的书都没有中文翻译本,江之寒被迫开始阅读一些英文的原版书,阅读速度也大大地慢下来。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把原版书拿回家读到很晚。

一周前,江之寒兴冲冲去找了杨老爷子。他终于可以坚持到蹲半个小时标准的马步,而且感觉自己在呼吸吐纳上进展颇大。

老爷子倒没有表扬他,只是又传授了他一套更复杂的呼吸吐纳的口诀,以及一套协调性和平衡性的练习。江之寒并没有多问,只是很仔细的记下新学的东西。

老爷子告诉江之寒,内家拳内家拳,开始的时候一定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练气是根本,就如同打地基。宁愿多花些时间,做的越扎实越好。等到积累的东西多了,总有厚积薄发的一天,到那时就像堆砌上面的楼层,可以一日千里了。

最让江之寒惊讶的是,在老爷子家里遇到了派出所的那位林所。两人从老爷子家一起告别出来,林所言道自己是老爷子师侄的挂名弟子,师傅两年前搬离中州,所以自己每个月都代师傅来探望一下老爷子,有时候也请教一下拳艺武学。

江之寒心想自己岂不是长了一辈,嘴上不说,眼里却透出笑意。

林所重重拍一下江之寒的肩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可是吃这口饭的。老爷子说了,你不算正式的弟子,挂名的都算不上。所以甭想在我面前论辈分了。”

江之寒自然问起操场砍人事件的处理,林所说当场一个人都没有抓到。本来寄望有在场的人指证,但没有人出来配合。而且几个小痞子并不是经常在七中一带活动的。他也去问了受害者,他也叫不上行凶者的名字,只是记得几个外号,是那帮人打人的时候互相叫的。至于受害者的伤势,最严重的是腿部和腕部的几处骨折,有较严重的脑震荡,和一些内出血。医生说,如果头部继续被击打,或者内脏器官被多次击打,很可能有致命的可能。

林所严肃了脸色,对江之寒说:“你很可能救回了一条命。我们做警察的要感谢你。”

林所讲的如此郑重,倒搞得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

林所问起,老马或者小李后来是否来询问过江之寒,因为他们负责这个案子,但现在好像也移交给刑警队了。江之寒摇头,但是他也承认他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个人,可能帮助不大,而且江之寒确实向小李提及过。

江之寒问:“那岂不是这个事情就这样挂起来不了了之?”

林所说:“你不了解我们办案的情况。现在派出所人手严重不够,刑警队就更缺人。除了一些关系到社会安定的,杀人案,恶性抢劫案,大宗财物丢失案件,或是上层领导亲自抓的案件,其它的案件是不可能有人手去四处排查的。别说排查,就是立案都不容易,立了案的很多也就是多个卷宗放在一边。像这样的案子,多半得看运气,有时候这些家伙又犯了别的事,抓起来可能会一并供出来。”

林所接着说:“像这个案子,既可以定性成严重的故意伤人案,也可以定性成打架斗殴致伤的案件。如果是后者,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案子了。

一个关键是你们学校的态度。如果他们坚持这个事情严重的影响了学校的正常运行,并且通过相关渠道施加一些压力,就会受到的重视多一些。但我听说你们的校级领导和很多老师都组织出去旅游了。来我们派出所的好像是你们保安科的副科长,科长也跟着出去旅游了。”

林所说:“老爷子挺关心你的,他让我想办法多关心一下这个案子。这件事本来是被老马拿去管的,他是老同志,我初去也不好多说什么。好消息是,不知道为什么刑警队这次很主动,专门有个人下来关心这个案子,顺便也把案子接过去了。我和刑警队的一个以前的同学打了招呼,让他多留心留心。”

江之寒想了想,对林所说:“我的直觉是,那个带头的和他手下最凶狠的那个家伙脾气很是暴躁,而且看起来象睚眦必报的人。很有可能还会回来报复那个受害者甚至是我。”

林所说:“你担心的不无道理,他们如果还要报复泄愤,可能找你的机会更大。据我分析,那个去找人的小子,或者还有那个带头的家伙,大概会躲上两天,甚至到外地去避一下风头。如果他们了解一般的办案程序,就会知道这种案子,只要没死人,会很快过去。那时候他们再回来,就会安全很多。只要他们回来再嚣张的到处露面,我们就会有机会找到他们。”

最后林所留了个电话给江之寒,让他有事随时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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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午一点多,江之寒从阅览室里出来,开始他简单的午餐,其实就是几片面包。江之寒不想浪费时间在来回路上,所以选择不回家。几片面包,再去风阿姨办公室接点水就行了。

戚处长的夫人现在对江之寒颇有些刮目相看。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够一个多月如一日,泡在图书馆。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不说别的,这毅力也算是不简单。

每天中午有时间和江之寒聊聊,也觉得他知情达意,不是死读书的呆子。

这天上午图书馆刚开过会,讨论特别阅览室的运作问题。阅览室项目的启动经费是市里面拨款的,在原先计划中6-12个月后要实现自负盈亏,收支平衡。这个试运行开始三个月了,办证的情况大不如预期。加上每个月都要定期购买一些书刊杂志影音产品,而且多是从香港和国外进口的,价格不菲。管理层对几个月后实现收支平衡没有信心,针对这个事情提出的建议也很多,有人提出降低办证价格来吸引更多的读者,也有人建议暂时取消一些比较贵的外国刊物书籍每个月的订阅,甚至有人提出在市里面拨款结束的时候,如果不能达到收支平衡,就直接终止这个项目,把所有收藏品并入原来的图书馆系统。

风阿姨是这个项目的3个具体负责人之一,当然不希望这个项目被终止,毕竟这直接关系着自己的工作业绩评估。

江之寒看见风阿姨忧心忡忡的样子,就随口关心了一下。风阿姨于是简单讲讲了情况。

江之寒道,“我可不愿意看到这个阅览室关门。”

风阿姨问他:“你天天呆在这里,看到的情况怎么样?”

江之寒说:“影音室周末挺多人的,别的地方人是不太多。”他接着说:“其实想想特别阅览室和外文阅览室的读者定位,传统来讲一部分应该是中高级知识分子吧,这批人大多在高校系统里面。高校系统自己也有图书馆和阅览室,再加上高校集中的西江区离这里太远,坐公车大概要四五十分钟。这就流失了很大一部分读者。至于说中学生,现在除了您和戚叔叔这样很有远见的家长,多是不愿意孩子化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看教科书之外的所谓闲书的,所以这又是一部分损失。剩下的,就是社会上一批比较能接受新事物,比较想了解新事物的人,和一些有专业上需要的人。长远的来讲,这批人会越来越多,这个项目应该越来越有前途。但短期来看,譬如说一年,这批人的数量恐怕还不够。毕竟改革开放的春风要完全席卷中州这个内陆城市还要一点时间。”

风阿姨记得自己在参与这个项目启动的时候,领导们多考虑的是怎样为图书馆树立一个改革开放的形象,至于从潜在的消费群去探讨是否可行这件事,从来都不在议事日程之上。

她听了江之寒的分析,觉得很是新鲜,说:“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改进?”

江之寒说:“我也没做过真的市场调查什么的,不敢肯定,但基本上来说,我觉得有些建议是可以考虑的。譬如说,影音室显然是收入最好的地方,那么可不可以考虑开放一个专门针对影音室的证件?你看现在外面录像厅生意很火,去看的人三教九流,男女老少都有。影音室的很多片子是外面还没有的,而且放映设备也不差。虽然图书馆不能做成录像厅,但多在这个方面想办法,说不定可以让影音室的收入来平衡其他两个地方最初的亏空。再比如,可不可以考虑和高校系统更好的合作,既然他们那儿有潜在的最大的消费群体。可以考虑把一些东西租借给他们,或者是双方定期交换一些藏品,这样至少可以减少阅览室的购买量。再比如,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时尚,可不可以考虑单独列出一个阅览室,主要放一些非学术的,时尚一些的读物,比如小说,军事,时装,音乐什么的。如果说到办证费用的问题,不是不可以考虑降低费用,而且除了月票以外,可以制定一次性收费的使用费用,或者单一阅览室的使用费用,或者对影音放映进行每次收费什么的。可以想的路子还是挺多的。”

风阿姨没想到江之寒一股脑讲出这么多,对自己还是很有些启发,心里对他就更是看重。她笑着说:“什么时候我要写个计划,你也可以帮我参考一下。”

江之寒笑说:“好啊,用的着我您尽管说。”

吃过午饭,江之寒回到阅览室,在门口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小伙子在外面的长凳上抽烟。他几乎每天下午都看见这个人,走的和他一样总是最晚的。江之寒没和他说过话,但还是礼貌的点点头。

小伙子见他点头,突然搭话道:“学经济的?还是财会的?”

江之寒愣愣,小伙子解释说:“看你这几天看威廉姆斯大师的‘价值投资’看的很入神。”

江之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高二。”

小伙子剑眉一耸,说道:“时代果然进步了,我高二的时候连威廉姆斯是哪根葱都不知道。”

江之寒看出他是有些骄傲的那种类型,但并不反感,笑着说:“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的。”

小伙子自我介绍说:“明帆,中州大学三年级,国贸系的。”

江之寒笑:“遇到专业人士了,江之寒,中州七中,开学高二。”

明帆问道:“看过了价值投资,有什么体会?”

这是在考教我呢,江之寒想了想,说:“逼着我班门弄斧呢。其实他的理论体系并不复杂。当然作为创始者是很了不起的。就像我们去学牛顿三定律也觉得并不复杂,但第一个想出来的就了不起。他的价值体系理论和物理理论还不一样,因为经济或是投资,与其说是科学不如说是艺术,或者至少是科学和艺术的结合。”

江之寒继续说:“譬如他提出的公司筛选的七大标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要有所谓的核心竞争力的产品,这样的产品能够在现在,更重要是能够在未来的市场上具有难以模仿无法比拟的核心竞争力。这种竞争力可能是长期建立的卓尔不群的在消费者中的口碑,可能是很难复制的尖端技术,也可能是一套独特的成本控制体系。因为资本市场强调前瞻性,所以投资者和投机者更看重一个产品可能在将来的竞争优势。从理论体系上来说,这一点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我们需要发现有核心竞争力产品的公司。但怎么才能发现?怎么才有前瞻性?他没有说,可能也没法说。”

明帆:“举个例子?”

江之寒:“举个例子,再典型不过的,摩氏集团,通讯产业的巨头和先行者。他们当年开发'伊星计划'的时候,手机还是了不起的奢侈品。在那个计划中他们会发24个卫星在地球轨道上覆盖全球。怎么看这都是不可比拟的核心竞争优势,卫星发射,通讯,以及手机设计这一个完整的产品体系使得进入门坎极高,后来的竞争者很难踏入。而和当时还基础薄弱的基于地面基站的分布传输网络,‘伊星计划’也没有明显的价格劣势,而在通讯覆盖面和质量上的优势更是前者无法比拟的。这难道不是典型的核心竞争优势吗?但有几个人当时能预测到,基于基站的手机技术会在极短时间内把成本降低到一个非常低的水平,而导致‘伊星计划’完全失去竞争性。实际上,这需要对技术发展有超卓的前瞻性才有可能预测到。所以,这个东西是典型的知易行难。”

明帆接道:“所以威廉姆斯的忠实追随者巴大师,号称永远只投资自己了解的行业。”

江之寒说:“据说他对个人消费,保险业,和基础能源产业都有非常深刻的认识。而且他能接触到的一些企业材料也不是一般投资者能够看到的。这也是属于信息不平等啊。”

明帆说:“没错。你知道吗?我们经济系和国贸系的投资课程现在还讲的是股票价格由红利来计算的老古董公式。很难想象他们能把这过期了几十年的东西还在宣讲不休。”

江之寒说:“难得遇到一位专业人士,以后我有问题还请多指教。”

明帆爽快地说:“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一起回到阅览室。

关门前三分钟,江之寒准时收拾好东西,最后一个走出阅览室的大门。下了3层楼,却在图书馆门前看到明帆和一个长相很甜身材娇小的女孩儿站在一起。女孩儿穿一件山水画为图的T-shirt,配上收腿的牛仔裤,看起来很时尚的样子。

明帆介绍:“我女朋友,姗姗,在这儿工作的。”又介绍江之寒:“江之寒,才认识的,高二的天才生。”

江之寒苦笑。

姗姗笑说:“你是风主任的熟人吧?我们阅览室的人都夸你超级刻苦呢。”

江之寒取笑明帆说:“怪不得你每天都到这儿准时上下班。”

三人结伴走到图书馆外的公车站,江之寒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便要和他们分手。

明帆突然问道:“你觉得中国会允许资本市场吗?”

江之寒毫不犹豫地说:“不是是否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明帆:“为什么呢?"

江之寒:“资本市场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它聚集资金,驱动资金来推动产业发展的效率是计划调配方式不可比拟的。当中国的经济和工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一定会有需要滋生资本市场来加速资金流动。”

明帆:“会有一个好开始吗?”

江之寒:“怎么发展不好说吧,毕竟才开始的资本市场波动都可能比较大。但一定会开始的。”

明帆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当中国的资本市场开始启动的时候,希望我们是极少数有所准备的人。”

停顿了一下,他亲热地拍拍江之寒的肩膀,加了一句:“加油努力吧,书中自有黄金屋。”

江之寒瞄了一眼姗姗,回他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明帆大笑,得意的搂了搂女朋友的肩膀。

13. 可怜之人常有可恨之处

一晃眼,江之寒这个繁忙的暑假已经过了大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一日从图书馆刚回家,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干姐姐石琳。江之寒笑着招呼道:“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吗?”石琳说:“再忙也没有你忙啊。”江之寒邀请石琳,“一起吃晚饭吧。”石琳说:“正是来蹭饭的。我妈打了一个下午麻将,准备吃面对付一下,又要继续出去战斗呢。”说着去了厨房和历蓉蓉打招呼。

江之寒和石琳二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江之寒自然问起加工资的事情:“我妈这次升了2级,可把她高兴坏了,这几天都乐呵呵的。你怎么样?”

石琳说:“我当然只有一级的命啦,谁叫我初来乍到,又有一个大公无私的爸呢。”

江之寒问道:“一切都还顺利吧?”

石琳说:“总的来说还好,这几天我爸老在家里念叨你聪明呢。他们搞了一套方案,参考了好些你的意见。但你应该知道,加工资这事儿,再怎么样也是会有无穷的纠纷的。这两天张榜,收到的意见书堆到能有小山高。”

江之寒说:“厂里应该只会调整一小部分吧?”

石琳说:“原则上只讨论意见最多的5%的名额。但私下里各个厂领导来打招呼的不少,甚至还有轻工业局的领导来打招呼,就18快钱耶,你说夸张不夸张。”

江之寒说:“没办法,也是太穷了,就靠工资吃饭。要是效益好些,奖金占的比例大,应该能好不少。”

石琳说:“反正啊,我爸焦头烂额的。这几天成天念叨呢,没生个好儿子替他分忧解难。我哥现在去沪宁啦,从不管他这的事。”

说着话,历蓉蓉已经开始上菜了。两人帮着历蓉蓉摆好碗筷,看着母亲喜气洋洋的样子,江之寒算是见识了一级工资的威力,心里暗暗想,我一定要让妈妈早一天摆脱为钱发愁的日子。

吃过饭,石琳邀请母子俩去家里坐坐。历蓉蓉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才加了两级工资,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是因为和你们家交好才拿到的。我倒是没关系,搞得石厂长很麻烦。”江之寒说:“我是小孩子没关系,我去坐坐。”

两人下了楼梯,穿过单元之间的小巷,刚走到石琳家的楼下,就看到一群无所事事的老太太围在下面竖着耳朵听呢,看到石琳,有人幸灾乐祸的笑,有人则凑过来小声打抱不平:“那个泼妇又在你家闹了。”,还有出主意的:“石琳,你家不是有电话吗?赶快叫保卫科的人来把她轰走,这样子象什么话?”

石琳没有搭话,沉着脸,小声问江之寒:“要不你先回去?”

江之寒摇摇头:“一起去看看。”

两人并肩上楼。石琳小声说:“是那个张靓靓。她其实报上来的是2级工资,但她丈夫只报了一级。就三天两头跑来闹。先在六楼他丈夫的车间主任家闹,顺带的就来我家,这是连续第二天了。”

只听到四楼门前张靓靓正在哭诉:“石厂长,厂长厂长你要为民做主啊,把我关在门外是怎么一个说法啊?我男人给厂里下苦力下了十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女儿身体不好,看病买营养品花多少钱?一级工资不就是你们牙缝里吐点,赏我们一口饭吃嘛!人不能做绝了,把人往绝路上推呀。人被逼上绝路,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就是不加掩饰的威胁了。

两人走到门前,张靓靓看到了,转身抓住石琳的手:“琳琳啊,你可要帮我说道说道。你一到厂里,大姐可是嘘寒问暖没有少关心你啊。你眼光高,看不上大姐给你介绍的人,大姐我可是尽了力的。”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

石琳脸色铁青,勉强压住火气说:“张姐,这第一,昨天你已经进过我家,我爸和你谈的很清楚,车间上报的名单是车间领导的集体决定,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提出来厂领导会集体讨论的,我爸一个人说不算数。-====-这第二,我们也是要休息的。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天天来敲门,我们怎么休息呀?”

张靓靓不依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都知道这次是你爸拍板,车间的名单是可以改的嘛。什么上班下班的,你们住着好房子吃穿不愁的,我们工人可没什么上班下班,一天到晚忙到头也吃不饱。”

张靓靓拉扯着石琳的手不放,江之寒感到心里已经有一股火冒起来。他轻轻抓住张靓靓的手腕,把两人分开,把石琳拉到自己身后,示意她开门进屋。

张靓靓转过眼来瞧着江之寒,撒泼道:“小伙子,别动手动脚的。你谁呀?”

对着石琳叫道:“哎哟,这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怎么找个这么面嫩的。”对江之寒撒泼道:“我说你还没过门呢,就能替石厂长家做主啦?”

正在取钥匙开锁的石琳气的笑脸通红,江之寒一只手在背后摆了摆,轻轻地推她的背示意她赶快进屋。江之寒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三十几岁的年纪,五官还算端正,就是嘴有些大,穿的衣服颜色搭配有些奇怪。看容貌,再年轻一些时说不定还算一个美人。但现在一副恶行恶状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

江之寒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少年心性已经快压不住一股怒火,突然感觉到平时练气的经脉有一股热流窜到手上,不由握紧了拳头,使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他知道一旦自己动手,可能给石琳家带来很多的麻烦,尤其在这个关头。张靓靓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和握紧的拳头,心里突然又一阵害怕,但很快她在厂区无往不利的撒泼作风又让她更蛮横起来:“瞪着我干什么?要打人吗?你是请来的打手吗?有种你打我呀。”江之寒听到这几句撒泼的话,不知为何怒气消了,倒是有些好笑,又有些觉得可悲,他笑着说:“我不打你,我怕。。。。。。”硬生生地吞回了“脏了我的手”这几个字,突然一转身进了门。江之寒神色瞬间万变,让张靓靓有些不知所措,一失神门已经在面前关上了。”

石琳迎上来问:“没事吧?”。江之寒笑道:“差点忍不住,但突然又觉得她可怜可悲,又不想计较了。”石琳咬牙说:“可怜之人往往有可恨之处。而且我一点不觉得她可怜。”江之寒想要开解她,开玩笑叫:“姐姐女朋友”,石琳脸红了,打他一下,说“小小年纪别听这些厂里的大妈胡说,她们难听的话一箩筐。”心里的怒气倒是消了不少。

石厂长本来呆在卧室,以免被吵得厉害。这时候走到客厅里,对两人说:“已经打电话给保卫科一阵了,应该很快就到。”

两三分钟后,门口传来一阵闹骂声:“干什么?干什么?别碰我。你们这些拍马屁的,不得好死,生个儿子没有XX。”骂声渐远渐低,最终消失在远处。

石琳叹口气说:“爸,你要清廉公正,这就是代价。我听说,厂领导聚居的小区,这两天保安严的很,想闹事连小区大门都进不去。你要和群众打成一片,住在一起,这不麻烦就来了。我说还是妈最聪明,每天麻将打到十一点,什么麻烦都躲过了。”

石厂长叹口气,说:“麻烦,麻烦可能还在后边呢!”

江之寒小心翼翼的:“石叔叔,上次随便说了几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石厂长摆摆手:“没有的事。你的建议不错,我们搞的方案受到不少启发。晋升透明这个原则这个方向是对的,要走下去。我看虽然还是怨声载道,很多职工还是有正面的反馈的。不能让老实本分工作的职工总是在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吃亏,而总是让有些横行霸道,撒泼耍赖的人得到好处。我就不信这个歪风邪气煞不下来。”

石厂长继续道:“这个张靓靓是个大麻烦。她老公因为酗酒,出勤率很低,质检也经常出问题,这几项综合起来在小组里排倒数第二,哪里轮的到他加两级工资。张靓靓自己的工作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但车间领导被她闹怕了,给她报了个名。目前为止,关于她的反对意见是收集到最多的,从经常缺席,到质检问题,到不穿正规工作服进操作间。”

江之寒说:“那她也太蛮横了吧?捡了便宜还来替她丈夫无理取闹。”

石厂长叹道:“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她大概知道关于她的意见是最多的。根据我们新的规定,厂里要尊重民意调查,她是最可能被调整掉的。她现在给她丈夫闹也是以进为退,最理想的呢是把我们都闹怕了,两个都给,实在不行要给个下马威,把她自个儿那个名额保住。”

江之寒点点头,自己还是太嫩啊,市井里的道道也是很多的。

石厂长又说:“这一次八成是要调整掉她的名字的。这背后还有人在煽风点火,引着她到我这儿闹,要看我的笑话。我倒不信了,这个无理取闹能翻了天。”

又聊了一会儿,江之寒告辞离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石琳几乎天天都呆在江之寒家里直到10点多钟,当然是为了躲避麻烦。她看了江之寒带回来的书,很是惊讶,摸着他的脑袋说:“这儿是怎么长的?咱人与人就是不同呢?我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学的英语百分之九十九都还给老师了,看着就象看天书一样。”一个多星期处下来,江之寒和石琳愈发亲密,倒真的象亲姐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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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晚上,江之寒看着石琳有些忧心忡忡地样子,便询问起来。石琳说,最终的名单公布了,张靓靓由于群众反应意见最大,经过调查讨论被重新定为加一级工资。昨天,张靓靓又来闹啦,而且这次闹得特别凶,拿脚踹门,还威胁说要拼个鱼死网破。石厂长很愤怒,今天专门去了四车间,在职工会议上点名批评了张靓靓,说绝不姑息这样的作风,如果再闹厂里会考虑暂停工作检讨,扣除所有的奖金和福利。”

石琳担心道:“不知道这个女的疯起来能做出什么事?”

江之寒安慰道:“不用太担心,这种撒泼威胁的话她应该说得多了,也不能太当真。这种人你越硬,她越不敢拿你做什么。”

石琳还是不放心,决定今天提前回家去。江之寒不放心,和妈妈打过招呼,陪她一起回家。这一次倒是很平静,家门口没有任何人,想必石厂长雷霆般的训话还是震慑到了不少人。少加一级工资也就罢了,要是被停薪检讨就亏大了。

两人进门后,发现石厂长正在打电话。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石琳问:“谁呀?”石厂长说,”派出所老王。我就和他比较熟,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他说派出所对这种吵吵闹闹的事情,也没多少办法,不过是教育调解而已。如果门确定被踢坏了,可以要求赔偿,别的也做不了太多。”

江之寒问:“她还会来闹吗?”

石厂长说:“难讲,今天上午开会批评了她,听说一下午都没有去上班,放话说有本事就停我的薪。”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说我倒认识一个朋友,虽然不是我们这块派出所的,但隔的挺近。我问问他?”

石厂长现在已经习惯把江之寒当作成年人一样对话了,他点点头说好。

江之寒试着给林所打了个电话,他居然还在办公室。江之寒说了说情况,林所沉吟道:“这个确实很难办。她也没真的做什么,就是闹。这样吧,认识一下派出所的同志总是有好处的,你们那块有位是刚转业下来的,人不错,还卖我的面子,你把电话给你叔叔,我和他说。”

第二天,石厂长就请了派出所的小江吃饭,还送了一条高档香烟。小江推辞,石厂长说,我也是当过兵的,不兴这样推三阻四的,就是交个朋友。朋友既然当了,小江就提出去家里看看,以后有事也知道在哪儿。两人回了家,石厂长让石琳去叫来江之寒,毕竟这是他搭的桥。

江之寒和石琳一起过来,小江很热情地招呼说:“听说你一个人赤手空拳去冲七个持械歹徒,不简单呀。”江之寒当然谦虚一下,还感谢小江帮忙照看。石厂长问起缘由,小江便讲起七中操场的伤人案,江之寒也补充了几句他不知道的。石家父女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四个人正聊得高兴,听到有人敲门。石厂长皱皱眉,石琳说:“敲的挺温柔的,应该不是来找事的,我去看看。”隔着门的猫眼看了看,石琳回头说:“是张靓靓,奇怪今天倒是敲得挺温柔,是被爸你吓着了吧。”

江之寒站起来说:“别忙开门,我来看看。”

凑近猫眼,江之寒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时正好一个过路的人从楼上走下来,不由看了门前的张靓靓两眼。张靓靓没有说话,那个人好像也有些畏惧,噔噔噔加快脚步走了。江之寒透过猫眼,仔细观察着张靓靓。她右手拿着一个包,低垂着放在身侧。江之寒看到她的眼睛,很空洞的样子,突然觉得颈后的汗毛一下竖起来,但却不知道哪儿不对。他拉着石琳回到客厅,对沙发上坐着的两位说:“有点不太对劲,张靓靓平时来闹,拿包吗?”石厂长摇头。江之寒说:“她今天出奇的安静啊。”小江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一个女人,拿把刀也不是什么事儿,难道还会是枪不成?我正好警告警告她。”说着就走到门前。

江之寒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江叔叔,你等一分钟。四车间能接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这一次石厂长唰的站了起来:“强硫酸,四车间能接触到强硫酸。”

小江说给我一件衣服,大家离远点。江之寒从石琳手里拿过一件外套,递给小江,站在他身后没有动。小江回头瞧瞧他,江之寒点了点头,还是没动。小江没说什么,左手扭开把手,开了门。

张靓靓看见一个陌生人,呆了一下,问道:“石厂长呢?”

小江突然吼道:“我是警察,你包里装的什么?”他军人出身,嗓门很大。

张靓靓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扔掉袋子,拿出一个瓶子,就要往小江身上泼。

小江眼疾手快,早就把手上的衣服往她右手一罩,人已经扑过去扭住她的手,江之寒从身后窜出,抓住她的左手,两个人把张靓靓扭住,按在地上。

瓶子已经倾倒,小江瞟了一样又吸了吸鼻子,说:“可能是硫酸,小心别碰着。”

地上的张靓靓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江之寒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他有些发懵,但还是使劲扭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江之寒按着张靓靓,看着身下那张扭曲嘶叫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悲哀。

14. 炮兵团长的儿子和一只狐狸精

泼硫酸事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那女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嘶吼还似乎萦绕在耳边。(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个星期江之寒的兴致不高,虽然他很欣慰帮石琳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虽然他很厌恶那个女人,但她最后象野兽一样的嘶吼总回响在江之寒耳边,让他很不舒服。

这一天从图书馆回来,在单元楼的门口就被一群老太太拦住了。为首的这位他认识,是对门孙婆婆。江之寒礼貌的打招呼,孙婆婆说:“之寒啊,我看你从小长大,知道你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听说你和石厂长家很好,那天还多亏你扑上去,硫酸没有泼到石厂长身上啊。”江之寒大概知道她想要讲什么,淡淡的说:“是派出所的民警制服的她,跟我多大没关系。”孙婆婆说:“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一时糊涂啊。可怜家里男人只会喝酒,女儿又多病,要是她真的进了牢,这一家可就毁了啊。可怜可怜,就求求石厂长高抬贵手吧。”江之寒很是恼怒:“这个事,别说我说了不算,石厂长说了也不算,最后法庭怎么判就是怎么样吧。你们要是有什么可以说的,可以去法庭说嘛。”几个老太太帮腔道:“法院还不是官官相护?”江之寒怒道:“不知道要是硫酸泼到你儿子身上,你是否希望她无罪释放呢?”几个老太太吵道:“小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不兴诅咒人的。”江之寒沉下脸,大声说:“你们摸着良心说说,张靓靓这样工作不积极,评级升工资的时候就靠无理取闹的,该不该升工资,如果石厂长像一般的领导一样怕她闹,把名额给了她,石厂长他有损失吗?他没有,损失的是你们自己家里那些好好工作,老实干活,但不会不要脸去乱闹的儿子女儿。石厂长做错什么了,他维护好好工作的工人的利益,他是唯一一个住在这个宿舍区的厂级干部,这反而是他的错啦?张靓靓家里也许很可怜,但不是别人毁掉她,是她。自。己。毁。调。自。己。的。”江之寒一字一句的说完,怒火和那似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都得到了发泄,心里反而更平静了。

回到家,母亲已经在做饭了。厉蓉蓉说:“听到你在下面和老太婆们争论了。听说张靓靓的丈夫带着小孩去厂长办公室下跪来着。你别说,还有好多人来找我说呢。好像一时间张靓靓还成了受害者。”江之寒回道:“我们问心无愧就行了。有些人是非不分也是由不得我们的。”

吃过饭,厉蓉蓉说,今天你有个老同学来找你,我们都不在,他就留了个字条,是隔壁孙婆婆转交给我的。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江之寒便拿着字条去了小学同学陈沂蒙的家。陈沂蒙小学初中都和江之寒同班,关系很好。后来到了高中不在一个班,就慢慢各自有了新朋友和新圈子,来往少了。陈沂蒙的母亲是护士,父亲是军人,好像是炮兵团长,常年不在家的。江之寒有段时间常去他家玩,只见过他父亲两三次,最深的印象就是说话象打雷,声音大得不得了。这大概也算职业病。

江之寒不知道这突然的邀约所为何来,便也懒得去想它。敲门进屋,只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位壮实的中年人。江之寒虽然不太记得陈沂蒙父亲的样子,但想必就是,便上前打了个招呼。陈沂蒙的父亲个头不算特别高,中等而已,但很壮,坐在沙发上腰也是挺的,确实有军人的范儿。

陈团长也有军人的直爽,开门见山的就说出自己的来意:“我退役转业到地方了,暂时在轻工业局。上个星期局里组成调查组,去印刷厂调查评级升工资的执行情况,以及后来的一些恶**件。我们找派出所的同志和石厂长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提到了你,我觉得名字很熟,后来回来问了沂蒙才知道是他的好朋友。小伙子很不错,不仅能见义勇为,还能临危不乱,没去我们军队锻炼一下可惜了。沂蒙呢,高一那个班气氛不好,班主任太年轻,这次我回来想办法把他调换了一个班级,就是你现在这个班。我看你很不错,你们以前又是好朋友,开学以后要互相关照互相帮助。”

江之寒当然连连称是。

陈团长说:“你来之前几分钟,我才接到一个电话,要出去一下。沂蒙他妈今天值班,你们两个自己在家里玩吧。"

江之寒连忙站起来,说叔叔再见。

陈团长走到门边,回头问:“你和石厂长家很熟?”

江之寒回答道:“他女儿是我干姐姐。”

陈团长沉吟了一下:“组织考察工作,有些话是不可以讲的,是有纪律的。我看石厂长锐意改革,这个是值得鼓励的,我是向上级提出了自己的意见,石厂长这样的应该给他压压担子。”

江之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团长笑道:“小伙子不错,小小年纪很沉稳。”关门而去。

剩下两个小学时代的朋友,有段时间不见,再见倒一下子不知道讲什么。陈沂蒙拿来一罐当地产的可乐,递给江之寒。坐了一会儿,江之寒注意到陈沂蒙心事重重,就问道,

“有什么麻烦事儿?”

陈沂蒙犹豫不说。

江之寒:“咱们俩多少年的朋友了。有什么事说,帮的上帮,帮不上,你还不了解我,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陈沂蒙说:“主要是好久不见,一开口就说这个真不好意思。”

江之寒看着他,也不说话,耐心的等待。

终于,陈沂蒙说:“能不能借我200块钱?”

江之寒有些惊讶:“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不过不是不可以想办法。你得告诉我拿去干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厂里那些为了18块钱的争斗。

陈沂蒙支支吾吾。

终于,他鼓足勇气开口说:“我女朋友要堕胎,她说要1000块。我有800,还差200。”

这些天来,江之寒已经习惯了象一个大人一样和成年人平等对话,因为他发现很多自己知道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接触到的,他们也完全没有概念。但堕胎这个话题,对于现在未满17岁的江之寒来说,不是所能知晓的领域,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反应。

过了足有2分钟,江之寒才问道:“你,跟她,那个啦?”

陈沂蒙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让我老爸知道,否则断一条腿是轻的。”

又过了足足2分钟,江之寒才感叹道:“Kao,你***真厉害呀。”

随着这声感叹,两个人仿佛真正找回了当年的友谊和亲近,不由相视一笑。

江之寒问道:“你确定她怀孕了?”

陈沂蒙说:“她说一个月没来那个了,应该是真的吧。”

江之寒问道:“她不会骗你吧?”

陈沂蒙说:“为了钱么?应该不会吧。”

江之寒沉吟道:“我没有200块钱,你知道我家情况,我一年都没有200块钱零用钱。”

陈沂蒙说:“没关系,我找别人想办法,拼拼凑凑,200块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除了钱,我倒是有些担心万一出什么问题。”

江之寒说:“你别忙。这个事情我帮你好好琢磨一下。如果是真的,光拿钱也不是个事儿。我听说医院不给随便做的,如果是去乱七八糟没有执照的地方做,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也逃不了关系。如果不是真的,钱可不能就这么被骗了。”

陈沂蒙高兴道:“好的好的”。他是一个性子比较粗梳的家伙,能自己不动这些脑筋就最好了,末了还加上一句:“我爸说,你很厉害。我相信你。”

江之寒哭笑不得。

坐在陈沂蒙家里,江之寒琢磨了很久,总算有点头绪。他对陈沂蒙吩咐了一番,便离开了他家。

第二天一大早,江之寒就去找了杨老爷子,和他在屋里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然后用电话给陈沂蒙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一番。

早上九点半,陈沂蒙在自家门口等到了女朋友曲映梅。曲映梅个子颇高,穿一条现在中州极少人穿的短裙,裙子在膝盖上方几指的地方,虽然比不上后来流行的超短裙那么暴露,但在这个时候也算是性感装束了。她穿着2寸的高跟鞋,涂了口红,手指甲脚指甲也涂上彩色。其实曲映梅只比江之寒大十来个月,和陈沂蒙的年纪差别更小。但她这身装扮,看起来足比两人成熟3岁有余。曲映梅初中毕业,就去了一个财会的技校,今年也已是第二年了。

陈沂蒙说:“我现在手里有八百块钱,一个朋友答应帮着凑两百块,让今天上午去拿。”曲映梅不疑有它,欣然答应。曲映梅是了解陈沂蒙的个性的,遗传了他爸的直爽但没有遗传他爸的精明,性子粗梳,没太多心眼,这其实是曲映梅最初选择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嘛,陈沂蒙长得高高大大,五官英俊,很多人说他酷似香港的一位郭姓歌星。

两人坐了公车,来到江之寒指定的地方。曲映梅看看四合院和周围的植物,对陈沂蒙说:“你朋友一家人住这儿?确实是有钱人家。”两人上前敲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却是虚掩的。陈沂蒙率先走了进去,曲映梅在后面跟着。穿过天井,来到正面的主屋,门又是虚掩着的。两人走进去,轻声问道:“有人吗?”却见屏风后面转出一个老人,头发花白,面容却显得颇为年轻。陈沂蒙记着江之寒的话,并不说话。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曲映梅,说:“你看起来虚火很重,给我把一下脉。”曲映梅是在街上混大的女孩,本想冲口而出说,凭什么让你把脉呀?但老人的平淡中自有一种威严,再加上这几天她确实感到虚火旺盛,不由得伸出手去。老人搭了她的脉,微闭着眼睛,感觉了大约1分钟。然后他说:“需要消消火,泡泡最简单的白菊花水喝喝就好。”不等她答应,老人说:“你们是来找之寒的吧,他在侧屋,我去叫他。”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到了侧屋,和江之寒讲了两句。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推门进来,招呼二人坐下。他打量了一眼曲映梅,心里暗道,想不到陈沂蒙喜欢熟女啊。看这个样子陈沂蒙是降不住这个女生的。”

曲映梅笑着说:“你家很气派。”

江之寒微笑着:“我家住单元房呢,两室一厅,这是我朋友爷爷的房子。”

陈沂蒙惊讶道:“为什么叫我们到这儿来呢?”

江之寒说:“借钱呀,我答应给老爷子扫一年的庭院,每周来一次,他一次性付给我200块。”说着拿出一叠10块钱的人民币,递到陈沂蒙的手里。

陈沂蒙听是这样,很不好意思,说:“我还是找别人去借吧。”

曲映梅在旁边看着,笑着说:“这才是铁哥们呀,沂蒙,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这个铁哥们。”

江之寒看着曲映梅说:“钱是身外之物嘛。好朋友要借是一定要给的。不过在沂蒙给你这1000块钱之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曲映梅已经感觉到江之寒的不寻常,一般像他这个年龄的男生看到自己,最常见的反应是不好意思看,又要偷偷看几眼。而江之寒一走进屋就正视着自己,表情很沉静淡然。曲映梅是颇自傲于自己的相貌的,加上打扮性感,在这个年代更是卓尔不群,走在街上回头率没有100也有95。

曲映梅故意眨一眨眼睛,做出个魅惑的表情:“问吧。”

“你拿这1000块钱到底要干什么呢?”

曲映梅垂下眼帘,做出一个害羞的表情,然后又睁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江之寒,慢慢的说:“沂蒙没和你说吗?不小心,怀孕了。”

江之寒被她这诱惑的表情搞得很不自在,毕竟年龄还小没有和女孩子亲近过,第一次有一个尤物隔着这么近,还有一股香水味飘进鼻子,小心脏不由通通的跳了两下。他收摄住心神,平静的说:“可是,你没有怀孕。”

曲映梅笑起来,像风铃一样清脆的笑声:“你懂这个?”

江之寒不为所动:“我朋友的爷爷是有名的中医,这个他有绝对的把握。”杨老爷子哪里是什么著名中医,不过把把脉判断怀孕他还是有把握的。

曲映梅看着他,顿了一顿:“这都是你们设计好的让我来上套?”

江之寒说:“没有什么设计,只是要帮助你解决问题。现在外面野鸡诊所打胎很危险的,可能危及生命。我今天还帮忙联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的妈妈,她是妇科的护士长。现在一般医院,年龄不到需要父母签字才能打胎,她答应给我开个后门。时间已经约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让西医再复查一下,如果确实有的话,兴许可以马上就做手术。”

曲映梅盯着他,江之寒很真诚的和她对视。

曲映梅收起性感的姿态,想了想说:“好吧,我没有怀孕。”

她转过头深情地看着陈沂蒙:“不是要诈你的钱,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哥哥是开台球室的,打架伤了人,到处凑钱要过这一关。”

陈沂蒙说:“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曲映梅瞪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要是说实话,你哼哧哼哧能给我憋出200块钱就顶天了。”

她叹息一声:“好吧,我曲映梅也摊上一个假怀孕诈钱的名声了。”起身就要走。

陈沂蒙犹豫了一下,说:“拿去”。

曲映梅转身看着他,足有2秒钟,又偏头看了一眼江之寒。江之寒不说话。

曲映梅接过钱,看着江之寒:“不劝劝你哥们?”

江之寒回道:“我相信他,而他相信你。我有什么好说的。”

曲映梅哈哈大笑,很开心的样子,走过去搂住陈沂蒙的胳膊,说:“你这个哥们挺有意思,今天中午我请客,谢过两位的借钱之恩。”

江之寒说:“我就不去了,还有事。”

曲映梅看着陈沂蒙,陈沂蒙开口说:“兄弟,给个面子,一起吃个中饭,耽误不了多久时间的。”

江之寒心里暗叹,兄弟,你真是被吃得死死的呀。

曲映梅贴着陈沂蒙,用那种港剧里面娇滴滴的声音说:“老公,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就是你实诚,没坏心眼儿,不像你有些朋友,个子不大心眼多,十句话有三句假,一个字要当两个字听。”陈沂蒙尴尬的看看江之寒,用眼神示意江之寒别和她一般计较。

找了一个小餐馆,三人坐下,点了牛肉面。

曲映梅问江之寒:“有女朋友吗?”

江之寒皱眉。

曲映梅说:“怎么这么磨叽(不爽快)?"

陈沂蒙双手合什,向江之寒拜拜,意思是兄弟你多包涵。

江之寒翻翻白眼:“没有"

曲映梅不放过他:“喜欢什么类型的?清纯的?性感的?温柔的?大姐姐型的?"

江之寒说:“安静的。”

曲映梅哪会在斗嘴中认输,突然凑过头,神神秘秘的:“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江之寒看着她。

“你是处男吗?”

江之寒这一次被击败了,一个性感漂亮的女生在隔自己几十公分的地方当面问出这个问题,是超越他的终极想象的。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曲映梅放肆的笑起来:“问这个问题就脸红,一定是处男。处男中的处男。哈哈哈哈哈哈哈。”曲映梅的声音有几分高亢,加上性感漂亮,旁边有几桌的人都扭头看过来。江之寒的脸愈发红了。

陈沂蒙有些紧张的看着江之寒,怕他会翻脸,但看他越憋越红的脸,终于忍不住跟着怪笑起来。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狗男女,江之寒腹诽道,他是有几分尴尬,但却不恼怒,内心深处倒有几分和美女**的感觉。

吃过饭,陈沂蒙去一下洗手间。曲映梅走过来坐到江之寒旁边的凳子上,说:“你心眼儿太多,但还算有气度,我就批准我们家沂蒙交你这个朋友了。”江之寒心想我六岁认识陈沂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曲映梅又道:“这里面怎么说有200块钱是你出的,我还是要感谢你。”江之寒摇摇头:“我是给沂蒙的,你要谢就谢他好了,不用承我的情。”

曲映梅突然凑江之寒问:“吻过女孩子吗?”

江之寒以为她故技重施,平静的说:“没有。”

曲映梅凑过头来,吧嗒一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之寒脑子轰的一声,脸不由自主又红了。

曲映梅笑道:“不要乱想呃,只是感谢一下你。本来想吻你一下表示感谢的,但既然是这样,还是把你的初吻留给你的初恋情人吧。”

今天的江之寒,开始时计划周密,处处占着上风,但后来不断被这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由得有几分恼怒。正要说话,曲映梅说:“脸上有唇印呢,赶快擦掉,别让沂蒙误会了呃。”

江之寒尴尬的手忙脚乱的去擦脸。

这时陈沂蒙走出来,看见江之寒一脸恼火而曲映梅得意洋洋的样子,沉下脸来对曲映梅说:“不要过分哈。”

曲映梅小鸟依人的靠过去,温柔的说:“老公,我哪敢啊,只是开开玩笑嘛。今天被你们骗了一上午,我要小小的报复一下。今天晚上楚楚生日,你陪我去好不好?”

江之寒在心里啐了一口,感叹道,到底谁骗谁?一转眼就颠倒黑白,真是只了不起的狐狸精。

15. 小人报仇,两月就到

暑假马上要结束了,江之寒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性(因为开学后,不再有这么大块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愈发刻苦起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现在在图书馆,除了风阿姨,明矾和他的女朋友姗姗也经常过来打个招呼,坐下来聊一聊。明矾感觉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干的家伙,他给江之寒讲授了很多系统学习的经验,帮他修改了参考书名单,甚至借了他一套通行的经济学大学教材。不过他说有些内容其实很过时了,不用看太细。经济学或是投资的学问,不象数学物理,有着一定条件下永恒的真理。它们的内容必然是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的。交上明矾这个良师益友,江之寒确实受益匪浅。

这段时间江之寒阅读了不少传记,以及科学史技术史经济史方面的书以后,有一个深刻的体会:真正的牛人,小时候不一定样样精通,但绝大多数都是很小就有感兴趣的具体方向,从小就很专注的在某个学科甚至某个具体的领域投入很多的精力。社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越来越细的分工是必然的趋势。如今不要说是一个学科,就是一个学科的一个分支的一个方向,积累的知识都浩瀚如大海,穷其一身也很难参透,更不用说再往前走一小步了。在这个时代,象当年米开朗大家那样贯通很多领域的全才,基本是不可能出现了。

江之寒还深深的感受到,知识和信息的不平等是一个重要的杠杆。在商业上,打个比方说,由于交通不便加上信息阻塞,A地盛产的一样东西在B地能卖3倍的价格。如果有谁发现了这个差价,他只要简单的做一个A到B的运输和贩卖,如果运输和营运成本低于价差,他就可以轻松的赚钱。但当AB价差这个现象被更多的人发现,很显然就会产生竞争,迫使在B地的出售价格更低,从而拉低了利润空间,直到最后使得赚钱极为困难。这虽然是个简单的道理,但有着广泛的应用。中州这个城市,甚至它所处的整个国家,在这个阶段的信息和物品流通都远不及国际发达水平,这实际上孕育了很多机会。在信息流通,更重要的是人心的进取开放,不发达的初级阶段,通过一些简单的手段赚取利润的机会就越大,因为有意识和你竞争的人少,相应的利润空间就会很大。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职业的需要。如果你能发现现在人才奇缺的行业,或者更厉害的是预测到3-5年后人才奇缺的行业,当需求的大潮涌来的时候,你是极少数有所准备的人,一定会是一个香饽饽。

江之寒经过广泛阅读和仔细思考,看中的其中一行就是投资理财。中国的老百姓现在还完全没有投资的概念。他们把几乎所有积蓄都存进银行,所做的选择无非是多少存定期多少存活期的区别。国库券是另一个选择。当然,也有极少数人在进行收藏品的投资,比如邮票,工艺品,和书画。但那个市场还非常的小,不成气候。这其实不完全是老百姓的问题,因为各种各样的投资市场在中国还完全不存在。从硬通货如金银的交易市场,到基本能源如石油和天然气的交易市场,从公司股票的交易市场到国家和公司债卷的交易市场,从小麦大豆这样的农作物的期货交易市场到货币汇率的交易市场,所有的这些都在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存在而且发展了很多年,但在中国还没有开始。~~~~正因为这个原因,真正关注这个理解这些东西的人在国内极少极少,其中还有很多是纯学术的研究。如果自己能在这方面有所研究有所准备,正如明矾所说的,当资本市场开启的时刻,就是极少数有准备的人的黄金机会。基于这个分析,江之寒渐渐的把阅读学习的重点倾向了财金和投资管理方面。

这个星期五,是图书馆全体员工学习中央领导重要讲话的时间,所以闭馆一天。清晨练完功,游完泳,江之寒吃过早饭,就骑车去了学校。他骑了两个多月的吉安特了,也不知道顾望山有没有回来,去看一眼,如果遇上了好把车还给他。

到了操场,转悠了一圈,没见到顾望山,却看见师傅杨老爷子在老地方溜达。江之寒赶紧上前问了好,又汇报了一下最近打坐和呼吸吐纳练习的进展,请教了几个问题。前不久,老爷子又教了他一套步法,让他勤为练习。师徒俩人站在一处,这一讨论示范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忽然间,江之寒看到几个人似乎探头探脑的在向这边看,他咕隆道:“这些家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老爷子瞥了一眼,说:“这几个人已经在这儿转悠几天了,应该是在找人吧,指不定找的就是你。”

江之寒眯着眼看了看,却没认出谁来。那天的团伙七个人中,他只对去叫人的家伙,带头大哥,和他手下一个特别凶狠的补了受害者一棒的人有些印象。

老爷子慢悠悠的说:“如果是找你的,你就让他们好好等等,别着急。”

老爷子说:“我听小林说受害者已经出院了。”

江之寒说:“是呀,都已经到我家去感谢过了。”

老爷子问:“怎么找到你的?”

江之寒说:“这个世界很小的。那个被打的小孩刚刚初中毕业。他的爷爷和我妈妈是一个厂的,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的时候,就住我们单元楼下三层。他还有三个姐妹,小时候我还曾带他们一起玩过呢。后来大了,大概五六年前就搬出去了。那天我远远一看,却是没有认出他来,这些年变化挺大的。”

江之寒接着说:“后来有一天,我找林叔叔的同事江叔叔帮忙,他就给我们家属区的人讲起这件事。您知道工厂的单元楼,消息传的飞快,两三天谁都知道了。他爷爷奶奶听说了,上门来核实,然后找了一天带他和几个姐妹一起来我家道了谢。”

老爷子笑道:“你见义勇为,还恰巧就救了一个熟人,这个世界的因果还真是奇妙。”

江之寒说:“是呀,前段时间不是有个人下班回家,听说有人落水,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他跳下去救人,结果救上来的自己儿子。”

老爷子笑道:“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又问道:“前些天那个女孩子的事情怎样了?”

江之寒知道老爷子老来一个人住,很是寂寞。所以前些天陈沂蒙的事情就去找他帮忙。给他找些麻烦,有时候老爷子反而高兴,因为有事可做有事可管。

江之寒答说:“她承认没有怀孕,倒挺爽快地。不过她说是一个朋友有急事救急才撒的谎。我同学还是把钱给她了。”

老爷子点点头,吩咐江之寒:“你等我十分钟,不要乱走,就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过一会儿,老爷子回来,对江之寒说:“我们来看看那几个人到底是不是来找你的。你往前走,出了校门右拐,尽量找偏僻的地方走。那边有几个死胡同,都挺长的,白天也没什么人,你选一个往里走。”

江之寒大概知道老爷子是什么计划,他说:“要不还是通知一下林所吧。您老爷子虽然身怀绝技,但毕竟年岁大了,万一哪儿闪着我可担当不起呀。”

老爷子瞪他一眼:“废话多,照我说的做。”

于是江之寒锁好车,开始往校外步行走去。出了校门,他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有两个人跟在自己身后,基本上他可以肯定是来找自己茬子的。江之寒放慢了脚步,向右拐,往前走出七八百米,看到一个清静的没人的巷子,便走了进去。

江之寒慢慢的往前走,他能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对方好像也不急。有一个人跟得紧一些,剩下一个人远远的吊着。他选这条巷子结果不是死胡同,拐了一个弯儿可以通到另一条路。这个时候,后面的脚步声急起来,他回头一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共四个人冲了过来。最后一个出现在巷口附近的,就是那天下手最黑的那位手下。江之寒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兴奋。蹲了这么久的马步练了这么久的气,虽然还没有正式学到一招一式,他对自己信心更足了。

几秒钟的功夫,第一个人就已经冲到面前了。还好他赤手空拳没有带长刀什么的。下一个瞬间,江之寒看到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子的进口处,还大叫了一声。

江之寒已经顾不得其他,面前就有要解决的问题。他看准来人,一闪身让他扑了个空。这一下江之寒已经背对着巷子的进口,但他已经顾不了许多,前冲几步,抓住来犯者的双手。那个小子想要把江之寒掼到地上去。江之寒哪容他得逞,一沉重心,蹲上马步,稳如千钧。两人四只手扭在一起,那人尝试了几次把江之寒扳倒,都没有得逞。趁着一次前力用尽的时候,江之寒抓住时机一推手,那人已经倒在地上。江之寒不等他爬起来,冲上去对了面部就是几脚,那人惨叫几声,用手护着面部,后脑上又挨了两下重的,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江之寒解决了这位,一转身,发现另外三位已经躺在地上,身旁还有两根钢管一样的东西。江之寒看着老爷子,不由得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看来武学高手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这一晃眼的,三个大汉就在地上了,还是拿着武器的。

江之寒想着老爷子的话,知道自己练功太晚,怕是达不到那个境界,心里难免很是遗憾。

5分钟后,林所带着3个警察冲了进来,手脚利索的铐了几个家伙,推到警车上去。林所问候了老爷子,然后对江之寒说:“跟我走,回去指证一下,写个东西。”江之寒于是告别老爷子,上了林所的车。

林所笑问:“今天实战演习了?”

江之寒回他说:“果然如电视里一样,警察同志总是迟5分钟出现。”

林所笑道:“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远远的吊着。这几个家伙有放风的,要是看到有警察样子的,恐怕不会动手。”又问:“见识真功夫了?”

江之寒摇头:“我刚背过身,好不容易收拾了一个赤手空拳的。一转身,那三位持械的已经趴下了。”

两人一起感叹道:“高人啊”。

江之寒能够确定指证的就一个人,林所安慰他说:“不要紧,只要有一个人,顺藤摸瓜就容易很多。因为这个案件已经移交给刑警队,所以主要的还是要由他们来处理。”

林所说:“上次替你报案那个人好像认识些公安系统内部的人。这个案子上面出奇地重视。”

江之寒摇头,他也不知道顾望山的家庭背景,对此他也兴趣乏乏。

弄完一切琐事,林所招呼江之寒一起去吃中饭。两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林所说:“那边小江对你很是称许,说你很能干。“

江之寒笑笑,问起林所工作如何。

林所说:“加班是没有在刑警队时多,上班时间更规律,但琐事太多,关系也复杂,有时候倒觉得更累。”

江之寒说:“前不久我看到一篇长篇报道,讲南部沿海城市有第一个搞110报警服务的,中州也应该快搞一个。既可以减轻片区民警的负担,又可以统一给执勤人员更好的配备,让他们有更多的生命安全保证。实际上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是有这个系统的,不管国情相差有多大。”

林所说,”这儿的信息还是太慢,太守旧,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江之寒说:“南方那个城市的警察局长,据说靠着这个项目很快升职作了副厅长,现在已经是厅长了。这可是难得的让公安部门显示大刀阔斧改革开放思想的典型项目啊。”

林所说:“建一个110报警中心和购置相关设备需要大量的基金。上面的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是不可能办成的。”

江之寒说:“你不可以想办法提一提吗?”

林所说:“我的层级还不够。”

江之寒坚持说:“提一提又没有关系。就算搁置在那儿,等到有一天真正上马了,你可以主动请缨去做开路先锋嘛。那说不定是青云直上的捷径呢。”

林所问:“一定会上马吗?”

江之寒说:“时间问题。”

林所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江之寒笑道:“因为历史前进的步伐不可阻挡啊。”

林所问:“还有其他原因吗?”

江之寒笑道:“我是小孩子,无知者无畏啊,所以才敢说嘛。”

林所呵呵笑了起来。

16. 农夫与蛇之故事新编

开学前的倒数第二个星期一,江之寒照常准时来到图书馆。www.65txt.com~~~~这天中午却没有吃面包,明矾叫上他,和姗姗一起在外面的小餐馆点了三菜一汤。明矾说,开学后就没有太多时间过到这边来。明矾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投资的话题。因为这个领域实在太少人关心,包括他们转

专业的人,注意焦点大多都在别的一些地方,所以和江之寒说道说道,颇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明矾现在自己在做一个七十年代能源危机和八十年代后几年,美国股市两次崩溃的研究。这个研究当然比江之寒现在自己捣腾的东西系统得太多,毕竟明矾的理论基础要宽广和扎实很多,而江之寒才刚刚入门。不过江之寒的悟性确实不错,他看很多问题都能一针见血,直指要点,虽然难免稚嫩,但反过来明矾也很受启发。

两人讲的兴起,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姗姗本来就请了半天的假,准备下午陪明矾,就一直陪坐着。经过这顿饭,江之寒对姗姗也好感大增。她明显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也不太理解,但很乖巧的陪在男朋友身边,完全没有不耐烦的表示。末了告辞前,明矾还拍着江之寒的肩膀说:“有啥事儿可以找我们姗姗帮忙,她人缘可好,什么医生啊记者啊警察啊认识一大堆人。”姗姗瞪了她一眼,说:“别听他胡扯。不过要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说不定能帮着出出主意。”江之寒于是顺着竿子往上爬,就叫“姗姗姐多关照”。姗姗很高兴得对明矾说:“我收一个天才的弟弟,看以后某人还敢自夸才情。”她这样说,是因为明矾给江之寒取了个外号,叫“天才的高二生”。

与二人告别后,又在阅览室泡到关门,江之寒便收拾东西,往家里赶去。今天下雨,他便没有骑车。顺着大路走到第一个丁字路口的公共汽车站,就看到一群人,足足有四五十个,围着在看什么。通常江之寒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不过反正也要在这儿等公车,他便探头看了一看,却看见一个老太太躺在地上。

江之寒等了等,发现所有的人只是围着议论,却没有人上前。江之寒便问旁边的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答道:“老太太下了公车,不知道是被人撞了,还是自己发病了,就坐到地上去了,然后就慢慢躺下来。”

江之寒问道:“怎么没有人帮一把啊。”有人答:“应该有人打电话给警察了吧。”

江之寒站在旁边,又等了七八分钟,没有任何警车或是救护车的影子。围的人越来越多,却是无人上前。有人在人群中说,急救中心就5分钟的路程,谁帮着拦个车嘛,却也只是讲讲。江之寒想了想,拨开人群走了上去。他蹲下来,伸手探了探鼻息,很明显是活着的。他又叫了两声,老人似乎微弱的应了一下。江之寒放下心来,叫道:“哪位帮忙拦一个出租车?”一会儿工夫,一个热心人叫来一辆出租车,另外一个人帮着江之寒把老太太抬上车去。司机见是受伤的老者,又去的是很近的地方,就有些不愿意。很多人在旁边起哄说:“师傅积积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司机无奈答应了。江之寒从兜里掏出5元钱,说:“师傅麻烦送到急救中心。”司机说:“送到急救中心,谁给弄下去呀。这不行,你们至少得有一个人上车。”无奈之下,江之寒就上了车。

几分钟后,到了急救中心,江之寒让司机帮忙把老太太弄下车,又跑进去叫了护士。把老太太弄进急诊室,负责挂号的要江之寒付费。江之寒说自己是过路的,只是帮忙。那位说,至少要先付10块钱急诊挂号费,这是程序。江之寒今天身上带了30块钱,是准备请明矾他们吃饭的,结果是他们付的帐。江之寒于是又交了10块钱。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问怎么联系亲属,说可能需要做手术,有髋骨骨折。江之寒又说了一遍:“我不认识,只是过路帮忙的。你们可以翻翻她随身带的包,我是不好随便乱翻的。”又过了几分钟,那位出来说,已经联系到亲属了,叫江之寒留下名字地址,等亲属来了可以还他垫付的挂号钱和车费。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江之寒才离开,回到家自然给妈妈解释了一通。

第二天傍晚,江之寒回家,刚走到楼底,就听到妈妈愤怒的争吵声。他赶快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门虚掩着,他一推门,看见两个民警坐在沙发上。

“江之寒吗?”瘦的一个问。

“我是。”

“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关于昨天被撞的老太的事情。”

江之寒于是简要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瘦子警察自称姓张,他说:“是这样的,老太太的子女说是你把老太太撞倒的,所以你需要承担她的医疗费。”

江之寒说:“什么?他们当时根本就不在,他们有什么证据?”

张姓警官说:“你有证人证明不是你撞倒的吗?”

江之寒说:“当时周围有五六十人呢,不过没人和我在一起。”

张姓警官说:“所以你没有人证了。”

江之寒已经有些火大了:“这么说我助人为乐还有错了?”

张姓警官说:“你不要生气。现在老太太的三个子女指控你撞了她。他们说,如果你不是肇事者,怎么会好心送她去医院?”

江之寒已经快疯掉了:“这是什么逻辑?我们从小受的可是雷锋叔叔的教育,助人为乐的教育呃。”

张姓警官说:“你跟我们争也没有用。我们是来了解情况和调解的。如果双方讲的完全不一样,没法调解,可能最后还需要民事法庭来判决。”

两个人说着就起身离开了,留下一个快疯掉的江之寒。

显然江之寒回来之前,厉蓉蓉显然已经和两个警察吵过了。她忍不住抱怨儿子:“谁叫你做人这么实诚?这个年代,做好人也是会惹祸的。”两人都无心晚饭,草草吃了几口,也不知饱饿。历蓉蓉说:“这些人这么无理还要来闹,还说什么去民事诉讼,多半是公安或者法院系统里的人,到时候乱判你一个你能怎样,有理都说不清。”

历蓉蓉的这个猜测确是不幸而言中了。话说这个老太叫郑玉容,今年七十有五,老伴是司法系统的,已经过世五年了。由于老头子是司法系统的一个官员,所以想办法把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女婿都弄进了公安司法系统,两个在公安局,一个在法院,一个在检察院。老伴死后,三个子女都不愿意接母亲去自己家里住,所以老太还是一个人住在原来的房子,好在她还能勉强生活自理。

出事以后,第一个接到电话的是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赶到医院一看,伤势还不轻。医院要求照片检查脑部有无淤血,而且还要做髋部骨折手术。大儿媳妇是个头等吝啬的,顾不得婆婆的病情,就把丈夫扯到一边说:“你妈可是几十年前就病退了,在家照顾老头子。她那个单位也是个集体单位,现在已经快倒了。住院就能报销百分之七十吧。剩下百分之三十怎么办?这个手术做下来,说不定脑子也有问题,哪里还有个底?百分之三十也是上千,甚至更多的钱,怎么办?”大儿子道:“那能怎么办?还不是让妈自己拿储蓄出来,剩下的三家分摊。”大儿媳妇怒道:“你脑子进水了?你那个吝啬的三妹会和你分摊?你妈那些钱,过两年不就是你的钱?你拿出去不心疼啊。”大儿子说:“那你说怎么办?”大儿媳妇说:“我听说了,你妈是有人送来的。我看呀,九成就是他惹的事。这个年代还有活雷锋啊?谁会无故做好事?”大儿子道:“那我们也没有证据说是他撞的。”他媳妇说:“他有证据证明不是他撞的吗?没有的话,我们这个更合符常理嘛。再说了,如果双方各执一词,还可以打官司嘛。你二弟在辖区检察院,你三妹夫在辖区法院,打官司还怕打不过啊?”到了晚上,三兄妹到齐了,大儿子大儿媳妇把这个想法一说,六个自私贪财的都不想负担医药费,平时互相看不惯吵吵嚷嚷,这时候确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于是就有了这场闹剧。

再说江之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然后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去了石琳家。他大概把事情一说,父女俩都很气愤。江之寒过来是借电话用的。他先给林所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讲了一下。林所琢磨了一会儿,告诉他:“对于你,关键是至少有一个证人证明你是后来去的,如果有一切就好办。你知道我们这里的法律不是遵循无罪假设的。所以如果你们双方都没有证人的话,就比较难办,因为对方敢如此取闹,多半是在法院有些关系。那边这么快就找了两个警察去你们家,多半就是去摸摸底,再吓唬吓唬你们的。这种破事儿,立案都立不上,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有警察去调解问话的?”他补充说:“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发个象寻人启事一样的东西,尽可能的找一找在场的证人。如果实在不行,真要上了法庭,我看能不能想办法找找人,让他们审理时能尽量公正些。”

江之寒有些气馁的回到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对策,慢慢地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一丝亮光透过窗帘招进来,江之寒揉揉眼睛,睁开眼,叹息一声,还是没想到好办法。呆呆的在床上躺着,江之寒的眼睛没有焦距的在天花板和墙壁间移来移去,不经意扫到床头柜上妈妈放的一张报纸,中州晚报。拿起报纸,外面露着的一版是副刊,有一页上写着“关心社会问题,透视社会热点”。江之寒突然灵光一闪,兴奋的跳起来。

一大早,江之寒就来到了市图书馆门前。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他就坐在石阶上等。七点四十五,姗姗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江之寒从石阶上站起来走了过来。“你在等我吗?”姗姗有些惊讶。江之寒简要的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姗姗当然很有些同仇敌忾的感情,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江之寒说:“我想找个记者写篇文章,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他也是昨天听明矾这么一说,今天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来找姗姗的。姗姗说:“我有一个好朋友,在晚报社会版作实习记者,不过他老爸在编辑部好像还有些影响力。”江之寒大喜,说:“我要找的就是社会版的记者。”于是,姗姗去打电话,最后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这一天,江之寒在阅览室里心神不宁,也不太看得进去书。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要有大将风度,举重若轻,但少年心性,乍一遇到这种事,却是很难办到。他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写了一份详细的事情经过,详细到他能记住的每一个细节和每一句对话。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吃饭的时间,姗姗和江之寒一起去了餐馆等她的朋友,一个名字叫小芹的女记者。不一会儿,小芹踏着点儿到了,很准时。这个女孩子头发剪得极短,比有些男生的头发还短。五官清秀,但轮廓略有点硬。

江之寒张罗着让两位女士点菜。他虽然很心急,但总要耐住性子先吃饭。姗姗提了几次话头,都被小芹压住,和她说些购物和老同学聚会之类的话题。这一顿饭江之寒真的很难熬,不过他还是保持着微笑,不时还插几句话附和两句,毕竟有求于人嘛。

吃过饭,小芹才对姗姗说:“你这个朋友才高中吗?很沉的住气呃。”转向江之寒,单刀直入的问:“你需要我做什么?不过先说好,我不能保证可以做到。”江之寒也不说话,把自己下午写的东西双手递过去。小芹接过去,看起来,中间眉头跳了跳,她是惊讶这个材料的详尽。看完了,她又从头看了一遍,转头问姗姗:“你这个朋友说的话可以相信吗?”姗姗笑说:“我担保我这个弟弟绝对可以信赖。”江之寒心头一热,不由向姗姗投去感激的目光。

江之寒说:“我也不要求您就只写我的一面之词。这个谁是谁非可以是一个开放的问题。我只是希望,有在场的人看到这个报道,能够出来说出真相。”

小芹说:“你也别您呀您的,既然叫姗姗姐,我也是你姐。老实说,这种民事纠纷我们也登,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切入点来说服编辑?我得好好想想。既然是姗姗第一次求我,我一定尽力就是。”

江之寒说:“小芹姐,那两个警察和我谈话的时候,提到对方的一个说法,我觉得很有讨论的意义。据他们说,那边的子女说,素不相识去助人为乐不合常理,所以我一定是肇事者。你想想,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助人为乐,要做了好事不留名。难道今天这个社会真的变得如此冷漠了吗?助人为乐被看成是一种不符合社会常理的行为?长此以往,我不敢想象社会会蜕变成什么样?”

小芹笑道:“你倒是挺会上纲上线的。我看这个切入点不错,有很大的教育意义。就这么办。我争取能在一周内让你这个事见报。”

议完这个事情,江之寒就和她们两人告别。小芹取笑江之寒说:“你这个雷锋,惹了麻烦的关键是留了名。”江之寒苦笑道:“我不是心疼那10块钱挂号费和5块钱车费吗?”

星期四的晚上,石琳兴冲冲的跑过来敲门,告诉江之寒文章明天见报。因为要及时联络,江之寒给相关的人都留了石琳的名字和她家的电话号码。

到了星期五,江之寒不再有心思去图书馆,守在家里练练功。等到下午两点钟,拿到第一份晚报,急切的找到副刊社会版,上面一篇醒目的文章标题写着,

“一起罕见的受伤赔偿纠纷”

副标题是,助人为乐是不合常理的行为吗?

江之寒快速的阅览了一下,看见文章最后留下了报纸的热线电话和派出所的电话号码,呼吁知情的民众站出来说明真相。江之寒松了一口气,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天命如何了。

这个周六是漫长而难熬的。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敲门声一起,江之寒象安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拉开门,看到的是石琳的如花笑靥,心里就知道成了。江之寒长叹一声,一周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江之寒母子和石琳坐在客厅里正说得高兴,敲门声又响起来。江之寒打开门,却是陈沂蒙,曲映梅,和一个鹅蛋脸的不认识的漂亮姑娘。江之寒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的请他们进屋,介绍给妈妈和石琳认识。

曲映梅笑道:“我给报社和派出所打电话啦。”

江之寒有些懵。

曲映梅说:“那天我和小雪都在现场,我们比你先到。不好意思我们可没有你这么高尚。你挤进去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后来还叫了你一声,不过你没听见,上出租车就走了。是小雪昨天看到晚报的文章,今天下午告诉我的,我听说后马上就打了电话。”

江之寒感叹道:“世界真小啊,”双手合十拜了拜,认真地说:“这次真是太感谢了。”

坐了一会儿,三人起身告辞。江之寒再次表示感谢,曲映梅说:“你帮过我一次,这次咱们算扯平。不过记住,欠雪儿一个人情,以后慢慢还吧。”说着话,拉着自己的好友笑着走了。

(周末到了,好像点击和推荐都有点惨不忍睹。如果看着还行,就多支持一下吧。谢了。)

17. 指腹为婚的另一半(上)

星期天一大早,江之寒就兴冲冲的跑到老爷子那里报告好消息,顺带还要打扫庭院的清洁,却被迎头浇了盆冷水。www.65txt.com

这冷水当然来自杨老爷子。还没等江之寒开口讲他的故事,老爷子先问起这个星期练功的情况。可怜的江之寒,整个星期提心吊胆,除了靠打坐凝神平息一下烦躁的情绪,早练也停掉了,新学的步法和一直练习的吐纳不仅完全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一两步。

印象中杨老爷子从来不是严苛的师傅,但今天却毫不讲情面。他也不听任何解释,只是让江之寒把步法演练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江之寒很是尴尬自己的糟糕表现,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三遍以后,老爷子淡淡的问:“自己觉得怎么样?”江之寒老老实实答道:“糟透了。”老爷子又问:“这个星期练了几天早功?”江之寒低下头,说:“两天。”老爷子叱责道:“三天钓鱼,两天晒网,还练什么功?先在这里蹲三个小时马步,反省一下。”

林队进来的时候,江之寒还蹲着马步在反省着。林队朝他眨眨眼睛,幸灾乐祸地笑笑,就走到正屋去和老爷子品茶说话去了。过了好一些功夫,江之寒都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了,林队走出来,拍拍江之寒的肩膀,说:“进去吧。我可是说了好话的,欠我一个人情。”江之寒双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活动活动经脉,跟着踱进了正屋。

第一次领教了老爷子严厉的一面,江之寒也不敢坐,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老爷子问:“想通了吗?”江之寒恭敬回答说:“对练功来说,持之以恒是第一要紧的,心态浮躁是切切忌讳的。我两个错误都犯了。”老爷子说:“还有什么体会?”江之寒恭敬的说:“您曾经说过,杨家拳内练气,外练拳,更重要的却是要修身养性。”老爷子点头道:“别看你前些日子处理事情很是得体,不管是救人还是帮助解决困难,都能做到临乱不惊,进退有据。但真正遇到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情,却太容易乱了方寸。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离这个境界还差得太远。”老爷子接着说:“不要以为你年纪还小,我对你求之过严。要知道你练功太晚,要论练气练拳都基础不够,如果不能在练性,也就是修身养性上多下功夫,这将来的成就是大不了的。”江之寒恭谨道是。老爷子放缓了脸色,说:“过去的便过去了,下不为例。坐下吧。”

三人围在桌边,饮茶聊天。江之寒对茶文化委实是一无所知。但马步蹲了一上午,渴的利害,咕咚咕咚就灌了两碗。老爷子摇摇头,继续教诲江之寒:“生活在这个社会,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顺你的心,为你控制的。这第一呢,要守住自己的心,问心无愧。这第二呢,凡有困扰障碍,要静得下心,不可自乱阵脚。这第三呢,不是还有这些家人师友,也不会随便让你受了委屈。”林所接过话头,说:“老爷子听我说了情况,已经有所安排。真的到了要摊牌的时候,是不会袖手让你受委屈的。”江之寒心想,也没听你提起,就一个劲恐吓自己来着。老爷子摆摆手:“这个不必和他说太多。~~~~年轻人遇事还是要自己有担待,不要一心想着借助外力。”江之寒感到师傅的关怀之意,心里非常感动。

林队又说:“老爷子,不是我当面说您的好话。您收这个徒弟眼光是顶好的。武学的前途不好说,但说到处事的能力,那是远远超过他的年龄。就说这个登副刊这个法子,无论是注意还是执行,都无可挑剔。别说十七八岁时,就是现在这个年纪,我也是自认不如的。”林队拍完马屁,又转头对江之寒说:“听说这次举证的人有一个和你认识。”江之寒点头说是朋友的朋友。林队说:“这多半呢,对方会知难而退。但我打听了一下,那几个人中颇有两个是司法系统的破落货,职务不高,脑筋不一定好使,但无赖手段是层出不穷的,粘上你就像牛皮糖。理论上来说呢,只要举证的人和你关系越亲密,就越容易受到质疑。按理说你这个朋友的朋友算不得什么亲近的关系,但不得不防对方的癞皮手段。所以嘛,最好还能有一两个证人,是完全陌生人,又愿意出面提供证词的就最好不过。”江之寒摇头苦笑,林所连忙说:“我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的说法。你倒不用担心,我也侧面询问了一下这个事情,主要是给对方敲敲警钟,让他们不要以为可以一手遮天。”

又坐了一会儿,江之寒出去打扫了庭院,和林所一起告辞出来。江之寒这时又郑重地向林所道谢,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总是麻烦你,真有些过意不去。”林所正色说:“老爷子虽然口头说你不算正式的弟子,但对你关心备至,实在是把你当关门弟子来对待的。我们这一支,真正入门的弟子不多,一旦进来,就是同支连蔓,如同兄弟一般的关系,不是外面那些酒肉朋友可以相比的。我现在能帮你一些就帮你一些,你也不必谢我。将来你要有了一飞冲天的时候,我一定是会来找你帮忙的。”江之寒笑道:“承你吉言”。

林所又说:“那天你提到那个110出警系统。我以前也是听说过。但听你讲起信心十足,我去调了不少内部资料,好好做了一番调研,倒是越发觉得你讲的有理。不过我的层级不够,没法提这样的建议,所以正在找可能的途径。”

林所其实讲的有所保留,他已经找好了一位关键人物。市局才来不久的杨副局长,是和政法委书记一起从外地迁入的,在中州可以说底下无根,但上面却是很有能量的。杨副局年纪轻,有学历,而且野心勃勃。要想往上走,就一定要做出些不寻常的政绩来。杨副局深知自己初来中州,没有根基,所以基层的干部,他是挑了一些准备礼贤下士,好好接纳一番的。林所就在这个名单之上,双方工作上接触过两次,杨副局对他很是看重。现在林所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来提出这个建议,相信如果能够实施,对双方的事业和相互关系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开学将至,有好多琐事要处理,没完成的某些无聊的暑期作业需要抄一抄,拉下的练功进度更是要补起来。所以最后一个星期,江之寒把去图书馆的时间调整成了半天。

周一下午,刚到阅览室,姗姗就过来打招呼,说:“晚上一起吃饭。”姗姗这次帮了大忙,江之寒当然满口答应,借了她办公室的电话向厂里的母亲请了假。

傍晚时分,江之寒和姗姗在图书馆门口会合,姗姗才告诉他今天是小芹请客。江之寒说:“那怎么好意思?她可是大恩人,理当是我请才对。”姗姗说:“你就不知道了,这一次小芹靠这个报道,在组里面很是红了一把,她主任说,这样的报道既关心了老百姓身边发生的事,又引导了社会风气,对我们市精神文明建设起到了推动作用。很多读者打我们的热线电话反馈意见,同志们,这样又吸引读者又不低俗的报道,是我们副刊社会版应该树立的典型啊。”姗姗模仿着小芹那位中年妇女的主任,打着官腔韵味十足。江之寒不禁哈哈大笑,心里倒是认可明矾对他女朋友的评价,姗姗很容易让人感觉易于亲近,长的漂亮,性格又好,人缘好看来不是偶然的。经过这事,江之寒觉得和姗姗亲近很多,她的身份不再仅仅是朋友的女朋友,而是一个好朋友。

江之寒对姗姗说:“姗姗姐,那天你在小芹姐面前,拍胸脯保证我说的话可信,我心里真是感动。”按照江之寒现在的理解,对于女孩子的赞美话,感谢话,知心话,要敢于说,当面说,经常说。果然,姗姗听了这话,看着江之寒一脸真诚,感到非常开心。江之寒又道:“上次和你和明矾哥一起吃饭,本来我是要请客的,感谢你们的照顾,还有明矾哥给我的指导启发,结果呢?你们说我小轮不到我付钱,我兜里就多了30块钱。我平时可从不带这么多钱。就是因为这30块钱,我才付了车费付了挂号费,还留了名字等人来还,最后惹来无尽麻烦。所以今天这顿,我怎么着也得请,要不有几个钱在兜里,指不定又有什么新的麻烦上身。”姗姗咯咯娇笑:“原来归根到底都是我们惹的祸。”

小芹还是老样子,踩着时间准时出现,一见面就递给江之寒一份报纸,今天的中州晚报。翻看副刊,上面有一篇事件的后续报道,

标题是“老妇人受伤纠纷真相水落石出”

副标题是“拷问社会良知,鼓励助人为乐”

江之寒快速浏览了一下,这篇文章却是不同于上一篇文章,观点倾向性很强,已经为事情盖棺定论。里面有几个证人的访问,有急救医院护士的访问,有整个事件详细经过的还原,当然还有小芹同志的感想和议论。正义邪恶可算是泾渭分明。

江之寒当然诚恳致谢。小芹扔掉她平素在陌生人面前喜欢装酷的习惯,很是期待的憧憬说:“这篇文章一定会很红,比上篇红很多。老百姓喜欢知道真相,喜欢看到正义得到伸张的结局,喜欢谴责恩将仇报的小人。”过了一会儿,对江之寒补充道:“这一次我们算是互相帮忙。为了感谢你,我还在准备这个系列的第三篇文章,是事件的背景调查和当事人的访问。你呢,要接受我的访问,那几个家伙呢,多半是会拒绝的。但我可以侧面访问一下他们的同事邻居。据我初步的调查,老太太一个人生活自理困难,以前也发过几次病,但三个子女经济条件都不错,却不愿负担照顾母亲的责任。等我把这个题材好好挖一挖,呵呵,虽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也可以让他们臭上三条街。我给你讲,不要小看人民群众的舆论力量,口水是可以淹死人的。”小芹憧憬着自己不仅一炮打红,还能来个三连响,不禁话也多了,食欲也好了,一晚上就听到她在主导话题。

小芹的预言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这个后续报道引起的反响非常之大。大家当然会一起骂忘恩负义,会一起感叹世风日下,当然还有些人也会拿着报纸教育自己的子女或是配偶,瞧瞧瞧瞧,好人是乱做不得的,乱做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前几日,由于警察找上门来加上儿子受了委屈,依厉蓉蓉的性子当然忍不住和熟识的同事讲述抱怨一番。因为这个,有人看了报纸就知道文章中提到的江姓少年就是江之寒。就如同所有别的消息一样,很快的就传得全厂皆知了。在硫酸事件以后,江之寒再一次在印刷厂厂区大名远扬,连带着让他妈在厂里的名气都大了几分。宿舍区的那些大婶老太太们见了面,都免不了要把他夸赞一番,末了还会详细询问事情经过,以便以后出去有吹牛的谈资。连那几位前几天才和江之寒争吵过的,见到他都大大地表扬了一番,说他心肠好,一定会有好报,又指天咒地的把忘恩负义的那几位痛骂了一顿,早就忘了江之寒曾经是他们心中工人阶级的背叛者。对此江之寒无比烦扰,每次进出家门都是一溜烟的趁着人少的时候。

这个周六是暑假的最后一个周末(那时候的中州还实施的一日休息制)。本来陈沂蒙约好一起出去玩,但母亲一定要江之寒陪着去参加一个饭局,好像是搬家前两个老邻居的邀请。江之寒拗不过,只好去石琳家打了个电话,给陈沂蒙说自己去不了。厉蓉蓉执意要带上江之寒,嘴上说着是因为老邻居想要见他,其实多半是因为儿子最近的事迹颇让她引以为傲,私心里想要带出去炫耀一番。

晚上的吃饭和聚会结果对江之寒来说,是一场三个多小时的折磨。席间没有他的同龄人。这也还罢了,他现在其实已经习惯参与大人的话题。但那几个人言语无味,面目可憎。说的都是些什么自家又买了什么电器,谁的小舅子又升了科长,或是谁家小孩考了第几的东西,还互相攀比,就差没有掐起架来。他们其实已不太记得江之寒这个小孩,加上他不是典型的学习尖子生,在这帮大人的习惯思维里也就难得理会。江之寒倒没有恼怒被忽视,只是对于没有任何营养的交谈无比郁闷,想起杨老爷子的教导,也只好把它当作修身养性的磨炼机会,在席间就已半闭着眼睛练起呼吸吐纳来。

散了席后,江之寒难免对母亲有所抱怨。厉蓉蓉今天其实也话不投机。她很不喜欢这几人的姿态,觉得他们轻视自己,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凭仗可以炫耀。她安慰江之寒说:“有些人虽然讨厌,但活在这个世上就难免和人打交道,哪能每个人都对你的性子,你以后也免不了的。”又说,明天中午约好了几个朋友去爬郊外的西山,这一次断不会出现这个情况。江之寒一阵头大,但好说歹说还是答应陪母亲一起去,毕竟整个暑假自己都忙于练功和读书,连周末基本都没有陪过母亲。

18. 指腹为婚的另一半(下)

周日上午10点,江之寒练早功回来,草草吃了点东西,一家三口便往西山赶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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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共汽车上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家到的人了。来凉亭里已坐下的有三家人,两对夫妇江之寒是认识的,是平常和母亲来往频繁的同事。他们都没有带孩子,说道小孩大了根本不愿和父母一起出来。剩下有一对母女,却是面生的很。

其中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和江之寒差不多年纪。一张偏圆的脸,五官说不上特别精致,乍一看不是典型的美人。女孩脸上画了一点淡妆,小胸脯鼓鼓的,远比这个年龄的一般女孩发育的好,穿着短袖短裤,蹬一双粉红色的鞋子,青春气息洋溢而出,还透出几分性感。不过性感这个概念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生根发芽,所以女孩子多半被大人们归入不太好看的那一类。中年妇女倒是打扮的比较时髦,光看面容衣着,感觉比母亲他们几位要年轻好多,依稀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女。

厉蓉蓉介绍说,这是将近二十年前,自己刚进厂里时同车间同小组的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后来转了单位,一度离开了中州,就断了音信。多年以后,又有机会重逢,看得出来两人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久别重逢,难免感慨颇多。说了些旧时的往事,厉蓉蓉才正式的给江之寒介绍说,这位是伍阿姨,妈妈以前最好的朋友。江之寒微笑的叫伍阿姨。伍阿姨摆摆手,说:“其实应该叫妈的。”江之寒不由张大了嘴,他可从没遇到有人第一次见面,当着自己的妈要自己叫她妈的。

伍阿姨解释道:“当年我和你妈可是好的不能再好,后来又同一年怀孕,所以我们就约定要是都生儿子或者都生女儿,就结为姐妹兄弟,互认对家作干妈;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所以你一生下来我就是你丈母娘。你说该不该叫妈?”

江之寒听到传说中的指腹为婚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由大是有趣。旁边几位叔叔阿姨也觉得有趣,撺掇着要江之寒叫妈。对着一个才认识的陌生人叫妈,江之寒可还是叫不出口。不过他现在也算多经锻炼,当然不肯随意就范。眼珠子转转,他决定把战火转移,说:“伍阿姨,现在可是新时代了,讲究自由恋爱。我叫你妈,那也得你女儿同意呀。”没想到那女孩爽快地接道:“我没意见啊。”大人们一阵哄笑,闹了江之寒一个大红脸,最后支支吾吾还是只叫了声“伍阿姨”。伍阿姨的女儿叫伍思宜,轮到她,大人们一起哄,她就面不改色的对着厉蓉蓉交了声妈,江之寒在一旁看了不由摇头。-====-

这次出来是野餐的,各家带了食物,不外乎是卤牛肉,凉拌鸡,拌黄瓜,还有面包,糕点,水果,和饮料什么的,倒是一应俱全。这一日天高气爽,一伙人一边吃喝,一边说些当年峥嵘往事,很是惬意。江之寒心里暗想,这才是真正的朋友相聚之道。

吃完中餐,就有人提议打扑克,三个男人和一位阿姨摆好架势,剩下几位女的就坐在一起聊天。伍阿姨就笑说:“我们大人聊天,你们听着也无聊,你们两个小的就自己出去走走吧。”另外一位阿姨调笑道:“这么多年没见,赶快去增进增进感情。”江之寒倒是无可无不可,就和伍思宜一起走出凉亭,两人商议了几句,决定去爬附近的翠玉峰。

两人边走边聊,江之寒了解到伍思宜在一所银行职高上学,开学也是二年级。伍思宜跟江之寒秋后算账:“你挺阴险的,别人让你叫妈,你就把火往我身上引。”江之寒干笑道:“你知道他们大人的思维模式,女孩子矜持一点那是美德,放男孩子身上那就是不大方。所以才找你帮忙的。”伍思宜倒是大有同感,说道:“叫声妈有啥关系,又不少一斤肉。这些大人最是喜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真要是你要谈恋爱了,又慌得跟天要塌下来似的。”江之寒笑道:“你试过挑战他们啦?”伍思宜摇头说:“现在的男生无聊的很,一个个喜欢装酷,傻傻的一个个喜欢把手揣在裤兜里,就恨不得找一顶那个年代的帽子扣在头上跟人学样子。”

伍思宜又问江之寒暑假干什么了,江之寒说自己在锻炼和读书,然后又捡了些有趣的读到的东西和她说,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个暑假,江之寒感觉自己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遇到陌生的女孩子,总是能很快和她们聊得很熟,这倒是以前不太常发生的事,从石琳,到姗姗小芹,再到伍思宜,即使有些女孩和他有些年龄差距,都是很谈得来。

伍思宜问江之寒:“你这么刻苦,有啥伟大理想啊?”江之寒回答说:“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就是不想随波逐流吧,或者是想要干出点儿事来,但模模糊糊也说不很清楚。总之,就是不想和有些人那样无聊的活着。”说着就想起来昨天的晚饭,当成笑话说给伍思宜听。江之寒学那几个势利的女人倒也惟妙惟肖,伍思宜笑得前仰后合。末了,江之寒说:“我后来帮她们总结了一下,古代女人讲三从,未嫁从父,嫁夫从夫,夫死从子。她们是讲三比,一比丈夫头衔,二比家里钱财,三比儿女成绩。”伍思宜咯咯娇笑,说:“你说的好形象。不过你也别以为你以后有钱了出息了,出了这个圈子,就见不着这样的人,我看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你怎么避也避不了的。”江之寒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她,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见地,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伍思宜使劲地说:“这些大人势利死了,无聊死了,讨厌死了。”说完还不解恨,又重复了一遍。江之寒不由失笑。

爬了大约有三分之二的路程,江之寒看着伍思宜有些轻微气喘,就说休息一下吧,喝口水。两人随便找了个路边的大石头,江之寒坐下来,还用手轻轻拂了一下旁边石头上的灰,让伍思宜坐。伍思宜看着他,轻笑道:“懂得关心女孩子,很不错呢。一定会有女生喜欢的。”江之寒说:“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象比我大很多似的?”伍思宜道:“我就是比你大嘛。”江之寒说:“我们可是同年同月生的耶。”伍思宜笑道:“他们不是说我大三天吗?总之呀,一般我看你们重点中学的男孩子,总觉得小几岁似的。”江之寒问:“为什么呢?”伍思宜说:“可能是教室里关太久了吧,影响发育了,哈哈。”又接着说:“听你说你这么喜欢泡图书馆,还以为你也是那样的。不过好像还好,不算很幼稚。”江之寒不由苦笑。

两人正聊着,突然有人打招呼。江之寒抬头一看,却是陈沂蒙和曲映梅。曲映梅笑着说:“昨晚叫你出来玩,说是要和你妈出去,结果是有约会呀。”江之寒也不多解释,只是说:“两位好浪漫。”陈沂蒙说:“不如一起爬山吧。”曲映梅一拉他的手,说:“我们先走了,我们这位最没眼色,喜欢做电灯泡。”说着笑着走开了。

等两人走远,伍思宜突然说:“这个女孩子是你朋友?”江之寒说:“好朋友的女朋友。”伍思宜:“长得好有风尘味。”江之寒正在喝水,一口水吐出来,笑着说:“你嘴也太刻薄了吧。”伍思宜说:“不好意思,最近看一本小说,老用这个说法形容一个女人。我想想认识的人,就是想不出来什么叫长得有风尘味。今天一见她,就觉得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江之寒暗道,女人的嘴真是恶毒。

两人休息了一阵,继续往上爬。大约一点钟左右,就到了山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早上充满山间的雾气也散去了。只见前面绿树成荫,山峦起伏,中州城密密密麻麻的建筑立在远处。登高望远,不亦乐乎?

江之寒略微侧头,看见身边的女孩子有些沉默,额头上有一些汗迹,呼吸有一点急,连带着胸前的两团起起伏伏。江之寒心微微跳了跳,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远处。忽然伍思宜开口说:“我妈去年离婚了,我就跟着她回了中州。我执意要改了姓跟她。她说跟着母亲姓,旁人会觉得奇怪,多半会问起父母是不是离婚了。我说有什么关系,既然你生我养我照顾我长大,我当然是要随了你姓。我给你讲,有钱的有权的我也见过几个,不比你遇到的市井中的那些无聊人好到哪去,倒是刻薄的更刻薄,虚荣的更虚荣。不过是多披一层皮罢了。”江之寒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只是默默地听着,终于还是说:“我不过是想,有一天对我好的人和我想要他们好的人,能够过上好生活。别的人怎样才不管我的事。”

伍思宜说回吧,于是两人开始走上下山的路。伍思宜变得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江之寒也不想聒噪,只是静静地走在旁边。大概真是心事重重,伍思宜没有看路,踩空了一级台阶,一崴脚,坐在地上,嘴里不由哎哟了一声。江之寒关心道:“严重吗?”伍思宜说应该还好,休息几分钟就好。江之寒倒了一点水在脚踝处,勉强算是冷敷一下。

过了几分钟,伍思宜站起来,走了几步,却是疼得汗都下来了。江之寒扶她坐下,说:“让我看看。”伍思宜自己解开粉红色的凉鞋,江之寒一眼瞥去,却看到了涂了粉色的指甲油的脚趾。少女的脚秀气白嫩,但脚踝处已经明显的肿起来。江之寒说:“没法走了,我背你罢。”伍思宜皱眉说:“你行吗?我可不轻的。”江之寒这个暑假倒是长高了两三公分,但看起来还是不算高大魁梧那型的。他笑了笑,也不说话,走到下一步的台阶,蹲下身来。

伍思宜扶在他背上,江之寒双手轻轻的托着她的臀部。走了一会儿,伍思宜笑道:“你还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走着走着,江之寒感觉到随着下石梯的一颠一簸,背后有两团温温软软的东西一松一紧的触碰着自己的背部,慢慢的就有一种酥麻的感觉。渐渐的,那种酥麻的感觉扩展到了全身,心跳的快了起来,背上也渗出汗来,脚步也有些飘飘的。伍思宜趴在他的背上,头发不时拂过颈边,她的嘴就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问:“累了吗?”江之寒摇摇头。伍思宜好像也感觉到什么,两人不再说话。

江之寒暑假锻炼练功的成效算是立竿见影,一路下来并不感到劳累,脚下的步子也不比一个人走慢了多少。很快的,大人们打牌的凉亭就在视野里了。伍思宜轻轻地在江之寒耳边说:“今天挺开心的。”江之寒转过头去,那一刹那,少女的脸离他的就只有5公分,他仿佛能看见她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有一阵淡淡的少女的体香传来,突然江之寒觉得伍思宜漂亮了不少,他垂下眼睛,轻轻地回答道:“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

暑假结束,也说说为什么我会从高中写起

接下来我们会进入第二卷:流星江之寒,是他在七中的高二生活。

说说为什么我会从高中写起。

两个原因。第一呢,当我回头看,如果说工作以后是最充实的,大学生活就是最自由的,高中就是最甜蜜的,在那里交到了几个一生的朋友,在那里也看到过最傻最天真最没有功利心的恋爱,当然还有一些简单的快乐,和朋友的聚会,在学校里小出风头。

我希望江之寒也能拥有这些简单的快乐和梦想,而不是一开始就奔着金钱和权位狂奔。

第二呢,是想写一点江之寒的家庭环境,包括他的母亲,国营工厂在那些年代的面貌,和在改革中的阵痛,这是给我的记忆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当然,笔力不够是另外一回事,这也算我的小小愿望。

19. 同桌的你(上)

虽然前个周五已经去学校登了记,领了教科书,星期一江之寒还是不敢怠慢,毕竟谁也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被抓了典型。www.65txt.com

每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是中州七中的传统。七点半升旗仪式开始.七点二十的时候,六个年级两千多号人已经黑压压的挤满了篮球场。中州七中的升旗仪式一般分为三个部分,升国旗奏国歌是第一部分,升旗手和护旗手由各个班级选拔,初二年级以上的班级轮流担当。这也算是一个荣誉,升旗手和护旗手多是各个班级的优秀干部,学习尖子,和竞赛得奖者。升旗仪式以后,当然是领导讲话。除了开学典礼毕业典礼国庆节等重大的场合,校长倒不是经常出现,学生处和教务处的处长是常客,通常会宣布一些新的规定,活动安排,和其他事项。这第三部分嘛,就是各种表彰,从奖学金到各种荣誉证书的颁发都在其列。

升旗仪式以后,校长作了新一年开学的演讲,无非是学校建设日新月异,国家社会繁荣兴盛,各位同学要努力学习之类的,去掉几句与实事相关的内容,其它的大概可以重复用上十年。校长讲话完毕,接着是去年期末考试各年级一二三等奖奖学金的获得者的颁奖仪式。一个年级500多号人,一共得奖的不过十二个。一等奖2人,二等奖4人,三等奖6人。江之寒自然是没份的,他去年在班里大概就排个十四五名左右,在整个年级应该是九十到一百左右吧。

奖学金颁发完毕,江之寒已经准备仪式结束,转身走人了,突然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怀疑是听错了,上面又叫了一遍,这次还加上了班级号。站在旁边的同学捅他一把:“叫你呢。”江之寒小跑着上台去,原来是一个“见义勇为精神文明奖”,颁奖的学生处老师说他挺身而出,勇敢地制止数名歹徒持械殴打受害者,见义勇为精神是学校精神文明建设之重要组成部分云云。江之寒懵懵懂懂的接过了奖状和奖品,是一支钢笔。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程序,江之寒下得台来,学生已经开始散场了。几个同班的男同学围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江之寒和其中好几个人并不相熟,就随便敷衍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位喜欢传八卦的男生,姓薛,大家有时候背后叫他喇叭薛,讽刺他喜欢到处传播小道消息。喇叭薛神神秘秘的对江之寒说:“这个不算好消息,真正的好消息还在后面呢。”看到自己一句话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喇叭薛很是得意,继续道:“今年文理分班,我们班不是走了十二个去文科班吗?又分进来十三个,江之寒你同桌不是去了文科班吗?知道你新的同桌是谁吗?”

七中从高二开始文理分班,立志考文科专业的集中到两个文科班,而原先的班级有两个被打散,分到其它班级,基本原则是没有打散的几个班走多少文科生,就得接收相近数量成绩排位相近的新生。七中并不禁止男女学生同桌,相反男女同桌的比例比两个男生或两个女生同桌的还要高。不过江之寒以前的同桌,现在去了文科班的温强,是一个男生。

“是美女吧?”听喇叭薛的口风,大家的猜测都是一致的。喇叭薛越发得意了:“这个消息绝对是第一手的,内部消息,新鲜出炉的,绝对真实的。-====-你得请我吃雪糕。”江之寒不想扫他的兴,简短的说:“好。”喇叭薛越发得意起来:“请一次不够,五次。”江之寒恼道:“Kao,你不说我五分钟后也就知道了。”喇叭薛说:“那好吧,我告诉你们啊,是倪裳。”他拖长了声音,还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来强调效果:“倪裳耶。”

倪裳是何许人呢?高一是年级的学生会主席,班长,从小到大的优秀学生干部,成绩虽然不是最最最顶尖的,但也常年排在班级前三,这次奖学金获得者她就刚好排在第十二。会弹钢琴,经常是年级文艺活动的报幕员和合唱团的指挥。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比不过最后一条。她很漂亮。

在高一的时候,某几位知名人士共同评比编撰的年级十大美女中,她有幸入围,排名第八。当然也有些不同的声音,有些人强烈认为倪裳只是长的中上而已,不过是她主席加尖子的光环给她加分不少。按照七中的惯例,校学生会主席通常由高二年级的学生担任,任期一年。因为高三学习太繁忙,精力需要集中在高考上,而高一是第一年入高中,资历还不够。大家公认新一届的校学生会主席是逃不出倪裳的手心的。

几个男生当然会开些高中男生之间惯常的玩笑,诸如好福气呀,走桃花运啦,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当然也有人说主席大人你可能无福消受吧。中间一位叫黄胜的,突然小声说:“倪裳的名声也不大好呢,他们初中班的同学我又认识,据说她有个外号叫大姐。”黄胜这个人,江之寒一向不喜欢,他觉得这个人性子阴沉,而且说话一向很刻薄。而刻薄,江之寒一向认为,应该是女生的天性才是。

大姐这个词,在中州的那个年代,在某种语境之中,不是什么好词,不是指威望很高的黑帮大姐大的意思。而是一种隐晦的暗示一个女生作风不是很正。当然离淫荡还是有差距的,但这个词一般暗示女生在和男生的交往中有些大大咧咧,不注意行为分寸。

江之寒并不认识倪裳,虽然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应该算是他这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最有名的学生之一了。他远远的看到过,多数是在主席台,比如象今天这个场合,但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江之寒印象中倪裳确实是比较漂亮的女生,但是具体怎么个长相,其实脑海里并没有一个清楚的图像。但江之寒很不喜欢几个男生在背后无端诋毁一个女孩子,象黄胜这样的并没有和倪裳同过班,完全不熟悉,凭什么拿着道听途说的难听的东西到处宣扬。

江之寒皱皱眉,有些厌恶的说:“你又不认识人家,这样背后议论人家女生很不礼貌。”黄胜没想到江之寒会当面驳斥他,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江之寒不想理他,加快了脚步把他抛在身后,只听到黄胜故意大声地在后面说:“什么玩艺儿,还没同桌呢,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很奇怪的,江之寒并没有想转回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倒觉得他很有些幼稚可笑。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跟有些幼稚的高二男生越来越没有共同的精神波段。

到了教室,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好一段时间,因为开学第一天并没有安排早自习。江之寒刚坐下,放好书包,就看见一个女生走进门,向自己旁边的座位走来。江之寒马上意识到她就是倪裳,不由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同桌。

倪裳大概中等个头,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T-Shirt,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挎着书包,装束简单清爽。脸上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额头的头发往后梳着,后面是编起来的一个辫子。她的脸略有些圆,但并不胖,倒是显出几分圆润。五官很标准,最吸引人的是眼睛,大而有神。肤色很白,有种细腻的感觉。乍一看,虽然说不上慑人心魄的惊艳,倒也不负美人的称号。

倪裳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自我介绍说:“我是倪裳,你的新同桌。”江之寒微笑着说:“大名如雷贯耳。我是江之寒,很高兴认识你。”倪裳说:“我新来这个班,同学老师都不太认识,还请多关照。”江之寒保持着自己的微笑,说道:“我已经呆了一年了,真正认识的也不多,所以还是互相关照吧。”

倪裳对江之寒淡然大方的表现倒是很有好感。她放好自己的东西,想了想说:“这次调班,张老师(班主任)很客气,问我选座位的意见,以作参考。我就说了你的名字,还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见呢?”选同桌显然不是每个学生都有的权力,这是班主任对倪裳特别的优待了。这一次江之寒真是有几分吃惊,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倪裳:“我们打过交道吗?”倪裳笑笑,摇摇头,说:“严格的说不算。不过我表姐的妈妈在印刷厂上班,前几天和我讲起你帮助那个老太太还被冤枉的事。我讲给我父亲听,他还感叹说世风日下,象你这样的行为越来越少,是应该鼓励而不是扼杀。星期五我看到你的名字,觉得你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同桌。”江之寒笑着说:“请允许我会用行动证明,您的决定是无比英明的。”倪裳笑了起来,又问起事情的发展,江之寒就一五一十的和她讲了细节,连怎么找的姗姗和小芹,怎么登的文章,怎么有人出来作证都一一道来,很多当然是报纸上不会写的。倪裳听的很入神,对同桌这个男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而江之寒呢,自命冷静成熟,在新来的美女同桌面前也无忍不住卖弄了一番。要是换了别人,他恐怕也就三眼两语带过,不会讲得这么详细。

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不出所料,倪裳一来就被任命为临时的班长,班干部的正式调整放在两个星期以后。下了第二节课,有一个30分钟的长休息时间。江之寒就下楼去找顾望山,好和他约个时间把车骑来还给他。到了高一的楼层,随便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于是去年级办公室,麻烦一个老师查了一下,是在五班。就去了五班门口抓了一个人打听,那人说:“顾望山,我不认识。”又问了两个,还是同样的答案。江之寒有些疑惑,径直走进教室里转了一圈,还真没看到顾望山的人,不得已就先回了自己的教室。

刚回到座位上,倪裳走过来说:“能帮个忙吗?要去教学科领一套增版的德育教材。”江之寒也不多话,站起身来,说:“走吧。还有15分钟就到下节课了。”两人并肩走下楼,往教学课走去。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倪裳说:“明天请你吃雪糕,感谢你帮忙,今天时间实在太紧了。”江之寒笑道:“好啊,皇帝也不遣饿兵嘛。”顿了顿说:“当个班长听起来很神气,不过看起来又劳神,又要为公务掏自己的钱请人吃雪糕,可是有点亏了。”倪裳说:“事情真是很多很繁琐的,你当过班干部吗?”江之寒摇头说:“我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倪裳看着江之寒,认真地说:“现在其实很多人不喜欢班干部,但我想,班里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吧。”眼前这个女孩,抿着嘴,脸上折射着上午的阳光,眼里有一种认真而略为倔强的神色,江之寒看着她,心里有些触动。他在心里说道,那些无聊的流言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到下午放学,江之寒起码被七八个人恭喜交了桃花运,摊上了倪裳同学作同桌,这其中还包括几个他认识的外班的同学,仿佛当了倪裳的同桌,让江之寒也沾光成了班上的名人似的。下午放学后,江之寒约了自己在班上最好的朋友楚明扬一起回家。楚明扬几乎整个暑假都呆在他大伯家所在的岭南省,那里冬暖夏凉,确实是避暑的好地方。两人几个月没见了,当然要聚在一起好好说道说道。江之寒和楚明扬的家并不完全同路,但按照老规矩两人选了一条中间的路一起走一程,然后再分手各奔自己的家而去。

楚明扬难以免俗的开他的玩笑:“倪裳耶!能吃得消吗?”

在他面前,江之寒倒是不加掩饰,实话实说:“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

楚明扬嬉笑说:“中丘比特同志的箭啦?”

江之寒不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见钟情那事儿,我向来不信的。”

楚明扬说:“怎么个好印象?说来听听。”

江之寒道:“你不觉得我们这儿大凡漂亮的女生多数都拽的象二百五似的吗?倪裳怎么也算一美女吧,成绩又好,各方面条件都优秀,不过待人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我觉得她挺有教养的。”

楚明扬问道:“听说你早上和黄胜吵起来啦?”

江之寒说:“那个烂人,不就那个德行吗?我懒得理他。嘴巴臭的很。”于是把黄胜说的讲给楚明扬听,问道:“你不是初中和倪裳同班吗?怎么会有这么个说法?”

楚明扬沉吟了一阵,回到道:“我跟她还真不熟。说是同学了三年吧,一共也就说了几十句话。你知道我这个人,在你面前经常能口若悬河的,和女生不太有共同语言。不过关于她那个外号,我倒是真听过。琢磨起来恐怕不过是有些人酸葡萄心理吧。”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那时候和曾旭然关系不错。曾旭然在班上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像一度对倪裳很有好感,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他倒是有一次和我说,倪裳这个女孩子很厉害,和谁都不错但和谁都保持距离,想再接近一分都是不行的。那时候我们班有人议论,说曾旭然,许亮,和周舟他们三个,都喜欢倪裳,但倪裳和他们都一样好,开展的是等距离外交。大家开玩笑说,那三位,也算是我们班男生中最风云的三位人物了,是一个等边三角形,而倪裳就在正中央,。”

江之寒骂道:“你们***早熟,初中我们啥都不懂,你们就在议论四角恋了。”

楚明扬说:“我说,我们的座谈会什么时候变成倪裳讨论会了。我看你是真有点意思了。”

江之寒说:“要做两年同桌呢。我这不是搞背景调查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

20. 同桌的你(下)

顶着倪裳同桌的大名,江之寒开始了他的高二生活。www.65txt.com这几天他多方打听,才知道顾望山不知何故请了一个月的假,还没有到学校来上课。所以还车的事就只得搁一搁了。

开学以后,除了周末,是没有时间去图书馆了。好在现在他和风阿姨和姗姗都很熟,两人走后门帮他借想看的书出来,本来隔夜要还的也通融成一周还一次。这些天来,江之寒打坐和吐纳又有进境,睡觉的效率也相应的提高了。于是他把起床的时间又提早了一个小时,早上先是练功练步法,然后是身体锻炼。

江之寒比较头疼的是上课时间的安排。逃课是不可能的,敢那样做三天就被开除,然后被老妈剥皮了。但有些课实在是浪费时间,譬如政治。还有些课,本来可以讲得内容丰富生动活泼的,任课老师却弄得枯燥乏味,比如语文,地理,和历史。一节课坐在那儿四十五分钟,听那些枯燥无聊而又重复的东西,对现在的江之寒真是个天大的折磨。

江之寒费尽心思想要想出办法来利用这些时间做些稍微有意义的事情,不过能供他选择的东西不多。最后他想出来的无非两件事,一是在课堂上做家庭作业,争取把回家的时间全部空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二是把自己正在看的书拿到课堂上来读。

渐渐地他开始练习这两件事,低下头认真看书,看的是教材中夹的自己的书;拿着笔认真做笔记,那是唰唰的在写作业;偶尔还抬头看看老师,做认真听课状,那其实是在想自己的问题或者在发呆。江之寒很快发现自己是个天才,他可以很好的把握这个节奏,而且让自己的思维在看书,思考,发呆,写作业这四件事情上快速的调换,而没有任何问题。

让江之寒比较头疼的就是同桌是倪裳这件事情。换了往常,江之寒这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算刻苦也不调皮,不是尖子也不是后进的家伙,说到底就两个字,普通。这普通两个字有时候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扔进人群中大家死活找不到你。换成是坐在教室里,那就是最不起眼的,干什么都不用担心被老师发现。但当你的旁边坐的是倪裳的时候,事情就有一点点不一样。不仅是学生,老师的注意力也经常落在她的身上。譬如叫个人起来领读或者回答问题什么的,她总是最容易想到的目标之一。因为这个原因,江之寒不得不格外小心,但很快他发觉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老师们的眼神,总是定位在光彩夺目的倪裳身上,而咫尺之遥的江之寒常常被当作是透明不存在的物体。

倪裳是一个很传统的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她认真记笔记,认真回答问题,认真听课,认真做作业。有时候即使课程实在单调无聊,她最多也就皱皱眉。非常非常少的时候,她会在笔记本的空页上画一个小动物什么的打发时间。当她那么做的时候,江之寒不得不承认那个老师已经讲得无聊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江之寒那一套虽然不被老师察觉,但当然是逃不过咫尺之遥的倪裳的眼睛。开始的两天,江之寒还有些担心。他的直觉和第一印象告诉她倪裳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不过他不敢肯定倪裳是不是那种比较刻板的人。才开始的时候,倪裳只是偶尔扫一眼他,也没说过什么。慢慢的他看见倪裳时不时有眼光扫过来,但里面更多的似乎是好奇的味道。-====-

这一天下了第二节课,江之寒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教室一看,大多数同学都出去晒太阳聊天去了,倪裳还坐在座位上。他走近一看,倪裳却是在看他放在课本下面的书,江之寒正在重读第二遍的威廉姆斯老先生的“价值投资七要素”。倪裳其实悄悄的看江之寒的课外书是什么已经有几天了,但这一次她故意当着他的面看,就是想要问他一些问题。

倪裳说:“这本书好难,很多生词都不懂,句式也很复杂。”

江之寒说:“我是看第二遍了。第一遍也很吃力,一本字典都翻烂了。”

倪裳问:“你看这个学英语?”

江之寒摇头说:“我在看这个东西。没有找到中文版的,只好看英文原版。”

倪裳皱了皱鼻子,很是小巧可爱的样子,她偏着头,问:“你花这么多时间看这些?考试怎么办?总是要先过高考这一关吧。”

江之寒认真地说:“我也在学习啊。该听的东西我就认真听,但是太多重复或者无用的东西了。作业我也做啊。这个暑假加上开学这个星期,我也是下了些功夫研究我们的考试模型的,说穿了不过是八个字:举一反三,熟能生巧。举一反三这一条我倒越来越有体会,我觉得没有问题。熟能生巧吗?我想我是不愿意做太多重复的劳动的,所以应该比不上一些人,但也应该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所以我觉得,考P大或者是T大我没什么把握,但考个一般的重点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倪裳知道江之寒上一个期末大概的成绩。七中不是中州最拔尖的学校,但算个一流重点是不成问题的。按往年的结果,一般有60到100个人能上重点线就是不错的了,江之寒现在的位置不过在100左右,要说信心十足的能考上重点大学,还真是让人惊讶。

不是没有喜欢自吹的男生在倪裳面前夸夸其谈,实际上这样的男生很多。但直觉里霓裳觉得同桌的这个男生不是在胡吹。开学一个星期来,倪裳对江之寒最大的感觉就是看不懂。这个男生彬彬有礼,时常微笑着,偶尔说话带些嘲讽的语调。这个男生叫他帮忙干活他从不推辞,但也从不做讨好的样子。这个男生虽然似乎各个方面都普普通通,但在自己面前显得很自信很从容。这个男生看一些完全不在自己知识范围内的书,自信满满,好像对自己的人生早有了长远的规划。这个男生初看相貌普通,但慢慢的你能感觉到他的某一次微笑某一次皱眉非常耐看。

从小到大,倪裳习惯了做班长主席,习惯了要去和成人的世界(老师)打更多的交道,习惯了被人赞扬被人恭维也被人讽刺被人背地里恶语相向,习惯了去协调同学之间的关系,习惯了很多不同的男生在自己面前想方设法展示自己的优秀,习惯了很多男生欲盖弥彰的想要接近自己,习惯了总感觉自己和他们相比是更成熟的那个人,习惯了走一条设计好的康庄大道:好好学习,努力做班级和组织工作,和同学老师搞好关系,争取考上顶尖的名牌大学。很多年以来,她觉得自己一定不是班里最聪明的那个人,也许也不是最刻苦的那个人,却是最清楚自己要走什么路,应该怎么走的那个人,是把同学们的性格意向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

但面对江之寒,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是怎样的一个男生呢?他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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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开学已经三个星期了,家庭作业的负担开始急剧增大。江之寒最开始还能靠课堂上写作业在放学前基本解决完,慢慢的就不行了。做不完,又不想占用晚上的时间,怎么办?拒绝交作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暂时是不敢做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字:抄。但江之寒是个骨子里高傲不爱求人的人,真正说得上好朋友的就只有楚明扬和才来的陈沂蒙,可叹这两个家伙成绩还不如自己,经常也是早上来赶来抄作业的主,前段时间还靠自己救济来着,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自然的,江之寒把目光投到了倪裳的身上,做作业又认真成绩又好又是近水楼台,多好的目标呀!但相处一段时间以来,江之寒也渐渐摸透了倪裳的性格。这个女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当然很多人认为她是女强人,外也不柔)。你要是找她抄作业呢,一个月一两次她多半是会通融的,不是那种特死板的主。你要是天天找她,她拒绝起来是不会犹豫的。说起拒绝人这件事,整个年级比倪裳小姐更有经验的大概不超过三个。

江之寒当然要算计算计,虽然使些小心计不太光明正大,但为了摆脱可恶的家庭作业负担,有些牺牲也是值得的。这一天,江之寒终于觅到一个机会,他在看自己最拿手的物理作业时,发现有两道题出得异常狡猾,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江之寒仔细琢磨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这两道题很狡猾,和上个星期的两道题很像,容易让人陷入习惯思维的陷阱,自然而然的跟着原来的思路做下去。

第二天早上,江之寒去的比平时早一点。倪裳刚一进门坐下,江之寒就说:“把物理作业给我看看吧。”正如偷书不是偷,读书人说把作业给我看一下,就是给我抄一下的意思,但那个抄字是万万不可说出口的。倪裳犹豫了一下,问道:“没做完吗?”江之寒镇定地说:“昨晚有点事,一点都没做。”倪裳说:“下不为例啊”,把自己的作业本递了过来。江之寒笑道:“不会一模一样的。”意思是放心吧,我不会傻傻的原封不动的抄。

江之寒埋着头,刷刷刷刷奋笔疾书,时不时的还抬起头思考一下。按规矩每天一到校就应该把作业交到小组长那里,然后各个小组长再交给学科科代表。但科代表们心里也有数,很多同学早上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完成作业的,总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等到第二节课或是第三节课后,才去办公室交作业。这就给了江之寒在课间,早自习,和其他课堂中间赶作业的缓冲。

江之寒抄的很快,第一节课上课铃刚打,他就把倪裳的作业递给她,不动声色地说:“有两个地方好像有点问题,倒数第三题和最后一题。。”,然后把自己的那份也递给她。倪裳这个好学生终究没有选择上课时间去看,但第一节一下课,她就趴在桌子上仔细看起来。

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课间的时间最长,足有30分钟,也是刻苦做作业的同学们最后的机会。倪裳埋头做了十几分钟,然后把江之寒的作业本还给他,什么也没说,江之寒心里很是忐忑。今天这次抄作业,他是企图向倪裳证明两件事,一,我这个抄是艺术性的再创作,绝对不会置你于危险之中,而且我即使抄袭的时候也在独立思考;二,我还可以帮你检查出错误,和你进行平等的学术探讨。这样做效果如何呢?江之寒观察着倪裳的反应,但到头来倪裳却是什么都没说。

第四节课下课铃一打,很多同学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回家的回家,去食堂打饭的打饭。江之寒通常是走得早的,今天却慢慢地在收拾东西。几分钟的工夫,其它人都已出了教室,就剩下倪裳和江之寒两人。倪裳突然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对江之寒说:“你比我聪明。”江之寒用了20分钟不到抄作业,就能抄出倪裳两个大错误来,难怪她有如此感慨。江之寒心里有鬼,难免有些内疚。他只是敷衍的说:“那是碰巧。有时候没想到就是没想到。说起来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你知道我花太多时间看那些闲书,完成作业真的很困难。”说完了,江之寒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不敢转头去直视倪裳的眼睛。倪裳说:“你也不用安慰我。天赋或者聪明这个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我父亲说,不必沮丧,用自己的努力弥补就好了,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要紧,尽了力就问心无愧。”江之寒越发愧疚起来,转过头,看着她,真诚的说:“我觉得你真的很聪明,而且不是小聪明,是大智慧。”拍完马屁,一溜烟的跑了。

晚上是安排了晚自修的,住校的同学必须参加,但不住校的同学对高二的学生是自己选择的,到了高三就必须参加了。江之寒这个看闲书和自由散漫的是从不来学习晚自修的,倪裳也不住校,但每周她选两天,星期二和星期四,留在学校晚自修。今天是星期四,晚自修要结束的时候,江之寒悄悄地从后门溜了进来。今天的作业很多,物理,政治,和英语都留了很大的量,江之寒在课堂上大概做了不到五分之一。

江之寒坐到倪裳的身边,呐呐地说:“作业做完了吗?可以给我看看吗?”,然后坐在那里等待判决。他期盼着今天早上自己的“抄袭”给倪裳留下了印象:此抄非彼抄。倪裳没有什么表情,她转头看着江之寒,江之寒硬着头皮和她对视。过了半晌,倪裳问:“你真的觉得平时你看那些书更重要吗?”倪裳说:“我不想害了你,或者明知道你做错了还推你一把。”江之寒突然觉得自己很小家子气,他认真地说:“我确定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倪裳递给他两份作业本,说政治我还没做完,明天再给你吧。”

第二天早自习,江之寒把两份作业本还给倪裳,说:“一个错也没找出来”。他自己倒是故意抄错了三五个地方,反正平时作业也不计入最后成绩,交了也就行了。

倪裳目无表情地递给他政治作业,江之寒双手合十作感谢状,说道:“I_think_this_is_the_beginning_of_a_beautiful_friendship."倪裳扑哧一笑,说:“我好喜欢卡萨布兰卡,不过我和你可没有什么利益可交换的。”

21. 下海的决定

这个星期六,江之寒和母亲接到邀请去石厂长家里吃饭。www.65txt.com-====-关于轻工业局可能会调整印刷厂领导班子的传言,最后被证明是真实的。在调整工资和泼硫酸事件之后,轻工业局派出了调查组,下到厂里了解情况和征求意见。最后石厂长成了这次调整的最大赢家。老书记年龄到线,选择退休养老。老厂长调离印刷厂,去轻工业局另有他用。石副厂长正式被任命为厂长,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石厂长了。书记是空降的,对厂里情况很不熟。再加上现在的改革方向强调生产挂帅,而不是政治挂帅,石厂长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陈团长正式被任命为轻工业局党委副书记,石厂长得了江之寒带的话后,私下去拜访了陈副书记,建立了不错的私人关系。现在石厂长下面有根,上面有人,情况和一个月多前已有天壤之别了。

在这一切的变化中,江之寒扮演了很关键的一个角色,他启发了石厂长改革工资评级制度的思路,在硫酸事件中化解了危机,最后又帮助搭上了陈副书记这条线。陈副书记初来乍到,和石厂长正好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所以,石厂长才郑重其事的在家里摆宴相请。

吃过晚饭,大家坐下来说话。石厂长经过这些事,已完全不把江之寒当作一个中学生来对待,而是很平等的和他讨论一些问题。石厂长感叹道:“我现在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是被放在火上烤啊。现在产品竞争越来越激烈,短时间内如果不能扭亏为盈,很多看笑话的捅刀子的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江之寒说道:“我完全是个门外汉,不过我常听我妈说,厂里只有一车间是赚钱的,其他三个车间都在亏本,是这样的吗?”石厂长说:“情况确实如此。一车间是做商标印刷的,有一些客户比如烟厂酒厂药厂有长期的合作关系,拿货批量大,利润空间也比较高,销售相对稳定。其他三个车间的很多产品是直接面对个人消费者的,现在不是很好销。一个呢,我们的机器要开机,大都是有一个最低量的,否则成本太高。这方面就没法和一些沿海的私营小印刷厂竞争,他们规模小,调头快,很小批量的业务也能接。另一方面呢,现在工业系统内部进口产品和合资企业开始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拼质量我们还有不小的差距。再加上一千多工人,两千多退休工人的福利,合在一起也是一个大的负担。我们国营企业又不能解雇工人,所以效率也比较低。”江之寒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您领导,在成本控制和销售渠道上下功夫,应该可以渡过难关的。”

告辞出来回到到家,母亲拉着江之寒坐在沙发上说话。这几个月来,江之寒遇到的那些事情说不上多大,但对于这个平时一成不变的家来,确实算巨大的变化。厉蓉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的人会成为报纸上热议的人物,抑或是会在厂长变更中成为重要的棋子。这一切的变化,厉蓉蓉看在眼里,是喜在心里。丈夫是个善良而且勤劳肯干的人,但厉蓉蓉觉得他站在一个狭小的人生坑道里,从未想过外面的风景。在这个家里,厉蓉蓉通常是拿主意作决定的那个人,终于她寄予厚望的儿子仿佛一夜间长大,看事情目光深远,连石厂长这样的也要放下身段,频繁问计。在厉蓉蓉心里,儿子已经成为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

厉蓉蓉这些年来对自己工作从来都不算是开心的。繁琐而极度单调重复的琐事,上下关系之间的错综复杂,她虽然处理的还算不错,但这份工作基本就是为了一份工资,为了小孩能够稳定的成长。更重要的是,改变需要太多的勇气,而她没有一个能最后给拍板她拿主意的人。而现在,她感觉到不同,觉得儿子是个可以咨询可以依托的对象。

厉蓉蓉问江之寒:“你觉得厂子有前途吗?”

江之寒说:“这个我可不敢说。不过你们印的那些笔记本呀,扑克牌呀,还有其它那些文化用品,和很多外面卖的相比,花色陈旧,质量也不算上好。正如石叔叔说的,比上吧比不过质量,比下吧比不过价格便宜。一般来讲,这样夹在中间其实是很危险的。”

厉蓉蓉问道:“你觉得我这个工作有前途吗?”

江之寒不知道怎么说,母亲这个工作要求的不过是一个稳定,她这个年纪加上技能,要说发展前途还真是说不上。

厉蓉蓉问说:“如果厂里要裁人,我们这样年纪的大概是最容易被裁掉的吧?没有文凭,年龄也不小了,要学新的东西也比年轻人慢。你说国营厂以后也会裁人吗?”

江之寒安慰说:“国营厂很可能会走上裁人这一步,但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时候。你也不必太担心,有石厂长在那里,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厉蓉蓉沉吟了片刻,说:“我有个想法和你唠叨唠叨,还没有很确定,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外公去世的时候呢,多年省吃俭用,是留下一点钱的,我和你爸原先是合计着留着这笔钱到你读大学时候用。但。。。。。。但我现在琢磨着拿出一部分钱,自己出去做点小生意。我有一个以前的同事,辞掉工作去临江市场就摆了一个小摊,她说收入怎么也是拿工资的三四倍。我做了这么多年这个工作,实在是厌倦了,也不甘心就一辈子这样。但辞职这个事情呢,风险太大。正巧我前段时间我有个老毛病犯了,去咨询了一下医生,然后有找了一下你戚叔叔,他说可以去医院找熟人帮帮忙,办一个病退。我让石琳和她爸说了说,石厂长说只要医院那面开出证明,他这边一定保证办下来。”

江之寒一听,很是开心。他以前也不知道有病退这一步棋。要知道如果是病退的话,虽然奖金没有了,其它的退休工资和医疗保险都是不变的。这样一来,母亲既可以腾出手来试一试她想要做的事,又能享受国营企业退休职工的福利待遇,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江之寒唯一担心的是母亲的身体,厉蓉蓉说:“不用担心。医生说只要不是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心情忧郁,复发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厂里虽然闲得发慌的人到处都是,我现在这个工作也不是轻松的,心情抑郁那是更不用说。”

江之寒知道,母亲这一辈子确实是心有不甘的,年轻时也一定也曾有雄心壮志吧,最后落到在一个效益不佳的工厂里打拚二十年却看不到任何前途。再加上江之寒深知母亲在人际交往上很有能力,做事情也很有魄力,所以他觉得应该鼓励她试一试。前些日子,江之寒还在同明矾讲,现在中州的小商业才刚刚起步,很多领域都是空白或者竞争不那么激烈。很多人现在出来做,其实并不是什么技能或者经营眼光高人一等,只是胆子够大。胆子够大,出来够早,就容易分到第一桶金。钱,总是越往后越难赚的。但具体到自己家的情况,江之寒自己还在读书,如果要搞什么辍学经商什么的,父母是决计不会答应的,他也觉得不必急于一时,以后的机会也多的是。现在母亲愿意自己出去做点小生意,江之寒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厉蓉蓉说:“我唯一的担心就是用了外公留下来的钱,他指定要留给你上大学的。万一做生意亏了,你上大学怎么办?”江之寒打断她说:“妈,钱不是靠存的,是靠赚的。没有什么事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但畏畏缩缩就注定什么事都干不了。”厉蓉蓉说:“你爸估计也不会同意。”江之寒说道:“我帮你说服他。再说了,我们家民主专政,2票对1票,是一定能通过的。”他深知即使父亲不乐意,他也从不是强势的人,阻止不了母亲的计划。

江之寒问母亲:“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做什么?”厉蓉蓉说:“我想开一个小书店,兼卖一些文化用品。”江之寒心里想到,当年没读成书上了大学,在母亲心里深处到底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选择开店都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选择了书店。江之寒说:“我觉得书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么大一个市区除了两家新华书店和一些摆地摊的,印象中没有什么像样的书店。不过具体的事情,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厉蓉蓉说:“给你讲就是来让你拿主意的。”江之寒拉着母亲的一只手说:“既然决定要做,即使最后不是做书店,也一定能找到个什么来做。我们不能畏首畏尾,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加快时间去办好病退的手续,同时去问一问个体户经营的执照申请事项,找找人,一旦定下来就争取能很快的拿到执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之寒开始苦心思考开店这个事情。除了基本的练功和上课不能错过以外,他调整了自己的作息计划和读书计划,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开店策划这个事情上。他深知自己虽然有些想法还算新颖,但实践经验太少,所以也去咨询了很多人的意见,也鼓励母亲多去向有相关经验的人咨询。譬如说象石厂长这样的人,虽然没有做过个体生意,但是搞了这么多年生产,现在又统领一个1000多人的厂子,对库存运作营销这些东西都有很多独到的看法。譬如象林所这样的人,虽然自己不做生意,但辖区里面不乏小商小贩,对小商业的管理以及怎么和政府机构打交道是经验很多的。譬如象杨老爷子这样的人,江之寒去咨询他的建议,他一摆手说这个我不懂。但如果开始实在资金周转不过来,我还可以帮衬帮衬。

江之寒苦苦思索了一个星期,周末和母亲碰头商量了一下。厉蓉蓉告诉江之寒,病退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搞定了,医院证明开好了,石厂长这边厂里的手续也快速办好,但好像还要局里面还是政府最后盖个章,总之就是个走过场和时间的问题。石厂长已经对厉蓉蓉说,如果她想下周一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这件事情上戚处长和石厂长都帮了大忙,才办的如此快捷。至于营业执照的申请,厉蓉蓉也找到了一个朋友的朋友在相关机关管事的,说这个没有问题,到时候交给他可以比外面走程序快很多。

江之寒不由得对母亲刮目相看。也许厉蓉蓉不是那种特别有远见的人,但做事情风风火火,有决心肯吃苦,而且擅长人际关系,执行能力很强。江之寒越发觉得母亲成功的机会很大。他对厉蓉蓉说:“妈,你下周一就不用去上班了。要干我们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吃晚饭的时候,江之寒联合妈妈和爸爸一顿辩论,最后父亲虽然有几分不情愿,还是象江之寒想的一样妥协了。

吃过晚饭,江之寒和母亲坐在沙发上深入探讨一些细节的东西。江之寒说:“总的来说,我们不可能把一切都准备得十全十美才开始,总之是要摸着石头过河的,一边做才能一边慢慢知道怎么改进有什么要注意的。我咨询了很多人,自己也仔细想了很久,有四条是最重要的。这第一,就是地点。一个生意的地点是很重要的,找好了就如进了聚宝盆。找的不对,后来又要搬迁,对我们小生意来说成本太高,劳民伤财。这第二就是怎么定位。我们应该进什么样的货,什么样的货才好卖。这个东西当然要边做边看,但一开始目标定好了起个好头,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第三,就是要摆平各种关系,最重要的无非是城管,工商,税务,还有派出所。这第四嘛,就是至少得雇一个人吧,以后如果生意好恐怕还得多雇。你想想你要花时间吃饭要经常出去进货,要知道本钱小我们不可能一次进很多货的,那总要有个人守店吧。雇的人人工不能太贵,而且还得防着别招了内贼。还有一个进货渠道的问题,暂时量不大我们也不用想太多,就是直接去批发市场。”

江之寒喝了口水,接着说:“这第一嘛,我初步的考虑是要找一个租金不算太贵的地方,毕竟我们手上现钱不多。然后是要人流量大的。我觉得现在多是独生子女,娇贵的很,亏谁都不能亏孩子,所以学生可以是我们针对的一个大的消费群。那么,最好就是附近有学校的地方,还不止一个的。再往后想,地方的治安不能太差吧。关于这个,我准备下个星期出去跑跑看看。”

“这第二呢,象我说的,固然可以慢慢摸索,但开始之前心里也应该有个数。现在都流行什么,大家都愿意掏钱买什么书,你那么多朋友同事都可以打听一下,心里也有个数。我也可以在学校问一问。文化用品方面也可以问一问。”

“其它的,可以先搁一搁。你可以先去跑跑进货的地方,到处看看,比较一下价格,认识一下人。等到地点确定下来了,一边装修,一边就要考虑理顺各方面的关系,还有就是开始招人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之寒抓紧所有中午和下午放学后的时间,在不大的城区里到处转悠,像找到理想的地点。同时,他想要在学校里做个买书的市场调查,但相熟的人不多,又没有多少时间。想来想去,最后他就找了倪裳帮忙。大概的把事情缘由和倪裳讲了讲,江之寒说:“我这段时间没有多少空闲,而且认识的人远不如你多。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调查一下大家买书的喜好。”江之寒其实设计的就是两个简单的问题:

1.你和你家里最近买的三本书是什么?

2.在计划中将来最想买的三本书是什么?

江之寒之所以弄的简单,是因为太复杂大家也不愿意劳神回答你。江之寒对倪裳说,也不一定需要太正式,比如聊天时随便问问,大概有个答案也行。

整个星期江之寒除了上课,根本不见人影儿。好容易等到星期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江之寒收拾书包就准备开溜。倪裳叫住他说:“等两分钟。”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江之寒。江之寒拿过来一看,不由张大了嘴。那是一份表格,上面写着自己的两个问题,下面是不同人的回答,随便翻一翻至少也有一百多人。

倪裳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有权的,但比江之寒家要好过不少。父亲是教育局的干部,母亲也在某机关坐办公室。江之寒和她讲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对于这个男生还是挺佩服的。他不仅操心自己,还要替妈妈做生意拿主意,跑东跑西,俨然是家里的主心骨。倪裳在学校里可以说是人面极广。她想了想,就设计了个简单的表格,找每个班自己认识的人,让他们传阅一下,愿意填的人请帮忙填一个。倪裳觉得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实际上这事难度还是挺大的。因为不是学校官方的东西,没办法强迫每个人作答,所以靠的全是自己的交际人脉,换个别的人要想收集个三四十份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但对于倪裳却是件相对轻松的事情。有好几个男生,一心要讨好倪裳,把表格拿到自己班里,找朋友熟人一个一个的填写,末了好回来邀功。有人问倪裳,这是你们学生会新作的社会调查吗?倪裳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江之寒想到自己开口倪裳应该会帮忙,但从没想到她会如此尽心的去做这个。他看着倪裳,眼里满是感激,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这个被很多人议论说是精明的女生,利害的女生,强大的女生,能够操纵男生于手掌的女生,在江之寒的眼里其实是一个最善良的女孩,一个刻苦而谦卑的女孩,一个偶尔会觉得自己不够聪明的女孩,一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美丽的女孩。江之寒心里说,你们,都不了解真正的倪裳;而我,才知道她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晌的功夫,江之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半开玩笑的说:“涌泉之恩不知何以回报?今天先请你吃冰淇淋吧。等到我们赚大钱了一定给您分红。”倪裳摇摇头说:“你还是去忙吧。忙完了,也快期中考试了。还是不要耽误了的好。”

江之寒点点头,说好,便转身走出了教室。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一叠纸,仿佛像抓着一份珍宝,生恐她从指尖流失。

22. 一鸣惊人的江之寒(上)

经过一周的考察,江之寒看中了两个地方,这头一个隔着家和江之寒的学校都不远,在一个农贸市场的旁边,十五分钟步行的路程范围里有三所学校,一所小学,两所中学。(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市场周边的住家也很集中。农贸市场的附近有一条长街,两边的房屋一大部分还是住家,一小部分已经自己开了店面或是出租出去。

这个地区还恰好在林所的辖区之内。江之寒和历蓉蓉讲了讲,让她去附近问问谁有出租的意向,价格如何。江之寒大概总结了一下倪裳给她的原始市场调查,给母亲提供了一些进书的基本方向,当然当务之急是找好店面,申请执照,然后才是装修,雇人,和进货。

历蓉蓉告诉江之寒,既然大方向已定,剩下的自己来全权负责,让他还是好好温习功课,准备好期中考试。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考进大学才是该走的正道。历蓉蓉虽然对自己儿子有莫名的信心,知道他有自己的规划,但还是希望他能走那条所谓的正道。

江之寒把精力重新放回学校,开始准备期中考试。很多死记硬背的东西他平时从不听课,作业也是抄的倪裳的,现在就到要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了。在物理和英语这两门拿手的功课上,江之寒和倪裳也经常的讨论,双方都受益不小。经过这段时间强迫自己阅读很有难度的原版书,江之寒的词汇量恐怕已经是班里最大的,他发现通过大量阅读记忆单词比死记硬背效果要好上十倍。江之寒的阅读速度和对语法题填空题的感觉也越来越好.当然对于一些古怪刁钻的语法题,他还说不上拿手,毕竟练习太少,基础也称不上是绝佳。

自从倪裳帮江之寒做了市场调查以后,倪裳隐约感觉到江之寒对她的态度又隐约有了一些变化。有时候,她发现江之寒会用眼角的余光长时间的观察她。有时候,和他讨论问题时,江之寒会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江之寒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语言行为,倒是突然变得极其刻苦起来。倪裳问江之寒,你不是觉得考试不那么重要吗?江之寒说,我从不那样认为,只不过平时浪费太多时间重复劳动太不合算,考前抱佛脚那一定是少不了的。<<>>

其实倪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通常她牢记着父亲的告诫,不能离一个男生距离太近。当他们企图靠的太近时候,应该礼貌但是坚决地转身离开或者退后两步保持距离。对于江之寒,倪裳不知不觉失去了那种被父亲灌输的警惕。她觉得和这个男生说话,讨论功课,有时候一起去买雪糕,随意说说家里的事和周围的事,是一种很舒服而自然的感觉。当江之寒慢慢靠近她的时候,这一回她没有逃走,只是直觉的感觉很开心很安全。

历蓉蓉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再一次得到了证明。她很快找到了一处房子,开始谈租金的问题。同时,营业执照已经办了下来。这一天回到家,历蓉蓉对江之寒说:“那个屋子,租金挺便宜的。我准备试着签一个一年的租约,屋主坚持要签三年。三年有点久,要是做不好就亏大了。”江之寒想想说:“三年就三年,你趁机在每个月的租金上压压价。妈,我觉得,过几年市场发展了,即使你不做生意,这个价格转租出去都能赚钱。不过合同需要找个人看看,弄得仔细一点,以免以后找麻烦。那些人以后要是看书店赚钱赚的多,指不定就想加价或是撕毁合同来着。”历蓉蓉又说:“我昨天带了点礼物去拜访林所长。他人很好,很肯帮忙,说工商税务城管那边他也会帮着打个招呼,只要合法经营不要贩黄就不会有问题。他还说叫我以后有事直接去找他,你还是要以学习为重。我把你外公存的钱取出来了,你也多拿一点钱在身边放着。毕竟你现在不是一天关在家里读书的小孩了,必要的应酬也是需要钱的。什么时候和林所他们出去吃饭,也不要总让别人付钱。”

一转眼,期中考试就到了。考完试那个周五,江之寒问倪裳:“觉得考的怎么样?”倪裳摇头说:“不怎么好。”然后反问江之寒:“你呢?”江之寒笑道:“感觉挺好的。”倪裳瞪着一双大眼睛:“你怎么总这么自信呀?”江之寒笑道:“因为标准不同呀,你不考第一,就觉得考的不好。我呢,考个中上,就觉得心满意足了。”说着话,起身和倪裳说再见。好不容易学校的事情松下来,他要抽个时间去看一下杨老爷子。到了老爷子家里,老爷子考校了一下江之寒练功的进度,发觉这段时间他虽然忙得四脚朝天,却没有丢下练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历蓉蓉已经签下了租约,正在忙装修的事,一天到晚都不落屋。星期天的时候,历蓉蓉一早就出去监督装修进度去了,江之寒偷得浮生半日闲,总算有空睡了个懒觉。不知不觉隧道的梦境又回来了,江之寒坐起身来,发了一回呆,就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却是沈鹏飞,暑假他救的那个小时候的邻居小孩。沈鹏飞已经随他爷爷奶奶和姐妹来家里正式道过谢了。江之寒不知道他来意如何,客气的把他让进屋来。这几个月,沈鹏飞的伤势已经全好了,老天保佑并没有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

沈鹏飞坐下来,开门见山的就说:“江哥,我不想读书了,想出来工作。”

江之寒惊讶道:“你不是刚进职高吗?怎么也要把职高读完吧。”

沈鹏飞说:“我们那个职高是最差劲的那类,不像人家银行职高,财会职高什么的,出来工作不愁。我们那个职高,出来工作也没什么机会,读了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出院以后,去呆了小半个学期,里面乌烟瘴气的,我也不想再在里面耽误两年多时间。拿个职高文凭又能怎样?现在谁还看的上职高的文凭呀?”

江之寒沉思了一会儿,说:“工作也不好找啊。”

沈鹏飞说:“所以我来找你参谋参谋。爷爷他们都说你不仅为人仗义,也是有个主意的。我说要去打工,我爸妈听都不听。我想去南方,但不知道那边会不会觉得我年纪小不肯要我。其实我读书晚,又留过一级,今年也17了。”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说“我这儿倒知道一个机会,但需要耐得住性子好好工作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沈鹏飞说:“江哥,我给你交个底。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读书,怎么着也是白搭。但做事我是肯卖力的,这几年假期帮我姑姑照她的摊子,做很多事从没抱怨过。这次差点被搞死,我也想了一些事。我爸妈不管我死活,但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还为我担惊受怕,我要好好干活赚钱,以后才能照顾好他们。”

江之寒说:“那好,我要和管事的人商量一下,你等我的回音。”

沈鹏飞说:“没问题。我的命是你救的。林所长和关医生都说了,我要是再挨两下就挂掉了。江哥,我听你的,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江之寒拍拍他肩膀,说:“好,一起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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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的早上,是宣布期中考试成绩的时候。成绩一公布,最大的惊奇来自江之寒。他物理考了89分(这是满分100的年代),居然是全班第一。英语考了90分,是全班第四,而总成绩则上升到了全班第七。倪裳考的也很不错,拿了语文第一英语第二化学第三物理第五,总成绩名列全班第二。

公布成绩前,倪裳去了老师办公室。班主任张老师给她讲了讲这次全班总体的成绩,让她组织一次班会,座谈学习心得,总结半期学习的得失。张老师也表扬了倪裳,说她这次在全年级升到了第八,可喜可贺。更重要的是,她热心帮助同学,同桌的江之寒是进步最大的同学之一,尤其是物理考了第一让物理老师跌破了眼镜,最后一道15分的大题,全班只有他是全部解出的,虽然前面小错不少,也一举奠定了得第一的基础。在张老师看来,江之寒突然有这么大的进步,除了自己努力,当然是因为倪裳这个同桌的熏陶帮助。张老师提议道:“班会上应该讨论一下怎么互帮互助,共同提高,你应该出来讲一下自己的经验。”倪裳心想,我对他的帮助倒是不少,借了他很多家庭作业抄,不知道这个经验可不可以被推广学习。

23. 一鸣惊人的江之寒(下)

由于倪裳的关系,江之寒提前两节课知道了考试结果。(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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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告诉了他结果,小声说:“你果然很聪明。”江之寒纠正她说:“错,成功是1分的聪明加99分的努力,请不要抹杀我临时抱佛脚的刻苦拼命精神。”过了会儿,江之寒又笑倪裳:“哪有考了第二的人唉声叹气,还一个劲夸考了第七的人聪明的。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嘲笑加歧视我吗?”倪裳叹口气,说:“你别和我嬉皮笑脸的。对于这个考试,我花了多大的力,你又花了多大的力,我们都清楚的很。”江之寒看着倪裳的眼睛,柔声说:“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也聪明很多。不管是聪明导致的成功,还是努力导致的成功,都是一样的。更何况绝大多数情况下,光有聪明是成不了任何事的。”倪裳又说:“张老师还要我宣讲怎么帮助你的方法呢?我心想,就是给他作业抄呗。要不要我给你宣传一下?”江之寒哈哈大笑说:“别吓我,下了第二节课我请你吃冰淇淋,抄了这么多作业已经欠了你好多冰淇淋了。你知道陈沂蒙才还了我200块,我现在正处于有生以来最有钱的状态。”

于是下课叫上陈沂蒙和楚明扬,一起去买冰淇淋。江之寒知道倪裳是个小心的人,一个月前又当选校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里是个名人,背后喜欢议论的人很多。所以很多时候江之寒叫她出去吃饭或是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叫上陈沂蒙或者楚明扬或者其他几个和倪裳要好的女生,一来二去楚明扬他们两个和倪裳也熟了很多。四人一起买了冰淇淋(今天是江之寒请客),便在篮球场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一帮人打篮球。篮球是中州七中的传统体育项目,开展的蓬蓬勃勃。

坐了两分钟,楚明扬就向陈沂蒙挤挤眼睛,找个借口拉着他走了。倪裳看他们一眼,没有动,也没说什么。两人坐着无事,江之寒就给倪裳讲刚看到的一个笑话:话说五个人在海上坐一架直升机,不巧油箱漏油,飞不回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减轻机载重量。飞机上的人扔掉了所有的东西以后,还是太重,于是只好猜拳,猜输的人跳进海里以减轻重量。第一个倒霉鬼是个美国人,他诅咒了一番,说了很多F开头的骂人的话,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大声叫着上帝保佑我,就跳下去了。第二个是个德国人,他严肃地整了整衣服,大喊着雅利安人是最优秀的民族,也跳下去了。第三个是个英国人,他骄傲的昂起头,叫一声大不列颠帝国万岁,跳下去了。最后剩下一个中国人和一个日本人。飞行员说,陆地就在不远处了,但不幸的是油料只够再承受一个人的重量。于是轮到中国人和日本人猜拳,不幸的是中国人输了。中国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严肃地整了整衣服,骄傲的昂起头,大叫一声中国人民万岁,一脚就把日本人给蹬下海去了。

倪裳忍不住笑起来,越笑越厉害,头发轻轻的拂在江之寒靠近她一边的手臂上。她指着江之寒,有些接不过气的说:“你这是诬蔑我们中国人,好坏呃。”江之寒正色道:“我讲的是勇敢机智的中国人民怎样为国除害的故事。”

正笑闹着,有人接嘴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笑,说来听听。”江之寒抬头一看,却是久违了的顾望山。他赶忙站起来,笑道:“了不得,讨债的人到了”,给倪裳和顾望山互相介绍。倪裳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和顾望山打了个招呼,就往教学楼走去。

等倪裳走远,顾望山使劲拍了一下江之寒的背,取笑道:“了不起呀。已经和美丽的主席大人入则同坐,出则同行了。”

江之寒岔开话题,关心他说:“最近一切还顺利吗?”

顾望山点点头,说:“本来计划过一个月就回来上学的,但家里的事情多耽误了一段时间,倒是拖到了半期。”

江之寒说:“家里的事情解决就好了,缺一两个月的课原不是什么大事。”

顾望山叹道:“都如你这样想就天下太平了,我妈都不知道念叨我多少遍了。”

江之寒又感谢顾望山说:“那天多亏你叫人叫的及时,要不我可能已经被砍翻了。”

顾望山摆摆手,示意江之寒太客气。

江之寒觉得顾望山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似乎是骨子里的骄傲,又像是见多识广的超越年龄的成熟。他也看不透,但顾望山和人说话时总有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味道,全不像是一个高一的学生。

江之寒告诉顾望山,今天自己骑了车,就锁在教室楼层外边的花园露台,正好把车推下来还他。顾望山摆摆手,说:“你骑着吧。我才买了量新的6档变速的,这个你给我我也用不着。”

江之寒有些犹豫,他不是很喜欢无故受人东西,虽然他相信顾望山确实用不着那辆车。

顾望山说:“我又不是送给你,只是让你多保管一段时间,免得放在自己屋里放生锈了。”

江之寒也就不再矫情,说:“好。等我有钱了买辆宝马,借给你保管着随便用用。”

顾望山哈哈笑道:“我等着那一天。”

两人边说边往教室走,走到楼下,上课铃已经响起来了,便分手奔各自的教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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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物理课李老师公布了成绩,江之寒得了第一名的消息果然引起一阵骚动。李老师决定下周一的物理课专门用来讲评考卷,以及让考的好的同学上台讲讲学习经验,就点了江之寒和另一个同学曾增的名字。一下课,就有不少相熟不相熟的人围上来,有人道喜的,有人叫嚷着请客的,也有人酸溜溜的说挨着主席坐就是会进步,这个不公平的。这半个学期,江之寒跑母亲开店的事花了不少时间,平时课余不是埋头赶作业就是玩消失,说实话除了陈沂蒙,楚明扬,和倪裳三个人外,和其他的同学真的没有多少交往。半个学期下来,倪裳这个新来乍到的班长比他这个呆了一年的人都要熟悉班上的同学和情况。暑假以后,江之寒总是摆脱不了一种感觉,就是大多数同班同学还是太稚嫩或者说幼稚,总之不容易找到同样的精神频谱可以沟通。江之寒敷衍了几句,大多数人看他兴趣缺缺,也就散开了。倪裳还小声责怪他说:“你这个人太不合群,有些太傲气。”

周一的物理课,李老师先讲了十几分钟,然后安排两个同学上台来讲讲成功的经验,再往后安排的是答疑。曾增讲了不到5分钟,不过是一些泛泛的套话。轮到江之寒,倪裳本以为依他的性子一定是随口敷衍两句,没想到江之寒一开口就讲了将近半个小时。而这番讲评,比他第一名的成绩更加震撼了3班同学和老师的神经,并且名声很快就传遍了全年级。

江之寒走上讲台的第一句话就是,应付考试,我以为无外乎八个字,熟能生巧,举一反三。

江之寒说:“当然任何事情都是知易行难。不过如果有一套系统的方法,再加上更聪明的去看待问题解决问题总结问题,应该能提高不少效率。我来举一个例子。”

江之寒指着考试中的一道大题,扬扬手中的一叠纸,说:“我回头仔细查了一下我们做过的所有作业,课堂练习,和测验,短短半学期里我们已经遇到五次和这道题类似的题。其中两次是一模一样的,第三次基本一样,只是几个的具体数据有所不同,除了计算结果解题过程可以完全照搬。这剩下两次呢,各有一点小小的差别,一次呢,是把一个直接给出的力改成用文字描述,你把这句话读出来,知道它是给出这个力的数据就行了,另一次呢,在文字描述的时候,又加了一个小小的陷阱。江之寒把五道题的不同大致写在黑板上,接着说:“所以我们如果回头总结,如果你第一次做对了这道题,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和第五次是不是也做对了?如果错了,为什么?如果单纯是计算的问题也就罢了,也后更加注意就是。如果是别的,原因在哪里?是被小小的陷阱迷惑住了,还是别的原因?我们应该要有一个大的景象。就是这是某一类题,我大致的解题方向已经找到了,它基本要考察的是这几个知识点,一般的解题思路是如此如此。当然在小地方它会有一些变化和一些陷阱,错了总结好记住教训就好,做的多了对这一类的陷阱就会有敏感性。”

“出题的和做题的就是生来的敌人,”江之寒接着说:“他们会想尽办法组合一切的变化和陷阱来给题目加上迷彩衣,而我们要戳穿这些变化和陷阱直指题目的本质。不是每一个题目做起来都如说起来那么简单,更何况还不断有新的东西出现。但至少你练习一次,就应该下意识的积累一次经验,不是被动的去完成课堂作业或者小测验的任务就好,而是应该真正的积累了这个知识,熟悉了这类型的思路,变化,和陷阱。当你学会有意识的主动的去总结,去归纳,去理解,去从出题者的角度考虑问题,熟能生巧,举一反三这八个字就更容易做到了。熟靠的是不断练习,而举一反三靠的是聪明的方法和适合自己学习的体系,结合起来,就能达到巧的地步。”

李老师坐在下面的座位上,微微张着嘴。3班的同学们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江之寒。第一次,也许是在七中的历史上,有一个学生走上讲台,不是局限于讲讲自己如何努力学习,如何安排时间,如何有自己学习的方法。他企图象一个老师一样,在归纳在总结在诱导在传输自己的见解。且不论江之寒讲的是否比老师好,抑或是下面的同学听懂了几分和接受了几分,江之寒确实做出了一种全新的姿态,走上讲台自信满满的给出了示范。

又举了考卷上一个题目的例子,江之寒试图归纳所有遇到的类似题型,解构它们,再重新还原它们。这一讲,滔滔不绝的,就一直到了下课铃声响起。江之寒向李老师微微鞠个躬,走下讲台来。他看见倪裳轻轻的向他点点头,眼睛亮亮的,里面有惊讶,更多的是赞许和尊敬。

说起来当然要感谢倪裳,这些过去的作业和测试的底稿都是她保留的。倪裳是一个极有组织性的人,所有作业笔记和考卷都分门别类,保管的井井有条。上周江之寒向她借所有这些资料的时候,倪裳还笑他说,拿了第一要准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为这节课的总结发言在做准备。

倪裳心里想,我虽然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保管的很好,但从来没有想过象江之寒一样去归纳它们,甚至是高屋建瓴的去审视它们,这也许是我于他的差距所在吧。和江之寒同桌这两个多月,倪裳真的相信如果江之寒全力去读书的话,一定可以超过自己。和她想法不一但同样惊讶不已的人有很多,李老师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忍不住也感慨了一声:“这个学生。。。。。。是个人才。”而江之寒的同学们却用多多少少有些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后来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江老师”,几天的工夫江老师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

24. 心动(上)

期中考试刚结束,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就在眼前了。www.65txt.com

这一天的体育课,是男生1500米和女生800米的测验。中州七中的体育课每个学期会安排几个单元,每个单元完了就是这一项的测试,当然每年还要有五个项目的体育达标测试和少数几节课自由活动的课程安排。

男生和女生平常有些课是分开上的,但测试这一天是在一起,先测的是女生800米。江之寒的眼睛当然追随着倪裳,她穿一身短袖短裤的运动服,浅红色的,跑起来背后的辫子一上一下,青春活力十足。倪裳的体育成绩算是好的,虽然不是最拔尖。女生最头疼的800米,她居然跑了班上第三。

接下来就是男生的测试。有些女生三三两两的已经走了,剩下的一小半坐在树荫下休息,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七中的田径场不算是最标准的,跑道一圈不到300米,所以1500米要足足跑5圈多。江之寒经过这些日子不间断的长跑,短跑,和游泳的锻炼,加上练气和吐纳,身体素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知道突飞猛进了多少。

测试一开始,他就轻松的跑在前面,过了两圈,队伍就慢慢拉开了,有五个人跑在第一集团,江之寒调匀呼吸跑在第一集团中,显得很轻松。到了第三圈过半,第一集团就只剩下三个人,江之寒,体育委员邝君,和班上的体育尖子余承智。江之寒还是采取跟随跑的方式。当还剩下最后一圈的时候,余承智开始加速冲刺,邝君努力跟了十几米就力所不逮,掉队了。江之寒倒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余承智很有经验,他调整了步伐,想要拖垮江之寒。江之寒不为所动,紧跟着他,这时候江之寒感觉自己呼吸节奏调整的很好,因此很有信心。到了最后一个弯道,也就是女生坐的地方,已经有女生在为这场突然而来的长跑比赛加油了。不等余承智有所反应,江之寒突然在弯道开始加速,从他外圈冲到前面去,几步加速跑,已经到了余承智身前,切入内圈,确立了领先的优势。~~~~最后一百米冲刺,余承智最后尝试了一次超越,最后不得不接受了失败的命运。一周之间,江之寒不仅成了3班的学习标兵,还在体育课上大出了一把风头。

江之寒从终点往回走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完成的同学跑在跑道上。江之寒是第一个离开的,远远的他看到倪裳站在所有女生的最后一排,两只手轻轻的在胸前拍了拍掌,江之寒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的鞠个躬,做了一个致谢的姿势。距离很远,加上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其他的女生应该没有注意,但他清楚看见倪裳的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两只眼睛弯弯细细的咪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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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一到周四是四天的校运动会。所有的报名必须在周六结束,提交学校体育组备案。今天是名单提交的最后一天。倪裳走进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皱着眉嘟着嘴,鼻子里哼了两声。从很小开始,倪裳就被父亲教育要有教养,懂得收敛,不要喜怒哀乐都见于言表。渐渐的,她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言行举止。在同学们和老师们的眼里,总是看到一个微笑的倪裳,一个平静的倪裳,一个举止礼貌的倪裳。也许是她的礼仪和成熟超越了年龄,或许是她的优秀让某些人眼红,很多时候她因此被解读为一个虚伪的倪裳,一个戴着面具的倪裳,一个工于心计的倪裳。倪裳不否认自己善于掩饰一些情绪,尤其是负面的情绪,但她坚持以为这是正确的选择。微笑对人,难道也有错吗?

这两个月,到了新环境,有了一个新同桌以后,倪裳也悄悄的在发生改变。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喜欢在江之寒的身边露出更多真实的和不加掩饰的情绪。这个男生有时候很成熟,以至于到了有点故弄高深的地步;有时候他很礼貌,微笑的倾听和轻声的鼓励;有时候他很傲气,自信满满自己能搞定一切,不屑于外人的幼稚或者无知;有时候他会变得很活泼,讲各种的笑话讥讽她也嘲笑自己。但最终的最终,倪裳感觉到他的可以信赖。可以信赖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成功与失意,而他会告诉你我理解,我接受,我愿与你同喜乐,共患难。

江之寒扬扬眉头,问道:“谁给大班长气受了?”

倪裳说:“余承智说他脚崴了,1500和5000米都不参加了,4X400米也不参加了。”

江之寒说:“干嘛,要求人家轻伤不下火线吗?”

倪裳说:“他根本就没有伤!”

江之寒说:“你肯定?”

倪裳说:“当然。”

江之寒知道倪裳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总是有可靠的消息渠道,就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呗,缺了他地球还能不转?”

倪裳气愤的说:“他中午还在宿舍说,1500拿奖希望渺茫,所以就不去受罪了,刚才看见他当着面撒谎,还振振有词,我就一肚子火。”

江之寒说:“虽然我同意你的名言,班里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但有些事情,你尽力了,办不成,就应该交给张老师。他自有他的角度和他的办法。”

倪裳苦恼的说:“这次把男子3000米改成5000米,这个5000米实在是有些太长了,没有人愿意去。现在我们班除了你,没人报名,还空着2个名额。张老师说了,所有的个人项目,5000米是唯一一个算两倍积分的个人项目,对班级的总积分很重要,而且很可能完成比赛的人就能有前六的名次,所以一定要报满3个名额。”

江之寒说:“说实话,这不是体育委员的职责吗?你这个班长手也伸的太长了。”

倪裳说:“哪有这回事?邝君天天找我抱怨,说他在男生宿舍(3班既有住校的学生也有不住校的学生)每个寝室都跑了两遍了,没有人听他的。”

江之寒说:“这其实简单,你让邝君去把名单给张老师,他看差2个人,一定会问邝君班里谁长跑最厉害最有可能拿名次,邝君肯定先排除自己,他也有正当理由啊,他已经参加满3项个人项目了,而且其他项目他把握更大。这样的话,他给出名字,张老师自然会找那些人谈话嘛。张老师去谈话和你们去谈话,那效果就是会不一样嘛。”

倪裳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参加运动会还是自愿比较好。而且5000米这么累,强迫人家参加不怎么好吧。”

江之寒说:“那张老师要凑齐三个人的话就是乱命,乱命可以不从。”

倪裳抗议道:“张老师也是为了班上的荣誉嘛,也没什么不对的。”

江之寒说:“所以,你就想说服谁自愿参加,又不强迫,还要顾及班级荣誉。”

倪裳点头说是呀。

江之寒笑道:“可惜呀,班长的魅力虽然很大,但在男生们心中还是抵不过5000米的苦难啊。”

倪裳白他一眼,江之寒接着说:“除我以外。”

倪裳扭过头去,不再理他。江之寒分明看到她的耳根有些异常的红色,不由为自己又成功的调戏了一次班长而开心不已。

倪裳心里却是有几分甜蜜。前两天他找江之寒,要他报名4X400,1500,和5000米项目的时候,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三项算是最艰苦的了,而且比赛还连在一起。但江之寒在1500米测试中表现出的实力让他成为3班长跑项目最有希望得奖的人。结果呢,江之寒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两个字:“好啊。”倪裳还不无担心地说:“可能会比较累。”江之寒淡淡的告诉她:“没关系,没这个我每天早上也要长跑的。”这两天倪裳到处找人参加5000米,却处处碰壁。她回想起来,江之寒从不是一个看重班级荣誉的人,他自称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其实是满贴切的。那他为什么一点没犹豫就应承了参加三个最费劲的项目呢?倪裳的心里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为此她有一点小骄傲。

25. 心动(中)

按照时间表,第一天是男子1500米的比赛,第三天是5000米,最后一天是4X400米,而女子800米安排在第二天。www.65txt.com

下午2点钟,1500米高二组的比赛开始了。据陈沂蒙和倪裳给江之寒的情报,1500米最强的是2班的两个校田径队的,去年他们俩以较大的优势赢得前两名。江之寒以前对这些事情都不太关心,问起来余承智去年得了第几,得知是第四。怪不得今年他在班里面以较大差距输给江之寒以后,觉得拿前三甚至进前6没有什么希望,就放弃了。

七中的运动会每年要按年级排各个班级总分的名次,是除了达标率以外各个班德智体中这个体的最重要的评判依据。除了什么无聊的服装整齐,精神面貌,开幕式走队列之外的分数,最主要的分数还是来自体育竞技。每个单项,第一名7分,第二名5分,第三名4分,依此类推到第六名1分。集体项目,譬如4X100,4X400,有3倍的积分,但只取前三名,第一名21分,第二名15分,第三名12分。从今年开始,长跑中最长的两个项目,男子5000米和女子1500米,被给与特殊的2倍积分,所以第一名能拿到14分。每个个人最多只能报名参加3个项目,不包含集体项目在内。

操场内场进行的是田赛项目,跑道上是径赛项目,而各个班级则围坐在四周看台的石阶上。七个班一共二十一个参赛的运动员正在内场的一个指定区域贴号牌,热身等待比赛开始。跑道上正在进行的是高一年级的1500米比赛。除了运动员,裁判,和老师,只有工作人员可以到内场或者跑道上,其他同学只能一直呆在跑道之外的看台上。

倪裳挂着组委会(没错,一个校运动会也是有组织委员会的)的工作人员的牌子走过来,给三班参加比赛的三个选手加油。除了江之寒,他的好朋友陈沂蒙也是参赛队员。在班上的1500米测试中,陈沂蒙跑了第四。因为前三的余承智借口有伤不参加,而邝君不能兼项过多,自然就找到陈沂蒙。陈沂蒙总的讲,是个性格粗疏,对很多事无可无不可的,对运动会兴趣也不大,当然对为班级争光也是兴趣缺缺。当他知道江之寒也要参加,自己有个伴儿,他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高一的比赛结束了,所有参赛选手从热身区往起跑线走去。倪裳握着拳头,对三班的三个人说:“加油”,她的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江之寒的身上,送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发令枪一声枪响,二十几个人挤成一堆出发了。陈沂蒙比赛前同江之寒讲,自己得名次希望不大,所以主要任务就是为江之寒保驾护航,也算是一个牺牲打的意思。江之寒本来要拒绝他的好意,陈沂蒙坚持说自己主要是因为他参加才报名的,江之寒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开始的队伍很挤,陈沂蒙和江之寒跑在一起,陈沂蒙跑在外道稍微落后小半个身位的地方,把江之寒护在内道,并给他一些空间。二班的两位好手一开始就在领跑,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也不用讲战术什么的。

第一圈刚过,两位二班的选手就开始加速。这是有点儿瞧不起竞争对手了,抑或是他们的战术手段。在他们加速的带动下,第二圈刚过一半,参赛的队伍就前后拉开了,分成了三截。到了第二圈的结束的时候,第一集团的六个人已经和后面的人拉开了比较大的距离,比赛基本上成了这几个人之间的竞争。

经过这几个月的练功和锻炼相结合,江之寒感觉到自己的腿部力量,耐力,心肺功能,尤其是对呼吸节奏的控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江之寒练习的毕竟是现实中的东西,不是九阳神功这样的武功秘籍,杨老爷子也没给他来个灌顶传功什么的,所有身体能力上的有些东西他还不是顶尖的。江之寒知道自己的短程冲刺能力还不够好,腿部的某些肌肉群肯定还比不上长时间搞运动的人。对于1500米比赛或是更长的比赛,怎么样根据个人身体条件分配体力,江之寒也没有什么头绪。他大概有些直观的感觉,也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但没有专业的指导,也从没有在正式的比赛场合和高手较量过,所以知道的很有限。江之寒今天的策略很简单,就是照搬课堂上1500米测试的战术,用跟随跑的办法,然后看有没有发力冲刺的机会。在跟随跑的时候,江之寒最强调的是自己要调整好呼吸节奏,尽量把身体置于比较自然放松的状态。

第一集团的6个人,除了二班的两位高手,江之寒和陈沂蒙也在其中。陈沂蒙是把1500米当作800米来跑,他一直保持和江之寒的相对位置,给他护出一个在内圈的舒服的空间。江之寒调节着呼吸,感觉身体比较放松,对现在的状态比较满意。转过弯道来到直道上的时候,他看到倪裳站在内场边上靠近跑道的地方使劲鼓掌。江之寒没忘了转头朝她笑了笑,倪裳旁边几位站着看热闹的不屑的想,这位边跑还边不忘泡漂亮MM。

到了1000米左右的时候,陈沂蒙大声着喘气对着江之寒说,可能跟不上了,看你自个儿的啦。一会儿工夫,他就掉出了第一集团的队伍。江之寒扭过头,对好兄弟摇了摇右手。这时候的第一集团还剩下四个人,最后那位急促的呼吸声几米外都能听得到,应该是快不行了。果不其然,一百米后他也掉队了。比赛正式成为了江之寒对抗二班好手的三人转。

比赛进入最后一圈,江之寒感觉到跑在自己前面不到两米的两位似乎压了一下脚步。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提速超过他们,但随即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到了还有十几米就进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江之寒决定加速了。他往右边斜冲出去,企图从外圈超越。前面两位同时加快了步伐,而且排成平行线,要阻止他的超越。靠外面的这位有一个故意的横向移动,江之寒差点和他撞在一起。江之寒的呼吸乱了一下,跟着脚步也乱了一下。他不得不调整了几步,失去了这个超越的机会。最后一个弯道处就座的正好是高二的各个班级。这场精彩的1500米较量吸引了高二学生的主意,这时候XXX加油的声浪一浪高于一浪,当然主要是来自二班和三班。就连其它班的都有几位站起来,凝神摒气的观看这场精彩的1500米决战。

到了最后直道还有一半的时候,江之寒深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冲刺。有一些时候,他左眼的余光已经可以看到另外两人的身体和自己几乎并排在一起。最后的冲刺吸引了全场的主意,主席台上的播音员也开始转播最后的争夺。江之寒低着头,冲过终点线,看着在终点线上等待的人,包括倪裳和楚明扬。楚明扬遗憾的摇头说:“第三,可惜了可惜了,就差一点点。”他伸出两只手,用两根食指比了一个五公分的距离,然后又靠近到一公分:“就差这么一点。真是一点点啊一点点。”江之寒和倪裳都被他逗笑了。倪裳柔声说:“已经很好了,只是差点运气。你知道去年这两个家伙把其他人拉了半圈呢。”三人停下来,一起等还没有结束比赛的陈沂蒙。等到陈沂蒙气喘吁吁的结束比赛,江之寒搂着他的肩膀,说:“去校门外买点水喝。一起去吧。”倪裳看了看手表,说:“那得快一点。二十分钟后有女子跳远,我还得去加加油。”江之寒摇头苦笑:“就你事多,看面相就是个劳碌命。”大家都笑起来。一路上,江之寒和朋友们说起比赛的情况,陈沂蒙遗憾说:“Cao,我看到你们冲刺,不过从后面看不清楚,还以为你超过去了。”江之寒满是遗憾的说:“被这两个家伙耍了,中间他们压了一下步伐,我应该冲过去的。最后和他们比冲刺不是我强项。”陈沂蒙同意道:“我看你好像挺轻松的,你看我喘的。”江之寒咬牙切齿的说:“5000米应该还是这两个家伙,那是我的强项,你们等着看我是怎么报仇的吧。”四个人举起可乐瓶,为了复仇碰了一下。

拿了1500米的季军,也算是班级的功臣。江之寒当然不会忘记用功劳讨价还价一番,借口需要休息,三点钟不到就离了学校,去了母亲新店的地方,看看装修进行的怎么样。母亲指挥着三个工人正在做粉刷,她对江之寒说:“墙壁要干几天,味道太重。然后就可以往里搬家具。第一批书我已经进好了,都堆在屋里和石琳她家。”这些天来,跑进货跑装修跑各种相关的关系,历蓉蓉每天都是连轴的忙碌,除了睡觉没有休息的时间。即使是开始一个小生意,也不是无知小孩想象的那样过家家一样的简单。

母亲的执行力让江之寒很是吃惊,他发觉自己以前并不是真正了解母亲。也许历蓉蓉没有远卓的见识或者是系统的规划的能力,但当她有一个具体的目标的时候,她的执行力非常强大。从安排时间,到采买各种东西,从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到亲自上阵做繁重的体力活,历蓉蓉表都得心应手,而且从不抱怨。江之寒自问自己去干这些,一定是不如母亲有效率的。所以,这些天他放心的让母亲来掌管一切。

江之寒唯一担心的就是母亲太劳累,但看起来历蓉蓉却是精神奕奕,她告诉儿子:“虽然累一点,但总算觉得开始在做一件自己要做的事,就很有干劲呀。”江之寒看着母亲,觉得自己帮她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这二十来年压抑的工作后,她终于找回了活力,一举一动都神彩飞扬。江之寒说:“妈,还没有开张呢。还是不要太累,要细水长流。”又问起沈鹏飞的事情。前段时间江之寒推荐沈鹏飞来书店打工,历蓉蓉是有些抗拒的。当时江之寒给她分析说,自己觉得沈鹏飞人并不坏,只是不会读书而已。再加上找一个完全不知根底的,还不如找一个认识的,给他一个机会。试用一段时间,如果不行就让他走路好了。但毕竟沈鹏飞是想辍学,这个事情还得他家人同意。所以江之寒托历蓉蓉去和沈鹏飞还有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协商一下。历蓉蓉说:“我已经搞定了。这几天他都有来帮着看装修。今天我让他去建筑材料市场买东西去了。”江之寒佩服的向母亲竖起了大拇指。

26. 心动(下)

第二天江之寒没有比赛项目,再加上运动会的时候不如平时上学考勤不那么严格,所以他就抽空去了老爷子家,又去了一趟图书馆,然后才慢悠悠的去了学校。www.65txt.com~~~~刚走进校门不远,碰到两个同班的女生,她们一见江之寒就大叫道:“江之寒,快快快,张老师已经快疯掉了。5000米就要开始了。”江之寒一听,赶快往班级在的地方跑去,边跑边脱身上的外套。一会儿就见倪裳冲他跑过来,手里拿着号码布。倪裳简洁的说:“突然改时间了。还有六七分钟开始,三分钟内不报道就自动弃权”,边说边帮他往身上别号码牌,这是倪裳好说歹说才由自己帮江之寒代领的。江之寒等倪裳别好号码牌,一溜烟的就向报道的地方冲了过去。

5000米的比赛,三班的另外两位参赛的是被张老师赶鸭子上架硬拉来的,所以就是江之寒一个人孤军奋战。前三圈,二班两位好手这一次没有领跑,而是低调的跑在人群中。第三圈刚一过,江之寒就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加快了步伐,一会儿工夫他就处在领跑的位置上。因为5000米实在太遥远,大多数参赛者都想着保存体力,想法完成比赛才是最重要的。江之寒保持着比较快的速度,很快就把大部队抛在后面。二班这两位,互相看了看,跟上了江之寒的步伐。五圈以后,这三位的第一集团已经遥遥领先了。

5000米的突然改期据说是和某位领导来视察有关,学校说5000米是今年加设的有特色的项目,要展现在领导的面前。各个年级各个班级也临时得到通知,要组织学生加油鼓劲。江之寒领在前面,根本没有看后面两位在哪里,他努力把握着自己的节奏,以比较恒定的速度往前跑。很快的江之寒已经把跑在最后面的人套了整整一圈了。主席台的广播在讲解这场比赛,说什么5000米,和100米以及接力比赛是运动会最精彩的最吸引人的项目,还提醒大家这是昨天精彩绝伦的1500米比赛以后三位选手的又一次同场较量。

江之寒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圈了,但每次跑过一圈,倪裳都站在同一个位置向他拍手,周围加油声很大,不知道谁还带来了鼓,大概学校是为了秀给领导看的,他听不太清楚她的声音,看口型是加油,江之寒每次都对她摇摇头,意思是你别紧张,小菜一碟。

江之寒跑过终点附近的时候,一个裁判摇着铃铛,叫道,最后三圈。刚跑过弯道,二班的一位选手突然开始加速,冲到了江之寒前面。江之寒回头看了看,另外一个二班的在他后面5米左右,三个人前后隔着七八米。江之寒不为所动,保持自己的步伐和速率。前面那哥们儿继续加速,已经把距离拉到了10米开外,慢慢的大概到了15米。江之寒不为所动,保持着自己步伐的节奏。转过弯道的时候,三班同学的加油声已经近于疯狂:“江之寒,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这个时候,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站起来喝破了嗓子拍红了手掌,这也许就是体育竞技被称为和平时期战争的魅力吧。

跑上终点这边的直道上的时候,江之寒已经察觉到前面那哥们的速度开始减慢了,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裁判老师在江之寒边上摇响铃铛,叫道倒数第二圈的时候,江之寒离领跑者已经不到5米的距离。江之寒一步一步的跑着,慢慢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缩短。到了主席台下的时候(另一边直道的中间),江之寒终于从他右边冲了过去,超到了前面。很奇妙的是,江之寒还能很清晰的接受着操场四方传来的其它声音,主席台广播员的声音已不再是平时那样矫揉造作,而是激动的带了一点嘶哑。这个时候,不需要领导旨意办主任督促,大多数的人都屏息的关注着这场精彩的对决。

江之寒从领跑者的身边超过,瞬间提升了自己的速度,开始发力。领跑的哥们被迫也加了一下速度,但仅仅坚持到这个直道的终点,他的气已经泻掉了。原先跑第三的那个二班好手,从掉队者的身边跑过,加速紧紧地咬住,跟在江之寒身后七八米的地方。在弯道的地方,高二三班和高二二班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气氛已经接近癫狂。在这个瞬间,所有的人都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有更强烈的感受:我是三班的一员,江之寒是我们中的一个。江之寒加速转过弯道,速度一点不减,那个架势就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直道冲刺。倪裳站在那里,焦急的向他大叫:“还有一圈!还有一圈!”江之寒当然知道,他伸出左手,翘起大拇指向倪裳摇了一摇,不知道是在赞扬谁。

当最后一圈的铃声响在耳边的时候,江之寒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加快了步频。后面那位原来居于第三位,现在跑在第二的好手咬了咬牙,拼命咬住这七八米的差距,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再被拉开就不会再有希望。江之寒只觉得身上气流周转,似乎也来越快,大腿好像越过了一个极限,轻盈有力仿佛刚刚开始比赛,他越跑越快,没看到前面的人一定会误认为他在跑400米或100米冲刺。当江之寒接近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第二名才堪堪到达主席台下,他看着前面那个越来越快的身影,终于最后一口气也泻了下去。

操场边很多人已经站了起来,为江之寒最后疯狂的冲刺喝彩。江之寒只觉得两边的景物呼啸而过,连震天的喝彩声也一团模糊,他飞奔在最后一个直道上,已经没有对手和他争雄。他要征服的是全场上千的观众。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鼓掌呐喊,主席台的播音员有些沙哑的声音叫着在说:“跑在最前面的是高二三班的江之寒同学。”高二三班的位置上一片狂呼,带起全场一阵喝彩声。

以前江之寒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喜欢低调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人生中第一次享受着千众瞩目,享受着雷鸣般的喝彩,他只觉热血沸腾,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如同吃了人生果一样。在冲刺端线的前一刻,江之寒甚至恶俗的高举双手,仿佛自己是奥运会上称雄的民族英雄。

在终点的地方,已经有几个三班的同学在迎候他。倪裳已经跑过来和陈沂蒙,楚明扬,以及另外两个女生站在那里。大家不约而同的又鼓起掌来。江之寒举起左手,握了握拳头,然后他就看到倪裳站在那里,小脸兴奋的通红着,一身利落的浅蓝色运动装,眸光流动,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江之寒径直向她走去,这个时候他的眼里其他人似乎并不存在,有一个瞬间他有种冲动,对她说:“这是献给你的,只给你一个。”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Cao,这个复仇太爽了太过瘾了!!”这位不解风情的正是楚明扬同学。江之寒一腔柔情像气球一样被突如其来的怒吼戳破了。他深深的看了倪裳一眼,然后转向大伙,以一种子是中山狼,得意便猖狂的样子说:“还没有爽到,本来还可以冲两圈的。”倪裳在旁边低声啐道:“你就吹吧你。”

第三天是女子800米的比赛,有倪裳参加。班上体育最好的几个女生都被征召去参加1500米了。倪裳身体素质一般,也没有系统的训练过,但在女生中她算得上是一等一能够咬牙吃苦受累的。比赛之前,江之寒给倪裳讲了讲长跑中怎么调整呼吸怎么分配体力。当然他并不指望一时半会就能有奇效,只是希望有一点点帮助。两个人站在那里说话,过路的高二学生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短短几周的时间,江之寒已经成为高二年级最新的风云人物。倪裳笑他:“你现在的知名度很高呃。”江之寒让倪裳把她的组委会通行证借给他,又吩咐了一遍他总结的要诀,最后对她说:“你能行的,不过不要太勉强。”倪裳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转身往起点走去。

发令枪一响,参赛选手一拥而出。很快的,校田径队的三位姑娘就开始形成第一集团,一大堆人,大概有十来个,在第二集团。第一圈跑完,第一集团已经拉开了和后面人的距离,基本上其他人就是争四到六名了。

倪裳第一圈后还保持在第二集团里面。到了第二圈的第一个直道过半的时候,第二集团的前几个人开始加速,企图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江之寒看到倪裳也加快了步子,努力不要掉队。江之寒不好跟着选手跑,他站在昨天倪裳站的地方,看着倪裳跑过弯道,向他站的地方跑过来。江之寒大声对她喊道:“保持节奏,不要乱,调整好呼吸。”江之寒看着跑动的队伍转过弯道,进入最后一圈。倪裳按江之寒说的,保持住自己的步伐,已经被第二集团前面的人抛开了一些距离,在对面直道的地方又被几个人超了过去。倪裳跑过最后一个弯道,江之寒转着左手,给她做一个冲刺的手势。倪裳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往前冲去。当路过江之寒身边的时候,江之寒陪着她一起跑起来,对她说:“憋住这口气,一会儿就到了。”刚跑了七八步,江之寒被一个执勤老师拦住了,只好停下来,不再陪跑,而是绕道往终点冲过去。终点的地方有几个三班的女生,一般长跑以后都有同学来帮着扶着走一段什么的,还有一个女生拿着秒表在自己掐时间。江之寒到的时候,倪裳刚刚冲线,江之寒问那个女生怎么样,那个女生给江之寒看秒表,遗憾的说可惜了只有第八,离第六只有1秒多。

江之寒走过去,已经有两个女生左右搀扶着倪裳。她冲的太厉害,加上自身体质一般,完了后头部供血不足,有强烈的想呕吐的感觉。倪裳看着江之寒,问“没有前六吧?”江之寒微笑安慰说:“差1秒多,不过比你测验时成绩足足快了5秒。”倪裳瘪瘪嘴,一副痛苦的样子。江之寒深知倪裳骨子里是一个极要强的人,只好安慰她说:“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已经超越自己了。”倪裳也不理她,对搀扶她的两个女生说:“让我坐一下,头太昏了。”其中一个女生放她坐下,对江之寒说:“江之寒,帮我们看着倪裳,我们去买点饮料给她”,拉着另一个女生走了。

江之寒看那两个女生走远,一把抓住倪裳的左手手臂,把她拽起来。倪裳不依道:“让我再坐一会儿。”江之寒说:“长跑以后不能这么坐,起来走走。”抓住她的左手手腕,牵着她往前走。倪裳任他牵了手腕,走了几步。然后挣开了江之寒的手,自己往前走。江之寒也不说话,领在前面半步,往校门外走去。倪裳跟着他走了一段,呼吸慢慢正常下来,心跳也不再那么剧烈,眩晕的感觉一点点少了。

两个人出门右转,默默的继续往前走。江之寒慢了慢脚步,和倪裳并肩往前行。他侧着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儿,细细的汗珠还在额头上脸颊上,被阳光一照,象精美瓷器上的水珠。她垂着眼睑看着地上,紧抿着嘴,似乎有一些倔强和不甘心的样子。朝着自己这边的耳朵晶莹剔透,头发乌黑,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江之寒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觉得这就是人间最美丽的风景,即使周围是喧嚣的街道,扬起尘土的公车和灰败的建筑。和她并肩走在一起,似乎这里就是中州乃至世间最美丽的所在。

倪裳突然抬起头,看着江之寒,说:“物理也考不过你,跑步也跑不过你,我好不甘心。”

江之寒不由的笑了,他轻轻的抓住倪裳的左手,看着少女的眼睛,就在喧嚣的充满灰尘的人行道上,温柔而又郑重地说:“倪裳,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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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篮球场外抱不平

一个人,无论长大后变成什么样,坚韧果决也好,倜傥风流也好,卑微萎缩也好,冷酷豪迈也好,没有在青涩年代轰轰烈烈的谈一场很傻很天真,很纯很浪漫的初恋,都会是个很大的遗憾。(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就如同你三岁的时候可以撒娇到了二十岁时就不宜,你可以二十岁时候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轻浮一点也不伤大雅,到了五十岁时就不宜,很多事情是错过了就不会再来,和金钱无关,和地位无关,只和年龄有关。因为时间,才是造物主手中最致命的武器,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抗衡。

公平的讲,江之寒的性启蒙是比较晚的(当然和十年后的小孩更是无法同日而语),和他受的教育以及处的环境有关。比如他面对石琳或者是姗姗的时候,即使对方是秀丽漂亮的青年女子,他的思维也固定在这是朋友是姐姐的范畴,没有向性之间的关系有哪怕一点的联想。感谢曲映梅和伍思宜,少年江之寒的心里被投下了几颗石子,有了几处涟漪,慢慢的做为男人的意识在苏醒,一面新的窗户渐渐打开。和那两个女孩短暂的相处,还不能让江之寒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但当他有机会天天面对倪裳的时候,当他慢慢的感觉到女孩美丽外表下的善良和善解人意之后,爱情的嫩芽终于慢慢萌发,不可逆转了。

江之寒自诩成熟多智,但当第一次恋爱来临的时候,他和其他十六七岁的男生也没有多大差别。当然他坚持认为自己的智商还维持在原有的高水准。运动会时的表白,江之寒得到的是沉默的回应,而不是倪裳以前实践过多次的礼貌而坚决的拒绝。

表白和沉默仿佛是江之寒和倪裳之间一个秘密的契约。有了这个契约之后,两人仿佛有了新的默契。上课时会不时有的相视一笑,走在一起时常常有短暂而深情的对视。江之寒的心里仿佛充满了快乐,还有一些很奇怪的但量很多无处不在的物质,填满了他的心和脑,以至于装不太下其他的东西。当厉蓉蓉兴冲冲的来告诉儿子书店下星期天正式开张的时候,他也只是简短的“嗯”了一声,问起他有没有什么新的建议,他简单的摇摇头,让母亲的兴致很受打击。

这一天,下午第二节课是全校老师政治学习,学生们就要有难得的一节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江之寒,倪裳,陈沂蒙,楚明扬,薛静静,冉晓霞六个人坐在篮球场边,看一场高一的班级间比赛,高一四班对高一五班。篮球是中州七中的传统体育项目,开展的很是红火。校女篮男篮都是市里面的劲旅。薛静静和冉晓霞两个女生是倪裳在班上最好的朋友。通常在一个耀眼的女生旁边最亲密的往往是一些不那么耀眼的同性朋友。这个定律在这儿也适合。两个女孩子都是很平常的相貌,不过薛静静的个头很高,身材很是不错。冉晓霞的脸圆圆的,脾气很好,说话细声细气,一副邻家小妹妹的模样。自从运动会以后,江之寒和倪裳更频繁的一起进出,但通常旁边都有几个电灯泡,而通常电灯泡就是这四位中的某一位或某几位。慢慢的,这个六人团体就成型了,相互之间也了解更多。在和倪裳接触倍增之后,陈沂蒙和楚明扬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陈沂蒙简单的一个字评价,好。他并且说,曲映梅邀请江之寒和倪裳什么时候周末来个双重约会。江之寒恨恨的想,陈沂蒙你向来不是个多话的,怎么在曲映梅面前就关不住嘴巴呢!江之寒甚至还试探陈沂蒙来着,他问“要是曲映梅吹枕边风挑拨我们兄弟感情你会怎么做?”陈沂蒙回答道:“她不会的。她常常说你好呢。”江之寒只好去旁边吐血。楚明扬不出所料说了一大通,但归根到底他觉得倪裳是个极好极好的姑娘。

七中的班级女子篮球比赛有个特别的规定:校女篮的队员不能参加,因为校女篮的训练很专业,比其他人水平高了太多。

所以比赛显然是业余的水平,不过就是看看年轻女孩儿穿运动衣短裤跑来跑去也是很吸引人的。这里面最受欢迎的显然是四班一个穿着8号队服的小姑娘。小姑娘有那个时代最典型的美人特征,瓜子脸,白净皮肤,小小的嘴,有精致的五官和漂亮的刘海。她速度颇快,投篮在里面也相对算好的。美女再加上球技不错,得到的喝彩当然最多。加上不知为何,今天的观众除了江之寒他们这群纯粹看闲者之外,9成都是高一四班的学生。五班这面,江之寒看到顾望山站在另一面的场边,默默地看比赛,便朝他招了招手。五班的绝对主力显然是5号,一个绝对说得上高大健壮的女孩,骨骼比大多数同龄女生要大不少,她的五官并不难看,但是显得比较粗一些。浓眉大眼放在男生身上是英俊,放在女生身上很多人就不喜了。再加上她的头发极短,象男孩子似的,江之寒倒觉得她有一股英气扑面而来。

江之寒左边坐着陈沂蒙,右边是倪裳。倪裳偏过头,轻声问江之寒:“8号是不是很漂亮?”江之寒小声说“比你差远了。”招来一顿白眼,这就是典型的两个恋爱中的聪明年轻人之间的愚蠢对话。正咬着耳朵,有人搭着江之寒的肩头,挤到他和陈沂蒙之间。江之寒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的味道,偏头一看,原来是曲映梅。她笑着说:“今天早溜一步,到你们这儿来转转”,然后很自来熟的和三个女生相互自我介绍。江之寒对这个狐狸精是很有几分忌惮的,他端正的坐直身子,眼睛只往球场上看。曲映梅却是不放过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眼光不错哟,我见犹怜。”江之寒不回话,微微偏头,看见倪裳投过来有几分疑惑的眼光。江之寒看见曲映梅和陈沂蒙亲亲密密的咬起耳朵来,偏头低声给倪裳说:“陈沂蒙的女朋友。”倪裳睁大眼睛“跟你很熟嘛。”江之寒解释道:“帮过一个小忙,一起吃过一次饭。”刚说完转过头去,冷不防曲映梅凑近他,很轻的问:“初吻没有了?”江之寒眼睛跳了跳,忍住没有脸红,心里怒骂,陈沂蒙,赶快把你这个狐狸精带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关于陈沂蒙和曲映梅的关系,江之寒始终觉得自己的好朋友是被动的一方,但奇怪的是有时候陈沂蒙又很能压的住场子。江之寒当然不会盲目主观的用自己的观点去干涉他们的交往,不过他确实含蓄的间接的问过陈沂蒙对曲映梅的看法,陈沂蒙只是简单的说,曲映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肠很好,两个人在一起也很开心。开始尝到恋爱滋味的江之寒倒是慢慢的同意他的看法,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最重要。就如很多人误读倪裳一样,也许只有陈沂蒙才能看清真正的曲映梅是怎样一个人。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比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比分却是咬的紧,16比14,5班领先2分,至少一半的球是那个5号投进的。最后一次机会,四班把球交到8号的手中,小姑娘把球回给一个队友,然后突然启动摆脱了防守她的球员.这个时候她的队友把球传回到她的手里,算是一个相当精妙的配合。8好正准备上篮的时候,对方的5号从斜刺里冲过来补防,她速度很快,两个人斜着撞在一起,球被一干扰,投出了个三不粘。裁判的哨声响起,比赛结束,5班获胜。8号左肩似乎被撞了一下,她揉着自己的肩膀,很疼的样子。

看球的人本来就是一边倒的支持四班,又大多是8号的拥泵。这一下子大家都不依起来,场边一片鼓噪声。有人在大喊,犯规了,犯规了,裁判瞎眼了吗?大多数人不过站在场边起哄,但有四五个男生走进场内,朝着五班的5号走过来,嘴里叫着“男人婆,过分了,打不过就搞犯规。”5号冷冷的看他们一眼,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那几个家伙不知道是被突然的莫名其妙的班级荣誉感所刺激,还是潜意识里想要讨好美丽的5号,却是不依不饶,言语间就有些难听的话出来。江之寒这边几个女生已经皱起了眉头,曲映梅扬了扬眉毛,她刚才忙着和陈沂蒙咬耳朵,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侧头去问楚明扬。

5号还是不加理睬,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伙人,准备离开。江之寒看着她有些孤傲的侧影,心里就有一股怒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站起身来,大声说:“输了就输了,几个大男生怎么象泼妇骂街一样?丢不丢人?”那几位虽然骂着5号,但对着一个女孩儿也做不出别的什么,突然听到有人接声,就象吃了兴奋剂一样朝着新目标冲了过来。为首这位阴阳怪气的:“哟,还有男人婆的粉丝,好难得哟!”说怪话江之寒是丝毫不惧的,他冷冷看着对方,嘲笑道:“几个男人就会口出秽言骂女生,我看你们连女人都不如,当个太监说不定人家都嫌弃。”这句话说得恶毒了,对面几位叫嚣起来:“嘴贱讨打”。陈沂蒙早就站在旁边,走上一步,说:“Cao,现在高一小的孩很嚣张啊。”那几位当然不服,大骂道:“高二高三***了不起呀,我们一样打。”就有人冲了过来。

谁也没想到最先出手的是楚明扬,他一把把前面一位仁兄当胸推开,大叫道:“唧唧歪歪,要打就打。”双方的推攘一触即发。有人对着楚明扬就是一拳,江之寒看的清楚,他的眼力和反应灵敏度已今非昔比。在楚明扬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江之寒一把抓住袭击者的拳头,那人使劲挣扎了几下,却是挣脱不了。江之寒叫道:“慢着”,把那人拳头放下:“刚才球赛打的不服气,要打架定输赢也很好。你们还是定下道来,是3个对我们3个呢,还是6,7个一起上,我们这就一起上北山坡上面去打,免得谁输不起要跑去叫老师叫保卫科的。”旁边一个声音插话道,”是四个”。江之寒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望山已经站在他身后。

人群里有人在阴阳怪气的说:“顾公子,我们好怕哟。”江之寒朝顾望山笑笑,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帮人。江之寒其实心里清楚,七中的绝大多数在校学生不比那些拿着钢管劈刀进来砍人的混混。七中的校规很严,如果动用器械打架的话多半会被开除,而谁也不愿冒这个险。七中的人起冲突,以对骂为主。偶尔打起来,也是以恐吓为主。说白了,就是要吓住对方,如此而已。

江之寒摆出一幅打架老手的样子,那边的人其实已经有几分怵了。再加上刚才江之寒把那个气力最大的一手抓住,让他动弹不得,已经多多少少震慑住了对方。但面子不能丢,正骑虎难下的时候,四班的8号走到两群人中间,柔声对江之寒他们说:“球输了,大家有些火气是难免的。”又转头说:“大家来加油,还没感谢你们呢,一起去吃东西吧。”轻轻推着当头一位往外走。那帮家伙有了个台阶下,骂骂咧咧了两句,也就跟着走了。楚明扬怒道:“MD就让他们走了?”看着江之寒。江之寒感觉倪裳在轻轻的拉他的衣角,便笑着对楚明扬说:“这帮SB别把他们太当真。”又转头对顾望山说:“我们这个四人帮不错,以后可以多演练演练。”心里对高一四班这位8号美女的手腕很是佩服。

那边5号看见事态平息,转身径直走了,也没和江之寒他们打招呼。江之寒对顾望山说:“你们班的MM很酷啊。”顾望山点点头:“她很酷的。”那边曲映梅也凑到倪裳跟前说:“江之寒看起来是个老成的,说起打架也磨拳擦掌,这些男生都够幼稚。”倪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最近几天,母亲因为忙着书店的事,完全没有时间做饭。江之寒也就有了借口在学校吃食堂,傍晚的时间可以和倪裳厮混在一起。厉蓉蓉对江之寒吃食堂的事儿有些内疚,因为自己为了忙生意没办法照顾好儿子的生活。殊不知江之寒对此更内疚,为了谈情说爱,把妈妈的生意通通都抛在一边。江之寒想着几天都没去书店看看了,就和倪裳说今天不在食堂吃饭,放了学就去书店看一看开张以后的营业情况。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江之寒就背起包,和倪裳打个招呼,出了教室的门。刚走出教学楼的大门,有人在背后叫他:“江之寒”。江之寒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5号同学。江之寒扬扬眉毛,意思是,有事吗?5号提着书包,走上来问:“回家?”江之寒点点头。5号说:“一起走吧。”说完径直往前走去。江之寒有些晕,但还是跟着她往前走。

5号已经换了平常穿的衣服,她和江之寒差不多高,一身看似很高档的风衣倒是衬出她高挑的身材和勃勃的英气。在风衣衬托下,她显得不是那么壮。从近处看,五官说不上精致,好像每一个都比平常的大上一号,但组合起来却并不突兀。5号主动介绍说:“温凝萃”。江之寒礼貌的点头微笑:“你好,你知道我的名字?”。温凝萃还是那副很酷的表情:“见义勇为的英雄,助人为乐的好学生,物理课上的江老师,顾望山的朋友,倪裳的同桌加密友,想不知道你的名字都很难。”

江之寒很有些惊讶,这个女生好像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他偏着头,问:“替FBI工作?”温凝萃不理他的调笑,问道:“干嘛帮我?”江之寒睁大眼睛:“路见不平呀。那几个小子难道不是一副欠揍的样子?”温凝萃追问道:“是同情弱者吗?”江之寒摇头道:“胜利者不需要同情。”温凝萃看了他半晌,说道:“很会说话嘛,怪不得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倪主席也快堕入情网了。”江之寒有些恼怒,瞪了她一眼。温凝萃又问:“生气了?那么在乎她?”江之寒说:“你原来不是为FBI工作,是为无聊小报工作的。”

温凝萃突然笑起来,在她来说罕见的笑容如同冰河解冻,让江之寒有些不适应的感觉。温凝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和顾望山不是好朋友吗?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江之寒简单的说:“很好。”温凝萃问:“你不觉得他很傲吗?”江之寒简短的说:“没有。”温凝萃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倒是个有趣的人,难怪能和顾望山成为朋友。”

江之寒很不适应一个比自己低一年级的小女生(虽然她长的人高马大)象大姐姐一样的感觉有些居高临下的质询自己。他忽然觉得温凝萃和顾望山有些神似的地方,这两个人都能把某些事情弄的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江之寒反问道:“你和顾望山一个班吧,很熟吗?”温凝萃回他说:“一般般。”江之寒追问:“喜欢他?”温凝萃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睚眦必报不是一个男生的好品质。”江之寒呵呵的笑起来,小小的报复了一下还是让他很开心的,他神神秘秘的对温凝萃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知道是什么吗?”顿了一会儿,见温凝萃不说话,江之寒接着说:“你和顾望山气质挺配的。”温凝萃一扬眉头,象要发怒的样子,但旋即撇撇嘴,说:“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我到家了,再见。”原来她就住在校内的教师楼,想必父亲或者母亲是学校的老师。

28. 自古小鬼最难缠(上)

江之寒穿过农贸市场,往母亲的书店走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时正是傍晚六点钟的光景,很多摆摊的农民已经收拾好摊位赶着往家赶了。但农贸市场的人流量还是很大,特别有些老人家专门选着这个时间来,能够买到每天最后处理的便宜的蔬菜肉食。人群中有不少学生模样的人,带着红领巾的是小学生,个子高一些三两成群的多半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江之寒对自己选的这个地方到目前为止还是满意的,人流量很大,其中重点对准的一个顾客群,学生,也为数不少。据说农贸市场规模在这两年还要扩大,包括提供更多的室内摊位,想来以后到这里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江之寒青睐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原因,是书店离自己家和学校都挺近,三个点差不多是一个等边三角形,而且书店所在的地方恰好是林所的管辖范围,在治安上口碑不错,而且还有人照顾。

母亲这些天回家念叨,说来书店里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江之寒安慰她说,毕竟才开始。而且像这样的生意,还需要人和人的口碑慢慢传开。只要进的货找对了路子,买的人总不会少。其实,书店开业以来生意是相当不错的,虽然说不上一来就引起轰动,但由于竞争不多需求不小,这个开头算是相当不错。

走进书店所在的地方,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中州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闲人和看热闹的人。有人画漫画讽刺道,一个人流了鼻血,仰头朝天,一会儿就有一帮人跟着往天上看有什么异常的发生,再一会儿外面就围了几百人在仰头议论看天的人在看什么。江之寒走到近前,就听到母亲激动的有些高亢的声音。江之寒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走哪儿都遇麻烦。”

江之寒挤进人群,听到母亲正生气的说:“大家评评理,走到哪儿还是要讲道理的。这个门前的污水,明明就是从街道上面流下来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自己倒的。我们还隔三差五的帮着清洗,怎么这个市容不整的罪名会安到我们身上?”江之寒走过去,默默站到母亲身边。仔细打量了对面的三个人,都带着红袖套,是市场管理处的。为首一个长一双招风耳,脸很胖,肉叠在一起起码有三个下巴。左边那位个子很矮小,右边那位瘦瘦的,长相有些猥琐。长招风耳的这位皮笑肉不笑的说:“污水垃圾是在你的店铺门口的,你就得交罚款。其它的我们不管。你要是知道谁倒的,可以自己去找他要钱。”历蓉蓉生气道:“这个污水垃圾明明是从高处那个居民建筑来的,是哪一家我们不知道。但为这事,这儿的几个店主还找你们反映过情况,怎么能今天就全赖在我们身上呢?”这时候,后面那位猥琐的瘦瘦的家伙说道:“说这么多干啥,开单子走人。”矮个子拿起手上的笔,刷刷刷画了几笔,撕下一张纸,递给前面的胖子。历蓉蓉说:“这个钱我是不会交的。”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过期不交是会罚款的,严重的话可以吊销执照。”说着伸手递上罚款单子。历蓉蓉看着他,说:“这个我是不会接的,款我也是不会交的,你们要乱来,我不管去哪里都要讨个公道。”胖子冷笑一声,说:“随你”,手一扬,小纸片往地上落去,被风一吹,转转折折的落在道旁的污水里。

江之寒知道母亲也许有时候有些斤斤计较,但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今天这个事她一定是有她的道理。他看着对方恶劣的态度,拳头不由攥紧了,但他知道和这些市场管理的人起了冲突,以后母亲这个生意就难做了,也就忍住了怒气。胖子转头就走,其他两位跟在他身后。那个瘦的猥琐男大声咕哝道:“***一群刁民”,说出一串难听的骂人的字眼。江之寒再也忍不住,走上一步,大声说:“嘴巴放干净一点。”瘦子转头怪声说:“说谁呢?”江之寒直视着他:“说你呢。”瘦子怪笑一声:“小家伙还挺牛的哈。”走上来,打量一番,伸手出来不知道是要去敲还是摸江之寒的头。江之寒哪能让他得逞,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瘦子使劲挣扎,哪里挣的动。旁边早有平常敢怒不敢言的,看见他被一个学生抓着手,动弹不得,在人群中嗤笑起来。瘦子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一把向江之寒胸口推去。江之寒一侧身,一松手,瘦子被自己的惯性跌跌撞撞的往前带了几步,险些跌在地上。

胖子这时候已经走上来,阴森森的说:“不要暴力阻挡执法。”江之寒冷冷的看着他,说:“污水是谁泼的,一下子找不到正主。今天这个事情,可是几十双眼睛在看着,要颠倒黑白不容易。是谁动的手,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其实江之寒确实是留了手的,如果他刚才再加点力,瘦子已经是跌个狗啃屎了。不过江之寒虽然少年心性克制不了冲动,但一来他深知如果矛盾太激化会给母亲带来无穷的麻烦,二来师傅严厉训诫过,如果不是用于防卫或者救人绝不能滥用学到的技艺。江之寒冷笑说:“我以为我们国家是人民做主的呢,原来搞半天我们都是刁民呀。你们这个文明执法却原来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是来镇压刁民的。”胖子看着江之寒,这个少年冷厉的目光宛如实质,有完全超越年龄的冷静和成熟,让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毛。他干笑道:“小孩子不要图嘴巴痛快,生意不还得在这儿做吗?”这就是**裸的威胁了。江之寒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长大,虽然并不处于最底下的阶层,但他深知这些所家伙都是睚眦必报的,这时候服软是行不通的。江之寒冷冷的说:“你们这个罚款是不是恰当,我们一定会找相关主管部门反应的,毕竟市场管理是要为市场服务,增进市场繁荣,而不是来打压商家的。虽然我们家是平民老百姓,但相信我,谁都是有几个朋友的,谁都不能一手遮天。”江之寒信心满满而又讲的头头是道的一番话,让胖子有些摸不准。他看看瘦子,眼神示意,今天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改天再来找麻烦。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吆喝:“看什么看,都堵住交通了,都散了。”说着话,一个民警走进来。大伙儿看是穿着制服的警察,便三三两两的散了。江之寒看过来,却是林所手下的小文,颇受林所的器重,有一次江之寒和林所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场。小文也是一人精儿,一眼看去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矛盾。他笑呵呵的给胖子打声招呼,一把揽过江之寒的肩膀,笑着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这就是打圆场的意思了。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执行公务而已。文警官,我们先走了。”竟是不给面子,转身就走了。

小文面色变了变,不由也冷哼了一声。江之寒说:“天气怪冷的,进去说话吧。”于是三人一起进了书店,却看见沈鹏飞站在里面。厉蓉蓉对江之寒说:“我叫他呆在里面不准出来的。”江之寒找来一个凳子,小文却摆手说不要坐。几个人便围在一起,听厉蓉蓉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要追溯到星期一的时候。厉蓉蓉正在店里忙活,一条街上的另一个小业主跑来说,市场管理处的朱主任舅父死了,商户们要凑份子钱表示下意思。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敲诈收费了。厉蓉蓉的店才开没多久,连朱主任的面都没见过,他舅父死了便要送钱,不由就抱怨了几句。说什么如果是直系的亲属也就罢了,这样三大姑六大叔死了都要孝敬,这怎么是个完?说归说,厉蓉蓉也知道这些地头蛇的难缠之处,到底是把钱给了。殊不知这个来收钱的,平时见着厉蓉蓉亲热的不得了,一个劲夸她的店好,其实是个最坏心眼的。她帮着出面收钱,当然是为讨好朱主任自己也能得些好处和优惠。但今年收钱也有好几起了,当然有些本身有些关系的或是自己很横的业主就不愿交或者少缴一些。把钱往朱主任那里一送,这个朱主任也是贪到极品的,便皱眉说,怎么比前几次还少?这个收钱的看跑腿还没有讨到好,当然一个劲说自己收钱收的如何辛苦。她在这里有一年多了,有些不交钱的她还不敢打小报告,生恐被知道了要找她闹。她觉得厉蓉蓉是个才来的脾气好象也不错,再加上嫉妒她一开店生意就很好的样子,竟是添油加醋的把厉蓉蓉拿出来说了坏话,譬如什么她诅咒为什么直系亲属不死呀之类的。朱主任皱眉说:“***才来的不知道死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来查有没有卖违**籍。好在厉蓉蓉听从江之寒的建议进书渠道都很正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也搞的鸡飞狗跳。厉蓉蓉知道不对,因为查书根本就是文化主管部门的事情,跟市场管理会的人风马牛不相关,这是明目张胆的报复了。厉蓉蓉知道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心想自己已经孝敬钱了,还要怎么样。思来想去,自己就是抱怨了两句,而在场的就只有收钱的那个家伙。于是一气之下,就上门去质问那个收钱的。收钱的当然抵赖,但看她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厉蓉蓉怒骂了她一通,就转身走了。这一位龌龊的,被骂了心里不甘,又跑去找朱主任挑拨,说厉蓉蓉说了她搞正当经营的,不怕被整。朱主任冷哼一声,说道日子长着呢,你看我怎么搞她。

于是几天不到就有新的找茬儿上门了。这条街有些斜坡,而在斜坡的上面是有一些居民楼的。最近这两个星期,有一个居民楼处不知道是什么管道有些问题,便总有些污水,有时候还有垃圾沿着街道往下流,弥漫一股难闻的味道。几个商户还找了管理处反映,也去居民楼那边吵过,但那边还是拖着没解决问题。厉蓉蓉其实是经常清理门前的路面的,因为是市场规定的清洁承包责任区。今天在里面忙了一整天没有注意,傍晚几个人上门来一闹,出来看门口有些污水污物堆积,那边就说最近市场市容检查不合格要罚款。厉蓉蓉知道这是明里来报复了,所以硬着不给钱。厉蓉蓉说完,叹道:“也是我太多嘴也太相信人,没想到随口抱怨几句也会惹祸上身。”接着又狠狠的说:“你说这些人,怎么着就这么坏呀。”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小文也不禁骂道:“这些家伙也太***无法无天了。”他对江之寒说:“这个胖子就是朱主任的远房侄儿,今天看来是来充当打手的。你也看到了,他是不给我面子的,所里面怕就是所长副所长他还给点面子。有个叔叔当个小破官,就要在这一块横着走了。”停了停,小文说:“这个朱主任,在这里经营很多年了。你别看他这个不是什么多大的官,但这个管理处都是他的人,要不是七姑八婆的亲戚,就是几个当打手的小混混。所以在农贸市场这一截,真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一样了。”

江之寒当然要虚心的询问应对之道,小文说:“林所刚调走,你还不知道吧。”江之寒摇头说我不知道。小文说:“这个等会儿再说。老实说,林所如果还在,去打个招呼也许有用。但他现在走了,虽然是高升,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说话恐怕没那么管用了。这些家伙手段无非两种,一是找些小混混,他们那里自己就有很多混混,来给你捣乱。二是走官面上文章,就象今天这样隔三岔五的来找你的碴儿,罚你的款。如果是头一条,我可以帮忙没问题。这第二条嘛,我能做的有限。你看到他们是不给我面子的。对付这种人,还得到处找找人去传一下话,妥协也好给他点颜色也好,知道你们也不是好惹的,他就会收敛些。”

江之寒点点头,心里也不知道有谁可以找。他接着问起林所的事,小文说市里面要搞大动作,搞一个集中的110报警中心,现在是筹备阶段,林所被调到筹备处去了。虽然在那里只是个科员,但筹备处是政法委主任挂了组长的头衔,市局常务副局长作副组长的,级别很高。而且一旦筹备阶段结束,正式组建相关部门,林所应该是能弄到一个好位置。小文羡慕说:“去的越早,位子空的越多,机会就越多。再说了,这个报警中心不比我们派出所,立功进步的机会应该是大把大把的。我就想着林所坐住了位置,什么时候也能把我抽调过去。”两人又聊了几句,江之寒没想到110报警中心的事情进展这么快,心中也为林所高兴。厉蓉蓉邀请小文吃晚饭,小文说有事要走了。厉蓉蓉叫住他,从里面拿出一套英语书,说是上次小文替他妹妹找的,才进了货。小文拿出钱包来给钱,厉蓉蓉说不要,说这次是送给他妹妹学习的,以后不管是买什么一律是多少钱就多少钱。两人推让了一番,江之寒笑着说:“下不为例好了。就当是我妈开张之喜,你就不要再推。要不哪天请我吃饭好了。”小文知道林所对江之寒很是不同,所以也存心和他交好,就笑着答应,道了谢出门去了。

29. 自古小鬼最难缠(下)

小文走后,厉蓉蓉就表扬起沈鹏飞,说:“小飞今天表现很好,叫他呆在店里面,很听话没有出来。www.65txt.com<<>>”沈鹏飞说:“阿姨,我都快忍不住了。要不是江哥来了的话,他们要是敢碰你一下,我就顾不得要冲出去了。”江之寒知道母亲是担心沈鹏飞年纪小太冲动,和那些人有了直接冲突。从准备开业到现在,沈鹏飞这些天来工作很认真。死里逃生让沈鹏飞一下子成熟了很多,他本不是坏孩子,只是不会读书,又受环境影响,所以逃课打架的事情做了不少。这一次他既感谢江之寒的救命之恩,又感谢厉蓉蓉说服了他爷爷奶奶让他不再读职高而出来打工,所以工作起来很是卖力。厉蓉蓉慢慢开始信任他,现在不仅是守店,有时候进货的事情也打发他去做。

沈鹏飞平时和厉蓉蓉聊天,厉蓉蓉最喜欢讲江之寒的优点和厉害之处,毕竟在每个母亲的心中儿子都是最好的,更何况江之寒最近确实也表现的光彩照人。一来二去,沈鹏飞不仅是感激江之寒,也觉得他好厉害,什么都懂,心里有些盲目的崇拜起来。沈鹏飞悄悄对江之寒说:“江哥,文警官不是说那些家伙欺软怕硬吗?什么时候找个时间***去教训他们一顿,他们就没这么猖狂了。”江之寒现在真把沈鹏飞当一个弟弟看,又感谢他全心帮母亲的忙,他瞪他一眼说:“别让你爷爷奶奶再担心了。”又小声说:“哪一天把老子惹急了,我去教训他们自然会叫上你。你不要自己乱来。”沈鹏飞信服的点点头说:“我还有几个铁哥们,一叫就能到的。”

江之寒对厉蓉蓉说:“我还是打个电话给林哥,问问他的意见。”厉蓉蓉说:“总是麻烦小林,也挺不好意思地。这样吧,我也托朋友同事去走走关系。上次帮我办证的那个阿姨好象在这边认识一些人。”江之寒说:“行,你也去活动活动,不过我还是找找林哥。我们关系不比寻常,即使不找他帮忙,让他拿个主意也好。”于是用店里装的电话给林所家里打了个电话,得知林所还在加班没有回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是江之寒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江之寒呆到关店,收拾一下,正赶上父亲来接母亲,于是三人一起回家。一晚上母子俩都有些心事重重。江之寒知道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一旦惹上身,就像牛皮膏一样,纠缠不休,最是烦心。

自古小鬼最难缠呀,江之寒心里叹道。

第二天到了学校,江之寒和倪裳感情愈好,自然和她感叹了一番。倪裳社会经验远不如江之寒,除了气愤的声讨几句,也不可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江之寒不过是和心上人倾诉一下烦恼,并不是指望她能想出什么办法。很奇怪的,讲完之后,心情确实舒畅不少。江之寒说:“奇怪,和你讲讲就心情舒畅了不少,思维也清楚了。无非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八个字,这几个小人还没有什么值得天天惊惧的。”倪裳睁着大眼睛,柔柔的看着江之寒,轻轻说:“我知道你能行的。”轻轻抓住他的手摇了摇。

第二天一下课,江之寒担心母亲,早早的就赶到书店里去。进到店里,却见母亲正在和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子说话。厉蓉蓉给江之寒介绍,并让他叫“牛爷爷”。牛爷爷笑道:“我可是闻名已久啊。”江之寒知道母亲一定是到处宣扬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只得苦笑。牛爷爷说:“你妈妈和我讲,你教她开店的要点。小小年纪有这个见识,很是不简单。”江之寒谦虚道:“有些东西是借鉴书上看到的,有些是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不过是纸上谈兵,能不能成还要看实施以后的反馈。”牛爷爷说:“好,有这个认识就更好。”江之寒又说:“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知易行难的,真正要做起来我还远不如我妈这么厉害。”厉蓉蓉听了很是开心。牛爷爷说:“我正在听你妈妈说昨天的事情,让她继续说完。”厉蓉蓉于是接着讲讲昨天的纠纷,她口才颇好,细节倒也记得一清二楚,连江之寒和红袖套的对话她都一一复述。牛爷爷听了,叹气道“刁民,刁民。现在竟然这样说了。”江之寒接话道:“是啊,这个江山难道不是当年所谓的'刁民'打出来的吗?”牛爷爷哈哈大笑,说:“说得好,说得好,当浮一大白。”又说:“小朋友确实有意思,改天我们好好聊聊。”说完就告辞走了。

江之寒问母亲:“这是?”厉蓉蓉说:“一个顾客。开门第二天过来看看,你不是让我树了个牌子,说如果顾客没有找到想要的书,可以留一下想要找的东西吗?他就和我说了他想要找的书,我第二天进货的时候就带了两本。老爷子就一个劲夸我这儿服务态度好,比新华书店好多了,说那边的人象大爷。这个老爷子好像是个退休的老干部,具体的我不知道也不好问,反正就住附近,黄兴坝那一块。他买书很大方的,好像可以公家报销不少。他还说要介绍人来买书,是个热心肠的。”

这时候电话响了,母亲接了电话,说了一会儿,对江之寒说:“是小林。他说正好在附近,过一会儿就过来看看。”十分钟的工夫,林所穿着便装,开着一辆车来了。说了两句,就说一起出去吃晚饭。厉蓉蓉要守店,江之寒就叫上沈鹏飞,三个人找了一个小店点了三碗牛肉面。

江之寒先是恭喜林所新工作的事。林所说道,最近实在是忙坏了,因为上面提的准备时间太短,所以基本上是每天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江之寒说:“你大展宏图的日子也快到了。”林所苦笑道:“风险也是很大的。我们的资金远不如南边的试点城市那样充足,它们是有些私人企业赞助设备的。而且人员训练的时间太短,也不知道开始情况会怎么样?如果搞砸了,我就是第一个当替罪羊的。”江之寒笑道:“富贵险中求。”两人拿起茶杯碰了一下。

林所于是具体问起昨天的事,江之寒简要的讲了讲前因后果。林所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朱主任,我是知道一二的。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背景,但你要知道这个城市的特色。某些小官小吏,在一个地方经营的久了,势力也大的很。现在这个制度下,如果没有什么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你也很难在那个位置上动的了他。再加上这些人昧心钱收的不少,但大的痛脚你却抓不到他。他收了钱,上面自然也是会去孝敬,会有他宽广的关系网。”

林所看来是饿的狠了,三口两口就把半斤面弄进了肚子。他喝口茶,对江之寒说:“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做意气之争。这次这个罚款,200块是吧,给他。你别忙着说话。不管多委屈,你妈还得做生意不是?你把这钱给他,是给他个面子。这两天我找个时间直接去给他打招呼,就说你是我弟,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有人挑拨离间,就此揭过了。如果他以后再来找三找四,我们再和他来硬的。”

林所很忙,吃晚饭就开车走了,临走吩咐江之寒:“要想做大事的,不要和这些小人纠缠太久。如果你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慢慢和他计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天他有痛脚落我们手中,再加倍的要回来也不迟。”江之寒心中不甘,但还是回去和厉蓉蓉转述了林所的话。厉蓉蓉说:“好,我明天就把钱送过去。”江之寒说:“妈,太委屈你了。”厉蓉蓉说:“昨天我和他们来硬的,是知道这些家伙欺软怕硬,不能太软了。但既然有小林去打招呼,把事情担过去,我们先让一步不妨。就像小林说的,如果他们不知好歹,我们再来硬的,到时候看看谁怕谁。现在不过是200块钱,如果能把麻烦省了,我是愿意给的。”

江之寒心里郁闷,简直有点想考虑沈鹏飞的建议,找个时候把几个家伙狠打一顿了。好不容易才压下这个念头,他对厉蓉蓉说:“我现在都不知道当时鼓励你出来开店,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厉蓉蓉摸摸江之寒的头,轻声说:“你现在虽然见识已经远超过妈,但妈还是比你多吃几十年饭,多看这个世界几十年。你以为在厂里工作就没有这样的事了吗?一样的你要受领导的气,一样的到处都是挑拨离间的小人,一样的天天都有勾心斗角。我现在好歹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挣的钱都是放进自己腰包的,偶尔有些委屈算些什么!”厉蓉蓉继续说:“以前总觉得你太小,但这个夏天以后,我知道你真正长大了,才和你说这些。从小到大,虽然我们家里不是有钱有权的家,但也能护得你吃穿不愁,在学校里你也接触不到这个社会。这个社会上有太多的不公平,也有太多的小人恶人,遇到了你也不能把他们都解决都弄掉吧。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家,不是皇亲国戚,不是一挥手就能让他们倒掉。当然,基本的尊严和利益要靠自己去维护,但如果遇到一些事,需要一些妥协,就觉得心灰意冷,恐怕是不能做成什么事情的。”

厉蓉蓉最后说:“你还小,对这个社会还有好多不切实际的认识,慢慢的你会看得更清楚。我不是要你放弃你要坚持的东西,但有些不那么重要的不要那么放在心上,眼光要远一点,心气要大一点。妈妈当然希望,你有一天能够走到这个社会更上面的地方,不要被这些小人所烦扰。但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走到那一步了,不要忘记在这个层面社会的这些挣扎和不公平。”

江之寒郑重的点点头。

这时候,母子俩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的曲折变化不是他们所能料到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30. 热恋中的江之寒(上)

书店的事对江之寒触动颇大。(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越发的认识到在这个社会中,要做点事情有多不容易。不管你的创意有多好眼光有多准,能够制肘甚至毁掉你的努力的因素和人物无所不在,就连开个小店铺这样的小事情也不例外。毕竟不如幻想中那样,天上会掉下来个NB的老爸或者一群有背景又死心塌地的女朋友,让你可以横行无忌。

隔天江之寒把自己的感触讲给倪裳听,倪裳认真的说:“我以前觉得自己活的挺累,现在觉得你活的比我还累。这么早你就要涉足到成人的世界里去,有时候会力不从心也是蛮正常的。”自从江之寒表白和牵倪裳的手后,这几个星期,虽然在**层面两人的关系还停留在时不时偷偷摸摸牵个手上面,精神层面的关系却是一日千里,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了。

江之寒读高二的这个时候,中州七中这样的重点中学谈恋爱的还是极少数,真正关系公开的更是凤毛麟角,一个班不过那么一两对。七中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谈恋爱的人要么是成绩极好的,要么就是成绩极差的。这个中原因其实并不复杂,那时候的高中就是成绩至上高考至上的,老师关心的唯一指标就是你未来高考的成绩。所以成绩特别差的呢,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老师们也不在意你干什么,最好你们两个是差生和差生配在一起;而成绩特别好的,如果谈了恋爱并不影响成绩,多数开通一点儿的老师也是懒得去管的,甚至有些老师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开自己手下爱将的玩笑。但江之寒知道倪裳的父母是很正统的,对早恋这样的事情恐怕难以容忍。所以两个人虽然到了入则同坐,出则同行的地步,还是对双方的关系尽力掩饰,譬如经常拉着那几位电灯泡一起,又譬如从来不在校园里公开手牵手。

这一日,母亲回来告诉江之寒她去交罚款,对方说算了,大概林所打的招呼起了作用.江之寒以为这件事算告了一个段落,也就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姗姗打电话过来通知江之寒说现在阅览室的关门时间改了,延长到晚上8点半。江之寒便告诉母亲,一个星期要抽几天时间放学后去图书馆。倪裳的家就在市图书馆附近,步行大概10分钟的距离。所以有了去图书馆的借口,江之寒可以和她更多的厮混在一起。到了晚上,只上了一节晚自修,倪裳和江之寒就一前一后象地下工作者一样出了教室。倪裳甚至不让江之寒和她一起在学校里单独同行,约好了去校外的公车站碰头。

晚上8点钟左右的公车,已经不再挤了。两人走到最后一排,看看寥寥的几个人没有认识的,倪裳才放松下来,和江之寒坐在一起,轻轻的依偎在他身上。这一天已经是连续第三天江之寒陪她回家了,所以这一套接头程序两人做的熟练无比。

公车的速度并不快,开不久就要停一站,就这样一站一站晃晃悠悠的往前开。倪裳的头轻轻的靠在江之寒的胸口上,头发拂在他的颈子上,有丝丝痒的感觉。江之寒闻着少女身体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心里无比的安乐,一句话也不愿意讲。窗外街灯或者霓虹灯偶尔闪过,带来明暗之间的变化。江之寒左手环着倪裳的腰,右手握着她的手,倪裳眼睛微闭着,两人都不说话,静静享受着黑夜中静谧温柔的气氛,只愿这辆车永远也开不到终点。

下了车,倪裳选了一条绕远的回家的路,因为她说道父亲有时候怕她晚上回家不安全,会在近的那条路上等她。虽然她已经告诉父亲不用来接,但保不定他有时担心会出来。这条绕远道的路比较偏僻,路灯稀少。在暗淡的月光下,两人放心的牵着手往前行。每次走在路上,因为有黑暗的掩护,倪裳很愿意和江之寒倾诉自己以前的心事和自己的委屈。倪裳说起小时候父亲就教导她如何把微笑放在脸上,时时刻刻维持着教养和礼貌,不要把喜怒哀乐都表现出来。倪裳说起有些男生被她拒绝后,在后面说自己很难听的话,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倪裳说起有时候帮着班里办事,累的要死,没有人愿意帮忙,还要笑着去请求人家,最后却落不得好名声。在心上人的面前,倪裳解除了所有的用教养搭起来的面具,越来越有倾诉的**,越来越感觉委屈,又越来越开心终于有这么一天,有个人可以静静的听她所有的抱怨。

江之寒越听心里越是怜惜,这个被很多人看作女强人的女孩子其实有一颗无比善良,脆弱,和敏感的心。他拉着倪裳在路边的一个长凳上坐下来。往前看,能看见山下的一条公路,偶尔有汽车开过,带来星星点点的光。江之寒心里此刻充满柔情,他轻轻的把倪裳搂在怀里,说:

“闭上眼睛。”

倪裳乖乖的闭上眼睛。

江之寒轻轻的吻上她闭着的左眼,少女的睫毛跳了跳,即使在微弱的月光下江之寒也能看到她美丽的长长的睫毛。江之寒象捧着世上最精致而脆弱的瓷器,轻轻地,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从眼睛,到脸颊,到鼻子,最后,终于,触到她的嘴唇上。

一个轻轻柔柔的触碰,能够感觉到少女唇瓣的柔软和幽香。

两个人的初吻。

半晌,倪裳睁开眼睛,好像有点疑惑这奇怪的初吻,就这么结束了?江之寒看着少女无邪的眼神,突然有一股热火冲过胸腔,不是刚才那种柔情的东西,而是一个燃烧的**,他俯下头去,这一次是重重的吮吸。江之寒的舌头想要突进少女紧闭的嘴唇,几次尝试之后,他很小声但权威的命令她:“张开嘴。”少女听话的微微张开嘴,香舌马上被吸住,任由江之寒肆虐。

良久之后,倪裳推开江之寒,轻轻的说:“喘不过气来了。”她轻轻的用手环着江之寒的腰,说了两句话,让江之寒一晚的柔情和激情都烟消云散。

倪裳说:“你好有经验的样子呃。”

倪裳说:“书上都说,初吻时会幸福的有种眩晕的感觉。为什么我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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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吻和**,通常是男人使劲推销给女人,最后女人反而更加上瘾的东西。来的晚的,去的也晚,就是这个道理。十六岁的少女,对于性这个东西,还是懵懵懂懂的年代,更说不上痴迷。初吻对于倪裳来说,更多的不是**上的享受,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契约---从此我就正式是他的女朋友了。有了这样的突破,两个人的关系却是又上了一级台阶。

虽然心里隐隐担心那个狗屎的朱主任可能还会有什么后续的下作招数,江之寒的心思却不在那上面了。他的心思甚至也暂时不在他庞大的阅读计划上,他雄心勃勃的长远规划上,更不用提课堂内的功课。

上课的时候,他会微侧着脸,看着倪裳精致的侧影和如瓷器般的肌肤,竟可以很久很久都不厌倦。江之寒偶尔处于清醒状态的时候,会察觉到自己智商有些微的下降趋势,但很快他又放任自己沉迷到一种很傻很天真的快乐当中。其实他不用为此而羞愧或是后悔,因为这样简单而执著的迷恋通常只会发生一次,在他以后的人生里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星期六的下午,倪裳嚷着要去江之寒视为圣地的特别阅览室去看一看。两人涌入周末下午拥挤的放学下班的人群,一前一后上了公车,直奔市图书馆而去。到了图书馆,江之寒给倪裳买了一张一天的通行证。倪裳进去,到处看看,很有兴趣。但实在是有太多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拾起什么来看。最后还是去了影音室,两人靠在一起,重温经典的原版的卡萨布拉卡,爱情片中江之寒的最爱。

出了阅览室的大门,一头撞见了姗姗。江之寒介绍双方认识,介绍倪裳的时候只是说:“我同学倪裳”。姗姗看着他很有深意的笑,笑的江之寒很有些毛骨悚然。还好倪裳不是那种害羞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很快和姗姗攀谈起来。一会儿两个女孩子就很熟的样子。江之寒其实知道,如果说起和陌生人打交道的能力,虽然自己最近提高不少,倪裳还是稳稳胜过他的。说到高兴处,姗姗看了一下表,哎呀道:“今天约了明矾和他同学一起吃饭,要不一起去?”江之寒说:“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姗姗笑他:“谁打扰谁还说不定?”,又对倪裳说:“我的联系方式江之寒那儿都有,让他给你一份,有空多联系。”说着告别离去。

江之寒和倪裳商量去哪儿吃晚饭,倪裳说和家里讲好是要回家吃的,看见江之寒失望的样子,想了想,改口说:“那好吧,就说要开会在学校吃食堂。”江之寒开心的说:“我们找一个离你家远点儿的地方,免得谎言被戳穿。陈沂蒙说周家口那边开了一家馄饨店,味道很好,是偃城那家老字号过来开的分店,我们去试试?”倪裳点头答应,两人先找了一个公用电话,倪裳给家里打电话撒完谎,就坐上车去了周家口。

周末的餐馆很是拥挤,两人站在一起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座位。点了一碗红汤,一碗鸡汤馄饨。馄饨的味道很好。在稍显嘈杂的环境中,两个人低声的讲着些无聊的话,也觉得很是甜蜜。以前江之寒总是奇怪,为什么有些男生和女生凑在一起能有那么多话。在他看来,男生感兴趣的什么足球啊,运动啊,军事啊,时事政治啊,大多数女生都避之不及。但当他自个儿和倪裳厮混在一起之后,他才意识到,话是没有有聊无聊之分的,你只要看人顺了眼,讲什么都是好的,更不用说他现在恋奸情热了。

江之寒边和倪裳开着玩笑,边从她的碗里抢馄饨来吃,不过是恋人间无聊的游戏。刚夹起一个馄饨,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好甜蜜呀!”吓的手一抖,馄饨掉在桌子上了。

31. 热恋中的江之寒(下)

江之寒抬头一看,伍思宜笑嘻嘻的站在那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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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一件紫色的高领毛衣,胸脯高高的挺起,显得娇艳如花。江之寒的反应算是快的,赶快站起来打招呼,说:“一个人吗?”

伍思宜说:“和朋友一起逛街,她忙着去会男朋友,就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找东西吃。”

江之寒说:“一个人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在山顶上的谈话以后,江之寒心里觉得和这个女孩子很是亲近。

伍思宜不客气的坐下来,不等江之寒介绍,就对着倪裳说:“你好,我叫伍思宜。”

倪裳因为和江之寒之间的小动作被看到,脸还有点红,但还是落落大方的打招呼说:“我叫倪裳。”

伍思宜点的馄饨上来了,江之寒做贼心虚,主动献殷勤去给伍思宜拿筷子和餐巾纸。

伍思宜对倪裳说:“我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倪裳脸红了红:“我们只是同学和朋友而已。”

伍思宜促狭的笑笑,说:“据我妈说,我和江之寒是指腹为婚。”江之寒刚好走回来,没想到她连这都讲,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伍思宜促狭的看了他一眼,说:“这家伙才见了我一面,就看不上眼,要撕毁合约呢。”

伍思宜虽然只见过江之寒一次,但对他的印象极好。因缘巧合,她和江之寒说了好些心里话,是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的,因此心里又多了一份亲近感。江之寒背她下山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慢慢在她心里悄悄酝酿。虽然说不上一见钟情,但伍思宜还是很期望着再见到江之寒。可是两人在不同的人生轨道上,不在同一个学校,连家都隔得老远,总不能无故跑到江之寒家里去吧。这一次偶然碰见,看到江之寒和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子言笑晏晏,亲密无间,心里很奇怪的有种酸酸的感觉。

江之寒听了这话,只好干笑,倪裳说:“他恐怕是回家照了镜子,自惭形秽吧。”江之寒连忙点头。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娇笑道:“是吗?那你在倪裳妹妹面前应该更加自惭形秽来着,还不赶快找个角落躲起来,别在这儿现眼了。

”一会儿的工夫倪裳已经在她口里成了倪裳妹妹。

这一顿饭江之寒吃的有些难受。伍思宜主导着话语权,一会儿忙着和倪裳说话,时不时又挤兑一下江之寒,倪裳也在旁边帮腔来着。好容易盼到吃完,不知道是辣而烫的馄饨还是别的原因,江之寒的背上已经有层细细的汗,心里巴不得早一点离了这里。

三人站在店外繁华的街道上,周末的行人熙熙攘攘,天空灰蒙蒙的,不时有冷冽的风吹过。伍思宜邀请倪裳一起去逛街看衣服,倪裳抱歉说:“和家里说好时间要回去的,实在不好意思。”然后建议说:“要不让江之寒去帮你提包?”伍思宜居然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江之寒。江之寒被她看的发毛,推辞道:“这个逛街我是最不拿手的,还是找时间你们两位约好了一起去,一定逛的非常开心。”

倪裳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终究是不愿把男朋友就这么借出去的,于是三人在路口道别。伍思宜站在那里,看着江之寒牵着倪裳的手离开的背影,有一片深秋的黄叶飘到倪裳的头上,江之寒温柔的替她拿下来。伍思宜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呆了。

坐在公车上,倪裳开始拷问江之寒他和伍思宜交往的经过。江之寒当然说不过是见过一次面,人却是很不错的。倪裳心里觉得伍思宜对江之寒颇有些好感,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有些担心的对江之寒说:“今天两个小时的工夫,就遇到两个你认识的人。我有些害怕迟早会遇到我爸爸妈妈的同事朋友邻居。他们很多都是嘴巴很大的。”江之寒挠挠头,说:“革命斗争环境很残酷啊。我去考察一下哪儿有比较隐秘的根据地,我们好打游击战。”倪裳扑哧一笑,捶了他一拳。

江之寒并不是开玩笑的,成天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连牵个手都鬼鬼祟祟,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感觉。他现在是一个行动派,有什么想法就急切的要去实现它。整个周日的下午,他就像一只发情了的猴子,在倪裳回家路线的周围,仔细寻找一个可以幽会的地方。

中州这个城市不大,但人口却不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殊为不易。工夫不负有心人,江之寒苦苦寻觅了几个小时,终于给他找到一个地方。在他们晚上约会时经常走的那条回家的路上,有石阶一路向下,通往下面的公路和立交桥。但那石阶足足有七八百阶,交通便利了以后,除了一些锻炼的人以外极少有人去走。顺着石阶往下走百步左右,有一条没有开发的土路沿着山壁往里拐,曲曲折折的走过七八十米,尽头处有十几棵大树和一些灌木丛。江之寒本着科学研究的精神,抽了几个时间去那里呆着,在有限的样本中他没有遇到一个别的人。这个地方除了人少,还有一个好处。因为在山腰中凹进去的地方,上面过路的人看不到,下面公路上的人又隔的老远,除非有千里眼才能看到。而且如果有人从土路走过来,也老远就可以发现。

完成了自己的取样调查,江之寒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倪裳来参观他的新发现。刚刚开始热恋的少男少女,一个周日不见,似乎已经分别了很久。

江之寒轻轻的搂着倪裳的腰,倪裳乖乖的仰起头,闭上眼睛,这就是索吻的意思了。江之寒动情的吻着怀中的佳人,感觉到她身体轻轻的颤抖,和喉咙深处偶尔发出的细细的呻吟,有一种无比的满足感和征服感充溢心头。在一起越久,江之寒就越是珍惜倪裳,觉得她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孩儿。

基本来说,倪裳是一个矜持的女生。但当她接受了江之寒以后,她并不故作扭捏。牵手也好,拥抱也好,接吻也好,不象有些女孩那样故意推三阻四,耍些小心计,有的还要提些条件,设个时间表什么的,把整个事情搞得象一场交换。倪裳不一样,让她开放她的心很难。但当她开放她的心以后,她柔柔的满足爱人的要求而没有任何抗拒。江之寒当然不会觉得她很随便,反而是更加珍惜她的付出。

两人一阵热吻以后,都有些气喘。今天江之寒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少了平时感到的温馨安乐的感觉,而更多了一些本能的冲动。他离开倪裳的嘴唇,轻轻的吸住她的耳朵。吻到耳垂的时候,倪裳突然拼命的挣扎起来,摇晃着头要摆脱他。江之寒觉察到这是她的敏感点,怎肯放过嘴里的羔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握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能有丝毫动弹。倪裳挣扎了一阵,终于认命,紧紧的搂着心上人的腰,呻吟几声,身子慢慢的软了。

江之寒正在尽情的享受征服的快感,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现在他的五官都比平常的人要来的灵敏。江之寒轻声的在倪裳的耳边说:“有人来了。”感觉到怀中佳人的身体紧了一紧。他低声说:“别怕”,带着她走了几步,转到最里处一棵最大的树后面。

一分钟的工夫,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这儿安全吗?”男人回答道:“我来看过好几次了,一个人都没有。你想想,走这个石阶的人都少之又少,哪有人走这么不好走的路跑到这儿来呀。”江之寒在树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看来劳动人民的智慧有惊人的相似呀。

脚步声停住,一会儿的工夫,女人抗议道:“你别那么急呀。”没有人回答。江之寒悄悄的从树后偷瞧过去,女人已经解开了大衣的扣子,毛衣和秋衣被卷起来,这时候那男人一手扯开了胸前的文胸,一阵冷风吹过,女人娇声道:“好冷啊”。男人已经不管不顾的一手捧着一个,一口噙着一个工作起来。天色已晚,江之寒看的不清,只看到两个白花花的东西晃了一下。一会儿的工夫,女人开始呻吟起来,声音辗转反复,高亢低回,但她知道是在外面,还是尽量压抑着声音。良久,女人腻声的说道:“好热啊。”

江之寒只觉得自己的某个部位大了几圈,他紧紧的抱着倪裳,把她压向自己,像是要把她挤进身体里面来。倪裳感到有个滚热的东西,抵在腰腹之间,吓的一动也不敢动。江之寒的手却是从腰部滑下去,抓住了她的臀部,一轻一重的揉起来。倪裳死死的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间那边的女人小声叫了一声:“不行,不能在这里。”江之寒偷眼瞧去,那男人已经掀起厚厚的昵裙,一只手探了进去。江之寒心里一跳,怀中的倪裳却突然伸出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江之寒低下头,深深的和她吻在一起。

有说话的声音在石阶上响起,那边的两个人停了下来。等声音远去,女人抱怨了两句,两人便离开了。江之寒看着怀中脸红红的倪裳,呵呵的笑起来。倪裳狠狠的回瞪着她,娇嗔道:“你找的好地方。这儿再也不能来了。”

32. 被欺凌的和被侮辱的(上)

这一天和倪裳约会后,江之寒志得意满的往家走。www.65txt.com-====-前天不巧差点看了一出大戏,倪裳本来死活都不肯再去那个地方。江之寒用尽甜言蜜语,发誓说如果再遇到一次那样的情况就不去了,才哄得倪裳去了那儿,好好的把她轻薄了一顿。倪裳现在对接吻越来越有兴趣,临走之前还第一次主动揽着江之寒的脖子,送上香舌,深情的吻了一阵。

刚走到厂区宿舍门口,就看到围着很多人。江之寒看见有两辆警车停在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等江之寒开口询问,就有热心的大妈上来给他讲解。自从硫酸事件和老太太家属索赔事件后,江之寒在厂区的声名大振,似乎每个人都认识他一样。“是孙家的亲戚,听说是杀人了。”吴姓大妈说。江之寒惊讶道:“杀人?我们这儿的人都老实巴交的,不太会去杀人吧?”吴姓大妈说:“谁说不是呢?”神神秘秘的放低了声音:“还是一个女人呢,听说在那种地方工作。”江之寒问:“哪种地方?”吴姓大妈说:“娱乐城。。。。。。”江之寒也不知道孙家是哪家,就打个招呼准备走了,吴姓大妈很热心的又说:“孙家的女儿不也在你们中学读书吗?叫吴桃的来着。”

吴桃和江之寒还是一个班的。虽然父母在一个厂,两人又同班,江之寒和吴桃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从来不熟。第二天到了学校,江之寒抽了个空还是去关心了一下这个事情。吴桃说:“我们去外面说吧。”两人就去了教学楼顶楼的屋顶花园。”吴桃同江之寒说,出事的是她表姐,从偏远镇里面来的,到中州来打工。她借住在吴桃家里面,白天打一份工,晚上还去娱乐城打一份工。因为她勤快,脾气又好,嘴巴也甜,一家人都喜欢她,所以一直让她在家里面住着。吴桃又说,她父亲长期在外地工作(驻外地办事处),所以出了事以后也赶不回来,母亲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昨天愁了一夜。江之寒问:“昨天不是有警车来吗?干嘛呢?”吴桃说:“到家里把和她有关的好多东西都搜走了。”江之寒问:“是杀死人了?还是伤了人?”吴桃说:“他们不说。表姐是个可好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或者伤人的。”江之寒问:“人在哪里呢?”吴桃说:“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被暂时拘留着。”吴桃看着江之寒,说:“我听厂区很多人说你很厉害的,能不能帮忙想想法子?”江之寒想了想,说:“如果你妈妈相信我的话,我兴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吴桃连忙点头,说:“好,今天晚上到我家里来说吧。”

晚上吃过饭,江之寒就去了吴桃家。吴桃的妈妈其实已经烦透了一天来或是好意或是好奇的问东问西的各色各样的人,好在江之寒现在享有足智多谋助人为乐的盛名,吴桃妈妈倒不反对和他谈一谈。

江之寒接过吴桃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就直奔主题了:“知道确切消息,是犯了什么事吗?”

吴桃妈妈说:“不确切,但是肯定伤了人,可能人已经死了。”

江之寒问:“和她取得过联系吗?”

吴桃妈妈回答道:“没有。”

江之寒问:“警察有没有透露为什么伤人呢?”

吴桃妈妈说:“没有,他们什么都不说。”

江之寒问:“您知道她有什么私人恩怨,可能导致起纠纷的?”

吴桃妈妈说:“她才到城里不到半年,每天忙着两份工,还要回家帮忙做事,除了上班的同事,根本就没有时间认识什么人,完全没有时间。”

江之寒问:“在您看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吴桃妈妈说:“那个孩子能干,但老实,对人知寒知暖,打工来的钱给家里的弟弟治病,全都存下来寄回去,自己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买。穿的还是我和小桃给她的衣服。真的是好人,有些倔强倒是真的,是个认死理的人。”

江之寒问:“她晚上在娱乐城工作?”

吴桃妈妈说:“是,是。她是不愿去那里工作的,但晚上五个小时比一个白天打工挣的还多。”

江之寒问道:“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呢?”

吴桃妈妈说:“就是端茶送水,送个水果什么的。”

江之寒想了想,说:“孙阿姨,我问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吴桃妈妈说不会。

江之寒问道:“你确定她在娱乐城没有做其它的?”

吴桃妈妈看了一眼吴桃,吴桃跺脚嗔道:“你以为我是小孩,什么都不懂呀。”

吴桃妈妈说:“她和我说过知心话,说她确实只是送个东西。才去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被骚扰一下,送东西时被有些人占些口头便宜或者手上便宜。她很担心,找到领班说自己绝计是不干那个的,结果被领班狠狠奚落了一顿。那领班说,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以为自己是天香国色吗?在这儿做那事儿一天抵你端一个月盘子,我们这儿做的不光都是自愿的,还抢的头破血流呢。你想做都没们。她和我说,虽然被奚落了,倒是心里踏实了很多。那个地方确实有很多漂亮姑娘自愿去做的。那个孩子还跟我说,钱再多,也不能挣那个钱,不踏实。”

江之寒点点头,说:“如果被伤的人是陌生人,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就是,他试图非礼您侄女儿,她反抗来着,然后不小心伤了人。但去那里的人都是有钱人,保不准娱乐城会掩盖真相。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见到她,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越早越好。您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戚,应该可以申请见一面吧。您先去跑跑这个吧。如果你不介意,到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吴桃妈妈正好没有一个可以拿主意的,又见江之寒这样沉稳自信,心里倒是定下来几分,忙不迭的答应了。江之寒告辞出来。

过了三天,吴桃在学校告诉江之寒,妈妈找了不少人,终于约到一次亲属见面的机会,就在明天早上。江之寒让倪裳给她请个假,倪裳问起是什么事情,江之寒说等了解详细了再告诉她。倪裳也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上午,江之寒和吴桃妈妈一起去了看守所。一番繁复的手续以后,一个警察陪着他们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有5张桌子,已经坐了4个犯人和几个探望的家属。警察说:“十分钟时间”,转身出去了。房间里还有一个女警察,警惕的看着所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监听谈话的内容。

吴桃妈妈说:“小倩,我们来看你来了,这是你表弟。”

小倩留着齐耳的短发,面容还算清秀,身材比较丰满,但眼光有些呆滞,反应迟钝,眼睛里面偶尔会闪过惊恐的神色。任谁遇到这样的事儿,都难免深受惊吓。她抓着吴桃妈妈的手,怔怔的留下泪来。江之寒看见那个女警始终站在他们这个角上,低声的在吴桃妈妈耳边说了两句。吴桃妈妈抓着小倩就哭诉起来:“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妈妈要知道了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子?”一边说一边抹泪。女警看多了这样的场景,皱着眉说小声一点,就踱到房间的另一边去了。

江之寒隔着桌子俯过身子,小声说:“简单回答几个问题,我们才能帮到你。”

小倩愣了一下,吴桃妈妈向她点点头,小倩朝着江之寒点了一下头,吴桃妈妈继续拉着她的手哭诉起来。江之寒暗想还好小倩不是一个不知道临机应变的。

江之寒问:“你为什么杀人?”

小倩说:“我是自卫。”

江之寒问:“他要干什么?"

小倩说:“他要强迫我干那个事。”

江之寒问:“有别的人在场?”

小倩点头。

江之寒问:“有没有知道所有过程又可能愿意为你作证的?"

小倩说:“小黄。”

江之寒说:“地址。”

小倩一口气报出了一串地址。

江之寒松了口气,小倩的冷静聪明让他看到一些希望,他看着小倩的眼睛,郑重的说:“要坚持住,不要说违心话。帮助会来的。”

小倩的黯淡的眼睛慢慢有了些神采,希望,不就是她现在唯一渴求的东西吗?一个人的抗争,实在是太累了。

33. 被欺凌的和被侮辱的(下)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江之寒对吴桃妈妈说:“有证人就是万幸。(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现在关键是她要站出来说真话。”两个人挑了傍晚时分,买了点东西,像一对母子一样走到了小倩给出地址的单元楼。敲了好一阵门,才有人隔着门问:“找谁?”吴桃妈妈说:“我们找小黄。”对方很警惕的问:“有什么事吗?”吴桃妈妈说:“我们有点急事,能进来说吗?”对方问:“你们是谁?”吴桃妈妈说:“我们是小倩的家人。”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好一阵,门才开了,一个中年妇女阴沉着脸盯着他们,脸上表情有些不善。

江之寒装作没有看见,和吴桃妈妈一起进了屋。一进门,江之寒就猜测坐在沙发上年轻女子的应该就是小黄,她人如其姓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毛衣,披肩发,圆脸,左下颚处有颗明显的黑痣。那个中年妇女,大概是她妈,有些不耐烦的说:“有什么快说吧,我们还要吃晚饭呢。”

吴桃妈妈看看江之寒,江之寒说:“黄姐是吧?我姐小倩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有你可以帮她。所以我们就来找你帮忙了,可以给我们讲讲那天发生的事吗?”

小黄看着江之寒,眨了几下大眼睛,沉默着不说话。她妈说:“你们找我们小黄干什么?公安局自然会处理的。有什么你们去问公安局的人好了。”

江之寒看着小黄的眼睛,她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注视。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黄姐,你们都是一起工作的,在那个地方很不容易。你们都是洁身自好的人,所以宁愿端端盘子,都不愿意去赚那样的钱。你想想,昨天发生在我姐身上的事,明天可能就发生在你身上。你不帮她,谁会帮她?”

小黄抬起头,看着江之寒,想要说什么。她妈插话说:“我们小黄已经从那里辞职了。”

江之寒知道这个妇人是典型的胆小自私的,就转过头来对她说:“阿姨,这样的不公随时都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不是昨天,可能就是明天,不是在娱乐城,可能就是在别的地方,躲是躲不了的。我们自己不帮自己,没有人会帮我们的。”

江之寒看见妇人不说话,知道说大道理是没办法说服她的,就诓她说:“小倩姐家里虽是镇上的,但我孙姨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已经找了刑警队和法院的关系,现在正在联系一个市政协的领导。我们知道对方是个有钱的干部什么的,但我们不是不认识人,这个公道一定是要讨的。阿姨,您想想,公安机关是迟早会再来找黄姐的,作伪证的话是会坐牢的。我们并不要求黄姐做什么,只要她讲出真话。只要有真话,我们就可以找到人保证她不受骚扰,保证小倩姐有一个公正的结果。”

江之寒见妇人不说话,便鼓励的看着小黄。她犹豫了一下,见母亲并没有阻拦,终于还是开口讲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黄说:“昨天包厢里有三个人,为首的他们称呼他李局长,好像还有一个称呼叫毕经理,有一个王科长什么的。开始送东西都是我在做。他们叫了两个姑娘陪唱歌,后来又把她们打发出去了。

三个人喝了很多酒,中间有一次,要拿的东西很多,我就让小倩帮我的忙,没想到却给她惹了祸。小倩和我进去送东西的时候,那个李局长已经喝的高了。小倩一进去,他就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看。小倩往小桌子上放东西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就是这个了,留下来陪我们唱歌。小倩说,不好意思,我只是送东西的,不陪客人。你需要陪的话,我可以去前台给你叫。那个家伙就掏出钱包打开,让我们看里面一叠厚厚的人民币,叫嚷着说你以为老子们没有钱,钱多的是。你要多少,你说。小倩就说不是钱的问题。那个李局长就拿出几张大面额的钞票扔到小倩怀里,问这够不够?够你端几个月盘子了吧?小倩就提高了声音大声说,真的不是钱的问题,我不是做这个的。我这时候已经已经吓坏了,想上去劝说,那个经理把我拦住说,不要多管闲事,还说你们这里的小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我想出去叫人,但又怕经理说我们把客人得罪了,想上去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做,就只好站在那里。后来小倩要想挣脱那个李局长,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在沙发上推攘起来。那个李局长就火了,骂了些难听的话,说你们***出来做,还推三阻四干什么,说吧***要多少钱才肯做,老子钱多的是,用了还可以报销。他拿起钱包,扯出一大叠钱,往小倩身上扔,一边扔,一边问,够不够?够不够?够搞你一年了吧?然后就把小倩扑到沙发上。小倩开始尖叫,两个人就在沙发上纠缠起来。我当时吓傻了,求那个经理说小倩真不是做这个的,要什么人我们都可以去给他们叫。那个经理皱着眉,不答我的话,但还是拦着我不让我上前。后来突然就听到两个人都大叫起来,好像是小倩摸到沙发旁边茶几上放着的小水果刀,戳到那个李局长身上了。我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那个茶几上本来是有小刀放着的。我看到好多血,脑袋里一片空白。后来发生的事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小黄讲完后,开始小声抽泣起来。屋里的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吴桃妈妈小声地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作孽呀。”江之寒听了小黄的叙述,心里满是愤懑,他想到前几天母亲告诉自己的话,在这个社会的某些阶层和角落充满着黑暗和不公,我们受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江之寒听到吴桃妈妈的话,恶狠狠的说:“杀得好!”坐在对面的小黄和她妈妈惊讶的看过来,少年的眼神有着冷冰冰的气息,让他们不由感到有些心惊胆颤。江之寒带着一丝冷笑,嘴角有些微的抽搐,他恶狠狠的又说了一遍:“杀的好!”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慢慢平息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把小黄的讲述从头到尾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问小黄道:“所以,从头到尾,就是你们五个人在那个房间里,经历了整个事情。”小黄点头。

江之寒问道:“那个经理和科长有没有帮着李局长动手?”

小黄想了想,说:“应该是没有。那个经理一直和我站在一起,拦着我。那个科长。。。。。。他开始好像是跟着骂了几句不识好歹什么的,但中间他好像还拦了一下那个李局长,说什么这个柴火妞不识好歹,不值得。但李局长一把把他他推开了,没有听他的。”

江之寒问道:“所以,李局长把小倩扑倒在沙发上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上前去帮手,比如帮着压住小倩的胳膊什么的?”小黄摇摇头。

江之寒问道:“警察有问过你话吗?”

小黄说:“当天晚上有个年轻警察来简单的问了几句,说以后会找我,但这几天并没有人找我。倒是娱乐城的经理跟我谈过两次话,警告我不准到处乱讲话。”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对小黄说:“不管谁威逼利诱你,你记得要和警察讲实话,作伪证是会坐牢的。只要你讲了真话,就不用担心其它的。我们已经找了公安局和法院的关系,会保证有一个公平的审判结果的。小倩姐和你是好姐妹,她的下半辈子一多半就在你的手上了。如果你说了真话,她就不用下半辈子都呆在监狱里了。”江之寒诚恳的看着小黄,说:“拜托了。”小黄轻轻点了点头。

从小黄家里告辞出来,吴桃妈妈有些担忧的对江之寒说:“我这次到看守所去,是找了个远房的亲戚,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其它的忙恐怕也帮不了太多。”江之寒对吴桃妈妈说:“阿姨,你应该看出来了,小黄的妈妈是个怕事的,我害怕她撺掇小黄说,要是有人逼她的话就说假话,只要保住自己没有危险就好了。所以我们先得给他们吃点定心丸。这以后的事情,我们再一步一步商量怎么办。我也认识一两个司法系统里的人,这两天我先去问问他们的意见。”吴桃妈妈当然是感激不尽,连声道谢。

江之寒知道如果要防止有人从中作祟,就得先行一步,抢得先机。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林所。但最近三番两次的麻烦他,江之寒也有些不好意思事事都向他开口。前几次好歹是自己的事情或者自己朋友的事情,这一次严格来说是个陌生人的事情。江之寒仔细想来,林所对自己确实很好,但他算是一个比较实际的人,不是那种理想主义很重的人。

江之寒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打个电话给他,最后终于决定去老爷子那儿拿个主意,毕竟说到底林所是看在老爷子的关系上才对自己颇为亲厚的,而对杨老爷子江之寒越来越有一种亲人的感情。

这天傍晚,江之寒去了老爷子家,详细给他讲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这几天自己做的事情。杨老爷子听完后,难得的表扬江之寒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真正的侠义所为。拳有多好,艺有多高,都不如一个德字。你能有一个颗打报世间不平的心,就是不简单的。我前些日子里让你来和我学艺,不为别的,主要是看中你有这颗心。”杨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事情先不要去找小林。他最近很忙,而且这块儿事不是他管辖的范围,他的手也不能伸的太长。这样吧,刑警队的张队长和我还打过些交道,还蒙他虚称一声师傅。这个面子他应该会给我的。这件事情你先交给我,我争取尽快给你回音。”

从老爷子那里告辞出来,江之寒就径直回了家。第二天去学校,他把事情大概和倪裳讲了讲,吩咐她不要和别人讲,毕竟整个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发展。

又过了两天,江之寒没有得到老爷子的消息,心中终是有些不安。他想到自己那个索赔事件的经过,便给姗姗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约一下小芹。这天放学,江之寒送倪裳回家,到了图书馆和她分手,去见约好的姗姗。

江之寒和姗姗步行去上次他们和小芹吃饭的饭馆,那个饭馆是小芹和姗姗的最爱。一路上,江之寒大约的讲了讲小倩的事情经过,姗姗义愤填膺的说:“这个事情,作为女人我们就没有道理不帮一点忙。小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当年在学校里,我们都叫她女侠,是个最嫉恶如仇的人。”

见到小芹后,江之寒又把事情讲了一遍,这一次他讲的更加详细,基本上把自己和小倩的谈话和小黄的讲述一点不漏的重复了一遍。小芹听完了,喝口水,问江之寒:“你想我怎么帮忙呢?”江之寒说:“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公平的审判环境。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小倩是正当防卫的行为,顶破天了就是个防卫过当。我只是担心因为她是镇里来的而对方是局级干部,可能案件会遭遇到一些阻力。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在晚报上发篇文章,从舆论监督方面给一些压力。”

小芹摇了摇头,说:“这个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办。”江之寒的心沉了一沉,姗姗插话说:“小芹,不好办你也得办。我可是放了话的,这个忙你不帮,要和你划清关系的。”小芹瞟她一眼说:“我当然觉得那个局长死有余辜。但这个案件和上次江之寒的案件情况大有不同。江之寒那个事说到底是个钱财的民事纠纷,还可以从建设好的社会风气角度去着手。这是一个刑事案件,又牵涉到一个局级干部,比较敏感。副刊这边,我即使把稿子拿出来,总编9成9是会枪毙掉的。如果不是副刊,而是在前面版面刊登,就更加敏感,也更加困难。”

沉吟了一下,小芹接着说:“这个事情,我看只有回家先问问我爸,看他有什么主意。如果想要刊发任何东西,他的人面也不是我能比的。”吃完晚饭,就在餐桌上,小芹仔细的问了江之寒一些问题,一字一句的记下来,最后说等我消息吧,不过要耐心些。于是三人在饭馆的门口分手。

江之寒仔细把整个事情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尽力做了,剩下的就是漫长而难熬的等待。回到厂区,江之寒先跑去吴桃那里,和吴桃妈妈说自己找了一些朋友,但还需要时间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安慰了她两句,便告辞回家去了。

吴桃送江之寒出来,站在楼梯口,吴桃问江之寒:“为什么你愿意出这么多力帮我们的忙?”江之寒看着她,认真的说:“在很多的时候,我们和小倩一样,都是被欺凌的和被侮辱的那群人。如果我们自己不帮自己,谁会帮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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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周末八人行(上)

周六晚上,倪裳吃过晚饭,问妈妈家里有没有多余的凉菜,明天学校活动要每个人都带个菜,凑在一起野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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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妈妈说:“家里正好还有一盘没动过的卤鸭掌,不如就带这个吧。”倪裳说:“我最爱吃卤鸭掌了,还真舍不得带去分给大家吃呢。”倪裳妈妈笑道:“傻丫头,要吃那个还不容易,以后再做就是了,就算外面卤菜店买也很方便。”倪裳哄妈妈说:“买的没有你做的好吃。”倪裳妈妈听了很是开心。

倪裳的爸爸叫倪建国,他那个年代极为普通的名字。倪建国在教育局普教科做一个副科长,已经有四年了,往上升的希望好像也很渺茫。倪建国生一个典型的国字脸,皮肤在男人中算白的,脸上表情通常很严肃。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养了一个人人都说好的女儿。从小到大,倪裳的每一步他都注入了心血。他苦心积虑的把自己的价值观灌输给她,教她怎么为人处世,看她一天一天的成长,而永远是那么优秀,未来的某一天走到自己从未到达的高度,几乎是肯定的事了。

倪建国从小就鼓励女儿参加社会活动,竞争班级干部。也鼓励她多和同学交往,毕竟这个社会归根到底是一个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社会。他也不反对倪裳和男同学来往,但单独的约会当然不在其列。这些年来,他仔细观察女儿走过的路,看到女儿按照他规划的人生轨迹一步步向前,慢慢地对倪裳很是放心,从来不担心她会做出任何违背父母意愿的事情。而在倪裳的心中,父亲是则成熟和可以信赖的代名词,是家里的主心骨,是心目中最尊敬的人。虽然倪建国在单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干部,在家里他却享有权威。

倪建国听到妻子和女儿的对话,在一旁问倪裳:“最近学校的活动很多嘛?”倪裳不是善于在父母面前撒谎的孩子,虽然最近被江之寒带得有些“坏”了,但每次说谎都有些心慌的感觉。她嗯了一声,倪建国又问:“明天是什么活动?”倪裳含糊的说:“是和学生会的人。最近学生会在高一又新招了一批人,有人提议大家要多熟悉熟悉。”倪建国说:“高一的?”倪裳说:“是,有我们年级的,也有高一的几个学生会干部。-====-”倪裳撒谎的策略是江之寒一手教的,江之寒说撒谎重要的就是要九真一假,假就要假在刀刃上,假在最关键的地方。周末要和同学出去,这是真的;同学里有学生会的人,也是真的;同学里还有高一的新加入的学生会干部,还是真的:顾望山就是新加入学生会的干事,据说是宁校长亲自点的将。唯一的谎言就是这个聚会不过是为了两人周末的约会打掩护而已。

小倩的事情让江之寒一整周都有些心绪不宁,上学也没有什么劲头。他私下和倪裳讲,实在是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帮忙,所以也就只能干坐着等结果出来。江之寒一度想要找顾望山。他虽然不知道顾望山具体的家庭背景,但整个高一都在传顾望山家大有来头,他当然也听说了。再加上林所曾经提到过顾望山打的那个报警电话和后面有人出面催促对那个砍人的案件很有帮助,江之寒推测他家在司法部门应该能施加一些影响力。

就在江之寒心神不宁的时候,倪裳就建议并组织了这个周末的活动,有他们两个,有陈沂蒙和他女朋友曲映梅,有薛静静和楚明扬,还有顾望山,她还让顾望山能带一个朋友来,因为冉晓霞说家里有事来不了。倪裳的想法是,一来她和江之寒可以有机会来个周末的约会,二来一帮朋友聚在一起可以让江之寒散散心,三来如果江之寒想找顾望山说事儿,也可以找个机会慢慢讲。江之寒的烦心事倪裳自顾也帮不上忙,只能在这些地方策划一二。

周日一早,倪裳早饭也没吃就要走,说是约的时间比较早。倪建国嘱咐道:“早些回来。虽然这次期中考的不错,还是不能松懈了,不要让学生会的活动影响到了学习。”倪裳觉得自己欺骗了父亲,心里颇为内疚,答应了一声,赶忙往外走。下了单元楼,出了社区的大铁门,向右拐了两条街,走到一个转角的地方,就看见江之寒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倪裳对着他胸口就捶了一拳,江之寒伸手递过买好的袋装牛奶和新出炉的鲜美肉饼,喊冤道我可是一早就站在这里等着侍候大小姐,怎么还要被打,倪裳不理他,又打他了一拳,嘟着嘴嗔道:“就是你,害我老是在爸妈面前撒谎。”

两人到了西山脚下,却是比大家伙约的时间早了不少,是算好了为二人约会留下的时间。时间尚早,西山的游人还只是三三两两。呼吸着郊外的新鲜空气,仰头见蓝天白云,低头见青树绿草,一偏头就是如花佳人,江之寒的心情委实是好了很多。两人捡了条人少的小路,牵着手慢慢的散步,小声说些恋人间无聊的话题,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十点钟是约好的时间,陈沂蒙,曲映梅,楚明扬和薛静静先后都到了,就还剩下顾望山。楚明扬笑道:“顾公子派头就是大,一看就是让大家都等他的料。”刚说到曹操,远处拐角处顾望山就转了出来,旁边还跟了一个女生。陈沂蒙眼神最好,惊讶道:“是5号。”原来顾望山带来的朋友却是温凝萃。

两人走到近前,江之寒想起以前问温凝萃的话,就朝她眨了眨眼睛,促狭的笑了笑。顾望山简单介绍说:“我们班的温凝萃,大家都见过吧”。温凝萃主动说:“我家小时候和顾望山家是邻居,我们班他就和我熟一点,就拉我的差了。”说着转向江之寒和倪裳:“听说今天大家都是来为江之寒和倪主席约会来打掩护的,可有此事?”江之寒正色道:“绝无此事。”大家都笑起来。在江之寒和倪裳最亲近的小圈子里,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今天温凝萃算是一个新加入这个圈子的人。

开始的时候,几个朋友开江之寒和她的玩笑的时候,倪裳总是很局促,因为男女朋友的关系是她以前未曾涉足的地方。但慢慢的在朋友面前,她开始习惯展现这个新的关系,性格里面成熟和善于社交的那一面就显现出来,让她能够应付自如。

听着心上人和温凝萃的交锋,倪裳也不说话,只是柔柔的微笑着看着江之寒。温凝萃夸张的叫道:“在学生会看到的倪主席总是巾帼英雄的样子,成熟稳重,今天终于看到温柔贤惠的一面了。”温凝萃也刚刚加入学生会,如果说顾望山是校长点的将,她就是自家老爸硬性要求的。温凝萃在同班同学眼里,是一个很酷的女生,和留给江之寒他们的第一印象很是符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倪裳总是喜欢开她的玩笑。倪裳柔柔的说:“你才是巾帼英雄呢,我们看你打球都佩服的很,恨不得自己有那样的身手。”温凝萃笑道:“受不了了,倪主席你温温柔柔的小女人的样子给我好大的反差,我简直觉得是幻象。”曲映梅站在江之寒上面一步阶梯,低头问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江之寒认真的点点头,曲映梅娇笑道:“今天还算老实。”

八个人站在山脚下商量了一阵,决定去爬修缮较差但人迹较少的后山,估摸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山顶,然后就在山顶野餐。计划完毕,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

“值秋高气爽,与三五友人,登山览胜,不亦乐乎?”说这么文绉绉的半文言的向来就只有楚明扬,大家听了,虽是一笑,倒也有于我心有戚戚焉之感。

曲映梅过来挽着倪裳的手,对江之寒说:“倪裳借我们用两个小时”,便拉着倪裳的手,和女生们走到前面。这四个女孩子,曲映梅是在学校里和社会上都混的如鱼得水的,倪裳与人打交道的本领自不必说,温凝萃虽然有时候酷酷的不怎么说话,但其实是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再加上一个外向又脾气不错的薛静静,一会儿的功夫便如同多年的老友一样,嘻嘻哈哈,说些女生喜欢的话题,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几个男生走在后面,楚明扬感叹道:“女生好起来真快呀,就3分钟的功夫。”江之寒开玩笑说:“女人的友谊是靠不住的。”没想到陈沂蒙很认真的点头称是,大家都笑了起来。这几个男生,楚明扬和现在的江之寒都是什么话题都可以讲出一箩筐的话,从唐诗宋词,到国际形势,从意甲风云,到F15B2M1A1,简直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顾望山的话虽然少一点,但什么话题他都是可以掺乎的,相比之下,就是陈沂蒙比较少言,但他什么都能听的津津有味,也是难能可贵的。

江之寒听到温凝萃的笑声,想起篮球场边的冲突,就笑着说:“今天是我们四人帮第一次正式集体行动吧,不知道有没有打抱不平的机会?”过了一会儿,江之寒又对顾望山说:“上一次我在校园里遇到温凝萃,还和她说你们俩有一种很相像的气质,挺般配的,隔两天你就带她出现了,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顾望山不屑道:“你现在很八卦无聊,大概是和女孩子一起呆的时间太久了。”

35. 周末八人行(下)

大家一路说说走走,倒也兴致盎然。(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到了半山腰的地方,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绝对真理,分开的阵营又重新组合成一对一对的了。几个人说起学校的见闻和趣事。楚明扬就讲起他上个星期在食堂的历险。

楚明扬说:“上个星期四中午,在食堂吃饭,吃到一只苍蝇。挖靠,我平常吃饭都是不看饭碗的,那天灵光一闪,看了一眼饭勺,就差2公分苍蝇就进嘴里面了。”

薛静静笑他:“你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苍蝇进肚子了。”

江之寒说:“看到饭里有一只苍蝇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你看到有半只苍蝇。”

倪裳接道:“说正经的,我们学校食堂也太差了吧,我经常在里面转来转去十几分钟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吃的菜。”

陈沂蒙跟着声讨说:“而且打饭师傅态度很恶劣,经常歧视我们。上一次我打四两饭,他拿着勺子抖了又抖,下一个女生,长的还可以,打一两饭,给她的和给我的四两饭也差不多多。”

大家都笑,曲映梅笑说:“多给你也是喂。。。。。。”看陈沂蒙瞪她一眼,把猪字吞回肚子里了。

薛静静也说:“师傅态度是不好,经常看着像你没付钱给他一样的。我经常宁愿走10多分钟去校外的小摊吃面。”

曲映梅接口说:“卫生也不好。”

大家问道:“你去我们学校食堂吃过饭?”

曲映梅说:“去过一两次,不过不去我也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嘛。”大家都笑起来。

顾望山说:“成了群众公诉大会了”,就看着温凝萃笑。

温凝萃娇嗔道:“看我干什么?食堂又不是我家开的。”

顾望山笑,说:“也差不多。”

大家都问缘由,温凝萃说:“我爸是管后勤的,我去吃过两次饭,都不好意思说。”江之寒一直以为温凝萃的父亲是七中的老师,原来却是分管后勤的副校长。

江之寒说:“连农村都承包责任制好些年了,我们学校食堂还在吃大锅饭,那质量能好吗?”

温凝萃说:“承包给你,你能做好?”

江之寒自信满满的说:“那是当然。-====-”大家又都笑起来。

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山顶。江之寒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城市和近处的青树绿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伍思宜,想起那天在山顶她讲母亲的离异和自己的改姓,想起她倔强中有些消沉的模样,甚至想起背她下山时那种默契的沉默和些微的心跳。

倪裳在他身边,突然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之寒吓了一跳,强作镇定的说:“想什么?”倪裳说:“和某个人不是在这儿约会过吗?”江之寒心想,女生的直觉真是可怕呀。倪裳接着说:“是不是在山顶海誓山盟来着?说来听听。”说着重重的去掐江之寒的腰。江之寒凑近倪裳的耳朵,说:“我说,倪裳,让我们永远象现在一样,好不好?”倪裳现在已经适应江之寒私下里的肉麻言词,但今天在一群人中间,听他这么说,还是不由得羞红了脸,生恐被别人听了去。

江之寒环眼四顾,身边有知己好友,可以指点江山言笑无忌,又有亲密爱人,可以执手相看,心灵相通。虽然自己还有很多未实现的梦想,但真正的简单的快乐,应该就莫过于此了吧。

**以后总是低谷。大家兴高采烈的吃过了中午的野餐,又四处闲逛了一阵。下山的路上,就有些意兴阑珊,说话慢慢少了。顾望山走到江之寒身边,问他说:“你上次和我聊起的那个资本市场的东西,好像还很有趣,有没有什么东西推荐来看一看?”

江之寒说:“当然有。那个时候我一个阿姨请大学教授给我列了一个读书的单子,后来有一个经济专业的大学生又给了我一些建议。这几个月,我自己读了很多书,也有些自己的看法。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几本书先看看,有个大致的了解。”

顾望山说:“有时候很迷惘,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

江之寒说:“好些人一辈子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要想干什么,就过来了。我们毕竟还年轻,还有时间好好想。我相信,终究有一天能找到自己想要干的那件事。”

顾望山看着江之寒的眼睛,问:“一定会吗?”

江之寒肯定的点点头,说:“一定会的。”

顾望山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我好像听到倪裳隐约的提到。”

江之寒想了想,说:“是有一件事情,不过现在在别的地方努力。如果实在不行,可能会找你问问有没有可能帮一下。”

顾望山也不多问,只是拍着江之寒的肩膀说:“别忘了,我们是四人帮。”

在山脚下,一伙人分道扬镳。正好楚明扬,江之寒,和顾望山都要去市图书馆,就和倪裳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车上只有一个空着的座位,大家就让倪裳坐了。倪裳和江之寒说了会儿话,想起一件学生会的事,就和顾望山聊了起来。

倪建国中午去了一趟商场,买了样东西,就上了公共汽车回家。刚一上车,他一眼就看见车尾处女儿坐在那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俯下身,正在和她说话。倪裳谈笑风生,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这个时候,顾望山正和倪裳说到学生会的一个活宝,车里嘈杂,顾望山听不太清楚,就把头低下去仔细听倪裳在说什么。江之寒站在顾望山旁边,扭过头去正和楚明扬讨论他才买的一本带有民国某大师批注的古文观止。倪裳一抬头,突然看见父亲走了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庆幸今天还好没有和江之寒相依相偎坐在一起。倪裳站起来,和父亲打招呼,让他坐下。倪建国摆手让她坐,说:“学生会的活动结束了?”说着上下打量着顾望山。顾望山身材颀长,气度里隐隐有些傲气。倪裳连忙介绍说:“这是学生会的同学,顾望山,在读高一。”,犹豫了一下,又给父亲介绍说:“这是我们同班的同学,楚明扬和江之寒。”心里有鬼,把江之寒放在了最后一位。

江之寒自从暑假以来,个头已经长了三四公分,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身材了。所谓相由心生,当江之寒变得越来越自信以后,相貌也似乎有了些微的改变。倪裳曾经悄悄的对江之寒说,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对男生也是有效的,我现在看你比以前要帅些了,江之寒当时哈哈大笑。

但在倪建国第一次与江之寒的相遇中,他眼中的江之寒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学生。倪建国只是和楚明扬和江之寒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望山的身上,这个小孩身材高大,穿着讲究,和女儿看起来很亲近,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不卑不亢,还带一点些微的冷淡,和以前在倪裳身边的小男孩很是不同。是个心机很深的小孩,倪建国心里想着,于是着实多和顾望山聊了几句。

倪裳看着父亲只顾和顾望山说话,却完全不搭理江之寒,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她生恐和江之寒之间的关系曝光,所以颇为欣喜父亲并没有发现什么;另一方面,她有些担心江之寒感到被冷落会心有不满,悄悄的抬眼去瞧江之寒,江之寒在倪建国身后给她一个鬼脸,倪裳死命忍住笑,低下头去。倪建国在旁边和顾望山说着话,看到倪裳甜蜜蜜的样子,眉头不由皱了皱,又多看了顾望山几眼。

下了车,江之寒三人和倪裳父女告别。这一边,倪建国对着倪裳问起顾望山的情况,倪裳对顾望山当然没有任何可隐瞒的,便一一道来。倪建国看着女儿一脸坦然的样子,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倪建国在心里说,我还是太敏感了,疑神疑鬼的。

而在距他们几百米的地方,江之寒和顾望山也正在谈论倪建国。顾望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江之寒笑道:“Kao,我们不是四人帮吗?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顾望山说:“你这未来的岳父,好像不是容易讨好的样子。”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清楚知道倪建国在倪裳心目中的地位,但今天初次见面的印象却不是那么好。哪儿不好,其实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倪建国的形象和倪裳一直以来向他描述的形象有很大的不同。

江之寒叹口气,说:“熬呗。熬到上大学应该就会好些。”

顾望山笑道:“准备考同一个大学,然后双宿双飞,远走高飞?”

江之寒说:“我是有这个打算,横竖中州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大学。”

顾望山拍他一下,笑道:“你们呀,连私奔的计划都拟好了,哈哈哈哈。”

36. 兔死狐悲

星期一的时候,江之寒等的消息终于来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上午的时候,小芹打电话到书店,留言约江之寒晚上见面谈。江之寒放了学匆匆赶过去,照例还是老地方,江之寒,姗姗,和小芹的三人组。小芹说:“根据你给我的情况,我写了一篇事情的简报,给我爸看了。他说,这种事情要想在晚报上发表,困难太大。基本上来讲,晚报的头头们对这类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控制影响。我爸说如果他去找关系,不是一定发不出来,但发出来害怕会有反效果。如果社会影响太大太坏,宣传部门有压力,以后案件的审理恐怕就会被压下来,完全不准许报道。更糟糕的情况是,可能某些部门会认为有人在操纵这个事情,让它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如果他们这么想,难免不会对审判产生副作用。”

小芹喝了口水,接着说:“我爸说,最好的办法呢就是控制社会影响,但有让上面的人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警讯,现在有些干部的猖狂堕落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再不进行干部队伍的建设,后果堪忧。所以要达到这个目的,最好的办法是能上内参,这样看到的人有限,都是体制内部的人,又能直达比较高层的地方。最好的结果就是上面把这个事情定型成干部腐化堕落的事例,拿来树立反面典型。如果是那样,那个女孩子就完全不必担心审判不公的问题了,因为不会有人跳出来帮一个死了的反面典型说话。这些天,我爸和我都在改稿和跑相关的渠道,今天终于有消息说稿子被接收了,但上哪一期还没完全定下来。应该是能够赶在案件审判结束之前。”

江之寒谢过小芹。以他的年龄,即使见识远过于同龄人,但在体制内没有任何经验,当然对这一套东西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他觉得小芹父亲的分析很有道理,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对小芹说:“看来这是能找到的最好办法了,真是要感谢你父亲这样热心的帮助一个陌生人。不过我倒替你可惜,要是能写一篇这样的报道,你恐怕已经成了广大中州人民心目中的正义代言人,名声会如日中天吧。”小芹说:“切,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要真让我发表,我是一定写的,但到底最后是好是坏还真的说不定,没准儿惹一身骚的可能还要大些。”停了一会儿,她又问江之寒:“你管的闲事还真是挺多的,看来上次老太婆子女索赔的事还没有吓倒你。”江之寒回道:“见到一件管一件呗,能管一件就少一件,总是好的。还有好些事情,眼不见心不烦,或者是见到了也没有能力去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小芹看着姗姗,叹息说:“年轻就是好啊,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正义感我们现在是越来越少了。”姗姗笑道:“你说自个儿,就别把我也拉上。我的正义感是很强的。-====-”

有了这个进展,星期二一大早,江之寒兴冲冲地去了杨老爷子那里汇报。这段时间老爷子开始教授江之寒人体的关节和经脉的东西,关节的拿捏在很多拳法以及格斗技法中都有关键的地位,杨家拳也不例外。而经脉的知识,对于进一步的练气是极其关键的部分。想要内外兼修,由内至外,再由外返内,这两部分的知识和修行是一个重要的台阶。相比前段时间主要是打基础的吐纳和步法的练习,这两部分的东西要复杂很多,而且需要理论和实践的高度结合。所以最近清晨上学以前,江之寒跑老爷子这儿的次数要频繁很多,因为许多东西都必须当面向他请教纠正。按照杨老爷子的说法,练功有时候就像做饭,要一步一步都做对了,做好一步再进入下一步,不要含混着过去,末了结果煮出来的是夹生饭。到了那时候,想要改变,除了推倒重来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练功的事情一结束,江之寒便和老爷子讲了小芹反馈的情况。

老爷子笑骂道:“你呀你呀,我都说找人去处理事情了,你还不放心。”

江之寒连忙辩解道:“您答应的事情,我怎敢怀疑,不过是觉得多一条路总不会有坏处,再说上一次找她们帮忙确实很有效。”

老爷子说:“我是想着你毕竟还是要以读书为重,再加上这个事情很复杂,需要时间慢慢梳理,前些日子就没有和你提。看来你是着急来着,有这个热心肠还是不错的。”

老爷子接着说道:“刑警队张队长我已经找过了,他算是很肯帮忙。但这个事情已经移交到检察机关,毕竟不属于他的直接管辖范围。张队长是找了人的,几位在场的人的证词也已经详细的重新录取过了。开始的时候,检察院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是要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江之寒惊讶道:“故意杀人罪?这个也太不靠谱了吧?”

老爷子摇摇头,叹道:“确实是不靠谱呀。不过张队长请人重新录了证人口供以后,情况有些改变。按理说侦讯过程这些东西是不公开的,不过张队长还是透露了一些大概。这个小姑娘的一个同事证词对她非常有利。另外两个在场的人提供的证词则比较模糊,但也不支持故意杀人这一说。总之,现在故意杀人这一说已经没有人提了,但是这个局长是否有性侵害的事实论证还是有争议。这是现在的关键所在。如果确认他有侵害在先或者企图侵害在先的事实,剩下的就是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差别,问题的性质就大大不同了。”

江之寒问道:“这个李局长家里是不是在司法机关还是有些关系?”

老爷子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的老婆前两天去人事局办公楼大闹了一场,要求严惩凶手。”

江之寒心里不无恶意的想,丈夫在外花天酒地无恶不作,老婆还得在后面摇旗呐喊助威来着。

老爷子叹息说:“你这个小子也算是人小鬼大,不过这件事情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没什么可以做的。以后审理开始了,如果真有什么不公的地方,我好歹还认识几个老家伙在政协和人大的,到时候也只能让他们去反映反映情况。你就不要太操心这个事情,既然我答应你管一管,一定不会中途放弃的。”

张队长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吸着烟,旁边坐着这位是区检察院的刘副检察长,他以前在部队的老战友。刘副检今天到局里来办事,完了后象往常一样到张队长的办公室抽烟聊天。因为是老朋友了,也不必太顾及平常体制内的忌讳,张队开门见山的就问起小倩的案件进展。

刘副检说:“这个案件因为是杀人案,最后定下来是汪副检领头,下面还带两个年轻的检察官。其中这个小安是大学毕业才分配来的一个女孩子,性格开朗,正义感很强。我私下找她问了一下情况,毕竟不是我分管的案件不好直接插手。据小安说,相关证据证词是支持杀人者是出于防卫目的的,凶器是每个包间里面都备有的小水果刀,杀人者的衣服有一个撕裂的地方,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势,她自称有一些划伤。有一个证人的证词是绝对支持防卫这一说的,另外两个证人证词比较模糊,提到双方有纠纷和口角,但对是否有性侵害的问题模糊其辞。”

张队骂了句国骂,说:“CNM,这样的家伙在军队里,就是不死也应该拖到军事法庭去枪毙了。”

刘副检笑道:“老张,你还是老脾气。地方上毕竟不同于军队,办事的法子不一样喽。怎么?有这个杀人的女孩子的亲属通过关系找过你?”

张队吐了口烟圈,说:“那倒不是。有个老前辈找到我说这个事情,他和那个女孩无亲无故的,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老刘啊,我这个脾气,这些年是被磨的差不多了。但这个事情,你得当她就是我亲戚来帮忙。这个老前辈是我向来尊敬的,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事情,一旦开了这个口,我是不能随便敷衍他的。再加上,祸害妇女这种事情,我是最看不惯的。为了良心,这个事情我也得管上它一管。”

刘副检拿起前面的茶杯喝了一口,说:“老张你既然开了口,这个意思我早就明白了。这些天我是尽力去打听了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这个李副局长,应该是靠拍前任任局长的马屁一路升上去。任局长已近退休了,也没听说李副局长家里有什么特别硬的关系。前两天他老婆去局里面要死要活闹了一上午,最后人事局也就来了个工会主席到检察院,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这个人一走,茶就凉。更不用说人死了,死的又不光彩,有几个人会凑上来替他使力呢?”

刘副检诡秘的笑了笑,压低声音说:“这一直以来,这个案子有人不想把它定成正当防卫,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张队看着他,说:“老刘,你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刘副检说:“负责案子的老汪,据说喜欢去娱乐城找小姑娘,很多找他办事的人都知道他好这一口,经常投其所好。你想想,老汪说不定后怕呢,指不定这事儿就发生在他自个儿身上。”

刘副检使劲拍了一把沙发的把手,嘲笑说:“这叫兔死狐悲,兔死狐悲啊!”

公车震动了一下,离开车站往前开去,昏暗的街灯在车厢里撒下阴影和一团团微弱的光。倪裳把脑袋轻轻的靠在江之寒的肩膀上,这一刻她觉得很安全很舒服。

倪裳轻轻的问:“你这几天还在发愁小倩那个案子?”

江之寒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发愁也没有用。杨老爷子让我放心,他会尽力的。如果审讯真有不公正的地方,他还有些关系可以用。只是有时候想起来,那么简单的是非,却搞的如此复杂,难免有些感慨。”

江之寒说:“前两个星期,不是有人找借口来我妈的书店捣乱吗?我那时候觉得挺冤屈的。我妈同我说,这个世界比这不平一百倍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又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走到这个社会的更上层,一定不要忘记在这些角落里面,有如此的不平天天在发生着。没想到,一转眼就真的遇上了。”

倪裳看着江之寒,温柔的说:“不要太担心了,好人应该还是会有好报吧。”

江之寒的手掠过头发,轻轻的抚着倪裳的脸颊,问道:“你说我发愁,我倒是感觉到你这几天有些发愁,那又是为了什么?”

倪裳说:“我父亲好像觉察到什么,这几天老旁敲侧击的问我一些问题。昨天他同我说,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晚,加上我们家附近最近两个星期有几起路上公然抢劫的案件,他不放心我的安全,让我每个星期选两天去晚自修,或者每天说好时间他会晚上到公车站来接我。”

想到晚上最宝贵的单独相处的时间可能会烟消云散了,江之寒心里也很不舒服,不过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想了一会儿,他安慰倪裳说:“你也不用太紧张。就算最坏的情况,你父亲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不过是要我们疏远对方,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在高考前不准在一起。我们口头上答应他也就是了,毕竟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古人不是说了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倪裳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晚上凉风带来的城市的气息,她仿佛在许诺,又如在发誓般,曼声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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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去副校长家里做客

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倪裳埋头在做这个星期的班级日志。www.65txt.com所谓班级日志,就是一个记录簿,每个学日的迟到早退,作业上交,违纪,班级活动等等,都一一记录下来,交班主任审查,学生处会不定时的抽查每个班级的日志。班级日志一般是由班干部完成的。作为班长,倪裳分到的配额最多,每个学期她都要负责一个月的日志。江之寒笑她:“这个东西,大概除了耗子,没有人会光顾的。你写一个月,张老师大概5分钟就看完了。”倪裳瞪他一眼。江之寒投降说:“你饿不饿?我下去的时候顺便给你带点东西上来。”倪裳偏着头,甜甜的一笑说:“果酱面包。”江之寒取笑她说:“喂成一只小胖猪。”倪裳抬头看他,忽然对他眨眨眼睛:“门口有美女找。”江之寒摇头,说:“我才不上当。”倪裳摇摇头:“懒得理你。”埋下头继续写她的班级日志。

江之寒走到教室门口,发现真的有人在等他,是温凝萃。温凝萃直截了当的说:“有事叫你帮个忙,晚上有没有空?去我家和你讲。”江之寒有些吃惊,不知道温凝萃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去家里讲,他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的答应说:“没问题。你说时间吧。”

晚上七点半,江之寒准时来到教学楼的大门,温凝萃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两人一起往温凝萃的家中走去,走路不过三五分钟的距离。江之寒问温凝萃:“什么事啊?”温凝萃看他一眼说:“你这个人还算爽快,不知道什么事就答应下来了。”江之寒连连摆手,说:“我可没答应什么啊。听一听总是可以的。”温凝萃笑道:“瞧你那小气劲儿。我爸爸想找几个学生了解一下学校食堂的问题,我可不认识多少人,找了一个同班的,一个高三的学姐,你们高二就找你了。”江之寒肃然起敬:“你父亲是个好领导啊。这个年头我还真不知道哪个校长真的找普通学生了解情况的。”

温凝萃拿出钥匙开了门,让江之寒脱了球鞋,换上为客人准备的拖鞋。走进客厅,江之寒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带着金丝边的眼睛,很有几分儒雅的知识分子模样,光从相貌上看江之寒更倾向于相信他是主管教学而不是主管后勤的校长。温副校长很和蔼的笑笑说:“凝翠的同学吧?坐下说话。”江之寒轻微的低头鞠了个躬,说:“温校长您好。我叫江之寒,高二三班的。”温副校长说:“别客气,坐坐坐。还要感谢你抽时间来帮助我的工作。”这个年代的中州,绝大多数领导,哪怕一个芝麻大的科长,通常喜欢端着架子。江之寒觉得温凝萃的父亲颇有不同,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

坐在沙发上大概聊了几分钟,温副校长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关于学校食堂的运营情况,我们最近在老师中间作了一个问卷调查。但吃食堂的毕竟还是学生为主,老师们是少数。所以我还是想找几个同学私下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我们的后勤工作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江之寒在心里大概组织了一下,说:“温校长,关于食堂,我倒真是听到很多同学们的议论,自己也有些感受。”温凝萃前几天带回来的同学见到她父亲都比较拘谨,基本是问一句答半句。所以温校长听江之寒这么说,很有几分高兴,他略微坐直了一些身体,鼓励道:“好,好,有什么看到的听到的和想到的,你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江之寒说:“大家对食堂的抱怨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卫生,另一个是质量。饭里面有沙子,菜里面偶尔有小虫,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久而久之,大家有时候还拿这些事开玩笑。这是卫生方面。但学生最最关心的还是菜的质量问题。第一个是花色品种太少,而且长年累月都是那几样。一些住校的同学长期吃食堂,经常说在食堂转一圈,完全不知道打哪一样菜。另一个就是味道。大锅炒出来的菜,除了盐,感觉别的没有什么。青菜没有油水,肉菜没什么味道,回锅肉红烧肉炒肉片,好像做出来都是一个味道。我以前很少在学校吃饭,这个学期由于上晚自修的缘故吃的比较多。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候,我的同学都拉着我去学校外面的小吃摊吃饭,而不是去食堂。要知道去最近的小吃摊也要走10分钟左右,有些要走15到20分钟。即便这样,我在小吃摊看到排队的我们学校的学生非常的多。”

温副校长沉吟了一下,问:“我听凝翠说过几次,你是很成熟很有想法的。对食堂这个事情,你有什么建议呢?”

江之寒心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说:“从最基本的供求关系来说吧,其实学校食堂有着很大的优势。先说需求,一来现在越来越多的同学在学校上晚自修,连初中部的同学也有些开始上晚自修了。二来学校,特别是高中部,招收的外区县或者住家比较远的同学也越来越多,所以要解决吃饭问题的学生就很多。再说学生的购买力,我家不是算有钱的家,但我不觉得饭菜的定价是一个主要的问题。可能也有些县区的更贫困的同学对价钱的问题比较关注,但我的感觉是有很大一部分同学有很强的购买力。他们的问题不是买不起更好的定价更高的菜,而是没地方去买。所以,从需求上来讲,我们既有学生数量上的增加,又有学生整体的购买力的提高,这一点不需要太多的担心。只要你有好东西,就一定有人去买。”

江之寒接着说道:“从供应和竞争这个角度来看,食堂的主要竞争者都在校外。因为学校有规定,食堂在校内是出于垄断地位的,所以食堂占了地利这个大优势。如果食堂能够提供和校外小摊质量价钱差不多的食物,很少有人是愿意多走10分钟甚至更久的路的。而且我们想一想,中午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而下午呢,经常下了课,大家还要赶赶作业,或去踢一场球,等这些都弄好了,留给吃饭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这个时候位置方便上的优势就显的很大。学校外的小摊,论规模是完全没法和食堂竞争的,他们提供的东西往往是很专一的一种两种,譬如炒饭,譬如削面,譬如馄饨。而相比之下,食堂是可以同时提供多种食品的地方。”

江之寒说:“总的来说,从竞争角度看,食堂的规模优势和地利优势本来是把它置于一个很难撼动的地位的。如果我们能利用好这个优势,生意象校外小吃摊那样红红火火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温副校长点点头,说:“那你觉得怎么变才能让学生比较满意呢?”

江之寒说:“说的最简单,无非是把菜做的好吃一点,花色品种多一点而已。有人说,因为价格原因,食堂不得不做大锅菜,大锅菜就不可能好吃。那他们完全可以既提供一部分大锅菜给经济条件比较紧张的同学,也可以提供小锅菜,甚至当场新鲜热炒的小锅,定价高一点,即满足了学生的需求,又能够有更高的利润空间。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温副校长扶一下眼睛,说:“你说的很不错,很系统。其实我们长期了解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但这个改变并不是那么容易呀。”

江之寒说:“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说两句外行的话。我倒觉得,这都是因为食堂工作人员吃大锅饭的原因嘛。现在农村的承保责任制都已经开始十年多了,有些中大型国有企业的改革也已经起步了。为什么我们学校的食堂不可以呢?为什么食堂的利润不可以和职工的报酬挂钩呢?为什么食堂不可以承包出去,让有能力的人来管理它呢?我倒觉得,只要坚持大刀阔斧的改变食堂的管理制度,建立清楚明确的奖惩制度,要把饭菜质量提高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饭菜的质量提高了,来吃的人多了,赚的钱就会多,职工的奖金就会多,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就会提高,服务质量和饭菜质量就会更高。这完全是一个良性的循环机制,我们现在要做的无非是启动这个机制的第一个循环而已。”

温副校长沉吟道:“说的是没错。但这个一下子触动到很多人的利益饭碗,操作的难度很大。”见江之寒讲的如此头头是道,甚至有些东西他听着都比较新,温副校长不知不觉不把他当一个学生,而是一个平等的谈话对象来讲了。

江之寒说:“我们的伟大领袖不是才说了吗?很多事情以前都没有做过,要摸着石子过河。边走边总结经验,才能边学习,边理解,边体会。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敢于走出第一步,把食堂承包出去,明确制度,把收益和劳动挂钩。只要我们走出这一步,以后的路不一定是直的,但大体的方向一定不会错。”

前几个星期的时候,江之寒和倪裳在食堂吃饭,说起饭菜的质量问题,江之寒对倪裳说,要是让我来经营,一定又赚钱又能让大家吃好。开餐馆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遍的小生意之一,因为民以食为天,这个需求是无所不在的。江之寒是一个好吃的人,开一个餐馆也算是他小小的梦想之一。虽然经营学校食堂和开一个餐馆还不完全一样。

今天在路上温凝萃和他讲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江之寒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学校食堂和母亲开的书店不一样,因为它有天生的优势-那就是上千的固定顾客群。正如江之寒先前分析的一样,食堂在地利和规模上本来有很大的竞争优势,只是没有发挥出来罢了。像母亲才开的小书店,要经年累月的培养忠实的顾客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食堂直接面对着两千左右的学生老师,甚至更多的附近工厂的职工和居民,就像坐在一座宝山上一样,只要肯干,第一个挥动铲子去挖的人很可能可以淘到金子。

见到温副校长沉吟不语,江之寒决定加一把火。他说:“现在全国都在讲敢于创新敢于改革。对于我们学校甚至全市范围内中学的后勤工作来说,如果能够走在前面,大刀阔斧的走出改革的第一步,也是亮眼的成绩。”

温副校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身体略为前倾,靠近江之寒说:“关键是哪里去找信得过的承包商呢?姑且不说有没有人愿意来承包,即使有人有这个意向,学校也很难放心呀。”

江之寒笑着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食堂也很难向学校财政提供很多帮助吧,有可能还是个负担,需要学校的补助。”江之寒看着温副校长,看他不置可否,就接着说:“所以把食堂承包出去,让它自负盈亏,学校能损失什么呢?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相反地,如果经营效果好,通过制定合同上相关的条款,学校可以收取固定的收入或者是从利润中提成嘛。在承包协议里面,学校完全可以对承包者需要提供的服务的质量以及利润收入各方面都有详细的规定。每年年底的时候,如果承包者不能够实现承诺,学校可以终止合约,去寻求下一个合作者。”

温副校长点头说:“关于这方面我们确实有一些想法和章程,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来做这个事情?”

江之寒差点冲口而出说,我愿意。他勉强把话咽下去,微笑着说:“我倒是认识一两个有这方面经验的专业人士,我觉得他们会对这个事情非常的感兴趣。”

温副校长和蔼的笑着说:“好,好,你这个年纪能有这些见识,不简单。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宽的眼界。”看见江之寒要说话,他摆摆手,说:“我是实话实说。这个事情可能会酝酿一段时间,不过我是下定决心要做出一些大的改变。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很愿意和你认识的专业人士好好谈一下。”

这天晚上,温副校长和江之寒谈的很是投机,触及的话题也五花八门,连刚刚起步的足球联赛和正在进行的中日围棋对抗,两人都兴致盎然的谈了半天。温副校长越来越觉得这个学生很不简单,说活从容不迫,虽然执礼甚恭,但态度倒是象在平辈的人交流。江之寒却是感觉温副校长不是他想象中分管后勤的领导,他知识范围很广,眼光算是长远,而且颇有生活雅趣。两人坐在那里讲话,温凝萃居然也坐在一旁,没有进自己的卧房去。她一句话都没说,连江之寒都为她觉得无聊,她似乎还听的颇有兴趣的样子。

一不小心聊到九点钟都过了,江之寒站起来告辞,温副校长说:“凝萃,这两天楼道的灯坏了,你拿家里的手电送同学到楼下,然后就回来。”江之寒当然说不需要,但温凝萃已经进屋拿了手电,于是告辞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出楼道,银色的月光淡淡的洒下来,远处的树木楼房虽然还是黑黝黝的,近处却有一片柔和的光华,是一个安静而温柔的月夜。江之寒谢过温凝萃,就要离开。

温凝萃突然问:“你在承包食堂这个事情上,一定有什么小算盘吧?”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睛,很坦白的说:“如果大家都能吃的更好,我们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温凝萃问:“你。。。。。。想承包?”

江之寒笑着说:“我还要上课呢。不过如果可以从中参一股的话,我一定不会拒绝的。嗯,你也可以参一股,有钱大家一起赚。”

温凝萃看了他半晌,突然扑嗤笑了一声,说:“你不拿镜子看看,现在一副奸商的嘴脸。”向江之寒摆摆手,转身上楼去了。

38. 江之寒的繁忙生活(上)

毋庸置疑,高二的第一学期于江之寒来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体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上个暑假之前,江之寒已经在学校里度过十年的时光,在古代十年寒窗以后也应该是考科举开花结果的日子了。很多同学从小到大抱怨课业负担很大,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但对江之寒来说,情况其实有所不同。江之寒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家伙,无论是记忆力,理解能力,还有举一反三的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而这几种能力或者说素质恰好对于应试教育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江之寒应付学业并不是问题,也不见得非常吃力。他只是很奇怪的缺乏去考前几名的动力。上课的时候,遇到宣讲听过的重复的东西,他的脑子就在神游天外,胡思乱想。放学以后,除了最必要的作业(当然还会抄一部分),他也很少去碰课外的练习或者考试模拟。因为这个缘故,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是成绩拔尖的学生,也从没有老师认为他是天赋聪明的学生。

江之寒不过是一个扔进人群里就消失不见,成绩中上,天资中等,一般刻苦,不喜言词的普普通通的成百上千的学生之一。而对于江之寒来说呢,时间过的很慢。四十五分钟的一节课常常白日梦作了两三个还没有结束,漫长的暑假通常枯燥而难熬,哪怕是难得的周日,除了睡一个懒觉,他很多时候也觉得无所事事,不知道目标究竟在哪里。浑浑噩噩的。但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一年高中,又好像一弹指就过去了。时间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很慢,但有时候又极快。

暑假后的这个学期,对江之寒完全是一种不同的体验。在大多数的日子里,时间对于他来说是要一点一点挤出来的。早上的练功,晚上的打坐,黄昏的练拳,逃不掉的上课时间,课后的作业(即使有倪裳的帮忙),庞大的课外阅读计划,母亲书店事务的帮忙,还有象小倩这样突发的被卷入的事件,每一样都占据着他固定的或不固定的大块的时间。作为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年轻人,他的睡眠时间已经压缩到不足五个小时,幸亏出色的体质和练功的缘故,才不会影响到他的精力。倪裳有一次笑他说,平均四五个小时的睡眠,即使没有达到总理的级别,至少也是大公司总裁级别的繁忙程度了。在所有这些事情之外,别忘了我们才堕入爱河的少年之维特,还要挤出大把的时间来和心上人谈心约会。

在开始的时候,驱动江之寒的更多的是一种改变的决心,一些好奇感,和少年渴望成功的心性。但当日复一日需要完成这些繁重的任务的时候,江之寒无疑需要更多的动力来让自己不会放弃。一方面是一些小小的虚荣心和成就感,譬如江之寒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身体素质的变化,感觉到练气以后经脉的不同以往。譬如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自信心的提高,以及周围的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同学们越来越尊敬他,习惯以他的意见马首是瞻。而大人们越来越习惯把他作为一个平等对话的对象,认真听取他的建议。江之寒有时候能够感觉到自己远比同龄的人更为成熟,甚至在有些地方比大人们看的更宽更远,不可否认这让他暗暗的很有些得意。另一方面,随着生活阅历的极大拓展,江之寒越来越多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复杂和不平,体会到面对不公时无奈和无能为力的感觉。他迫切的想要让自己更为强大,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譬如母亲,譬如倪裳,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被可能的不平所吞噬。

江之寒这一个学期如流星般的升起,是高二三班最热门的话题在之一。如果说最开始的见义勇为还没有同班同学真正亲临其境,所以知之不详的话,期中考试的崛起,以及物理课上演讲般的讲评已经令江之寒一鸣惊人。而后来在运动会上两场经典的对决更是让他的名气如日中天,仿佛一夜间他就成了文武双全,德艺双馨的班级精英。但江之寒在学校逗留的时间并不长,由于众多的课外的事情需要处理,他常常一放学就消失不见。而在学校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如陈沂蒙,楚明扬,和倪裳他们厮混在一起。在大多数三班的同学眼里,江之寒倒是又多了几分神秘感。

对于江之寒风光之后的拼命工作,大多数人是完全不知情的。陈沂蒙他们知道一些,但不是很详细。即使是母亲历蓉蓉,对很多细节也知之不详。一方面,才开始的书店经营,占据着她每天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自从暑假以后,历蓉蓉潜意识里越来越信任江之寒,以致到了盲目信赖的地步。她直觉里儿子比她更知道怎么处理事情,所以不再太多管他的时间安排。

真正对每个细节都知之甚详的,就只有倪裳一个人。热恋中的情侣,向来是不吝于分享彼此的生活细节的。江之寒不但详细的和倪裳分享自己的梦想,自己的阅读计划,自己的时间安排,自己的感想,自己对这个世界各种各样新的认识,他甚至很详细的和倪裳讲自己的所谓的研究成果。

明矾这学期有幸参与了一个课题研究,是关于美国70年代能源危机时期经济衰退周期的某些方面的分析研究,包括资本市场的表现。那个课题的重点并不在金融市场,但明矾还是和江之寒分享了一些珍贵的资料和文献。受他的启发,江之寒最近在进行一个专题的研究,关于金融市场在两次大的经济危机时的表现特征:一个是30年代的大萧条,一个是70年代的能源危机。江之寒坚信一点,那就是历史总是以某种方式在未来被重复。所有如果透彻的研究了历史,理解了历史,总有一天它会帮助自己预见未来。

对于大萧条和能源危机这样的事情,倪裳是知道个大概的,多半是从政治书和历史书上,小半是来自课外的阅读。但江之寒的研究,是专注于金融市场,而且牵涉到很多深层次的信息收集,数据整理,以及定性和定量的分析。虽然江之寒的研究方法和体系难免稚嫩,有许多不严谨的地方,但这已经大大超越了倪裳的知识范围。

和江之寒接触越久,倪裳发现自己对江之寒从好奇慢慢的过渡到了佩服,现在甚至有了些崇拜的苗头。倪裳觉得因为某种自己不能明白的原因,江之寒比她,或者说比所有的同龄人,似乎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所以很多时候,她心甘情愿的牵着他的手,任他带着自己走向前方的目标。偶尔有些时候,倪裳担心江之寒是不是过早的考虑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问题,而分散了他的精力。但她旋即又说服自己说,江之寒在考试中的表现相当不错。倪裳深信,如果江之寒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准备考试上面,他一定能超越自己。但同时她也知道,江之寒是断断不肯这么干的。

这一天是星期二,离期末也已经不那么远了。中午的时候,江之寒就选择在学校食堂吃饭,是为了陪倪裳的缘故。上次和温副校长谈过话以后,江之寒开始有意识的注意食堂的细节,从每个菜的定价,到食堂的整体布置和卫生,他都仔细的观察过一段时间。

两人打了饭,象通常一样,走到篮球场边找了个阶梯坐了下来。今天由于种种原因,平常和他们一起厮混打掩护的几位都不在场,就剩下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江之寒吃饭速度很快,三下两下就解决了,倪裳还在那里细嚼慢咽。倪裳常和江之寒说,吃饭太快不容易消化,容易得胃炎。江之寒回答她说,十几岁时怎么样都好,到了三四十再来担心这些生活习惯也不迟。

江之寒随便擦了擦嘴,对倪裳说:“今天晚上忙死了,先要去见小芹姐,然后还要去陈沂蒙家见他老爸,也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事情。”

倪裳说:“这样啊?今晚第一节晚自修,张老师要用来做自己的习题课呢。你不在不太好吧?”

江之寒说:“管不得这么多了。小芹姐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找我八成是小倩那个案子有什么新进展了,我是一定要去的。说起来,昨天我做梦还梦到那个事情呢。”

倪裳说:“那我怎么帮你请假呀?你白天还好好的,我总不能睁眼说瞎话,说你病了吧?”

江之寒指着倪裳的饭碗说:“这么难吃的饭,还经常吃出虫子来,你就说我在学校吃晚饭吃的拉肚子就行了。最多我改天再补个病假条给张老师。我现在和我妈厂里医务室的有个阿姨特别熟,开100张病假条也是没问题的。”

倪裳说:“上次班主任张老师还在教师休息室里说你呢,说你很聪明,但是为人孤傲,和同学关系疏远,对老师也不够尊敬。我记得物理课的李老师还帮你说了些好话,看来是挺欣赏你的。不过你还是得注意,毕竟班主任的评语还是有些用处的。”

江之寒皱眉说:“我有很傲吗?我怎么觉得自己虚怀若谷呢?”

倪裳笑着轻轻拍他一下,说:“可能你在学校呆的时候太少,除了陈沂蒙,楚明扬这少数几个人,和其他的人也不怎么说话。”

江之寒说:“有些家伙幼稚死了,还天天端着架子装成熟,这怎么受得了?”

倪裳拨弄着碗里的饭粒,抬头看看江之寒,说:“不要吃了。”

江之寒笑她说:“虽然难吃,不过你不是经常教育我不能浪费粮食吗?倪主席,要以身作则呃。”

倪裳把饭盒往江之寒手里一塞,撒娇说:“那你帮我吃掉”。

江之寒捧着这个烫手山芋,苦着脸,没想到调笑一句给自己招来祸事。为了讨佳人的欢心,这愁眉苦脸的表情就有了七分夸张。倪裳不由得扑哧笑了,说:“你在吃砒霜吗?”

江之寒大笑说:“这不就是古人说的,什么花边死,做鬼也风流。”

倪裳叹口气,说:“那你去吧,我等会儿去和张老师请假。你知不知道,自从认识你这几个月,我在父母和老师面前说的谎话,比我前面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江之寒安慰她说:“我们撒谎又不是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你知道英语里有个词叫WhiteLie,就是讲这个的,这些谎话无伤大雅,甚至是为了别人的好。”

倪裳说:“你呀,现在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过了一会儿,很傻很天真的歪头问:“你说经常撒谎会下地狱吗?”

江之寒差点儿没把嘴里夹生的饭粒吐出来,他咳嗽了两声,指着倪裳说:“主席,你可是学校重点培养的无产阶级接班人,无神论者,这样讲组织会很失望的。”

倪裳轻轻嘟一下嘴,坚持说:“那如果真有天堂和地狱呢?”

江之寒用食指摸了摸鼻子,说:“如果说谎就会下地狱的话,你放心,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会在那儿,天堂里空空荡荡的。”

倪裳问:“你会对我撒谎吗?”

江之寒把手放到胸口,发誓说:“除了善意的谎言,我一定不撒。”

倪裳哼他一声,说:“巧言令色。”

江之寒认真的说:“如果这个世界十个人中有一个死后能上天堂的话,我保证你一定在那个队伍里面。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愿意帮助别人的女孩儿。”

倪裳见他说的认真,不由很是感动,她狡黠的问:“那你呢?”

江之寒说:“我就说不定了。虽说近朱者赤,但还是有不小的可能我会下去的,因为我没有你那样的好心肠。”他靠近倪裳的耳朵,轻轻的说:“到时候记着找根线把我吊上去,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倪裳听着这话,眸光流动,不由有几分痴了。

39. 江之寒的繁忙生活(下)

由于姗姗和明矾约会去了,今天晚上是江之寒第一次单独和小芹一起吃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按照江之寒的揣摩,小芹这样事业心很重的女孩,应该是极为注意时间观念的。所以他特的算好了路程,提前了20十分钟出发,以免意外的堵车让自己迟到了。一路没有任何耽搁,到了餐馆,比约好的时间早了25分钟。江之寒坐下来,点了一壶茶,慢慢喝起来。

好些日子以来,江之寒习惯了上紧发条,一件一件做时间表上的事情,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就如同一个闷着头赶路的行人。今天有了些闲暇,坐下来,慢慢的喝着茶,倒也是不错的感觉。

他要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往外看去,只见远处一条灰色的大河蜿蜒流过,那是孕育了几千年古老文明的母亲之河。夕阳已经接近落下,由于城市粉尘很重的原因,太阳的光芒一点不耀眼,在深秋初冬的傍晚,就像一个红红的可爱的圆球,静静的悬在那里。不知怎么江之寒就想起了那两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是江之寒最赞赏的诗句之一,只不过今天的长河落日之下,不是荒寂无人的大漠,而是熙熙攘攘的都市。江之寒微微的偏着头,想象着落日下大漠壮丽寂寥的画面,越来越觉得短短十个字,透出的意境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小芹走进餐馆的时候,正看见江之寒微偏着头,望着江边落日的侧影。十七岁的少年,或者也可以说是青年了,面容平静,目光深邃,好像阅尽了世事一样。

初见江之寒的时候,小芹已经有些惊讶少年稚嫩的面孔和年轻的热血下面,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冷静,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仿佛有着一种骨子里的自信,即使面对的事情他从未见过,或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有一种内敛的但强烈的信心,来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小芹停住脚步,突然觉得这临窗的少年的侧影,配上远山,大河,和温暖的夕阳,是一幅绝佳的构图。她从侧肩的挎包里掏出自己的珠江相机,对准焦距,咔嚓的抓拍了一张。

江之寒被咔嚓声从神游天外中惊醒,转头看见小芹,站起身来,帮她拉开座位。小芹哎呀一声,说:“这样绅士的对待,我可是从没有享受过呀!哪里学来的?”

江之寒问她:“你刚才在拍照片?”

小芹说:“是呀。我最近在跟着跑摄影的老吴学。虽然是文字记者,但也要一专多能嘛。你刚才坐在这儿,和这个景很配,所以给你拍了一张,改天让你欣赏我的大作。”

江之寒真心恭维说:“小芹姐果然看的远,以后一定是新闻界的名记。”

小芹说:“得,别恭维我了。你刚才坐在这儿干嘛呢?伤春悲秋来着?”

江之寒说:“突然想起一句诗,长河落日圆,和这个景色真是相配。一不小心,就不知道在乱想些什么了。以前我倒是经常胡思乱想走神的,这几个月忙起来好像都没有时间了。突然有个机会坐下来,喝杯茶,随便想些不着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也是很好的感觉。”

小芹陪着他看了几分钟落日,两人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但好像多年的朋友,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一样。

小芹点了菜,一个爆炒腰花,一个三鲜汤,一个虎皮青椒。又要了一瓶啤酒,问江之寒要喝什么,江之寒说我也来一瓶吧。小芹于是要了两瓶,在潜意识里她都甚至没想到江之寒是不是太小不能喝酒这个问题。打开瓶盖,把酒倒在玻璃杯里,看着黄色的液体上面有一层白色的泡沫慢慢浮起,很奇怪也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小芹举起杯子,说:“为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两人轻轻碰了杯子,喝了一口。

江之寒知道小芹找他,一定有什么事情或是消息。但小芹不提,他也不急,随便找些话题聊着。

江之寒说:“这家店味道不错,但价格也不便宜。以前两次都是晚上来的,没坐到靠窗的位置,心里还在想为什么你和姗姗姐这么喜欢这个地方。今天看来,光是这风景,就值回一半的饭钱了。”

小芹笑道:“没看出你还是一个罗曼蒂克的。其实呀,真正喜欢这个饭店的是姗姗,我不过是顺着她的意。”

江之寒看小芹一脸高深的样子,问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小芹说:“话说某一天,我和姗姗约好了在这里吃饭,结果我赶一个突发新闻来不了了。姗姗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有一个脸皮厚的男生上去搭讪。”小芹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说,“然后就把我的姗姗给拐走了。”

江之寒大笑:“想不到明哥还有这手本事,什么时候要好好请教一下。”

小芹说:“听姗姗说你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可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说呀,看着你们这些小家伙,真是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的心思?”

两人说着话,喝着酒,吃着小菜,慢慢的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天边有一些晚霞,淡蓝的深红的,煞是好看。

小芹吃完了饭,拿起餐巾纸擦了嘴,说:“怎么不问我找你有什么事?”

江之寒说:“又不急的,和你聊聊天很是开心。”

小芹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吗?”

江之寒说:“当然了。”

小芹摇摇头,说:“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里学的养身的耐性。”顿了一顿,又说:“这消息呢,勉强算是个好消息。那篇文章已经上了这一期的内参。但你也别高兴太早。内参上这么多文章,好多领导也是不会看的,或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的。如果能有个领导在某些场合稍微提一提,效果会很是不同。不过这个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

江之寒点点头,诚恳的说:“不管怎样,真是要多谢你,小芹姐。我们没认识多久,就已经麻烦你两回了。”

小芹说:“你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嘛。老实说,比起你上次的遭遇,小倩这个事情,是更能触动我的。虽然出生成长的环境不同,从事的工作大相迥异,但二十几岁的女生刚刚走入社会,那样的艰难是亲身体会过才会知道。你不要以为我现在麻木不仁,其实作为记者,我能接触到的黑暗面比绝大多数人远为多,写的东西被扣下的也有七八篇了吧。老实讲,要不是我爸在出版这一行还有些人脉,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会被换一个岗位。看在我爸面子上,领导通常不过说一声,小芹你文章写的不错,但要有大局感嘛。这已经算是很照顾我的了。”

江之寒认真的说:“我真的能理解的。以前困在校园里面,接触到的外面的事情太少。这几个月,我接触到的比以前十几年都要多吧。这力不从心的感觉更是家常便饭了。但让我充满希望的是,虽然到处都有这样那样的破事儿,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帮忙,愿意出一份力来维护这个社会最基本的公义。”江之寒放轻松语调,说:“正是像小芹姐你们这样的人,没有让我美好的理想在17岁就幻灭掉呀!”小芹被他逗的笑了起来。

小芹坚持付了帐,两人一起走出餐馆。小芹忽然想起说:“对了,上个星期我去你家附近采访,还专门去了你妈妈开的书店看了看。那里的书很不错,我看到一套一直在找的正版昆德拉全集,就赶快买了。”

江之寒说:“多谢照顾生意。”

小芹说:“真的你妈妈那里进的书很不错,应该很多人会喜欢,但不一定知道有这么个所在。昨天我碰到一个大学同学,她现在在中州交通电台做导播,他们不久前才开了一个新栏目,是观众点歌,据说很受欢迎。他们栏目有广告招租,你有没有想过去打一下广告。”

江之寒说:“我当然想过打广告,但现在才起步不久,资金也不是很多,所以想着过一段时间再看看。”

小芹说:“我顺便帮你问了一下大概的价格,很便宜的。”就告诉江之寒一个价格。

江之寒吃惊道:“怎么会这么便宜?”

小芹说:“他们电台是有局里拨款的,算是半国营的吧。再加上,可能新栏目大家心里也没底,这个价格也算是开始的优惠价吧?”

江之寒说:“看来我是想当然了。我一直觉得广告会很贵,也没有仔细去打听一下不同媒介不同节目的价格。如果是这个价格话,我一定让我妈去打一下广告,反正不会有坏处的。”他笑着说:“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小芹姐再在周末文化增刊上想办法写篇文章给我们打打广告嘛。”

小芹摇头说:“你真是算的精呃。”说笑着,两人在路口分手道别。

江之寒找了个公用电话,先给老爷子通报了最新的进展,然后就奔陈沂蒙的家里去了。

陈沂蒙给江之寒开了门,说:“今天逃课了?”

江之寒说:“和人约好有事,谁知道会临时把晚自修改成上课?张老师没说什么吧?”

陈沂蒙笑着说:“有倪裳给你打掩护你怕什么,她可是张老师的头号爱将。”

两人进了客厅,陈沂蒙指指书房的门,“我爸一个老部下来看他,在书房说话呢。”于是江之寒和陈沂蒙坐下来,随便调了个台看电视。

过了二十来分钟,书房的门打开了。陈团长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位皮肤黝黑,脸型很有棱角的高个子年轻男人,腰杆笔直,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部队里出来的。陈团长介绍说:“这是我的老部下,现在转业了,来看看我。”又介绍江之寒说,“沂蒙的同学,不过比沂蒙能干一百倍。”陈沂蒙笑嘻嘻的也不以为意。江之寒和那个男子相互点头微笑,算是互相致意。

陈团长送走了老部下,坐下来招呼江之寒。他揭开杯盖,喝了大大的一口,对江之寒说:“我这个老部下,为人正直,又知道变通,是个有能力的。他当年做过炊事兵,后来又做过我的警卫员。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给他搞了一个军校的名额,他讲义气让给别人了。这不退伍下来,分回镇里面,工作很不怎么样,家里老老小小十来口人,负担很重呀。”陈团长叹口气说:“我是想帮帮忙的,但你别看我现在也是副书记了,但想把他弄进轻工局,还是有心无力呀。”

江之寒不知道陈团长是无意提起这事还是怎样,所以看着他,静静的等他的下文。陈团长说:“最近老石的厂被指定为市里面改革的试点单位,我们轻工局下面一共也就四家,是个好机会。不过最近关于老石的流言也不少,我在局里面也听到一些。这段时间我也没遇到他,你来了就帮我带个话,让他要注意一些,毕竟无风不起浪嘛。”

江之寒知道石厂长和陈书记现在已经是坚固的盟友了,彼此家的电话一定是有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陈书记需要自己在中间当传话人,而不是直接打电话给石厂长。他暗地里想了想,知道自己还是太嫩,对这些东西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再麻烦去想它们。陈团长又坐了几分钟,站起来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两个自己说话。对了,之寒,顺便帮我问一下石厂长,我这个老部下,有没有可能在厂里面帮我解决个不错的工作?”江之寒点头答应,陈团长就去了自己的书房。陈沂蒙拉着江之寒问了几道数学,物理,和英语的题,江之寒就告辞去了母亲的书店。

到了书店,江之寒大概和母亲讲了一下去电台打广告的事情,让她和小芹具体联系。厉蓉蓉现在很信任儿子的判断力,加上价格确实不贵,便一口答应下来。趁着母亲去洗手间的时候,江之寒用店里的电话给倪裳家打了过去,和倪裳约好的,她会抢着去接电话。铃声响了一下,电话那头就传来倪裳的声音:“请问哪一位?”江之寒说:“今天没事吧?”倪裳压低声音说:“张老师好像有点不高兴,但并没有说什么。”顿了顿,说:“明天说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今晚打电话?”江之寒笑道:“因为这样打电话有一种偷情的感觉。”倪裳低声骂道:“你去死。”便挂掉了电话。

收拾好店面,大概又扫了一下地,江之寒便和母亲一起回了家。回到家,梳洗完毕,江之寒拿出这几天看的经济大萧条大事记,坐在床上看了一个半小时,又练习了一个小时的打坐运气,终于结束了又一天繁忙的生活,上床睡觉了。

迷迷糊糊的,他又听到火车的隆隆声,有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在远处飘过,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江之寒在梦里问,你是谁?那个声音飘飘渺渺的,听不真切。江之寒张大了耳朵,仔细聆听,那人似乎在说,我叫倪裳,我叫倪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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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严青天的第一把火(上)

严正德上任中州市委书记已经四个多月了。www.65txt.com~~~~在就任之前,他是邻省B市的市长。B市虽然和中州一个行政级别,但规模大有不如。所以这次升迁,是到一个更大的城市直接升任市委书记,就有些跳级的味道。严正德属于所谓的“空降”官,是中组部直接调动安排的。这个做官呢,讲究的就是一个承上启下:最好的状况是在下面要有根,在上面呢要有枝。下面有根,才能指哪儿打哪儿,充分贯彻自己的意识;上面有枝,出了纰漏才有人帮着捂盖子,出了成绩也能上达天听。不过世上很难有十全十美的事,大多数的干部很难真的做到这两点。

对于严正德来讲,事情可能更糟一点。他出生的地方离中州很远,过去的仕途和中州也没有任何交点,在中州可谓睁眼一抹黑,是无根之树。中州这个地方地方性很强,基层官员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讲普通话,而是说当地的方言。一个一开口就是京味普通话的领导,很难真正进入他们的圈子。而说到上面的关系呢,严正德自己是平民家庭出生,这一点就先天的吃了亏。这些年来,以前的老领导老上级当然是不少,经营的人际网络也不是没有,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步登上中州市委书记的宝座。但在省领导那里,严正德几乎完全没有奥援。他深切的知道,如果短时间内局面打不开,或者贯彻执行自己的政策的时候下面反弹太大,对自己都会是很不利的局面。

严正德在B市作市长的时候,因为在处理一起国营工厂的纠纷而在民间名声大振,他素来清廉,作风硬朗,有时候甚至有官场上很忌讳的固执。由于在他手里处理了一批县局级干部,坊间有人称他为“严青天”。严正德刚一空降到中州,他以前的脾**迹就已经在中州小范围里传扬开了。各个局的领导,下面区县的头目,甚至包括一些副市长级的官员,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味道。谁知道严青天发起狠来,会拿谁开刀立威?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严正德上任以后,除了四平八稳的讲了几次话,主持了几次会议,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三个月前,严书记开始他熟悉中州环境的举动,每个星期到不同的局或者区县做调研蹲点。-====-当然没有人会天真的以为,严书记上任,会一把火都不点。在平静的波浪下,聪明点儿的人都在这段日子收敛几分,免得触了霉头,成了被打死的出头鬼。

星期四的下午,在严书记的时间表上,2点到4点是和退休老干部的座谈会。在严正德上台之前,这样的座谈会通常是走走过场,一年也就逢年过节有那么两三次。严正德上任以后,把这个座谈会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不仅时间上改成每个月一次,出席人员的级别也大大提高:市委书记和市长会轮流出席,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也会固定的列席会议。老同志们虽然退下去了,但毕竟经验还在,人脉还在,而且不少人雄心还残留了几分。严正德这个举动,无非是侧面交好一下老头子们,毕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而且说不定还有可借重之处。

以前的座谈会,因为只是形式上过一过,老同志们多是随便发发牢骚,争取一下退休后的生活待遇问题。现在级别高了,领导似乎真的很重视,一些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老同志开始正儿八经的要提些意见建议,挽起袖子要为社会主义建设继续发光发热了。

今天的座谈会,能坐在中心会议室里和严书记面对面谈话的老干部不过十五六人,其中只有三人是以前的基层干部,其他的都是曾经的局级或者以上级别的领导。严书记亲切的关心了一下老同志们的生活情况,和几位熟识的拉了拉家常,就说,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议题,大家畅所欲言就好。

这时候,坐在右手第三位的詹老扬了扬手里的一张报纸,说:“上一期的内参,有一篇报道,我看了心情很沉重啊。”说着把手上的纸递给工作人员。严书记接过去,戴上眼镜看起来,慢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篇报道并不长,他一目扫过,两三分钟已经读完了整篇文章。詹老说:“我们党和政府的干部的素质,是关系着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啊。党风党纪的建设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现在改革开放了,物质利益的诱惑大了,有一些干部被资本主义腐化同化了。这样下去,后果堪忧啊。”詹老以前是市里面纪检的二把手,讲这个话倒是很对他以前的口子。而这篇报道,正是小芹托她父亲的关系刊登在内参上,而詹老则是受杨老爷子的托付,拿到市委书记的座谈会上来吹一吹风。

严书记左手屈着,轻轻的用第二节指关节敲了几下桌子。过了一会儿,他招手对身后的秘书说,去复印一下,每个老同志发一份。几分钟后,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拿着一份复印材料读起来。

严书记坐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分钟,他开口说:“同志们都看完了吧。我觉得詹老今天提这个事情是有代表性的,是值得我们警惕的。所以让大家都来议一议。詹老,既然是您提出来的,您先说两句吧。”

詹老点点头,说:“这个人事局的李局长,人已经死了,有的人可能会说,老头子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死人过不去?我和他没有任何的个人恩怨,但是,从他的身上,折射出现在一少部分领导干部让人忧心的作为。从什么时候我们党的干部可以公费吃喝,公费娱乐,甚至肆无忌惮的欺男霸女了呢?我看呀,现在物质生活提高了,外面的诱惑增加了,这个党风党纪的建设不仅不应该放松,而是应该加强。大堤毁于什么?毁于内部的腐蚀嘛。前车之鉴,我们不能不汲取教训!”

接着詹老,另外三个老干部也简短的发了言,当然是众口一词强调事情的恶劣性和严重性的,老干部们中还是有很多嫉恶如仇的。大家讲完了,当然最后要等严书记来总结定调。严书记拿起茶杯吹了一吹,喝了口茶,然后语气沉重的说:“詹老今天提这个话题,很重要很及时呀。我们的领导人最近一再强调两手都要硬,我们既要抓经济建设,又要抓精神文明,党风党纪的建设。我们市委,在这后一方面尤其是要起好领导的作用。领导班子,有没有凝聚力,战斗力,是关系到改革开放成败的关键之一。我看呀,这个事情虽然不宜在社会上公开,在我们干部之间,党员会议上,是可以作为一个反面典型,来议一议的,要让某些人好好警醒。”詹老坐在下面,低头看着桌面,心里说老朋友,我也算不负所托了。这个局长都被树成反面典型了,剩下的事情应该会迎刃而解。

严书记的办公室里,市委办的方秘书长坐在沙发上,秘书小肖站在一边。在如今的中州,真正算得上严书记亲信的,就是这两位,再加上政法委的谢书记。方秘书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开口说:“严书记,这倒是个机会,可以整顿一下人事局。那个地方泼水不进,平时除了李副书记的话,就是市长和您的话都是只听几分的。”

严书记说:“老方啊,我们看问题不要太着意于一草一木了,要有些大局观嘛。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要轰轰烈烈的搞一下党风党纪的建设,对于不合格的干部要让他们反省检讨,对于人民群众反映强烈或是违法乱纪的干部,要用魄力把他们清除出我们的队伍。没有干部队伍的建设,我们后续的工作不好展开呀。”

方秘书长连连点头称是,心里想,手握人事大权的严书记终于要点燃第一把火,来树立他的威信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由头竟然是一个死人。

小肖在一边补充说:“严书记,您明天正好是安排的人事局的调研走访工作。”

严书记说:“我知道的。这件事情就加到议程里去吧。”

方秘书长问道:“关于人事局的调整,您是不是先定个调子?”

严书记在自己的亲信下属面前没有打太多的官腔,他说:“怎么处理还要看调查的情况和常委会的讨论嘛。我个人的意见,人事局出了这样影响极坏的害群之马,相关领导是有领导责任的。”

方秘书长点点头,心里已经给人事局局长兼党委书记的郝林兵判了死刑。这个家伙仗着在人事局经营多年,上面又有李副书记护着,上下都有着落,这些日子是嚣张过头了,严书记的指示也敢阳奉阴违。这一次严书记如果下定决心拿他开刀,就算有些阻力,大概也是挡不住的。这第一把火,注定是要烧起来了。

41. 严青天的第一把火(下)

党政机关里,从来就不缺传播消息的人。www.65txt.com<<>>星期五的下午,刘副检察长已经坐在张队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了,沙发茶几上摆着一份内参。

刘副检说:“老张,托你办事这个老爷子不是个简单人。把东西发到内参上,找个机会让老同志把它推出来,这个时机把握的是恰到好处。如果严青天想要立威,郝林兵不听指挥这两个事情也被他算计在内,那真是。。。。。。”

其实,刘副检高估了杨老爷子,毕竟老爷子这一辈子虽然深知人情世故,但没有在机关单位里打滚几十年,练就他这样一副好算计。说起来,这件事情有老爷子的人脉在起作用,有江之寒的努力,还有一些因缘巧合的因素在里面。在政府森严的大楼外面,江之寒他们哪里可能去得知严正德和郝林兵的矛盾。

刘副检说:“既然老大已经发话了,区检察院的动作是很快的。今天已经派出检查官和人事局的那个科长还有另外一个证人重新录了口供。这个正当防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听说,那个小姑娘马上也要从拘留所放出去,在家里等待正式审判结果。”

张队长问:“那个汪副检察长怎么说?”

刘副检不屑道:“他那点小心思,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吧。既然严青天都已经定了反面典型,谁还会去公开挑战不成?”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愿意以毕生之努力,不惜任何代价往上爬,渴望的不过就是权力二字。有了权力,就有了主宰很多人的命运的力量。当江之寒四处奔走,竭尽所能要做的不过是挽救一个青春少女的未来。而当他点燃的火星被在位者轻轻一扇,被波及的人就是江之寒之前完全无法想像的了。

最直接被波及的那位郝局长郝书记,现在正坐在办公室的真皮靠椅上,桌子对面坐着他最忠心的局办公室蒙主任。郝局长表明平静,内心却是一团乱麻。市委严书记在人事局的一番讲话,意思谁都听的明白,这个刀已经是举起来了,就看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了。李副局长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知道他生活作风上问题多多,但这个人没有太大的野心,自己指哪儿就打哪儿,听话方面是没得说。再加上他的一些草莽作风,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可以借重的,没想到最后落这样一个下场,还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前几个月严正德空降以后,郝林兵不是没想过去投靠,毕竟站队站的越早,政治资本应该越大吧。

不过严书记在传说中是有政治洁癖的人,恐怕容不得他这样的下属。再加上郝林兵仔细分析下来,实在是不看好严书记在中州扎根的前景。所以当李副书记打电话来暗示一番以后,郝林兵选择了站队的方向,对几件严书记交待的事情采取了敷衍或者拖延的态度。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操之过急呀。郝局长恶狠狠的在心里骂自己,政治不成熟啊不成熟,不该这么早被拖进严书记和李副书记的战场中。其实郝林兵这么做,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是他有一些不大不小的把柄捏在李副书记的手上。

蒙主任注意到顶头上司有些走神,不敢多说,只是静静坐在那里。过了半晌,郝林兵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讲一遍。”

蒙主任不敢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恭敬的说:“今天早上档案二科的王科长就被检察院的人带走去录口供了。他多半会改口的。”

郝林兵说:“这个方面就不要再想太多了,李季这个事情,严正德表了态,检察院是知道怎么做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不能把我们拖下水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蒙主任说:“您在局里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大多数同志都还是紧跟着您的步伐的。不过王副局长这两天好像小动作很多,您要多加小心呀。”

郝林兵心里清楚,现在的关键不是下面的人捣鬼,而是李副书记和追随他的人能不能在常委会上帮自己保住局长或者书记的职务。只要自己能熬过这一关,下面的叛乱是容易解决的,毕竟自己在这里已经经营多少年了。不过严青天的雷霆第一击,应该是不甘心无功而返的吧。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撞到了枪口上,郝林兵越想越气,狠狠的把烟头按熄在烟缸里面。

总的说来郝林兵是深谙斗争艺术的。所以当严正德空降以后,尤其是当自己选择站队在李副书记那边以后,他表现的非常低调,生恐成了被开刀的替罪羊。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指使任何人强势的去向检察院施加压力,尤其是当有消息说对方也找了一些有能量的人去疏通关系。郝林兵基本采取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办法,希望李副局长在娱乐城这件事情不要造成太大的影响。李副局长的老婆到局里来闹,他也是恩威并施压下去的。他承诺给李副局长算成是工伤死亡,原因吗?李副局长是在洽谈工作的时候被刺死的。但不幸的是,最终这个事情还是被捅了出来,而且落到了期待已久的严正德的手上。

蒙主任深知,作为郝局的第一亲信,现在和他划清界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和郝局是注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想到莫名其妙被死了的李副局长拖下水,他不禁抱怨道:“唉,李季这个毛病,我忍不住都说过他好几回,最后还是死在女人肚皮上。”

郝林兵摆摆手,说:“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有一件事,上面的人如果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我们给李季订工伤死亡这个事,一定会被他们揪出来。。。。。。”

蒙主任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说:“这个事情是我拍板的,一定不会牵涉到您身上。”

郝林兵说:“你就咬紧了小王告诉你他们是去谈工作的就行了。”

蒙主任点头说:“只要您这颗参天大树不倒,我们心里就有底,没有什么好怕的。”

被严青天改变了命运的另一个人,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已经是接下来的星期一上午了。小倩跨出那道隔离自由的大门,忍不住仰头望了望太阳和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的头发被剃得很短,像男生的寸头一样。一眼看去,本来颇为丰满的她,已经很瘦了,面对人生从未遇到的危机,精神上的折磨让她的体重足足减了十五斤。

有一段时间,她已经有点失去希望。但她还记得那一天,那个随阿姨一起来的年轻男孩子,用坚定而充满信心的语气告诉她,坚持住,帮助会来的。她努力让自己没有倒下,她努力维系着一线希望,而最终,帮助真的来了。小倩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世界,哪怕是破旧的楼房和灰色的天空,在她眼里都是无比美丽的风景。一转头,她看见阿姨就站在不远处,眼窝里不觉湿润起来,向她走过去,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小倩是个固执的女生,她第一个愿望就是一定要去见见帮助她的人,当面说一声谢谢。吴桃妈妈劝她说,并不急在一时。但最后拗不过她,两人一起先去了小黄家,一路上吴桃妈妈大致和她讲了这些天的事情,当然把江之寒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说起小黄的母亲又难免有不少微辞。

到了小黄家,正好小黄这些天都没有上班,暂时在家里呆着等待下一份工作机会。两人见了面,免不了抱头哭了一场,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又一起吃了午饭。小倩就让吴桃妈妈自己先回了家,她留下来又和小黄说了会儿话,才告辞出来。

虽然知道回阿姨家,晚上就能见到江之寒,小倩还是忍不住去了中州七中的校园。为了避免自己短头发带来的注视,她买了一顶便宜的帽子戴在头上。吴桃妈妈上午告诉过她江之寒所在的班级。小倩在篮球场边坐下来,远远的看了一阵子五层楼高的高中部教学楼,然后还是走了进去。爬到三楼,高二三班的教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从走廊里走过,看见教师休息室旁边的墙壁黑板上贴着当日的课表,高二三班下面写着“体育课”。

下午的体育课是难得的自由活动。踢了一场球以后,大多数人已经散了,提前回了家或是学校寝室,少数几个人转移了战场去篮球场上继续拚杀。江之寒和薛静静被倪裳拉了差事,要和她一起办一份黑板报。

三个人沿着球场边的马路往教学楼方向走。江之寒现在五官的灵觉都要高于一般的人,他第一个注意到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他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女孩儿站在路边的树荫下,一时认不出是谁。待到三个人走近,那个女孩迎着他们走过来。江之寒惊讶的停下来,下一刻他意识到了是谁,心不由重重的跳了几下。

小倩走到江之寒前面,深深的鞠了一躬。她没有理会旁边倪裳和薛静静惊讶的目光,自顾自的说:“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我一度失去了希望。没有人愿意听我说什么。很多晚上的时候,不能入睡,心里想着最多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罢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天你对我说,帮助会来的。也许是那句话,点燃了一点点希望。虽然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有希望总是比没有好一点点。”她顿了顿,深呼吸了一下平息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恐怕也没有办法感谢你。但既然我有了机会重新开始生活,我一定会好好的活,我一定努力活的比以前更好。”小倩说到这里,泪水不由充满了眼眶。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江之寒对这突然的见面完全没有准备,小倩鞠躬的时候他想去阻止,却又不知道怎么做。直到小倩转身离开,他还有些恍惚,突然之间有一种幸福感充溢在心中。古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自己改变了一个少女的人生,把她从可能的深渊拉了回来,难道不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吗?江之寒看着小倩的背影,心里不由感叹,这也是一个奇女子呀,但愿好人能够一生平安吧。

42. 严打风暴

星期二一早,江之寒就跑到杨老爷子的家里报了喜。www.65txt.com<<>>小倩这个案子,虽然没有最后宣判,但也算是尘埃落定。为此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江之寒,心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说一开始江之寒只是基于一时义愤,而伸手管了这件闲事的话。这些天来,他到处为此事奔波,为没有消息而忧心,慢慢的这件事越来越像自己的事情,而小倩就像自己的姐妹一样,不知不觉心里已有了一种奇怪的责任感。

因为临近期末,学业的负担更重。前段时间欠下的债,总得一一的还。因为江之寒的缘故,这学期倪裳的课堂笔记记的更详细,而且她还每周写一个简要的笔记节选,挑的是自己觉得有用的材料。这个星期开始,江之寒就借来她每一科的笔记,抓紧时间报佛脚。

十二月已经是冬天了,天黑的早,绵绵的细雨也越来越多的光临。因为倪建国的要求,现在倪裳每个星期都只在学校上一天到两天的晚自修,其余的晚上则呆在家里。江之寒因为赶作业的原因,这几天都乖乖的呆在学校上晚自修。看着旁边的空座位,他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九点半的时候,江之寒收拾好了东西,挎上背包,和陈沂蒙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直奔母亲的书店去了。厉蓉蓉做生意非常卖力,一周七天,每天都要开到晚上10点钟才关门。一般情况下,只要有时间,江之寒都会去书店打一头,顺便陪母亲一起回家。自从在交通台的点歌栏目打了广告,这两个星期以来的生意变的更好了,据厉蓉蓉估计至少提高了有5成。看着自己开始的事业蒸蒸日上,厉蓉蓉的干劲就像没有底的泉,似乎怎么用也用不完。

江之寒赶到书店的时候,远远看到母亲正在书店门外和一个中年妇女告别,那人似乎还在擦泪。走进书店,江之寒问母亲那是谁。厉蓉蓉长叹口气,说:“张阿姨你不认识啦?从小看你长大的,以前在车间的时候和我一个班组。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早早的退职了,自己在外面做些事情。她的毛衣勾的特别好,你小时候有几件毛衣都是她勾的。”

江之寒深悉母亲说话的风格,就是说什么都能牵扯出一大堆相关的东西。他坐下来,静静的等待下文。

厉蓉蓉说:“你记不记得她有一个儿子,比你大一岁多,幼儿园的时候你还见过的。”

江之寒苦笑摇头,幼儿园见过的他哪里还能记得。

厉蓉蓉又叹口气说:“我一直劝她不要太溺爱儿子。小时候读书不好也就罢了,但不能不走正路。这下可好,前天晚上去他爸厂里面偷东西,被厂里的保安连人带赃物抓了个现行。”

江之寒问:“偷啥啦?”

厉蓉蓉说:“保险柜没能打开,就偷了一台录像机。”过了一会儿,厉蓉蓉又感慨道:“所以人的福气是说不定的。当年你张阿姨嫁的人工作好家境又宽裕,生活比我们好多了。到如今,看来最重要的还是要养个好儿子。你看我有个好儿子,就什么都不用愁。~~~~”

江之寒对母亲这种当面夸奖非常的不适应,他皱着眉头说:“妈。”

厉蓉蓉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不爱听。话说回来,你张阿姨和我也是几十年的朋友,以前亲的很。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怎么可以把事情变通变通?反正赃物已经被缴回了,再罚点款,认个错,行不行?”

江之寒说:“妈,你还真以为我神通广大呢?这个事情完全不着调的,你让我怎么去帮啊?说句你不爱听的,偷盗这个事情,进去关十几天,对他未尝不是件好事。吸取了教训,才能真正改过自新嘛。”

厉蓉蓉说:“你是很厉害嘛,今天下午吴桃妈妈专门到书店来感谢我来着,把你好一顿夸,说对方是个局长,不也让你把事情弄成啦?”

正说着话,有人走进来。江之寒转头一看,却是好久不见的林所。江之寒很是高兴,连忙招呼说:“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

林所笑着说:“今天在这边办事,完了后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么晚都还开门,很辛苦啊。”

江之寒高兴的说:“好久不见,一起去吃个宵夜吧。我请客。”

林所说:“我晚上倒真是没吃什么东西,不过这么晚了,还得阿姨同意我才能带你出去吃东西。”厉蓉蓉当然说好,很热情的给他们推荐旁边一条街的一家店,说是价格便宜,味道不错,卫生条件好,店主人也好。

江之寒和林所找到那家小店,坐下来点了个一个口水鸡,一盘酥肉,一盘花生米,要了两瓶啤酒。

林所问:“现在喝酒了?”

江之寒点点头,说:“一点点而已。”

江之寒问起林所最近的工作,林所说:“忙得昏天黑地。每天都是做到这个时候,甚至更晚,比当年在刑警队还有忙好多。你嫂子最近意见可大了。”

江之寒问:“今天还拉你吃宵夜,嫂子没意见吧?”

林所摆手道:“没有的事。110中心上个星期正式挂牌了,几个正职都是上面大领导兼任的,我这个副职就是干活的命,火烧屁股到处跑。”

江之寒惊喜道:“你升中心主任了?”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部门的级别,但江之寒还是知道这肯定是一个不小的级别提升。

林所说:“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这个东西好歹是我最开始上书的,虽然挂了别人的名,这个情份人家还是还给我了。但现在大家都盯着我们,稍有不好看笑话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压力也很大。”

江之寒说,先庆祝一下,和林所干了一杯啤酒。因为江之寒不是体制内的人,林所也没和他讲具体的事情。轮到林所问起他的情况,江之寒就和他讲了小倩那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所埋怨说:“怎么这么见外?这个事情要帮忙,应该给我讲一声嘛。”

江之寒说:“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请示了杨老爷子的。他说你最近太忙,要担心的事情也多,而且又不在你直接的职权范围里面。”

林所吃了几口菜,叹道:“你小子还是真能折腾啊!虽然我忙的四脚朝天,这个事情这两天都听说了。新来的严书记要借这个头开刀整顿呢。”用手指着江之寒,摇了摇头。

江之寒笑道:“你们政府大院里的这些东西,我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不过是碰了巧罢了。”

林所说:“拍板110报警中心这件事情的政法委书记,是和严书记一起空降来的,应该是有了联盟。严书记在B市的时候,抓社会治安是有经验的。最近这两年中州确实越来越乱了,你看看火车站附近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所以大力打击一下违法犯罪是很必要的,也是严书记准备点的一把火。大概过了元旦就要正式开始了,分几个阶段,这第一个阶段就是大力打击恶性犯罪,譬如抢劫,强奸,杀人,和黑社会团体犯罪。”

江之寒想起母亲的同事加朋友张阿姨儿子的事,顺便问了一下。

林所说:“是你很熟的人吗?”

江之寒说:“我妈的朋友,不过是帮忙问问情况而已。”

林所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东西你先不要拿出去讲,因为还是处于保密阶段。我看到文件说,公安部准备组织一次全国范围内,为期几个月的严打行动。所有违法犯罪行为要从快从严惩处。从指导性文件来看,处罚力度可能是三五倍甚至更高。所以,你最好劝他的家人赶快结案,认罪态度认真一点,有交待立功行为一定赶快做,最好是赶在新的指导条例出来之前宣判,否则可能会有大麻烦。”

江之寒不解说:“一台录像机,新的也就一两千块,再严也严不到哪里去吧?”

林所摇头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偷窃公家财物比偷窃私人财物可能量刑会更重,再加上是否有犯罪前科,是否涉及集团犯罪甚至涉黑团体?是否被认为是破坏经济建设?这些东西加起来,往上是没有顶的。”

第二天下午,在晚自修以前江之寒抽空又去了一趟书店。最近生意很好,书店很忙,只有沈鹏飞和厉蓉蓉两个人,有时候轮着吃晚饭都没有时间。江之寒到了,让母亲抽空去吃晚饭,自己坐下来和沈鹏飞一起看店。从上个月开始,征得杨老爷子的同意,江之寒开始教沈鹏飞一些基本的技击技巧,是属于很基础的可以向外普及推广的东西,当然好好练习以后还是会大有裨益。江之寒记得自己还好好过了一下做师傅的瘾,他先是用自己的三角猫的功夫和沈鹏飞随意练了一下,轻易的就把他摔了两个跟头,让沈鹏飞崇拜不已。然后江之寒像模像样的同沈鹏飞讲了一通武以德为先的道理,告诫他如果把学到的东西拿去欺凌弱小,传功夫的是有责任惩戒的。终于把小时候武侠书上看到的传徒弟的东西实践了一番,江之寒心里是非常的得意。

沈鹏飞小声对江之寒说:“江哥,我今天出去进货,回来经过长途车站的时候,又看到上次领头打我的那个家伙了。”

上一次的报复事件以后,那次砍人的家伙里面有两个(包括那个心狠手辣的老二)被判了刑,现在还呆在监狱里面。但那个带头大哥还是逍遥法外的。

江之寒忙问:“他们又威胁你啦?”

沈鹏飞摇头,说:“他们有六七个家伙在一起吧,没有人注意到我。一群人好像神情惶惶的,大包小包的去赶长途汽车,倒像是要逃难的样子。”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心里想这几个家伙看来不简单啊,得到风声这么早。自从上次那帮人企图报复殴打他的事情以后,江之寒是一心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最好让他们永世翻不了身的。江之寒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往深里说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睚眦必报。他心里遗憾的想,这几个家伙脚底抹油,倒是跑的快。要是能栽在这次严打里面就好了。

江之寒考虑了一下张阿姨的事情,他害怕母亲不小心把林所的关系说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提前泄露这些东西总归是不好,在骨子里江之寒还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让母亲和张阿姨约了个时间到家里谈,就定在周末的晚上。

张阿姨来的时候,江之寒就出来打了个招呼,坐下说:“张阿姨,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在检察院工作。听他讲,过了新年,可能有些处罚条例会相应的加重。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快的能够配合公安局和检察官的工作,把案子结了。越拖的话,可能情况会越糟糕。”

张阿姨发愁说:“我们也在到处找关系。现在和他们沟通,他们说要判六个月劳改。六个月劳改!童童他怎么能受得了?平时在家里他家务事都是不做的,吃东西也很挑。”

江之寒觉得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也算是尽了心了。

张阿姨追问:“你有同学家长是检察院的?能问一问可以帮忙吗?”

江之寒敷衍说:“只是平常的同学,关系一般,恐怕他父亲是不肯帮忙的。”

张阿姨说:“只要肯帮忙,我们可以给钱。什么都好商量。”

江之寒腹诽说,就是这样的态度,到头来反而是害了儿子吧。嘴上江之寒当然是敷衍说,可以去问一问。听到张阿姨不停的和母亲唠叨儿子在看守所里面有多苦,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就想起了小倩的模样,不同的人真是有不同的人生呀。

虽然是母亲朋友的儿子,但说实话江之寒完全兴不起帮忙的念头。对于偷窃这样的行为,江之寒是从心里厌恶的。但当几个月以后宣判下来,张阿姨的儿子被判了十年劳改的消息传来,江之寒还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好几分钟没有说出话来。

偷窃一部录像机等于十年劳改?江之寒简直不管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母亲说,这也不算是最严的,听说有人路上抢了两块钱,也没有导致大的伤害,也被判了十几年。

这是后话。但在这个元旦到来前的日子里,绝大多数中州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严打的风暴正在静静的酝酿,不久以后就会席卷整个城市。

43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上)

元旦原本是一年中很重要的节日,但由于和中国最盛大最传统的春节相隔太近,往往被人忽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对于学生来说,期末考试的利剑还悬在头上,就更少了几分闲情逸致。江之寒这一两周拼命的翻阅倪裳的笔记,感觉自己基本赶上进度了。

江之寒心里,其实并没有强烈的愿望要考班上的第一第二。毕竟对于所有中学生来说,真正管用的不过是高考最后那一锤子买卖。平时考试的成绩,基本上是一个阶段的学习总结,对于提高信心也许还有些作用。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江之寒自我评估,考一个一般的重点大学,应该问题不是太大。但他现在的烦恼是,倪裳一定要争取国内最顶尖的那几所大学。如果自己想要和她在一所大学,考试的难度又要大不少。转念想来,也许考同一个城市相隔不远的学校也不失是一种选择,毕竟大学和中学不一样,行动要自由许多。

明日的烦恼就留给明日吧,江之寒的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这两天,母亲和江之寒谈了一下她对书店的前景规划。自从书店开始打广告以后,生意又有井喷式的增长。原先租用店面的时候,厉蓉蓉心里没底,抱着开一家小店先做做试试的想法,租用的店面面积较小,主要考虑的是租金要比较便宜。这两个星期以来,店面较小的弊病就显露出来。生意高峰的时候,店里挤满了人,顾客移动起来都很困难。甚至有的时候,有些顾客只能呆在店外等待。长此以往,肯定会丢掉不少生意。

做书店之前,厉蓉蓉对于经营的前景一点儿数都没有。在江之寒的鼓励之下,她最终决定做这个事情,但她打的是保守的主意,想的是最坏的情形。江之寒去年去世的外公留下来一笔不大的遗产,是几十年工资每个月节省,辛辛苦苦的积攒下来的。这笔遗产被外公分作两份,三分之二说好是给以后江之寒上大学的补助,而剩下三分之一是留给厉蓉蓉支配的。厉蓉蓉计算了一下,这部分钱大概刚好够店面最初的装修,第一批库存,再加上两年左右房租的钱。既然是小本经营,其它的花费总是有限。厉蓉蓉是这样设想的,即使是最坏的情形,这个书店不能够盈利最终倒闭掉,她基本上没有动用平时的生活费用,失去的只是父亲留给她的财产,而为了自己多年以来的一个梦想,赌上这笔遗产也是值得,想必父亲在天上也会理解她的。

开业以后的经营情况完全超乎她的意料,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净利润已经差不多相当于了她在厂里面两三年的工资。由于所有的交易都是现金结算,每天黄昏时分,厉蓉蓉都要到邻近的银行分理处去存当天收取的大部分现金,然后从关门前半个小时一直到关门后回到家里,要简单的做一下当天的存货管理和营收统计。这两个星期以来,每天晚上做帐的时候是厉蓉蓉最开心的时候。她看着一笔笔收入的数字,常常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虽然在有些人看来这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收入,但相比自己的过去,这样的收入简直是天差地别。

厉蓉蓉不是没有憧憬过这样的情形,但它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有时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厉蓉蓉一时意动,做了退职下海的决定,当初除了儿子的坚决支持,丈夫和很多同事朋友都是善意规劝她不要那么做。但当这扇窗户打开,她走到以前没有涉足的地方,而且有了开始的成功的时候,厉蓉蓉性格里好强争胜,野心勃勃的一面被完全激发出来。她昂扬着斗志,想要做出一番更大的业绩。

这段时间的生意暴好,反衬着隔壁杂货店的生意惨淡。杂货店是一个夫妻店,由于生意繁忙加上要和左邻右舍搞好关系的缘故,这几个月来家里需要的酱油盐醋,以至烟酒饮料,厉蓉蓉都照顾隔壁的生意,在他们那里购买。所以杂货店的夫妻虽然很是嫉妒隔壁书店的生意,但心里对厉蓉蓉并不是很排斥,觉得她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杂货店的老板娘时不时过来串门聊天,言语之间很是羡慕厉蓉蓉的生意红火,又经常抱怨顾客稀少,而且卖杂货的利润薄,很难赚到钱。厉蓉蓉嘴里总是说,卖书和文化用品看起来生意不错,但利润空间很小,卖好多东西也赚不了多少钱。当然这个只有鬼才相信。但慢慢的,厉蓉蓉就起了兼并的心思,想把隔壁的店一起盘过来,增加营业面积。杂货店的门面大概有书店的一倍半,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储货间,可以当仓库用。如果盘过来的话,营业面积恐怕可以增加到现在的三倍左右。

经营上大的事情和关键的决定,厉蓉蓉已经习惯于听取江之寒的意见,甚至是依赖于江之寒的判断。她也许没有意识到,江之寒已经渐渐的成了她心中家里的顶梁柱。厉蓉蓉知道期末考试在即,不想儿子分心于自己的生意,所以决定过了期末再提这个事。

阴差阳错的,这倒帮了她一个忙。这个星期以来,隔壁的夫妻已经明里暗里透露出春节以后想要盘掉店,去做别的生意的意思。如果厉蓉蓉表现的很急切,他们是想来个漫天要价的。但厉蓉蓉要先听取儿子的意见,所以也就不咸不淡的答应着,让夫妻俩摸不着头脑。两夫妻想好了要去别的地方换换生意的手气,也做好了前期的准备。他们急于把店盘出去,也见了几个熟人介绍的有意思的买家,但出的价钱比他们预期的差了许多。夫妻俩慢慢的就急起来,不停的怂恿厉蓉蓉说,生意这么好,正是扩大营业面积的大好机会。

厉蓉蓉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对于讨价还价当然更有心得,存了心要再冷一冷他们,为自己多争取些砝码,但心里又有一丝担心,怕他们过早的把店盘给别人了。

前几天和江之寒在路上聊天,江之寒说起将要到来的元旦和春节。江之寒说,在美国,从感恩节到圣诞节的那一月左右的时间,营业额是一年的百分之三十左右,也就是说那一个月相当于平常四到五个月的营收。零售业者把感恩节后的第一个星期五称作黑色星期五,因为在传统的记帐本上,盈利是用黑色的数字,而亏损是用红色的笔记下。感恩节来临,对于许多零售业者,就是一年从亏损转到盈利的黄金时节。江之寒说,在中国虽然没有详细的统计数据,但他猜测春节前后这一个月的零售大概至少也能占一年的百分之二十甚至三十,所以这一个月也是至关重要的。

厉蓉蓉听了这话,倒是上了心。她寻思着,如果期末考试以后和江之寒提这个事情,恐怕太晚,错过了今年的黄金销售季节。厉蓉蓉决定问一下江之寒对扩张的意见,打定主意只让江之寒给点大方向上的建议,而不要让他插手小处的事务操作,这样就不会太多的影响他的学习。

当厉蓉蓉正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江之寒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从酝酿书店开张开始,江之寒一直把握着书店经营的大方向。从选址,到顾客定位,从书店的装修的整体规划,广告营销,到如何建立最基本的顾客意见反馈制度,以及每周跟踪存货变化来调整进货方向,他都是幕后策划,拿大主意的那个人。但江之寒并没有参与具体的经营业务,包括进货,营业,和财会。这一个月以来,他只是知道生意越来越好,但具体的收入和利润江之寒并没有仔细询问过。

归根到底,在江之寒的潜意识里,书店这个生意能够带来不错的收入,但想要有什么惊人的发展,他甚至没有仔细的去想过。开业几个月,母亲就想到了第一次扩张,这大大的出乎江之寒的意料之外。仔细的询问了一下目前的营业情况,利润之高也小小的让江之寒吃了一惊。

江之寒对母亲说他需要一两天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两天里,江之寒好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虽然他大力鼓励母亲做这个书店,也在关键的地方给了很多有用的建议,但潜意识里他似乎从来没想过一个小书店可以做多大。回头看看,不管是沃马特这样的零售巨头,还是IKEA这样的家具连锁霸主,哪个不是从一家店开始做起的。当然他们的创始人都有卓尔不群的特质,在服务理念,成本控制,供应链管理方面都曾经有革命性的创新,创造的是百万里挑一的奇迹。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江之寒反省的是他从一开始就潜意识的认为,一家小书店就永远只能是一家小书店,是一个多么错误的想法。在书店这个行业,中国有它自己的特色。新华书店这个庞然大物,早已建立了遍布全国的经销门市和供货渠道,有着国家的支持和不可动摇的资源优势,短时间内看不到任何私营的书店有可能正面与其抗衡。但即便如此,现在的市场留给私营书店的空间仍然不小,仅从可能性的角度,把思维局限于一家夫妻店一样的小店绝对是个错误的想法。

江之寒认真想来,自己现今所有的设想和远景,有些还很模糊,有些在国内根本还没有出现,有些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具备涉足的资格,还有些完全是空中楼阁式的纸上谈兵。也许绝大多数的设想,都比一个书店的前景宏伟很多,但眼前这个书店却是唯一真真切切的,在手中的,可以实践很多经营和营销理念的实体。而对于这个宝贵的实验实体,自己一直以来的重视程度还是远远不够。

(大家国庆快乐。加更一章,表示对H2T-2的感谢:))

44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下)

江之寒仔细考虑了一下母亲的扩张提议,从成本的角度来讲,每个月增加的不过是多一份的租金,以及还需要再雇用一两个营业员的工资。www.65txt.com即使经营不利,多出来的店铺可以转租,而多招的营业员可以随时解雇,因为这个时候招聘的营业员并没有长期的合同,基本上是一个月结算一次的。从潜在的收入增长角度讲,原先的店面狭窄明显的限制了收入的增长。如果增加一个店面的话,即使不把两个店面之间的墙壁打通,也可以考虑一个店面卖书一个店面卖文化用品。厉蓉蓉提到过,最近给小孩儿卖的文具和娱乐用品卖的很好,而且利润空间比大多数的书籍更高。厉蓉蓉提到现在最好卖的就是变形金刚系列的玩具,不仅卖的量多,而且利润空间非常之高。厉蓉蓉连续两个星期进的货,都很快销空了。

江之寒想好了以后,和厉蓉蓉商量了一下,厉蓉蓉决定马上着手扩张的事情。杂货店老板夫妻被晾了几天,厉蓉蓉一找他们谈,他们给出的价钱其实就不算很高。厉蓉蓉假意和他们谈判了半天,在价格上大概砍低了一点点,就拍板把他们剩下的三年半租约都拿了过来。接下来,厉蓉蓉又和江之寒商量把两个店重新布局的设计。杂货店店面的保养虽然不错,但还是需要重新粉刷,买新的家具,以及把布局改变成书店的模式,厉蓉蓉雄心勃勃的要两个星期把一切都搞定。

厉蓉蓉和江之寒经过仔细讨论,决定把新租的店面作为纯粹的书店,而原先的店面则用于售卖玩具,文化用品,和学生的参考书以及娱乐书籍,把服务对象集中在小孩子和学生这个群体身上。

店面的装修布置,存货的重新清点归类,再加上进货重点的调整,这一切的变化使得日常的经营格外繁忙起来。一方面要维持现有店面的正常营业,另一方面又要进行新店面的装修布置,厉蓉蓉恨不得自己能长出八只手出来。

厉蓉蓉现在越来越信任沈鹏飞,在外面跑装修材料和书店进货的事情大多都交给他打理,毕竟年轻人精力比较旺盛,一天在外面风吹雨淋的跑几个小时都问题不大。-====-

江之寒经过仔细的思考,觉得书店的业务是一个极好的实践锻炼的机会,所以不顾母亲的阻拦,也更多的投入到日常经营的管理上面。他首先接手的就是财会这一档子事。因为店小,也没有多少复杂的收入支出分类,连税务在这个年代里,都是采用的定税制,和经营情况完全是脱钩的。江之寒接管财会这一块儿的事儿,是想要尝试一下改变简单的收入支出记账的管理方式。

国际上大企业的财务管理扮演着企业最重要的角色,不仅要对日常运营进行成本控制,还要对所有企业决定进行利润分析,提供可行性的参考。母亲这个小小的书店,显然用不上这些复杂的东西。但江之寒试图尝试一下,通过详细的进货出货追踪,营业收入和利润的分类整理和分析,怎样把经营的品种向高利润空间的产品进行调整,又怎么样在从整个营运链条上来发现成本控制和提高利润的突破点。

另外一个要放上议事日程的事情就是要雇用一到两个营业员。书店一周七天都营业,每天的时间都超过十二个小时,再加上进货,存货清理,甚至清洁等等事情,靠沈鹏飞和厉蓉蓉两个人,加上江之寒和父亲节假日和晚上的帮忙,实在是太大的负担。这一个月,在书店还没有扩张的情况下,两个人都已经一天到晚累的精疲力尽。

厉蓉蓉贴了一个广告,还去了一趟才成立的简陋的就业市场,回来以后几天时间面试了六个女孩子,大多数都是高中或者初中毕业以后就在打工或者待业在家的。江之寒没有时间去参加母亲的面试,回家来问她情况,厉蓉蓉说只有两个她觉得比较灵光,在中州的方言里灵光就是聪明懂事的意思。但其中有一个,厉蓉蓉又觉得有些轻浮,害怕她会有什么占小便宜的毛病。

厉蓉蓉有许多才开始做小生意的人共同的毛病,就是什么事情都只有自己做才放心。像沈鹏飞这样的,一来是几个月的努力工作博得她的信任,二来本来就认识他的家人,觉得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才放心使用。

厉蓉蓉在聘人上举棋不定,江之寒总是催促她说,可以搞一个试用期,一个月以后不满意就辞退再找新人。现在又要搞装修又要搞经营,两个人说什么也不够,先招进一个来再说。在江之寒一再的催促下,厉蓉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录取面试中的一个女孩子的时候,离面试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了。

厉蓉蓉找到女孩的通讯地址,留的电话却只是家外面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厉蓉蓉留了个口信,过了两天才有了回音。那个女孩到书店里来道歉说,因为一直没有音信,她已经去了另外一家私人经营的小商店作了营业员。

为了这件事情,傍晚江之寒一到书店,就听厉蓉蓉在耳边念叨了足足一个小时。江之寒被念叨的头昏脑涨,于是找了个借口到外面去透透风。走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江之寒突然一拍脑袋,怎么就没有想到一个认识的很好的人选呢?

江之寒想到的正是小倩。这些日子里,虽然得到自由,但离最终正式的判决还有一段时间,小倩基本上就是呆在吴桃家里帮忙做做家务,打工的事情也暂时终止了。和吴桃在学校里聊天,听她说小倩正在考虑一旦案件判下来,还是回到老家去务农。不管怎样坚强的女孩,在见证了城市里的黑暗面和打工的艰辛之后,都会多多少少有一种畏惧或是厌烦的情绪。虽然直接接触不多,但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吴桃妈妈的介绍,江之寒认为自己对于小倩有很深的了解。这个女孩为人正直,能够吃苦耐劳,不为物质利益所诱惑,而且危急时刻还能保持冷静,是个非常不简单的女孩。

想到就去做,是江之寒现在的风格。他回头和厉蓉蓉打了个招呼,就跑到吴桃家里去询问小倩是否有意愿来打工。到了吴桃家里,只有吴桃妈妈和小倩在家。江之寒把来意一说,两个人都很是高兴。这些天来,虽然周围的人都一再告诉小倩审判的结果不是问题,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因为被拘留了多日,小倩不仅丢掉了晚上在娱乐城的工作,连白天的打工机会也失去了。这几天,她开始考虑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是否要回到老家去。江之寒提出书店打工的事情,小倩马上一口答应下来。一来她确实需要一份工作,二来她对江之寒充满信任和感激。

江之寒说:“关于待遇的问题,我们现在能开出的工资不高,基本上是比照另一个雇员第一个月时的工资。但我考虑着,从每个月的纯利润中,拿出一部分来分红。所以你的收入是直接和书店的营业情况挂钩的。如果书店利润好,分红这一部分可能会是很大一部分收入。”

小倩听到江之寒报给他的工资数目,还连忙说:“这个太多了,可以再少一些的。”江之寒摆手说:“你以前是两份工作,现在只有一份了。这份工资,也不是慈善,是你的劳动挣来的。”和小倩以及吴桃妈妈又聊了几句,江之寒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小倩说明天就可以。于是江之寒和小倩约好,明天早上八点钟让小倩直接去自己家里和母亲联系。

处理好这些,江之寒觉得心里又放下一件心事,剩下的就可以放心交给母亲来打理了,自己毕竟还要应付期末考试。倪裳和他敲了几次警钟,让他不可以掉以轻心,江之寒也不想太让她失望。

江之寒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不由想起一句话: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而母亲的书店,也许。。。。。。就是自己出发的那一间陋室吧。

(这一章比较短,下午三点左右会再有一次更新。国庆节这几天,争取能够多更几次。

我想多谢bluesing,清风明月老葛,和别的一些朋友在别的地方替我推荐,也算是迎来了这本书第一个收藏和推荐的小爆发,呵呵,当然是和自己比。

有人喜欢看会让我感觉遇到知己的感觉,所以谢谢大家,希望能帮我多宣传和多支持。)

45 所谓“太子党”(上)

旧的一年的最后一个周末,江之寒接到一份意外的邀请,去顾望山家做客。(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段时间和顾望山的接触不算太多,但每个周四的下午,他们都会在校园里碰个头。通常会一起去食堂打饭,天南地北的聊聊天。有时候两人会把自行车骑来,围着校园绕两圈。之所以约在星期四,是因为恰好两个人星期四的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体育课,而体育课通常不会拖堂。偶尔两个人也一起打打篮球,或者倪裳和温凝萃会加入他们来个四个人的聚会。江之寒对顾望山和温凝萃的关系有些迷惑,不知道是同学,朋友,或是恋人。不过他并不是多嘴的人,也知道顾望山不喜这一类的玩笑,倒是从来没有当面问过。

对于顾望山的家庭背景,江之寒只是大约知道一些,父亲应该至少是市一级的高官吧。顾望山长的高大帅气,而且成绩也不差,在很多人眼里他颇为高傲,有些酷酷的感觉,倒是更能吸引女孩子崇拜的目光。高一年级,尤其是高一五班,关于顾望山的传说很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叫他顾公子,慢慢的就成了他的外号。但顾公子到底是哪家大佬的公子,其实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据倪裳的消息,学生会里盛传宁校长亲自点将,要顾望山进学生会,是有史以来第一遭。这个传言无疑给顾望山增添了又一层神秘的色彩。不过江之寒对这些都不是太在意,在他眼里,顾望山是一个眼界宽广,谈吐优雅,又算得上慷慨大方的朋友。虽然话算不上太多,但性格不失耿直爽快。而且江之寒总感觉顾望山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有得遇知己的感受。

顾望山打电话说,要派一辆车来接江之寒。江之寒推辞说,只要有地址,自己可以坐公车去的。顾望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一般的车不能进他住的地方。于是江之寒和他约好了时间在历蓉蓉的书店前等。星期天的上午九点钟,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车来到了历蓉蓉的书店门口。江之寒从书店里面看到,连忙和母亲打了个招呼,走了出来。

开车的是一个穿便装的青年人,江之寒一眼看去就觉得有军人或者警察的范儿。年轻人客气的问:“是江之寒吗?”见江之寒点头,就说“请上车吧。”江之寒打开车门,却意外的发现温凝萃坐在里面。

吉普车在集市附近的狭窄街道上缓慢的移动,要躲避街上的行人和街边停泊的汽车。好不容易挨到了新修的江边四车道公路,终于有机会风驰电掣起来。

江之寒和温凝萃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话。对于温凝萃,江之寒也是有些摸不着她的脾气。这个女孩子有时候喜欢刨根问底,开起玩笑来天真烂漫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儿,有时候又一脸酷样,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是负担一样。江之寒打量着温凝萃,她今天穿一件及膝的黑色大衣,面料看起来很高档,款式在中州的街道上也不多见,大概是最新的流行吧。在黑色的大衣外面,温凝萃围着一条乳白色的围巾。<<>>简单的黑白搭配,倒显得更加高雅大方。

温凝萃侧着头,小声问江之寒:“你去过顾望山家吗?”江之寒摇头。

温凝萃又问:“你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吗?”江之寒还是摇头。

温凝萃说:“你不好奇吗?”

江之寒笑道:“过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温凝萃皱着鼻子问:“你是不是挺喜欢装酷的?”

江之寒道:“装酷干什么?骗小姑娘吗?”

见温凝萃点头,江之寒说:“装酷又唬不到你,我干嘛在你面前装酷?”见温凝萃很认真的点头同意他的意见,神色之间带些着她这个年龄小姑娘的天真,江之寒不由微笑起来。

吉普车在滨江道上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出了市区,便拐上了上山的盘山公路。越往上走,树木越是葱郁,和市区的环境大相径庭。刚刚下过雨,林间有一股浓重的清新的树叶和自然界的味道。风呼呼的从车边吹过,江之寒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心里想,住在这里真是一种享受啊。吉普车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在蜿蜒前伸的马路上又开了三五分钟,就看见一个大大的铁门,一个背着枪的哨兵笔直的站在那里。吉普车慢慢的停下来,哨兵并没有上前检查,他只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面的铁门就慢慢打开,吉普车滑了进去。

吉普车在营区的林荫道上慢慢行驶。这里的绿化很好,郁郁葱葱的树木多有一两人抱那么粗,不像市区的树木一棵棵和筷子一样。时不时地,有一队士兵整齐划一的在路边走过,远处的营房处隐约有喊口号的声音。吉普车左拐右拐,江之寒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突然间,吉普车拐过一片树林,前面开阔起来,一排小别墅矗立在眼前。吉普车滑到最后一座别墅,这一处显然是其中最大的,还自带着一个大的庭院。江之寒已经看到顾望山站在了门口。温凝萃促狭的朝江之寒笑了笑,说:“你面子不小呃。顾大少亲自到门口迎接。”江之寒没搭理她,打开车门,跳下去,把住门,很绅士的向温凝萃作了一个请下的手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的缘故,顾望山显得格外的放松,而且出乎江之寒的意料,带着几分平时少见的热情。他搂着江之寒的肩膀,和他一起往里走,一边说:“老早就想请你来家里玩的。今天总算抽了一个空,家里比较清静。”

江之寒边走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两棵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一左一右拥着主楼,树干直插天空,足有二十米出头。两棵树均是长青树,在中州寒冷的冬天依旧绿叶葱郁,生机盎然。从庭院的大门走到主屋的门,足有三五十步的距离,地上是用碎石子堆砌的小道,石头旁还有些绿色的苔藓植物,更增添了几分野趣。

推开大门,只见一个宽阔的大厅,江之寒叹口气,说:“这一个厅的面积足有我家房子的两倍。这辈子我要能挣下这么一栋房子,也就不虚此生了。”

顾望山道:“其实住久了,也不觉得怎么好。”

江之寒摇摇头,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你这样的。”

面对顾望山的家庭背景和优越生活条件,他的同学或者朋友通常有两种极端的态度:一种是自卑和用于掩饰自卑的抗拒和排斥,一种是谄媚和放低身段的尽力讨好。而这两种态度都是顾望山所讨厌的。江之寒之所以能成为他的朋友,很大程度在于他平常交往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平等的态度,既不掩饰双方的差别,又能够坦然接受,平等相待。

顾望山领着江之寒大概地参观了一下一楼的几个房间,他说:“这房子也不算是我家的。哪天我爸退下来,我们也得搬出去。”

江之寒说:“相信到那个时候,你自己也能挣下一栋大房子。”

顾望山说:“谁知道呢?希望如此吧。”

上了二楼,这里有顾望山的卧室,而他父母的卧室则在三楼。三个人到了顾望山的房间,顾望山递过来两瓶饮料,说这是美国G公司最新出产的非碳酸类饮料,让他们尝尝味道。江之寒接过瓶子,看了一下商标和包装,是他偶尔阅读的一本香港精品生活杂志上经常看到的产品,不过在中州的商场里从来没有看到过。

刚刚闲聊了两句,就听到敲门声。顾望山说请进,就见一个中年的妇女走进来,恭敬的说:“望山,文阿姨听说凝翠来了,请她有空上去讲讲话。”这位就是顾望山家里常年的帮佣,或者说管家。顾望山的老爸说道,她就像家人一样,不准她叫什么少爷老爷太太,说那是旧社会的叫法。所以她见到顾望山一辈,都是叫名字的,而顾望山对她也很是尊敬。温凝萃平时在校常常是一幅酷女的姿态,今天却显得很是温婉,从进门就没说几句话。这时候她站起来,温柔的说:“我正说要去看看阿姨,我母亲也让我问好来着。要不我就先上去,你们先聊。”见顾望山点头,她便跟着上楼去了。

看到温凝萃很淑女的走出门,还回身轻轻的带上房门,江之寒便朝顾望山眨眨眼睛,笑道:“温柔的温凝萃,一定会让学校的很多家伙跌破眼镜吧?”

顾望山皱皱眉头,“你笑这么诡异干嘛?我不是说过我们小时候是邻居吗?她妈妈和我妈妈是很要好的。”抬起头,似乎在回想往事,过了一会儿,顾望山说:“她妈妈很是了不起,当年要嫁一个没权没势没家庭背景的,全家都反对,也义无反顾的搬出去嫁了。那也还罢了,更了不起的是,这些年生活水准虽然较普通人不差,但和以前相比是远远不如,据我妈说她也从没有抱怨过。”

通常顾望山不是很多话或者很情绪化的人,听到他感慨,江之寒说:“你今天一定有很好的事情发生吧。”

顾望山看他一眼,说:“你的眼睛很毒啊。”顿了顿,说:“你应该还记得我学期开始的时候请假的事吧?其实。。。。。。那时候是我母亲病了,查出来是乳腺癌。还好发现的早,如果手术的话,不扩散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尽管如此,她情绪还是很低落,再加上我父亲工作忙,没法陪在身边。我就决定去京城陪她一段日子,包括手术的时候。当时他们都反对,说是学习要紧,而且也是请了人去照顾的,除了请的专业人士,老家也来了一个远房亲戚。不过我妈的情绪确实很低,我放心不下。后来我给我爸立了军令状,保证期末的考试不会掉队,他们也就同意了。手术算是很成功,但接下来还是要复查,看看是否有反复的情况。昨天检查的东西回来,是很好的消息。虽然不敢说绝对不会复发,但那样的几率是很小了。”母亲身体无恙,顾望山总算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不知不觉就有倾诉的冲动,想要有人分享这份好消息。当然作为这样的家庭出生的孩子,他即使面对好朋友,也不会把所有的话说出来。顾望山的母亲虽然得益于及早发现病情作了切除手术,但她年纪并不是很大,对于一边**被切除还是很伤感,情绪低落有一段时间,毕竟**对于女人是一种标志。另一方面,顾望山的父母关系现在也暗礁深藏。对于这些,顾望山虽然很是烦恼,却也不好随便讲出来。

江之寒很是感慨,顾望山原来是如此孝顺的一个儿子,谁说富贵家庭出来的一定就是纨绔子弟?他很衷心的说:“要是有酒,真应该喝两杯庆祝一下。”

顾望山说:“Kao,你现在快成酒鬼了。”这个Kao的感叹词,自然是受了江之寒的影响,也快成他的口头禅了。

顾望山今天的话特别多,倒有些像他这个年龄的人。他说:“我回学校以后,不知道谁开始在传我是特权家庭出来的,又到处说校长也来巴结我,一定要让我进学生会。当然还有什么旷课两个月屁事没有之类的议论。老实说,我确实是用了特权的。一般的学生,要想请假那么久照顾住院的妈妈,学校不见得会同意。不过我这个特权,真没有妨碍到那些家伙什么,看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就觉得无聊。”

江之寒说:“前几天,倪裳还说我们班主任给我的评语是孤傲呢。我个人的看法,人生得几个知己足矣。一两个可能少了点,但在每一个阶段,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上班,要是都能有一两个,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从来都不羡慕有些人,好像和所有人都很好的样子。如果真的很好也就罢了,如果不过是表面上的敷衍,真没什么意思。”顾望山点点头,看来很是同意江之寒的观点。

江之寒开玩笑说:“前两天,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书,说是香港出版的**,叫什么红色太子党来着。没想到我今天就见到一个活的。”

顾望山嘲笑他,“切,一听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我们这样的,和真正的TZ党比起来,不过是小鱼小虾,哪里有那个资格当这个称呼。”

(想在讨论区发言,却被告知可耻的没有1000分,国庆期间无权发言。就在这里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

46 所谓“太子党”(下)

两人说笑了几句,顾望山又问:“你上次给我开出的那个书单,我挑了几本看了看,很有些意思。(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过好像涉及的东西太广,又完全没有基础,有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快期末了,你还有时间做这个吗?”

江之寒说:“才开始的时候都会有这个感觉。这段时间,我认识的一个大学的朋友,就是明矾,我给你提过的。他参与了一个相关的课题研究。我就帮忙打打杂,做些文献查阅,资料收集,和初步的数据整理之类的工作。你还别说,有一个系统的项目去做,比泛泛的看书确实又要强不少。现在整个知识体系的框架我感觉已经在那里了,然后我的目的也还算清楚,但具体的每一个地方的知识填充才刚刚开始。这几个月下来,我发觉自己确实对这个东西挺感兴趣,所以才投入这么多时间去做这个事情。你的兴趣也许在别的地方,倒也不用勉强。”

顾望山说:“我倒是蛮感兴趣的,但不像你那么确定。再说,我向我爸保证过期末考试不能掉队,所以这段时间使劲读书来着。等到放假闲了,再拾起来看看。所以说到底,还是你潇洒,期末考试在即也敢往这上面花时间。”

江之寒说:“期末考试嘛,每个学期都有。再说了,真正算数的,不就是最后高考那一下嘛。有些东西,考试前记一遍,放假回来,又忘了七七八八。下次考试,再来过,其实是重复劳动。真正到了高考前那个学期,再来记那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恐怕也不迟。我越研究这些东西,越觉得资本市场登陆我们国家的时候,会是一个十年一遇,甚至几十年一遇的机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所以要早些有所准备。说到底,这个事情的紧迫性也是不亚于考试的。”

顾望山说:“我看一些成功的人的传记,虽然从小就成绩优秀,四平八稳,一帆风顺上去的不是没有,但却是少数。大多数人,真的要在某个领域出类拔萃,多半是很小就对某个东西很感兴趣,投入很多的精力。有时候,我挺苦恼的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什么感兴趣。”

江之寒大起知己之感,附和说:“这正是我想的。-====-不过也不用急,好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呢?我们才多大,时间还是有的。想来好笑,小学的时候,还幻想自己也许能是爱因斯坦那样的人物,现在还没进大学,我看看自己,真的很难发觉自己哪方面有过人的天赋。”

顾望山和江之寒相识这些日子以来,也常常在一起聊天,而且通常都很投契。但今天顾望山的心情不比以往,说话间很多从来没提到过的家庭和个人的东西都拿出来和江之寒分享讨论,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愈发近了,有点多年的知己好友的意思。话一投机,这一讲起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直到顾望山家的管家来叫他们去吃饭,江之寒才一拍脑袋,说:“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去和你母亲问候一下,真是失礼。”又悄悄的问顾望山,“见到你母亲称呼什么比较好?”顾望山说:“不用太拘束,我妈很好相处的,你叫她文阿姨就好了。”

也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顾望山的母亲对江之寒很是亲切。江之寒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悄悄打量这个贵妇人。文阿姨说话比较慢,吐词很清楚,五官看上去很大气,有种说不出的气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雍容的气度?江之寒心里暗想。虽然相貌说不上多漂亮,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还是可以依稀见到年轻时的风采。从年龄上说,江之寒估计她和自己母亲应该差不多,但看起来至少小了有四五岁,毕竟不需要起早摸黑的干活,生活条件的优越对保持青春作用还是不小的。

文阿姨对江之寒说:“望山他什么都还不错,就有一点,脾气有时候倔了一点,稍微有些不合群。在学校里,朋友不多。你和凝翠是他不多的好朋友,有什么事情大家要互相帮助。”

江之寒当然说好,他开玩笑说:“阿姨,其实顾望山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听说高二喜欢他的女生能从五班门口排到一班门口,只是他眼光太高罢了。”不管性格身份或者教养出生,天下所有的妈妈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儿子。文阿姨听了江之寒的话,不由笑起来,顾望山倒是狠狠瞪了江之寒一眼。

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很融洽,温凝萃还是一副淑女的样子,话不多,而且轻轻柔柔的。文阿姨对她更是亲切,时不时的还帮她夹菜来着。

席上有文阿姨,顾望山,江之寒,温凝萃,还有问文阿姨家的管家(顾望山叫她小周阿姨),和文阿姨的保健护士,一共六个人。顾望山招待两位客人的菜不算多,五菜一汤。但一道水煮基围虾江之寒是第一次吃,在中州这个内陆城市也算是一件稀罕物。还有一道山菇烧鸡,那种菇江之寒从没见过,味道特别鲜美。他问起是什么菇,小周阿姨告诉他是燕山山脉一种特产的菌类,也是上过国宴的菜肴。

文阿姨显然和温凝萃很熟,说话间倒十有七八在问江之寒的情况。江之寒也简略的讲讲认识顾望山后的那次砍人事件以及后来遭到的报复,又谈起母亲开的小书店,经营的状况和遭受的刁难。文阿姨听的津津有味,吃完了中饭又换到客厅里继续聊。江之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自己好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和贵人们讲讲外面他们没接触过的生活,也是一件讨喜的事情。

顾望山看大家聊的开心,自然也很高兴。一来母亲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情郁闷,难得和人长时间的说话,二来确实想要给母亲看看自己在外面交的朋友不是庸庸碌碌之辈。他曾经偶然听到倪裳提起江之寒在忙小倩的案子那件事,却不知道详情如何。借这个机会,他提起这个话题。江之寒倒是很高兴顾望山主动提起这件事,因为那个案子说起来应该是铁板钉钉,但毕竟没有最后判决下来。借这个机会讲讲,如果以后事情有变还能多一个强大的奥援。想到这儿,江之寒便很详细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大家听。温凝萃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听着听着眼里就有怒火在燃烧。文阿姨也跟着叹息了几次,气氛倒是突然凝重起来。

这时候护士就劝文阿姨去休息一下,睡个午觉。文阿姨摇头说:“白天睡下去也睡不着,只是白躺着。就是晚上,睡眠也不好。”

江之寒心里一动,想到杨老爷子最近在着力推广一套简易的打坐练气的套路,就对文阿姨说:“传授我杨家拳这位老爷子,最近在研究推广一套简易的打坐练气的法子,便于推广到民间,有些初步的成果。如果有机会的话,阿姨您倒是可以试一试,兴许对您的精神和身体都大有裨益。”

顾望山问道:“这个是可以外传的吗?”

江之寒说:“杨老爷子的理想,就是要把一些有益的东西推广到尽可能多的人中间去。他说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关上门一代一代传下去,早就失去了真正的意义。”顾望山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一力撺掇母亲试一试,文阿姨也就点头答应了。

又讲了会儿话,江之寒就和温凝萃站起身来告辞。文阿姨说,让两人有空多来玩。于是便告辞出来,还是同样的吉普,同样的司机。江之寒说自己到学校有点事,就和温凝萃在一处下了车。

关于江之寒的事迹,温凝萃开始多是从顾望山那里听来的,后来认识了倪裳他们又打听到一些,但很多细节今天才第一次听说,心里对江之寒不由有几分佩服。不过她嘴上是不饶人的。温凝萃对江之寒说:“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挺能说的,几个星期就把倪主席骗到手了,今天半天的工夫就哄的文阿姨开开心心的。”

江之寒反击道:“我能不能哄她开心,并不重要。未来的儿媳妇会哄婆婆开心才是重要的。”边说边看着温凝萃暧昧的笑。

温凝萃嗔道:“你什么意思?”

虽然温凝萃在顾望山家里一副温婉小猫的样子,江之寒倒是深知她的本性,不敢迫之太甚,便转移话题说:“对了,你父亲那里什么时候要承包食堂,早点给我透下消息。”

温凝萃说:“为什么要帮你作间谍?”

江之寒喊冤说:“这是什么话?朋友一场,不帮我你帮谁呀?”想了想,又说:“要不,再给你10%的股份?”

温凝萃扑哧一笑,“你是在贿赂我吗?”

江之寒严肃的说:“这个食堂做的好的话,百分之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要知道,如果嫁入豪门的话,自己手里多点私房钱也是很重要的。”哈哈大笑中,在温凝萃发飚之前,摆摆手和温凝萃说声再见,跑开了。

47 一个人的新年

星期二的元旦,休息日被移到星期一,以便有两天连续的假期。www.65txt.com<<>>这即将过去的一年,对于江之寒来说非常特别,而和倪裳的相识相恋是众多特别的事情中,对于他来说最特别的一件。

星期一是即将过去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江之寒想要和倪裳一起度过来纪念。最近这段时间忙东忙西,再加上大多数时候倪裳都被父母要求在家里面学习,两人约会的机会锐减,还好白天上课的时候都坐在一起,可以稍微抚慰一下热恋中少男少女的相思。当他跟倪裳提出这个事情的时候,倪裳有些犹豫。

倪裳说:“我当然想出来的。但平时可以找借口说学生会开会,或者和同学出去买书什么的,如果是元旦前一天这样特别的日子,恐怕想出来就比较难。”

江之寒淡淡的“哦”了一声,掩饰不住失望的表情。他连约会的地方都已经找好了,就在上次和小芹吃饭的餐馆,靠窗的座位现在用屏风隔出小间,坐在里面看远处壮阔的江景,品中州特色的小菜,是很好的享受。那个地方小芹她们去的多了,和老板熟起来。前不久小芹在副刊上写了篇文章介绍那家馆子,据说让生意一下子好了几成。老板高兴的不得了,把小芹和她的朋友一律当VIP的客人接待。

倪裳不忍心浇江之寒的冷水,硬着头皮去找薛静静帮忙,就说约好了她在她家附近逛书店。放假前两天,倪裳和家里讲了编好的借口,母亲皱了皱眉头,抱怨说:“这孩子,元旦也不在家好好呆着,现在出去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倪建国瞥了倪裳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倪裳心里发虚,低下头不说话。

星期六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各个教室里涌出兴奋的学生,期末前难得有一个两天的假日,大家都很兴奋,空气里都弥漫着开心的笑声。江之寒和倪裳在教学楼前面分手。江之寒很期望的说,明天见,不见不散哦。倪裳甜甜的笑笑,说,好,明天见。

星期一一早,历蓉蓉就去了书店,父亲也跟着去帮忙。对于历蓉蓉来说,现在每一天每一分钟都是工作的时间。因为有那么一点壮志得酬的感觉,虽然很辛苦,她却甘之若饴。对于儿子,历蓉蓉现在是一百二十个放心,连自己的问题儿子都可以帮着拿主意,何况其他。基本上江之寒的时间安排,她是从不多问一句的。

江之寒找了附近一家理发店把头发修短,新年要有新气象嘛,然后回到家洗个澡,穿上母亲送的礼物-一件黑色的皮茄克,一双全新的皮鞋,大概是迄今为止江之寒得到的最贵的衣服和鞋子。自从跟着老爷子练功和每天坚持锻炼以来,江之寒的食量也大增,个头倒是噌噌的往上串了几公分。配上一套新皮囊,镜中的男生身形挺拔,气质沉稳,和几个月前比已有不小的变化。

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十一点的时候江之寒已经到了餐馆。刘老板见了他,很是热情,打趣说穿的好帅,是不是有约会呀。江之寒打个哈哈,说约个朋友吃饭,于是被引到靠窗角落的一个位置,用绘有水墨山水的屏风隔开,成一个小小的单间。江之寒要了一瓶啤酒,打开瓶盖,倒进玻璃杯里,看到黄色的液体上浮起白色的泡沫,莫名的有种很开心的感觉。

远处的大江正值冬季的枯水季节,礁石露出水面。虽然没有落日时的美景,但临窗望去,可见远处滨江路上的汽车和近处石阶上穿梭来往的人群。那一天和小芹坐在这里,体会了一下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以后,江之寒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把最心爱的人带来,在繁忙的生活中,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临窗对饮,把酒谈心,是何等快意的事情。

江之寒约的这家餐馆,离市图书馆很近,因此离倪裳的家也不远,走路不过十五六分钟的距离。十一点十分的时候,倪裳和父母打个招呼,就准备出门了。

母亲问:“不要吃了中饭再出去吗?要在外面吃吗?要不要给你些钱。”倪裳说:“不用了,我还有钱呢。”倪建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问倪裳说:“你和你同学,叫什么来着,是约在哪里?”倪裳说:“是南岸,就在薛静静她家附近,有一家教育书店新开的分店,据说有两本参考书是一直在找没有找到的。”倪建国说:“是在新华路那附近吧。”倪裳说:“没错。”倪建国站起来,说:“我今天约了一个同事在新华路附近吃饭谈事情,我们正好一路去。”倪裳“啊”一声,嘴巴张开。她想找个借口拒绝,但急切间实在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借口。她总算克制住自己的惊慌,点头说:“那当然好。”倪建国看她一眼,说:“那我们就走吧。”

节假日的中州,交通特别拥挤。从倪裳家到南岸,通常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摇摇晃晃足足走了四十分钟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公车开上市区通往南岸的唯一一座公路桥,四条车道,一个方向只有两车道。无数的大车小车拥挤在上面,象蚂蚁一样缓慢的往前挪动。倪裳站在车里,把着扶手,心里很乱。父亲的突然袭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自己的谎言道成了作茧自缚。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大概半个小时了,自己却坐在一辆远离那个地点的车上,想来真是讽刺啊。

和江之寒相恋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越来越能体会对方的心意,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江之寒对于这个约会的重视和期待,倪裳能够感觉的到,那也是她冒险撒谎出来的原因。江之寒对于一些象征性的东西,譬如某个标志性的日子做一件特别的事情,有一种特别的嗜好,倪裳还曾经笑他,说这本来应该是女生的特质。

公车在大桥上摇了十几分钟,还没走完一半的路程。倪裳望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暗黄色的江水,心里一团乱麻。江之寒昨天的笑脸又浮现在眼前,不见不散哦,她记得他这样说。自己怎么就撒了这么愚蠢的一个谎言呢?倪裳心里恨恨的想,都怪江之寒。倪裳关于撒谎的技巧都来自江之寒的灌输。江之寒说,韦小宝说谎的秘诀就是说九句真话,一句假话,但那一句假话是关键。如果说好了让薛静静打掩护,就不要说其他人的名字,不要乱讲她的住址,最好是两个人吃了饭,一起去找薛静静出去逛逛那个书店,这就是事后的掩饰,一切都要作得天衣无缝。该死的家伙,这下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倪裳其实是在恼怒自己,但在心里把气都撒到江之寒的身上。

倪建国站在倪裳身边,很明显可以感觉到她的异常。女儿一向乖巧,用一句古话形容最是合适,叫承欢膝下。在父母面前,她总能找到很多话题,和他们分享开心的事情,制造好的气氛。而今天,从侧面看去,倪裳的脸上尽管极力掩饰,还是藏不住焦虑的神色,偶尔还似乎能感觉到怒气和幽怨的表情。

倪建国安慰说:“堵车在中州是难免的事情,你同学应该能理解的。下次记住,节假日出门,要提前一点。”倪裳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说知道了。

倪建国又问:“你们约在哪里见面?在书店还是她家附近?"

倪裳说:“是在她家里。”

倪建国说:“那就不用太担心,在她自己家里她还怕找不到事情做吗?”

公车摇了大概一个小时出头的时间,才到了目的地中正路车站。父女俩下得车来,倪裳和父亲告别,说:“她家就在对面那条街,那我就先过去了。”

倪建国吩咐道:“不要着急,过马路注意安全。”看到女儿有些魂不守舍的离开的背影,倪建国有种冲动,要跟去看看女儿有什么秘密。这些年来在机关里,经历那么多尔虞我诈,察言观色的本领他是不输于任何人的。倪裳的表现不像是约好了同学迟到了几十分钟那么简单。但倪建国今天也有烦心事要处理,他勉强压住自己的好奇和冲动,转身左拐去了另一个方向上的铁岭路。

薛静静打开房门,看见倪裳站在外面,左右看看,疑惑道:“你一个人?”,把倪裳让进屋。薛静静的父母知道倪裳是学习尖子加班长,对她和薛静静的交往一向都是举双手赞成,那个年代的父母最中意儿女和学习好的同学成为好朋友。薛静静父母热情的邀请倪裳一起吃饭,又埋怨薛静静说,怎么不说倪裳要来,应该等她一起开饭的。

倪裳强笑道:“我已经吃过了,在路边小店随便吃了一点。”薛静静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把倪裳拉进自己的卧室。倪裳简单的说了下情况,薛静静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说:“那怎么办?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多了。”

倪裳小声说:“还是要回去的,他说不见不散。我爸看着我在你家对面车站下车的,我只好上来打个招呼了。”

薛静静很义气的说:“既然你都和你爸那样说了,我和你一起出去吧。不嫌我去当你们的电灯泡吧?到了那里,我可以自己去逛的。”

倪裳说:“怎么会?不过今天车好堵,让你跟我过去可能要好多时间,我觉得不好意思。”

薛静静拍拍她的脸,说:“你呀,有时候就是太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给我三分钟,我去把那两口饭扒拉完,我们就出发。”

俗话说,屋漏偏逢下雨。倪裳和薛静静两人在车站足足等了二十几分钟,才等到一班9路车。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似乎好不少,薛静静安慰倪裳说:“也许两点钟能到。说不定他还在呢,我看他的耐心很好。”

9路车一路通畅的上了桥,开了一小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倪裳叹气道:“中州早该再修一座大桥了,每次在桥上堵车堵的最厉害。”但这一次,情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足足有二十分钟,车停在那里纹丝不动。从远而近,有警笛的声音。司机从驾驶室探头出去往外看,也看不出个究竟。过了一阵,对面开过来的公车有认识的司机大声说:“你运气太坏了。前面大车祸,CNM看起来惨的很。可能要有吊车过来才能清出路来。”乘客开始鼓噪起来,有人说,这要等多久啊,开门放我们下车吧。司机大声说,现在桥上人行道在整修,上面规定不准有行人。我放你下去,回去就扣我的奖金。你帮我赔钱呀?

一车的人又呆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哪怕一点的动静。人群慢慢又开始鼓噪起来,有人对司机喊,开门呀。我们还要赶时间。司机毫不示弱的回敬他,老子还赶时间呢。你是总理还是总书记呀,就你日理万机呀。其他的人有人笑,有人帮腔,车里乱成一团。

倪裳站在那里,虽然车没有开,她还是使劲的握着扶手,脸色有些苍白。薛静静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安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看江之寒不是个小气的人,明天和他解释一下就好了。”

倪裳说:“倒不是为这个,就觉得挺不顺利的,还害你和我一起困在这里。”薛静静紧紧的搂了她一下,没有再多说。

江之寒坐在店里,手上戴的廉价的电子表,他忍不住已经看了好些遍了。刘老板人很好,时不时的还进来打个招呼,又先上了两个凉菜,让江之寒边吃边等。开始的时候,刘老板还和江之寒开几句玩笑。到了一点半,看着江之寒已经等了足足两个小时了,也不好意思再玩笑了,去厨房帮江之寒叫了两个热菜和一碗饭。江之寒坐在那里,看着下面的人来来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经看到几百几千的人走过了。就着饭,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菜。又要了两瓶啤酒,慢慢的喝起来。

酒杯里的酒满了又空,空了又满。江之寒当然知道倪裳不是那种放鸽子的女生,一定是家里有什么事缠住了出不来。所以心里还是存了幻想,这么近的路,跑跑十分钟就能来打个招呼,随便找个借口总会有机会的。

三瓶啤酒下肚,江之寒的头有些晕忽忽的,这以前他最多也就是喝一瓶啤酒的。以十六七岁的年龄,江之寒的耐性和气度是绝大多数同龄人所不及的。但慢慢的,他也不觉焦躁起来。倒不是怨恨倪裳,只是有一种失望和无力的感觉。江之寒心里嘲笑自己说,你还真的以为世界上的事情都会在你设计上的轨道上运行吗?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也是诸多不顺啊。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本来不是很大一件事情,但江之寒心里设计的这一年最后一天的相会,想着和心爱的人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有甜蜜的想象和美好的期待。当倪裳没有出现的时候,心里的失望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

江之寒对自己说,再等一个小时吧。到了两点半,他又对自己说,再等一个小时吧,这是最后一个小时了。刘老板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客人在这里等人等了三个多小时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年轻,还和自己的老婆感叹了一番。三点二十七的时候,江之寒看到刘老板又过来打招呼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餐馆的生意在假日是很好的,自己霸了最好的位置之一足有四个小时了,生意都可以做好几拨了。

明天不是还会相见吗?我是不是太着于形式了。江之寒站起来,向刘老板道歉,付了饭钱,走出店来。站在路边的栏杆旁,遥遥的又看了几眼远处的大江,自嘲道,看来不见不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知道怎么想的,漫步就走到倪裳家的单元楼下面,晃悠了几圈,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到。江之寒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随意上了一辆公车,往市中心去了。

等到工程清理车清理好路面,交警开始疏通车流。9路车开到桥的另一头的时候,倪裳她们在桥上足足被困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对于倪裳就好像永远一样。虽然知道并不是生离死别,她的心还是很乱。一时间怨自己,一时间怨江之寒教她的蹩脚借口,一时间甚至有些怨恨父亲。转念间,又觉得自己很不孝,在心里谴责自己。

桥上的大堵车,让后面的路程更是难走。三点五十五的时候,薛静静和倪裳站在餐馆外面。倪裳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他不是说不见不散吗?

倪裳站在餐馆外面,不由踯躅起来。薛静静看着倪裳求助的眼神,不由好笑的想到,一向果敢决断的倪主席也有今天啊。薛静静推门进去,眼神搜寻着吃饭的人。刘老板正好迎出来,说小姑娘要吃饭吗?现在有空位。

薛静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好意思,我们中午约了一个朋友在这里吃饭,但被堵车困在桥上了。”

刘老板说:“啊!是江之寒是吧?”

薛静静点头。

刘老板快言快语的抱怨说:“你们什么车堵那么久呃?都可以从京城开到中州了。我给你说,江之寒在这里足足坐了四个小时,三点半才走的。”

薛静静谢了刘老板,走出来,看到倪裳期盼的眼神,叹口气说:“三点半走的。”

倪裳低下头,心里埋怨自己,又想到江之寒等了足足四个小时,不会恨我了吧。转念记起江之寒说过不见不散的,以及自己在车上的焦急和折磨,心里又觉得越来越委屈,眼泪不由湿润了眼角。

薛静静拉着倪裳的手,说:“好了,大班长。别伤心了,明天就见了。他可是等了你四个小时哦,我连愿意等我半个小时的男生都还没找到。你还哭,那我岂不是应该跳到江里去了?”

倪裳被她逗的扑哧一笑,拉着薛静静的手,认真的说:“谢谢你。你一定会找到愿意等你一辈子的那个人的。”

(献上一大章,迟来的中秋节问候。还请继续多多的支持)

48 人生何处不相逢?

喝了酒的江之寒晕乎乎的,坐在公车上摇来摇去,感觉头更昏了。www.65txt.com下了车,江之寒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便信步在市中心的街道上走着。路过向阳电影院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电影的海报,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江之寒摇摇头,穿过街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人群很拥挤,人与人之间简直是摩肩擦背。江之寒尽量靠着人群的最外侧,贴着人行道边上的栏杆往前走,眼睛貌似看着路,其实心不在焉的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突然感到身子撞倒什么,江之寒心里想,Kao,我也像陈景润叔叔一样,走路也会撞上电线杆吗?下一刻,江之寒意识到这根电线杆软软的,胸前好像还有两团鼓鼓的东西。江之寒说着对不起,定眼看去,伍思宜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笑着说:“失魂落魄的,是失恋了吗?”

有些酒醉的江之寒神经反应慢了一拍,足足有2秒钟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是你啊?真巧。”

伍思宜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失恋啦?”

江之寒突然发觉两人隔的很近,在喧嚣繁忙的街道的一角,脸和脸只隔着30公分的距离。少女的眼珠明亮幽深,眼眸转动出有一种难言的风情。靠近了看,稍嫌厚的嘴唇有好看的弧线,匀润中透着性感的诱惑。为什么每次看见伍思宜都觉得她比上一次更漂亮了呢?是女大十八变的缘故吗?江之寒酒醉的脑袋还是有些不清醒,心里想的没有过滤就从嘴边说出来了,他小声的咕哝说:“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声音虽小,伍思宜靠着这么近,却听的真切。她的表情滞了一滞,脸上飘过一丝红色,娇嗔道:“不想说就算了,别玩这种无聊的花样。”

自从第一次见到伍思宜,这个女孩就给江之寒一种很亲近很投缘的感觉,但和干姐姐石琳给自己的感觉又不太一样。那天背她下山的时候,江之寒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涟漪的。少女那软软柔柔的胸脯伏在背上的感觉,对江之寒也算是最初的活色生香的性启蒙。只不过和倪裳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以后,那颗小石子荡起的涟漪慢慢的褪色到了记忆的深处。

江之寒郁闷了一下午,倒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所以就很直接的承认说:“今天等倪裳吃饭,她有事没有来,所以就自己出来闲逛了。”

伍思宜说:“终于肯承认她是你女朋友啦?上次见面还说什么这是我同学。”又学倪裳的声音说:“我们只是同学和朋友。”

江之寒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只不过她家家教太严,大家不得不谨慎一点。”

伍思宜教育江之寒道:“男生气度应该大一点,不就是失约一次嘛,总是有原因的,干嘛失魂落魄的样子?”

江之寒说:“我哪有?刚才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

伍思宜又问:“等了多久呀?”

江之寒说:“四个小时吧。”

伍思宜夸张的“哟”了一声,“没看出来江同学还是一个情圣呢。~~~~啧啧啧。”

江之寒板起脸:“我可是心情不好,你别冷嘲热讽,火上加油了。”

伍思宜说:“得,本姑娘我今天心情也不好。谁怕谁呀?”

江之寒做个手势,对伍思宜说:“我怕你还不成吗?我们别站在这儿挡路了,往前走吧。”

伍思宜问:“你要去哪儿?”

江之寒说:“无所谓呀,我就是随便瞎转转,就回去了。”

伍思宜和江之寒并肩往前走,人太多,两人的肩膀不时的碰在一起。伍思宜说:“要治疗心情不好呢,有两种活动效果最好,想不想知道?”

江之寒笑道:“你那个表情就像只大灰狼,肯定没啥好事儿。”偶遇伍思宜以后,苦等倪裳不得的郁闷不知不觉少了很多。

伍思宜说:“这第一件事嘛,就是吃,狠狠的吃。不过这件事是杀敌一千,自损七百。只有两种人能做,一是怎么吃都长不胖的有福之人,再有就是喜欢自残的把自己吃的像肥猪的人。我吃吃就会变胖,所以这个事情要谨慎。”伍思宜接着说:“这第二件事嘛,又可以消除郁闷,又可以锻炼身体,而且绝对不会有副作用,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逛商店。”

江之寒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这不是在精神折磨上再加上**折磨吗?”说起逛商店,江之寒一向是惧之如畏途的,连自己的衣服,通常都是母亲量好了尺寸,一个人出去帮他买的。

伍思宜恨恨的说:“你还说?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上一次我孤苦伶仃的,你女朋友都答应把你借给我提包了,你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甩手就走了。”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个,确实我对这个不在行嘛。”

伍思宜说:“今天我的心情也不好,要不要一起逛逛商店治疗一下?”说着话,很楚楚可怜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想起上次当面拒绝她,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虽想你是疗伤,我却是伤上加伤,不过还是心一软,说:“好吧,今天跟你混好了。”

伍思宜笑道:“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

江之寒说:“韦公爷说过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说完看着伍思宜笑的开心的样子,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自己掉入什么陷阱里的感觉?”

伍思宜存心整治江之寒,带着他一个一个商店逛下去。这一年的中州,商业还不算顶顶的发达。江之寒从来不知道市中心附近有如此多的商场,他怀疑母亲都不知道如此多的所在,只有这位喜欢逛商场疗伤的伍大小姐才了解的如此详细。江之寒知道伍思宜在整治自己,心里想,Kao,我还不信了,逛个商场能死人?倔劲一上来,就跟在伍思宜身边做个沉默的忠实的小跟班。

那个时候的商场,还有很多连试衣间都没有,是凭尺寸来买的,最多就拿到身上比一比。伍思宜时不时的选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划一下,望着江之寒问意见。江之寒很诚实的要么说挺好的,要么说这个我不太喜欢。

伍思宜领着江之寒,一家一家商场逛下去,有很多是个体户开的小摊。她心里想,小样儿,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江之寒一边作着忠实的跟班,一边脑子里想着自己的事情。他现在迫切的盼望寒假的到来。手上一大堆事,考试吧不能完全不顾,阅读计划要坚持下去,老爷子那边最近突然对练功要求的更严了,不再是以前强身健体就好了的态度,再加上明矾那边的项目也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关于书店的经营,江之寒有了全新的一套设想,但还没有时间把它们整理出来,更不用说付诸行动了。江之寒还窥视着学校食堂那块肥肉,虽然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江之寒准备要更积极操作一下这件事情。这么多的事情,真的算得上千头万绪,怎么把它们理顺了,再把时间规划好,江之寒也很是头痛。只有当假期来临了,才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那时候应该可以稍微喘口气吧。

两个人在市中心街区的大街小巷里面穿梭,出了这一家又进下一家。伍思宜看到江之寒一副似乎还很享受的样子,心里越发有气,赌着气要一直逛下去。从下午到夕阳西下,再到华灯初放,再到大多数店铺已经关门停业,两人这一逛足足有四个小时出头。江之寒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跟着伍思宜身后作跟班,很奇怪的感觉还不错,走走之间,心里的烦闷焦躁渐渐没了,盘算的事情也渐渐也有了些眉目。

伍思宜一共不过买了两件衣服,一条裤子,提在江之寒的手上。终于,她走出最后一家商店,叹口气,说:“你牛,今天我算是真正服气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江之寒笑笑说:“你一说,我也觉得饿了。你带路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伍思宜也不客气,带着他三拐两拐,就到了一家店铺门口。伍思宜说:“我们抓紧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关门了。”

江之寒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馄饨店,兼卖小吃的。江之寒问:“你挺喜欢吃馄饨的?”

伍思宜点点头,说:“那我就点菜了。”

江之寒说:“甭跟我客气。”

伍思宜豪爽的说:“今天让你提了四个多小时的包,晚上我请客,你就甭跟我争了。”说着,头上墙壁上的菜单也不看,径直对营业员说,“我要三两红汤馄饨,三两鸡汤的,十串羊肉串,半斤糖炒栗子,一盘拌黄瓜,再来一笼小笼汤包。”

江之寒目瞪口呆:“这个。。。。。。是不是太多了点?”

伍思宜妩媚的笑笑:“我都不怕胖,你怕什么?相信我,两种疗法一起上,疏解郁闷很有效的。”

这个时候店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拌黄瓜,栗子,和羊肉串很快就上来了,味道真的很地道。走了这么久的路,两个人也真的饿了,稀里哗啦的十串羊肉串就只剩下了竹签。接着小笼包和馄饨也上来了。伍思宜把红汤的给了江之寒,自己吃鸡汤的。两个人也不多话,埋头一阵猛吃。

过了一会儿,伍思宜摸着肚子,嚷道:“不行了,不行了,吃的太多了,再吃要爆掉了。”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看着江之寒碗里的红汤馄饨说:“这个看起来好像也挺诱人的,我吃最后一个。”说着拿筷子到江之寒碗里来夹馄饨。江之寒想起上次和倪裳在馄饨店里约会,自己就是在夹倪裳碗里的馄饨的时候,被伍思宜叫了一声,吓的掉在了桌子上。

江之寒抬头去看伍思宜,女孩儿朝他妩媚的笑笑,灯光之下,眉目如画,婉转风流,江之寒一下子不禁有些痴了。

江之寒都不敢相信,两人能在肚子里装下这么多东西,而且伍思宜的战斗力毫不逊色于他。走出店门,两个人捧着剩下的热热的糖炒栗子,边走边吃。到了公车站,九点多钟的班车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人。两人上了车,找到后面的一排座位,坐下来,静静的等公车出发的时间。伍思宜叹了口气,幽幽的说:“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还真是不错呢。”

公车出发了,静静的滑行在夜色里的街道上。窗外的灯光一明一暗,这样的场景在这一年里江之寒经历了很多次,不过除了这一次,身边坐的都是一个叫倪裳的女孩儿。

江之寒轻轻的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也许能把它留在旧的一年。”

伍思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妈在约会一个男的。那个人,恐怕比我那个负心的老爸还不如。”

江之寒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说:“谁知道呢?兴许不错也说不定。”

伍思宜说:“那家伙,还懂得送花呢。我妈哪见过这个呀,平时电影里的东西。”

江之寒说:“体贴时尚的男的不见得不好啊。”

伍思宜哼了一声,说:“背转身来,他还色迷迷的盯着我胸脯看呢。”

江之寒被这个给震惊住了,“怎么会这样?"想起伍思宜那对比同龄人远远发育成熟很多的东西的感觉,忍不住侧头瞄了一眼。

伍思宜打他一下,嗔道:“看什么看,色迷迷的样子。”心情却是好了很多。

公车一站一站的往前走着,两个人沉默着,偶尔轻轻的说两句话。

“江之寒。。。。。。”

“嗯。”

“我给你讲啊。。。。。。”

“说啊。”

“就凭你可以逛四个小时商店不皱一下眉头的本事,这辈子,你身边不会缺女孩子了。”

“啊?这个这么管用?”

“当然管用的,相信我。我看的很准的。。。。。。”

“怎么个说法?”

“你。。。。。。会是个桃花运很盛的家伙。”

对面的道上,几辆车飞驰而过,巨大的噪音淹没了话声,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夜。

(到目前为止,虽然本书的点击率不高,但来看书的朋友们的支持力度还是很大,对此还是很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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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倪建国的秘密与烦恼(上)

元旦前这一天的下午,当江之寒苦苦的在望江的小餐馆等待,而倪裳被车祸困在冬日的桥中央的时候,倪建国正躺在床上,这是南岸区一个老旧的单元楼二楼的一间一室一厅的单元房。www.65txt.com

房里的家具都是半新的,从布置看家的主人经济应该比较拮据。

倪建国坐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抽出一支烟,旁边的女人默默的跟着坐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温柔的替他点上火。被子滑下去,女人的上半身并没有穿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丰满的身子,乳晕很大,两颗紫色的葡萄还骄傲的挺立着。

倪建国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他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在倪建国四十六岁的人生中,第一次他感觉有个女人全心的依赖他,仰慕他,服从他。这种感觉,比手中的烟更加美妙。

女人叫茹芸,倪建国和她的故事从半年多前开始。倪建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公务员,没有家庭背景,基本上是靠熬资历熬了十余年才坐上副科长的位置,再往上一步都很困难,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但在变成这样一个庸庸碌碌的普通公务员之前,倪建国也曾经是一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高才生。从中州师范大学进修毕业的时候,倪建国也曾踌躇满志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虽然不是适龄的大学生,但有一张大学文凭在80年代初的中国还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天子骄子这个称谓也并不完全是浮夸。年轻时候的倪建国肤色同样白净,国字脸,是那个年代审美标准所推崇的模板,当然放在后来难免有小白脸之嫌。

在机关摸爬滚打了十余年,倪建国步入中年,也知道了世事的残酷,曾经的理想早就烟消云散了,一心琢磨的不过是如何讨好领导,摆平同事的关系,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把科长前这个副字去掉,安心在机关混混日子。<<>>

倪建国的妻子叫白冰燕,以前跳过芭蕾舞,后来在文化局作一个干事。年轻时的白冰燕也算是个美女,五官端正,身材修长,用那个时代时髦的词形容叫很“秀气”。两个人是经人介绍相亲然后结婚的,旁人都说称得上郎才女貌。

倪建国一向是一个严肃的人,甚至有些不苟言笑。白冰燕年轻的时候还算开朗大方,但和倪建国夫妻作久了,仿佛被他同化,也变得话比较少。白冰燕算是很贤惠的太太和妈妈,一边上班,一边还要操持大多数的家务。夫妻俩虽偶有争执,但从来没有大吵大闹过,更不用说动手了。

这几年,倪建国仕途算是不顺。虽然两个人都在政府机关工作,工作稳定,福利也好,家庭条件不算差的。但看着很多同学朋友往上爬的比自己快,赚钱比自己多,倪建国的心理开始有些不平衡,他甚至疑神疑鬼的觉得妻子对自己不满。想当年,追求白冰燕的人可是排了长队,有好几个家庭条件比倪建国优越很多的。去年白冰燕二哥娶儿媳妇的时候,倪建国本来找了人,办酒席的地方答应给七折的优惠,后来给黄掉了。白冰燕娘家的几个三姑六婆就阴阳怪气的在那里议论,大概的意思无非是白冰燕当年嫁人选的不好。倪建国当时就黑了脸,回来和妻子冷战了一个星期。这样的故事,就如同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一样,每天都重复在中州这座城市里面,并没有什么稀奇。

这年五月份的时候,倪建国出席一个饭局。因为接近期末,普教科的人很多在下面中学小学巡视,所以饭局很多。这天在中州师范附中,也算是中州中学里面排前五的名校,一起吃饭的有几个附中出面接待的人。副校长来敬了酒就走了,两个主任陪在旁边。附中这样的学校是比较牛气的,教育局下来的不是一个实权副局长以上的,校长副校长很少亲自出面接待。头天晚上,白冰燕接了娘家一个亲戚的电话,要倪建国帮一个远房的侄儿转学去找关系。倪建国抱怨了几句白冰燕的几个亲戚,两人就有些争吵,总之闹的很不愉快,所以倪建国的心情很是郁闷。

正在吃饭的时候,隔壁包间有几位中州师范大学的领导,一个副书记,还有两个系主任什么的,大概是因为子女在附中读书的缘故,莫名其妙的跑过来敬酒。这几位论官阶都比在座的高,倪建国这个教育局下来带头的人就成了主要的敬酒对象。在这些人面前,倪建国没法摆谱,只有老老实实的一杯一杯往下喝。多喝了两杯,再加上心情郁闷,很快就醉了。后来过来一位中州师范的学弟,现在在教育局高教科,和倪建国有几面之缘的,也来敬酒。顺便说起自己有一位远房的表妹,孩子想去南岸的十八中附小,被卡住了,要倪建国帮忙问问。倪建国大概也是喝多了,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十八中的领导是我老同学,这不就一句话的事吗?一口承诺下来。

几天以后,那位学弟打电话过来,又提起这件事情。倪建国回想起自己在教育局和附中很多人面前拍着胸脯说大话的情形,还觉得有些失态。但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加上确实和十八中的校长有些熟识,就答应去问一问。

过了两天,就有一个女人找到办公室来。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很白,身子丰腴,象是能挤出水来一样,她就是茹芸。茹芸说话很轻,虽然是孩子的妈妈了,神色里还时不时有羞怯的模样。茹芸很诚恳的感谢倪建国帮忙,走的时候又留了一个包好的东西。倪建国回家打开一看,是一条银荔的领带-香港的品牌,当时的电视上正热播它的广告:银荔领带,成功男人的标志。茹芸给倪建国留下的第一印象很好,让他骨子里那种大男子主义的虚荣莫名的就感到很满足。那段时间正是倪建国和白冰燕冷战的时候,他内心里总觉得白冰燕嫌弃他现在的事业发展。

因为这个原因,倪建国没有敷衍这件事,而是亲自跑去和十八中的校长谈了谈,又经他介绍拉上附小的两个校长一起吃了顿饭。当时的中州,小学基本是划片的,家住哪里就去片区里的指定小学。但其实这里面有很多花样,譬如十八中附小这个片区,还有一所小学是迎军小学,是有名的质量很差的小学。要是没有关系渠道,想要进十八中附小(区里面的重点小学),虽然可能没有十年后那么难,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倪建国虽然只是个科长,但普教科也算是直接对口各个小学中学的,几位校长还是要给他个面子。再加上倪建国并不是经常开口要帮忙的人,所以很快的附小就给出了名额,走过场一样的面试了一下,就把茹芸的小孩儿收进去了。

暑假的某天上午,倪建国在局里面值班。茹芸又找来,当面感谢他。倪建国倒是没有居功自傲,只是说自己不过请几个校长吃了个饭,也没做太多的事。茹芸看着倪建国说,本来应该在外面的饭店请他吃饭的,但想到倪建国应该什么好的饭店都去过了。为了表现诚意,还是想在家里自己做菜请他去赴宴,以表示感谢。倪建国当然说不用了。茹芸看着他的眼睛,轻柔的坚持说,也没有别的可以感谢的,就是想下厨做饭招待一下。又说孩子的爸爸死了,儿子就是自己的所有的希望,而能不能进一个好的小学,关系着他将来一辈子的发展,这样的恩情是不能不好好感谢一下的。说着说着,眼里就有亮晶晶的东西。倪建国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慌,连忙答应下来。

(倪建国是除主人公以外第一个单独占据一个章节的人物,因为他在这一卷里非常的重要。

明天开始大概没有时间两次更新了,但每天的更新是不会间断的。请继续支持。)

50 倪建国的秘密与烦恼(下)

茹芸当年找对象的时候,如同很多怀春的少女一样,找了一个高大英俊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结婚以后,茹芸慢慢发现很多丈夫的缺点,他比较粗俗,没有什么生活趣味,当然更直接的影响是他没什么志向,在一家效益不好的工厂工作,拿微薄的工资也觉得生活挺好。生活中唯一真正的嗜好就是喝两口小酒。有时候,喝醉了也打她,不过也不算很厉害,工厂里的男人有几个不打几下婆娘的。茹芸并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虽然对丈夫有很多不满的地方,还是努力上班,照顾孩子,操持家务,把更多的希望寄托才几岁的儿子身上。丈夫两年前死于交通事故,那以后茹芸为了孩子的抚养权的问题和丈夫家撕破了脸,而自己娘家的人,包括哥哥和父母,都在偃城。这两年来,一个人抚养儿子,茹芸也算含辛茹苦。

茹芸相貌不算很出色的,但皮肤白,再加上一股羞怯的体貌,很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和保护欲。这两年来,对她有意的人不是没有,但一个带着五六岁儿子的寡妇,在这个时候的中州终究不是什么好的对象。能看上她的,多是条件不怎么样的。她看得上的,别人未必看的上或者家里有阻力。说简单点,就是一句高不成低不就。试过几次相亲以后,茹芸也灰了心,再有人说合她一律拒绝,一心想先把儿子抚养大上了大学再说。除了婚姻,对她有些非分之想的人也不是没有,毛手毛脚的也有几个。但经历了丈夫以后,茹芸对自己生活范围内那些言语低俗,玩笑无忌,或者简单对她**充满兴趣的男人完全提不起兴趣。

虽然只见过倪建国两次,但这个中年男人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茹芸眼里,倪建国既有知识分子的儒雅,又有上位者的权威(虽然倪建国不过是个政府里的小科长而已)。更让她感动的是,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倪建国总是淡淡揭过,从来不讲自己的功劳,或者自己有多了不起。教育局高教科挤兑倪建国帮忙的那位,其实并不是茹芸的表哥,不过是一个以前好朋友的哥哥。因为关系隔了一层,实在说不上近,他也不愿意托自己的关系去走门路,找个机会鼓动倪建国去,却没想到他这么尽力帮忙。请客的头天晚上,茹芸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脑海里挥不去倪建国的样子。方正的脸,端正的五官,肤色对于男人来说也许过白了一点,不过应该也不错吧。

因为暑假的原因,吃饭的时间就约在了星期四的一个下午。倪建国想了想,还是买了两样比较贵的水果当作礼物。

敲开门,茹芸笑着把倪建国迎进去,给他一双换的拖鞋。茹芸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右下角绣着一朵浅紫色的梅花,在淡雅中加一点亮色。领口很高,算是保守的衣服,但更能衬出她有些羞怯的性格。

茹芸精心准备了五样家常菜,是从一早就开始做的。汤是莲藕炖排骨,夏天喝比较清热。冷菜是色彩搭配鲜艳的麻辣三丝,热菜是两荤一素,一个清蒸鲫鱼,一个香辣田鸡,还有一个清炒南瓜丝。

茹芸抱歉说:“没什么特别的菜,我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倪建国说:“夏天炎热,吃些家常菜是最好的。这色香味三样,色和香都已经到家了,想来味道也很好。”

茹芸说:“去洗个手,就可以吃饭了。你要喝啤酒还是白酒?”

倪建国说:“夏天就喝一罐冰冻的啤酒比较解渴。你家的小家伙呢?”

茹芸说:“中州太热,去偃城他舅舅家避暑去了,开学前才回来。”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茹芸给倪建国一个专门的碗盛汤,倪建国说:“你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茹芸给自己也倒了点啤酒,举起杯子对倪建国说:“敬你一杯,还没有正式感谢你帮我们家这么大一个忙。”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聊相互的情况。茹芸说到这几年的辛苦,几次差点泫然泪下。倪建国温言安慰她,心里倒对这个女人更敬重几分,一个人操持一个家真是不容易啊。吃完饭,茹芸给倪建国泡了杯茶,自己很快的收拾了碗筷,把它们放进厨房。喝了一杯茶以后,天色已晚,倪建国站起来告辞。

茹芸跟着站起来,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是期待抑或是挽留。倪建国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背上似乎渗出了些汗,他有些心虚的躲避着茹芸的眼睛,嘴里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急急忙忙往门边走,一不小心脚绊到门口的一只鞋,险些摔倒在地。倪建国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正准备说几句什么,就觉得有一个温软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背上,有洗发水的香味和女人的肉香混合着侵袭着自己的神经。倪建国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在机关里锻炼了这么多年的应变之道这时候都完全失去了效用。他觉得喉咙里仿佛有火炭在烧,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眼镜边淌下来,沙哑着声音想说什么,却似被堵住口的水龙头。

下一刻,有一个柔柔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茹芸说:“我。。。。。。我并不要什么。。。。。。什么都不要。”她停顿了半刻,轻轻的呼出一口热气,似乎从倪建国的右耳直通到他的全身。茹芸说:“就是太累了,有时候。。。。。。想要有个人靠一靠。”

倪建国慢慢转过身来,身边的女人一袭白衣,微仰着头,眼睛半闭着,睫毛有些颤抖。涂了一点口红的嘴微微张着,仿佛在发出诱人的邀请。倪建国有一刻的挣扎,他甚至没有想起妻子,但局长和女儿的脸仿佛在眼前晃了一下,生活作风影响前途的恐惧?女儿知道真相后的后果?他挣扎了很短一会儿,终于心里恨恨的想,倪建国,你***这辈子从来没有放纵过,就放纵一回吧,不枉活了这一生。于是,这个四十六年唯唯诺诺的公务员,旁人眼中的好丈夫和模范父亲,恶狠狠的揽过女人丰腴的腰,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野兽,发狠的吻了下去。

出乎自己的意料,倪建国这时候异常清醒。他的心里也许已经乱成一团,但头脑却无比的清晰,一帧一帧的刻录着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吻着女人的脖子,有一刻甚至有种嗜血的**,想要一口咬下去。他隔着连衣裙使劲揉捏着女人丰满的胸,让她们在手下形状变幻。他进了卧室,把裙子剥下来,里面是白色的胸罩和内裤。他褪下她的内衣,女人乖巧的抬起臀部配合他的动作,然后盘起腿,绕在他的腰间。他感觉到她的湿润,一下子闯了进去,仿佛有千百个吸盘在压迫他,那瞬间天堂仿佛来临,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2分钟后倪建国就一泻如注。他躺在茹芸的身边,有些羞愧。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茹芸靠在他的肩部,头发披散下来,拂到他的胸口,有痒痒的感觉。茹芸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谢谢你。。。。。。刚才我感觉像要飞起来了。”

这一刻,倪建国心里突然有了很大的感动,怜爱的感觉汹涌的漫过心头:真是一个好女人啊。倪建国侧过身去,搂住茹芸,抓住她的手,慢慢的往下引导。茹芸听话的,轻轻的握住他的软下去的东西,几分钟的工夫生机又重新注入进去。又回到二十几了吗?倪建国有些自豪的想着,一翻身把女人压在了身下。

食髓知味这几个字用来形容倪建国再贴切不过,第一次的约会后,几乎每个星期他都去一次茹芸的家里。倪建国是个谨慎的人,他可不想被谁捉住痛脚,闹的身败名裂或是家庭破裂。他从不在茹芸家里过夜,去的时间也没有规律可循。有时候是周末的中午,有时候是平常某一天的晚饭,甚至偶尔上班中间趁着巡查的机会溜过去,只要他先打一个电话,茹芸就会准时的等在那里,而从没有怨言。暑假的时候,时间比较容易找。到了开学,就变得困难许多。**的关系也许是这段关系开始的催化剂,但很快的倪建国发现自己在感情上也深深的陷进去了。他喜欢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的感觉,他喜欢茹芸带着尊敬甚至是仰慕的眼光看自己的样子,他喜欢茹芸在床上床下的千依百顺。这真是一个极品的女人啊,在她面前自己仿佛变得更自信更能干,更。。。。。。像一个男人。

不得不说,倪建国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耐心的观察着,静静的等待茹芸提出什么物质上或别的要求。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快半年过去了,茹芸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内心深处,倪建国并不是那么的自信,觉得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让这个女子全心奉献而从不索取。但慢慢的,他开始相信这件事。也许,她真的什么都不要;也许,她要的只是一个怀抱,和填补寂寞的一个男人?

新年前的一天,倪建国又来到这个熟悉的幽会之处。这一次,他带了1500元钱。和茹芸的关系,他想要把它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了。茹芸本来是坚决不要他的钱的,倪建国说服她道:“既然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我是作男人的,不能够不尽力帮衬你。平时的工资也不多,不瞒你说,家里也是知道大概数目的。这笔钱,是年终下面几个学校孝敬的,家里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就拿了三分之二过来。”

茹芸的眼角流下一颗泪珠,倪建国轻轻的用手去抹,发誓说:“现在我只是一个科长,能力也有限。但愿哪一天,我能够做到处长甚至副局那一级,你就不用这么苦了。”倪建国知道这样的愿望,其实希望渺茫,但在茹芸面前他可不愿承认。我可以的,可以当处长,可以当局长,倪建国心里发狠的对自己说,手扶上茹芸的臀部,轻轻的从左往右转。茹芸已经熟悉他的身体语言,乖乖的褪下秋裤和内衣,跪在床上,臀部对着男人,全身心的开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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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新年的愿望三加一

新年的第一天,江之寒像平常一样,5点钟就起来。www.65txt.com

走到客厅,发现母亲已经在吃早饭了,比平时的作息要早不少。

厉蓉蓉说:“今天开店之前,要清一下货,所以提前了两个半小时。”

江之寒劝道:“什么时候拿一天关店清货就好了,不必搞的这么辛苦。”

历蓉蓉说:“你不知道,所谓花无百日红。现在趁着生意好,就要使劲赚钱。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生意会不会一直都好?”

江之寒劝道:“妈,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最要紧。”又说:“对了,还没说新年快乐呢。”

历蓉蓉说:“我只过农历新年的,还有一段日子呢。”

江之寒笑道:“好,听你的,我先出去练功了,回来再吃早饭。”

历蓉蓉抬起头,说:“我差点忘记了,昨天晚上你有个同学打电话到书店来,让你今天提前四十分钟去学校操场,有什么新年的检查。我也没太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对了,是个女孩子,叫薛静静。”薛静静能找自己有什么事?而且自己又不是班委会或者学生会的。江之寒琢磨了一下,想起昨天本来是拉薛静静作幌子的。应该是倪裳找自己吧?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江之寒就到了学校,比平时早了很多。教室的门还锁着,他径直就去了操场。

中州新的一年,是以一场凶猛的大雾开始的。江之寒走在路上,只见白茫茫的雾气仿佛充溢了空间的每一个缝隙,平常的人三步外的景象都瞧不清楚。有好些年没遇到这样的大雾了吧?

江之寒走到操场边上,只见整个操场都仿佛被包在一个灰白色的铁幕之中,远处的树木,近处的阶梯,铺着炭灰的跑道,以及零零星星的锻炼的人,都被湮没在雾中,看不清楚。

江之寒现在的视觉和听觉都大大优于常人,也算是辛勤练功的又一成果。他沿着操场边的石阶一路走去,很快的在角落处第二级的石阶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江之寒走近看去,正是倪裳。尽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冬日凌晨的大雾和寒风中,她仍然抱着手,身体蜷着,仿佛冬日中柔弱的花朵,在抗拒寒冷的侵袭。

倪裳仿佛在想着心事,江之寒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江之寒伸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之前,轻轻的说:“是我。”

倪裳把头靠在江之寒的胸口上,满足的叹口气,“你来了?”

江之寒说:“嗯。<<>>新年快乐。”

倪裳说:“新年快乐。好冷呃。”

江之寒把她搂的更紧一点,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耳朵和鼻子,冰凉冰凉的。江之寒疼惜的道:“小心长冻疮。这么冷的天,老早跑到这里来坐着干嘛?”

倪裳不回答他的话,自顾自的说:“好大的雾啊。我什么也看不到。你能看到什么吗?”

江之寒说:“让我用火眼金睛替你看一看。。。。。。操场上好像有两个人在跑步,两个笨蛋,这个天跑步对身体是有害的。。。。。。单杠双杠那一块儿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嗯,路上有几个行人,隔着老远呢。今天这个雾,一般的人,能看到五步开外就了不起了。”

倪裳静静的在江之寒怀里呆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子,双手绕过江之寒的脖子,搂住他说:“子寒,昨天的事,真是的对不起。你。。。。。。没有怨我吧?”

江之寒摩挲着她的头发,说:“没有。不过有些焦虑和担心倒是真的。在家里被什么事绊住了吗,一直出不来?”

倪裳仔细的讲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到被困在桥中央的时候,想起那时候的无助,懊悔,和失望,轻轻抽泣起来。

江之寒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这个事看来还怪我,教你的技巧,成了作茧自缚的注脚。下一次,你就在我左脸上刻一个自字,一个聪字,右脸上刻一个作字,一个明字。”

倪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江之寒笑道:“自作聪明呀。”过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啊,也不怨我。不是我军太愚蠢,只是敌军太狡猾啊!”

倪裳轻轻捶他一拳,“讨厌,不准把我爸说成是敌军。”

两个人搂着坐了一会儿,平常在学校他们是手都不敢牵的。今天拜托这场大雾,可以毫无顾忌的拥坐在一起。倪裳问起江之寒昨天后来去干了什么,江之寒想了想,还是没有说遇见了伍思宜,只是含糊的说,一个人去市中心逛了逛,后来又吃了馄饨和小吃。

倪裳说:“一个人逛市中心,挺可怜的吧?”江之寒有些心虚的点点头。

倪裳仰起脸来,主动吻江之寒。还张开小嘴,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把香舌渡了过来,这却是存了补偿情郎的心理。两人在一起几个月,身体的接触还基本停留在拥抱接吻上面。吻的久了,也熟能生巧,配合默契了。江之寒感觉到倪裳的热情,噙住她的香舌,不轻不重的吮吸起来。时不时的,含着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好一阵肆虐。倪裳一心想弥补昨天的过失,婉转相就,竟是千依百顺。她双手插进江之寒脑后的头发,身子靠着他,一阵天昏地暗的长吻之后,不由情动,喉咙里婉转的呻吟了几声。

良久,两人分开。江之寒感叹道:“真是好雾知时节,新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啥也看不见。但愿天天都有这么大的雾就好了。”

倪裳娇嗔的打了他两下,问道:“新年到了,有什么愿望吗?”

江之寒笑她:“班长主席大人,这听起来怎么像班会的主题讨论呢?”

倪裳说:“说正经的呢。”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想要做的好像太多。一一列出来的话是不是太贪心了?你说说你的。”

倪裳依偎在江之寒的怀里,说:“我有三个愿望。不是大家过生的时候也是许三个愿望吗?”

“第一个?”江之寒问。

“这第一个嘛,就是希望爸爸妈妈,你还有我,恩,还有你的爸爸妈妈,还有我们的朋友,新年都能健健康康的。”

江之寒调笑说:“好乖,已经知道把未来的公公婆婆包括到新年愿望里面去了。”

倪裳嗔道:“你再捣乱乱讲我就不说了。”

江之寒说:“好,我们说正经的。这第一个也是我最大的愿望。那第二个呢?”

“这第二个么?就是希望在这一年里,每一次考试,我都能考的比你好。”倪裳轻笑道。

江之寒说:“哎呀,这也是我的第二个愿望。”

倪裳说:“你希望我每次都考过你?”

江之寒说:“没错啊,最好是每次你都考年级第一,我考年级第二,我们双剑合璧,一统江湖。”

倪裳抗议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听你这样讲,真的好可恶。就像是说,我不在乎考试,才考不过你的。只要我真正努力了,你们都不在话下。但我偏偏不努力,我有好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之寒坐正身体,两只手把着倪裳的肩,正色的说:“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如果我让你误会有这样的意思,我给你道歉。倪裳,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道路,和有自己的重心。没有什么路一定是对的,但应该会有一条路,是最适合自己的。我就是天天蹲在教室里念书,有些科目也是考不过你的。并不是说我觉得专心读书就不好,不过我作了选择,我就会坚持下去。你也是一样。你应该是一个很有自信的女孩儿呀,从小到大都那么优秀。我相信你,会走出一条很厉害的路出来的。”

倪裳叹息了一声,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真的有点越来越不自信了,觉得自己什么都做的不怎么样。”

江之寒抱一下她,说:“你知道,那不是真的。恩,这第三个愿望呢?”

倪裳说:“这第三个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

江之寒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我能掐会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

倪裳娇笑道:“你能猜到才怪!”

江之寒咬住倪裳的右耳垂,用唇轻轻的摩挲。倪裳身子一颤,软软的倒在怀里。江之寒说:“我帮你说这第三个愿望。。。。。。愿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

倪裳曼声吟道:“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江之寒一时情动,一边进攻着爱人的耳垂,一边伸手从腰间探了进去,掀开大衣,毛衣,和贴身的秋衣,触到了少女柔软的肌肤。倪裳又惊又羞,伸手隔着衣服按着江之寒的手,恳求道:“不行的,有人会看到的。”

江之寒轻笑道:“连跑步的那两个傻瓜都撤了,方圆百里除了我们鬼影子都没一个。”

倪裳软弱的抗拒道:“不行的。”

江之寒向她耳朵里吹了口热气,小声说:“你的三个愿望把我想说的都说尽了。怎么办?我只好加上一条。”

倪裳被转移了注意力,松了手,问:“是什么?”

江之寒说:“愿我们的关系在新的一年更进一步。”

说着话,趁倪裳不注意,怪手一路向上,攻城略地,隔着少女的文胸,轻轻的握住了她胸前的两个小山丘。倪裳猝不及防,要害被侵占,娇吟了一声,也就举了白棋。

倪裳此处的发育远远不如差不多同龄的伍思宜,不过才是刚刚凸起的两个小馒头。少女的身体还略显青涩,不像成熟女人那样反应激烈。但对于江之寒和倪裳,这更像是一个精神方面而非**方面的仪式。江之寒握住倪裳的小山丘,用手指隔着最后一层布轻轻的按了按山尖的凸起,宣示的是一种契约,和占领者无可置疑的主权。

新年开始的这个早晨,无比美好而香艳。

52 单恋的人是可耻的?(上)

元旦一过,江之寒就进入了临时抱佛脚模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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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早晚的练功和打坐,其他的活动在这两周里都基本暂停掉了。从生物到政治,从化学到语文,有无数的东西需要记忆。即使是物理和数学,平时练习的量太少,熟练程度太差,也需要疯狂的做题看笔记来恶补。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归于倪裳,她的课堂笔记,作业和测验整理,简直就是一心为江之寒打造的,能帮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浏览要点,拾遗补缺。

江之寒曾经在农贸市场看到不法的商贩,为了增加鸭子的重量好多卖钱,拼命的向鸭嘴里塞东西的情形。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只鸭子,想要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把几个课本,数十本参考书,和无数的练习题,都塞到喉咙里去。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门考完,所有人都在患得患失考试结果的时候,江之寒最大的感受是,Kao,终于结束了。

考完阅卷需要三天。三天以后,学生回学校领成绩单。因为不上课,所以也没有规定固定的时间。如果有事请不来也没有问题,学校会给你家邮寄过去。

江之寒和倪裳,陈沂蒙,薛静静他们几个死党约好了,一起去学校看成绩。结果算得上是皆大欢喜,陈沂蒙他们四个,多多少少都前进了几名,又以楚明扬跻身前二十是最大的惊喜。

江之寒是唯一退步的,由于临近期末的时候事情太多,多少耽误了他的时间。这一次,江之寒考了班上第十,最好的科目是英语的第二和物理的第三。

所有人当中,最开心的就是倪裳了。她第一次拿下全班第一,年级也跻身前三,包括班上最好的语文,英语,和物理成绩。在江之寒最拿手的英语和物理上面,两个人经常讨论切磋,到头来收益最多进步最大的却是努力学习的倪裳。

一群人当然一致要求倪裳请客,要知道倪裳能把长期霸占班上第一的学习委员王帅从宝座上撬下来,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冷门。

倪裳说:“好啊,不过我只请得起不太贵的小店哟。”

楚明扬笑着说:“我们就爱吃小店。”

六个人一起往东校门走去,那外面有不少小店,虽然假期临近很多家已经关门了,但应该还有几家在做生意。江之寒知道倪裳家虽然家境不算差,但她很节约,很少向父母要钱,手上的零用钱一向不太多,便趁人不注意悄悄塞给她50圆。

这段时间历蓉蓉书店的生意红火,她给了江之寒不少的零用钱,在她心里儿子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了,不会在不该花的地方乱花,更何况有些关系(比如林所),还时不时需要江之寒出面,出去吃个饭什么的,身上没有钱可是不行。

倪裳皱皱眉,小声说:“我的钱应该够了。”

江之寒说:“这是奖励你考过我的奖金。”

倪裳便不再拒绝,眉开眼笑的说:“我每一科都比你高呃,连物理和英语也不例外。”期末考试,在江之寒最强的两项上,倪裳英语赢了他4分,而物理赢了他3分。因为这个,倪裳从心底往外感到高兴,自己的新年愿望还真灵,不是吗?

东门外一条街的饮食生意,百分之九十是依附中州七中的学生,老师,和老师家属的。寒假临近,生意自然爆减,很多老板打个包去了别处做生意,等到开学再回来。六个人出门逛了一圈,平时常去的两三家餐馆居然都关门闭户了。没有办法,六个人只好继续往外走,过了两条街,终于看到家开着的餐馆。门口访着古风,挑出一面旗子,黄底红字,写着“又一村”三个大字。

这个年代的中州,做小生意的,在市场营销和差异化经营上面还很少有人去动脑筋。看着这个颇为与众不同的旗子和店名,大家都笑说,有点意思。

楚明扬说:“我有时候走这条路回家的,上个星期还没看到这个嘛。应该是新开的馆子。”

江之寒提议说:“那要不就去试试?”

众人答应一声,便走了进去。

餐馆内的装潢比平常去的餐馆要讲究不少。墙壁上镶了一排竹编的席子,挂着几幅农村风光的照片和油画,还镶了框,看起来很精致。桌子椅子也是木头本色的,和别的地方很是不同。江之寒最近也在留意餐饮方面的东西,因而更仔细的看了看它的装潢,心里赞叹了几声。这种小餐馆,通常菜单都写在墙上,或者在一张纸上。而这家餐馆则是准备了彩色印刷的精美的菜单,封面还镀了膜。

薛静静笑说:“倪裳,估计今天你要出血了。江之寒看来是一心想要放你的血(中州的土话,放血有让人出很多钱请客的意思)。”

倪裳拿着菜单,翻开看了看。江之寒偏过脑袋,和她一起看,菜价确实比别的小餐馆贵不少,比起江之寒去的那家望江的餐馆也不遑多让。

倪裳问大家想要吃什么,陈沂蒙说:“人太多,说不清楚。不如让一个人点好了。”倪裳偏过头看看江之寒,江之寒也不客气,拿过菜单说,那就我来吧。于是点了一个夫妻肺片,一个青椒皮蛋,一个芋儿鸡,一条清蒸鲈鱼,一个玉米青豆,一盘回锅肉,一份冬瓜连锅汤,最后要了米饭和餐馆的特色-一大碗豆花。

楚明扬插话说:“清蒸鲈鱼太贵了,不如换个别的鱼好了。”

江之寒摆手说:“不吃白不吃。你们这次都进步了,就抛下我一个。我一定要狂吃一顿来泄愤。”

倪裳乐呵呵的说:“有人脸皮真厚,考的不好还好意思大吃大喝。”

几个人都知道两人的关系,既然是倪裳请客,江之寒拍板,也就不再说什么。

菜上来以后,大家很快吃起来。这个年代的中学生,还多是很朴素的,不太常到外面餐馆大吃大喝。有这么一个机会,当然兴致很高。别的菜也还罢了,这豆花和着调料,麻辣香俱全,真是人间一等一的美味,热腾腾的在寒冷的冬天最是适合。

大家吃的开心,江之寒就要了两瓶啤酒,三个男生分着喝起来。大家免不了又恭贺倪裳考了班上的状元,又随便说些班上年级里的逸闻趣事。六个年轻的少男少女,充满着青春的朝气和美好的友谊。这样的聚餐,比起以后许多年在豪华饭店里应酬来往吃的那些山珍海味,给江之寒留下的印象又何止深刻美好了千百倍。

很快的把饭菜扫荡了七七八八,女生们都停筷不吃了。几个男生还在战斗,但也是有九分酒足饭饱的样子了。这时候,两个人从餐馆里间转了出来。一个人搀着另外一位,一看就是喝醉了,走路有些踉踉跄跄的样子。江之寒一抬头,发现却是自己的熟人。那位脚步不稳的叫王萧,扶着他的叫曾可凡,两个人都是江之寒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彼此交情颇好。不过高中不在一个班以后,来往便少了很多。这个学期江之寒忙的象什么一样,和他们更是好久都没打过照面了。

江之寒站起来打招呼:“这是怎么了?喝多了?”

王萧睁开醉眼看了看,立马嚷了起来:“哇靠,这不是江之寒吗?你现在真是大忙人啊!好久都不见你了。还当我们是朋友吗?我们不是朋友吗?是吗?”曾可凡看着江之寒苦笑不已。

王萧不是那种话很多的人,虽然他性格随和,不管是男生和女生都和他很处的来。江之寒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位喝高了,随口问:“借酒浇愁啊?失恋了么?”

曾可凡在王萧身后对着江之寒猛摇头,江之寒扬扬眉头,Kao,不会吧,我乌鸦嘴还说对了?可是在他的印象中,王萧从来都是那种有些大大咧咧的人,和男生女生都嘻嘻哈哈的。女生通常也不避忌他,这种人在学校里是最不会和早恋的传言联系在一起的。

王萧嚷道:“失个屁恋呀?这么久不见,来,喝两杯。”

江之寒皱皱眉头,心想今天是撞这位枪口上了,赶快从旁边的空桌子拿过来两张椅子,大家挤了挤,让他们两位先坐下。王萧一屁股坐在江之寒身边,一个劲的问:“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江之寒说:“怎么不是?”王萧说:“是就不要多废话。这么久不见,先喝两杯。”

这时候老板娘走了过来。她这个店平常最多的客人还是七中的中学生,一般来说,中学生喝两杯,他们当然是不会管的,酒的利润比菜还要高。但如果半大不小的中学生在他们这里喝醉了,影响还是不太好。

江之寒对她说:“你放心,没事的。再给我们两瓶啤酒。”老板娘想说点什么,看见江之寒很笃定的样子,就闭上了嘴,转身又拿了两瓶啤酒出来,说:“最后两瓶了啊。喝的太多了,你们学校的老师会来说我们的。”

王萧还在那里嚷嚷个没完,一看就是个酒品不好的,一醉就烦人。江之寒摸了摸鼻子,还是打开瓶盖,递给王萧一瓶,问:“你今天喝了多少了?”

曾可凡在旁边替他回答说:“半瓶。”

江之寒心想,Kao,半瓶就开始耍酒疯了,把王萧手中的瓶子抓回来,要来两个没用过的中碗,一碗倒了半瓶酒,说:“感情深,一口闷,干了。”咕哝咕哝把半瓶酒喝了下去。

王萧岂肯示弱,拿起碗就喝,还没喝到一半就有酒水从嘴角漏出来。喝完没有三分钟,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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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单恋的人是可耻的?(下)

倪裳责备江之寒说:“他都喝醉了,你还和他喝!”

江之寒说:“总不能让他一直聒噪吧。www.65txt.com~~~~他今天不是就想喝醉吗?成全他,世界现在清静了。”侧过头来问曾可凡:“怎么回事?这家伙可从不是考试考不好会借酒浇愁的人。”王萧成绩不过中等略微偏下,一个班四五十人里面经常排二三十位的,倒数十几名也不是没有考过,但他从来不为这个发愁。

曾可凡说:“你刚才不都说中了吗?”

江之寒惊讶道:“他真的失恋啦?什么时候恋上的?”

曾可凡纠正他:“是单恋,人家那位从来就没恋上他。”又问江之寒:“你不知道他暗恋谁吗?”

江之寒摇头。

楚明扬插话说:“不是聂勤勤吗?”

曾可凡说:“可不就是。”

陈沂蒙也说,我听说过。

江之寒说:“你们俩大老爷们也太八卦了吧。我怎么不知道?”问倪裳:“你知道吗?”倪裳摇头。

聂勤勤江之寒当然是知道的。在王萧他们班成绩第一,虽然有些内向,不怎么爱讲话,但长的眉清目秀,很有几分小家碧玉惹人怜爱的模样。而且她皮肤很白,细腻外似乎还带着光泽。在好事者评选年级十大美女的时候,她名列第十,惊险入围。

曾可凡看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王萧,说:“大概是从暑假开始吧,王萧经常去打台球,和方文鑫他们那帮人混在一起,倒是和我走动的少了。开学不久,有一天我听到一个男生问我,知不知道王萧暗恋聂勤勤?我蛮惊讶的,就问他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的,王萧这小子,初中的时候就和很多女生混的很好,但大家从来都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小弟弟一样的,没往那些方面想。那个人就告诉我说,王萧和他好的朋友说,聂勤勤的皮肤又白又滑,好的不得了,一定是每天用牛奶洗澡才能那么好。这个说法挺新鲜挺好笑的,没多久全班男生都传开了。你知道聂勤勤这个人,平常比较傲气,不怎么和一般男生讲话的。越是这样,很多男生越是喜欢背后议论她。我倒听说方文鑫以前想要追求她来着,根本就没有机会。”

曾可凡拿起一个杯子,说:“给我也倒点吧。”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后来有一天,好像是晚自习的时候,聂勤勤来的时候,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应该是回家洗了澡。不知道谁小声说了句‘牛奶’,声音虽然小,但教室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听到了,然后很多男生就哄堂大笑起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妥,私下里找到王萧,叫他注意一点,别让人撺掇说些奇怪的话。王萧也很委屈,他说他不过是在放假的某一天,方文鑫说起聂勤勤,大家都在议论她的皮肤,他以前听说牛奶洗澡皮肤会很好,就有这么随便一说而已,没想到成了句名言。”

江之寒说:“这不算恋上啊?”

曾可凡说:“这奇怪的还在后面呢。班上的男生不是无聊吗?你知道真正在谈恋爱的也没几个,但大家开始喜欢拿王萧打趣。过了一阵儿,王萧有天对我说,老被人说,他倒真正开始注意起聂勤勤来了。聂勤勤不就刚好坐在他前一排吗?他上课时看着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孩子好看的不得了,一举一动都美不胜收。~~~~他那时候说,觉得每天上课看着她的侧影,就觉得很美好,时间也过的很快,哪怕是最讨厌的政治课和数学课。”

江之寒说:“Kao,这是恋吗?是春天来了吧。”

曾可凡说:“不管是怎么样吧,总之他算是陷进去了。你知道这小子,学习不怎么样,但一手钢笔字,一笔素描的功夫,一向都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后来,他上课的时候就开始画聂勤勤的素描。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了,尤其是男生们中间流传很广。有人说他画了好几百甚至一千张。我问过他,他说没有那么夸张,不过七八十张是有的。我给你说,画的真***好,比聂勤勤本人好看多了。”

曾可凡又喝了一口酒,说:“反正吧,他画素描这件事后来也成了公开的秘密了。不过王萧这个人,其实是很老实的。喜欢归喜欢,他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举动,当着聂勤勤的面他甚至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就是背地里,他也没说过什么不尊敬的话。不过他这个人,有时候太天真,别人一直撺掇他,他就会说些话。有一次,反正我不在场,听说有人一定要追问他心目中的聂勤勤是怎么样的?他憋了很久,最后说就像女神一样。”

楚明扬附和道:“这个牛奶和女神的典故很有名的,我听说的就是这个。”

曾可凡说:“Cao,女神啊!她聂勤勤何德何能,能当心目中的女神?反正啊,自从那以后,倒是没有多少人开王萧的玩笑了,都成了女神了,还能怎样?后来期末就快到了,大家都忙着复习,八卦的事情也就抛到一边。王萧这家伙还是傻傻的上课看他的女神,画她的素描。我就知道他这次不妙。这不,这次考了倒数第五。”

江之寒说:“所以就出来借酒浇愁啦?”

曾可凡说:“才不是这么回事。今天不是来拿成绩吗?我和王萧约好了一起来的。拿了成绩,他还是迷迷糊糊的,不太高兴,但也还好。后来聂勤勤就来了,这一次她总分差了五分考了班上第二,年级里面据说跌出前十了吧?我看到她沉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王萧还在那里心疼呢,好像人家考了第二,是对他一个重大的打击。他考了倒数第五,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后来,聂勤勤突然就向我们走过来。她走到王萧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班上有些很不好听的话,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了。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自重,你不自重,就没有人会瞧得上你。”

楚明扬问:“当着大家的面说的?”

曾可凡说:“当着大家的面,大概教室里有二十几个人吧,老师倒是不在。她声音很大,每个人都听见了。大家本来还在议论考试成绩,一下子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的见。当时王萧脸就白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聂勤勤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楚明扬打抱不平说:“这算什么?考的不好泄愤吗?”

薛静静说:“那样的话,传来传去对她可能也确实是一个困扰。不过这件事,私下里找他说会比较好。”

楚明扬说:“就是嘛,王萧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如果有什么话要说,私下里讲不就好了。当众这样讲,多伤人面子啊!而且为什么是在今天?不就是因为她考的不好,要找个东西发泄吗?”

倪裳帮聂勤勤辩护道:“聂勤勤我说不上很熟,但也打过几次交道。她这个人傲气是有一点的,但人绝对不坏。今天可能是冲动了一点。”顿了顿,又说:“我。。。。。。听说她是母亲一个人养大的,家教很严。有些男生太无聊,把这些事情传来传去,你们也要体谅女生的感受。”

曾可凡叹口气,说:“今天在教室的时候,我是很气。看见王萧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真的很想对聂勤勤吼,你以为你是谁呀?庄文渊都有个女朋友了,聂勤勤不是还经常和他很亲密的样子。就算你瞧不起王萧,他也没有伤害过你呀。有什么不可以私下里好好商量,要当众羞辱他,让他成为笑柄呢?后来冷静下来,我倒是更讨厌方文鑫那几个家伙。本来以王萧的性格,即使喜欢,也不过在角落里偷偷看看,画几幅画,碍着谁啦?被他们几个大加宣扬,又夸张其辞,搞的满城风雨,最后才导致这样的结局。”

一桌人都沉默下来,不知道再说点什么。过了两三分钟,曾可凡把剩下的酒全部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仰头一口喝干,摇摇头说:“难道单纯的喜欢也是一种罪过吗?”不知道他在问自己,还是问在座的其他人。

江之寒喝完最后一口酒,突然高声说道:“聂勤勤女神,你是用牛奶洗澡的么?”声音很大,一屋的人都扭过头来看他。

倪裳忍不住捶了一下他肩膀,“你干什么?喝多了吗?”

江之寒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说:“我也说了这话,那聂勤勤能拿我怎样?来咬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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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这个学期结束后,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半年的考评。虽然因为试题都是各校自己安排,横向比较的意义不大,但还是有很多数据要提交,总结要编写。很多的机构和官员,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有存在的意义吗?

这个学期倪建国轮到的学校就有中州七中。因为倪裳在七中读书的缘故,倪建国在职权范围内向来对七中照顾有加,和七中的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学生主任,以至年级主任和一些班主任都尽力交好。再加上倪裳在七中名气很大,很少有老师不认识她的。总的来说,倪建国在七中还是很吃得开的。

例行工作结束以后,离饭局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七中新提的一位分管德育的副校长,叫李星文的,就叫上倪建国到自己办公室叙旧。李星文和倪建国是师范大学的同学,这一次李星文提了副校长,虽然是无足轻重的德育副校长,但在仕途上也算比倪建国先行了一步。李星文不是那种浅薄势力的人,虽然心里难免有几分优越感,表面上还是很热情的样子。

今天见到的所有高二老师,见面第一句话都是恭喜倪建国,倪裳又进了一大步,考了全班第一,年级第三,而且期末还评上了年末的市优秀学生干部,整个中州市不过10个名额,高考都是可以加十分的。倪建国当然很开心很自豪,嘴里虽然谦虚几句,感谢各位老师的栽培和爱护,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

李星文请倪建国在椅子上坐下,开口第一句就是恭喜倪建国说,“生了个好女儿啊,学习又好,又能干,以后必定前途无量。七中成绩在年级前三,又能拿到市里面优秀学生干部的,好多年这是头一份儿。”

倪建国知道李星文并不分管高二的教学,对倪裳的情况如此熟悉,一定是下了功夫去打听的。李星文刚刚升官,还在这些小处注意的这么周全,完全没有得意猖狂的模样,倪建国心里不由得又高看了他两分,投桃报李的很是恭喜了他一番最近的升职。

倪建国说:“七中虽然今年还没能排进市里面前五,但占了身处市区的地理优势,迟早有一天会腾飞的。你在这里升上副校长,以你的能力,不久的将来要能做到校长,到时候比市教育局一个一般副局长,也是只好不差的。”两个人花花轿子互相抬,一时倒也说的开心。

正聊的开心,有人敲门。李星文说请进,一个年轻女老师推门进来。看见有人,她就说,李校长,不知道您有客人,打扰了。不过有个东西要今天之前上报教育局的,需要您签一个字。

李星文说,那好吧,我现在就签字。有什么问题吗?女老师说,别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个高一顾望山区三好学生的资格,高一年级有两个班主任有些保留意见,说他这学期缺课太多了。李星文皱皱眉说,有什么意见可以保留。学校已经定了名单了。说着刷刷刷几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女老师带上门离开以后,倪建国装作随意的问:“我听说过这个顾望山,据说宁校长很难得的亲自点将他去学生会。不过我倒是听倪裳讲,他的工作能力确实不错的。”

李星文也不隐瞒,问倪建国:“你知道他家的背景吗?”

倪建国摇头说:“不太清楚。”

李星文说:“你知道,市里面领导大都是喜欢把小孩送试验中学,一中,还有师范附中的,到我们学校的并不多。据我所知,朱副市长的儿子在我们这里,今年高三。还有一个就是这个顾望山了,是宁校长的关系。在我看来,宁校长对他的态度比对朱明明还要好上不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至少是市一级的领导吧。”倪建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中午,倪建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上有一份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一份老报纸,上面有中州党代会代表的名单。倪建国一个个名字仔细的看下去,有两位姓顾的,他拿笔圈了个圈。一位是商业局的副局长叫顾长春,另外一位是政协的副主席叫顾永华。倪建国拿着手里的圆珠笔轻轻的敲着桌子,心里想,如果李星文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倒是奇怪了。这两位的身份不会比朱副市长更高啊?

倪建国转了转手中的笔,疑惑的想到,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呢?小裳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奋力码出第二章;诸位要是喜欢这本书,又在看书的论坛上德高望重,请帮忙到处推荐一下。最近就多亏几位朋友的推荐,来看的人多了很多。多谢了。)

54 书店发展的新思路

寒假开始的这一天,离春节还有大概十天的时间。www.65txt.com

厉蓉蓉的书店扩张已经完成,时值佳节,生意好的不得了。因为多了一个店面,顾客又多,厉蓉蓉新雇了两个售货员,加上小倩,沈鹏飞,和自己,书店也算有五个全职的工作人员了。即便如此,还忙的昏天黑地。

一大早,江之寒练功回来,便叫住了刚吃完早饭准备出去的母亲,要和她谈谈自己经营书店的新思路。

厉蓉蓉说:“昨天忙的太晚,没有来得及清一下货,今天要趁着开门前做一下。这些天货进出量很大,再加上新雇的营业员业务不是很熟悉,库存就有些混乱。”

江之寒说:“那好吧,你等我五分钟,我吃两口早饭。我们一起去,边走边聊。”

厉蓉蓉说:“今天不是放假第一天吗?这些天这么忙,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之寒回答说:“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以来习惯忙了,好像也不怎么想睡懒觉什么的了。呆在家里横竖没事,而且我准备好久和你商量这个事儿了,放了假才总算有空。”

江之寒快速的解决了早餐,牛奶加菜包子,就和母亲出了门。

江之寒劝母亲说:“既然这么忙,就应该再雇一两个人。做老板的,天天身先士卒冲在前面也不见得是好事。”

历蓉蓉说:“倒不完全是舍不得钱的问题。你知不知道,现在生意太好了,我有时候睡觉醒来,都忍不住掐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江之寒不由笑起来。

历蓉蓉白了他一眼,说:“你别笑。虽然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我总是不那么确信。你说现在干干,一个月抵得上以前两年的工资,而且还在增长。我总是有种不可靠的感觉,觉得这样好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不在那儿了。你说,要是我雇了人来,虽然合同上是一个月一个月结算的,随时可以让他走人。但要是一两个月的时间,生意不好,就让人家走了,也太不负责任了不是。”

江之寒牵着母亲的手,说:“别那么担心了,我给你保证生意只会越来越好的。倒是你的身体让我有些担心。最近这几个月,天天都起早摸黑,身体是吃不消的。再怎么说您也不是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人了。老人家不是说过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钱是赚不完的,而身体才是自己的。你想想看,现在人工多便宜啊!一两百块钱就可以雇个人,如果多雇个人,你就可以晚两个小时去,早两个小时回家,何乐而不为呢?我可不想你一心忙着生意,冷落了老爸,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啊。”

历蓉蓉打了一下江之寒的头,“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还冷落什么冷落,已经热不起来了。”

江之寒哈哈大笑,劝母亲说:“过了春节,你们也可以找个时间出去走走嘛。现在经济上不是问题,出去旅游几天,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对身体也有好处。”

历蓉蓉挽着儿子的手,叹息了一声,说:“你虽然比你老妈聪明十倍,但有些东西你没经过是不懂的。现在辛苦吗?一点都不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进印刷厂当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钱。一到早就要去车间里,上班之前要做清洁,要帮师傅把茶泡好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师傅就像父母一样,被说被骂是一句都不能还口的。生产线上的劳动,就像机器人一样。十年下来,都一成不变。但工作量并不小,体力上消耗很大。你想想看,十年的时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做着同样简单枯燥和重复的动作,是什么样的感觉?才开始的时候,还有个奔头,觉得努力工作了,说不定哪天就可以升职,也许哪天作了车间主任也说不定。慢慢的知道,在工厂里面,女人想要升职有多难,更何况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你外公在厂里面人人都很尊敬,但毕竟不是干部呀。到你生下来以后,前两年我都没有多少功夫管,都托给你外婆外公了。后来两个老人家身体不好了,我就要家里厂里两边忙。每天一大早起来,比你现在练功的时间可能就稍微晚点,要出去买菜。那时候还没有冰箱呃,每天的菜都要当天买。现在这个农贸市场还不在那儿,要走半个小时的路去买菜,回来的时候提着很重的菜篮,时间还要多一些。我要上班,要照顾你,要做饭,有时候还要去医院照顾老人家。一年到头,大多数天都是忙完了所有的东西,倒头就睡。你知道,你爸爸上班的地方那么远,从来都是早出晚归,家务基本不做的。就为了这个原因,我说了多少好话,陪了多少笑脸,自己买毛线回来,给科室领导家里的小孩织毛衣都织了几十件,他们说我织的毛衣比外面买的还要好看。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调到科室里面来,上下班的时间更灵活,有时候中途可以溜出来,好给你作午饭。”

历蓉蓉垂下眼睛,像是在回忆过往的岁月,“很久以前,关于做一番自己的事业的梦想就破灭了,后来希望不就是寄托在你的身上?我们这一代人是被耽误的一代,你们呢,毕竟能够好好的上学。不过说起来,到底是不心甘的,是吧?这个书店开了以后,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虽然别人看来也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业,但头一次,我觉得有了奔头,充满了希望。你想啊,以前也是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劳作,但看不到希望在哪里,改变在哪里。现在不一样了。不怕你笑话,我每天都充满了劲头,像是回到十几二十年前,刚刚开始工作的那个时候。才开始的时候我多心慌啊,晚上睡觉都睡不着,砸了自己的铁饭碗也就罢了,用了你外公留下来的辛辛苦苦一辈子攒的钱也就罢了,要是做的不好影响到你以后读大学,你外公在天上都是不会原谅我的。”说着眼圈有些红了。

江之寒看到母亲激动起来,忙开玩笑说:“妈,您这是在忆苦思甜吧?成功人士通常喜欢这么干的。欧洲有个首相,最出名的就是口才了得,他最喜欢讲的就是他小时候是个结巴。”

历蓉蓉拧了江之寒的胳膊一下,说:“敢笑话你妈了!你不是有什么新的主意吗?说出来听听。基本上,这个书店的大方向,我还是要依靠你。”

江之寒听到母亲说起往事,感慨她一辈子辛苦劳作,就像这个城市里很多的老百姓一样。终于有一天,她能够看到希望和改变,所以像个工作狂也就不奇怪了。

江之寒说:“除了前两个星期,我不是帮你管了一段时间的帐吗?我们书店的固定支出不高,就是房租,工资,和水电管理费用什么的,总的来说并不是很大的份额。再加上我们的库存更新的快,积货一直不算多,所以从财务的角度讲,现金流动从来都不是一个大问题。所以我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两个方面,一个就是关于利润空间的问题。怎么定价才能在销量和单件的利润之间找到一个好的平衡点。另外一个呢,我在店里的时候,注意了一下顾客的情况。你记得有一个文化局的老干部姓邢的吗?”

历蓉蓉说:“那怎么会不记得?邢老是我们最大的顾客之一呀。他上个月来了三次,一共买了九百多的书。好像他的级别还蛮高的,很多书可以单位报销。”

江之寒说:“是啊,我听小倩说,他后来还推荐了一个人来买书,是某个国营厂图书室的,一次进了五千块的书。”

历蓉蓉说:“没错,我还请她吃了饭,送了一套一百多的玩具给她儿子。她很高兴,说明年上半年拨款下来了,还到这儿来买。”

江之寒说:“这两个买家给了我启发。古代说,干什么要讲天时,地利,人和,不是吗?这天时嘛,妈你抓的很好。现在改革开放了,有了这个大环境,才可能成功。再加上中州这个地方毕竟还比较封闭,敢于出来经商的人还不多。我们抓住了这个时机,趁着竞争还不是很激烈的时候把店弄起来。这个时间抓的好,是现在生意好的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并不是运气偶然碰到的。但慢慢的,竞争会多起来,是吧?生意可能会越来越难做。所以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这儿。”

历蓉蓉说:“这也就是我担心的啊。你知道旁边的商户看到我们生意好,好多人都感叹应该也开个书店来着。你说,要是这个地方,再开个一两家,肯定会分走不少生意吧。”

江之寒说:“那肯定是会的,但我们要想办法做到与众不同。再说这个地利吧,基本上这个地方选的还不错,交通便利,人流量也大,租金还不贵,治安也好。最后说到人和,这个恐怕是最重要的,也是可以大大的作文章的。到现在为止,我们做了几件事。这第一呢,坚持不卖那些印刷低劣,错别字满篇的盗版书,不追求一些小便宜,这看似减少了一些生意,但其实对吸引一部分顾客很有好处。第二呢,我们随时都在了解最新的流行的书,文化用品,和玩具是什么,进货进的及时,就能满足顾客的要求。第三呢,从一开始我们就强调要有好的服务态度,要和国营新华书店那些板着脸,对读者爱理不理的营业员有一个大的反差,到目前为止,这一点做的都很好。”

历蓉蓉点头,表示同意,“有很多老顾客,都来谢谢过我了。说我们服务他态度好,有什么没有的书和玩具,还可以写下来,很快就去帮他们进。”

江之寒说:“第四呢,我们做了好一段时间的电台广告了,在报纸上也拜托小芹姐写了一篇文章吹捧,所以慢慢有了些名气。书店的知名度是很重要的,一个靠的是广告,一个靠的是顾客口头上回去宣传,这后一个虽然慢一点,但一般更有说服力。你看,你那笔图书室的大单子,不就是口头相传得来的吗?我们坚持卖的东西好,服务好,回头客就会多,然后慢慢传出去,新客人也会增加。从这个角度讲,现在不是新来了两位吗?今天我就要给她们培训一下,好好强调这个服务品质的问题。你呢,和小倩鹏飞他们多注意一下新书新用品的流行趋势,他们两个应该对年轻人的比较熟悉,你对有小孩子的人的购买倾向要更了解一下。站住了卖对的东西,卖好的东西,和卖好的服务这几个点,你所忧虑的事情就不会发生,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店里,小倩已经在那里清货了。

历蓉蓉说:“我先去清货了。”

江之寒说:“你别忙啊,我还没讲完呢。小倩姐,你一个人清货做的了吗?”

小倩说:“历阿姨,我可以的。在开门之前一定清的完,您去忙您的吧。”

江之寒把母亲按在座位上,说:“要信任属下,把有些东西都交给他们去做嘛。”

正说着,沈鹏飞拿着豆浆油条走了进来,和两人打招呼。江之寒说:“鹏飞,你吃了饭去帮帮小倩,争取早点把货清好。要仔细一点啊。”

沈鹏飞说:“好叻。”

江之寒对历蓉蓉说:“接着刚才的说。做好了我说的几点,顾客数量只会不断增加。以后如果有了直接的竞争者,如果打价格战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但也应该有限。但单个顾客的增加,经过开始阶段的井喷以后,可能会慢下来,变成稳定但是缓慢的增长。维持现在利润水平的稳定增长不是问题,但如果我们想要有更快的发展,还要从别的渠道想办法。还是要从这个人和上面想办法。我有个同学,妈妈是新华书店的一个小干部。前段时间我找她了解了一些情况,再加上这边的经营状况,有了些新的想法。”

江之寒喝了口水,接着说:“我们国家是有特别的情况的。个人的购买力虽然在快速的提高,但终究比不上政府机构,事业单位,和国营企业手中的钱。做单个的顾客,终究比不上做一些大单子的利润。很多的国企也好,事业单位也好,都有自己的图书室和资料室,每年都有不少下拨的经费,这一块蛋糕是非常的大,而且是我们现在完全没有涉及的,除了偶尔一两笔生意。他们去哪儿订购呢?有些去批发商那里,大多数还是走新华书店的渠道,毕竟很多年以来新华书店基本上是唯一的渠道。但新华书店有个问题,他们现在基本还是吃大锅饭。如果是拿死工资的话,销售人员也没什么热情。就算有大笔一点的生意,有时候也是爱理不理的。除了像市图书馆,中州大学,或者市政府那样很大的客户,很多中等的客户在他们那里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待遇。这个呢,就是我们的机会。”

历蓉蓉问:“可是,我们并不认识这样的人呀?”

江之寒说:“关系是要靠自己跑出来的。对于这些客户,我想了两点比较特别的服务,可以提供给他们。一个就是回扣优惠,当然这个要把握度,毕竟我们没有什么背景,不要被人抓了把柄。但正常的折扣或者买十赠二是绝对可以的吧。打个比方说,如果他能买5000块钱的东西,我们可以返还他百分之三,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甚至更高的优惠,这要看他买的东西的利润而定。现在很多书不是乱标价的吗?实际售价比书上标的价低很多。他们反正是花公家的钱,按照标价买没有任何问题啊,也不需要讨价还价。而这个返还优惠,譬如你卖的最新的玩具,文具,还有别的东西,只要他们点名,我们都可以帮他们准备,他们可以个人拿走。优惠是不用上账的嘛,他拿回去怎么处理不管我们的事。这可以是第一个吸引他们的地方,拿公家的钱买东西,回扣进自己私人的腰包。这第二个呢,我们可以提供一些特别的服务,譬如说我们可以提供他们最近最流行的新书的名单,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的要求作一份书单给他们,然后帮他们一一配好货,不用他们去一家一家的跑。我们还可以送货上门。总之,只要他有一定的量,从头到尾我们都可以帮他做,他们只要在办公室里伸伸懒腰,看看报纸,就把一切都搞定了,何乐而不为呢?好的服务,加上利益回馈,就是我们的两个武器。”

历蓉蓉还在消化江之寒的话,江之寒又说:“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把这个桥搭起来,把关系网建立起来。我打算把鹏飞和小倩抽出来,先是一半的时间做这个事情,如果进展的好,就全职来负责这一块。如果他们能力达不到要求,可能还需要另外招人。所以呢,这几天,你先再招1到2个营业员,来填补他们的空缺。”

历蓉蓉素来相信儿子的判断,况且开业以来的大决定都是江之寒来拍板的,也就答应了下来。江之寒说需要一些资金来启动这个事情。

历蓉蓉想了想,说:“现在利润还不错,我先给你5000块吧,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周六外出,上午的更新会提前到周五晚上十二点过一点)

55 三分相貌,七分打扮

和母亲谈完了话,就到了书店开门的时间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江之寒出来找小倩和沈鹏飞,迎面就遇上了沈鹏飞。

他招呼道,“江哥,我要出去进货了。”

江之寒说:“呃,正要有话和你说呢。”

沈鹏飞说:“那我晚点走好了。”

江之寒说:“也不急,等你回来我再和你慢慢讲。今天开始我放假了,这些天会有很多时间呆在这里的。你先去忙吧。”

和沈鹏飞打了招呼,江之寒走到前面来,两个新招聘的营业员都已经到了。两个人都是女孩子,一个叫肖虹,一个叫冷倩。冷倩是两个中比较漂亮的,鼻子挺翘,说话的时候经常会皱一下鼻子,很是可爱。肖虹则是两个中比较活泼开朗的,她稍微有些胖,有着乐天的性格,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让人看着很舒服。

开始的时候,她们只是把江之寒当作老板娘的儿子,来了几个星期后,从沈鹏飞他们嘴里得知,这个店的很多注意都是江之寒拿的,对他就更多了几分尊敬。毕竟受雇于人,随时都是可能被要求走人的。书店这几个月经营的好,开的工资比周围的小店高出不少,上个月历蓉蓉还发了不少的奖金,说起来也是她们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好工作。

肖虹胆子很大,和人很有些自来熟,她开玩笑管江之寒叫“少东家”。看见江之寒,肖虹笑着说:“少东家,放假了吗?一大早就来了。”

江之寒说:“是啊。最近生意好,你们也辛苦了。”这个话说的有些老气横秋,但两个小姑娘倒是不觉得突兀。

肖虹说:“这段时间生意好到爆啊。上前天,人太多了,有人趁乱要偷东西。是冷倩看到的,你别看她平时不说话,胆子大的很。那个小偷人高马大的,她一手抓住就是不放手。”

江之寒前两天太忙,历蓉蓉倒是没给他提过这件事。

江之寒对冷倩说:“真是多亏你了。没有受伤吧?”

冷倩说:“没有。”

肖虹抢着纠正她:“哪里没有啊?手上划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呢。”

冷倩赶紧说:“你别夸张了,就一点点血而已。”

肖虹笑着说:“少东家,你应该买点慰问品啊,这可是因工负伤呃。”

江之寒很喜欢肖虹的性格,一来她对顾客很热情,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让人很舒服。而且那种笑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就在那里的。二来呢,她为人有几分豪气,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和大家都处的很好。

江之寒笑着说:“我们能请到你们,也是书店的福气啊。改天我和妈妈商量一下,书店效益好,奖金应该再增加一些的。”

肖虹大叫道:“好唉,这是这个星期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放心吧,我们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江之寒说:“得,不会用成语,就不要显摆了。你们看见小倩了吗?”心里想,让肖虹去跑销售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说着话,小倩从隔壁走过来,说:“我在这里呢。”

从心底深处,江之寒对小倩的遭遇更是同情,想要给她更多的机会。而且从书店开张以来,历蓉蓉就经常在江之寒面前夸小倩,说她能吃苦,而且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不像农村里来的,是见过世面的。当时江之寒还说,妈,你这么说是歧视农村人吧?历蓉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她做事很得体的样子。

和江之寒走到后面仓库的地方,小倩说:“我正有话要和你说。”

江之寒惊讶道:“是什么?案子最后了结啦?”

小倩说:“你真聪明。昨天正式判下来了,是无罪。”

江之寒高兴的说:“真是好消息呀!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但总算让你心头的石头最后落下来了,不是吗?”

小倩的眼圈有些红,即使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但和江之寒说起这件事,她不由又想到那时候在拘留所里面初见江之寒的情形,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江之寒自从介入小倩这个案子以后,多经努力,也曾经担心忧虑过很久,心里面已经把她当作像姐妹家人一样了,真心的替她高兴。

小倩说:“要是有空的话,晚上我想请你吃饭,就是庆祝和感谢的意思。春节也要到了,你提到过的小芹姐和杨爷爷,我也想去给他们拜个年,当面说声谢谢。”

江之寒说:“这个没问题。小芹那边可能要打个电话约一下,杨老爷子那里,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小倩说:“我妈上周末过来了,住在姑姑那里。她听了消息也很高兴。她要我谢谢你,她还说这个工作也太好了,就凭着这件事的恩情,我就算不要钱,也应该在这里打工的。”

江之寒哈哈一笑,说:“就是地主也没有这样剥削人的吧。”

又聊了几句,江之寒说:“正好有正事儿和你说。”便把自己的想法很仔细的和小倩讲解了一下。

小倩犹豫着说:“这个。。。。。。我能行吗?我跟着厉阿姨,打打杂,招呼一下顾客,整理一下东西,还是可以的。但这个。。。。。。我不一定做的来。我要做什么呢?又该怎么做?我心里完全没有底。”

江之寒正色道:“不要小看你自己,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接着说:“这开始呢,就是要把渠道建立起来,以后还有很多工作来维护这些渠道和关系。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会选几个单位,是有些关系的。我们家虽然非富非贵,但在这座城市住了这么久,朋友还是认识一些。我会回去和我妈一起理个单子,开始的时候有几个地方应该是可以联系一下的,轻工局,市科委,城南区教委管辖的单位,印刷厂,制药八厂,还有一些别的机关和厂矿单位。我们会想办法找到相关的负责人,把他们约出来,或者是上门去谈一谈。这个事情我妈会和你,或者还有鹏飞和肖虹,你们一起去做。我妈和人打交道是很有一套的,比我厉害多了。你跟着好好学一学。”

停了一下,江之寒继续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希望是个好的开始。这以后呢,就是更困难的部分,要自己去跑渠道跑关系。我妈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让她天天出去跑,所以主要的责任会压在你们几个人身上,有问题可以让她指点一下。自己出去跑有很多问题,譬如说怎么能找到真正拍板的人,怎么说服他们,怎么发现他们的需要是什么并投其所好,都是有大学问的事。这些都需要在做的过程中慢慢的去体会。我可能可以一起跑几个地方,但过两三周一开学,恐怕就没有时间了。这段时间大家都无心工作,就等到春节过了再正式开始吧。这几周书店的顾客应该很多,先把精力放在这边好了。”

小倩有些忐忑的说:“我知道了,但还是担心做不好。”

江之寒鼓励她说:“我妈都表扬你了,说你很会待人接物。你就好好努力吧。”

小倩说:“那。。。。。。今天晚上吃饭的事呢?”

江之寒说:“行啊,没问题。我刚从我妈那里骗了些钱出来,我请客好了。”

小倩拒绝道:“不行,一定要我请。我现在工资也不低的。”

江之寒说:“那好吧。”想了想,说:“有件事情,趁着今天有空,得先去办了。”说着叫上小倩去找母亲。

江之寒对厉蓉蓉说:“妈,如果要出去跟那些人谈生意的话,您现在穿的太朴素了,不能体现我们精品店的品质。今天我难得有空,要不陪你去置办几套衣服,工作用的。”

厉蓉蓉拒绝说:“我穿的很好了,不用买新的。再说,今天鹏飞出去了,店里就这么几个人,我今天可没空和你出去。对了,我下午还要面试几个应征的营业员,是没空出去的。”

江之寒说:“哦,那小倩她也需要置办一下装备呀。”

小倩连忙说:“我不需要的。如果一定要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去借的。”

厉蓉蓉说:“小倩就随你决定了。不过鹏飞要中午之后才能回来,他回来之后,小倩才有空出去。”

江之寒说:“知道了。”想了想要找谁帮忙,便拿出记事本,找出伍思宜家的电话,琢磨着她妈应该已经上班了吧,就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伍思宜打着哈欠:“谁呀?”

江之寒说:“放假了吧。找你帮个忙,成不成?”

伍思宜愣了一下,“江之寒?”

江之寒说:“没错,是我呀。大小姐,看在上次陪你逛了四个多小时的商场的份上,今天下午能不能陪我逛逛商店?”

伍思宜惊讶道:“你没搞错吧?还真逛上瘾啦?”

江之寒说:“这是工作需要。”

两人约好了下午两点钟在伍思宜家附近见面,便挂了电话。

中午沈鹏飞回来后,江之寒和他好好谈了一下。沈鹏飞很是兴奋,拍着胸脯说:“江哥,你指向哪,我就打向哪。”江之寒哈哈大笑。

一点一刻的时候,江之寒叫上小倩,和厉蓉蓉说了一声,便奔伍思宜的家去了。在公车上,小倩问江之寒:“今天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呀?”

江之寒说:“就是要设计一下形象,包装一下。你知道,出去和那些人谈生意,是要代表我们书店的,要给人一个比较深刻的第一印象。这个世界,势利眼还是比较多的。还有呢,顺便我们也帮我妈看看衣服。”

伍思宜听了江之寒的解释,笑道:“你运气好,算是找对人了。据我所知,中州现在可没有真正对外经营的搞形象设计的。不过我有一个远房姑姑在香港开了一家店,是做这个的。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可是向她请教了不少东西。”又说:“这个事情呢,光买两件衣服是不行的,从化妆到发型都要有变化,你钱够不够啊?”

江之寒说:“你别太过了啊。我的钱可不多。”

小倩着急道:“我从不化妆的,应该不适合吧。”

伍思宜说:“小倩你不用担心了。我说江之寒,你也别太吝啬了。花钱不是为了以后帮你赚更多的钱吗?”想了一会儿,又说:“这些事情很麻烦的,你一个男生跟着也是一个累赘,不如自己找个地方打发时间,我们约好晚上吃饭的地方就行了。”

江之寒说:“那敢情好,我成撒手掌柜了。记住啊,别弄的太过了,就是那种商界白领的感觉就好了,要内敛一点,端庄一点,正式一点,但不要太时髦了。对了,顺便帮我看看什么衣服适合我妈的?”

伍思宜不耐烦道:“别罗嗦了,就等着看结果吧。记得晚上请吃饭啊,就在你提起过的那家望江的饭店。嗯,不等足四个小时我们是不会来的,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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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自己通常坐的地方,要了两瓶啤酒。他的酒量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喝两瓶完全不在话下。

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被云遮掩了,偶尔露出一角,红彤彤的一点不耀眼。江面也被染上了红光,江水粼粼,景色非常美丽。

刘老板端了两盘冷菜进来,和江之寒开玩笑说:“今天准备等多久?等到我们关门吗?”

江之寒呵呵笑着,说:“今天超过一小时,我就拍屁股走人。”

三十分钟后,伍思宜从屏风后面转了进来。她头发剪短了些,还在前面挑染了几根成很浅的红色。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大翻领的灰色风衣和高的靴子。

江之寒笑道:“搞半天,你去打扮自己去了。”

伍思宜说:“去了美发店嘛,当然要顺便做做头发,要不干等在那儿多无聊啊。”

江之寒说:“菩萨保佑,但愿你没有把她包装成你这样。”

伍思宜哼了一声,做一个请的手势,嘴里说:“当当当当。。。。。。今天的主角出场了。”

小倩转了进来,如果不是有心理准备,而是在街上偶遇,江之寒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一眼认出她来。

小倩的头发打理了一下,虽然还是短发,但前面却打理的更有层次,有头发参差不齐的前伸着,显得更有活力。脸上好像是涂了淡淡的腮红,有一点点的唇膏,突出了她性感的嘴唇,皮肤看起来也更有光泽。身上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配上深色的小夹克,和浅灰色的西裤,清爽之中又不失都市丽人的雅致。脚上的鞋也换了新的,是和衣服颜色很搭配的皮鞋,式样很新颖。小倩微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江之寒扬起眉毛,张着嘴,几秒钟没说出话来。虽然局部看鼻子眼睛都没有什么改变,但小倩整个人的气质和形象都改变很大,难怪江之寒如此的吃惊。

伍思宜瘪瘪嘴,讽刺道:“看美女看傻了吧?秀色可餐,你今晚不用吃饭了。我可是饿了,要多吃一点。”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想道,难怪人家都说,三分相貌,还要靠七分打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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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从此踏上青云路(上)

每一天的开始都是一样的,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www.65txt.com

自从开始练功以后,早上起不来的习惯早已远离江之寒了。就算是寒冬腊月,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也不再是困难的事。

练完功,吃完早饭,江之寒去书店坐了坐,对厉蓉蓉说:“今天要去杨爷爷那里。这几个星期都没有去当面请教了,有好些问题。”

厉蓉蓉说:“你去吧。这些天你不用天天到这里来报道,我们的人手足够了,明天开始又有一个营业员来上班,大年十五后还会有一个,昨天都定下来了。”

江之寒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小倩追出门外,问道:“昨天我们帮厉阿姨看了几件衣服,都要几百块的。我害怕她嫌贵不会买,还没同她讲。”

江之寒说:“你以后的工作不就是要推销东西吗?提前练习一下,想办法把衣服推销给我妈。”留下张嘴结舌的小倩,自己走了。

到了杨老爷子那里,江之寒请教了很久擒拿手的问题。这段时间,江之寒在苦练杨老爷子教下来的擒拿手和梅花步。这两样东西颇为繁杂,饶是他领悟力不错,很多繁复的变化也一时不能完全消化。杨老爷子讲解了几遍,纠正了一些错误的变化,又和江之寒拆了拆招。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两个多小时。

到了正屋,喝了几口杨老爷子的参茶。老爷子说:“分开来做,你现在已经差不多掌握七成了,再练一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但你的步法,手上动作,还有呼吸运气之间的配合还差的太远。这套擒拿手,练到更高的阶段,就不能拘泥于现在套路中的一招一式,要有临机的变化,而且气随形生,气在行前。内气的流动应该自然的来引导手脚的动作。当然这个境界,没有十年八年你恐怕是达不到的。”

最近这段时间,杨老爷子一改以前的态度,不再说什么你年纪太大,练一练就是起个强身健体的作用,练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反正你也不是杨家拳正式的弟子。相反的,他交给江之寒的课业越来越多,而且检验很是严格。江之寒不敢偷懒,即使是考试那几天也从没有间断过练习。好在练功练拳其实对身体和精神很有好处,一趟下来,热汗一处,整天的精神都很好。

江之寒笑嘻嘻的说:“您最近交给我的课业这么多,是不是看到我是可造之材,所以准备倾囊相授了呀?”

杨老爷子指着江之寒说:“还好你是遇到了我。要是遇到我师傅,嘻皮笑脸的和师长说话,别的不用说先去蹲一天马步。”江之寒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

杨老爷子问道:“你最近有坚持锻炼吗?”

江之寒说:“是的。-====-每天早上一个小时左右的长跑,短跑,和力量练习。傍晚是力量练习,跳绳,和蛙跳。”

杨老爷子说:“最近我在研究我们传统的练功和西方现代的身体训练之间的关系,有一些初步的心得。上个星期,有个老朋友找来了一个在欧洲作过体能训练师的专业人士,和他好好交流探讨了一下。就像中医和西医可以互补一样,我的看法是,我们传统的练功法和现代西方的体能训练看似南辕北辙,其实是可以互通有无的。西方的身体训练在防守上强调的是抗击打力和反应速度,在进攻上则着重于爆发力和物理强度。我们传统的武学更着重于激发人体内在的潜能,训练身体的柔韧性,灵敏度,学会因势利导,把自己的力量加倍的释放出来。从长远的看,我们的武学是更符合天人合一的宗旨,对身体更有利,对身体物理机能的依赖性也更小。你看有些拳击手,或者其它的专业运动员,他们为了加强某些部位的力量和爆发力,过度的开发那部分的肌肉群,最终会导致慢性的伤病。但回头来说,西方的体能训练对于心肺功能的开发是有独到的地方的,而且对于肌肉的适当强度训练也是必要的。如果能把这两方面的东西糅合到我们现有的练功里面来,应该会是一个好的补充。我草拟了一个体能训练的系统计划,你拿去试一试,我们来看看效果如何。”

江之寒心里想,老爷子把我当作实验的小白鼠了,却不敢把这话给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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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所(现在应该叫林副主任,但姑且还是保留他原来的称呼)坐在巡逻车的副座上。110巡警中心成立还不久,虽然身为领导,他还是坚持每周一到两次亲自跟车。一方面是做出亲临前线的姿态,毕竟他资历尚浅。另外一方面,他也需要实地的考察,来发现现在的系统需要哪些改进,包括通讯,包括后勤,包括执勤警务人员的装备。很多问题,都是在实际执行中暴露出来的。

这时候,对讲机里有声音传来:“有报警电话,据称骨科医院附近几分钟前有貌似二王的人经过。”

林所一震,拿起对讲机说:“我是林志贤,把情况说清楚一点。”

“林主任,我们中心三分钟前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有两个貌似二王的人在骨科医院附近的7路车站下车。报警者留下了姓名。他说他不是很确切,但和通缉令上看到的头像很相似。”

林所说:“好了,我知道了。通知所有附近的110警车向骨科医院附近集结。关掉警铃,下车换上便装。我现在离那里只有七八分钟的距离,会马上赶到。”

林所问驾车的小廖(分管后勤的):“我们有多少同志配备了手枪?”

小廖说:“我们中心绝大多数出勤的同志都没有枪。据我所知,应该是只有两个特勤小组是特别申请了的。”犹豫了一下,问道:“领导,这个情报的也不是很靠谱,要是这么大的架势跑去了,是假的怎么办?”小廖也算是心腹之人,所以才会直言相问。

林所说:“你糊涂,这是多大的事儿,就是只有一点影子也得全力以赴。”又拨通了执勤副局长的电话,简短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问道,是不是需要通知一下武警部队的领导。罪犯可能持有枪械,可能需要武警部队的支援。副局长说好,我通知武警部队领导,马上集结待命支援你们。你赶快到现场指挥行动。

林所对着对讲机说:“罪犯是臭名昭著的二王,拥有枪械,极端危险。谁发现了行踪,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联系力量增援。再重复一遍,罪犯持有枪械,是极端危险的目标。”

在这个时候,110中心的巡逻车还不多,而且散布在五区六县。林所也不敢肯定短时间内有多少人能够赶到。

林所又问:“车里有二王的通缉图像吗?”

小廖说:“没有,哪里料到他们可能流窜到这里来,上个星期不是说还在山南省吗?我有些印象,但也不是很确切。”

林所说:“这个有些糟糕,我也只是有些粗略的印象。”又问小廖:“这一块儿你比较熟,说说情况,分析一下他们可能去什么地方?”

小廖说:“车站过去两百米就是骨科医院,骨科医院左边往下走,是印刷厂。右边往下走是中州七中和附小。骨科医院前面的街道是市区主干道,过去两站是劳动人民文化宫,过去三站是第五人民医院,过去五站是长途汽车站。他们如果是在骨科医院附近下车,目的地应该是在骨科医院附近。一个可能,是受了外伤,要冒险去医院。但骨科医院应该不是最好的选择。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在附近有接应的人。骨科医院相当于在山顶上,往两边走下去,沿着山腰都是居民区。如果他们有认识的人住在那里,一进去就会是大海捞针一样困难了。”

说着话,目的地已经到了。两人脱了警服,换成便装的夹克。林所心细,让小廖把警用皮带也取下来,他自己倒是除了外面的,都是穿的便装。这时候天色还早,大概七点刚刚过。已经有些上班的行人,但街道还不算拥挤。冬天的早晨,天还没全亮。冷冽的空气弥漫着,一呼气就是一团白雾。

小廖说:“主任,我们先在上面看看吧。如果他们已经进了居民区,两个人是很难找的。”

林所点头说:“好,你地形熟悉,你来分工。”

小廖想了2秒钟,说:“现在骨科医院的门诊还没有开门,右边是急诊,应该是开着的,可以去查看一下。往左边,有一些卖早餐的摊位,他们在那里吃早餐也说不定。别的商店,应该都还没有开门。”

林所说:“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你去骨科医院那边看一看,可以问一下值班的医生护士。你没有枪,要机灵一点,不要轻举妄动。发现情况,先报告,再跟下去,别丢了他们的行踪就好。我去小吃摊位那边看一看,如果没有情况,就过来和你会合。如果需要,我们等待支援警力来了以后,先建立一个外围的警戒线。”

也难怪林所如此紧张如此大张旗鼓,二王的凶名是家喻户晓。大概两年前,两人因为邻里纠纷,蓄意报复,夜里抢了县武装部的枪,当场就杀死了一名武装干事,重伤了另一位。接着,他们报复杀了两人,开始逃亡的生涯。从北到南,从东到西,这两人的足迹至少经过了十几个省和直辖市。在追捕的过程中,有一名警察和一名治安联防队员因公殉职,还有另外七八人受伤。所以,这两个家伙手里至少有五条人命,而且好几位是公安系统的。

比这个更为恶劣的是他们造成的社会影响。持枪杀人案在这个时候的华夏大地非常罕见,对普通民众造成的心理冲击非常之大。两个人能屡次逃过围捕的大网,经分析有几个原因。一是其中一人曾经在公安部门工作,对侦查围捕程序非常熟悉。二是两个人非常狡猾,警惕性很高,有几次都是刚进入监视网,就发现不妙,消失在闹市的人群中。三是两人体格健壮,曾经练过些把式,不容易制服。四是他们有强的野外生存能力。最有名的一次,据说在安南省和山南省交界的地域,他们被发现了行踪,足有一千的公安,武警,民兵,和部队封锁了整整一个山头,最好还是让他们跑掉了。后来排查原因,应该是翻过了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头,闯过了一片原始森林,然后逃脱的。

公安部去年第一次向下级单位下发了一份全国通缉犯名单,包括十名一级通缉犯和七十几名二级通缉犯。在十大通缉犯里面,二王高居第二。而且破天荒的头一次,公安部开出了一万元的奖金奖励举报有功人员。一万元在这个年代,可以算是巨额奖金了。

(继续外出中;这一章是11号的)

57 从此踏上青云路(下)

每天早上练了功,江之寒就会顺便买了早餐带回去。www.65txt.com

最近他在骨科医院附近发现了一个以前没试过的小吃摊,味道很好,便天天去那里买。去的久了,和老板夫妻俩都熟起来。两个人常夸江之寒说,现如今早上起来给家里买早餐的年轻人可是少见了,真不是一般的孝顺懂事。

偶尔和夫妻俩聊天,才知道这个男的以前在工厂工作,生产线上出了故障,落了一个工伤残疾。身体坏了,没办法上生产线,厂里就安排了个晚上守仓库的差事。女的是农村户口,不嫌弃男的残疾,嫁给了他,却一直很难找到工作。后来就自己办了个早餐的摊点。男人下了夜班,也来帮忙,直到十点半左右收摊再回去睡觉。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倒也把个小生意做的很是红火。

江之寒和老板夫妻俩笑着打了招呼,便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一笼小笼包。他通常是在这里吃了以后,再买东西给母亲带回去(父亲上班已经出发了)。白的豆腐脑,配上红色的辣酱,和绿色的葱末,光看看就让人很有食欲。江之寒是一个很讲究吃的家伙,倒不是一定要吃什么高档昂贵的东西,中州的各种小吃特色菜都会让他食欲大开。

天气太冷,坐在小吃摊上吃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是买了东西拿回家吃,或者是边走边吃,以免耽误了上班的时间。这个小吃摊其实就是在过路通道的一侧放了五六个桌子,旁边都是上上下下过路的人。

江之寒把豆腐脑的调料搅匀,深深吸了口香气,开始享受美味的早餐。刚吃了没两口,来了两个男子,都是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魁梧,在这个城市算是高个了。两人要了豆腐脑,豆浆,包子,和油条,坐下来吃,看来也是食量大的。

蓄胡子的那位开口点东西的时候,江之寒就抬头扫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说的似乎是中州的方言,但发音更像是北方人。江之寒现在五官感觉异于常人,而且察言观色的本领也越发厉害。他很快发现这两个人很有些特别,等待早餐的时候,他们很警惕的审视着旁边桌子坐的三个人。江之寒在他们眼里是半大的小孩儿,倒没有太加注意。

这也还罢了,开始吃饭以后,他们弯着腰,面对江之寒那人,眼睛一直扫视着江之寒背后的道路,像一头绷紧了肌肉的警觉的动物。

江之寒正在疑惑间,只见一个人从主街那边的路口走进来,走到小吃摊前面的时候,眼光不着意的扫视了一下,便停下来,向老板要了一碗豆腐脑两个糍粑块,找了最外面的一个桌子坐下来,等待他的早餐。这个人却是江之寒认识的,正是刚赶过来的林所。

林所看到两个用餐的高个子的时候,扫了一眼他们的相貌,并不是很确认他们就是二王。但多年刑侦的经验,让他的直觉比江之寒又要强很多。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两个人可能就是他们要寻找的人,于是先坐下来,不动声色的观察一下。

一眼扫过去,林所当然看到了江之寒,想了一下,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选了一个最靠外的桌子坐下来。这样一来,林所和江之寒的座位就把两个高个子男人的座位夹在了中间。

如果这两位就是二王的话,马上要发生的事情会非常危险。林所希望最好周围一个路人都没有,以免伤到了无辜。他当然不希望江之寒被卷进去。虽然江之寒练了一阵工夫,人又机灵,但二王可是有枪的穷凶极恶之徒。

林所想要示意江之寒赶快离开,但对着他坐的那个男人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林所这边的路和人。

正想着,老板娘端来了豆腐脑,说糍粑块还要等两分钟。

林所用中州方言问道:“可以向您打听个事儿吗?”

老板娘笑着很热情的说:“当然了。”

林所问道:“我听说骨科医院每周四都有专家门诊,还听说一天两个专家只挂30个号,所以就提前赶来了。医院是8点才开门吧?”

老板娘说:“没错没错,这个专家门诊可是紧俏了。这个门诊部的大门呢,要到8点钟才开。挂专家号,是去侧门排队,很多人很早就来了,你赶快吃了就去排队吧,晚了说不定就错过了。”

林所谢了老板娘,又唠叨道:“我们隔壁的杨老爷子,以前膝盖有个老毛病,据说就是挂了专家门诊的好治好的。我去问他的意见,他给我说,你赶快去,那个很有用的。听我的话,赶快走,别耽误了。”这话里,就是暗示江之寒,赶快离了这里。听了林所和老板娘的对话,旁边的男人身子稍微放松了一点,才来的这个男人让他本能的感到一些危险的气息。

江之寒现在的养气的工夫也是一流了,就算一些三四十岁的人都是拍马赶不上的。林所来的时候,装作不认识,他就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而且知道事情一定有蹊跷。结合自己刚才的疑惑,就确定十有**是隔壁这两位有问题。这时候,林所说杨老爷子怎样怎样,很明显的暗示他离开。江之寒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但心中的好奇心却更强了。虽然江之寒对于他的年龄已经算的上超级早熟加沉稳的,心里对危险的渴望和未知事物的好奇却不让于任何的年轻人。

他坐在那里,慢慢吃着自己的豆腐脑,心里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听从林所的指示。最终,理智总算战胜了好奇心,他站起来决定离开。

老板看到江之寒站起来,连忙说:“今天给你妈带什么?还是豆浆油条吗?等我三分钟就好。”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说好,便又坐下来,慢慢掏出钱,给了来收拾的老板娘。

林所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两分钟,心里越发确定这两个人有问题。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他们就是二王,但这个可能性却是很大。饶是干公安干了这么多年,林所还是能感到手心里渗出了汗。他用师门的功法,调节了一下呼吸的节奏,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另外一个食客结帐走了,小吃摊上就剩了四个人:江之寒,林所,和两个陌生的大个子。

忽然间,江之寒听到一声像鸟鸣一样的声音。声音不大,而且好像频率很低,但穿透力极强,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下一刻,江之寒注意到对着自己坐的那人停下了筷子。几秒钟以后,又是一声同样的鸟鸣。江之寒不能确定林所是否听到了,但这一次两个人唰的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位丢了张纸币在桌子上,早餐还没有吃完就准备离开了。

林所确实没听到鸟鸣一样的示警声,但他显然注意到了两个人的动作。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也许是林所警察生涯中最艰难的决定。制服他们?自己只有一个人。不动声色跟下去,外面主干道的人行道上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几十步外就是一个公共汽车站,要是他们在人群中夹持人质怎么办?

林所知道自己需要快速的作出决定,任何的犹豫都可能是致命的。这时候,两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背对林所的那位也转过身来,变成面对着他。

这一瞬间,林所奇怪的想到几个月前江之寒劝他全力一搏,去推动110报警中心的事情。心一横,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相比一般的刑警,甚至是特警,因为练武的原因,林所的身手更好一些。但二王身上肯定有枪,自己又是一个人。所以林所从凳子上弹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拔枪,第二个动作就是向后跳了两步,拉开了和两人的距离。其实,这不过是林所第三次用枪,前两次他还没有真正射出过子弹。

林所大声吼道:“不要动!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用身体把老板夫妇挡在了后面,又退了两步。

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身体僵在那里,没有动。

林所大吼道:“两只手抱着头!马上!不要想去掏你们的枪。”

两人被林所吼破意图,犹豫了片刻,也照做了。

林所一只手举着枪,一只手掏出对讲机,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嘴里呼叫着自己的地点,要求支援。

江之寒看到林所如临大敌掏枪的时候,就知道事情非同寻常。他虽然没有任何警察工作的经验,但常识告诉他中国的警察在这个时候平时是很少用枪的。但他学艺以后,胆子很大,这时候只感觉热血沸腾起来,不但没有走开,反而靠近了两步,站在了两个男人的身后。

林所看到二人如此顺从,心里有些奇怪。二王身上血案累累,被抓住了死刑是不用讲的。即使被枪比着,也可能会拼个鱼死网破的。

江之寒站在两人身后,脑子里一片空白,过度的兴奋让他不知道干些什么。突然想起那两声鸟叫一样的声音,他脱口而出,叫道:“他们可能还有同伙,刚才好像示警来着。”

两个男人身体巨震,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同时身手往裤兜里摸去。

要拼个鱼死网破啦?江之寒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下一刻,他看见背对着他的人动了。杨老爷子告诉过他,观察对手的动作,是先看眼,其次看肩,最后才看手脚的。两人背对着他,江之寒看不见眼,但见肩头一动,知道对方去掏枪了,再不犹豫,搓手成刀,斜着就劈向靠他近的这个男人的颈间要害。就在同一时刻,林所作出了冷静的判断,他的子弹射向了离江之寒较远的那个人。一枪正中要害,那人翻身倒下。

离江之寒近的男人,枪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来,已经听到了风声。他算是半个练家子,来不及掏枪,侧身一闪。虽然刚才被背后的少年吼破,但他们的注意力还是都放在前面拿着枪的警察身上。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威胁?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侧身闪过了最要害的部位,但肩颈之间还是被江之寒手掌切中。这几个月江之寒的修为突飞猛进,和小巷对战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这一下出其不意,用了十成的劲头。那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江之寒忌惮他可能有的枪,趁他仓促受袭,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直奔他的右手。两只手探住他的关节,正是这段时间苦练的擒拿分筋手。江之寒两手一错,嘎嘣一声,那人的肘关节已经被卸开了,痛得惨叫一声。江之寒这时候显出性子里的狠辣决绝之处,毫不停顿的抓住那人的左手,依样画葫芦把他左手的肘关节也卸掉了。那人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林所这时也冲了过来,稍微验视了一下地上躺着的两位,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好像晕了过去。他不敢怠慢,拿出手铐把晕在地上的人也铐了起来。小吃摊的两个主人,早已吓的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铐好人,林所问:“你刚才说什么同伙?”

江之寒还没有完全从枪击的震惊中跳出来,正在后怕,随意往自己身后一指,说:“那个方向,好像有人示警,像两声鸟叫。”

话音刚落,林所大叫一声“趴下”,自己已经一个侧身往后扑去。

江之寒本能的扑倒在地,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有子弹从头上掠过。林所侧身扑到老板做东西的工具车后面,拔出枪,和江之寒背后冲过来的人对射。

这位正是刚才出声示警的人,个头只有不到一米七零,但却是个狠角色。他也算意气深重,看到有警察和他枪战,并不转身逃走,而是冲过来,想要救趴在地上的两人。他眼里只有工具车背后那个警察,边走边射,连开几枪,压制住工具车后面的林所,人已经飞快的冲了过来,经过趴着的江之寒身边,直奔隔着江之寒只有两三米的被铐着趴在地上的那位和倒在血泊里的那位,嘴里叫着:“起来走!”

这时小个子已经来到两个同伙躺着的地方,但见左面那人浑身是血,毫无反应,动作不由停滞了一下。江之寒看他已经背对着自己,再不犹豫,撑起身子,就向他扑来。江之寒的目标就是他的右手,他右手闪电般的抓住男子右手的手腕,左手跟着搭上他的肘部,想要旧戏重演,卸开他的关节。

没想到这位个头虽小,力量反应却不是刚才那位所能比,男子右手一使力,已经卸开了江之寒的左手。江之寒大惊之下,还算反应冷静。他深知男子右手掌中的枪是关键中的关键,自己的右手死命抓住他的手腕,左手跟着也搭了上去。小个子男人一侧身,一甩腕,想要把江之寒甩出去,却没有成功。

他的第二反应很快,空着的左手顺势一拳击向江之寒的胸口,是取围魏救赵的策略。江之寒一狠心,两只手并不松开,使劲一错,男子闷哼一声,枪已经掉在了地上。但江之寒已经没有时间去防御男子的左手拳,他拼尽全力侧了测身体,吸气向后缩了两寸,但终究躲不过这一拳,被结识的打在胸和肩之间,眼前金星乱冒,腾腾腾被打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下一刻,他听到两声枪声,小个子男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林所大口的喘着气,几个箭步冲过来,先确认了一下小个子男人已经毙命,就冲到江之寒身边,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江之寒骨头像被打碎了一样疼,但他还是说:“被打了一拳,应该还好,不知道有没有骨头断了。”

林所埋怨说:“你太冒险了。”又说:“今天多亏了你。**,二王二王,没想到有三个人,这最后一个家伙倒像是最棘手。”

江之寒没有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正说话间,路两边都有很多警察赶到。江之寒笑笑说:“香港电影里演的也不算离谱啊,再一次的,大部队总是要晚几分钟才到。”

林所惊魂已定,兴奋再难掩饰,使劲擂了江之寒肩头一下,笑说:“你小子,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是个人物!”

江之寒痛叫一声,“师兄,我受着伤呢!”

江之寒虽然说没事,前面痛过去了就没什么感觉,但林所还是坚持叫一个手下送江之寒去外科医院照个片,做个仔细的检查,看看有没有骨头伤着。江之寒拗不过他,乖乖去做了检查。又害怕母亲担心,让林所帮忙打个电话掩饰一下。做完检查,已经过了中午。江之寒随便对付了一下午饭,就回到家里。

躺在床上,江之寒越想越可怕,心里暗嘲,自己还真是个傻大胆,那可是三个拿着枪的家伙,自己说上就上了。不过此役以后,自己和林所共过生死,从此关系又是另一番境地。又想,林所一人击毙了两个持枪歹徒,应该是不小的功劳吧。胡思乱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58 拜早年和相亲宴(上)

第二天一大早,江之寒就醒来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虽然不再感觉不舒服,但为稳妥起见,他还是没有出去练拳,只是在家里练了一阵气。

家里已经装了电话。一大早,林所的电话就来了,约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厉蓉蓉奇怪的问儿子:“今天怎么没有出去练功?不是风雨无阻的么?”

江之寒敷衍说:“好像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厉蓉蓉担心的说:“你要注意了。现在你身体是好了,但要知道身体越好的人,生起病来越厉害。”

江之寒点头应是。

厉蓉蓉又说:“听说昨天早上,骨科医院旁边有枪战,我还担心你呢!你平时不都在那附近买早点吗?”

江之寒心里想,消息传的还真快,嘴上敷衍说:“昨天练功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林哥,有点事,就没去那里。”江之寒不愿意母亲担心,更怕被她责骂莽撞,所以不敢实话实说。

中午的时候,林所亲自驾车来接江之寒。他道歉说:“昨天实在太忙了,今天也只有中午一个小时的空,我们就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吃吃饭,庆祝一下。”到了饭店,林所点了他们招牌的脆皮鱼,又点了红烧乳鸽,一个青菜,一个汤,说:“等会儿就要开车,酒就不喝了。我们以茶代酒吧。对了,你的片子我找人去看了,没有任何问题。”

江之寒笑道:“师兄这么兴奋,看来昨天是逮到大鱼了。”其实林所不说他也知道,三个拿枪的人不是大鱼是什么?

林所哈哈笑道:“我看起来很兴奋吗?”江之寒呵呵笑着说:“根本就掩饰不住嘛。”

林所摇摇头,说:“还是修身养性不够呀,不稳重啊不稳重。”

喝了口茶,林所简短的说:“是二王。你不知道二王吗?我昨天和你说来着。”

江之寒虽然料到是大鱼,还是吃了一大惊:“二王吗?就是电视里讲的那个二王?”

林所点头。

江之寒疑惑道:“怎么会是三个人?”

林所解释说:“开头被我击毙的那个,和后来那个小个子,才是货真价实的二王。被你打晕那位,是他们在中州的死党。后面那个小个子,应该是看到我们的警车从山下,就是你们家附近那条路过来了,才赶着前来示警的。”

江之寒举起茶杯,说:“师兄,那真是要恭喜你了,从此飞黄腾达是肯定的。”

林所哈哈大笑,说:“昨天是亏了你呀,要不三个家伙一起上,我可能就去向马克思报道了。杨师伯果然名师出高徒,几个月时间能把你调教成这样。”又说:“别的不多说了,咱们师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林志贤的事。”

江之寒和他碰了碰杯子,问道:“昨天很忙吧?”

林所感叹道:“是啊,老大们都出现了。晚上连市长和市委书记都来局里了,乱哄哄的。省公安厅的厅长也打电话来了。这个案子影响太大,而且十大通缉犯中这是今年第一个落网的,上面是很高兴。对了,你的功劳我也替你报了的。”

江之寒说:“师兄,求你一件事,还是把我想办法掩过去吧。毕竟我家就住在这里,我爸妈都在这儿,谁知道这些亡命徒还有没有同伙?会不会报复?我是不想惹上这些麻烦的。”林所沉吟了一下说:“应该明天或者后天就会登报纸上电视新闻。

我努力一下,应该是不会提到你的。就当是匿名的热心群众帮忙好了。”江之寒放下心来,说那就好。

林所和江之寒都没有料错,凭着这个石破天惊的案子的了结,三个月后中州110报警中心被记集体一等功,林志贤同志被授予个人一等功,是中州市公安系统十余年来的第一次全国个人一等功。半年以后,林志贤同志被破格提拔为110报警中心的主任,享有市局副局长级的待遇。林所一年三迁,从此走上了仕途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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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书上有无数的套话和废话,但有一句话是不折不扣的真理:人是社会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社会的核心构成。在中国,人际关系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更要重要。在这方面,江之寒在这个夏天以后,变得主动了很多,也更加深切的体会它的能量。

当春节这个一年最重要最隆重的节日到来之际,除了家庭的团聚,同事朋友上下级之间的拜年交际也开始繁忙起来。江之寒家里,父亲这边只有一个弟弟,还在千里之外。母亲这边兄弟姐妹,以至表兄表妹,三姑六婆,就有一大堆了。春节七天的假日,从大年初一到初七,迎来送往,基本上每天都是有安排的。

今年的春节,江之寒自己也有一个名单要去拜访,时间上就只能安排在春节之前了。江之寒把要去拜访的人的名字写在纸上:

戚处长和风阿姨

石琳和石厂长

陈团长

杨老爷子

小芹姐

明矾和姗姗姐

温副校长

顾望山家

林所林师兄

不由有些头痛,人还真是不少。买什么礼物?订什么时间?真是让人头痛的事情呀。要换在以前,江之寒八成就打退堂鼓了。好在现在他意志够坚定,振作精神开始安排起来:戚处长和石厂长那边就交给母亲去联系时间吧,温副校长和顾望山那里得先打个电话,其他几位可以随便一点,约到什么时间都可以。

晚上给小芹姐打电话,不在家,是她妈接的。十点钟才有电话打回来。

电话那头,小芹一个劲的抱怨,春节快到了,工作却是更忙了,只有三天的假,于是决定飞去南边的海岛,享受一下温暖阳光的滋味。

小芹抱歉道:“看来是没时间见你了。看现在这个忙法,我大概会把行李拿到单位来,到那天直接从报社去机场了。对了,姗姗和明矾也一路去。”

江之寒问道:“你一个人吗?”

小芹说:“当然是一个人。”

江之寒笑道:“那干嘛插到人家中间做电灯泡啊?”

小芹愤怒的说:“没有搞错呀。是他们两个死皮赖脸要跟着我去的。旅行社是我找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本来是要大学宿舍的几个朋友一起去的,这两个家伙死皮赖脸要插进来,占了位儿。”又抱怨说:“现在忙倒也罢了,可是真正的好消息却没我们的份。听说二王被击毙了吧?那可是天大的新闻啊。采访什么的都给日报占去了,我们想跟着喝口汤都很难。昨天好不容易做了篇110中心的干警们是如何抛家离子,佳节时分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专题报道。”

江之寒钓她胃口说:“击毙二王那位,我很熟。”

“真的?”电话那头小芹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不骗我?”

江之寒说:“可是他的组织性很强的,不是喜欢处风头的人。如果上面安排他接受日报的采访,他是不会和你们私下谈的。”

小芹急道:“这我能不明白?你赶快帮我联系一下,我是有分寸的。什么时候能见个面?”

江之寒笑道:“想想怎么贿赂我吧?这可是个大个的香饽饽。”

小芹狠狠的说:“忘恩负义的小家伙!我告诉你啊,等我从南边回来,你得把时间给我约好了。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划掉了这两组出去度假的人,江之寒给温凝萃,顾望山,和陈沂蒙打了电话,约了一下时间。刚放下电话,母亲就回来了。江之寒惊讶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历蓉蓉说:“约好了去给石厂长拜年的。明天晚上去你戚叔叔那里,你不要安排别的活动了。”

虽然住的地方仅隔了几步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江之寒母子俩都很久没去过石厂长家了。听说他们春节一过,也要搬出宿舍区了。毕竟石厂长主持工作这么久,如果一直住在这里,下面的副厂长也不好住在更好的厂长的小区了。清廉归清廉,还是要注意领导班子团结的。

历蓉蓉给石厂长一家准备的礼物相当精心,一瓶茅台酒和一根老人参,也算得上贵重了。辞职的时候办病退,石厂长是出了大力的,这些历蓉蓉都记在心里。到了石厂长家,难得的是石琳的妈妈也在,没有出去打麻将。

石琳的妈妈长的很富态,脸型和女儿差别很大,江之寒倒是第一次见到她。石琳妈妈倒是很热情,一来就询问历蓉蓉书店的情况,说厂里的人都说她发了大财。历蓉蓉当然否认,含糊的说,是比在厂里面收入好不少,但又补充说毕竟是有风险的事情,有了这一顿还不知道下一顿在哪里。

石厂长笑着对江之寒说:“你很能干啊。听你妈和小琳说,书店的大方向是你在掌舵。”

江之寒赶快否认,“哪有这回事。我最多就是我妈身边一绍兴师爷罢了,事情都是她在做,我们都在她的光辉领导下。”

石琳娇笑着,指着江之寒,有些喘不过去来,“哪有小孩子形容自己是绍兴师爷的?太好笑了。”

江之寒问起印刷厂的情况,石厂长叹口气,说:“生产方面,质量控制进步了不少,残次品率经过狠抓,已经下来了。销售方面,看起来是不错,但很多销售款回不了笼。对方拖欠着,不付钱。现在不付钱的,反而成大爷了,要请客吃饭,还要好话说尽,才挤牙膏一样给你挤点钱出来。”

江之寒说:“我也看到好多这方面的报道。听说有的企业还专门成立了特别的催款小组。”

石厂长说:“过了年,我们也准备组织几个催款的小组。”

江之寒说:“听说很多女的在催款方面很有天赋。”

石厂长说:“是有这个说法。这个钱不回来,更新设备就无从谈起。你看,过年的奖金都是在银行贷了一部分的,稍微晚发了几天,职工还怨声载道的。”

石琳插嘴道:“好了,大过年的,别在家里谈工作了。”又指着江之寒说:“还有你啊,还在读高中呢,一见我爸就喜欢谈这些,有点童真好不好。”招手让江之寒跟着她去自己的屋里,说有过年礼物送给他。

江之寒说:“琳姐,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呃,有人给你气受了?”

石琳用手戳戳江之寒的额头,教育他说:“你呀,别老像大人一样,成天学着察言观色的。十七八岁就像十七八岁一样多好,过了这个村儿想要过简单的无忧无虑的生活,都别指望了。”

江之寒委屈道:“我怎么没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再说了,你去打听一下,现在哪个十七八岁的人无忧无虑来着?为高考一个个都愁白了头吧?”

石琳拷问江之寒:“你最近都不见个人影儿,有几次找你说说话都找不到,是不是谈恋爱啦?”

江之寒虽然最近见石琳次数不多,但心里越来越把她当姐姐一样看待。心中的秘密和甜蜜,还是想要有人分享的。而对于这个话题,姐姐绝对是比父母更适合的对象。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说:“我给你讲了,你发誓不能给我妈讲一个字,谁都不讲。”

石琳说:“你当我是傻子吗?快说吧,我不讲就是了。”

江之寒伸出小手指,石琳问:“干嘛?”

江之寒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啊。”

石琳白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幼稚,还玩这种东西?”

江之寒说:“不是你让我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吗?”

石琳讽刺他说:“拜托,那是五六岁小孩儿干的事好不好?”

两人打了回嘴仗,江之寒便大概说了自己的感情生活。石琳一个劲追问,要江之寒形容倪裳长的什么样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江之寒想了想,说:“人长得不错,也许不是最漂亮的,但反正看不厌。心地很善良,很善解人意,很聪明。表面上看着有时候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但其实对身边的人很好。一点没有傲慢那样的东西,还很孝顺。总之,就是很好了。”

石琳叹口气,说:“不用听你说什么,就知道你恋爱了。”

江之寒问:“为什么?”

石琳说:“你讲起她一脸甜蜜的样子,是不会骗人的。嗯,恋爱了,才真的长大了。以前一脸成熟,和我爸探讨什么工厂发展前景什么的,都是不算数的。恋爱了,才会长大。”

江之寒笑道:“琳姐,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石琳拿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说:“这是给你的过年礼物。”

江之寒问:“可以拆开看吗?”

石琳点头,江之寒打开一看,却是一套全新的邮票,是红楼梦的十二金钗。

石琳笑着说:“我挺喜欢这套邮票的,简单几笔,人物描画的很出彩。”

江之寒笑着说:“我也有礼物呃。”说着拿出一样东西,不好意思的说:“我可没有包装的很好看。”

石琳打开一看,惊喜的发现却是红楼梦的小型张,上面宝黛在花树间坐在一起。江之寒笑着说:“琳姐,我们这也算是心有灵犀吧。”

石琳开心的点头,又说:“这个太贵了,你还在读书呢,哪来的收入。”

江之寒说:“这是我做绍兴师爷挣来的。”

石琳扑哧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收下了弟弟的新年礼物。

59 拜早年和相亲宴(下)

聊了几句集邮的事,石琳就抱怨说:“这段时间,又有不少人要给我介绍男朋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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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起来这么老吗?嫁不出了吗?”

江之寒说:“哪有?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石琳拍他一掌,说:“你那套花言巧语,留着去你女朋友面前显摆吧。”

江之寒说:“看起来你真的很烦。都没有平常温柔。”

石琳板起脸说:“这才是我的真面目,看清楚了。”

江之寒问:“琳姐,你大学没有谈过恋爱吗?”

石琳摇头说:“没有。”

江之寒说:“你骗人吧?你这样的,大学里面一定很多人追的。”

石琳说:“哪有!有几个人倒是真的。不过那个时候,我爸妈都告诫我说,大学里面谈恋爱,很不稳定,多半毕业就分手了。说我又不是那种要把恋爱谈着玩的女生,所以要慎重。我在中州读的大学,所以平时也就住在家里,高中时的一帮同学朋友也经常在一起聚,和大学同学来往相对要少一些。不像他们,背井离乡的,又住在校园里,寂寞了总是想找个伴儿,不是吗?”

江之寒笑道:“没错,他们谈的不是恋爱,是寂寞。”

石琳被他逗的笑起来,说:“你哪来这么多怪话?”

石琳说:“我爸妈那一代真的很奇怪耶。上大学的时候,还劝我不要谈恋爱。大学毕业才一年,就急急惶惶的好像我要嫁不出去一样。我妈最近一天到晚催着我相亲,在她旁边帮闲的人也多的很,照片都拿回来一摞了。连我爸,最近都被她念叨的松口了,说去看一下嘛,不行多交个朋友也不错嘛。你说,谁这么无聊,相亲回去给介绍人说,这个人我看不上,就做个朋友吧。”

石琳拿起江之寒送的小型张,欣赏了一阵,又说:“在国营大单位上班,就是这点不好。说起来大家都太熟,上班在一起,住的又近。你的私事,大家都不管不顾的要替你操心。你说谈朋友的事,我爸我妈说两句也还罢了。那么多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不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吗?管他们什么事儿啊!被他们念得烦都烦死了。<<>>”

江之寒同情的说:“那怎么办呢?同石叔叔说说,他说不定能替你挡挡?那些人多半也是想讨好他吧?”

石琳苦恼的说:“我爸已经向我妈屈服了。我妈已经张罗了几次相亲,我都推掉了,她已经怒了。没办法,只好屈服一次。”

江之寒惊讶道:“啊?你要去相亲啦?”

石琳说:“那怎么办?不就吃个饭嘛。不满意吃完饭就走人,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江之寒附和道:“也是啊。”又问:“你选好对象啦?”

石琳说:“嗯。看照片,就这个还顺眼一点,还是什么研究生毕业,就去看看好了。”

石琳问江之寒:“明天有什么事吗?”

江之寒随口回答:“晚上要去给一个长辈拜年。白天就是平时那些事,没什么特别的。”

石琳问:“不约会吗?”

江之寒说:“她家里管的严,很难有出来的机会。”

石琳说:“那正好,明天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江之寒张大嘴巴:“这个。。。。。。琳姐,。。。。。。这个,这个还是不必了吧?”

石琳说:“这个什么呀?你不是最会察言观色,看人很准的吗?明天你从旁人的角度帮我看看,也是参考啊。看看有什么坏习惯或者奇怪的癖好没有?”

江之寒还想说什么,石琳拦着他说:“就这么说定了。再说了,你现在这么甜蜜,我这么倒霉,也需要中和一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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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约在五点钟。说好了,江之寒吃完就回家,还赶得上和母亲一起去戚处长家拜年。吃饭的地方约的是一家三十年的老字号,特色菜是熬的清汤牛尾,店里有个老师傅,重金聘来,就是管这道菜的调味和火候的。甜点中有一道松栗糕也是赫赫有名,据说上过国宴。

石琳化了点淡妆,穿了件深红色的大衣,衬着肤色白腻,五官清秀,有平时少见的妩媚。江之寒见了,难免大大的恭维了她一番。

四点五十三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男方专门订了一个隔间。问了姓名,两个人被领了过去,对方却还没有来。

石琳坐下,皱眉道:“对方还没来呢?我们先到,是不是很没面子。”

江之寒安慰她说:“我们又不是那种浅薄的人,不用玩那种让人等的游戏。希望那个人别第一次见面迟到就好。”

五点十分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到。石琳皱起眉头,就准备起身走了。第一次见面,谁也不愿意坐在这里傻等男方啊。

正在这时,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自己介绍姓武,是认得石琳妈妈和男方的舅舅,石琳却不记得和她见过面。武姓妇人道歉说不好意思迟到了,又解释说,男方在中州大学当讲师,很得领导看重,所以工作很忙。石琳沉着脸,心里已经有几分不快。时间是对方定的,末了说什么工作太忙要迟到,不是很不尊重人的一件事吗?

又过了十几分钟,虽然武姓妇人一直陪着说话,石琳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江之寒坐在旁边,心里也很生气,第一次见面男方迟到是一个相当大的不尊重,找什么借口都是不对的。

五点二十几的时候,主角终于推门进来了。一个瘦瘦的男生,五官很是端正。他个头中等偏上,头发抹了发胶,穿着很正式的西装。他一把拉开椅子坐下来,解释说:“今天本来开完会就走的,被系主任留下来谈了一个小时,再加上这该死的堵车。”却并不道歉。

石琳沉着脸,目光如水,微微垂着眼睑,看着桌子,也不说话。男子倒也不在意,乐呵呵的喝着茶,打量着桌子对面的石琳,和江之寒搭话说:“你是?”

江之寒虽然心里不爽,还是礼貌的回答说:“我是琳姐的弟弟。”

男子名字叫刘一祥,是国内顶尖的P大毕业的,从小到大都算很顺,一向自视甚高。刘一祥见石琳不怎么搭理他,就自顾和江之寒说起话来,问江之寒几岁了,在哪里读书,言辞之间很有点领导下问的姿态。

当知道江之寒在七中读书时,刘一祥说:“七中还不错了,虽然算不上顶尖的学校,比我们一中虽然远远比不上,但怎么也是重点中学。好好读,还是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又问石琳:“你以前是读哪个中学的?”

石琳冷冷的说:“我读的二十八中,连重点都不是。”

刘一祥作一个夸张的表情,“二十八中啊?那个学校据说好多男生都是混社会的,乱的很。你能从那里考上大学,还真是不容易啊!”

见石琳不怎么搭理他,又说起自己读书的P大,从P大的美丽风景,悠久历史,说到自己这届如何英才济济。末了,感慨道:“P大是拥有一种气场的,不在那里呆上四年,你们是永远不能理解的。我这么说吧,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一个P大的校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身上有一种气质,与众不同。”

江之寒和石琳对望一眼,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一顿饭的功夫,其它三个人就在那里听刘一祥在那里讲自己的高贵出生和英雄革命史了。一吃完饭,石琳是一分钟也呆不住了,起身就告辞。

刘一祥还一手拉着江之寒,还在嘱咐说:“七中还是不错的,好好干,就算考不上P大,考到我们学校那个城市去,也可以感受一下不同于中州这种封闭地方的风气。有机会一定要去P大校园走一走,就算感受一下气氛对你也是大有裨益的。

江之寒急着要去赶下一场,匆匆和石琳道了别。

第二天晚上,江之寒去石琳家里看她。两人说起刘一祥,石琳说:“我也算瞎了眼了,挑了这么一个人出来。”

江之寒疑惑道:“世上真的有自我感觉这么好的人么?”

石琳说:“你知道他怎么和介绍人说的吗?”学着刘一祥的腔调说:“那个女孩子虽然读的学校不怎么好,又是单眼皮,但人看起来还老实,就试着交往一下看吧。”说完狠狠的咒骂道:“自恋狂!自恋狂!!自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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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一份企划

这天晚上,江之寒如约来陈沂蒙家拜年。www.65txt.com<<>>想想陈团长现在贵为轻工局的党委副书记,烟酒茶各种礼物一定是不缺的,就选了一套精装本的《彭大元帅传》当作礼物。陈团长看了,很是高兴,说:“彭老总是我顶顶佩服的,不仅战场上千军难敌,和平时期也心系百姓,敢于直言,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陈团长家还有一位客人,正是江之寒见过一次的陈团长的老部下,今天正式介绍了一下,叫做肖邯均。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说:“陈叔叔,上次你的话我帮你传到了,前两天去石叔叔家里的时候,他还提起,说这个事情没能解决,实在是不好意思。等到新年,效益更好,有好的位置空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他会把这个事放在心上的。”

陈团长说:“石厂长给我打过电话了。这件事情,也不用太急,我这边也在想办法。”又对江之寒说:“我这个人,即使是亲朋好友,也是不爱给他们开后门的。但小肖的情况不一样。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在部队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兵没见过?枪法好的,专业技能过硬的,能吃苦的,都不稀奇。他这个人,利害就利害在做什么都能做的好,管理伙食他能做的好,做警卫员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周到,当兵呢还在师里面大比武拿过奖。这么个人才,委屈在镇里面,真是太可惜了。”

陈团长让江之寒叫肖邯均肖哥,江之寒就问:“肖哥这么能干,有没有想过自己出来做?”

肖邯均回答道:“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老婆和我弟弟身体都不好。一家人需要照顾,就不敢冒险了。”

江之寒又问:“肖哥对经营食堂有经验吗?”

肖邯均说:“经营经验可能谈不上,管理的经验还是有一些。”

江之寒说道:“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太冒昧。我们学校呢,有差不多两千号人,加上老师和职工,就两千出头了。住校的学生呢,差不多有四五百,教职工住家也很近。说起来,食堂的客源是很大的,但经营的相当糟糕,不仅饭菜难吃,卫生也糟糕,卖饭卖菜的态度不好,每年还亏本。我估摸着,除了管事的和负责肉菜采购的家伙,私下吃回扣拿了不少钱以外,其它相关的人都没得到好处。我们负责后勤的副校长有意要做些改变,一个办法呢,就是把食堂承包出来。我们对这个很感兴趣,而且对经营前景很看好。我母亲现在在经营书和文化用品,我有意劝她注册一个公司,把经营范围扩展到文化,娱乐用品,和饮食方面。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希望推动一下这个事情的发展,争取能够拿到承包权。”

陈团长在旁边插话说:“小江年龄不大,但点子很多。”

江之寒接着说:“这位负责的校长可能还有些疑虑。你也知道中国现在的现实:如果事情很糟糕,但你什么都不做,维持现状,可能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如果你想做点什么去改变现状,但是又没做好,你的麻烦可能就会来了,所以他有疑虑也是正常的。这段时间,我在写一份承包食堂的东西,包括几个方面:一个呢是提出承包条件的细则,条件开的合理又要诱人,才能拿到承包权又能够有钱赚。第二个呢,是关于食堂改革的设想和方案。有个大致的蓝图和实现的步骤,别人才不会怀疑你完全是在夸夸其谈。这第三部分呢,主要是关于一些管理的细则和实施的步骤。这一部分呢,主要是给自己看的,要拿出一套完整的实施和管理方案出来。”

江之寒喝了口水,继续说:“这个东西我已经写完了大部分,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食堂或者是饭店的管理。-====-这中间,我也是去请教过我母亲公司伙食团的团长,但他年龄比较大,观念也比较老,而且主要是做菜做的比较好才当上团长的。所以我在想,肖哥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参谋一下。你是内行,应该能提出很多很好的有针对性的意见。”

肖邯均爽快的说:“这个没问题。我春节这几天都住在我哥哥家里,他家就在中州市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们都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江之寒也不客气,问:“明天可以吗?”于是两人把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十点钟。

江之寒回到家,把大致完工的企划案又拿出来推敲了一下。关于承包投标方面,江之寒的考虑是学校最关心的其实不是服务品质或者饭菜质量,当然这些目标是一定要写进去的。学校高层最关心的是食堂的财政状况。

现在食堂成了财政上的一个包袱,虽然相关领导个人可能从中谋取了好处,但每年学校财政反而要拨一点钱来资助食堂营运,成了一个负担。江之寒准备提出的条件就是保证每个财政年度向学校缴纳一定的利润,而且这个利润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年会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增长。就这一点来讲,就可以马上把食堂从财政负担变成财政来源,校长们对此应该很感兴趣。

合同里会明确规定,如果某年承包人无力支付规定的利润,学校方面有权利提前中止合约。从合约的角度讲,把食堂承包出去,每年有固定的收入,又有权利在未履约的情况下随时中止合约,对学校应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情。

至于条件出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可以吸引学校的领导层,江之寒心里也没有底。条件出的太好,每多给一分钱都会是多余的成本。江之寒就这个事情考虑了很久,觉得最妥贴的方法就是把温副校长捆在一起。一方面,在谈判桌上多了一个盟友和内应,温副校长应该深知什么条件比较合适,有他在这一边就不会多花冤枉钱。更重要的是,即使食堂承包出来,还是在学校的领导下的,各个部门的配合,人员的调配,对于运营都会有关键性的影响。没有强有力的奥援,以后可能会举步维艰。

怎样把温副校长绑上自己的战车,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温副校长最想要的是什么,江之寒很清楚,是政绩。温副校长不甘心停留在后勤副校长的位置上,想要往上再动一动。所以食堂承包做好了,就会是温副校长手中的本钱。虽然这样的政绩可能比不上高考成绩突飞猛进那样的成就,但作为一个后勤副校长,也没有太多别的可指望了。

江之寒这时候没有预料到,在不久的将来,学校也会企业化,捞钱将成为第一号的目标。而在那样的大环境下,基建后勤校长的位置会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如果把食堂承包做的效益好,师生职工满意,学校又有财政收入,当然是两全其美的事―――承包商赚钱,主管副校长赚政绩。但江之寒担心的是承包过程中的一些暗礁,他能想到的包括人员的调配,包括初期收益好的话各方都想伸手分赃的问题。更糟糕的情形是,如果经营暂时出现一些问题,温副校长会不会把他们当作累赘或者替罪羊抛出来,让自己置身事外。

最好的联盟当然是基于经济利益的联盟―――江之寒是不介意把一定数量的分红交给温副校长而不需要他出一分钱投资的。但他不敢肯定温副校长对此有多感兴趣。其一,温凝萃的母亲那边据说是有些位高权重的人,即使这些年生疏一些,手里的钱应该不会少。钱不会少,对于江之寒抛出的利益就不一定感兴趣。其二,在江之寒估计中,这个食堂是有大钱可赚,但很多人不一定相信这个预测,所以经营分红这一条可能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对于人心的了解和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江之寒自问道行还太浅,所以去问了母亲的意见。厉蓉蓉给出的判断是这样的:如果不担任何风险就能拿到分红的话,除了极罕见的老古板,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样的联盟其实也并不牢靠。对于坐在官位上的来说,官位永远比一时的金钱收入更重要:因为官位还在捞钱的可能性就永远在那里―――不在你这里捞,可以到别处去捞。所以一旦经营有了问题,尤其是威胁到了温副校长的位置,他应该是不会犹豫舍车保帅的。

由于当时事情还远未成熟,也就大概议了议就搁置在那里了。厉蓉蓉给儿子的建议是这样的,她说我可以出面去和那个校长谈,但我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经验也不多,也难保证有什么好的结果。厉蓉蓉建议江之寒说,你有一个优势你自己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你的年龄。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你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儿,这是个弱点,也是个优点。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比较直接的去探一探他的底线和条件,不用在技巧上太过讲究。探的好,固然好;探的不好,姑且就算是小孩子开口乱说,还留有余地让其他人上去谈。

江之寒反复思量,意识到经营业绩才是这个松散联盟的最大基石。如果在短时间内就能见到绩效,这个联盟就会越来越坚固;反之,随时都会有崩盘的可能。

关于经营大方向的问题,江之寒是有一个大的框架。简单来说,就是要走高品质高价格的路。所谓高价格,其实是和现在的价格相比较,所谓的高价格其实是在老师学生这个消费群体的承受范围之内的。

在江之寒的设想中,要重新规划食堂的布置,第一层楼还是以便宜的大锅菜为主,而第二层楼则定位成价格高一档的小锅菜和现场热炒菜的专区。如果这一切进行的顺利,江之寒准备把临着的小阁楼改造成一个校内的餐馆―――可以点菜那种正规的中档以上的餐馆。那个阁楼现在基本处于闲置状态,不过放了一点点库存和无用的东西。从菜品选择的角度,江之寒设计的是走多样化和中州特色菜为主的路子,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不能让每天的菜肴选择都是那么重复的几样。

最大的一个问题是人的问题,这也是承包的时候江之寒最优先要求的权力―――包括调动任命甚至解雇的权力,包括奖金分发和奖惩的决定。从印刷厂的经历来看,关于人的变革是最困难的,也是阻力最大的。江之寒大概知道食堂的雇用人员和厂里面有所不同,很大一个比例是合同制员工,不算是有铁饭碗的。但让谁来统领这个事情,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厂里面退休的吴团长(伙食团团长)是一个好的主厨的人选,他烧的菜确实有一手,在厂里面真是屈才了。但让吴团长来统领所有的行政事务,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江之寒有意母亲过去统领食堂的事情,但不肯定她是否舍得丢下书店这面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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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邯均看了江之寒写的企划,翘起大指赞道:“这个东西写的很新,我从来不知道可以把计划写成这个样子。”

江之寒问:“从内行角度看,有什么补充的和修改的?”

肖邯均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到的有几点。第一个是卫生问题,你这里提到现在的卫生条件差。其实作食堂的,有点蚊子苍蝇什么的,不瞒你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害怕的是出什么集体性的恶**件,比如食物中毒什么的。你做的再好,这种事情出一次,你就完蛋了。这个问题要给与充分的重视。这第二个问题是采购。采购是个很关键的位置,从卫生到成本,各个方面都和采购关系很紧。你如果不能抓牢了采购这个权力,可能会很被动。”

江之寒点点头,几分钟的时间里肖邯均就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而且言之有物,让江之寒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肖邯均拿起报告,翻着又看了一遍,说:“受你这个东西启发,我倒有些新想法。比如说,这个重新布置菜谱的问题。每个季节,大概有些什么蔬菜和肉类禽蛋,我们心头基本有个数,价格大概也有个数。为啥我们不可以做的更仔细一些,把它弄的更具体。”

江之寒说:“没错。这些东西都必须做的更细。这个文件是一个框架的东西,有些部分是拿出去给人看的。我们内部呢,就得把框架下的东西都一层一层往下分解,做的更详细。比如你说的菜谱的具体设计,再比如这个定价的问题。定什么样价才能在利润和承受能力之间找到一个好的平衡点,也是个大学问。当然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在日常经营的基础上,我们会得到反馈,然后进行调整。”

江之寒诚恳的对肖邯均说:“如果这个事情能够搞起来,我希望肖哥能够考虑来负责这个事情。你不用先答复我。一来,事情还没有明确的名目,拿不拿的下来还是个问题。我母亲现在搞了个生意,收益不错,我的估计是会越来越好。所以如果你过来的话,我们是有能力一个月给你开出比较高的工资,在这个基础上你能够得到经营利润的分红。这样的话,保证了基本的收入,又保留了向上的空间。当然,做什么事情都会有风险,我也没办法给你保证这个承包的事情能够一帆风顺。但如果签合同的话,我争取能签一个长的合同。趁着现在还亏钱,大家还没意识到这里面蕴藏的机会,我们有可能以比较低的代价拿到一个长期的合同,以后会是一个宝贵的财富。我们这边,现在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做主厨,如果你来的话,会让你负责整个行政工作和日常的运营。我母亲也会两头跑,帮忙照看一下。”

肖邯均笑了笑,说:“成,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等你的消息。”想了想,又问:“我可以把这份东西拿回去再琢磨一下吗?”

江之寒说:“当然。让我给你一份副本,你拿回去研究一下,再多提点宝贵意见。”

肖邯均说:“我每天反正也有些没事的时候,我可以把里面一些细节做出来。如果要说服人家,也许能帮的上忙。”

江之寒听了很高兴,和肖邯均又仔细的谈了许久,觉得受益良多,心里更是坚定了要把他招过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念头。

(解释一下更新的问题。我一般是头天晚上写完一章,由于完成的时间差别很大,所以通常第二天上午贴出来。第二天晚上如果有时间,会检查一下错别字和标点符号什么的,改一改,所以有些朋友晚上会以为有新的更新,但其实是白天贴的章节。对此,说声对不起了。

一般情况下,一天会有两次更新的话,第一次更新的文末我会提一句,通常节假日才有时间。多谢大家的支持。)

61 生日宴上的两辆车(上)

大年二十七的晚上,中州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郊区的雪花大片大片的,市区里由于人口密集温度较高,雪飘的小一些。

倪裳家主卧室的房间内,却是春意盎然。倪裳的妈妈白冰燕才洗了头,把头发挽起来,湿湿的还有洗发香波的味道。倪建国坐在床上,在灯下看结婚已二十年的妻子。她有挺直的鼻梁和小巧晶莹的耳朵,眼角处虽然已经有了鱼尾纹,但两腿笔直,并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不愧是以前专业跳舞的人。若只论相貌身材,自己的情人茹芸是颇有不如的。

白冰燕穿着睡衣睡裤,钻进被窝,问丈夫:“明天妈的生日宴会,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倪建国说:“你就放心吧。饭店那边我今天又打电话确认过了。车的问题,我也去落实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白冰燕说:“二哥一天开个桑塔纳2000,就牛气的不得了。明天我们也要让他闭上嘴。”

倪建国送了礼,花了大力气,好不容易从局里要了一辆局长书记专用的帕萨特(教育局一共就两辆),明天会载着岳母去饭店,也算是摆的一个排场,给老人争个面子。

白冰燕把头依偎进丈夫的怀里,轻身说:“妈妈六十大寿,一定要让她高兴一点。我那几个哥哥嫂子,平时喜欢说些闲话,我们也要给他们看看,我们孝敬母亲是不比他们差的。”

嫁了倪建国这些年,虽然生活无忧,但娘家的人经常念叨说白冰燕应该嫁的更好,又说当年追求她的人谁又当了副局长,谁又在南方经商成了百万富翁。白冰燕听了心里也很不高兴,一心想在娘家人面前证明自己的生活很是不错。

倪建国享受着妻子的温柔,把她搂进怀里,右手插进睡衣里面,抚上光滑平坦的小腹,轻轻的摩挲起来。白冰燕柔声说:“这几天你辛苦了,今天让我好好服侍你吧。”解开睡衣,露出丰满的胸和笔直的腿,翻身趴到丈夫身上。

寒假一开始,白冰燕就把母亲接到了家里。这些年来,母亲多在两个哥哥家里住,虽然每个月白冰燕也补贴100元的生活费,但长久不在身边总不能更好的尽孝。寒假开始后,倪建国的时间比较多,虽然不是每天都在家里,也有时间出去买个菜什么的,也不需要加班。倪裳每天都在家里,也算是帮父母孝敬外婆。

倪裳是极乖巧的,和老人家说话从没有不耐烦的情形,而且还经常陪着外婆出去散步或者购物什么的。白冰燕的母亲虽然知道这个外孙女很好,但很多年没在女儿家里常住过了。这次住下以后,对比倪裳和自己几个孙子孙女,简直是天上地下。那几个小孩儿,年龄和倪裳差的也不多,但从来都嫌奶奶话多,没有共同语言,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老人家多说的。就算饭菜做好了端到桌子上伺候他们,也从来不说个谢字。

老太太在晚餐桌上天天表扬倪裳懂事乖巧,白冰燕知道这些年丈夫和娘家关系不是那么顺畅,倒是乐于看到女儿成为一个好的润滑剂。

自从老太太住进倪家以后,对她意见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江之寒同学。因为倪裳这些天要陪外婆,江之寒就只见过她一次,时间不过短短的半小时。

大年二十八的上午,江之寒和母亲没去书店,今天是去给姑姑家拜年的日子。春节假期要见的人太多,姑姑那里只好提前去了,反正大年初四历蓉蓉还会在家里面回请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姑姑的家在另一个区,隔着老远的距离,坐公车也要四十来分钟的时间。~~~~

九点半不到,母子俩就出发了。虽然现在手里钱不少,历蓉蓉还是秉持节约的本性,出租车是不愿意做的,宁愿转两次公车,也不花那个钱。

石琳被要求请了一天假,她妈要她在家里陪着接待自己以前的同学和她的丈夫和儿子。石琳琢磨着她妈的意思,又是要想帮她牵线搭桥,心里非常苦闷,上次相亲的经历让她对此类事情深恶痛绝。借口说客人要下午才到,石琳就溜出家,说要去帮历蓉蓉照半天的书店。

白冰燕母亲的六十大寿,吃饭的地方订在中州宾馆。这一年,旅馆还没有实行星级分级制度,但中州宾馆作为招待外宾和领导人住宿的地方,是公认的中州最高档的场所之一。中州宾馆也带有餐厅,倪建国订了十桌来招待亲朋好友。从借车到订酒席,倪建国这次算是花了血本。一来,他知道岳母最是一个好面子的,六十岁生日搞的档次高一点,有助于改善他和娘家的紧张关系,对夫妻关系也是大有好处。二来,这几个月在外面有了情人,倪建国心里难免对妻子有几分愧疚,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只不过当事人并不知情而已。

生日宴订在十二点半开始。按照计划,白冰燕的两个哥哥和他们的家人会在十一点半以前来到他们家,然后一家人乘三辆车去,一辆白冰燕大哥开来的桑塔纳2000,另外两辆是倪建国借来的帕萨特和长安面包车。中州宾馆离倪建国家其实很近,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到了以后,一家人还有时间等候客人。

十点钟的时候,倪建国给单位小车处打电话,让他们出车。为了借这辆帕萨特,倪建国是做足了功夫。负责小车调配的办公室主任副主任都送了一份重重的过年礼物。下面直接负责小车调配的组长,倪建国也是送了一份厚礼。连带着小车处的几乎每一位司机,倪建国都发了包好烟,说了很多好话。当时倪建国拍胸脯说要借辆帕萨特当岳母的座驾的时候,还是有点一时冲动。为了这句话,他又是破财,又是求爹爹告奶奶,费了老大的劲头,有几次心里都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面对着那些初中或者小学文化程度的司机,倪建国觉得自己还要把身段放的很低,有一种屈辱的感觉。可要知道,这些司机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也是长年为局长处长服务的,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接电话的是司机小张,倪建国是发过好几包烟的。小张在电话里说:“倪科长,事情好像有点变化。我让负责调车的林副组长来接你电话。”

倪建国心里一凉,有了不祥的预感。

过了足有两分钟,电话那边才响起声音:“倪科长是吧?我小车处秦立远。是这样的,你那个帕萨特,临时有事情,被调走了。”秦立远是小车处负责调动的副组长。倪建国送礼的时候,张组长和办公室两个主任是一个级别的,秦副组长和几个司机就给了两包好烟。有人告诉了秦立远,他当时心里就不爽起来,TMD,把我和一般司机放在一个待遇上,也太不懂事了。今天张组长亲自驾车送局长去省城拜年去了,两个办公室主任也去了下面单位。春节到了嘛,迎来送去就特别多,领导们这个时候是最辛苦的。这三个人不在,秦立文就成了调配负责的人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张副局长的大公子一个电话打过来,想要调一辆帕萨特用。秦立文本来就想给倪建国上点眼药,而且顺带讨好一下这位张公子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局里人都知道,张副局长虽然是副职,但太太家里背景深厚,是局长都赶不上的。

秦立文在电话里说:“有一辆帕萨特跟着局长去省城了。我们这里倒是还有一辆,但好像张组长已经安排了十一点出车。”

张公子沉吟道:“是这样啊。”

秦立文听到张公子犹豫着,赶忙说:“我帮您看看是谁要的车?”假装查询了一会儿,说:“是普教科一个姓倪的副科长。”

张公子说:“呃?”他家里几个舅舅比父亲官职不低,张公子一向不太把教育局一般的副局长太放在眼里。不过自己临时去夺了人家事先订好的车,影响未免不太好,所以刚才犹豫了片刻。现在听说是一个副科长,他不再犹豫,说:“什么时候教育局的帕萨特成了科长用车了?”

秦立文赔笑说:“这个,有时候空闲的时候,帮助一下有要求的同志,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张公子说:“这样,车我先拿去用了。那个科长那里你帮忙协调一下,我们也是确实有急需。”

秦立文赔笑说:“我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办公室两位主任走之前好像交待过这件事,所以。。。。。。”

张公子说:“你是小车处秦组长是吧?我会亲自去给两位主任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吧。”

秦立文连忙说:“那敢情好。您要不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帮您出车。”

张公子报了地址,最后说:“秦组长,这件事我记住你了。再见啊。”

秦立文满心欢喜的挂了电话,既讨好了张公子,又不担得罪两位主任的责任,还给看不起自己的小科长上了点眼药,真是三全其美的事啊。

倪建国压住火气,问道:“秦组长,这个事情不是说好的吗?关于日程,张组长和两位主任也是研究过才订的这个时间。”

秦立文心里骂,TMD,认识张组长和两个主任了不起吗?嘴里带着官腔说:“不是告诉你,是临时有事吗?”

倪建国想到这位大爷自己没有送礼,就是发了包烟,生恐是他扣了车为难自己,问道:“请问是哪位要车?”

秦立文冷冷的说:“张副局长。”

倪建国心里一沉,局里都知道张副局长是很强势的副局长。但想到自己上上下下跑了一个星期,送了几百块钱的东西,到头来却落得这个结果。又想到昨晚妻子的温婉相就,柔情无限,如果她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倪建国最终没能按耐住脾气,抱怨道:“这个车订好了就算是出车了,就算张副局长也不能提前一两个小时就改动吧?”

秦立文阴阳怪气的说:“哟,什么时候帕萨特成了科长的专用车了。我倒是第一个听说。”

倪建国问:“能让张组长接一下电话吗?”

秦立文冷哼一声,说:“你给省城局长打电话吧,那就能找到张组长。”说完就挂了电话。一个副科长,还拽的很,秦立文冷笑一声,转身出了门。

倪建国忙找出电话簿,给办公室王主任和铁副主任打电话。不幸的是,两位都不在办公室。倪建国顿时有些慌神,想了两分钟,硬着头皮去卧室和老婆讲了情况。

白冰燕一听,不由抱怨道:“你好歹也是你们局里一个科长,怎么小车处随便一个人都能骑到你头上欺负你呀?”

倪建国忍气吞声的说:“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问问能借一辆车。不是帕萨特,低一档的也可以。”

白冰燕生气道:“就算有人可以帮忙,也不可能说来就来,一个小时不到就把车派过来呀。你不是忙乎了一个星期了吗?”

倪建国知道妻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便坐在那里不吭声。白冰燕胸口起伏,生了一阵子气,对倪建国说:“这回把大话说出去,算是丢脸丢尽了。再怎么样,你也要找车子把人送过去。帕萨特没有了,长安车总会来吧。”

倪建国心里恨死了姓秦的,不愿意又打电话低声下气去求他。但终究硬着头皮拨了电话,接电话的那位说:“倪科长,秦副组长说了,长安车是有一个的,但有块玻璃坏了,这个下雪天,冷风刮进去吹到人恐怕不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倪建国不等他说完,就骂道:“欺人太甚!”砰的一声挂了电话。说来这个秦副组长也是个光棍,知道反正已经得罪了倪建国,干脆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倪建国回到卧室,气的全身发抖。倪裳刚才过来,看见母亲脸色不好,正在低声询问。

白冰燕看见倪建国走进来,面色铁青,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问道:“怎么?长安车也泡汤了?”

倪建国忍住屈辱的感觉,又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是自取其辱,心里的愤怒都快要爆炸了。听了妻子的问话,一甩手,却是把茶几上的茶杯拂到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碎片。

白冰燕脸色一变,指着倪建国厉声质问道:“你受了外人的气,就只敢回来向老婆孩子发吗?”

倪裳被父亲的举动吓坏了,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生起气来最多是沉着脸不说话。倪裳拉着母亲的衣袖,劝她不要再说,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倪建国坐在那里不说话,一时想起妻子娘家人这些年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一时想起这些年蝇营狗苟在办公室受的气,一时又想起茹芸那个温柔如水千依百顺的女人,脑子里混乱起来。

白冰燕也是气愤非常,她指着倪建国说:“你摸着良心说,这一次的事情,我可有逼着你去借车。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然后信心十足,在前面把话都说满了。这会儿出了纰漏,却把气撒到我头上。”

倪建国闷声说:“没有车会死人吗?我出去叫两辆出租好了,让你妈坐你二哥的桑塔纳。”

白冰燕抹了把眼泪,说:“我妈生日,你别说什么死不死的难听的字。你叫出租好啊,反正不过是被二哥二嫂他们当作笑柄说它几年罢了。”

老太太在客厅里问:“什么东西这么响?摔了东西了吗?”

倪裳看见父母一个抹泪,一个沉着脸不说话,在白冰燕耳边说:“妈,求您少说两句吧。爸爸的心里也不好受。”说完跑到客厅里去,对外婆说:“外婆,爸爸不小心摔了一个杯子,妈妈正在说他呢。”

外婆哼了一声,说:“我过生日你爸就摔杯子,是向老太婆我示威吗?”

倪裳赔笑说:“外婆,你说什么呀?人家不是说岁岁(碎碎)平安吗?这是好兆头。”外婆怜爱的摸了一下倪裳的头。

过了几分钟,倪裳看到父母卧室的门紧闭着,就回了自己的卧房。想起小时候父亲教育自己,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如今却被两辆车逼的失态了。长这么大以来,父母虽然偶有争执,但在女儿面前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对峙过。倪裳越想越是心痛,又恨自己不能替他们分忧。过了一会儿,又担心等一下怎样收场,舅舅舅妈又会如何冷嘲热讽,心里成了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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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生日宴上的两辆车(下)

倪裳忍不住给江之寒打了个电话,虽然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但自己需要一个人倾诉,需要一个人来分担自己的苦恼和伤心。(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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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到家里,没有人接。想了想,倪裳忍不住把电话打到了书店里。接电话的正是石琳。听到一个女孩儿找江之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江之寒给他提起的女朋友。

石琳很热心的说:“今天江之寒和他妈妈去他姑姑家了,可能晚上才回来。你有什么事吗?我让他给你打回去。”

倪裳犹豫道:“那就不用了。”

石琳忽然问:“你是倪裳吗?”

倪裳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说是的。石琳自我介绍说:“我是江之寒的干姐姐,我叫石琳。”倪裳是听江之寒提起过石琳的,说她简直是个完美的姐姐。

石琳知道江之寒两人一向小心的掩饰他们的关系,见倪裳把电话都打到书店来了,揣测一定是有什么事。

石琳说:“我倒是有江之寒姑姑家的电话,要不我给你,你打一个过去。”

倪裳说:“这个不太好吧。”

石琳笑道:“这个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吧,我给江之寒打个电话,让他回电话给你,你在家是吧?”

倪裳说:“是的,真是太麻烦你了。”

石琳笑道:“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还没见过你呢,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说着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江之寒的电话打了回来。倪裳说是我的电话,抢先接了。想到父母正在冷战,应该不会有心思去听自己的电话,便在电话里向江之寒讲起事情的始末。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借车的事泡汤了,其他的倪裳都是知道个大概。倪裳说着说着,想到父亲的无奈和母亲的难过,越说越伤心,不由得在电话里小声抽泣起来。

听到倪裳哭起来,江之寒不由的很是心痛。他考虑了一会儿,对倪裳说:“你等我一会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打电话给你。”

放下电话,拨通了顾望山家的电话。在电话里简要的说了一下情况,顾望山说:“给我点时间,我去问问看,不敢保证有结果。”

过了二十几分钟,顾望山的电话打了回来:“你运气不错,有两辆车,都给你吧。哎,我早就说过,你那准岳父很难搞的,希望这次你这个马屁拍的好吧。”

江之寒说:“大恩不言谢了。”

顾望山说:“得,你也别谢我。我也没这么大能量,这是我妈开了口的。不过有一辆车只能送你们去,以后是管不着的。还有,你把地址给我,我这边的人可不认识他们。如果可能的话,你去那边接一下,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呃。上次载你到我这儿来那位普少尉会过去的,你们应该还互相认识吧。”

上次拜访了顾家以后,江之寒拜托杨老爷子去了一趟顾家。杨老爷子也算给这个关门弟子的面子,登门拜访了顾望山的母亲,又留了一套养生的功法,亲自指点了一番。顾望山的母亲心里是很承这个情的。

江之寒第一时间给倪裳打了电话,报告她好消息。

江之寒说:“车马上就出发了,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到。如果交通太拥挤,一个小时也是可能的,会不会太晚?”

倪裳说:“应该不会。”

江之寒说:“我会赶过来的,里面有个人我认识。如果到了时间我还没有赶到,你自己到下面去等着吧。”又吩咐了几句,和父母姑姑打了个招呼,出门叫了辆出租就往倪裳家里赶去。

十一点的时候,白冰燕顾不得生闷气,站起身来说:“你自己去叫出租吧。我去给妈解释一下。”

刚推开房门,倪裳走进来,把母亲也拉进来,关了门,说:“我一个同学答应帮忙,出了两部车。”

倪建国霍的站起来,问道:“是谁?。。。。。。是顾望山吗?”

倪裳点头。

白冰燕问道:“这个可靠吗?”

倪裳说:“车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会有一段时间。他说如果不堵车的话,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如果堵车,可能会到一个小时。时间应该来的及吧。”

白冰燕问:“你同学家是干什么的?”

倪裳说:“我也不太清楚。”

白冰燕说:“不清楚,人家还借你车?”

倪建国看着倪裳,问道:“你给顾望山打电话,找他帮忙了?”

倪裳说:“不是的。刚才恰好我有个同班同学打电话来问我一件事,他和顾望山,还有我们班另外两个男生,他们四个不知道为什么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打球聊天什么的。我随口说了车的事情,他就说打电话去问一下顾望山能不能帮忙?”

倪建国说:“说到底,顾望山还是帮你的忙,不是帮你同学的忙。他不过是帮你传传话嘛。”倪建国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顾望山就找了两辆车,和自己女儿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不管怎么说,今天最糟糕的结局大概可以避免,自己也不用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倪建国对倪裳说:“这件事要好好谢谢顾望山和他家人。不过响鼓不用重锤,你应该明白,读书的时候还是要把重心放在读书上面。”

白冰燕冷笑道:“一天就知道说教。没有你女儿,今天看你怎么收场。”走出门去,一边说:“我们可能会晚点到,要改变一下计划,让表姐和大嫂先过去,在那边招待一下提前到的客人。”

江之寒坐在出租车上,不时看看表。终于,倪裳家所在的路口就在前面左侧。

江之寒说:“师傅,前面请左拐。”

出租车司机说:“春节交通管制,那条路现在是单行道,只能出不能进的。”

江之寒:“啊?那怎么过去?”

司机说:“要从立交桥那边绕一圈,然后从另一边拐进去。”

江之寒恼火道:“这都是什么世道啊?那要多少时间?”

司机说:“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吧。今天这个模样,立交桥那块儿堵车堵上二十三十分钟也不奇怪。”

江之寒只好说:“那就在这儿给我放下来吧。”下了车,心里想大过节的,总不好意思让来帮忙的普少尉先到了,没人接,自个儿在那儿等吧。于是脱了外衣,深吸口气,拿出跑1500米的劲头,飞快的跑了起来。

江之寒大概比普少尉的车队早到了1分钟。尽管是大冬天,昨天还下着雪,江之寒也跑的浑身是汗了。普少尉的车队有三辆车,一辆他驾驶的军绿色吉普,就是上次来接江之寒和温凝萃的,一辆黑色的奥迪,还有一辆,居然是白色的BMW,在这个年代的中州是极端罕见的存在。

江之寒打了个招呼,说:“普少尉,真是谢谢你们了。辛苦了。”

普少尉笑笑说:“不用客气。”也不多话。

这时候,倪裳的大舅二舅开着桑坦纳,跟着一辆出租车,刚好到了。二舅一下车,看见了BMW,眼睛一亮,围着它转了几圈,嘴里啧啧啧的,要不是看见几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在那里,早就恨不得上去摸上两把。

二舅咕哝着,要是妹夫借的是这车,我就从此服了他了,边说边往里走,半路上碰到下来的倪裳。倪裳远远的看到江之寒站在几辆车前面,知道车已经到了,和舅舅们打声招呼,说:“大舅,麻烦你告诉我妈车已经到了,让他们赶快陪外婆下来吧。”

二舅插话说:“小裳,你说的车不会是外面停的那两辆奥迪和宝马吧?”

倪裳淡淡的说:“我不太清楚”,就自己走出去迎接江之寒。

江之寒给倪裳介绍普少尉,倪裳诚恳的道谢,普少尉还是老样子,笑着说不用谢,也不再多话。倪裳又谢过另外两名司机,回头看到江之寒一身汗的站在那里,悄悄的问:“这是怎么了?”

江之寒苦笑道:“这该死的春节交通管制,你们这条路成了单行道。怕耽误了事儿,我只好一路跑进来了。”

倪裳想到自己一个电话,江之寒就一路奔波,不辞辛苦的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心里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怜惜,看着爱郎,一时不由痴了。

普少尉看着身旁的少男少女深情的对视着,也不说话,难得的咧开嘴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

这时候,一大群人拥着老太太,已经走了出来。倪建国走过来,和这边四个人热情的一一握手。他已经认不出江之寒来,只当他是来的人中的一位。

倪建国问:“请问哪位是负责的?”

普少尉瞥了一眼江之寒,见他不说话,便点头说:“是我。”

倪建国于是对着他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又要他转达对顾望山和他家人的谢意。普少尉只是微微点头和微笑,并不多说什么。

倪裳站在旁边,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她不希望江之寒过早走入父亲的视野,引起他的怀疑,另一方面,她想着江之寒一路奔波,辛辛苦苦的解决了家里的大问题,却被完全冷落在一边,心里很是替他委屈。想开口说句什么,见江之寒向她微微摇头,便闭上了嘴。

那边二舅正在向老太太卖弄自己的汽车知识:“妈,你看。这个BMW,我敢说在中州不超过10辆,我还是第二次看到,这个车要花将近100万,100万呀。这辆奥迪,是省部级领导的专用车。你看,牌照不是中州的,是省里的,还是军牌,这个来头不简单啊。”又谄媚的对妹妹笑说:“走眼了,走眼了,没想到妹夫的能量这么大。”

白冰燕冷冷的说:“你妹夫哪有这么大的能量,这是小裳的朋友借的车。”

二舅叫道:“哎哟,妹妹你有福气了。有这么个女儿,就等着享福吧。”

老太太附和说:“我看也是,她们家也就指望小裳以后有大出息了。”

普少尉告诉倪建国,奥迪车去了马上要离开,BMW是可以留着让他们用一天的。倪建国当然说没问题。

普少尉也不多话,看了一眼江之寒,问:“载你一程?”

江之寒笑道:“好,把我丢到外面那条大马路上就好了。”说着回头向倪裳点了点头,上了吉普的副座。

倪建国请岳母和自己夫妻,加上大舅坐了奥迪,让二舅一家上了宝马。二舅早把自己的桑塔纳抛到九霄云外了,一路上忙着追问车的主人的来历。开车的司机很少搭他的话,被问急了,就说对不起,这是纪律,不能随便说的。

宴会订在中州宾馆侧3楼的第一层(主楼是招待领导们,不向外开放的),车到的时候有些亲朋好友已经到了。军牌奥迪加宝马的组合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有些人甚至从餐厅里面跑出来瞻仰。老太太心满意足的钻出车门,听到一片羡慕赞叹声。托这两辆车的福,这60大寿的面子总算是挣得足足的了。

63 罗裳半解感君恩(上)

晚上回到家,江之寒接到顾望山的电话。www.65txt.com~~~~

顾望山笑他说:“听说今天你当了次雷锋叔叔,做了好事不留名。”

江之寒想想,只可能是普少尉说的,倒觉得有些奇怪-普少尉看起来不象很八卦的人呃。江之寒苦笑道:“那我能咋办?对了,你的名字现在可是在倪裳他爸那里挂上号了。倪裳都说,他爸时不时会问起你。”

顾望山骂道:“Kao,这都是什么事儿,干嘛把我拿来当你的挡箭牌。”

这边60大寿的宴席也圆满结束。倪建国还特地拍了些照片,包括两辆车的照片,想有机会拿到局里去羞辱一下秦组长,让他知道一下天高地厚。回到家里,折腾了大半天,大家都很累了。

倪裳向父母请假说:“明天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倪建国皱眉反对:“外婆难得住在我们这里,你就好好陪一陪,别出去跑来跑去,要什么东西我给你买回来。”

老太太不领他的情,说:“小裳陪了我这么多天了,除了陪我出去,从没出过门。年纪轻轻的,一个假期总要让人出门玩一玩吧。明天你就出去吧,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倪建国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年二十九的早上,吃过早饭,历蓉蓉就奔书店去了。在江之寒劝说下,她最终还是决定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关门歇业五天,给几个员工放放假,也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

八点多的时候,江之寒接到倪裳的电话。倪裳说了些感谢的话,江之寒抱怨说:“干嘛这么生分?”

倪裳问江之寒是不是一个人在家,今天准备做什么?江之寒说:“我爸还在上班,我妈去书店了。因为初一开始要关门五天,这几天特别忙。我准备在家继续明矾那个项目没完成的部分,如果书店太忙可能也要去搭把手。



倪裳说:“我有道题目要问你。一下子找不到了,过半个小时再打给你好吗?”

江之寒说:“随时待命呃。”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江之寒打开门,倪裳穿一件嫩黄色的毛衣,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织的可爱的帽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江之寒呆了一呆,这是倪裳第一次到他家里来。倪裳笑道:“问问题的人来了。”

江之寒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把她拉进屋,关上门,说:“这里的老太太们嘴巴可碎了。还是赶快进来的好。”

倪裳坐下来,转着头打量了一下家里的环境。这些天历蓉蓉老念叨着要把家翻新一下,但生意实在太忙,也没有开始。不过客厅里的电器譬如电视什么的,厨房里的冰箱,还有几件大的家具,如沙发,茶几,组合柜,梳妆台,和床,她都已经买了新的。江之寒的父亲为此还和历蓉蓉争了几句,说原先的东西好好的,换了实在太浪费。历蓉蓉回他说:“我想换它们已经想了十年了。”江永文才没有说话。

江之寒倒了一杯可乐,递到倪裳手里。倪裳甜甜的笑着说谢谢。有时候,江之寒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即使倪裳和他如此亲密,在他面前也从来是客气有礼,这大概是从小教育的缘故。江之寒自己面对陌生人会比较客气,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就很是随便。

倪裳问:“我跑过来没有耽误你做正事吧?明矾那个课题听你说过好几次,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江之寒说:“我做的大多是体力劳动,整理一下数据,查查文献,做一些核对什么的,倒也不难。你想,他们再信任我,也不会把关键部分拿给一个中学生做呀。”过了半晌,又笑着对倪裳说:“不过你过来倒真是耽误了我的正事,你要怎么赔偿我?”

倪裳撒娇说:“我现在就走了不就行了?”作势要站起来。

江之寒一把将倪裳拉进怀里,环着她的腰,不管不顾的覆上嘴唇。倪裳呜呜的抗议了两声,就认了命,双手环住江之寒的脖子,微闭着眼,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放寒假以来,江之寒多次约她,倪裳都找不到机会出来,心里除了想念也很是愧疚。昨天的事情,在倪裳很无助的情况下,江之寒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看似困难的事情在他手里也迎刃而解。倪裳的心里除了充满感激和爱慕,对江之寒老远跑来却自愿被家里人忽视感到很是心痛。终于她忍不住跑出来,为此宁愿违背父亲的意志。倪裳知道父亲最近对她的行踪有所怀疑,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江之寒坐在沙发里,把倪裳抱在怀中。他一边时而轻柔时而霸道的侵略着倪裳的唇,一边把手插进女孩的毛衣里,轻轻的感受着她娇嫩的肌肤。少女的肌肤微凉,似乎比一般人的皮肤温度要略低一些。也许还欠了几分圆润,但年轻的本钱是永远无法替代的,肌肤的弹性和触感都让江之寒爱不释手。对于接吻和抚摸这两件事,两人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不再有开始时的紧张或者青涩,可以放松心神,彼此感受对方的回应,尽情享受轻缓而持久的肌肤触着肌肤的亲昵感觉。

江之寒和倪裳都是聪明人,不光是功课上能够举一反三,待人接物上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在情事上也有快速的学习曲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能够相互熟知,共同进步了。今天是一个特别的场合。以前的亲热,多半是在夜里的树阴下,或者江之寒精心挑选的室外幽会地点。在教室里他们从不敢逾越一步,更不用提家里。江之寒从没有登过倪裳的家门,而这也是倪裳第一次来他家里见他。在户外拥抱接吻虽然有不同的风味,但提心吊胆的感觉总是让人不舒服,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喜欢被偷窥的主。家里的感觉很不一样,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有一种在封闭环境里的舒适和轻松。

两人就这样抱着,说说话,时不时的像两只小鸡一样互相啄两口,偶尔来一个绵密但轻柔的长吻。时间飞快的流逝着。也许是环境的原因,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拥在一起说那么久的话。倪裳也放下平时的矜持,伏在江之寒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一些思念的亲密话。

倪裳说:“昨天看到你一脸汗水的站在那里,我对自己说,一定要一直一直对你很好,一直到永远。可是又不是很确定,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对我说,不要被物质的东西左右你的生活,粗茶淡饭也可以有快乐的人生。可是,昨天看到他被两辆车的事压弯了腰,我又是心疼又是迷惑,只觉得有些想法太天真,谁也不知道明天真的会是怎样。”

倪裳的懂事和善解人意本就是最吸引江之寒的地方之一。听着女友的诉说,江之寒的心里充满怜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这样的人生准则说时容易,要坚持一生,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

江之寒耳里听着倪裳耳边的诉说,眼里看到她晶莹剔透的耳朵,倒是有了转移她心神的主意。耳垂是倪裳的敏感区域,每次被江之寒吻到都会拼命挣扎。江之寒也不说话,侧过头去含住倪裳的耳珠,轻柔的吮吸着。

倪裳娇声啼了一声,抗议说:“我在同你说伤心的事儿呢,你还欺负我。”

江之寒左手轻轻抓住倪裳的下巴,固定住她的头,不让她动弹挣扎。也不说话,只是专心的进攻她的耳朵,轻啮她的耳垂,还不时吹一口热气。倪裳轻轻的捶了江之寒胸口几拳,但抵抗慢慢的弱下来,最后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放开心神享受这一刻的温柔和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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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罗裳半解感君恩(下)

江之寒进攻着倪裳敏感的耳朵,先前的温馨怜爱慢慢的变成了激情冲动。www.65txt.com他的手不安分起来,不再满足于轻柔的抚摸腰间的嫩肤,而是一路向上,到了胸前,有些粗鲁的把胸罩往上推去。第一次,江之寒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女孩微微的凸起和娇嫩的肌肤。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江之寒愣在那里,仿佛不能呼吸。他的手轻轻握着那两个小馒头一样的东西,微微有些颤抖,有血液快速的流动着,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像MTV中打的鼓,咚咚咚咚,回响在狭小的房间里。

倪裳眼神迷离的看着情郎,眼里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一点点奇怪的向往。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那娇艳不是世上任何名贵的化妆品可以复制的。红色慢慢延展开来,到了优美如天鹅般的颈部,到了晶莹剔透的耳垂。

江之寒看着那娇艳的红色扩散开来,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身下的某个部位开始急剧的膨胀,他不再犹豫,开始把玩胸前的凸起。

倪裳曼声求道:“不要啊!”声音清脆如出谷的黄鹂,却是更激发了江之寒心中最本能的冲动。他猛的把毛衣和着秋衣一起往上推去,被解开的胸罩掉下来,两团小小的凸起已经暴露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倪裳的手还在毛衣里面,毛衣卷起来,遮住了她的头。她在衣服里面闷声抗议着,觉得胸前一空,冬日的空气掠在皮肤上,有小小的鸡皮疙瘩起来。

江之寒把倪裳的双手举起来,轻轻的按在沙发的靠背上,心里有种邪恶的征服的快感。他审视着暴露出来的胸前的风景:少女的发育还远远没有成熟,有着白嫩的肌肤和小馒头似的凸起,最让人血脉沸腾的是顶端两颗玛瑙,有着世间最极致的粉嫩颜色。眼里饱览着这十六岁花季少女的粉嫩,江之寒一时有些失神,似乎不愿用任何动作去破坏那种娇柔。过了半晌,终于扛不住膨胀的本能,低下头去,一口噙住了一颗玛瑙。

倪裳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本能的求道:“不要啦”,心理上的紧张和迷茫一时盖住了生理上的反应。

她皮肤紧绷着,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江之寒轮流吮吸着,从左到右,又从右回到左,仿佛是舍不得到嘴的珍宝,又像是一只雄狮在巡逻自己占领的地界。

除了一点纸上谈兵的知识,这是江之寒的初次实践,技巧难免生涩。忽然间,倪裳轻叫道:“你咬疼我了。”江之寒这才松了口,拦腰抱起倪裳,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这一次,倪裳认真的挣扎起来,说:“不行,阿姨回来怎么办?”

江之寒忍住冲动,把倪裳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拿起床头的电话分机,给书店打个电话。江之寒问母亲书店是否很忙,要不要自己下午去帮忙。又问母亲中午在哪里吃饭。厉蓉蓉在电话里说,哪有时间吃饭,等忙完了这一段去隔壁找个盒饭就好,又告诉江之寒不必去书店了,人手应该足够。最后说,没事别给我打电话添乱,我这儿忙着呢。江之寒故意把话筒放在离倪裳很近的地方,让她听母亲的话。倪裳紧张的摒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

江之寒挂了电话,对倪裳说:“听到了吧。我妈哪有时间回来?我爸更是在千里之外。”

卧室的窗帘是拉着的,但仍有些许光透进来。江之寒害怕倪裳感冒了,细心的拉过被子,把她盖起来。然后自己也脱了外面的衣服,钻进被窝,抱着女孩温存起来。

江之寒把刚才脱了一半的上衣褪去,倪裳乖乖的顺从,没有任何的抵抗。清除了衣物的障碍,江之寒的手和嘴终于可以顺畅的在女孩的上半身纵横驰骋。他就好象一只贪吃的狗,四处侵袭着,总是不够的样子。躺在被窝里,倪裳仿佛有多一层的安全感。慢慢的,她开始享受起手指和唇舌的服务,身体有了快感。那种感觉又渐渐积累,似乎有热流从身体里流过,往小腹下面奔涌而去。倪裳双手紧搂着男孩的头,刺激太强的时候,就忍不住把手指深深的陷入他的头发中去。

两人在被子里温存了半天,江之寒手里是腻软柔滑,耳里是出谷娇啼,忍不住手就探了下去,摸上了腰间的皮带。倪裳一只手紧紧的按着江之寒的手,求道:“之寒,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求你了。”

江之寒感受到女孩的坚持和紧张,便放开了手,怪叫一声,跳下床去。

倪裳惊问:“你干什么?”

江之寒没好气的说:“洗冷水澡啊。你难道想我犯错误?”说着,就一溜烟冲到洗漱间里面去了。

大概是很怕江之寒犯错误,当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倪裳已经叠好了被子,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乱掉的头发也梳好了,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

江之寒调笑道:“小白兔,有样东西让你露馅了。”

倪裳白他一眼,说:“是什么?”

江之寒拉着她的手,带她到浴室里的镜子前面。镜子里的少女虽然衣着整齐,头发一丝不乱,但娇嫩的脸上还残余着惊人的红潮,那里满是温存后的娇羞。

两人这一番温存,一整个上午就过去了。江之寒问倪裳什么时候回家,倪裳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今天都听他的。于是江之寒打电话预约了个座位,对倪裳说:“你先出去叫辆出租车,我过一分钟就出来。我们这里的老太太八卦的让人受不了。”

倪裳说:“干嘛坐出租车?我们坐公车不好吗?”

江之寒告诉她:“你不是担心被人碰见吗?出租车里不会有别人,而且可以直接开到餐馆门口,危险不就小多了。再说了,我认识老板,才能让他帮我留个座位,去的太晚让座位空着没生意,也不太好。”

两人下了出租车,来的正是新历的新年前夕约过却错过的那家望江的餐馆。刘老板笑着迎接他们说:“上一桌客人十分钟前才走,正好你平常坐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江之寒道了谢,就坐下来点菜。问倪裳想吃什么,她可爱的咪着眼,歪着头,想了好一阵,说:“突然又有点想吃豆花饭,其他的就随你了。”江之寒就点了豆花饭,再加一个酱爆鸭丝,一个芹菜炒鱿鱼,再有一个三鲜肚子汤。又要了一瓶啤酒,一盘花生,慢慢的品尝起来。

倪裳第一次到这里来,从窗户往外看,只见近处人群熙攘,远处江景辽阔。天是阴的,看不见太阳,云层很低的压在大河的上空,有一种寂寥的壮阔。

江之寒文绉绉的说:“临窗看景,对酒赏人,抬头有美人,低头有佳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倪裳这次却不笑他,看看景色又看看江之寒,仿佛看不够似的。喝了一口茶,倪裳轻声说:“常听你说这儿景色好,今天一见,却是比想象的更好。这江景如此辽阔,看了好象心胸也宽了许多,有些小的烦心事也许是自己太计较了。”

江之寒文性大发,吟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把啤酒杯推过去,引诱倪裳说:“要不要喝一点?”

倪裳白他一眼,撒娇说:“你尽引着我干坏事。”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评价道:“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喝的?”

错过那次的约会,在两人心中始终是一种遗憾。在农历新年的前夕,江之寒和倪裳终于能坐在一起,赏景吃饭,心里都有着平静的喜乐。

江之寒问:“又是新年了,有什么新的愿望要实现?”

倪裳说:“不能太贪心了,我前几周才许了愿,但愿那些愿望能够成真,我就满足了。”

再美好的宴席也终于散场的时候。倪裳问起下面的安排,江之寒说:“本来想带你去重游西山。但一来,现在人太多,我也不想赏景变成看人。二来,咋们单独一起出去,走在路上,总是战战兢兢,没了游兴。想一想,今天家里让你自由出来,也算很好的开始了。我们也不要得寸进尺,不如早点回去吧。”

倪裳很高兴江之寒的包容和理解,高兴的说:“我就在我家路口买点爆竹烟花,就可以回去交差了。”看着江之寒,柔柔的说:“我们来日方长。你不是说过,不在朝朝暮暮么?”

江之寒恨恨的说:“该死的高中,赶快结束吧。我要飞出中州这个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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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大年三十的惊险剧

大年三十的中午,厉蓉蓉便关了店,让大家早点回家吃团年饭。www.65txt.com

照江之寒的建议,每个人还或多或少拿到了一个过年的红包,高高兴兴的走了。

前年外公去世以后,江之寒家的四个老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走了。母亲家虽然有些兄弟姐妹,但每年大年三十,江之寒家都习惯一家三口过一个简单而温馨的年,这样比较自在也比较随意。

爆竹,魔术弹,冲天炮,还有地老鼠这样的东西江之寒已经买好了,就等着守岁的钟一响,就可以出去放。母亲顺便在旁边的农贸市场买了些菜,就拉下书店的卷帘门,锁好了,又拜托旁边住家的人帮忙看一下(害怕晚上燃放鞭炮的时候起火),就回家做年夜饭去了。

晚饭还是很丰盛的,父母都上了阵做菜,连江之寒也贡献了一个菜。

厉蓉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的?从来没见你炒过菜。”

江之寒回答母亲说:“炒一般的菜嘛,不就是油盐放放,加些调料,火上炒炒,有什么好难的。前几次做,也许火候调味不到位一些,慢慢试验一下,就和做化学实验一样,不就好了么。”

厉蓉蓉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说:“是,你能干,现在什么都会。”

年夜饭是鸡鸭鱼肉都齐全的,尤其是鱼不能缺,取的是“年年有余(鱼)”的谐音。父亲的拿手菜贡献的是白斩鸡,凉拌三丝,和香酥鸭,母亲做了鱼香肉丝,清蒸鲫鱼和鱼丸汤,留给江之寒的就只有简单的炒青菜,搞的江之寒很是不满,因为没能显示出自己的技艺。

吃年夜饭之前,母亲有她自己一套祖辈传下来的仪式。她拿出来几个酒杯,倒上酒,再拿来几个空碗,放在一边。然后闭上眼睛,很虔诚的说:“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还有所有的老人家们,过年了,你们在那边过的还好吧?有什么事情要托梦让我知道。今年我们很好,生活条件也比以前好多了。今天是大年三十,请你们来一起喝酒吃菜,保佑我们一家新的一年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也就好了。”

以前母亲做这个的时候,江之寒总觉得极度的好笑,他可是一个绝对的无神论者。但今年的江之寒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他看着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母亲,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在佳节的夜晚,想起过世的父母,一定是一件难过的事吧。

厉蓉蓉祈祷完毕,又去给家里贡的菩萨上了柱香,回到饭桌边,说:“好了,开始吃饭了。”看着儿子,问:“哟,今天怎么没笑你妈?”

江之寒不说话,轻轻搂了一下母亲的腰。厉蓉蓉感慨道:“你今年真是长大了。但愿我们家,明年也和今年一样顺吧。”

吃完晚饭,就是看电视的时候了。春节联欢晚会作为世界电视史上绝无仅有的节目,占据着这个夜晚几乎每个家庭的电视频道。江之寒向来对春节联欢晚会不太感兴趣,那种堆砌的华丽和正面题材的搞笑,都让他觉得难以适从。

厉蓉蓉过去是对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比较感兴趣的。她告诉江之寒说,第一届晚会的时候,你还非常非常的小,完全看不懂。但对我们这一代来说,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娱乐节目,那种震撼是你难以想象的。后来的日子里,文艺生活渐渐丰富了,但春晚对于厉蓉蓉,更像是一种传统,一种仪式,需要年复一年的继承下来。

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已经有人零星的开始放起爆竹来。厉蓉蓉坐在沙发上,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江之寒问她:“妈,你干嘛呢?”

厉蓉蓉看看窗外偶尔飞过的烟火,忧心忡忡的说:“今天放爆竹的太多了,很容易引起火灾。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书店,里面好多库存呢,一把火,什么都没有了。<<>>”

江之寒理解母亲辛辛苦苦做起来这么一个事业,做的越好越担心哪天就会有飞来横祸,便安慰她说:“那个地方平时人虽然多,今晚却是没有人的。最近的居民楼也隔着好几十步的距离吧,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不是拜托附近有家人帮你看着吗?”

厉蓉蓉说:“话是这样说,他们能帮什么忙呢?真的有什么事,就算打个电话来,我们赶过去也就晚了。”

十一点二十的时候,厉蓉蓉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坚持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得去看看。”

江之寒说:“12点我们不是还要放爆竹,迎新年吗?”

厉蓉蓉说:“你和你爸放吧。我一个人下去守着,过了放爆竹的时候,我就回来。”

江之寒看她坚持,只好妥协道:“大年三十的,怎么能不在一起呀!干脆拿着爆竹,我们三个一起下去吧。”

江之寒从家里找了两把伞,让父母打上,以防被高楼上不时飞下来的鞭炮烟花打在身上。三个人急匆匆的往书店赶去。到了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四十了。

厉蓉蓉说:“后面仓库里面还有一台小电视,不如就在后面看最后的倒计时,然后出来放爆竹。”于是三个人也没开书店的门,绕到后面存货的小仓库,开门进去坐了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零点,很多性急的人已经不管不顾的冲到阳台上,开始放起鞭炮来。噼啪啪的声音先是零星的,一会儿的工夫便传染开去,四面八方响成了一片。父亲开始把买来的千响鞭炮拿出来,理顺了,把点火的引绳找出来,准备过一会儿就去燃放。

江之寒笑着说:“妈今天这个建议还真不错,到书店来放鞭炮,明年生意一定红红火火的。”刚说完,鼻子里闻到一股焦味。江之寒现在的五官都很灵敏,他噌的站起来,推开门,看见屋旁边的小灌木丛已经有火烧起来了。江之寒回头招呼父亲去拿墙上的灭火器,一个箭步冲出门,打量了一下,还好火势很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火是被哪儿飞来的烟火引燃的呢?江之寒四处看了看,西边离书店最近的居民楼也有好几十步,倒是有可能的。不过这时候,并没有见到有鞭炮或者烟火向这个方向飞来。江之寒正疑惑间,父亲已经拿着灭火器冲了出来,一阵白雾以后,火势就灭了。

没想到火势刚灭,一颗绿色的魔术弹越过前面的屋顶,又落在了灌木丛附近。江之寒抬头看魔术弹飞行的轨迹,却是从店面前面过来的。江之寒飞快的冲到前面,书店前面的街道很空旷,因为这里是商业区,大年三十的晚上并没有人停留在这里。这时候,却有五个人站在书店的前面。有四个人手里拿着冲天炮或者魔术弹,其中三个人平端着,往书店的卷帘门射去。还有一个,在朝着空中发射,刚次那几发魔术弹大概就是这个家伙打过来的。

他们是故意的!这是江之寒的第一个反应。想到如果没有母亲的坚持,书店可能已经被一把火烧掉了,江之寒只觉得一股怒火充满着胸间。“不要跑!”江之寒大吼一声,人已经冲了上去。

那几个家伙看起来是喝醉了,一个个醉醺醺的样子,说话大着舌头,站在那里也有些东倒西歪的。其中一个大笑道:“这个家伙说什么?不要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呃。拿冲天炮射他。”便有一个人端平了冲天炮,射了一枚出来。

冲天炮斜斜的从江之寒的右肩上方飞了过去,江之寒毫不理会,已经飞快的接近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和持枪的二王近身搏斗过以后,江之寒心里对这几个醉醺醺的混混模样的人已经不太放在心上。身子欺进第一个人的身边,江之寒斜掌成刀,劈了出去。由于害怕自己分寸掌握不好,江之寒没有取颈部的动脉,而是一掌切向那人的手臂。那人举手来挡,江之寒一转腕,切在他的肋骨上,那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江之寒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飞快的冲向第二个人。这一次江之寒用的是对付二王的帮凶的手法,两只手搭上他的右手关节,一扭一转,那人的肘关节被卸开,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江之寒闪电般的解决掉两个人,剩下三人酒已经醒了不少,早已丢了手中的爆竹,往兜里去摸匕首,却忘了“兵贵神速”的道理。江之寒飞快的解决掉了第三个人,剩下两个才拿出了兜里的匕首。

江之寒毫不畏惧他们手中的匕首,化掌为拳,击向对面男子的面门,那人举起匕首一撩,却没想到上面的却是虚招,江之寒一记撩阴腿,已经把他撩在地上。最后站着的那位,吼了一声,一刀刺了过来。江之寒眼睛紧盯着他的肩和手,身子往左一侧,让过了这一下。那人欺上前来,又是一刀。江之寒却是并不慌乱,踩着步子往后退,连着让开了他四五下扑刺。待到对手一个动作力用大了,江之寒瞥准了机会,让过当胸一击,擒住对手的右手手腕,把匕首下了下来。接着一个肘击,那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不过一两分钟的工夫,江之寒已经放倒了五个对手,包括两个拿着武器的。固然占了对方估敌不足,醉酒后又反应迟钝的便宜,但终究靠的是这几个月的苦练。江之寒手上使的并不是杨家拳,而是老爷子教授的一套简化适用的格斗和擒拿工夫,步法上倒是用了几成杨家拳的真传。江之寒想到老爷子说过十年苦练通常才能让拳法真正用于实战,自己三角猫的工夫,倒是不到半年就经过三次实战考验了,所幸的是对手中并没有真正的高手。

江之寒回头看到父母已经走了过来,对他们叫道:“这里没事了,打110报警吧。”看见地上一个家伙想要站起来,上去补了一脚,他就乖乖的趴了回去。

两分钟不到,灯光阴暗的街道上,就有手电筒的强光射过来。江之寒咪起眼睛,看到三个穿制服的警察正走过来。110的出警速度还挺快嘛。江之寒想道,但马上意识到他们不是110的人。110出警都是坐特别的警车的,这个地方街道宽畅,没道理会步行过来。

三个警察走到近前,领头的一个肥头大耳,还腆着肚子,走了一段路已经有些气喘。江之寒心里想,也难怪社会上如今对公安系统有些成见,这个形象实在是不象精干的执法工作人员。

胖头陀(江之寒给他想的外号)威严的质问道:“怎么回事啊?”

不等江之寒开口,躺在地上的一位已经爬起来,指着江之寒说:“他打人”,摸着自己的肋骨,呻吟道:“我的骨头好像断了。”

胖头陀转过头来,威严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平静的说:“他们在这里纵火,要烧我们的店面,好不容易扑灭了。我过来理论,他们还拔出刀子来,就打起来了。”

胖头陀上下打量着江之寒,“是你一个人把他们打倒的?”

江之寒面容不改的说:“他们喝了酒吧,随便碰碰就倒到地上去了。”

刚才发话的人大概是那群人里口才最好的,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们的发言人。他申辩道:“我们只是在这里放爆竹而已,哪有纵火?他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就打一顿,下手可狠了。”

胖头陀心里骂了句几个窝囊废,不曾想要是自己上去可能更不济事。

江之寒冷笑道:“放火的证据可还在那里,看看卷帘门上的痕迹,还有背后仓库草丛中的火,是灭火机扑灭的。”

那小子嘴硬道:“那可不是我们干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胖头陀冷了脸,说:“都回派出所录一下口供吧。”

那边的人呻吟了几声,说:“我们的骨头断了,得先处理一下啊。”

胖头陀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位警察,说:“小张,你负责看管他们,去医院看看,再回来录口供。”回头对江之寒说:“你就跟我走吧。”

这时候历蓉蓉已经站在儿子身后,听了这话,不忿道:“事情很清楚,这几个流氓又是纵火,又是携带刀具要伤人,为什么要去派出所?”在他们这一代人的心中,去派出所就不是什么好事,和拘留就是同义词。

胖头陀冷声道:“这也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你们双方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们需要问清楚情况。”

历蓉蓉说:“我跟你们去好了,我儿子不过是个中学生。”

胖头陀冷哼道:“人不是他打的吗?伤了人也是可能要负责任的。你要去,跟着去好了。”

江之寒已经听出些味道来了,侧身对母亲说:“您去给林主任打个电话,让他有时间过来一下,我兴许要他替我作证呢。我的电话本上有他家里的电话和办公室的电话,先打办公室吧。”

历蓉蓉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林主任?”

江之寒说:“就是以前派出所的林所长。”向母亲摇摇头,让他不要担心。

江之寒和两个警察一起往派出所走去。

后面矮个子的那位突然问道:“你认识的是哪位林所长?叫什么名字?”

江之寒说:“林志贤林所长。”

矮个子警察说:“他是你什么人?”

江之寒说:“就像亲哥一样。”

胖头陀插嘴问:“林志贤是哪个?”

矮个子警察说:“就是击毙二王那个。”

“啊!”胖头陀张大了嘴,被这个消息弄的咳嗽了两声。林志贤现在不仅贵为110中心的副主任,还才立下一等一的功劳,隐隐是中州公安系统的头号红人。

到了派出所,胖头陀的脸上已经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问话也算客气,还给了江之寒一杯水。

问了十几分钟的话,胖头陀站起来说:“今晚就这样吧。签个字,我们以后可能还会找你核实情况。”正说着话,门没敲就被推开了,一身警服的林所走了进来。

胖头陀和矮个子警察都站起来打招呼。林所也不客气,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在江之寒旁边,拿起江之寒要签字的问话材料看了起来。

过了两分钟,林所抬起头,问:“那几个嫌疑犯呢?”

胖头陀赔笑说:“他们需要医疗处理,去医院了。”

林所沉着脸说:“如果跑了谁负责?”

胖头陀笑容僵在脸上,说:“不会的,我们有员警跟着去的。”

林所不依不饶的问:“在哪个医院?”

胖头陀回答说:“最近的医院应该是临江二院。”

林所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放,冷冷的定性说:“市委市政府一直强调,春节期间要把维持社会安定当成政治任务来抓。任何扰乱社会安定的事情,都要严厉惩处。大年三十故意纵火,性质是很恶劣的,是企图扰乱社会安定团结的重大罪行。”也不看胖头陀的脸色,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我是110林志贤。现在有五名故意纵火嫌疑犯可能在临江二院,有一名干警陪同。立刻出警把他们监控起来,完了事马上带回市局来。”站起来,和胖头陀和矮个子警察简短的握了下手,和江之寒一起走了出来。

江之寒坐在林所的车上,说道:“那个胖子好像和那伙人有些猫腻。”

林所冷笑道:“我就怕他们没有猫腻,他不伸手。严打就要正式开始了,前两天严书记才何我谈了话,讲了些具体的原则和注意事项。故意纵火,哼哼,够得着让他们这辈子见不到监狱外面的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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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和母亲的分歧(上)

大年三十的事件当然会影响一家人过年的心情。www.65txt.com-====-虽然江之寒多方劝说,历蓉蓉还是坚持去书店睡了几夜。江之寒没有办法,只好和父亲轮流去书店陪她过夜。

由于生意的缘故,今年的春节,历蓉蓉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排太多的请客和赴宴。但每年一次的家庭聚会是免不了的,今年就定在江之寒家,时间定在大年初四。

从初三早晨开始,历蓉蓉和江永文就忙碌起来。首先是要买菜,可以先期准备的一些东西就提前准备好,平常用不到的餐具要拿出来洗一遍,家里还要做一下清洁。毕竟请三家人吃饭(历蓉蓉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不在中州,春节才会中州来过年团聚),是一个不小的项目。

以前的春节,江之寒通常被分配的家务就是洗碗。要知道,洗将近二十个人吃饭的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洗碗偏偏是江之寒最痛恨的家事。今年江之寒主动提出,自己明天要贡献一道复杂的菜,考虑了好久,选了一道经典的“酱排骨”。

初三的晚上,因为劳碌了一天的缘故,三个人在家里也不愿麻烦动手做菜,就从外面买了现成的手包的饺子煮来吃。韭菜馅的饺子端上桌子,和着调料,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吃完饺子,历蓉蓉放下碗,问江永文:“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之寒疑惑道:“什么事情?”

历蓉蓉解释说:“你爸有一个中学的同学,在市区一个厂里升了副厂长。前几天见了,让他过这边来工作,承诺的待遇和职位都要比原来好一些。”

江永文说:“我想了几天,还是觉得。。。。。。还是。。。。。。下不定决心转过来。现在这个地方,虽然远一点,待遇一般,但这么久了,也有感情了,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历蓉蓉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坐下来,盯着丈夫说:“我就是不明白,现在这个厂有什么好。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三个小时,天天起早摸黑。想当年,你爸妈和我爸妈在世的时候,身体不好常常住院,是谁在照顾?是我。之寒小的时候,每天中午回来吃饭,晚上的吃饭,谁去买菜做饭?还是我。现在我的生意这么忙,家里这边花的时间比不上以前。之寒还要一年就要高考了,是多关键的时候。你要是把工作转过来,既不会影响工作,发展前景说不定更好。同时,你还可以多照顾一下家里,有什么不好?”

历蓉蓉越说越激动,指责丈夫说:“你知道你这一辈子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胆子太小,做什么事瞻前顾后。如果你在现在这个地方能施展所长,就算不方便一点,我也什么都不说。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一说,这些年来,你的待遇是怎么样的?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

江永文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等妻子讲完,站起来开门走了,在身后留下“砰”的一声摔门的声音。

历蓉蓉不解气的说:“说不出道理,摔什么门?”一拍桌子,转身进了卧室。

父母并非从不争吵,但很少当着江之寒的面大声对峙。江之寒心里沉甸甸的,默默的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洗了。

过了一刻钟,江永文还是没有回来,历蓉蓉走出卧室,坐到江之寒身边,对他说:“你这一辈子呀,不要学你爸。男人嘛,最重要的一个,是要有魄力要有决断。有些事情,我从来不对你说,但今天忍不住唠叨两句。你还很小的时候,我把家务全部揽过来,拿出存的钱,让你爸去读函授的大学,几年的功夫才把本科的文凭拿下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他能有更好的发展?为了这个,我自己也是牺牲很大的,所以对他后来的发展我很是失望。这些年来,不是没有机会找上门来,但他都一一拒绝了。他的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过安于现状。”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历蓉蓉说:“妈,我觉得今天的事情是你不对。”

历蓉蓉生气道:“我就知道,你会站在你爸那边。”

江之寒说:“这是我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给你说道说道。首先吧,爸爸的事业选择,最后还得看他自己,我们最多能给个参考。他在厂里这些年,有很多朋友,有了感情,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也许是过于求稳了,不过你现在不是出来博一博了吗?家里面,有一个求稳的和有一个有冲劲的,我倒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互补。至于我高考什么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了。爷爷奶奶他们都过世了,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原来的多,还是由他自己决定吧。”

过了一会儿,看见母亲没有消气,江之寒又补充说:“我觉得,这个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缺乏冲劲也许是爸爸的缺点,但你也得看看他的优点呀:他做事踏实肯干,他手很巧,各种电器水管厨房设备,无论是我们自己家,还是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是他在修理维护。他脾气又好,回到家虽然晚了,但只要有机会总是会帮着做家事。老实讲,这样的人也很难找了。”

历蓉蓉说:“我说过他没有好的地方了吗?”

江之寒说:“在一起日子久了,有时候就把优点都当作理所当然了,然后缺点被慢慢放大。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趋势。”

历蓉蓉说:“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导致他不答应的,他不说我也知道。”

江之寒问:“是什么?”

历蓉蓉说:“现在找他这个人,是他原来的同学,在学校各方面还不如他。现在人家已经是副厂长了,把他招过来他自尊心受不了。”

江之寒叹息一声,说:“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逼他了。人嘛,谁没有点自尊心呢?大过年的,何必为了这些事闹的不愉快。”江之寒劝道:“妈,你等一下就道个歉吧,事情就过去了。”

历蓉蓉站起身来说:“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问问他有什么理由?”

67 和母亲的分歧(下)

父母虽然在冷战,但第二天客人来的时候,表面还是像往常一样。www.65txt.com-====-最先到的是小姨和她的女儿岳珊。姨父因为要参加一个远房亲戚的婚礼,中午是来不了了,但晚餐时是会赶来的。由于同住中州,两家走动较勤,在母亲的兄弟姐妹中关系是最亲密的。

岳珊比江之寒小五岁,但因为上学较早,今年已经在读初一了。招待小姑娘是很容易的,江之寒早就想好了,在书店里拿来几套漫画,吩咐她翻页的时候要注意,不要弄脏弄皱了,小姑娘就如获至宝的捧着书,一个人蜷进沙发里看起来,叫她吃零食她也懒得理会。小姨和家里一向相熟,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来就进了厨房,洗菜切菜,帮忙做些前期准备工作,和厉蓉蓉一起忙着准备今天的招待。

十一点钟的时候,大姨和大姨父到了,一对儿女却是没有跟着来。据大姨说,儿子女儿都有中学同学的聚会,所以来不了了。大姨和大姨父一家在中州住了十几年,后来由于工作调动才离开。儿子已经快大学毕业,女儿也高中毕业参加工作一年多了。大姨父是在大学里教书的,现在已经是副教授。每次到家里来,都有点大知识分子的架势。这不,拿起厉蓉蓉家里一本最新的传记,喝着茶,悠哉游哉的看起书来,不太和周围的人说话。大姨在旁边看她的电视,嗑着瓜子,也自得其乐。

江之寒见客人似乎没有要自己相陪的意愿,就走进厨房去,问父母有什么要帮忙的。

厉蓉蓉正小声的和小姨在抱怨:“说什么儿子女儿去同学聚会。兄弟姐妹一家人,一年就聚一次,什么事情会那么重要?我看啦,就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江之寒安慰母亲说:“很多小孩儿到了大学的年龄,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愿意和父母一起活动,也是正常的。”

厉蓉蓉说道:“那是自己教育的不好。小孩子是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但长辈那里走动走动,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礼节?更何况一年不过一次而已。你那个大姨父,一天摆出个教授的架子,我看教的儿子还没有我教的好。”

江之寒笑着打趣说:“没错,这方面他是副教授,您是正教授。”

厉蓉蓉还是止不住抱怨道:“准备了这么多菜,结果这么多人不来,怎么吃的完?”

厉蓉蓉说没有什么需要江之寒帮忙的,江之寒就回到自己房里,开始琢磨食堂承包设计中的一些细节,和书店销售计划中的一些要点。-====-过两天,江之寒就要去给温副校长拜年,在这之前他准备把企划书弄的更完整一些。

临近中午开饭的时候,舅舅才到了,是一个人来的。这些日子,舅舅在闹离婚,因为在外面和一个年轻女子好上了。舅妈又是到单位闹,又是要上吊,坚决不同意离婚。这个春节,自己带着儿子去了娘家。当年因为舅舅结婚晚,要孩子又有些波折,小孩儿比江之寒还要小四五岁,和岳珊差不多年龄。

关于舅舅的事,厉蓉蓉是严厉的指责了他的,还两边作了许多工作,想要维持他们的婚姻。厉蓉蓉一向连别人的家事都喜欢去调节,更何况是自己的哥哥。若不是这几个月自己的事情实在太忙,厉蓉蓉一定还会去搞更多的调解的。

今天江之寒的舅舅本来不想来,前几个月被两个妹妹在电话里和家里一阵念叨,他也是不胜其烦。但对于厉蓉蓉,虽然是妹妹,舅舅一向是有些畏惧的,知道今天不来,一定会被责备,所以硬着头皮还是来了。

午餐的时候,气氛就不是那么的好。虽然小姨一直在讲厉蓉蓉的新事业如何的好,顺带也把厉蓉蓉告诉她的江之寒的光辉事迹拿出来宣讲一番,但舅舅心里烦着自己和小三儿的事,今年春节已经被逼婚了。而大姨夫妻俩端着教授和教授夫人的架子,听说厉蓉蓉的书店这两个月挣的钱比他们夫妻两年挣的都差不多,嘴上不说,脸上却把“吹牛”两个字挂的分明。

厉蓉蓉最近事业顺利,想在兄弟姐妹面前自豪一下,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看到这样的反应,她的脸色也不好起来。昨天和丈夫吵架的怨气也重新涌上心头,再想到大年三十晚的纵火案,觉得这个年过的真不顺心,一时心里窝着一团火,不知道怎么发泄。

晚饭的时候气氛总算好了一些。小姨父是个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一会儿大赞江之寒做的酱排骨,一会儿又和厉蓉蓉聊她的生意。一顿饭的功夫,就看着他在努力调节气氛,想要营造一个欢乐和谐的春节团圆的感觉出来。江之寒一向也对小姨一家最是喜欢,心里难免感叹道,兄弟姐妹虽然有血缘关系,但要想亲密无间,互相扶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吃了晚饭,另外两家很快就告辞了,小姨和小姨父留下来帮着收拾。在小姨父的坚持下,连碗都是他洗的,可把江之寒高兴坏了。至于岳珊嘛,抱着那几套漫画,你叫她今天留下来过夜她都是乐意的。

十点半的时候,江之寒已经洗漱完毕,在自己房里看了好一阵书了。最近他在细读一本日本人写的中国改革开放十年回顾的书,虽然有些细节不见得准确,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来审视这个大事件的历程。

厉蓉蓉坐在儿子的床沿上,说:“有件事和你讲一下。虽然这个书店是我在做,我一直把它当成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而且,迟早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所以有必要和你说一声。今天我说好要借你小姨两万块钱。”

江之寒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其实就是这个。母亲性格比较豪爽,在这方面很多男子都不如她。现在很多人还不知道或者不相信她的生意能赚很多钱。一旦知道了,亲朋好友上门来借钱的一定少不了。江之寒一直怀疑以母亲的性格,会来者不拒的。

江之寒有些心急,直接问道:“他们拿去干什么呢?”

厉蓉蓉说:“你姨父要和人合伙做点小生意。”

江之寒说:“那姨父准备辞职不上班了?”

厉蓉蓉说:“他还是要上班的,周末和业余的时间可以做。如果做的好,再考虑辞职不迟。”

江之寒说:“妈,我的意思是如果小姑他们是要用钱看病什么的,我们没得二话,需要多少我们都尽量给。”

厉蓉蓉拦住他说:“快敲敲木头,哪里可以大年初几就讲这些不吉利的话。”强拉着江之寒的手,敲了几下床头柜的柜面。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说:“但如果是做生意的话,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至少,让他们拿出一份方案出来,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可能成功吧?什么都不知道,把钱借出去,如果亏掉了,也是害了他们啊。”

厉蓉蓉这几天诸事不顺,心里不快,在一向宠爱的儿子面前也有些按捺不住。她说:“这么复杂的东西我不懂。他们做的好象是木材加工的生意,太具体的我也没问。我知道见识不如你,不过你现在还太小,等到你大学毕业,我就把家里的财政权都交给你。这一次这个事,就按我说的办。”说着,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江之寒跳下床来,拉住她说:“妈,你生什么气呀?我不过是说一下我的意见嘛,又不是挡着你不让你借钱。我的意见主要有两点,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如果我们不知道他们生意做的是什么就借钱,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对他们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第二呢,你有没有想过,借了这一次,如果越来越多的人跑来借钱怎么办?亲戚朋友这么多,怎么是个尽头?”

厉蓉蓉有些恼怒的说:“我没有脑子么?谁来借钱我都会给吗?我这个人做人的原则很简单。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分。人家对我三分好,我就对他十分好。你如果对我不好,我也会记一辈子的。小姨家对我们的好,你没有忘记吧。外婆病重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你爸早出晚归,你舅舅一天说他忙的要死,是你小姨二话不说把大多数照顾的事情都拿过去做。你爷爷住院那时候你还记得吧,我们家经济正是最拮据的时候。谁帮衬我们?是你小姨家。这些我都记在心头。现在我们经济宽裕些了,他们需要帮助,我不会说二话的。”

江之寒沉默不语。

厉蓉蓉说:“什么商业计划,可行不可行的,我不是很懂。就像我自己做这个事情,很多也是你帮我计划的。但我以为,只要愿意去做,就有机会。既然他们想做,又缺点钱,而我恰好拿的出来,我就给他们。”

不等江之寒说话,厉蓉蓉最后说:“这一辈子总有些人,你愿意尽可能的去帮衬他吧,而不管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情。”说完,拉上门走了。

江之寒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母亲的话,也许她是对的,这个世上总应该有些人,你会不管什么该死的可行性,而傻傻的愿意竭尽全力的帮她吧。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永远算计而理智的人生,是不是也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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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虚拟的竞争对手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江之寒如约去拜访温副校长。www.65txt.com~~~~

这一次,温凝萃的母亲也在。江之寒这个人,向来不相信什么贵族气质这种东西。但见了温凝萃的母亲,姓黄,也不得不感慨良好的教养和宽阔的眼界可以造就一个人的气质。黄阿姨的身材算是高的,可能只比温凝萃略矮两三公分。她五官更为精致,如果以这时候主流的审美观,年轻时应该比女儿更漂亮。

黄阿姨亲自泡了杯茶,江之寒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说谢谢。

黄阿姨显然很满意他的礼貌,笑着说:“我听说过不少你的事,今天特地留在家里要见一见。”

江之寒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温凝萃坐在一边,腹诽道,这家伙还会在长辈面前装害羞,真是。。。。。。

江之寒拿出给温副校长的礼物,是一套精装的“二十四史”。他从温凝萃那里得知,温副校长是个历史爱好者。

温副校长笑着说:“这个有点太贵重了。”

江之寒说:“这个是我们进了十套书,顺带送的一套,也没有花钱。历史书还是要到真正喜欢历史的人手里,才找到真正的落脚处。有些人买去放在书柜里摆门面,几年也不翻一页,未免糟蹋了。”

温凝萃在旁边撇了下嘴,说:“爸,他是在琢磨着你的食堂呢。”

江之寒有些尴尬的笑笑,说:“也有给你的礼物”,拿出两套漫画书,正是最新的进货,作家是温凝萃的最爱。

温凝萃大喜,接过书,叫道:“好了,这个可以堵住我的嘴了。”

江之寒对着黄阿姨说:“黄阿姨,真不好意思,没有给您带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江之寒知道温凝萃的母亲出身名门,见识眼界都是不比一般人,实在想不出给她带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没有带。

黄阿姨说:“你也太客气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起寒假和春节怎么过的,江之寒就说起大年三十的纵火案,免不了大家议论感慨一番。

温凝萃不客气的说:“你没吹牛吧?你一个人撂倒了五个,还有带着器械的。”

黄阿姨显然很疼女儿,笑着责备她说:“不要没礼貌。小江的师傅可是高人,名师出高徒。我前几天去见了顾望山的妈妈,她一直在说,杨老师傅教她的练习非常有用,这些时间精神好了不少。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给她推荐过这方面的东西,还是这一次真正管用。”

江之寒说:“杨老爷子,嗯,他不要我叫他师父,一直在努力把内家练习呼吸吐纳的东西整理出一套简单易学的东西,拿出来普及,就像现在很多的外家拳法一样。”

又聊了些闲话,温副校长说:“开学前,校务会议要正式讨论一下食堂的经营情况,看看会有什么样的发展。你如果知道谁有意的话,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江之寒笑着说:“我今天确实还带了个文件来给您看看。”说着把整理好的企划书递给温副校长。

温凝萃在旁边笑着说:“哈哈,我就知道,某人图穷匕见了。”

江之寒指指她手上的漫画书,温凝萃可爱的伸伸舌头,说:“好了,拿人家的手软,下次一定不拿了。”在父母面前,温凝萃表现出和学校里完全不同的一面,娇俏可爱,让人不由得喜欢。

温副校长拿起来,随便翻了一翻,倒是起了兴趣,对温凝萃说:“凝萃,把我的眼镜给我拿出来。”温副校长戴上眼镜,仔细的看起来。黄阿姨在旁边和江之寒随意聊着天,兴致不错的样子。温凝萃忙着看她的漫画书,偶尔插句话,当然十句有八句都不是什么好话。

温副校长翻来覆去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才取下眼镜,把企划书放到桌子上。又拿起来,递给妻子,说:“你看看。”

黄阿姨笑着说:“你的工作,我看什么?”

温副校长说:“看看吧,有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几个人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黄阿姨,她看东西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后就放下东西,朝着丈夫点点头。

温副校长问:“这个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江之寒说:“开始的整个框架是我做出来的。不过我对饮食这方面的日常运营并没有经验。后来有一位有专业经验的给我参考了一下,他提了很多意见,都很中肯。所以我就请他作了修改,现在这个东西,大概百分之八十的细节都是出自他的手。”

温副校长不掩赞叹之色,他说:“这也很不简单,我还没见过有人把要做的事情的目标,计划,和实施步骤写的如此清楚和详细的。你们给出的承包条件也很诱人。但我有一个问题,听你说,这个东西好像是你开始想出来的,但如果拿到承包,谁来做,总不能你退了学来做吧?”

江之寒说:“食堂本身也有很多员工,所以也不可能从外面带太多的人进来。如果拿到承包权,我考虑的是有两到三个管事的人会进驻。一个是负责全局的,参与写这份文件的这个人,以前在部队里负责过食堂的运作,有经验,又很有见识,我想请他来担当这个职位。然后,还有一位是我母亲以前厂里面的伙食团团长,手艺非常的好。我想让他来担任主厨。另外的,我母亲虽然经营着书店,也可以两面兼顾一下。也许还需要一个人帮着看管一下采购和卫生这一块。”

温副校长沉吟道:“你看来是谋之已久。你真的这么有信心,这个事情能有钱可赚?”

江之寒点头道:“除去里面提到的一些细节,从大方向来讲,我的信心主要来自这几个方面:第一,学生的消费能力是足够的,而且只会越来越高;第二,学校食堂的地理优势和规模优势是天生的;第三,食堂现在的营运确实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基本上,我就是这样想的。”

温副校长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的困难?”

江之寒说:“是的,老实讲,我们想过的最主要的困难,就是人事方面的。要想食堂能够高效的运行,我们需要学校把人事权力完全的下放给我们。当然,我们还需要校领导的全力支持才能开展好工作。这就得多仰仗您了。”

温副校长说:“我也不和你说虚的。食堂承包这个事情,我是准备全力去推动的。后天校务会议上我就会正式提出来讨论,初步的考虑是,会张榜公布一个月左右,愿意承包的人可以提交一个方案,再由学校来决定。我怀疑会有谁能准备一个比这个条件更好,计划更周全的东西,所以你们中标的机会是不小的。但这以后的工作难度,我个人认为,还需要更多的考虑进去。”

不等江之寒说话,温副校长接着说:“你们的顾虑,我是大概清楚的。食堂编制里的员工,80%左右不是正式编制,是合同工,大多数是一年一签,通常是到暑假结束。如果食堂决定要承包出去,就要给承包的人管理的权力。我的打算是把现在的主任平调到校办工厂这边,待遇不变。副主任也是保持待遇不变,但职能上主要负责学校和食堂承包商之间的协调工作。但下面负责的人,不是能够随便解雇的,当然我们会把内部调任的权力下放给你们。”

江之寒说:“您考虑的很周到。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温副校长又问:“你们准备以什么样的名义来承包呢?是你母亲个人的名义吗?”

江之寒说:“个人的名义也行,注册公司的名义也行。您觉得怎么样学校这边比较容易接受,我们就采取怎么样的形式。”

从温副校长家里告别出来,温凝萃说要去小卖部买零食,和江之寒一起下楼。走在楼梯上,温凝萃偏着头,问:“你说,你一个高中生,一天想这么多这些东西,累不累啊?”

江之寒说:“你干嘛就没句好话?我行贿你的书可是好不容易找来的。”

温凝萃说:“你动机不纯啊,是为了有求于我老爸才做的,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江之寒叹口气,说:“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其实有时候想想,天天闲下来看看漫画书,生活也挺不错的。不过有些时候,好像马达开动,就不容易停下来了。”

食堂承包的事情通过讨论,在校长支持和主管副校长的全力推动下,很快通过了。为了能在开学前做出决定,尽可能的让开学后的食堂运作不受影响,张榜公布征求承包人的时间被缩短到两周。

出乎温副校长的意料,江之寒以她小姨父个人的名义,和一个历蓉蓉注册的文化和饮食服务公司的名义,作为两个不同的竞争者,提交了两套方案。在历蓉蓉申请的这个方案中,承诺每年上缴的钱更多,但要求的授权也更多。除了这两个参与者以外,还有另外两个竞争者,但正如温副校长所料,那两位准备的充分程度和给出的条件都完全不能和江之寒这边的相比。

竞争最后成了江之寒和自己的竞争。在这里江之寒玩了点花样,在历蓉蓉为申请人的这方,他提出的每年固定上缴的金额更多一些,但要求的合同年限,人事主导权,以及其他方面的细节都更有利于承包方。江之寒内心更偏向于这个方案,但不是很清楚学校方面的偏好在哪里。拿出两套方案,既可以应付不同的喜好,又可以使得竞标的过程显得很激烈而正式,免得以后传来什么闲话,说是温副校长一手操纵的。

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校务会议上,关于两个申请者的争论还颇为激烈。温副校长知道这其实是出自一人之手,心里难免好笑。他倒是秉持不偏不倚的态度,把两个方案的利弊都分析了一通。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宁校长手中,他选择了历蓉蓉注册的公司为申请人的方案,江之寒如愿拿到了六年的长约。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为人所知了。

温副校长晚上回到家,在卧室里和妻子谈起今天的结果。

黄阿姨感叹道:“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啧啧赞叹了几声,又问丈夫:“凝萃好像跟他很亲近的样子?”

温副校长说:“大概是因为他和顾望山是好朋友吧。凝萃这孩子,不是一直好像对小顾很看重吗?”

黄阿姨叹了一声:“是这样啊!一入侯们深似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温副校长笑了起来,“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孩子才多大,你怎么发起这样的感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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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朱主任的覆灭(上)

开学前这三天,倪裳天天都到江之寒家里来和他约会。(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江之寒深知宿舍区这些八卦老太太们的利害。她们一天到晚像防阶级敌人一样,注视着每一个走进来的陌生人,想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及主人和来访者之间的关系。

好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坐在外面闲聊的老太太倒是少了八成。江之寒给了倪裳一把钥匙,让她自己开门,连门都不用敲。还让她每天都改换装束,通常戴着帽子。自己有两次还在外面转悠,遇到了走进来的倪裳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倒是忙着和坐在外面的老太太们打个招呼,闲聊几句,来分散她们的注意力。

倪裳笑他说:“怎么和特务接头一样?”

江之寒说:“你没住过厂区,不知道这里小道消息传播的可怕。其实我是不怕的,我妈现在也不怎么管我的私事,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在家里约会过一次后,江之寒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两个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很自在,很舒服。尤其在寒冷的冬季,听着窗外的凄风苦雨,开一盏小灯,在灯下相互守望,有着很浪漫很温馨的感觉。比江之寒更喜欢这样感觉的,就是倪裳了。她讨厌死了在外面约会的时候心惊胆战的感觉。原本觉得在家里约会更加的危险,当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时候,她完全喜欢上了在寒冷的冬天,和心爱的人一起呆在屋里的感觉。

江之寒找了借口说,寒假还余有一些作业没有完成,所以这三天都天天呆在家里。江之寒心想,即使万一被母亲撞破了和倪裳在一起,还可以解释说是请她来帮忙完成作业的。我是不是太会说谎了,现在?江之寒心里一度拷问自己。

江之寒在房间里放着轻柔的音乐,下雨的天格外阴暗,便开一盏小小的床头灯。两人在一起,说说话,看看书,听听音乐,时间就像指间的沙,一下子就流走了。这三天里,倪裳有时候上午来,有时候下午来,一般能呆上半天的时间。为了讨她欢心,江之寒还专门去买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放在家里,结果倪裳却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对零食没有太大的兴趣。

倒是江之寒吃的比较多比较开心,被倪裳好一阵嘲笑。

倪裳唯一期待而又害怕的,就是和江之寒亲热。第一天去的时候,江之寒以为她只能呆一会儿,还乖乖的陪倪裳说话看书,毕竟又有一段时间没见,热恋中的人总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待到倪裳告诉江之寒自己第二天上午能再来的时候,江之寒就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一进门,江之寒体贴的拿过拖鞋,让倪裳换上,然后锁上门,连防盗链都拴好了。倪裳蹲下去换好鞋,刚一起身,就被江之寒一把搂住,按在墙上,吻起来。倪裳只来得及发出呜呜两声抗议,便任由情郎搂了腰,贴了胸,噙住了嘴唇,度过来舌头,肆意轻薄。一会儿的功夫,倪裳也沉迷其中,发出几声细如箫管的呻吟,抓住江之寒的头发,轻轻重重的摩挲着。

吻的情动,江之寒双手轻车熟路的插入腰间,把秋衣从皮带里扯出来,两只手侵入进去,在肌肤间任意游动。倪裳低声抗议说,不要在这里。江之寒便一把抄起她,用脚踢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把倪裳丢在床上,便伏了上去。

江之寒给倪裳脱去她的衣服,少女轻微的抬起身子,伸直了手,配合他的动作。江之寒爱极了给她脱衣服的过程,便放缓了动作,不再猴急。少女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眼睛由于害羞紧闭着。江之寒像剥鸡蛋一样,一层一层的脱掉她的毛衣,秋衣,和胸罩。每剥一层,还要停下来欣赏一会儿。终于,少女的上身完全暴露出来,她不胜娇羞的环过手臂,遮住胸前小小的两座山峰。江之寒又去脱她的牛仔裤,倪裳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臀部让他把裤子褪了下来,然后双手伸下来,死死的按住身上最后一点衣物。

江之寒不由笑道:“你好像一只小鸵鸟,遮住了上面遮不了下面。”

倪裳大羞道:“你还说?”伸拳头来打他。江之寒抓住她的两只小拳头,按在她头的两侧。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温婉的倪裳,时不时的江之寒有着一点点压迫她的冲动。

倪裳躺在那里,肌肤雪白,两腿笔直,并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大概是遗传了跳舞的母亲的基因。江之寒欣赏着这造物者的精品,十六岁的青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欢快的展现着。江之寒伏下头去,从耳垂,山丘,一路吻下去,到了肚脐,和大腿,最后吻到了温润的脚丫。倪裳只觉得身上一时凉,一时热,一时痒,脑子里早乱成一团,不知道该享受还是该抗拒。看见江之寒吻上她的脚丫,不禁急道:“脏。”江之寒不为所动,一路吻下去,直到怀里的爱人像水一样全身都软了。

倪裳只觉得小腹热热的,随着爱郎无处不在的深吻,慢慢的私处分泌出了少许液体,沾湿了包裹着的衣物。倪裳大羞,生恐被江之寒发现隐秘处的湿润,忙要把他推开。江之寒死皮赖脸的不答应,又凑上来吻她那两颗葡萄。倪裳一急,险些哭了出来。

江之寒看见女友眼含泪水,欲火顿时熄灭了,抱住她,问她是怎么了。倪裳撒娇道:“你一天就想着这个,一点都不爱我。”江之寒揣测女孩可能是害羞,但又害怕自己顶不住诱惑,便帮她重新穿好了衣服,好一阵甜言蜜语,指天发誓,才哄回一个笑脸。

第三天的时候,倪裳一进屋,就警惕的看着江之寒,警告他不要乱来,坐在那里好好说话。

江之寒笑道:“小白兔进了狼窝,还想逃的掉吗?”

倪裳娇嗔道:“兔子急了还蹬鹰呢?一只大灰狼算什么?”

想着是开学前的最后一天,以后的约会又更加困难,两人都感觉时间流逝的太快,下意识的经常去看墙上挂着的钟。到最终,小白兔还是没有逃过自己的命运,被大灰狼哄上了床,剥得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躺在那里任他轻薄。

倪裳坐在床上,正往身上套毛衣,电话铃突兀的响了,吓得她一哆嗦。江之寒拿起话筒,原来是林所的电话。约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书店附近的餐馆碰头。

春节这样的传统佳节,最要讲究安定团结。所以全国人民都休息的日子,公安机关的执法人员往往非常繁忙。对于林所来说,这个春节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这个春节是110中心成立后的第一个春节,面临的任务和挑战都非常艰巨。举例来说,春节向来是火灾多发的季节,大多数火灾都是由燃放烟花爆竹引起的。仅大年三十一天,就有数百起大大小小的火灾报警。往年的时候,消防大队是全权处理火灾事故的负责部门。而随着110报警中心的成立,火警报警电话也由110中心来接收,处理,和协调。110的巡逻车也被要求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协助消防官兵进行辅助性的任务,比如现场秩序的维护和人员的疏散。另外一方面,春节时的盗窃案通常也是高发季节。因为很多机关,企业,和工矿在春节期间都有长时间的休假,给盗窃者很多的可趁之机。

在繁忙工作之外,作为公安司法部门的先进个人代表,林所还参加了不少领导接见和春节的联欢活动,这些事情虽然无聊,却是无法推却的政治任务。所有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林所整个春节假期在家里仅过了一晚上,是在初三的晚上。

大年十五过了以后,各种事务总算少了一些,林所才补休了两天的假期,来稍稍抚平老婆的怨气。但休息是短暂的,春节一过,市委严书记主导的严打风暴就要全面展开。到时候,逮捕的人员,曝光的新案件,都可能以几何级数增加。

虽然认识才几个月,但这段时间里江之寒和林所的生活事业都有巨大的改变,不同的事情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在击毙二王的事件后,两个人更是有了共同度过生死时刻的经历,相互关系与以前又有不同,一个表现就是在对方面前表现的更加随便。虽然年龄有差别,但越来越像相处多年的好友。

江之寒见了林所,看他似乎更为瘦削,就知道是繁忙工作所致。

林所说道:“这两天还算是回家好好睡了两觉,喝了老婆炖的鸡汤,气色已经是好了不少。再前些日子,天天都是满眼血丝,看起来更糟糕一些。”

江之寒感叹说:“所以呀,春风得意也有春风得意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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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朱主任的覆灭(下)

在江之寒面前,现在林所说话也比较直白,一来江之寒不是体制里面的人,再怎么能干年龄也还小;二来两人关系愈发紧密,倒是可以说些肺腑之言;三来在林所心里,江之寒的想法通常能领先一步,即使有些东西还嫌稚嫩,但却总是充满新意,给人启发,是个绝佳的出点子的朋友。www.65txt.com~~~~这四来,自从认识江之寒之后,林所的仕途一帆风顺,他的内心深处是把江之寒当成了一个大大的福将来看待。

林所说:“公安部的嘉奖应该很快会下来了。春节的时候,全国通令表扬,我已经在列。这一次,能捞到个个人一等功,以后不管怎么样,这一辈子最基本的本钱是有了,不用太为职位和生活担心。”

林所和江之寒解释过现在这个时期,能拿到个人一等功是如何困难的一件事,所以江之寒也很为他高兴。

林所喝了口酒,说:“这次找你,主要是大年三十那件事。初步的审讯下来,看样子那几个小地痞倒不是预谋的去纵火,但也不是完全偶然的醉酒闹事。那天,那几个小子是喝醉了,就想出去找点儿事。其中有一位,是市场管委会朱主任的远方侄儿,仗着亲戚的身份,在市场管理处作一个小办事员。他当时说,那边有一家XX开的书店,平时很不听话,我们去他们门口放***几个爆竹,搞搞他们。”

江之寒冷声道:“这还不算故意纵火吗?也相差不远了吧。”

当年林所出面以后,那个朱主任没有收罚款,但最近这两个月,税务的和文化检查的部门又两次上门,历蓉蓉也是托了关系,才算化解了可能出现的麻烦,但每个月上缴的定税又增加了不少。虽然没有证据,江之寒总是怀疑那个朱主任有在后面捣鬼。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朱主任在这一块儿一天,江之寒多多少少就有些如鲠在喉的感觉。

林所直接的问:“对于这件事,我也就是想问一下你的想法?是想一弄到底,让他翻不了身,还是怎样?”

江之寒抿着嘴,想了片刻,说:“如果太为难,也就罢了。但是,如果有机会在旁边推一把的话,就请帮我多推几把吧。那天,如果不是我妈临时起意,真说不定一个店,加上库存都给毁掉了。<<>>你还别说,我妈的直觉还真是神了。”

林所笑了笑,说:“那好,其他的几个小无赖,可以做证人的,那位领头的,就给他定个逃都逃不掉的故意纵火吧。遇到严打的量刑,够他进去蹲一辈子了。”

江之寒说:“有机会敲打敲打他后面的人最好了。”

林所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听到无期会吓的尿裤子吧,看看能敲出点儿什么来。上次小倩那个姑娘的事情,好像给了严书记不少启发呀。这次的严打,会和反腐一起展开。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中州都不会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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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主任的春节过的还是比较惬意的。经营了这些年,农贸市场的市场管理处已经被他弄的像个家族企业一样,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三亲六戚也塞进来不少。逢年过节,自然是请客送礼的最佳时期。从初一到十五,朱主任就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全是在酒楼里有人掏钱请的。吃到后来,吃什么其实已经没什么味道了,但享受的就是这种天天有人侍候着奉承着的感觉。古代人说县令是七品芝麻官,按照这个标准,朱主任这个官大概连九品都远远够不着,但带给他的权力和金钱却是很多人不敢想象的。

前几天,他听说了自己那个远房侄儿被抓起来的事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那几个家伙,是什么德行,朱主任自己也是清楚的。不就是喝醉了酒,差点点燃了灌木丛吗?既然没有真的烧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随便打发了个人,去派出所问了问。说是转到市局里去了,又打了个电话让人关照一下,想来最多不过治安处罚,关两天,罚几个钱,就放出来了。

这几天,朱主任被人请到邻近的郊区去好好**了一下,不仅吃了些平时吃不到的山珍和土特产,还去享受了一下从来只是听说的异性按摩。虽然没有真的干点什么,朱主任还是觉得开了洋荤,又揩了些油,心里很是舒畅。再加上收了两个大的拜年红包,这个大年真是越来越有滋味,比春节还要够味道。

从郊区一回来,就被老婆念叨,说家里的亲戚已经来找过朱主任几次了,和那个远方侄儿叫刘爱国一起被抓的几个小年轻都已经放出来了,刘爱国还被拘留着,连家属申请探望都被拒绝了。

朱主任的人面是很广的,他大概也听到一些严打要开始的风声,就抱怨老婆说,那个小崽子也不挑个时候去闹事,最近听说风声紧,什么抓住了都很麻烦。朱主任老婆就喊屈说,他那个侄儿,也是听到朱主任平常诅咒那家书店,才在酒醉之后想着去帮他撒撒气的。

朱主任听说是那家书店,倒是上了心,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辖区派出所,拜访了胖头陀。胖头陀散了根烟给朱主任,说:“那天我在,本来想帮着和一下稀泥的,结果来了个大人物,我也无能为力呀。”

朱主任问:“是谁?”

胖头陀说:“现在中州公安的头号红人,击毙二王的林志贤,以前在附近当过派出所所长的。”

“是他呀。”朱主任沉吟道,林志贤是帮那个书店出过头的,这次又在那里,看来关系非浅。

胖头陀接着说:“老朱,我这几天是没看见你。但别说我没给你提个醒,那位林主任当晚给这个事情扣的帽子可是很大,你那位侄儿要是摊上个故意纵火罪,进去蹲个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而且他马上就派人把刘爱国从我们手里提走了,一点情面都不给,态度很是强硬啊。”

朱主任吐个烟圈,心里想,这下可能真是难办了。

胖头陀试探着问:“你和林主任有什么过节吗?”

朱主任连忙否认说:“没有的事。说起来我还是卖过他人情的。不过爱国这小兔崽子跑到人家门前去点爆竹,是会让人误会的,不长脑子的家伙。”

胖头陀问:“那个店是林主任罩着的?”

朱主任点头。

胖头陀说:“那你可得小心一点。那晚我去现场看过了,据那边的人说,要不是他们刚好在,整个店说不定就烧起来了。对了,那边有个半大小子,很能打。”正说着话,电话响了起来。

胖头陀拿起电话,说了几句,脸色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上下打量着朱主任。

看胖头陀挂了电话,朱主任就站起来告辞,顺便留了带来的两瓶好酒和三条烟,当然也不过是借花献佛,都是别人孝敬的礼物。

胖头陀把烟酒往朱主任那边一推,说:“这个,我不能收啊,老朱。”

朱主任眼皮一跳,觉得这事不寻常,琢磨了一下,对胖头陀说:“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我和林主任有点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怎么就影响到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胖头陀回想一下自己从朱主任那里收的东西,还好没有现金,也没什么大件的财物,心里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老朱,除了林主任,你最近得罪了什么贵人?”

朱主任噌的寒毛竖了起来:“老弟,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胖头陀敲了敲桌子,说:“这么些年的交情了,我也不瞒你。刚才的电话,是区检察院来的,要我们协助一下工作。你。。。。。。已经被批捕了。”

朱主任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胖头陀叹口气,“老朱,有什么人帮的上忙的,还有十几分钟,就在我这儿打几个电话吧。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朱主任被检察院的人带走的时候,还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他一直咕哝着问:“我犯什么法了?我犯什么法了?”领头的郭检察官肃然说:“你涉嫌收受贿赂,扰乱市场秩序。还有,和涉黑犯罪集团相互勾结。”

胖头陀在旁边拉过一位认识的检察官,小声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未免也太突然了吧?”

检察官接过胖头陀递过来的烟,瘪了瘪嘴,说:“老兄,你的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中州要起大浪了,对于现在所有的案子,我们接到的内部指示就是三个原则,”

检察官顿了顿,吊吊胖头陀的胃口,然后说:“那就是侦讯从快,审理从严,处罚从重。”

(晚上还会有比较短的一章,十点以前。多谢支持)

71 两面出击(上)

新学期开学了,江之寒也算是喜忧参半。(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方面,每天都要被固定在教室里听六节课,还有早读和别的事情,对他时间支配委实是一个很大的困扰。但另一方面,终于可以和倪裳朝夕相处,不用像寒假那样,一个月就能见五六次面。

肖邯均和伙食团的吴团长已经进驻食堂,开始干活了。江之寒不仅给肖邯均开出了一个月1000圆工资加百分之五分红的条件,还把所有权力都下放给他。肖邯均也是个部队出来的耿直汉子,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肖邯均把以前自己的手下,现在也是退伍兵的老乡陈振中招来,负责采购这一块儿。

新的承包合同从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开始生效。本来如果是假期谈下合同,可以利用学生休假的时候进行装修改造,准备就会充分许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开学,肖邯均就面临着一边不能中止食堂正常营运,一边又要进行新的装修改造的问题。

和江之寒商量了以后,肖邯均决定把食堂二楼暂时关闭,准备把它改造成以后卖小锅菜和点菜的地方,而一楼则继续原来的运营。

按照江之寒的想法,一开始就要向原来的食堂雇员颁布新的工资奖金条例。在和学校签署的合同中,承包方有这方面的权力。江之寒的设想是,把原有的固定工资改成由三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基本工资,另外一部分是浮动工资,直接和当月食堂的收益挂钩,而第三部分是奖金,则是和个人的表现挂钩。比如说,缺勤或者顾客投诉都会被扣奖金。

肖邯均劝江之寒说,这个设计是很好的,但现在他自己刚刚空降过去,一没有威信,二不了解人员的情况。再加上这批雇工已经习惯了吃大锅饭的做法,一下子改变太大恐怕会引起反弹,反而效果不好。食堂经营需要一段时间的过渡,一边稳定一楼的正常运作,一边进行二楼的改造工程,同时他才能慢慢去了解情况,培养自己的人手。江之寒觉得很有道理,也就同意了他的看法。

肖邯均第一个抓的是采购这一块儿。食堂经营虽然年年亏损,但采购这一块向来是有油水的。食堂主任和分管副主任当然是分的大头,几个采购员也是荷包鼓鼓的。承包合同一开始,温副校长就调离了主任和副主任,把实权都赋予新来的承包商,几个采购员也是心里打鼓。肖邯均到任以后,是采用大棒胡萝卜政策,一方面提高了他们的工资额度,比平常的职工高出一截;另一方面,把自己的人陈振中安插进来,负责这一块儿。

开始一个多星期的时候,肖邯均每天都亲自和他们一起跑市场,和以前的供货的人一个个见面,同时对市场价格有个清晰的了解。不仅如此,肖邯均还开辟了新的战场,在离学校更远的一个市场,大概有25分钟的车程,新建立了一些供货商的渠道。因为食堂配有一辆小卡车,所以十分钟的车程和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一楼的经营没有办法一日之间就能扭转。经过江之寒和肖邯均商量,他们决定采取由点及面的办法。一方面,每日的菜谱会更新花样,品种比上学期多了百分之五十。而他们想出的杀手锏就是,每天中午和晚上,食堂都提供一道本日主厨特色菜和一道本日教师特别推荐。前者是提供给学生的,后者是专供教师窗口的。这两道菜都是由吴老师傅亲自带人打理,味道鲜美,花样繁多,而且价格并不比别的菜贵很多。江之寒的理念是,有一道王牌的东西,就可以吸引顾客来买其他哪怕是一般的货品。

来就餐的老师和学生很快就发现,每顿都有一道菜特别的可口又实惠,和以前的菜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为了讨好教师,江之寒特别安排了一个教师窗口,专门是供给老师们的。这样老师们排队的时间会短很多。江之寒的算盘是,虽然长期来说学生是要拉拢的主要顾客群,但老师们的声音在学校高层的影响更大。这也算是投桃报李,给温副校长的一个回报。

每餐的特别厨师推荐菜,分量是有限的。老师们这一边,由于人少,如果愿意大多数都能吃的到。学生们这一边则不同,每天都是一开始就一抢而空。以至于到后来,很多任课老师都不愿意上最后一节课,因为快到下课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已经悄悄把饭盆拿到手上,只等一声下课,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食堂。很多恋奸情热的男生,也多了一个表现的地方,在校园里冲刺,在排队的队伍里摔跤,都是为了心爱的女生打上一份今天的特别推荐菜。

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因为排队加塞,食堂里就爆发了好几次推攘,更不用说争吵了。这也是肖邯均幸福的烦恼,为此他还特地让温副校长打招呼,中饭晚饭的高峰时期破天荒的安排了一个学校保卫科的到食堂执勤。

江之寒没有这种烦恼。这些天为了考察食堂的经营,他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每天中午和下午,不管下课有多晚,吴老师傅都会预先给他留三到四份自己今天的劳动成果。慢慢的,食堂的人都知道,这个江之寒是吴老师傅的侄孙儿,好像和肖总经理也颇为熟悉。

一楼的营运暂时稳定下来,更让肖邯均头疼的是二楼的改造。因为食堂归根到底是学校的物业,每年的维护费用是应该由学校下拨的。今年的翻新和维护费用,已经在预算里面了。而且在江之寒他们和学校签订的合同中,也明确规定了这一条。但是,学校财务却卡着这笔钱,迟迟不肯给,却也不说不给。

还有一笔钱,是要花在新的厨房设备的购买上面。因为要走小锅菜的路子,必须要新购买更多的灶台等厨房设备。最开始的时候,江之寒的提议是,学校和承包方共同负担这一笔费用。承包到期以后,设备的所有权归学校所有,而承包方付的钱就当是这几年的租用费。双方在开始基本达成了一个意向上的协议,但这些天学校里又有反对的声音,认为增购设备本来就不是必要的,学校不应该为此掏腰包。

江之寒和肖邯均都深切尝到了被束手束脚的感觉。虽然有温副校长这个分管副校长的强力支持,但学校是一个大的官僚机构,不是温副校长一己之力就可以畅通无阻的。

江之寒咬了咬牙,决定自己先垫付装修翻新和购买设备的部分费用。上一次母亲给他的钱,除了购置衣物花了1000圆左右,江之寒把剩下的钱全部拿了出来。厉蓉蓉答应借给小姨家的20000圆,也只先期给了一万,把剩下的钱也拨了过来。厉蓉蓉甚至开始后悔春节前花了不少钱,给家里添换电器家具,那时候一心想的是要让大家感受到自己的成功。但现在,书店也在准备扩张,食堂这边要投钱,手上的现金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陈团长帮忙找了一个学设计的人,来看了看二楼的装修。因为资金有限,连桌椅都暂时决定部分保留原来的。但墙壁需要粉刷一下,天花板要稍微装饰一下,灯具也推荐了几款新的。这两个星期,肖邯均带着陈振中,不仅要跑菜市场,还要跑卖建材,厨具和灯具的地方,忙的是不可开交。

食堂这边,虽然有这样那样小的阻碍,但总算是正式启程了。

72 两面出击(下)

书店这边,新雇的两个营业员都已经来上班了,一个叫向雪华,年龄是所有营业员中最大的,有快三十岁了。www.65txt.com~~~~一个叫郑巧巧,却是才中学毕业,只比沈鹏飞大一点。厉蓉蓉把进货的事基本上全部交给了沈鹏飞,店里的事则留给了四个营业员,自己不在的时候让肖虹负责一下。

厉蓉蓉的工作重心就放到江之寒拟定的扩张计划上,小倩则是她的助手。厉蓉蓉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春节关店几天的时间,她就打了几十通电话,大概联系了十五到二十家单位,都是有些关系的。当然这些认识的人,多半不是负责图书杂志进货的,不过是通过他们的关系引见一下。江之寒特地和母亲说,第一个关键就是要找对人,找到能真正拍板买东西的。在不同的厂矿机关,可能是不同的情况。有些地方,图书管理员自己就是负责跑进货的,他们有决定权,有些地方这个权力不在图书管理员的手中,可能是工会主席或者某个科长什么的兼管着的。

这一天下了晚自习,江之寒像往常一样,送了倪裳回家,一路上卿卿我我撇开不谈。自己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看见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倦容的样子。江之寒就洗了手,坐到旁边去帮她按摩肩膀,讨好一下。

问起这些天的情况,历蓉蓉叹口气说:“说好呢也不尽如人意,说不好呢也还是有收获的。大概已经谈了十二三家了吧。有一家已经决定来买书了,虽然量不算大,总算是开了个头。还有两家已经答应,今年的经费下来就到我们这儿来进货。当然也有些气人的事情。有家厂,很小的图书室,分管的领导一开口就要钱,数量还不小。我都怀疑他们能不能买到那么多钱的书。”

江之寒说:“这是很不错的成果了呀。”

历蓉蓉说:“和有些人谈,比进货和接待书店的顾客要累多了。主要不是身体累,就是心很累。有些人面目可憎,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江之寒沉吟道:“是这样啊?那你以后还是少去去吧。咱们能做几家是几家,反正现在的营业收入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历蓉蓉笑道:“我不过是和你随口发发牢骚而已。不在你面前发牢骚,还能在谁面前发?既然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尽力去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和讨厌的人,都是难免的。记得上次那个朱主任手下的人来捣乱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这几十年我受的委屈比这些多的也不是一件两件。再怎么说,这也是为自己家挣钱,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到这里,历蓉蓉问:“对了,上次听你说那个朱主任被抓起来了?他不会放出来以后,又来找我们麻烦吧?”

江之寒冷笑道:“他已经被撤职了,现在就祈祷自己少被判几年是正经。-====-报复?做梦去吧!”

江之寒问母亲:“小倩跟着你,觉得她怎么样?以后有没有可能让她独当一面,自己出去跑?”

历蓉蓉说:“她很不错,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也招人喜欢。你别说,她打扮一下,看起来也真像城里面有钱家庭长大的小孩。现在她的经验还差了点,不过这个年龄已经算很好了。锻炼一阵,应该可以自己出去拜访客户了吧。”

历蓉蓉又说:“这个社会都是讲关系的。拿现在马上就去我们那儿订货那个厂来说吧,一多半的原因是我们找的人和负责的人关系很近。其它的有些地方,虽然对我们提出的条件心的,但还是会犹豫不决。很多人有陈旧的观点,觉得一家私营的书店,总是不太可靠。所以我担心呀,等到现在单子上这些单位跑完了,接下来如果去跑一些完全没有关系的单位,任务会艰巨很多。”

江之寒说:“慢慢来吧。人们的观念总是会改变的。这个年代正是日新月异,飞速前进的年代。一年以后,甚至一个月以后,很多东西都会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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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萃下了晚自修回家,一推门,就看见江之寒对着门坐在沙发上,父母都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聊的开心。

温凝萃皱皱鼻子说:“你怎么又在这儿呀?”

黄阿姨皱眉说:“这个孩子,怎么没有礼貌?”

温凝萃放下书包,挤到父母中间,撒娇说:“爸妈,你们还好吗?我是觉得不公嘛。我每天都上晚自修,学的昏天黑地的。这一位,比我还高一个年级呢,成天不务正业,也没有人管。”

黄阿姨说:“小江考试也有全班前十呢。你上次考的多少名?说出来听听。”

温凝萃娇嗔道:“妈,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呀?”又对着江之寒挑衅说:“考了全班第十,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哟?”

江之寒笑笑,不理会温凝萃的挑衅,心里倒是有点惊讶黄阿姨连他考了第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应该是温副校长去问过吧。

这些天,江之寒跑温副校长家里跑的很勤。一来是要汇报一下食堂经营的一些情况,二来很多事情,从拨款到装修,都需要温副校长的全力支持,在学校管理层江之寒他们就这么一个奥援。

温副校长关心的不仅是盈利的问题,盈利了才有钱上缴学校,履行合同。他同样也关心老师和学生的反馈。吃饭是头等的大事,也是他工作管辖范围内最能直接得到反馈的事情,所以能不能让师生满意是对他工作的一个重要评价。

总的来说,虽然食堂经营才刚刚起步,很多计划中的改革都还在孕育当中,但开头无疑是得到正面的回应的。老师们反映最好的事情有几件,第一就是专门增开的老师窗口,第二就是每顿的特色推荐菜。当然,总的花色品种的增多,也是得到不少好评的。

温副校长家里是黄阿姨烧饭,她做菜的水平还行,但远远谈不上有这方面的天赋。有一天温副校长去食堂点了一份当日特色菜,也算是考察工作。那天的特色菜是土豆烧牛肉,牛肉烧的很软,土豆味道鲜美,整道菜鲜香辣兼具,带回家当晚饭,黄阿姨吃了就说,这个水平比我好,以后每天都打一份,我再作一两个小菜就好了。从此以后,食堂每天都会给温副校长留两个菜,黄阿姨烧菜的负担也大大减少了,对此她很是高兴。

通常未婚的老师去食堂比较多,但自从这学期开学以后,随着名声传开,很多已婚的有家庭的老师也开始去食堂吃,或带一份菜回家。一时下来,即使有专门的教师窗口,要抢到每天限量供应的特色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吴老师傅已经挑了两个老实肯学的年轻人作他的徒弟,希望他们尽快的出师,能够缓解一下现在的供应紧张的问题。

这些天江之寒反复思考了这个问题,又和肖邯均和母亲仔细商量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直接向温副校长提出自己这个想法。今天晚上,江之寒就直接提出来,说食堂管理的人才很是匮乏,肖邯均虽然是个人才,但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分不出身来。所以江之寒就提出,希望温副校长推荐一位合作的管理者,江之寒这方愿意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聘请的薪酬。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提出,希望给温副校长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换取他长期支持的条件。在江之寒看来,毕竟用经济利益捆绑在一起是最牢靠的联盟。

温副校长听了,微微沉着脸,对江之寒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希望你还是要在怎么经营好食堂,怎么服务好师生们的地方好好下功夫,不要把功夫下到这些地方来。所有正当的要求,我都会在学校全力替你们支持。”

江之寒说:“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但我真的希望能和您合作,食堂只是第一步。我想,很快的我们可以证明食堂承包的效果,在那以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譬如说开发学校一些临街的地方做商业,譬如说改造校办工厂。我觉得您和我们的经营理念很契合,所以希望能够一起来做一些事情,既可以造福于学校,又能够获得经济的利益,也算是双赢的事情。”

温副校长说:“这些事情以后再谈,你先好好的把食堂做好了,才是头等重要的事。”没想到妻子在旁边插话说:“你要是能够证明你在经营上的天分,我来给你推荐个人,一起做更多的事。”温副校长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妻子,因为他深知妻子是一个比自己更淡泊金钱权力的人。她生于富贵之家,历经过奢华,却能甘于现在相对平淡俭朴的生活,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女性。

江之寒赶忙笑着说:“黄阿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温凝萃在学校一副酷酷的样子,回到家,在父母面前却很是活泼娇憨。她揽着父亲的腰,告状说:“爸,你每次去打菜都是掏钱的。江之寒他都是走后门,吃免费的。你要不要管一管?”

温副校长笑道:“现在食堂是他家经营的,他吃免费也是吃自己的钱。”

江之寒笑道:“我可是天天干活来抵消菜钱的。你要不要试试,我给你一个星期免费的,周日来帮我干活。”

温凝萃哼道:“一个星期也太少了吧,一个月还差不多。”

江之寒笑道:“谁要是雇你,一定会破产。你想想?一天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块,甚至更低。你一个月六十顿的菜钱,怎么也值一百多,这么高的工资,一会儿我们就破产了。”

温凝萃啧啧啧了几声,感叹道:“好一个奸商。”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江之寒告辞的时候,照例是温凝萃拿着手电筒送他到楼下。站在楼前面的空地上,只见月光如洗,把楼房裹上一层淡淡的月色,有一种宁静的美丽。

温凝萃小声笑江之寒说:“我看你很招中老年妇女的喜爱,顾望山他妈很难接近的,但好像很喜欢你。我妈也是。”

江之寒厚着脸皮说:“年轻女生就不会喜欢我吗?”

温凝萃哼道:“也就是倪主席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要我看,一个成天和老头子有共同话题的人,喜欢起来岂不是很累?”

江之寒回敬说:“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温凝萃说:“凭什么告诉你?”

江之寒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高高的,比较帅,成熟一点,表面比较高傲,但对朋友其实还不错。”

温凝萃直视着江之寒,“你在笑话我吗?”声音有点冷。

江之寒没有避开她的眼光,他真诚的说:“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笑话你?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我从来不这么觉得。只是希望,被喜欢的人要懂得珍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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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上)

星期五晚上,江之寒接到明矾的电话。(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明矾问江之寒星期六有没有空,下午过去一趟,他的导师想见见他。江之寒知道明矾的论文指导者是经济方面的权威,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一口答应下来。那个年代的教授,顶着一项多么让人尊重的头衔。想到可以面见一位知名的教授,江之寒都忍不住有点小小的激动。

星期六本来说好要和几个朋友,当然包括倪裳,一起去逛街的,也不得不取消了。周六放了学,江之寒和倪裳道了别,便一个人直奔明矾所在的大学校区而去。

要见江之寒的教授姓荆,据明矾说在中州大学都是数得着的知名教授,在经济系和管理系都兼着职务。虽然没有挂系主任或者书记这样的行政党务职务,在学校里得到的尊敬比起很多系主任是只多不少的。

江之寒也不知道荆教授见自己要谈什么,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紧张,也有一点小小的兴奋。自从明矾把任务交给他之后,不管其它的事情有多忙,江之寒每天都抽出时间来做这个研究的任务。虽然交给他的部分多是数据采集,文献查询,和初步的数据过滤这样的劳动密集型工作,有点象实验记录员的意思,江之寒也觉得机会难得,可以从中好好的学习。在整个过程中,江之寒都很注意校对结果,因为他知道研究的严谨性是很重要的。看一些外国的资料文献的时候,他发觉他们对引用的来源表明很清楚严格,所以在这一点上也特别注意,虽然这并不在他接收到的要求之中。

约的时间是六点正,地点就在荆教授的办公室。

明矾在校门口等着江之寒,和他一起走到荆教授的办公室。荆教授是一个头发有点花白,带着老花眼镜,面容很平和而睿智的老人,总之和江之寒想象中那种大学者的形象很是相符。

一见面,荆教授倒是没有任何的架子,而且说话也是开门见山,“小江,今天叫你来,第一个目的就是要当面谢谢你。这个研究题目,你是免费给我们作贡献,花了不少的心思和时间。”

江之寒诚惶诚恐的说:“荆教授,您同意让我参与这个项目,我才是感激不尽呢。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别处哪里找得到呀。”

荆教授说:“你做这一部分,是比较基本和繁琐的数据和文献准备部分。老实说,我对你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研究的态度,值得肯定。当初明矾向我推荐一个高中学生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顾虑的。但因为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但现在看,他的眼力不错。我也比较好奇,想看看这个高中生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今天就把你叫来了。”

江之寒感觉荆教授虽然年高名重,但说话直接,不拖泥带水,很有点大名士自风流的做派,坐在那里,只是恭敬的微笑和点头。

荆教授哈哈笑道:“小家伙不要这么拘谨嘛。当初明矾向我推荐你加入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话让我下决心让你试试,他说你很自信的讲中国的资本市场一定是会开始的,不是是和否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好大的豪气哟!”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在荆教授大学者的气场下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脸略略有些红。

笑过之后,荆教授严肃了神色,说道:“有几点我是要提出来当面表扬你的。第一,在这个年纪,就愿意努力的认真的来思考这些问题,是件不简单的事情。第二,这一次你在你做的工作中,我们要求你做的是主要是一些数据收集,文献查核,和数据整理的工作。对于份内的工作,你做的是很到位的。我个人很欣赏关于文献援引方面表现出来的严谨态度,现在国内的学术界对这个不是很重视。第三呢,在份内的工作以外,你主动做了一些别的工作,包括提出了一个新的数据分类的构架,包括一些定性的分析解读。先不论这部分具体的得失,这份努力是值得肯定的。”转头对明矾说:“这方面也值得你学习。除了认真完成分配的任务,要有激情有冲动去主动多做一些工作,甚至是多想出一些工作来做。”

明矾恭敬的点头,说是,我记住了,神态倒像一个小学生一样。

在这个年代,中国的师长,包括父母,是不太经常当面夸奖下一代的,因为传统观念认为这会让他们骄傲,而骄傲会导致失败。即使上个学期的期中考试一鸣惊人,江之寒的班主任和物理老师也不过是简单的说一句,进步很大,后面还要马上跟上一句,不要骄傲,不要松懈,比你强的同学还很多。

听到荆教授的肯定,江之寒还是有些心潮澎湃的感觉的,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说:“荆教授,您是用中学生的标准要求我,所以还有几分不错的地方。要是拿您要求明矾和您的研究生的标准,这些都是很普通的事了。”

荆教授一摆手,说:“好,有志气。以后我对你就要更高标准的要求。”把老光眼镜取下来,对江之寒说:“从某种角度来讲,你算是局外人。我是指对于我们搞学术研究的来讲,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踏进这个门槛。有时候,听听局外人的观点,也会有很大的启发。你和我说说,如果真的启动了,你关于中国资本市场启动时乐观的预测,是具体基于什么样的判断?”

江之寒稍许有些紧张,毕竟这不是平时和明矾的闲聊胡侃。他咬着嘴唇,低头略微思考了一阵,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荆教授和明矾坐在旁边,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分钟左右,江之寒抬起头,说:“老实说,我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主要是从实际角度出发的,因为我看到的分析文章和切入角度都不是从理论分析的角度。首先,我相信的一个观点很简单,但也是核心所在。那就是,历史可以从一定程度上预计未来,或者说,未来是某种形式的历史的重复。当然,这不会是简单的重复,或者完全一样的重复。对于我们整个的历史来说,我们都能看到这样的轨迹。对于资本市场来说,这个轨迹也许更加突出。英国的休斯教授在他有名的一本书里面讲到,从20世纪初到20世纪80年代,我们能看到整个工业经济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生产的组织有颠覆性的革新,领导经济的产业更是沧海桑田,完全不一样了。但为什么从资本市场的角度,我们并没看到太多的不一样呢?虽然市场管理的机制,社会的参与度,和融资的渠道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就是因为,市场基本上来说,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休斯教授和著名的基金管理者德尔维奇奥先生共同提出了心理分析的理论。传统的市场分析理论只有基于经济环境和公司营运情况的基本面分析,和基于过往价格图形的技术分析。他们提出了心理分析的概念,就是基于这个资本市场,参与的永远都是人。而人心和人性,是很难改变的。”

江之寒停了停,继续说:“所以基于这个判断,我们来看中国未来的资本市场。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开始,所以也就没有所谓历史可以借鉴。但是不是可以借鉴其它国家的历史呢?看看这十来年改革开放的进程,从某种程度上我们能看到其它一些国家曾经走过的路。资本市场应该也不是一个例外。我还没有很深入的去研究很多的例子,但从大的方向来看,一个国家的资本市场的初始,通常会有三个特点。一是政府会有一定程度的扶持,不能让它刚刚开始,就面临崩溃。而且在初始阶段,政府的扶持会更有效,因为参与的资金和人数有限,对于新事物人们总是有一种敬畏的心理。所以,相对的更好控制。第二,就是通常市场会比较动荡,因为相关的管理法规不健全,容易被投机者所利用。而且参与资金和人数不多,也是个双刃剑,市场被少数人操纵的可能性会更高,也更容易。这第三,相对来说普通民众的接受度比较低,怀疑度比较高,而且信息的不平等性也比较厉害,所以从价值角度和心理角度以后往上升的空间会比较大。”

荆教授点点头,“有这样的见解很不容易,继续说。”

江之寒说:“所以,我个人的看法是,我们国家在中央调控上的力量应该更强,毕竟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嘛。如果国家决心要走这条路,那么资本市场的开始应该不用太担心,至少不用担心它会在孕育或者婴儿阶段就夭折掉。”江之寒的所有出发点,到目前为止不过是怎么利用这个机会能在市场上赚一笔,其实和研究是不太相关的。

荆教授问道:“说说资本市场的利弊?”

江之寒说:“太具体太深入的我也说不太上来。我还是选择相信数据和历史的。就拿资本市场最发达的美国来说吧。他们把市场交易费用定的低,也大力支持外国的有实力的企业在美国上市,总体来说是资金流通量最大,市场交易最活跃的资本市场。如果我们来看资本市场中参与人数最多,最被普通民众所熟知的股票市场,从20世纪初到现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每年平均回报率达到4%以上,这还是包括了大萧条危机时期,那段时间股票市场损失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市值,经过了二十几年才回到原来的高点。如果我们排除大萧条这个非常时期,平均每年的回报率可以接近百分之七,这个数字是远远高于美国银行的存储利率。所以从长期来看,资本市场是可以给出较高的稳定的投资回报率。当然,短期的剧烈震荡总是可能出现的,而且往往每一次市场的崩溃会被大力的报道,而让资本市场在某些时候会被妖魔化。我个人是不同意这样的观点的。这是从投资者的角度来看。从融资者的角度来看,我基本上认为,资本市场还是一个有效的把资金引向有潜力的企业的一个渠道,应该说美国企业和所有的跨国大企业,都从这方面获利不少。”

荆教授点点头,说:“我来替你总结一下,基本上就是这么三点,总体来说资本市场是利大于弊,中国资本市场的未来可以参考他国资本市场的过去,市场的开端会得到政府的扶持,所以相对的控制了风险。”

江之寒连连点头,“您说的言简意赅,就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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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

荆教授喝了口茶,脸上带着点笑,对江之寒说:“讲的很有些意思。(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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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来说几点,算是我的一点见解。”

江之寒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生恐听漏了一个字。

荆教授说:“我不是搞这方面研究的。最近我的研究重点是在国有企业的改制上面,这个项目是受人所托,顺便做一点贡献。即使是搞这方面研究的学者,据我所知,没有几个是在股市里挣的大钱的,诺贝尔奖得主也不例外。所以我的观点是个参考,耽误了挣钱一律不负责任!”

明矾和江之寒都笑了起来,没想到荆教授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荆教授继续说:“第一点我想说的,资本市场必须要放在整个大的经济环境底下来观察来研究,它只是这个宏观经济体系的一环。关于我们国家的经济改革进程,即使在学术界和领导层的内部,也是有争议的。是不是步子太快了一点?是不是在某些方面要踩一踩刹车?这样的争论以前有,现在有,将来也不会少。在很多外国的学者或者经济研究机构的眼里,这个问题尤其重要。我们总可以看到这样那样的猜测和评论,中国的经济改革会不会踩刹车,甚至会不会掉头?在每一次的经济危机,甚至是小的经济波动时,这样的论调就会甚嚣尘上。所谓的中国经济崩溃论,也定期的会浮出水面。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理解我们国家经济改革的进程,包括我们国家自己的一些人也没有理解。现在已经不是经济改革的第一年或者是第二年,也不是只局限于农村的承包责任制的改革,经济改革的广度和深度决定了什么?决定了它已经不以一两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甚至不以执政者的意志为转移。小的调整会不会有?肯定会的。大的方向会不会变?已经没有办法变了。当这个改变历史的车轮被推动,然后被深化,到了某一个度,就不再有真正可以逆转回头的路了。你说到了一个大背景,看问题有时候要抛开一些小的细节,局部的噪音,和短期的干扰来看全局。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的全局是比你讲的资本市场本身更大的全局。这一点,需要好好的体会。”

江之寒听的频频点头,荆教授又说道:“第二点我想说的,就是我们不能低估政府意志在资本市场运作当中的作用。你说到了,他国的过去可能会某种程度的被我们国家在将来所复制。但是,如果你忽视了我们国家从历史,文化到体制上的特殊性,而一味照搬其他国家以前的轨迹,是可能会吃大亏的。我们一再说,我们国家有自己的特色,自己的特殊性,你不要以为这都是空话套话。-====-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国家的民众对于风险的规避性在某些方面很强,这可以体现在我们的存款比例很高。虽然部分原因是缺乏其他的投资渠道,但是民众对于存款以备以后不时之需的愿望比,譬如说你提到的美国,要强很多。但另一方面,很多民众在某些方面又有很强的性,反映在民间的游戏,譬如麻将,譬如刚刚出现的彩券市场,都有很高的参与性。这些看似矛盾的现象,都值得去研究,都深刻的体现了我们国家的特殊性。你不吃透这样的特殊性,你就没有办法预测到一些可能发生的变化。”

荆教授停了一下,最后说:“看到全局的大方向固然很重要,但细节的研究,严谨的方法同样不可或缺。如果你对从历史预知未来这个大方向比较感兴趣,如果你选择相信从概率角度上讲经常出现的更容易再次出现,你就需要在统计学,概率论,还有模式识别这些方面多下些功夫,才能有一个成体系的东西出来。当然,你现在还要准备高考,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这些东西。我讲的不过是一个大方向。”

荆教授看了一下表,说:“今天谈的很高兴,不过我过几分钟还有一个人要见。这样吧,明矾你带着他在附近吃个晚饭,有时间到校园里转一转,以后有机会,也欢迎你到我们中大来。”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报纸,递过来说:“这是国内一份刚刚试刊的专业财经报纸,虽然还没有股市方面的报道,但各种经济新闻都有比较详尽的文章,我还看到有提到现在开放的国库券交易。你有兴趣拿去看看。”

江之寒赶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接过来,诚恳的说:“荆教授,非常感谢您给我机会参与这个项目,我真的是受益匪浅。今天您讲的这些,我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但都记在脑子里了。”

明矾也站起来说:“教授,师母说了,您要准时吃饭,要注意您的胃。要不,我给您带点什么东西过来当晚餐。”

荆教授摆摆手,说:“你不用管我了,等下谈完话,我是要回家吃饭的。你就带着小江去吧。”

明矾和江之寒告辞出来,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大学里面的绿化,比城区好了何止十倍。江之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说:“荆教授真是有大学者风范呀,难得的是架子比我们中学的学生处主任还要小十倍。”

明矾说:“荆教授平时是很和蔼的,不过学术上也是以严格著称的。今天算是异数,我还很少听他当面表扬学生呢。”

江之寒说:“那是对你们要求严格吧。对了,你准备读研究生吗?你本科就能跟着他干,也算是有福气。”

明矾说:“你以为这么容易呀?我老爸和荆教授有多年交情,我才破格能进他的研究小组的。即便是这样,才进来的时候也被晾了很久,多亏我态度一直极其端正,才拿到一点机会。我爸是一定要我读研究生的,一个选择就是出国去,另一个选择就是跟着荆教授干了。”

明矾又说:“现在学校准备成立一个学术顾问委员会,成员不多,所有人都享受系主任的待遇。委员会的正副主任都享受副校长待遇,荆教授是板上钉钉会进委员会,副主任这个职位也是很有竞争力的。所以,你明年考大学,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来中大。虽然中大算不上顶尖的大学,但有一个赏识你的又有名望的导师,我告诉你,别什么都重要。”

江之寒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明矾说:“姗姗今天也过来了,在校外等我们呢。还有一个好消息,等下告诉你。”说的很神秘的样子。

两人到了校外的一个小菜馆,里面座位不多,但装修的很温馨,尤其特别的是墙上挂的水墨山水画和花鸟画,明矾说是出自菜馆老板的父亲的手笔。姗姗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寒暄了几句,做主人的明矾就点了菜。据明矾说,这里最招牌的就是干椒爆炒鸡杂碎和卤兔肉,是一定要尝尝的。

明矾和江之寒各要了一瓶啤酒。碰了碰杯子,各自喝了一口,江之寒就迫不及待的问:“有什么好消息,快讲来听听。”

明矾得意的笑:“忍不住了吧。来,把这杯干了,我就告诉你。”

姗姗在旁边嗔道:“哪里有这么灌人的?之寒才多大?”

江之寒笑着说:“姗姗姐,没事的,我现在酒量见涨。”说着咕噜咕噜喝完了一杯酒。

明矾放下杯子,说:“中央已经在征求开放资本市场的意见了。荆教授的一个老同学就是专家组的成员,专家组的报告都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呢,争论很激烈,但如果下决心要搞,落实的时间可能要比大家想的要快,快很多。”

江之寒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所以,就要来了。”

明矾拍拍他的肩膀,“就要来了,为这个,当浮一大白。”

江之寒喝了口酒,说:“可是,好像还没准备好呢?”

明矾笑道:“实践出真知呀。要敢于进资本市场,再怎么周详的事先准备都是不够的,说到底还得挽起衣袖大干一场。”

江之寒问:“最早会是什么时候?”

明矾说:“这个谁都不敢说。”指了指天,“要看上面的人怎么决定。如果进入快车道的话,今年底或者明年的某个时候都是可能的。”

两个人越说越高兴,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杯来杯往,一会儿两瓶啤酒下肚,又要了三瓶。

边喝边聊,像往常一样,姗姗坐在旁边,静静的不说什么话,但很耐心的在听他们的谈话。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说:“姗姗姐,我们聊这些话题,你都不太感兴趣吧。不好意思,尽说这些,耽误你和明哥的两人世界了。”

明矾喝的有点高了,“这有什么要紧,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不在乎一晚上的。”

姗姗脸上一红,“谁和你老夫老妻?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拿过酒瓶说,“杯子里的喝光了,不能再喝了。”

明矾对江之寒说:“看吧,有女朋友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被管着。”

江之寒笑道:“姗姗姐这样,既知书达理,又漂亮温柔的,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明矾笑纳说:“这倒也是。”

姗姗脸红红的,拧了明矾一把,“你喝点酒,怎么这个德性?”

江之寒说:“真的,第一次和明哥姗姗姐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姗姗姐对这方面话题不是很感兴趣,可是你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可见脾气有多好,对明哥有多好了。”

明矾哈哈笑道:“小子,你嘴巴很甜嘛,应该会哄女孩子。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的师妹怎么样?今年才大一,比你不过大一点,女大三,抱金砖呀。”

姗姗又拧了男友一把,“之寒是有女朋友的。”

明矾一拍桌子,说:“对了,我忘记了。姗姗和我提过的,什么时候叫出来一起吃饭,让我也认识一下天才的意中人。”

江之寒摇头说:“明哥,你酒量看来真不行啊,真是喝醉了。”

明矾怪叫一声,“开玩笑,来,一人一瓶,喝完再要,看谁先倒下!”

姗姗沉下脸,说:“都别喝了。”

江之寒呵呵笑笑,明矾也乖乖的听话,做了个鬼脸,说:“姗姗,虽然我们讲的东西可能对你来讲很无趣,但有朝一日,靠着这个,我兴许就能给你买所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江之寒喝完最后一口酒,拍着桌子和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姗姗无奈的摇头苦笑,“两个想发财的小疯子。”

(多谢支持)

75 刷墙的江之寒(上)

星期六的中午,按规矩是江之寒这个小集团聚会的日子,地点照例是篮球场边的台阶上。www.65txt.com

这时候的中州,已经有了一点点初春的味道,但天气还说不上暖和。天是灰蓝灰蓝的,有几丝云偶尔飘过。

江之寒,倪裳,顾望山,温凝萃,陈沂蒙,楚明扬,薛静静,冉晓霞,再加上从校外跑来的曲映梅,九个人依仗着江之寒的后门,去食堂里拿了今天的特色菜,打了饭。楚明扬就建议到外面去吃,还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张大大的塑料布。楚明扬把塑料布铺在地上,大家把放菜的饭盆饭盒放在中间,就有点野外聚餐的味道了。

曲映梅竖起大拇指,直夸楚明扬有创意。

陈沂蒙夹了一口菜,很满足的尝了一口,说:“快趁热吃吧,这个天怪冷的。”

曲映梅嗔道:“唉,就知道吃,能不能浪漫一点,这种野餐的感觉多好呀!”

大家却不理她,筷子都往碗里招呼,一时好不热闹。九个人一阵猛吃,不时的夹菜的筷子会碰到一起。过了一会儿,曲映梅干脆玩起了抢菜的游戏,陈沂蒙夹什么,她的筷子就跟过去一阵猛抢,气的陈沂蒙直瞪眼。看着陈沂蒙生气的模样,曲映梅咯咯的笑的很开心。

看着陈沂蒙两人玩的开心,江之寒也童心大动,眼里看着倪裳要吃什么,就抢先一步去夹那一碗的菜。他现在眼力准,动作快,总能够后发先至。倪裳瞪他一眼,收回筷子,只顾吃自己碗里的白饭。楚明扬倒是心痒痒的,想和谁玩这个游戏,左顾右盼,没有熟到这个程度的,只好作罢。只有顾望山,吃着自己的,脸上挂着一点奇怪的笑,大概是不屑于参与这样幼稚的游戏。

学生处的两个老师从旁边的路上走过,年老一点的妇女是资格老的副主任姓刘,是出名的老古板。

刘副主任看了一眼不远处聚在一起欢声笑语的少男少女,皱眉道:“像什么样子?这是学校,还是公园?在搞野餐吗?”

旁边的小张老师附和说:“现在的学生是太跳脱了一点。”

刘副主任停下脚步,“小张,你是不是打个招呼,像什么样子?呃,那不是高二的倪裳吗?这个小姑娘一向是老成的呀。”

小张老师笑着说:“还有高一的小顾,那可是宁校长的爱将呀。刘主任,这几个学生应该是知道分寸的。”刘副主任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摇摇头往前走去。

待到大多数菜都被消灭掉了,江之寒笑道:“大家跟着我走后门吃了这么久特色菜,明天要出力了哈。二楼装修粉刷墙壁,有空的都来帮忙吧。”除了倪裳和温凝萃以外(也许还有顾望山和陈沂蒙),大家都以为江之寒是吴老厨师的亲戚,所以才能走后门,听他这么说,都说道,原来还要劳动抵债的嗦。

陈沂蒙简短的说:“我没问题。”

楚明扬也说:“算我一个。”

冉晓霞不好意思的说:“我明天恐怕没有空。”

倪裳插话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要让这个资本家剥削了劳动力。”

江之寒喊冤道:“天地良心,我自己也要上阵劳动的。”

顾望山说道:“我明天恐怕来不了,记着欠你一次。”

曲映梅举起手,“算我一个,刷墙壁应该很好玩吧,我还没试过呢。试一试,我要把我自己卧室的墙壁重新刷个颜色。”又提议说,“江之寒要拉我们的苦工,应该今天晚上请大家吃一顿才行。”

江之寒想了想,说:“听说最近开了一个沪宁风味的馆子,叫化鸡和鳝爆面非常地道,要不今天晚上去试试?”

回到教室里,倪裳私下小声抱怨江之寒说:“你妈现在赚钱也不容易,现在不是投入到食堂还要不少钱吗?你别一天到晚都请客。”

江之寒说:“这可是我自个儿挣的。昨天晚上,明矾塞给我的,说是荆教授给的这些日子干活的劳务费,我推辞再三,还是收下了。”

倪裳说:“自个儿挣的,也得省着点儿。鳝爆面很贵的,哪有像你这样花钱的?”

江之寒嬉皮笑脸的说:“以后你嫁进门了,我就把钱给你管,可好?”

倪裳嗔道:“懒得和你说。”

晚上的聚餐,最后只来了五个人,江之寒,倪裳,陈沂蒙,曲映梅,和楚明扬,其他的人都有事缺席了。倪裳和曲映梅都喜欢叫化鸡的味道,江之寒倒是觉得鳝爆面更有特色一点,虽然稍嫌油腻了一些。

因为倪裳要赶着早点回家,大家吃过就很快散了。天色已经微微黑下来,闹市区的灯已经亮起来,街道上华灯溢彩,人语喧哗,好一个热闹的周末之夜。

江之寒和倪裳上了一辆私营的中巴车,比公车贵上一点,但好在人不多,每个人都有位置坐。江之寒和倪裳找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悄悄说话。他们两个都很享受坐在车上,看着街上的夜景,相互依偎说话的感觉。

倪裳小声说:“上次外婆生日后,我爸经常会有事没事的问起顾望山的事。有一天他问我知不知道顾望山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我说不是很清楚。后来,我有次听到他和妈妈说起,顾望山的父亲是军分区的司令,是吗?”

江之寒说:“应该没错。我去过他家两次,他们家的别墅在那个别墅群里面是最大的,应该是军分区一号人物住的地儿。”

倪裳呃了一声,“真是这样啊。说起来,顾望山这样家庭出身的,平时学习还算刻苦,学生会里的事交待下去也很认真的做,就是有时候傲气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又说:“这几个月,我在外面的时间多了些。爸爸好像有些怀疑,不过。。。。。。不过他大概以为我是和顾望山在一起呢。”其实,倪裳心中最大的忧虑并没有说出来。通常的情况下,如果怀疑自己和哪个男生走的太近,父亲都会和自己好好谈一下。而这次,父亲却没有多说什么。难道是因为顾望山的父亲是司令员的缘故?倪裳有时候忍不住这样想,但她还是相信父亲不是那么功利的人。在她十几年的人生中,父亲既是她的人生导师,也是她的人生楷模。

江之寒轻笑道:“怎么?你害怕你父亲看上了顾望山,以后看到是我会失望不成?”

倪裳轻轻的捶了他胸口一下,嗔道:“你说些什么呀?”

江之寒说:“等到我们读大学了,就可以把关系在你父母面前公开了,不是吗?”

倪裳轻轻的撒娇道:“还要好久呃。现在提心吊胆的,像做贼似的,好累哟。”

江之寒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倪裳的头发,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江之寒问:“你觉得顾望山和温凝萃他们能走到一起吗?”

倪裳偏着头,想了想说:“嗯,不好说呀。我觉得呢,温凝萃虽然喜欢顾望山,却是一个有傲气的人。有些女孩子吧,只要男孩子够优秀,是愿意放下身段去做任何事的,千依百顺也好,倒追也好,都没有问题。不过,我觉得温凝萃不太像那样的。如果顾望山不肯放下架子,好好哄哄她,她应该是不会去倒追他的吧。或者说,至少顾望山要给她个明确的信号吧,我也喜欢你,不是吗?女孩子,再怎么喜欢你,也是有一点自尊心的,尤其是温凝萃那样骄傲的女孩。”

江之寒呵呵笑道:“你呀,以后去学心理学吧。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周末晚上的短章)

76 刷墙的江之寒(下)

星期天的上午,肖邯均约好要去温副校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www.65txt.com~~~~去之前,先到江之寒的家里和他碰个头,汇报一下最近的经营情况。

肖邯均说:“销售这部分,你提出的特色菜这个策略很成功,名声很快就传开了,这个星期比上个星期销售额就有两成多的提高,应该还有更大的提高空间。我们这也算是一点突破,然后争取扩展到面上去。吴老师傅已经选好了两个徒弟,应该短期内可以帮他把量做的更大一点。二楼一旦开张,我们还需要至少两个新的掌厨的,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在接洽中。”

肖邯均继续汇报说:“我这段时间在狠抓进货这个环节,差不多把成本拉下来两成左右。原来负责的三个人,有一个怨气很大,回扣少了很多嘛。我准备下次调整的时候,把他调走。这个事情,还是先和温副校长通通气。我现在对基本的价格有了个谱,又有陈振中在那里把关,问题应该不大。我也不是要把他们所有的油水都掐掉,货进的多,多多少少他们都会拿一点回扣的。只要不过分,不影响我们的成本,也就这样吧。不是说,水至清则无鱼吗?”

江之寒点头同意,“我们这个头开的不错。人事问题最难解决,也是开始就预料到的。一方面,你要放开胆子去干,该开刀的时候不要犹豫,时机就由你自己把握好了。温副校长这边,我已经沟通过了,只要是合理的决定,他一定会全力支持我们的。现在食堂这一块儿,不是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其他的校领导也不怎么会插手,所以趁着这个时机,我们的胆子要大一点,步子要快一点。食堂的雇员,多多少少有些学校里面的亲戚,即使不是领导也有一般的老师。这一刀砍下去,不可能没有反弹,但我们准备好了就不怕有反弹,毕竟合同白纸黑字在那里,又有校领导的支持。不过,在做大的人事调整以前,我希望能看到食堂能够有盈利,师生的反响要上一个台阶,这样我们的底气就更足一些。



肖邯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我已经物色好了几个人,都是我们一样的退伍兵,肯吃苦,讲纪律,能干活。我准备暑假调整人事以后,再把他们招进来。”

江之寒说:“如果财务上允许的话,不用等那么久。早一点招进来,也可以给其他人一个榜样,一点压力。”

肖邯均说:“好的,我记住了。今天二楼粉刷墙壁和装新的厨房设备,算是加班。我叫了几个人,其他的人讲好是自愿的原则,看看有没有肯来干活儿的。”

江之寒哈哈笑道:“你这是引蛇出洞啊!”

九点半的时候,肖邯均去校长办公室汇报工作去了,江之寒则按照计划去食堂出卖劳动力。刚走进校门,就碰到了温凝萃母女俩。温凝萃见到江之寒,瘪瘪嘴说:“我今天不去了。”

黄阿姨在旁边说:“是我不让她去的。学校里面已经有人议论,食堂承包出去是给她爸的亲戚的。凝翠去了,影响不好,会有人嚼舌头的。”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黄阿姨,我没有想到这一层。”

黄阿姨笑着说:“你才多大年纪,没想到才是正常的。”

温凝萃在旁边不屑道:“还以为你能帮我说服我妈呢,尽知道拍马屁了。”被她妈打了一巴掌。

到了食堂二楼,江之寒心里数了数,来的人不算多,自愿过来的也就六七个人。和江之寒颇为熟悉的吴老师傅收的两个徒弟也自愿来了,江之寒心里夸吴伯伯眼光还是不错的。那两个徒弟中,比较活泼的一位叫李诚晚。李诚晚开玩笑说:“小江,看你平时老蹭饭,还是知道来劳动一下,补偿补偿嘛。”江之寒笑着说是。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小集团的人都到齐了。倪裳灰色的T-Shirt,深色的外套,蓝色的牛仔裤,把头发束起来,清清爽爽的样子,一看就是来干活的。她和父母说今天是学校组织义务劳动,在食堂做清洁。难得的是,曲映梅也一改花枝招展的形象,一身朴素的装扮,脸上不抹脂粉。

江之寒一见,就赞道:“嗯,看起来是象是来干活的。”

曲映梅不悦道:“说什么呢,我干苦力活儿的时候,可比你多多了。对了,今天中饭去哪儿请?”

江之寒说:“得,还没干活,就开始要待遇了。今天正好要试一下新装的厨房设备,就在这里解决了。”

陈振中是负责分配人手的,他是知道江之寒身份的,就拿眼睛看着江之寒。江之寒说,我们都是革命一块砖,哪儿有需要就往哪儿搬。你就快下命令吧。

难得见到女人的食堂里面,今天一下子来了三位,薛静静身材高挑,曲映梅性感妩媚,倪裳柔美优雅,自愿来加班的单身汉们都觉得为这个就不虚此行。

江之寒他们六人被分配刷一面比较好刷的墙壁。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六个人分成了三组,薛静静和楚明扬一组,剩下两对当然是各为一组。男生搭着梯子,刷靠近天花板的部分,女生负责刷靠近地面的部分。

涂料已经调好了,刷墙并不是什么好难的技术活,要的不过是仔细和体力罢了。江之寒心疼倪裳,大多数的时候也不让她刷,只让她帮着上上下下递一下刷子,看看刷的颜色是否均匀。换了以往的倪裳,是不会答应的,她从来都是好强的要和男生平等的人。不过倪裳也在改变,虽然自己也刷刷靠近地面的部分,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听话的站在旁边做些很轻的活儿。

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在倪裳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膜,皮肤显得越发晶莹剔透。江之寒从梯子上看下去,看见倪裳的身子裹在肥大的工作服里面,有些好笑,但却有一种独特的妩媚透出来。忍不住偷了个懒,跑下梯子,用手背帮倪裳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头发,轻轻的说:“小白兔,你现在的样子好可爱。”倪裳红着脸,打开他的手,示意说,好多人在旁边呢。

另一边,已经传来了曲映梅的娇笑声。两人转过头,看见她正在用沾了涂料的手往陈沂蒙脸上抹去,在他嘴唇上涂上一道白白的胡子,咯咯的娇笑着,让整个食堂里劳作的男人们都忍不住看过去,被她的姿态所吸引,一时忘了干活。

江之寒懊恼道:“就知道这个家伙是来添乱的,只会降低整体的劳动生产率。”

倪裳笑道:“哪有称呼人家女孩子这个家伙的?我倒看你越来越像一个贪婪的资本家。”

江之寒说:“哪有我这么自己上阵的资本家?”

倪裳说:“反正是帮自个儿赚钱,当然要上阵干活啦。我听说啊,以前的地主也是要自己种田的。”

肖邯均汇报了工作,就急忙跑到食堂来,忙着指挥安装新买的厨房设备。因为人手不多,肖邯均也挽起袖子,亲自上阵搬一些重的东西。一旁的员工都恭维到,肖经理是当领导的,还亲自上阵干体力活,真是不容易找的好领导。肖邯均心里想,老板还在那边刷墙壁呢,我算什么?

中午饭是李诚晚两位小师傅的手艺,你别说,还真是不错。简短的休息了二十分钟,大家挽起袖子又干起来。到了三点多钟的时候,厨房那边已经基本完工了。肖邯均跑过来,让江之寒他们休息一下。江之寒说不用了,再干两个小时应该就可以搞定了。

肖邯均说:“还有几个小女孩儿呢,你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活儿我们那边干完了,可以过来帮忙。”江之寒于是去叫几个女生休息一下,男生们继续刷墙的工作。

快五点半的时候,终于大功告成了。几个人走出食堂,在分叉口挥手道别。

倪裳娇俏地伸了一个懒腰,“奇怪,干了半天的活,倒是比平时更神清气爽。”

江之寒呵呵笑道:“知道了吧,今天我是帮你上了一课,为什么说劳动着的人是最幸福的。”招来的当然是一个白眼。

77 王萧的自我拯救

星期一到星期三,高二所有的理科班进行了一次特别的数学,物理,和化学测试。www.65txt.com~~~~测试是为了选拔参加数学,物理,和化学奥林匹克竞赛培训的同学。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中州市会组织各个中学选拔出来的学生进行集中的奥林匹克竞赛培训。自从前两年中国的数学和物理奥林匹克选手在国际竞赛中大放异彩之后,国内的舆论开始关注这个话题。湘北省更是有一所中学,因为连续两年输送了四名数学奥林匹克选手到国家队,一举成名,成为了全国范围内的名校。

一轮测试测试下来,江之寒的物理考了第三,排在倪裳和王帅之后。因为王帅决定参加数学奥校的培训,江之寒就拿到了整个年级的十二个培训名额之一。从前两年的经验来看,七中的数学竞赛实力更强,有一名省一等奖的得主,还有一名老师是市里面奥校的主要讲师之一。因为很多理科的尖子生既是数学尖子,又是物理尖子,所以就要面临一个选择的问题。两个奥校一起开班,必须二中选一。由于七中在数学方面的优势,大多数两边都获得培训资格的人都选择了数学这面。七中在数学奥校培训中拿到了二十二个名额。

江之寒知道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道理。自己在物理竞赛方面下的功夫不够,要想取得突破性的成绩很难,更何况参赛的都是天赋卓越而又刻苦努力的天才学生。但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去远离中学的中州师范大学培训,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还是和倪裳在一起,也算是对平常上课下课生活的一个很好的调剂。所以何乐而不为呢?江之寒倒有些期待着下个星期的培训,更多的他是把它当成某种形式的度假。

星期五的时候,物理课李老师把倪裳和江之寒叫到办公室里,进行了一次谈话。李老师说:“这次奥校培训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一次下来讲课的四位老师,都是去年国家队的主讲老师。他们今年选了十二个城市参与培训班,中州能够入选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的。”

李老师接着说:“这四位老师,有长期的奥林匹克竞赛指导的经验,可以说是全国范围内最好的这方面的老师了。我相信你们去了之后,会真正感觉到这点,而且受益匪浅的。”

倪裳问:“李老师,听说这次你会带队?”

李老师说:“没错,我会和一班的张老师一起带队。我也不瞒你们,这一次的奥校选拔,老师们中间有些矛盾,尤其是数学组和物理组的老师。原因就在于,大概有十位同学,在两项测试中同时名列前茅,拿到了培训的资格,但他们中间的八个人,包括上个期末考试年级前六名中的五个,都选择了参加数学培训。虽然是自愿选择,但有几位数学组的老师为了争取下面的学生选择数学奥校,很是强调了七中数学如何强,物理如何弱,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对团结不是很有利。”

李老师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我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个,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班这次与众不同,我们班物理最好的两位同学就坐在这里,就是你们两位。所以。。。。。。你们要勇于承担起责任,认真的去听讲,去学习,去吸取营养,然后希望你们能在下个月的物理竞赛中为我们中州七中的物理也争争光。”

倪裳和江之寒都郑重的点点头,倪裳表态说,“李老师,我们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争取学到更多的东西。”

出了办公室,倪裳小声的说:“李老师有些不高兴呢。”

江之寒说:“换了谁都不会高兴吧?这次就靠你为李老师争口气了。”

倪裳嗔道:“你呢?”

江之寒笑着说:“忘了你的新年愿望了吗?你要在每次考试都考过我的。我就争取拿个三等奖吧,你的任务呢,就是二等奖或者一等奖,听说省一等奖得主有资格去省城参加省里面的复试选拔。省里面的选拔会包括实验的考试,我倒觉得那是你的强项。”

倪裳摇头说:“我们学校的物理课,关于实验课的练习太少了。一下子是补不过来的。不过,这次的物理竞赛我真要好好努力一下,以前老师们都说我考试还可以,但不是搞竞赛的料。我要试一试,也许我能给他们些惊喜呢!”

江之寒看着倪裳,柔声说:“相信我,你可以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之寒撞见了曾可凡。

曾可凡问:“听说你入选物理奥校培训了?”

江之寒点头。

曾可凡说:“这次选拔考试,你知道最轰动的消息是什么吗?”

江之寒摇摇头,“我的消息很闭塞的。~~~~”

曾可凡说:“虽然不是正规的考试,但应该说比平时考试难度还要大很多吧。王萧数学和化学都进了全班前十五名,物理也在前二十名以内。班主任专门点名表扬了。”

江之寒睁大眼睛,“他真的受刺激,要悬梁刺股,奋发图强了?”

曾可凡说:“谁说不是呢?”

江之寒感叹了两声,“女人是祸水呀,力量居然有这么强大。”

曾可凡说:“我寒假挺忙的,也就见过他一次。听说他从寒假开始,这一个多月一次游戏厅都没有去,在家闭门苦读呢。这小子,一向聪明,底子也不是那么差,发起奋来,效果真是惊人。”

江之寒很八卦的问:“宣布成绩的时候,你有没有给聂勤勤照张相?她一定感到分外骄傲吧!”

曾可凡哈哈的笑了两声,“你知道我们年级有名的十美评选吧。八个评委我们班就有三个,哈哈。他们每学期开学要更新一次的。最新的一期,聂勤勤狂升到第四。道理很简单呀!张雅芳每次都排第一,美则美矣,也没见到哪个男生为了他一夜之间就悬梁刺股了。大家都说,聂勤勤的魅力是被低估了。”

江之寒笑道:“聂勤勤升到第四,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曾可凡说:“我是幸灾乐祸呀。她不是讨厌有人议论她吗?现在王萧嘴巴闭得紧紧的,那帮讨厌的家伙一天套他的话,问他是不是因为要接近聂勤勤才拼命努力的,他也一个字都不说。怎么样?大家还不是议论的更欢了,你看聂勤勤班上的王萧,为了她什么都肯干。真是了不起呀!比上学期议论的还要欢,连我们班主任和数学老师都听说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让你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之寒不禁摇头,“你这小子,不过对朋友是没得说。”

曾可凡说:“星期天约好了去王萧家里的,他说他以前集了一些邮票也不想要了,我去看看。不过我对这个兴趣也不大。你不是集邮吗?要不一起去看看?”

江之寒说:“自从寒假遇到你们,再也没聚过了。明天我去看一看聂勤勤的魔力吧。”说着不禁笑起来。

曾可凡说:“他家还在老地方,你还记得怎么走吧?”见江之寒点头,便和他点头说再见,自己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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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上午,江之寒练完功,去杨老爷子那里请教了一番,就往王萧家里赶。王萧家住在一片巨大的居民区里面,六七楼的单元楼足有五六十栋之多,就像一片灰暗的钢筋混泥土森林。江之寒对王萧的家大概有个印象,但他对认路是相当迟钝的,不禁暗暗叫苦,没有问的更明白一些,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在一片单元楼里转悠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卖部有公用电话,便掏了钱,打电话问清楚具体的方位,总算找到了地方。走上楼来,背上微微有些汗水。

敲开房门,只有王萧一个人在家。

王萧说:“曾可凡说要来,所以专门约了今天父母都出去走亲戚的时候,没想到这小子又变卦不来了。”

江之寒问:“他有什么事?”

王萧嘲笑道:“能让他忘记朋友的,当然只有美色罗。他含含糊糊说的不清楚,我可是了解他,他还没脱裤子我就知道他要拉屎,八成儿就是去给张雅芳跑腿去了。”

江之寒惊道:“他在追张雅芳?哇,勇气可嘉呀。”突然拍拍额头,说:“高一的时候,有次我去他家,说起他们班的人和事情,那时候还没有重新分班,他和张雅芳一个班。不知道怎么就谈到张雅芳了,我可是在他面前把张雅芳冷嘲热讽了一顿,没想到是他的梦中情人啊?这下可把他得罪了。”

王萧问:“你看张雅芳不顺眼?”

江之寒说:“其实也就说说啦,我又不真的认识她。不过看她每次走路都把头仰起,眼睛往天花板上看,我就恨不得把她的脑袋敲平了。”

王萧呵呵的笑了两声,“曾可凡这个家伙,心计很深的。他采取的是迂回战略,和张雅芳最好的女朋友打的火热。你要知道,张雅芳虽然受男生待见,他们班的女孩子多半不喜欢她,同性朋友很少的。不过我看曾可凡这小子,多半要引火烧身了,那个女生好像挺喜欢他的样子。”

江之寒摇头叹道,“作孽呀,搞什么不好要搞狗血的三角恋。”

他暗中观察王萧。印象中的王萧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喜怒哀乐都溢于言表,而且神情通常有些吊儿郎当的,搞得大家总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很多女生也喜欢和他嬉笑打闹,因为他看起来就像个小了几岁的小弟弟,很有安全感。不过现在的王萧,好像沉稳了很多,说话的时候常常有嘲讽的语调,说起情情爱爱的事情也很自然,不像受了打击要一力回避这种话题的样子。

王萧是成熟了,江之寒想到,也就心安了不少。

既然王萧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江之寒也不再避讳,直接问道:“听说你闭门苦读的事了,我真是很好奇哎。”

王萧苦笑道:“你这家伙,比曾可凡要直接多了。那小子一天到晚拐弯抹角的,就不直接问我。”

王萧眼睛看着窗外,那里并没有什么美丽的风景,不过是一栋又一栋灰色的楼房,在楼房之间露出一角灰蓝色的天空。

王萧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回忆或是在憧憬。他终于开口说:“好多人问我,是不是为了证明给聂勤勤看,才努力学习的。其实不是的。那一次的事情之后,我倒是想了很久,最后也没想出个什么来。过了几天,他们又叫我去打台球,我去台球室里呆了几个小时,突然觉得很无趣。回到家里,越想越觉得以前的生活很没有意思,打台球也好,打街机也好,总之很多事情重复做了那么久,其实也不好玩,不是吗?”

王萧叹息了一声,“既然很无聊,读读书也没什么区别吧。静下来,读读书,前几天有些烦躁,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曾可凡和我谈了一次,我也同意他说的,我在高中班上那几个所谓的好朋友,算不上是真正的朋友,倒是喜欢有机会取笑我来着。还是你们这几个以前的老朋友比较靠的住。既然这信得过的人不过就是父母和几个老朋友,既然你们都不想我‘堕落’,想我好好的读书,那读读书也无妨。终究都是无趣的事,做什么都一样。”

江之寒不由笑了起来,王萧的理论倒是很新颖。读书和打台球,都是无趣的事情,选择哪样都没什么区别,既然关心我的人让我选择读书,那不妨就做做呗。

在初中的时候,江之寒是知道王萧的聪明的。那时候他和曾可凡,王萧,还有另外一个男生交情很深,所以深知王萧的领悟力和举一反三的能力都很强,他的主要毛病就是没有任何动力,从某种程度上讲江之寒曾经也是有这个毛病的。不过王萧的程度更厉害,他通常是某个东西大概懂了,就懒得去追究更深。某个考试大概能考个中等了,也就放手去到处乱逛了。上个期末的成绩,显然不能代表他的真实水平。而当他有了某种动力的时候,他的天分就显现出来。

江之寒心里一动,对王萧说:“聂勤勤虽然成绩很好,但似乎在老师们眼里从不是特别聪明的学生,靠的主要是基本功和踏实努力。你要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学这剩下的一年半,没准高考的时候真能超过她呢?”

王萧笑道:“你可能太高看我了吧?我的语文和政治之类的课,烂的一塌糊涂。就算用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之寒说:“这也可以是一个目标啊,虽然可能是挺傻一个目标。有个目标,才不会那么寂寞吧?”

王萧说:“达到了又能怎么呢?”

江之寒说:“那能怎么样?太阳不会为了这个从西边升起的。不过呢,发榜那天,我可以拿个麦克风,再拿个采访机,再找个人扛一台摄像机。成绩一出来,我就凑到聂勤勤跟前,请问这次高考王萧比你多考了10分,你对此有什么感想?然后呢,我们就可以去买一箱酒回来,再买一堆酱牛肉和烧鸡,打开电视,回放一下她精彩的表情,那一定是件很美妙的事吧。”

王萧笑道:“说的我有点心动了。”

江之寒说:“这样吧,我们再加一个赌注。你要是考赢了她呢,我就去做一件事。反过来的话,你来做同一件事。”

王萧问:“什么事?”

江之寒笑道:“去我们教学楼下面的篮球场,大喊100声聂勤勤是用牛奶洗澡的,聂勤勤是用牛奶洗澡的,聂勤勤是用牛奶洗澡的。”

王萧“操”了一声,大笑起来,慢慢的眼角却有些湿润。

江之寒问:“有酒吗?”

王萧站起身来,一会儿回来,手里多了一瓶红葡萄酒,“有人送了我爸几瓶,他估计没有仔细数过,我们今天偷他一瓶来喝。”打开瓶盖,拿来两个杯子,给自己和江之寒各倒了一杯。

江之寒举起杯子,“这一杯为了什么而干?”

王萧说:“为了那个去操场上喊100声的傻子而干?”

江之寒眼睛亮起来,“你愿意赌了?”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王萧说:“操,这个酒比啤酒后劲儿大多了,你悠着点儿。”

江之寒倒真没有喝过红葡萄酒,不好意思的说:“我这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这酒,有点酸呀,也不怎么好喝。”

王萧翻箱倒柜的,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两包牛肉干和椒盐花生,两人就着下酒菜,划几拳四季财,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一瓶葡萄酒就见底了。江之寒知道王萧的酒量和酒品,抢着喝了一大半。

王萧从兜里拿出把小钥匙,开了自己抽屉的中间一格,从里面拿出来两本集邮册,递给江之寒,“初二那会儿,受你的影响,我也零零碎碎的集了些邮票,不过早就没折腾这个了。更多的其实是我爸以前留下来的一点邮票,他现在也不管,都扔给你了。本来说给曾可凡那小子的,不过他又不集邮,给了他也是浪费,不如给你吧。”

江之寒翻了翻邮册,里面颇有些不错的邮票,“那怎么行?这些邮票也能值不少钱呢。我怎么能白要你的。再说了,邮册放在这里,又不要你喂饭吃,干嘛拿来送人?”

王萧说:“把这些感到无趣的东西都扔走啊,和过去决裂,你懂吗?”

江之寒哈哈笑道:“那好啊。我这段时间手头紧。等我过一阵有钱了,我花钱把你这两本买过去。”

王萧怒道:“操,要花钱就别来找我。”说着把两本集邮册塞回抽屉里去,塞的急了,从里面带出两三张纸来,被风一吹,飘到了地上。

江之寒弯腰拾起来一看,却是闻名已久的王萧为聂勤勤画的铅笔素描。这顶上这一页,是聂勤勤的侧面,勾画的笔法很简略,但五官呼之欲出,神态跃然纸上。聂勤勤半垂着眼睛,紧抿着嘴唇,应该是在课堂上思考的样子。画的左下侧,有两行漂亮的行书,

沉思中的聂勤勤

于十一月九日晨

江之寒呆呆的看了半晌这画,不由羡慕起王萧的书法和画技,顺带的甚至羡慕起聂勤勤来。他看了一眼王萧,“你把她画的太漂亮了,光是看画的话,我也会爱上她的。”

翻开手上的第二页,也是一个女子的侧面,这一张着重勾画的是她耳鬓的秀发,一只小巧的耳朵,有漂亮的耳廓,还有一只半睁的眼睛,眼神迷茫,右下角的地方写着:

午睡初醒的聂勤勤

于十一月十二日午间

红葡萄酒的后劲上来,江之寒的脑子有点晕。他大声叫道:“还有吗?全部都拿出来吧。”

王萧倒没有拒绝,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每一张上都是一副聂勤勤的肖像。画中的少女或面容沉静,或笑颜如花,或低头沉思,或似羞还嗔。江之寒从来没想过,一个女生能有这么多不同的表情和神态。他不是一个绘画爱好者,这时候却捧着这叠纸,仔细的一张一张看过来,浑不觉太阳在慢慢的往西边偏下去。

终于看完了最后一张,江之寒抬头问:“这儿总共有多少张?”

王萧递给他一张新的,“这一幅还没有完成,前天开始画的,是第一百张。”

江之寒接过来,画上的少女轮廓已经完成,但五官的细节还有缺失,但很神奇的是,他这个外行一看也知道是画的聂勤勤,有一种熟悉的神态和风韵跃然纸上。

江之寒把所有的画叠在一起,在桌子上对齐了,一搓手指,一百张画页飞快的一一闪过,画上的少女仿佛活过来一样,或喜或嗔或怒或悲,千面百态一闪而过,让江之寒错觉这是凤姐手中的风月宝镜。

江之寒深深的叹了口气,把画还给王萧,“我决定了,你要是输了赌约,不用去操场上叫100声了,把这一百幅画送给我吧。等到哪天你成了大画家,我***要把它卖了狠狠的赚一笔。真***是绝世佳作呀!”

(谨以此章纪念一个朋友,希望你在欧洲的天空下尽情展现你的艺术才华。)

(六千字的大章,如果你喜欢这本书,请在你经常去的论坛帮忙推荐一下,多谢多谢!)

78 三个美女和一个妙人(上)

奥校培训的时间表最后确定下来:星期三上午到星期六上午,每天上午一节大课,星期三星期四两天下午每天一节大课,星期五下午有一节自由讨论课和老师的座谈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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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最后安排在中州师范大学。师范大学特地拨出了一间大的阶梯电教室和三辆大巴给培训师生使用,但住宿需要各个学校自己解决。

星期二的上午第二节课课间休息,倪裳从老师休息室出来,迎面遇上江之寒,便和他一起回了教室。

倪裳说:“上午第四节课不用上了,学校有个动员大会,奥校培训的学生都要参加,李副校长要讲话,学生处的主任也要讲话。下午三点钟在学校大门口集合,三点半准时出发,课就不用上了。”

江之寒发牢骚说:“屁大个事情,也要开什么动员大会。”

倪裳也不理他,翻着手上的纸说:“这次我们一共十二个学生,加上带队的李老师和张老师,一共是十四个人。住宿的地方订了五个房间,两个四人间,三个双人间。张老师和她班上的女生住一个房间,我和聂勤勤一个房间,李老师点名和你一个房间,另外八个男生分成两个房间,等会儿在车上,我问问他们自己的意见,好把比较熟悉的人分在一起。”

江之寒小声问,“我可不可以要求和聂勤勤换房间?”

倪裳拿纸敲了下他的头,“哪来这么多怪话?”

江之寒问:“还有一个女生是谁呀?”

倪裳白了他一眼,“也是一个美女呃,一班的阮芳芳。”

江之寒叹道:“物理奥校的男同学们真是有福气呀!”阮芳芳可也是名列年级十大美人的人物,而且排名向来还在倪裳和聂勤勤之上。

倪裳哼了一声,不理他。过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江之寒说:“见了聂勤勤,你可别说什么过分的话!”

江之寒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对她说过分的话?”

倪裳警惕的看着江之寒:“你不是很替王萧抱不平吗?我都听你念叨过好几回了。”

江之寒笑嘻嘻的说:“王萧因为她发奋图强了,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倪裳啐了一口,说:“说正经的,那件事可能聂勤勤处理的不是很恰当,但她这个人是挺不错的,很低调,性格也好。~~~~你站在朋友的角度,当然替他抱不平,但聂勤勤自己也有她的苦衷和压力,女孩子和你们男生是不一样的。”

江之寒偏着头,看着倪裳说:“我当然知道这样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的问题。但对这种不是大是大非的事情,我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倪裳说:“反正你不准当众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当众说那些话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你既然不满那种方式,就别做同样的事。听到没有?”

江之寒柔声说:“好了,我逗你呢。我能有什么过分的话要说,懒得理她。”

倪裳嘟着嘴,“难讲,你这家伙现在经常做些大家都想不到的事,所以我才不放心你的。”

江之寒拿过倪裳手中的名单看了看,呵呵笑道:“这次物理班的组成很精彩呃。”

倪裳不用说,一向是年级和学校的风云人物。聂勤勤虽然长相漂亮,成绩优等,但不太参与集体活动,也没什么文艺天赋,以前算是很低调的人。但自从王萧事件后,声名鹊起,据说还有高三的人专门跑到教室门口来看她长的什么样子。

阮芳芳的故事更传奇一点。高二一班是高二的王牌班级,无论是尖子生还是平均水平,都稳稳的压其它所有班级一头。一班有四到五个男生,成绩都很强,学科竞赛方面水平也很高。女生当中,阮芳芳的成绩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她的理科特别强,也不是那种特别死读书的人。从很早开始,一班的几个所谓“精英”就摩拳擦掌,要追求阮芳芳,就算做不了男女朋友,能和她关系特别亲近一些也好。可是跌破所有人的眼镜的是,高一下学期开始,阮芳芳和五班的一个成绩很差的男生来往亲密。

那个男生叫萧亦武,成绩是绝对考不上大学的,在七中基本是属于垫底的人物。但他打的一手好篮球,据说还弹得一手好吉它。谁也不知道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某一天,萧亦武下午在篮球场练投篮的时候,阮芳芳就坐在石阶上,一手托腮,一身白裙,静静的看着他挥洒汗水,一脸柔情的样子。从那天开始,这两个人成了七中一道著名的风景线。萧亦武总是风雨无阻的每天下午练习一阵篮球,控球,上篮,跳投,和罚篮。阮芳芳也总是准时的出现在球场边,静静的看。

无聊的人很多,后来围观萧亦武,或者不如说是围观阮芳芳的闲人越来越多,还有很多肾上腺素分泌很强烈的男同学,要求和萧亦武单挑,或者是分组比赛。只要是练习篮球,萧亦武倒一般不拒绝。他的精神力似乎百分之百的集中在场上,对场边的美女兴趣乏乏。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终于看到两个人有时候开始同进同出了,想必酷哥终于被美女的柔情所俘虏了,化百炼钢为绕指柔。这个爱情故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七中最传奇的传说。很多男生都不解,阮芳芳怎么就会主动投怀送抱萧亦武呢?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多半是,男生不坏女生不爱。

连以前江之寒这样不关心八卦的人,都知道这段故事。某天下午放学的时候经过篮球场,楚明扬指着场中一个孤独的练习上篮的身影,给江之寒介绍,传说中的萧亦武。江之寒看了两分钟,说,好像也不是很帅呀,不过我们又不是女生。转头又看了看台阶上坐着的女孩,想了片刻,感叹说,这画面还挺和谐的。

阮芳芳和萧亦武的故事,在上个学期达到了又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萧亦武被卷入了一个打群架的案子。那次打群架人数过百,双方除了通常用的砖头木棒,动用了不少违禁刀具,甚至包括两支散弹枪,所以影响很恶劣。后来追究责任的时候,不少人锒铛入狱。萧亦武一度被传被学校开除了,但最后好像还是背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回来上课了。

据说一班的班主任和好几个很喜欢阮芳芳的科任老师都私下和她谈话,要她和萧亦武断了来往,不要影响自己的前途。阮芳芳是怎么说的,确切的版本没有人真的知道,但流传出来的版本是,她说我们又没有什么,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学校不是要鼓励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吗?对犯了错误的同学怎么能搞隔离政策呢?

那件事以后,据一班和五班的人说,萧亦武更沉默了,而阮芳芳对他则更柔顺了。大家啧啧称奇了一阵,年级里对阮芳芳有意的男生倒是多半灰了心,少数吃不到葡萄的人都发牢骚说,真是鬼迷了心窍。

这一段故事的完整版本,和倪裳好了以后,江之寒是听她讲过的。倪裳的人缘是极好的,年级里出名的男生女生她基本都认识。有几次倪裳和阮芳芳在教学楼的走廊上遇到相互招呼的时候,江之寒倒是好奇的打量过的。这个女孩子对白色有一种偏爱,不过她的气质和白色也很配。阮芳芳和贵为年级第一美女的张雅芳乍看之下,都给人一种高傲不可接近的感觉,但江之寒私下比较,觉得张雅芳的高傲更多是人为的娇柔造作,而阮芳芳倒是真有一种天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江之寒用手指弹了弹纸,吹声口哨,“三大美女齐聚,数学班的家伙们,你们肠子都悔青了吧!”

倪裳一把把纸抓回来,嗔道:“看你的表情!这一次要不是那么多考高分的人都选择去了数学班,阮芳芳和聂勤勤都没有机会替补上来,你这家伙也没机会挤进来,就好好珍惜机会吧。”一班的物理测试,阮芳芳不过考了班上第七,可前六的男生一股脑选择去了数学班,可把物理张老师的嘴都气歪了。

江之寒说:“还有苟朴礼这个家伙。”关于苟朴礼,江之寒是不认识的,但因为楚明扬的父亲和他母亲同一个厂,楚明扬又曾经和他同班过,彼此挺熟的,所以从楚明扬的口中江之寒是听过不少苟朴礼的事迹。这家伙据说话特多,和谁都是自来熟,大家给他取了外号叫“狗不理”,意思是他有时候话太多了,大家都头痛,懒得理他。

江之寒看见名单上有周舟的名字,问倪裳:“这个周舟,不是和你同过班,还曾经意图不轨吗?”

倪裳看了一眼江之寒,“你别听有些人在外面乱说。周舟这个人,觉得自己很聪明,家庭环境又好,说话做事通常不理别人的感受。他人其实不坏,不过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有时候对人有些爱理不理,所以才讨一些人的厌。”

看到江之寒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倪裳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江之寒笑道:“对怎么打击聂勤勤我已经不感兴趣了,有机会要好好打击一下这家伙。对任何痴心妄想要当我情敌的人,都要不余遗力的给与打击,要像寒冬一样冷酷无情。”

倪裳恼道:“再胡说,我可真的生气了。”

(请多支持。)

(看到不少抱怨情节平而慢,冲突不够的反馈,冲突和**总会来的,但一直冲突着也不是个事儿,讲究的是渐强和铺垫,而且本人喜欢铺垫和日常生活的描写。我也很郁闷看书的人太少,希望这一块儿也能渐强。总之,大家都需要点耐心啦。)

79 三个美女和一个妙人(中)

离开会还有七八分钟的时候,倪裳就叫上江之寒往楼下阶梯教室走去。www.65txt.com~~~~江之寒问倪裳:“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不守规矩过?”

倪裳偏头想了想,回答道:“有些规矩实在不合理,不守也罢。有些规矩,你要有什么紧迫的需要,破一下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准时难道不是好习惯吗?反正你坐在教室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这个规矩为什么不守呢?为了显得你很独立特行吗?”

江之寒举手投降,“你果然是搞政工工作的老手,我就随便一说,倒被你教育了一顿。不过你其实说的在理,迟到不是什么好品德。别人怎样我们管不着,自己的事情还是可以做主的。”

倪裳娇笑道:“孺子可教呃。”

教学楼一楼的阶梯教室非常的大,有一个很大的讲台,先进的电教设备,和足可以容纳四五百人的教室。通常七中的很多会议,公开课演示教学,和一些文艺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倪裳和江之寒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几个人,就更衬得教室的大。坐在走道右边的,是参加数学奥林匹克培训的同学,有六七个男生坐在一起,后面一排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女孩子,很瘦小,带着深度的近视眼镜,是二班的学习委员姜虹。

物理班的人都坐在走道的左边靠讲台的位置。聂勤勤和阮芳芳坐在一起,头碰着头在小声说话。另外有三个男生,隔着很远的坐在一起。江之寒一眼扫过去,都打过照面,但连名字都不怎么叫的出来,自己唯一比较熟的二班的陈文石还没有来。

聂勤勤和阮芳芳看见倪裳,都侧过头来打招呼,招手示意她坐过去。江之寒左右转头看了看,这几位男生坐的隔几位美女也太远了吧?干嘛这么矜持,江之寒腹诽道,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和这几位不认识的男生坐在一起,未免太无趣;去坐在倪裳旁边吧,她肯定不愿意,这样有些太显眼。

正在犹豫着,倪裳回头给他个白眼,意思是,跟着我干嘛?和男生坐一起呀。江之寒想鼓动这几位男同学说,几位坐过来一点嘛,可是完全都不认识,终究不好开这个口。

正在这时,侧后方有人打招呼说:“倪主席”。回头看去,是大名鼎鼎的苟朴礼到了。

倪裳停下脚步,笑着点头打个招呼。

苟朴礼拍了一下江之寒的肩膀,“久闻大名,终于有机会作同班同学了。”

江之寒早听说过苟朴礼的性格,也不意外,笑着说:“你说的这句正是我想说的。”

苟朴礼又走上前去,和坐着的几位男生打招呼,好像他和所有人都很熟。

苟朴礼建议说:“我们物理班的人要在一起上四天课呢,应该借这个机会认识认识,坐到一起去呀。<<>>来来来,大家动一动位置。”那几位其实也是想找个机会和几位美女亲近一下的,听了这话,大多起身坐到女生旁边的位置去了。有一个特别矜持的,还坐在那里说,我就坐在这里好了。苟朴礼一把把他拽起来,半推半就的让他坐了过去。

江之寒朝着倪裳笑了一下,心想,这果然是个妙人。那边苟朴礼已经在和聂勤勤和阮芳芳热情的打招呼了,开口说起中州师范的校园风光,就有些收不住的样子。

倪裳和江之寒坐了下来,江之寒便仔细的打量起另外两位女生。聂勤勤他是遇到过几次的,但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自从王萧事件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王萧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聂勤勤是那种很邻家小妹的类型,温婉可人,说话也是柔柔的慢慢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气质。她的嘴生的尤其好,是古人最推崇的樱桃小嘴,嘴唇泛着自然的亮泽,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咬一口。比嘴唇生的更好的,就是她的皮肤了。虽然露在外面的很少,但细腻柔滑,也可略见一斑。江之寒心想,王萧的猜测还是有些道理的。

阮芳芳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有着一种奇怪的时尚和清冷的混合。阮芳芳一身白衣,蹬着亮眼的红色的皮靴,鼻梁挺正,眼眸清亮,双眉入鬓,有一种自信而独立特行的气质展现在身上。

苟朴礼坐在那里讲述中州师范的校园风光,他口才了得,说话抑扬顿挫,内容也很是有趣,江之寒听了都不觉得讨厌。三个女生都算涵养很好的,听着他说话,没有任何打断的表示。

苟朴礼讲了一段,便停下来,看着刚刚走进来的四个男生,说:“我们物理班的人都到齐了。未来四天,大家就要做同班同学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看到有几个人点头微笑,苟朴礼说:“没人开始,那就从我开始吧。这儿的人我基本都认识,”指着一位男生问,“你是四班的?”那人回答说“姚文胜”。苟朴礼接着说:“只有姚文胜我不太认识,今天算是认识了。嗯,江之寒我不太熟,可是闻名已久。我是一班的,我叫苟朴礼,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希望经过奥校的共同学习,我们能够更好的彼此了解,交到更多的朋友。”

江之寒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起这个多话的苟朴礼了,他说话风趣,而且为人热情。不过江之寒不敢肯定的是,让他在身边唠叨个四天,自己的观感会不会改变。江之寒笑着说:“其实你不用自我介绍的。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啊。”大家都笑起来。

苟朴礼讲完了,四下看看,问:“下面哪一位?”

倪裳笑着说:“还是男生先来吧。”

江之寒侧头一看,大家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点头说:“我是三班的江之寒。和苟朴礼正相反,大概没几个是认识我的。我觉得苟同学说的很好啊,我们十二个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一起学习生活四天,也是难得的缘分。希望我们能够互相帮助,增进了解。”

陈文石接着说:“我是二班的陈文石。我对这次这个培训的机会很是期待,不过相比对于上课的期待,我更期待能在师范大学过个快乐的四天,和大家成为朋友。”

接下来几个男生也一一说了,大多说的很简短。有一位对苟朴礼擅自安排大家自我介绍似乎很不满,皱着眉头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最后轮到的是周舟,江之寒倒是特别留意他。周舟面无表情的说:“我是周舟”,便闭口不说话了。

苟朴礼也不在意,还埋怨后来的几位说:“你们讲的也太简短了吧。嗯,轮到女生了。”

阮芳芳说:“我们也只会介绍自己的名字班级,要不你就代替介绍一下好了。”

苟朴礼说:“没问题,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啊。其实不用我介绍,你们应该都认识吧。啊,看过我主编的那个,那个资料(苟朴礼是十大美女丛书的主编)吧。”有几个男生就笑起来。

苟朴礼指着聂勤勤,“这位,五班的聂勤勤同学,一向品学兼优,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你们不会不认识吧?”又指着阮芳芳,“我们一班的骄傲,阮芳芳同学,不仅成绩优异,乐于助人,更是有名的蕙质兰心。”

阮芳芳嗔道:“打住了啊”。

苟朴礼笑着说:“不认识阮芳芳同学,你都不好意思说你自己是高二的。这最后一位,我们倪裳倪主席,巾帼英雄,才貌双全,钢琴指挥无所不精,你要是不认识她,就不要说自己是七中的,赶快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倪裳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

苟朴礼正在耍宝,张老师和李老师走了进来。

张老师说:“校领导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过来。我和李老师要去办公楼开个短会。这样吧,倪裳,你组织大家相互认识一下,还有住宿房间分配和其它要交代的事情,你问一下大家的意见,落实好。今天下午三点整在校门口集合,谁都不要迟到。”

倪裳微笑着说,“不如大家分两排坐,都坐到一起来,这样比较容易说话。”于是三个女生和江之寒,苟朴礼,还有陈文石坐在第一排,另外六个男生坐到了第二排,面对着面开了个小会。

倪裳说:“大概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三点整在校门外集合,请带好自己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书籍文具,和其它必备的物品。学校不允许自己乘坐交通工具去中州师范,必须要到学校来集合,下午第一节课可以不上,相关的班主任老师已经得到通知了。我们会在中州师范附近的地方住宿三个晚上,从今天晚上到星期五晚上。关于房间的分配,现在已经定下来部分,张老师和阮芳芳同学一个房间,李老师和江之寒同学一个房间,我和聂勤勤同学一个房间,剩下的八位同学分在两个四人间,原则上我们尊重大家的选择。等一下,大家可以自由组合一下,把名单交给我。本来我们要的都是双人间,但没有这么多的双人间可以提供,所以这个向大家解释一下。”

倪裳看了一下其他人,继续说:“今天晚上安排的是在外面的餐馆聚餐,费用由大家平摊。从明天开始,我们每日三餐有车接送去中州师范的指定食堂用餐。食堂是不接收现金的,所以大家今天晚上可以把现金交到我这里,我们会统一的去换取食堂用餐券。大家不用担心,用不完的餐券,最后我们可以换回现金。这是关于吃的问题。”

倪裳接着说:“每天有两节大课,上午一节,下午一节。星期六到中午就结束。上课必须要到,不能请假,这也是很珍贵的聆听名师讲座的机会,想来大家也不会缺席。晚上的时候,大家可以在住宿的地方复习功课,如果要外出,男生请给李老师请假,女生给张老师请假。最后一天中午,我们会乘车回大校门口解散,如果家在离中州师范比较近的地方,或者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要乘车回学校的,需要提前向两位老师请假。”

倪裳停了一下,说:“大概就是这几件事情。大家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江之寒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倪裳。在公共场合讲话的倪裳和平时两人独处时有很大的不同,少了几分娇柔,而多了几分自信,让人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江之寒不确定如果接触倪裳是从这样的场合开始,自己还会不会那样自信满满的去接近她和追求她。

周舟坐在后一排正对着倪裳的位置上,他的眼睛一直锁定着对面的女孩。倪裳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抬着眼睛,不时左右看看,和大家作眼神的接触,避免和周舟进行直接的长时间对视。

过了一阵,周舟垂下眼睛,只是一味盯着倪裳放在桌面上的手。倪裳有些恼火,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江之寒,那家伙正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周舟,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倪裳不由大恨,在桌下狠狠的踩了江之寒一下。江之寒吃痛,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变。倪裳心里哼道,真是个会装蒜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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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三个美女和一个妙人(下)

散会以后,江之寒去了母亲的书店,和她一起吃了中饭,是从家里带的米饭,蔬菜,加上隔壁小店卖的辣味口水鸡,那口水鸡的调料足有16种,从辣椒,芝麻,大蒜,到酱油,味精,小葱,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香料,看着闻着就叫人垂涎三尺。www.65txt.com-====-

江之寒告诉母亲自己每天会打电话回来,当然历蓉蓉也吩咐他珍惜这个机会,去好好学习。江之寒的行李是已经收拾好了的,告别了母亲,他就径直去了倪裳家旁边的公车站,和她约好了在那里见面。一点一刻的时候,江之寒远远的看见倪裳从她家门前的马路拐了出来,倪建国陪在旁边,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这倒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变化,江之寒暗叫一声倒楣,只好目送他们上了一辆公车,自己跑到图书馆去和姗姗聊了一会儿天,在报章阅览室翻了翻新的财经报道,其中有一篇是写开放不久的国库券交易的专题。江之寒仔细读完了,才离开图书馆,回家拿了行李,去学校门口集合。

物理奥校举办的地点---中州师范大学地处中州市的大学区,中州最大的五所大学---中州大学,中州师范大学,中州理工大学,中州矿业大学,和中州农业大学,几乎是一家挨着这一家,都坐落在这个区域里面。中州城市虽然不大,但却是老牌的内地工业重镇,所以理工科方面的研究还算是比较强的。

数学奥校的培训地点放在了中州理工大学,隔着中州师范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因此,学校就调了一辆大巴,把两边四十来个人一起运过去。

倪裳见到江之寒,走过来小声说:“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我爸今天会请假回来送我。”

江之寒问:“人呢?”

倪裳说:“送我到学校,他就走了,一点多钟还有一个会。”

江之寒问:“我们和数学班的人挤一辆车?”见倪裳点头,咕哝道:“学校这些家伙,这些地方倒是知道节省。”

上了大巴,倪裳和聂勤勤,阮芳芳找了个三人一排的座位坐下。没等别的人反应过来,苟朴礼一屁股坐在了三位美女的后一排,还招收招呼江之寒过去坐。江之寒拉上旁边的陈文石,一起坐了下来。

江之寒越来越满意苟朴礼,这家伙简直就是知情达意的典范嘛。

苟朴礼坐在江之寒旁边,很热情的说:“你知道我和楚明扬很熟吧?我们父母是一个厂的,穿开裆裤的时候就相互认识了。”

江之寒点头,“你的大名,我就是从楚明扬那里最先听说的。他给我说,你是他认识的人中顶顶聪明的一位。”

苟朴礼说:“你知道前不久楚明扬对我说什么?他说,本来他的朋友中,我是聪明数第一的。这段时间才发现我只能排第二,第一就是你了。”

前排的阮芳芳转过头来,对着苟朴礼笑,“你还不赶快把你聪明第一的名头抢回来?”大家都传说阮芳芳除了痴情于萧亦武,对其他男生都很冷淡高傲,但看起来她和同班的苟朴礼关系颇为不错。

苟朴礼说:“聪明这个事不好说,不过有一点我是自愧不如的。听楚明扬说,江之寒一手就撂倒了七个拿刀的家伙。了不起!了不起!!”说着竖起大拇指。

江之寒哈哈笑道:“误传,误传。我不过是跑过去吆喝了两声杀人放火了,然后就拼命跑路而已。”

苟朴礼摆摆手,“你就别谦虚了。楚明扬说,他和陈沂蒙联手,都近不了你的身,这总不是假的吧?”又问倪裳:“主席,你是江之寒的同桌,应该知道真相吧?”

倪裳转过身来,嗔道:“你当他们华山论剑呀?我是观礼裁判吗?”大家一阵笑。

苟朴礼感叹道:“我从小就最爱武侠了,做梦都想有一天自己能够身手强大,纵横江湖。对了,你们最喜欢看谁的书?”

陈文石摇头说:“我不怎么看武侠书。”

倪裳说:“我看过一点,不多,我最喜欢的应该是神雕吧。”

阮芳芳说:“我最喜欢绝代双骄。”

苟朴礼看着江之寒:“你呢?”江之寒笑着说:“只要你说的出书名的,我大概就没有没看过的。除了金古梁的,陈青云卧龙生什么的我都看,连什么全庸这样的李鬼的书我都看过。”

苟朴礼一拍大腿,“可找到知音了。你最多的一本看过几遍?”

江之寒想了想,“有六七遍吧?”

苟朴礼叫道:“那就不如我了。

古龙的欢乐英雄和多情剑客无情剑我都看了十遍以上。”

倪裳笑道:“两个不无正业的,还很得意呢。”

苟朴礼摇头说:“主席,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要是金古早生500年,写出来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古典名著,你每天上语文课都要学的。”

江之寒附和道:“没错。水浒也就一古代武侠小说,红楼梦就是言情小说,写的越早越容易成经典。”

阮芳芳嗤笑道:“得得得,你们俩别糟践我们四大名著了,拜托了。”

苟朴礼也不理他,严肃的问江之寒:“问你一个武侠迷最经常争论的问题,金庸古龙谁更强?”

江之寒说:“当然是金庸了。无论是文字功底,文化底蕴,情节构造,还是人物塑造,整体格局,甚至想象力和文学价值,金庸稳稳的高出其他人一头。古龙能够独辟蹊径,自成一家,是值得称许的,但他塑造的人物太脸谱化,为了卖书挣钱,经常会虎头蛇尾,在整体水平上差了金庸不止一筹。”

苟朴礼摇头说:“我不同意你的意见。金庸也许某些方面强一些,但古龙的书才能真正打动人心,里面有真性情,真感情。我看欢乐英雄,看的热泪盈眶,可以和里面的人物一起哭一起笑。我看多情剑客,看的热血澎湃,那是怎样惊艳的飞刀绝技和怎样伟大的友谊?我看楚留香和陆小凤,恨不得自己可以化身香帅,乘风而来,盗取芳心。”

苟朴礼说的动情不已,几个女孩子都笑起来。

江之寒说:“这个白菜萝卜,各有所爱,倒也不用去说服谁。不过在我看来,欢乐英雄真是不错的,绝代双骄我看第一集是很惊艳,不过结尾老套了一些。陆小凤和楚留香基本上是脸谱化的风流人物,没有什么鲜活的性格。李寻欢倒是很特别,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家伙,硬把自己未婚妻塞给好朋友作老婆,到头来把两个人的生活全毁了,自己还抱了个小美女,要一个重友轻色的名声。”

阮芳芳附和道:“我也最讨厌李寻欢这个人,什么人嘛?就会装模作样。”

苟朴礼摇头说,“哎,你们不懂,男人间的友谊,你们不懂。”

苟朴礼和江之寒谈起武侠,倒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说得眉飞色舞。倪裳她们三个女生本来也无聊,就转过身来听他们瞎侃。

苟朴礼说的开心,看着三位美女,眼睛一亮,问江之寒:“你这么熟悉金庸的书,这三位可都是身列我们高二年级十大美女之列,你说她们和金书中的那个形象比较切合?”

江之寒心想,这家伙敢当面调戏美女,果然不是盖的。

阮芳芳和倪裳都指着苟朴礼,“你瞎说说武侠也就罢了,敢拿我们开涮?”

苟朴礼不为所动,正色道:“美是相通的。刚才和江之寒谈论金庸小说的人物,眼里看着诸位,就觉得有些类比呼之欲出。”指着阮芳芳问江之寒,“金庸小说里哪个人物和她最相似?”

江之寒觉得这个游戏比较有趣,不顾三位美女的杀人的眼光,偏头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苟朴礼说:“我想到一个。”

江之寒说:“我也想到一个。”

苟朴礼很恶趣味的说:“不如之寒与我,各自写在手心如何?”大家都笑了起来。

江之寒很配合的掏出圆珠笔,在手心写了一个字。两个人一起伸出左拳,松开手指,看了一眼,苟朴礼大笑道:“之寒与吾,英雄所见略同!”原来两人都写了一个“小”字。

陈文石都只看过两三部改编的武侠连续剧,对武侠书不太了解,问道:“这写的是谁?”

苟朴礼叫道:“当然是小龙女了。”又问江之寒:“为什么想到小龙女呢?”

江之寒微笑反问:“你怎么想到的呢?”

苟朴礼说:“拜托,是我先问的。”

江之寒看了一眼阮芳芳,她脸微微有些红,似羞还嗔的样子,很是诱人。

江之寒微笑说:“清丽脱俗,敢爱敢恨。”对面倪裳狠狠的剜他一眼。

苟朴礼说:“正是我想的呀。。。。。。嗯。。。。。。。不对,其实阮同学远没有小龙女那么清冷,对同学朋友还是很热情的。。。。。。不对不对,应该换一个。”

江之寒笑道:“是么?那我另外想到一个。”

苟朴礼笑道:“我也想到一个,不如我们再写来。”

阮芳芳大嗔道:“你们俩无聊不无聊,还真以为是周瑜诸葛亮?哪有长的这么丑的周瑜诸葛亮?”她和苟朴礼很熟,深知他的性格,但和江之寒不熟,说完之后,不由看了江之寒一眼,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心想这也是个脸皮厚的。

苟朴礼说:“要不我们一起说出第一个字?”

两人异口同声说了个“赵”字。

苟朴礼揽着江之寒的肩,“真是难得的知音啊。知音啊知音。”两人说的正是赵敏。

看来两人这个马屁拍的还不错,阮芳芳并不生气,只是拉着倪裳说:“你们别就知道说我了,有本事来说说倪裳吧。”

苟朴礼想了一会儿,说:“这个还挺有难度的,嗯,让我想想。。。。。。我说一个名字,之寒来指正一下?”

江之寒微笑点头。

苟朴礼说:“任盈盈。”

江之寒想了想,摇头说:“任盈盈不过是靠了父荫,施以私惠,才能领导群雄,其实才干眼光都不算一流。”

苟朴礼说:“那你说一个?”

江之寒看到倪裳定定的看着自己,眼里似笑非笑,说道:“我想起一位。”

苟朴礼凑趣道:“快快说来。”

江之寒说:“霍青桐”。

苟朴礼拍手道:“翠羽黄衫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温柔爽朗兼备,果然都是好类比。”

阮芳芳搂着倪裳,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倪裳脸红红的,也不说话。

苟朴礼说:“剩下聂勤勤同学了。”对于聂勤勤,两人都不相熟,所以最后才讲起她。

倪裳突然想起什么,看着江之寒,皱起了眉头,眼里全是警告的神色。

江之寒垂下眼睛,不为所动,过了片刻抬起头来,对苟朴礼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不知道恰当不恰当?”

苟朴礼叹道:“金庸的书,你果然比我熟,这么一会儿就想到了,说来听听。”

江之寒微笑说:“王语嫣。”

苟朴礼点头赞道:“正解!王语嫣不仅清丽脱俗,而且强闻善记,知识渊博,无出其右。”

江之寒还想说点什么,被倪裳狠狠的瞪了一眼,终于还是咽了下去。聂勤勤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眼,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一场关于武侠和美女的对话就此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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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开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出了市区。过了桥以后,路边的树木葱郁起来。雨突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织出密密的雨幕,把车窗外的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几分钟的工夫,雨越下越大,却是今年罕见的大雨。窗外的景物都模糊起来,车内静静的,讲话的人大概都累了,只听到雨声和车过处溅起的水声。

江之寒听到前排的李老师小声的问司机大概还有多久,司机说应该不到二十分钟了吧。话音刚落,一拐弯,前面的车已经停了长长的一列。司机使劲一刹车,尖利的刹车声把那些睡着的人都惊醒过来。车在雨地里滑行了一长段距离,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讲了一路话的苟朴礼正在打瞌睡,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江之寒回答说:“堵车了吧。”

这一段路,左边是山崖,右边是峭壁和大江,非常险峻。一共只有两个车道,每个方向只能容一辆车通过,每次一堵车都会是很长时间的等待。

豆大的雨珠砸在车窗上,大巴就像大雨中的孤舟。不知道怎么江之寒就想起那些晚上和倪裳在公车上度过的时光,正想着就看见倪裳装作无意的回头看过来,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江之寒不由得愉快的笑起来。

车上的人等了二十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司机转头和两位老师说了一阵,借来一把雨伞,开了车门,跳了下去。过了七八分钟的时间,司机走回来,上了车,懊恼的不由带了脏字:“妈的,真是太倒霉了。前面有滑坡,有块石头砸下来,把一辆丰田砸了个稀巴烂。”

李老师问:“可能会等很久吧?”

司机说:“交警把一长段路都封了,让不让过还难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两辆警车拉着警笛过来了。慢慢的,前面的车在交警指挥下开始掉头,原来为防止新的滑坡和落石发生,这一段路被封了。要去中州师范,大巴必须掉头回到大桥的地方,过了桥,在江的另一边开,然后再过另一座大桥,回到江的这一边,也就是大学区的所在。

一车的人都在抱怨倒霉,但又有什么法子呢?在这个倾盆大雨的下午,大巴艰难的在雨中往回开。由于封路的原因,大桥处车挤的一塌糊涂,几乎是一步一步在往前挪。倪裳想起新年前那个堵车的下午,很想转过头去和江之寒说说话,最终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江之寒眨了下眼睛,用眼神告诉她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实在是无聊,江之寒拿出一本英文版的《荆棘鸟》看了起来。这本书他才看了个开头,对女主人公倒是非常喜欢。江之寒慢慢的看入了神,也就忘了时间。一直到光线很暗了,才收起书本,和陈文石,苟朴礼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天来。倪裳她们三个女生坐的久了,也是无聊,都转过头来加入聊天的行列。

江之寒发觉阮芳芳完全不像传说中那样清冷高傲,倒是很热情开朗的性格。而聂勤勤虽然并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那样的做派,话却是真的很少。除了偶尔应合两声,江之寒基本没听到她讲一句很长的完整的话。

这一次的耽搁,比倪裳那次堵车一点不逊色。本来预定四点多钟到的,到了七点四十五才到了入住的宾馆。一群人登记好,放下行李,到楼下集合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的光景了。因为雨太大,所以决定不去原先说好的饭馆,而是打听到了一个离住处只有一分钟步行距离的小饭店,就在住的这条街上。

进了小饭店,老板见了这么大一帮人,很是热情。大家都是饥肠辘辘,苟朴礼嚷着:“实在是太饿了。”正说着,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起来,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苟朴礼看来很得张老师的喜爱,他建议说:“一起拼个大桌吃吧,还可以增进了解。”

张老师摇头说:“你们拼个大桌点菜吧,我今天没有什么胃口,点一碗面就好了。”于是问大家的意见,结果两个老师,周舟,还有聂勤勤都选择吃面,剩下十个人于是拼了个大桌。苟朴礼拿过菜单,点了个青椒炒肉丝,把菜单传下去,说每个人都点一个自己喜欢吃的,十个菜可以好好的慰劳一下饥饿的肚子。

于是菜单一个个传下去,十道菜中除了苟朴礼的青椒炒肉丝,还有脆皮鱼,回锅肉,椒盐排骨,宫保鸡丁,夫妻肺片,锅巴肉片,和凉拌黄瓜。两个女生一个点了蒜茸空心菜,一个点了三鲜青菜汤。

苟朴礼让老板先给老师们上了点的面。这个小店是典型的夫妻店,难得有这么大桌的客人,上菜的速度却是快不起来。第一道菜上来,大伙儿还扭捏着要等下面的菜一起上了再吃,苟朴礼叫道:“不行了,不行了,饿的快昏过去了,开吃吧。”拿起筷子就干了第一下。在他带动下,大家也就嘻嘻哈哈的吃起来。一盘菜分量不多,十个人一人一筷子就没有了。两个女生很矜持,不愿意和男生抢,还没吃到盘子已经见底了。也许是太饿的原因,大家都觉得味道分外鲜美。

第二盘菜上来的时候,江之寒注意到倪裳没有吃到菜,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意思帮她夹菜,所以就停住自己的筷子,没有去夹菜。没想到有几个饿的狠了的男生,大大咧咧的,也不注意这些细节,看见还有剩的,一股脑都夹到自己碗里吃了。江之寒看了倪裳一眼,苦笑不已。

第三道菜上来的时候,苟朴礼站起来说:“慢着慢着,菜分量太少了,女生还没吃就没有了。我看不如这样,我来给大家分菜,又公平又有效率。”见没人反对,便从女生开始,把菜分了十份,最后一份是留给自己的,比别人的分量多一点。苟朴礼笑着说:“我从小就喜欢拿菜汤泡饭吃。”江之寒看着他,不由笑起来,心里想,这家伙真是个人才啊。以后去做销售,应该是一个超级业务员的料。

十道菜一个一个吃过来,不知不觉的已经饱了。厨师的手艺不错,但也许主要是因为环境的因素,江之寒觉得这是难得的美味而有趣的大餐。苟朴礼摸着滚圆的肚皮,笑道:“人说法国大餐,吃五道或者七道就是了不起的奢侈了,哪里比得上我们今天,一吃就是十道,真是太爽了。”

(6000字大章,多谢支持)

81 奥校生活点滴(上)

第二天一清早,江之寒就如往常一样醒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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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同屋的李老师还在酣睡,他放轻了手脚,出了屋,在附近找了块安静的树林,开始练功。

大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练完功,身上出了一身汗,嗅着草地树木散发出的味道,江之寒只觉得灵台空明,神清气爽。郊区的环境,比人口密集的市区实在是好上太多。江之寒缓缓往住处走去,一路上左顾右盼,欣赏着周围普通但生机勃勃的景色。

上课的时间定在九点,但第一天要求八点钟就到,有些纪律要宣布,大概还有领导什么的来讲讲话吧。回到住处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起来了。江之寒笑着对李老师说,出去锻炼了一下。李老师点头说,是个好习惯。

一行十四个人走出住的地方,有大巴接他们去学校食堂。大家站在那里等大巴的时候,突然有广播的声音响起:

嘟,嘟,嘟,嘟,嘟,嘟,嘟。

北京时间七点整。

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向您播报今天新闻的主要内容。

最开始江之寒以为是谁家的收音机开的大声,但他马上意识到整个街道上都回响着声音,是设在街道某些地方的喇叭。

江之寒有些惊讶的看着李老师,说:“好有趣,居然会整个城里广播这个吗,李老师?”

李老师呵呵的笑着说:“你们太小,是没见识过这个,在以前这是很平常的。现在的中州,大概就西郊区还保留着这个特色吧。”

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或浑厚或清丽的标准普通话播报中,江之寒上了大巴,去食堂吃了早饭,不过是普通的馒头,包子,花卷,豆浆,油条,牛奶之类的。品种虽然比七中的多,但无论是选择和质量都不过如此,比江之寒想象中的大学食堂差了好多。

吃完早饭,去教室就是步行了,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一路走来,只见一整片绿色的草坪上,露珠还挂在那里,晶莹剔透。风吹过,树上时不时还有雨珠滴下。校园的建筑,老一点的多是红砖砌成的,比现今城市里清一色的灰色混凝土建筑不知要可爱多少倍。

也许是心理的作用,江之寒能感觉到大学的校园里有一种气场,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宁静和优雅的混合。~~~~走在草坪之间的路上,不由得有一种类似朝圣的感觉,只觉得能走在高等学府里就是一种荣耀和享受。对于这个年代的高中生来讲,大学校园还是梦幻般的理想存在,而现在他们就走在里面了。大概很多人和江之寒有类似的感触吧,即使是多话如苟朴礼都闭上了嘴,一边走着,一边饱览着校园的美景,深深的吸几口气,仿佛里面也有知识的味道。

如同绝大多数活动一样,开始的节目总是领导讲话。这次物理奥林匹克培训班的规格很高,市教育局出动了一个副局长带队,还有两个中学来了分管教学的副校长。相比之下,七中的规格是比较低的,谁叫历年物理竞赛的成绩不佳呢?唯一一个跟团的学生处处长也去了数学班那边。

七中的座位在左边的中间,一群人走进来的时候倒是引来了全场的侧目。原因无它,十二个学生里面就有三个堪称美貌的女生。要知道,很多时候女孩子的美貌和智慧是成反比的。昨天在车上,苟朴礼还在感叹,七中高二是一个怪异的存在,经他老人家评选出来的十大美女有八个都高居全年级考试的前五十,更有四五个人常年处于前二十甚至前十的行列,比如同行的聂勤勤和倪裳。

整个培训班大概有两百多号人,女生不过十之一二,漂亮女生更是稀有动物。放眼望去,似乎整个培训班的漂亮女孩都在七中的阵营里,也难怪有无数炙热的目光四面八方的扫射过来,伴随着嗡嗡的小声议论。

市教育局的刘副局长讲了一大通八股文似的套话空话,最后说,这一次中州的高校系统对于承办这个物理奥林匹克和数学奥林匹克培训非常重视,几所高校的领导和知名教授会专门来看望大家。

又过了十分钟,授课的四位老师走了进来。据昨晚李老师介绍,四位老师都是奥林匹克国家集训队的主讲老师,包括去年和前年带队去韩国和台湾参加比赛的副团长。除了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至少有五十多岁的林老师,其他三位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左右。

又过了几分钟,一群人走了进来,大概有十四五个。江之寒一眼看过去,就看见荆教授走在第三位。这就是高校的教授领导团了。四位讲师站起来,和高校的教授们一一握手,寒暄了几句。

然后刘副局长给在座的师生一一介绍高校教授团的组成人员,带头的有中州师范,这次的东道主,的一位副书记,中州理工的一位副校长,剩下的就是教授和副教授。介绍排在第三位的荆教授的时候,刘副局长称他是国内著名学者,经济学和社会学领域的泰山北斗,江之寒远远看见荆教授微微摇了下头。

中州师范的武副书记代表东道主讲了两句,大意就是欢迎国家集训队的老师能不远千里来这里传授宝贵的经验,也欢迎各位师生到中州师范来。中州师范一定尽全力做好东道主,为大家提供最好的学习,生活,和后勤的条件。也希望通过刻苦的学习,在座的各位能够在物理竞赛的领域为中州争光添彩。

中州理工的副校长简单的讲了两句,就请荆教授代表各位教授来发言。荆教授声音洪亮的说:“今天来,一个是给大家加加油,鼓鼓劲,表达我们中州高校系统的欢迎。二来,我们是想来看看中州各个中学的精英,诸位都是理工科方面的翘楚,希望你们努力学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以后高考的时候能够报考我们中州的大学,和我们一起来建设中州学术界更美好的明天。这一次来,可以算是先熟悉熟悉环境,找找教室食堂都在哪里。”下面的听众都笑起来,接着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讲完话,教授们走下讲台,和各个学校带队的老师握手,偶尔也寒暄两句。荆教授和武副书记走到七中座位附近,李老师和张老师早就站起来等待和他们握手,说了几句客套话。

荆教授看着江之寒,笑着说:“小江,看来物理学的不错嘛。”江之寒连忙站起来鞠躬打招呼。

七中两位带队老师都惊讶的朝江之寒看过来,旁边的刘副局长问:“荆老认识这位小同学?”

荆教授说:“在我的课题组干过活,小家伙很不错。”

高中生在荆老的课题组干活?能干什么?多半是家里的关系吧。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刘副局长这样想着,看过来的眼光就多了一份亲切的意味。

荆教授离开的时候,转头对江之寒说:“对了,我这儿有两本书,正要叫明矾拿过去让你看看,既然到了这里,你有空和明矾一起过来拿吧。”江之寒连忙点头答应。

终于尘埃落定,正式的授课开始了。今天上午一节两个半小时的大课,是带着金丝眼镜,瘦瘦高高的田老师主讲。

田老师开始讲的是一道三年前国际奥林匹克竞赛理论部分的力学方面的题。一道题,从构思,到解题的步骤,从分析,到归纳,田老师就如同把它一层一层剥开,再一道一道把它重新包装起来,放在一个更高的高度来审视。一道题,就讲了足足四十分钟,而这四十分钟如同飞一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听完这道题,江之寒的心里不得不写了一个服字。俗话说,行行出状元。原本来之前,江之寒还不是很肯定,所谓国家队的讲师能比李老师或是市里面物理竞赛培训班的老师们能强多少。但四十分钟的课就把江之寒征服了,这水平还真不是在一个档次的。

就这道题的难度,江之寒初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没法完全解出来的,大概前面两个步骤能够想到,第三个步骤的一个分析就完全出乎他的设想之外了。但当田老师一层一层的解剖它的时候,江之寒觉得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水到渠成,真的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江之寒心里不由感叹道,在这个方面,我还真使井底之蛙呀,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大概就是人才了。

由于田老师讲的深入浅出,题目本身急具挑战性,都是国家队集训的训练题或者奥林匹克竞赛往年的真题,所以一上午两个半小时的课,一共就只讲了五道题。大家听了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最后田老师说,因为有事今天晚上要离开,所以定了自己第一个讲课,但可惜的是恐怕无法和大家更多的交流了,不过还是希望能给同学们一些启发,也祝同学们能取得好成绩。苟朴礼和江之寒带头鼓起掌来,下面自发的掌声响成一片,经久不绝。

(扯两句完全不相关的。向荆州救人遇难的和还活着的所有大学生和其他的人致敬。

你们在能力范围之内,想出了不得已的法子,并不是一味的蛮干,最后执行的时候出了差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给家庭留下了永远的伤痕。但是,你们的勇气和良知,是现在这个社会最缺乏和最需要的。

那些骂你们NC的人,或者仔细计算两命换三命是否合算的人,或者一天都在诅咒社会黑暗,却从不肯为了改变做点实事的人,是不会理解这样的行为的。

但我相信更多的人,包括我在内,会感谢你们,会理解你们,会纪念你们。)

82 奥校生活点滴(下)

午餐时的食堂,比早上七点刚过的时候拥挤了很多。(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七中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聂勤勤皮肤白皙,气质文静,宛如邻家小妹;阮芳芳个头高挑,冷艳清丽,如同高傲的天鹅;倪裳明眸雪肤,英武中带着柔媚,既让人感到亲近又觉得遥不可及。比起其它四所大学,中州师范也算是女生比例很高的地方,但三个系花级别的美女一起出现的情况,也属极为罕见。

阮芳芳和苟朴礼一个班,关系也很不错。倪裳和江之寒自不必说。聂勤勤和同班的一个男生并不亲近,总是和其他两个女生走在一起,再加上和江之寒很快熟起来的陈文石,一天不到的功夫,物理班里面这个六人的小团体就已经悄悄成型。

打好饭菜,六个人找了一张餐桌坐下来,正好男生一排女生一排。食堂里大概有一半的座位是空的,但几个人坐下来不到三分钟,这个餐桌周围就已经坐满了人。苟朴礼四周看了看,俯下身来,把脑袋凑到桌子中间,小声的对几位女生说:“情况很不妙啊,你们被包围了。”

江之寒忍住笑,四下观察了一下,不得不同意苟朴礼的见解。那些遮遮掩掩的,或是大胆打量的眼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有些炙热,有些羞涩,当然还有些色迷迷的。江之寒叹口气,说:“大学的师兄们看来很。。。。。。啊。”

苟朴礼拍一下他的肩膀,“我们有默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着嘴,无声的说出“饥渴”两个字。江之寒苦笑着摇了摇头。

阮芳芳打趣苟朴礼说:“大家都知道你的喜好,这儿可是天赐的环境呃。”

苟朴礼苦着脸说:“我一路都在观察呀,计数器都记到三十六了,还没看到一个中意的呢。”

苟朴礼除了“狗不理”这个外号,还有一个响亮的外号叫作“苟三宝”。这第一宝呢,当然是说他话多,无论什么话题,对着什么样的人,在什么环境下,他都可以滔滔不绝的讲个没完。这第二宝呢,是说他的聪明。苟朴礼的成绩只能算中等,数理化的成绩可以算中上,但有趣的是几乎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一口咬定他是这个年级中绝顶聪明的一位,只是还不够努力罢了。苟朴礼有些聪明是肯定的,但被这么多老师看好,也多半是因为他总是自信满满,而且嘴巴很甜,颇受老师们的欢迎。

但三宝中最出名的则是苟朴礼和上一届高三一班的易浅雪之间的“姐弟感情”。易浅雪的父亲是中州下辖的一个县的常务副县长,母亲是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党委书记,家庭优越,但成绩很差,喜欢和社会上混的人在一起,在当地人们通常称这样的女生叫“太妹”。易太妹长相中上,也是一个眼高过顶的人,学校也不指望她考上大学,对她相对出格的穿着和言行通常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易太妹在苟朴礼刚进高一以后,就对他另眼相看。高一苟朴礼生日的时候,易浅雪亲自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用绸子包起来,还有红色缎带的礼品送到苟朴礼的教室里,在当时也是轰动性的新闻。苟朴礼年级的同学经常看着他们俩在楼顶的露天花园对坐畅谈。有人问起苟朴礼,他说,我们只是姐弟的感情。但以后我要是找女朋友,一定会找比自己大的,这是我的喜好。一传十,十传百,苟三宝喜欢成熟的女生,简称为“熟女”,的癖好很快就成了他的第三大特征。

吃饭的时被很多人围观,决不是什么美好的感受。江之寒还不是目标,已经有着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事实上确实有很多眼光射在他的背上,恨不得把这个讨厌的障碍物移开,让大家可以看的更为清楚。还好这个时代的中州民风还算淳朴。好逑的君子们只是默默的远远的注视着,没有一个厚脸皮的主动上前来搭讪。

苟朴礼同学是中间最享受的,他一边啃着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一个卤鸡腿,一边饶有兴致的四处观望着,按他自己的话他很乐意做一个“生活的记录者”。他捅了一下江之寒,向三点钟的方向努努嘴,“你看到那位戴眼镜的仁兄没?瓦靠,他一边看,一边刨饭盒里的饭,连菜都没顾得上吃一口。啧啧,真是秀色可餐呀。”

苟朴礼摇头叹息着,“早知道我就不花钱买这个鸡腿了。”边说着,边低下头去吃口白饭,抬起头来看倪裳她们三个女生一眼,又低下头去吃一口白饭,“秀色可餐,可以不用打菜了。”

三个女生都被他夸张的动作逗的笑起来,阮芳芳嗔道:“这一整个食堂里,大概找不出一个比你更脸皮厚的了。”

六个人匆匆的吃了饭,等着两位带队老师吃完了,就起身去洗碗。江之寒洗碗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出食堂大门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在前面二十几米的地方。聂勤勤一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和其他人隔着几步的距离。

江之寒快走了几步,赶上了走在最后的聂勤勤。聂勤勤突然转头对江之寒说:“天龙八部我却是看过的。难道王语嫣一定要接受段誉的好意才是对的吗?”

江之寒对这个突然袭击毫无准备,一下子有些张口结舌。“这个。。。。。。”江之寒想了想,看着聂勤勤说:“至少。。。。。。要对这样的好意心存感激,或是有所珍惜吧。毕竟。。。。。。那个人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是不能自已的单纯的喜欢而已,这也有错吗?”

聂勤勤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到了教室,倪裳捡了一个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问江之寒:“和聂勤勤说什么呢?你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江之寒轻笑一声:“她大概觉得我在车上说她像王语嫣是讽刺她吧?为自己辩护两句罢了。”

倪裳白他一眼:“你不是吗?”

江之寒死不承认:“不过是随便一说。仔细想来,倒还真有点像。我就喜欢表哥,表哥就不喜欢我。那个死小子就是喜欢我,我怎么也看他不入眼,还要当众让他下不了台。”看着倪裳不善的眼神,江之寒笑道:“不过我还真希望王萧能练个六脉神剑什么的,然后他们俩一起掉到井里去。有个天龙八部那样的结局,也很是不错啊。”

下午的课,是从一点到四点,主讲的是三十几岁的戴眼镜的古老师,题目集中在热学和光学上面。古老师的风格又有所不同,他喜欢时不时穿插一些和主题无关的逸闻趣事,多半是几个大数学家和大物理学家的生平趣事。古老师时机把握的很好,既不会偏离主题,又调节了气氛和节奏。同样的,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像飞一样就过去了,这也许就是一个顶级老师和一个中庸的老师的区别所在吧。

下了课,苟朴礼向两位带队老师建议说,住的地方空间狭小,光线也不好,不如就在这里的教室学习一下。张老师和李老师商量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江之寒打开笔记本,开始看今天记的笔记。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在认真聆听,仔细体会,所以记的东西算是比较简洁的。虽然一共就讲了十来道道题,江之寒还是觉得每道题都包含着诸多的关窍和知识点,重新看来也是有回味无穷。

江之寒看了一个多小时,把所有讲过的东西又简单的走了一遍。抬起头来,外面已经可以看见夕阳的光洒在窗边的一排座位上了。苟朴礼坐在江之寒旁边,转过头来对他说:“有两道题很有意思,我们来讨论一下?”

江之寒微笑着说:“好啊。不如这样,你找一道你觉得最有意思的题,来讲讲思路和你的体会,我如果有不同的角度,可以补充一下。然后我找一道题来讲,你来补充。”

苟朴礼拍手道:“果然是好主意。”于是挑了一道题,开始讲分析的过程和他的体会。同一道题,同一个解法,同一个老师上午才讲过,但江之寒发现苟朴礼思考的角度和关注的重点和自己的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苟朴礼一路讲来,江之寒经常会心里感叹道,原来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着手处理这个问题。苟朴礼讲完了以后,江之寒补充了几句自己的思路,两个人又交流了几分钟。

苟朴礼说:“轮到你了。”

江之寒看见坐在前排的周舟已经皱着眉回头看了两回了,就建议说:“我们不如去外面讨论吧。”

苟朴礼按住他说:“我们说的又不大声,而且讲的又不是无关的东西。真正学的进去的人,不是在公园里都能看进书吗?”朝着周舟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声。

江之寒拗不过他,稍微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起来。

旁边坐的倪裳和阮芳芳刚才听苟朴礼和江之寒的讨论,觉得很有意思,已经放下书本,聚精会神的加入进来。江之寒讲的这道题是自己理解最深,也觉得包罗的东西最多的一道力学题。苟朴礼听的频频点头,也补充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和苟朴礼认真的讨论着题目,江之寒愈发觉得苟朴礼确实不负聪明之名,而且他的思维角度和常人很是不同,看问题的方式通常很新颖。

江之寒讲完之后,微笑着看着旁边在听的倪裳,说:“轮到你了。”

倪裳犹豫了一下,但看着江之寒鼓励的眼神,就挑了一道题,开始讨论起来。渐渐的又有几个人加入进来,最后李老师和张老师也过来坐下,时不时的还评点几句。

不知不觉的功夫大伙儿讨论到了七点多钟,张老师带着其他的几位同学先就去食堂吃晚饭去了。最后李老师简单的总结了一下,说这个方式很好,具有开放性,又能够归纳大家不同的理解和分析过程。虽然今天只讲了十道题左右,但其中蕴含的东西恐怕一两周都是消化不完的。

苟朴礼说:“没错呀,李老师,就像是降龙十八章,虽然反反复复就那么十八招,但理解透了以后也是威力无穷的。”大伙儿都笑起来。

因为时间太晚,食堂已经关门了,参加讨论的几个人又去昨天的小店吃了一桌。老板很是热情,已经把他们当财神爷来接待。回到住处,已经八点过了。因为主要考虑的是价格的因素,住的地方很是简陋,一层楼只有两个公用的款洗间,房间里灯光也很是暗淡。

江之寒回到房间,翻出那本没看完的《荆棘鸟》,随便看了几页,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这次奥校培训被江之寒当作是一个度假一样的机会,所以没带平时的阅读材料过来,随身的除了几本物理竞赛方面的参考书,就是两本英文小说。

九点钟左右,苟朴礼过来敲门,把江之寒拉到自己屋里打牌。苟朴礼和陈文石,以及另外两个陈文石同班的男生住在一起,其中一位跑出去学习去了,打100分升级正好三缺一。江之寒算不上打牌的好手,但横竖无聊,便加入了战局。没想到陈文石和苟朴礼两人是高手,又分到一起,配合默契,连升了八级,打的江之寒和他的搭档垂头丧气的。

苟朴礼嚷道:“打这个你们太次,没有挑战性。不如换一个玩儿。现在的赌片不是最流行同花顺吗?我们来玩这个。”

对同花顺江之寒倒是有些研究,他说:“赌的牌,如果不打钱就完全失去意义了。因为所有的技术都是建立在赌注的大小和心理较量上。如果没有钱在里面,大家随便叫赌注的大小,没有患得患失的心态在里面,就失去意义了。”

苟朴礼说:“说的也有道理。钱是没有赌的,要不就来赌钻桌子吧。一块钱就当钻一次桌子。”除了另外一个男生没有玩过同花顺,这三位都不是生手。加上同花顺的规则其实极为简单,所以教授了十分钟左右,大家就摆开了战场。

这次轮到苟朴礼走霉运了。一开始,印证了新手手气好的真理,苟朴礼拿着三个K这样的大牌,陈文石和江之寒很快就退出了,只有另外一个男生死撑着。苟朴礼以为对方是在吓唬他,其实那位拿的是三个A加一对10,天地良心他连怎么唬人都还没学会。苟朴礼连续翻番赌注,对方毫不犹豫的跟上,最后到了四个人规定的一手最高的500注,一摊牌,苟朴礼傻眼了。

接下来,苟朴礼拿着七**十A的破牌,想要冒充顺子,吓走江之寒。这一次又遇到了老手,江之寒也是个赌性大的,赌他没有J或者七。江之寒用一对四加上一个A的小破牌和苟朴礼硬拼到底,又赢了他400手。

最后清账,陈文石小输了七手,钻了七次桌子。那位新手和江之寒都大胜,余下苟朴礼输了整整八百十九手,也就是要钻八百一十九次桌子。三人大笑,说今天不用睡觉了,就看苟朴礼钻桌子钻一晚上。江之寒和陈文石两人还觉得不过瘾,去隔壁把倪裳,阮芳芳,和其他几个爱看热闹的男生都叫了过来。

苟朴礼一咬牙,“***,大丈夫愿赌服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便一二三四的钻起来。一伙人在旁边看得大笑,堪堪钻了七八十下,苟朴礼已是气喘吁吁,腰酸背疼。他索性躺在桌子下,自顾自的数起数来,八十八,八十九,九十一,一百零二,一百一十一,。。。。。。”大家狂笑不已,都说把这个不会数数的家伙赶快架出去,不要在这里丢七中的脸了。

正说笑间,李老师推门进来,说张老师和聂勤勤都睡了,这么晚了你们还在闹什么,明天还要上课呢。于是大家纷纷作鸟兽散,结束了在奥校这正式授课的第一天。

上传第二个月的一点感叹

和第一个月比,是天堂(就如我们经常听到的和改革开放初期或者新中国才成立时比较,我们什么什么增长了多少多少一样);横着一比,还在地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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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本书的冲动,有两个直接的原因。一个是听到了朋友的一个喜讯和一个噩耗,所以勾起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和不那么美好的往事,突然有些怀旧。所以虽然挂着重生的羊头,这本书其实有不少是对过往生活一些细节的回忆,对此我并不嫌其繁琐或者平淡。第二个原因,是平时做的多是和数字逻辑有关的事,而且压力也颇大。-====-看快餐式的小说是一个日常的放松,看的太多了,觉得未免有些千篇一律,为什么不自己写写,也当是排遣压力放松一下的渠道。

我大概写了一个半月,然后开始上传,因为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写。然后,我发觉第二个想法是很可笑的。因为写书相比看书太花时间,而且有时候很痛苦。我从没想过靠写书养家糊口这件事,所以挣饭钱的事儿还得干。

所以,我很感谢现在的读者,大概每天维持了700到1000的阅读,一两百的推荐,让我至少觉得还是有人喜欢的。这也是我能坚持下去的一点点动力。当然我希望每天能有7000甚至更多的人来看,但即使只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争取能写出偶尔让你一笑或者感动的段落。

老实说,摊子铺的有点大。而一旦你真的自己开始写东西,你会经常陷入强烈的两个极端:自我陶醉和自我怀疑。虽然清楚的知道这种书和所谓文学没什么关系,不过是通俗的读物。但有时候,你难免会很陶醉,这一段写的相当不错,Kao,怎么看都不比大热的书差,怎么就没人看呢?另外一些时候,你会很真心的感觉是在制造文字垃圾,基本上是硬着头皮要填充一章的内容。

但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凡事有始有终。所以TJ什么的大可不必担心,但一天三更四更也是不可能的事。

花这么多时间写这个书,现在最大的动力有两个。一个是关于自己的,回忆起一些往事,把它们记录下来,有时候还自我陶醉一番,觉得自己写的还不错。到明年结束的时候,我也想把它作为一份特别的礼物。

另一个是关于所有来读和来支持的朋友。如果还像第一个月那样只有十来个人读,我不确信我能够坚持到现在。所以,就请你们继续支持,继续关注。

多谢了!

11.1.2009

83 明矾的爱情观

星期四的下午,江之寒和明矾约好了一起去荆教授的办公室取书。(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四点钟下了课,又自修了一个小时左右,江之寒就向李老师请了假,和明矾在约好的地点碰了头,一起往荆教授的办公室走去。

明矾告诉江之寒,荆教授已经换了办公室,现在这个地方要气派很多。

明矾说:“内部的文件出来了,新成立的学术顾问委员会,荆教授是副主任委员。我上次和你说过,这虽然暂时只是个虚衔,地位却是很高的。再加上省发改委最近新聘了荆老作顾问。听说新来两川省的杜省长要成立一个新的机构,叫经济政策和战略改革咨询委员会,荆老也会是成员之一。”

明矾看着江之寒说:“知道什么样的商人是最牛的商人吗?红顶商人。那什么样的学者在我们这儿才是最有发言权的学者呢?御用学者。”

江之寒皱着眉头说:“怎么听起来,这个御用学者的名头不怎么好听啊?”

明矾哈哈笑道:“荆教授倒不是那种谄媚奉迎的学者。不过进了这样的机构,他说话的分量就会是不一样了。可以面对面的给封疆大吏提建议,你想想,学校里怎么会不另眼相看?”

江之寒笑着说:“跟着明哥你,还真是长学问。书里书外的学问都涨。”

两人说笑着,来到荆教授的办公室,却是一个大的套间,外面坐着一位秘书。秘书告诉他们,荆教授临时有事去开会了,把包好了的两本书递给他们。

走出门来,江之寒翻开看了一眼,一本是《凯恩斯经济学和经济周期的研究》,还有一本是《资本市场的心理分析》,经济学那本书上还有荆教授手写的批注,江之寒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抱在怀里,对这位大学者的关爱有些受宠若惊。

明矾说:“荆老对你还真是另眼相看呢,不知道你怎么就进了他的法眼了,好好珍惜吧。”又说:“我没说错吧,荆老现在是忙的不比以前了。”

两人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正在下阶梯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女孩儿,穿着朴素,身材修长,五官清秀,脸上好像还有一两块淡淡的雀斑。明矾停下脚步,满面笑容的叫了声师姐。

那女孩停下脚步,问明矾:“是见过荆老师吗?”

明矾说:“荆老师开会去了。我带江之寒来取书的。

对了,你知道江之寒吗?我们上次那个项目,他也是参与了一些的。”

那女孩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点笑容,伸出手来,“我叫沈桦倩,上次我那部分的文献索引和校对,还是你做的,我还没有机会感谢你。”

江之寒伸出手,轻轻的握了一下,女孩儿的手肌肤清凉,江之寒笑着说:“应该是我感谢荆教授和你们才对,让我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沈桦倩轻轻的点了下头,和二人说声再见走了。

明矾对江之寒说:“找个地方坐一下吧。”于是两人买了两杯可乐,找了个大树下的长石椅坐了下来。

江之寒喝了口可乐,说:“那女孩是你师姐吗?看起来很小啊,说是我的同学恐怕都有人信。”

明矾说:“沈师姐是荆教授的得意弟子,今年已经是博士生第三年了,地地道道的大师姐。你别看她面相年轻一点,工作时处久了,很自然的能感受到她的威严。在课题组,除了几个老师,她算是能镇得住人的。”

江之寒真没想到刚才那个清秀的年轻小姑娘有如此的威严,他看着一对大学情侣从他们身旁的碎石路上走过去,女孩子把手插在男生的裤兜里,头依偎在男朋友的怀里,一脸幸福的神情,不由坐在那里微笑起来,又有几分憧憬: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下,轻轻的牵着倪裳的手,无拘无束的走在秋天的落叶或是春日的阳光下,该是怎样的享受?

明矾看着江之寒,笑道:“羡慕吗?”

江之寒笑道:“羡慕说不上吧,有一点向往倒是真的。”

明矾说:“大学的爱情故事。。。。。。确实很多。刚才你见到的那位沈师姐,当年本科的时候在系里面也是追求者云集,师兄们都说她是那种初看也就是还可以,但越看越有味道的女孩儿。结果呢,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是,她选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说是看中他踏实肯干,人又老实。那个男生人比较阴沉,一向不为人所喜。大三沈师姐和他在一起以后,周围有些朋友都慢慢疏远了。本科毕业,沈师姐保送了研究生,那个男生也确实厉害,不知道怎么弄到了一个加拿大留学的名额。才去第一年的时候,还几个星期有一个电话。荆教授那时候说,他和加拿大的几所大学都有联系,争取过两年让沈师姐有机会去做一年的交换培养学生。结果呢,从第二年开始,音信越来越少,慢慢的就断了。我们课题组有个师兄,和沈师姐是同一届的,和她关系很好,就劝她说,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现在你还不是不乏追求者。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师姐这两年倒真成了工作狂了,研究所天天呆到最晚的就是她。也许,是对所谓爱情失去信心了吧。”

江之寒叹息了一声:“陈世美的故事总是在重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明矾说:“所以啊,我的观点就是,感情这个事,关键是不要折腾。找一个安分的,人品好的,把大后方稳固了,把劲头多花在事业上才是正经。”

江之寒笑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姗姗姐又漂亮又温柔,不是谁都能有运气遇到的。”

明矾说:“姗姗最好的倒不是这些。她这个人没什么大的野心,就想过平稳安定的生活。而且呢,朋友虽多,和别人攀比的**却不强,非常符合我不折腾的原则。”

两人坐在石椅上,漫无目的的聊着天,明矾问:“听姗姗说,你不是有个很要好的女生吗?什么时候带出来一起吃饭呀,你不想到处宣扬,我们也不会那么做的。”

江之寒叹口气,“老实说,在你面前我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不过她生怕家里知道了,毕竟还在高中嘛。其实这一次集训,她也一起来了的。”

明矾一把把江之寒拉起来,“走走走,去看看。说老实话,我一直很好奇,你看上的女生是咋样一个人?”

江之寒犹豫道:“可能还有其他一些同学在呢。”

明矾不屑道:“我是谁呀?还能帮你漏了底不成?”

江之寒拗不过,只好带着明矾往教室走去,他也不是很肯定倪裳是不是还在那里。

由于已经熟悉了环境,两位带队老师已经不再强制要求集体活动了,除了上课必须准时以外,其它的时间都比较自由,不过晚上九点钟之前必须要回到住处,而且不准许一个人单独活动。

江之寒走进教室,看见倪裳和阮芳芳还在,另外还有两三个七中的男生,陈文石和苟朴礼却已经走了。

明矾走在江之寒旁边,小声说:“两个美女唉。是哪一位?”

江之寒说:“靠窗那个”。

走到近前,明矾很热情的打招呼:“倪裳,前两天姗姗还在说,上次叫你周末出来吃饭,很可惜你没有空。今天倒是巧了,你到我们这儿来了,可惜这两天她工作又忙的很。”

倪裳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心里想着我们很熟吗?但还是回答说:“我也好久没见姗姗姐了,上个月在图书馆外面碰到过一次。”

明矾说:“你到了这里,不尽尽东道主之谊,姗姗会骂死我的。不如一起吃个晚饭吧。”

倪裳对明矾的热情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偏头看了江之寒一眼。

明矾继续:“呃,对了,好久不见倪叔叔了,他还好吧?”

倪裳已经晕掉了,“呃。。。。。。他挺好的。”

禁不住明矾热情相邀,最后倪裳又死活拉上了阮芳芳一起,四个人听明矾的安排,先去游览一下中州大学的校园,然后去旁边的餐馆吃饭。

明矾确实是个好导游,而且他好像在校园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一路走来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

明矾给他们介绍说,从主大门进来,这一路是中州大学校园的老的中轴线,大多数建筑是建国初期时候修的,有些前苏联建筑的影子,讲究坚固实用。这一路的建筑,特点是清一色的红色砖砌成,映衬着绿树青草,是校园的一大风景。

从老的中轴线折向左,走个个六七分钟的光景,就是校区新的中轴线。这一路的建筑多是最近四五年建成的,楼层通常有七楼左右,比老的建筑更高。楼内的设备更为现代化,但明矾说他很不喜欢楼层的外观,白色的马赛克显得很没有特色和品位。

从老的中轴线一路往上走,到了校园的西北角,一路上成双成对的大学情侣越来越多,有的牵着手,有的搂着腰,更有光天化日之下在树荫下拥抱着接吻的。倪裳和阮芳芳都有些害羞,低着头看着地面。走到路的尽头,有一个绿树环绕的小池塘,旁边是一个抽象的现代雕塑和一大片草坪。

明矾笑道:“这是我们中大的第一名胜,来访者一定不可错过的,有名的情人湖。”

江之寒突然一拍大腿,大叫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倪裳嗔道:“你发什么疯呀?”

阮芳芳咯咯娇笑道:“有人大概是看到些什么,受刺激了吧!”

江之寒不理她们,摇头晃脑的说:“希望真是如此吧。”

84 第一个高手(上)

周五的晚上,吃过晚饭,苟朴礼拉着江之寒,倪裳,和阮芳芳,要去见识一下真正的大学教室。(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说,我们现在上课自修的地方,虽然是中州师范的教室,但这几天都拨给我们专用了,里面全是市里各个高中来的,不算是见识了真正的大学环境。阮芳芳笑他说,你是想去见识一下大学的女生才是吧?苟朴礼说,这也是一个原因。

于是四个人在苟朴礼带领下,去了他看好的一个教学楼。据苟朴礼介绍,这个教学楼最出名的地方是有两个大的教室,是允许晚上自习的大学生在里面讨论问题的。因为其它的教室都需要保持安静,不要干扰到其它学习的人,这两间教室就显得很特别。

四人穿过静寂的走廊,推开沉重的教室门,嗡嗡的谈话声带着一股热气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诺大的教室里,大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人挥动着手激动的在讲着,有人托着下巴仔细的聆听,有人哈哈的大笑着口沫横飞,讲话声四处乱窜,每个人却并不在意。讲台的地方聚集了七八个男生,一半戴着眼镜。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小个子男生手里拿着支粉笔,一边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一边讲解着,颇有些挥斥方遒的豪气。侧过头来,那位男生瞥见才走进门的倪裳和阮芳芳,眼睛不由得象粘了胶水,固定在两位身上,随着她们的步子,头慢慢的从侧方转向正前,再转向另一侧,一时间忘了自己讲到哪里。

江之寒他们找了比较空的两排坐下来,感受着这里的氛围,比中学教室里更加奔放的个性和更加热烈的交流。江之寒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扫过那些坐着或站着,倾听或演讲的大学生们。这些年青人不过比他大两三岁,或是三四岁的年龄,但江之寒却能感受到他们从内向外溢出的那种无拘无束和自由奔放的味道。大学的生活,还真是让人向往啊!

苟朴礼翻出笔记本,说:“好好的氛围,我们也来凑凑趣吧。”几个人讨论了几句今天上午的题目。由于整个下午安排的都是老师们的座谈培训,江之寒他们已经反复讨论过上午的授课内容,再翻出来讲,就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

苟朴礼伸了个懒腰,说:“没劲,我出去逛逛。”便起身走出了教室。两位女生翻出参考书和笔记,安静的看起来。江之寒问她们要不要换个安静的教室,阮芳芳摇头说:“不用了,这里感觉挺好的。”倪裳也点头。

江之寒也翻开一个笔记本,心不在焉的看了几眼,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随着教室里的讨论声,飘飘扬扬的飞到哪里去了。

江之寒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倪裳推了他一把,说:“发了一晚上的呆,笔记本都没翻过一页。苟朴礼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于是,三个人站起来往外走。

走出教室,三人沿着走廊,一路走去寻找苟朴礼。这个教学楼非常的大,内部结构复杂,有东西两个翼,拱卫着中间的建筑主体。三人在一楼旁边的几个教室一一看过去,没有见到苟朴礼的影子。江之寒皱眉道:“这不是个办法呀?这么多教室,我们还能一个一个找过去不成?”两位女生问道:“那能怎么办?”江之寒说:“苟朴礼知道回去的大概时间,不如我们去教学楼刚才进来的门口去等,到时间他应该会出现的。”

三人转过这一翼的走廊,走到刚才进来的大门处,那里有一个宽阔的厅堂,两边陈列着一些机械和电子产品的模型,看介绍是学校自己的研究成果。三人看了一阵陈列品,江之寒建议道:“不如走出去看看。”于是推开全玻璃的大门,走到教学楼外。只见西边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原来已经是月圆的时节。圆月甚是明亮,把一层银色的光洒到楼上,地上,和人的身上,给校园笼上一层清冷的感觉。

倪裳感叹道:“好大的月亮,好像比家里看到的月亮离我们近些。”

江之寒说:“嗯,应该是空气更好的原因吧。”

三人站在月光里,静静的感受着月夜下的校园,心里都感到舒适而宁静。

正在这时,江之寒瞥见远处的小路上走过来两个人,他只觉得很是眼熟,微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可不是苟朴礼?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女孩,身形很是娇小。

江之寒不由得心里大赞了一声厉害,努努嘴,对倪裳和阮芳芳笑说:“苟朴礼正向我们走来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冒充自己是大学生了?你们说,我们要不要装作不认识?”

阮芳芳轻叫了一声,“他。。。。。。他还真的。。。。。。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两个人走到近前,江之寒仔细打量了一下,只见那个女孩儿有着齐眉的刘海,五官也算得上端正,但和身边的两位比起来不过就是中等的姿色。平时苟朴礼和倪裳她们几个女生甚为熟络,但似乎只是把她们当作朋友哥们,而从来没有别的意思。放着漂亮的同龄女生不追,而对长相一般的姐姐们情有独钟,果然是有特别的癖好,江之寒腹诽着。

苟朴礼走过他们身边,点点头,很有风度的笑着说:“等我十分钟。”说着就和那位女生推门进了教学楼。

江之寒看看两位还沉浸在震惊中的女生,问道:“这小子出来才多久?”

倪裳看一眼手表,“还不到四十分钟吧。”

阮芳芳还处在不可置信的状态,“半个小时就能把人约出来散步啦?”

江之寒望了望天,呵呵笑道:“月圆之夜,果然有些魔力呃。”

苟朴礼走出来的时候,挺着胸,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江之寒翘起两个大拇指,衷心的赞叹道:“除了一个服字,简直无话可说。”

阮芳芳似笑非笑的看着苟朴礼,“说吧,冒充自己是大几的学生了?”

苟朴礼得意的摇摇头,“说什么呀,我从不掩饰自己的年龄,年轻可是优势。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姐姐才读大一,书读的早,不过比我大一岁而已。”

阮芳芳受不了他,“都叫上姐姐了?”

苟朴礼说:“我们是很纯洁的姐弟关系,你们可别想歪了。”

江之寒摇了摇头,阮芳芳低声咕哝说:“受不了你,你们说这师范大学的男生也太衰了吧?”

倪裳和江之寒对看了一眼,会心的笑起来。

星期六的上午,安排的是一堂座谈会,时间也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十点钟才开始。正式的授课,其实到周五的上午已经结束了,所以大家的状态也比较放松,连早饭也不强行规定集体行动了。

八点钟的时候,江之寒拉上陈文石,去约倪裳她们去吃早饭,街上的早点铺有看起来很诱人的油条和烧饼。聂勤勤很早就出去自习去了,倪裳便拉上阮芳芳,四个人一起走出住处,去吃早点。

倪裳穿了一身浅紫色的毛衣,把后面的头发束起来编成一个马尾辫,明眸皓齿,清新自然。阮芳芳则是穿了一件纯白的毛衣,衬着漆黑的披肩发,和完全没有化妆的素脸。双姝并肩站在一起,宛如姐妹花一样,春兰秋菊,各有擅场。

阮芳芳问:“苟同学呢?”

陈文石回说:“一大早就出门了。”

江之寒笑道:“那还用问,约会去了吧。”

陈文石疑惑道:“约会?和谁约会?”看了两女一眼,“不会是。。。。。。”

江之寒大笑道:“别瞎想了,聂勤勤虽好,却是不合苟朴礼的口味。”

四人吃了早饭,按着江之寒的建议,去逛师范大学的校园。中州师范的建立比中州大学要晚了七八年,建筑的风格也大相迥异。校园里有两个很特别的地方,一是从南门进去,往里走三五百步,能看到一座巨大的**雕像,据说是全国高校校园里最高的一座。二是校园里的桃花。这时正好是初春桃花将要开的时节。前几天一场大雨后,树上粉色的花瓣已经点缀在叶间。虽然不是开的最盛的时节,但红桃绿柳,两边拱卫着一条宽敞的校园大道,活脱脱是画上的风景。

四人沿着桃花最盛的这条街道,一直往前走,慢慢的已经远离了学校的宿舍区和教学区。一直走到尽头,江之寒说:“据明矾说,这道小门是离中州大学最近的,他来师范大学都是走这道门的。”说着话,四个人转头往回走。

往回走了几步,迎面走来几个男生,人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样子,最矮的那位也有一米八左右吧。有两个人穿着的运动外套上,印着“中州大学”四个字。陈文石小声说:“都是篮球队的吧,这么高。”

前面几位走的近了,就有人拿眼睛上下打量倪裳和阮芳芳。几个人相互小声议论了两句,就有人吹了声口号,然后听到一个很大的声音:“这两个妞很正点呀!”

这几天在师范大学的食堂,教室,和校园里,七中的三位女生从来都是注意的焦点,围观注视江之寒他们是见的惯了,但大学生毕竟是有些高素质的,而且多数很是矜持,所以连搭讪的都没有两个,更不用说当面评头论足的。

江之寒剑眉一扬,眼睛就盯上了口花花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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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第一个高手(中)

这位仁兄大概一米八刚出头的个头,在中州这个南方城市是罕见的大个了,但在这几个人中却是最矮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眼里根本就没看到江之寒和陈文石,笑嘻嘻的停下脚步,说“两位妹妹,是哪个系的?认识一下吧。中大篮球队的诸葛雄。”中州大学是中州这几所大学中唯一的一所重点,学生通常在其他几所高校的人面前有种优越感,大学区里流传的一句话叫“中大的哥哥师范的妹”,被认为是绝配。

阮芳芳蹙了蹙眉,这位小姐是吃软不吃硬的,很是讨厌这种油腔滑调的搭讪。倪裳冷然的说:“对不起,我们不是师范大学的。”说着,拉着阮芳芳的手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位男生自认高大英俊,再加上篮球场上也曾驰骋风云,在校园里很是受欢迎,情场上也是斩获无数的。这时被一口回绝,又听到后面的嗤笑声,一时觉得下不来台,走了几步,又拦在倪裳身前,说:“不是师范的,也可以认识一下嘛。”这个做派就有点像街头的小混混了。

没等倪裳说话,阮芳芳已经冷哼道:“没兴趣认识你。”

男生的同伴里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夹着一声响亮的口哨,看来很享受看他吃鳖的样子。男生越发感到失了面子,忍不住冲口而出:“两位脸蛋儿是不错,可惜都是个飞机场。”高中的女生才开始发育,而阮芳芳和倪裳是纤细苗条型的,客观说飞机场的说法也不算太离谱。

阮芳芳和倪裳粉脸通红,阮芳芳怒道:“还是大学生,什么素质啊?”

那位仁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勾搭不上,不如享受一下调戏美女的乐趣,顺便也煞一煞小女生的傲气,“脸红红的,倒又添了几分味道呃。”

江之寒冷声接口道:“管住自己的嘴巴。”

诸葛雄转过头来,看着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江之寒:“哟,还有护花使者呢。不过好像。。。。。。”上下打量了两眼,“好像毛没长齐。”江之寒此时大概一米七刚出头的样子,在这群人面前是不折不扣的小个子了。

江之寒冷笑一声:“有些人毛虽然长齐了,教养却没长齐。”

中州篮球队的有些人是学校为了体育成绩特招进来的,平时系里就管不太着,在学校也是横惯了的。诸葛雄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位。对着两个美女,他到底还不好动手动脚,毕竟自己再怎么是个大学生,又这么光天化日的。但和人打个架什么的,在诸葛雄这里不过是小菜一碟。

诸葛雄冷笑说:“小子,你嘴很贱耶。不过你知不知道,嘴贱是要实力的。”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我正想问你呢,嘴贱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诸葛雄怒极而笑,“想在美女面前逞能是吧?爷爷今天就成全你。”

倪裳这时已经退到江之寒身边,看到对面这么多大汉,满脸焦虑的轻轻拉了一下江之寒的衣角。虽然听说过江之寒讲起几次他的英雄事迹,倪裳却从来没见过他动手,心里怎会不担心。她四处望了望,这个时候在学校这个偏远的角落,偏偏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不见。-====-

江之寒看了倪裳一眼,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很权威的说:“你们三个,退后几步。”陈文石也是做惯了好学生,初遇这样的情形,一时间也不知所措。阮芳芳虽然一脸寒霜的样子,手里也捏着一把汗。

江之寒待三人退开,调了一下呼吸,两脚一前一后稍微分开,左脚在前,身体重心往下沉了沉,两只手自然垂在膝盖旁边。他深恨诸葛雄当面调戏倪裳,决定给他点教训。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他完全没把握要是他们一拥而上,自己能怎么办,但现在怒火燃烧着,早已顾不了那么多。

江之寒决心好好羞辱下对面这个家伙,才能出了这口恶气,他抬起左手,手掌平摊着,然后曲起手指,慢慢的往自己这边招了两下,“让我见识一下嘴贱后面的实力吧。”

后面诸葛雄的同伴里已有人在叫,好好扁这个小子。诸葛雄其实真正动过手的次数很少,平常依仗的不过是身材高大,力气比平常的大学生大不少而已。他也不会什么招数,冲上来一拳捣向对手的面门。

江之寒还没真正开始学习杨家拳,虽然在步法和吐纳内息上已经练习了很久,对于拳法的特点也有所领悟,真正的杨家拳他还没有学哪怕一招一式。他现在最拿手的是杨老爷子教的一套简化的擒拿手和基本的格斗技巧。但对着诸葛雄,他连擒拿手也不用用,只是平常的招数就应该绰绰有余了。

江之寒眼疾手快,左手搭上冲过来的拳头,使了个“卸”劲,身子跟着一侧,诸葛雄不仅拳头落了空,重心也被带的偏了,往前面扑出去。江之寒侧身一踢,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这一下没什么伤害,多的是羞辱的意思。

诸葛雄也算体质不错的,往前跌跌撞撞的扑了几步,稳住了重心,总算没有跌倒在地。观战的人中发出了几声低呼,显然战局有些出人意料。

诸葛雄转过身来,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也不是傻的,知道对手会两下子。不过关系面子问题,现在示弱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自己还有这么多后援呢。诸葛雄平定了一下呼吸,朝着江之寒又冲了过来,这一次他采取了一个别的方法。诸葛雄并没有出拳,只是扑过来抓江之寒的双臂,计划着抓住他的手,凭力气来摔摔跤。

江之寒嘴角撇了撇,任诸葛雄扑上前来,两人双手互擒。江之寒沉住重心,用心感觉诸葛雄的力量变化。诸葛雄用力向右边拉扯江之寒,想把他扳倒在地。江之寒微微弯着膝盖,手上使劲往反方向抵抗着对手的拉扯。

诸葛雄拉不动江之寒,心有不甘,深深吸了口气,把力量用到极致。江之寒感到他力已用老,突然加劲向另一边扭去。趁着诸葛雄使劲抵抗的时候,突然一甩手,摆脱了他双手的纠缠。一松劲,诸葛雄整个劲都落在了空处,不可控制的跌坐在地上。

诸葛雄的几个同伴惊呼了一声,他们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子不是好相与的。但四五个中州篮球队的大汉,面对一个人,要是被打翻了一个就灰溜溜走了,传出去会成为笑柄,以后还怎么在这一带混?即使中间有两位平素对诸葛雄的做派很不以为然的,现在也起了同仇敌忾的感觉。

一个穿着白底红字运动服的男生走了上来,盯着江之寒,“会两手就很拽吗?”旁边一位和诸葛雄私交最好的,上前把诸葛雄一把拉起来。诸葛雄样子虽然狼狈,其实并没有受任何真正的伤害。

三个人站了个三角形,面对着江之寒。江之寒心里咯噔一下,要是对方所有的人一拥而上的话,他还真没有把握。毕竟不像面对纵火的那帮地痞那样有真正的大仇恨,或者是面对二王那样生命受到威胁,江之寒不是很情愿出手就是狠辣的手段。但如果稍微留一点手,被揍成猪头的一定是自己。

江之寒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同伴,看着倪裳说:“你们再退开些,不要碍手碍脚的。”他和倪裳心意相通,这是暗示她赶快离开。可是倪裳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怎会愿意抛开他一个人走开。

倪裳他们又远远的退开一段距离,倪裳悄声对陈文石和阮芳芳说:“你们去找找李老师和张老师吧,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阮芳芳摇摇头,说:“陈文石,你是男生,跑的快,快去找老师。我们是女生,他们不敢对我们怎样的。”

陈文石犹豫了一下,“我怎能一个人跑了呢?”

倪裳急道:“你在这里,最多也能扛的住一个人。快去呀,晚了出大事就不好办了。”

陈文石咬咬牙,转身拼命向上课的教室冲去。

中州篮球队的几个家伙看见陈文石转身跑了,也没什么动作。诸葛雄的哥们,叫哈少华的,嘲笑江之寒道:“你的哥们已经跑路了,要不要把两个女生叫上来,我们三对三。诸葛,两个飞机场,你要选哪个作对手?”哈少华算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虽然刚刚看到江之寒露了两手,但自己这边一人多势众,就浑然忘了危险。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不是吗?

江之寒听到他语带淫亵,勉强压住的怒气再也不能抑制,这几个大学生和街上的地痞流氓简直完全没有区别,于是暗自咬了牙,准备把所有压箱底的狠招术都使出来。

穿运动服的男生在里面最是高大,有超过一米九的个子,他听了哈少华的话,眉头皱了皱,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瞅着江之寒。

江之寒退了几步,拉开了和三人的距离,说:“不是想群殴吗?不要不好意思,就上来吧。”

哈少华和诸葛雄同时哼了一声,一左一右冲了出来,这哼哈二将,倒是心意相通,不打招呼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他们一左一右,想要各自抓住江之寒一只手,接下来就可以让同伴放开手狠揍了。

江之寒的心里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神思全部集中在前面的对手身上,其它的情绪统统的都抛了开去。看见两人冲过来,江之寒踩着步子,身形往后退去。一冲一退,眨眼间已经向后移了七八步,离倪裳和阮芳芳站的地方不过几步的距离。两个女生倒是很有胆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不由得握住了对方的手,手心里都是汗水。

江之寒退了七八步,哼哈二将的队形已经乱了,哈少华的速度快一点,在左侧冲的靠前两米。江之寒突然止住退势,一滑步,已经到了哈少华面前,竖起手掌,掌缘劈向他的肩颈处。哈少华没有料到江之寒的速度如此之快,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勉强伸出左手去格挡江之寒的右手。两只手腕一交,哈少华只觉得手腕剧痛,不由退了两步。江之寒哪肯放过他,踏上一步,右手还是照着同样的部位劈过来。哈少华这一次伸出右手格挡,还是吃不住痛,又跳着退开了两步。

江之寒一旋身,反过来对着从背后包抄过来的诸葛雄,他已经试出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诸葛雄可能是里面最弱的一个,决心第一个击倒他。

诸葛雄看见江之寒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转过身来,心里已经慌了大半,右手毫无章法的一拳击了过来。江之寒一斜身,避开他的右拳,已经欺到的身前,不等他的左手有所反应,已经一掌劈在他的肋骨处。这一掌至少用了七成的劲,还是在最后时刻江之寒害怕出大事,最后收了几分劲。饶是如此,诸葛雄也吃不消,痛呼一声,倒在地上,短时间看来是站不起来了。

这时候,穿运动服的大个子已经冲了过来。别看身形巨大,他一点也不笨拙。大个子也没有什么花俏的招数,只是老老实实的一拳击过来,速度却是比刚才两人快了至少两成。江之寒侧身闪过,想要故伎重演,冲到大个子身前,抵消他身高臂长的优势。没想到,大个子早防到这一招,左手已经一拳封住了江之寒的路。

江之寒连闪了几下,也不禁争胜之心大起,不再躲避,双掌向前,和大个子硬对了几下。大个子只觉得手腕手臂处剧痛,但他咬牙不退。江之寒何尝不痛,他正面猛攻了几招,趁着大个子忙于招架,门户大开的空档,斜身避开他的手臂,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穿运动服的大个子尽力往后一让,肩头还是被江之寒推了一把,噔噔噔退了四五步。

哈少华在旁边,胆子其实已经寒了。看着大个子和江之寒一阵快打,竟然忘了助拳。大个子一退,他就暴露在江之寒眼前。

江之寒正打的过瘾,哪肯罢休,竟然舍弃用掌,捏掌成拳,模仿西洋拳的招式,一个勾拳直奔哈少华的下颚。哈少华一咬牙,使尽全力举手去格。碰撞之下,力量却远不如想象的大。江之寒这一招却是明修栈道,下面的一脚才是目标所在。哈少华完全不防,被一脚踹在膝盖上,大叫一声就倒在地上。

中州篮球队后面观战的两个人看的大惊,这时候都冲了过来,和穿运动服的大个子合在一处,要和江之寒拼斗到底。江之寒已经放倒了两位,看见对方并没有拔出家伙,心里定了大半。但如果剩下两个家伙有大个子的实力,倒也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正在这时,有人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86 第一个高手(下)

江之寒顿下身形,对面的三位回头一看,也停了下来,运动服大个子恭敬的叫了声,“王大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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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哥问道:“怎么回事?”

运动服大个子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地上的哈少文已经叫起来,“王老大,这小子仗着有两手,欺负我们篮球队的人,下手可狠了。”

王大哥看着江之寒,“你有什么解释的?”

江之寒也在打量着对面这位,大概一米八五的身高,方方的脸,五官端正,眉毛出奇的粗,倒是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江之寒本不想解释,但看着这位王大哥的样子颇为正派,心想他去演一下萧峰倒是挺合适的模样,便简短说道:“地上这两位,无故调戏我的朋友。”

诸葛雄在地上叫道:“没有的事,不过夸她们两句,***不识好歹。”

王大哥深知这两位的为人,眉头皱了一下,温言对江之寒说:“如果他们出言不逊,我替他们道歉了。”

江之寒愕然的看着他,王大哥扬了扬他粗粗的眉毛,“不过你下手也够狠的,练过几年吧?”

江之寒冷笑道:“一个打三个,还要留手的功夫我还没学会。”

王大哥温和的笑了笑:“他们即使有不对的地方,你已经惩戒过了。不过我好歹被他们叫一声老大,下面的人被打翻了,不能不表示一下。”

江之寒重新打量了这位王大哥一番,看他的气度架势,应该不是简单的身强力壮,应该是位练家子。

这时候倪裳已经拉着阮芳芳走了上来,说道:“并不是我们想打架的,他不过是自卫罢了。这到头来,总有个是非之分吧。”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哪里伤着了,我们可以付看病的钱。”倪裳才目睹了江之寒的身手,还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但她直觉的觉得眼前这个人比其他人危险很多,不由自主抢着说话要替江之寒推掉这场战斗。

王大哥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女孩,笑着对江之寒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呵呵,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又对倪裳说:“你放心,我们会点到为止的。”

江之寒也是傲气之人,看着这位王大哥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由也有些恼火,嘴上冷哼了一声。

王大哥瞧过来,问:“切磋一下,如何?”

倪裳还想再说话,江之寒摆摆手,对两个女生说:“回到刚才站的地方去。”

第一次在他的人生里,江之寒面对着师傅以外练过功夫的人,心里岂能没有一些期待?虽然头脑清明,江之寒心里却有一把火慢慢烧起来,有战意浓浓的涌出来,他微笑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王大哥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希望我们不要让彼此失望。”

江之寒摆了个起手的架势,说:“江之寒。”

王大哥收起笑容,“王义宁,请出招吧。”

江之寒一看王义宁的架势,就知道他是师傅以外第一次遇到的高手。不过杨老爷子虽然手把手的纠正过他的姿势,对他示范过招式,却从来没有真正和江之寒对练过。怎样和真正的武者交手,江之寒心里其实没底。

江之寒盯着王义宁的眼睛,余光瞟着他的肩。王义宁却没有任何发动的痕迹,双手垂在身侧,静静的等待着江之寒的出手。

江之寒调节了一下吐纳,让内息周身回转了一圈,轻呼一声,已经发动起来。他的第一招,还是侧身竖掌去攻王义宁的左侧。王义宁随手一封,速度比刚才几位快了何止一倍。不等两掌相交,江之寒踩着步法,转身去攻王义宁的右侧。王义宁不为所动,站在那里,还是准确的一伸手,就封住了江之寒的进路。

江之寒深吸一口气,内息转的越来越快,转眼间已经急风暴雨般的攻了七八掌,但每次都无功而返。王义宁无论是眼光,速度,角度,拿捏的都恰到好处,没留给对手一丝漏洞。旁观的几位篮球队的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感情刚才这姓江的小子并没有使出全部的身手。

江之寒一轮猛攻以后,退了开来,微微有些喘息。

王义宁微笑道:“就这些?”

江之寒答道:“轮到你了。”

王义宁叫一声好,挺直身体,仿佛一下子又高大了几分。王义宁不紧不慢的踏步前进,走到跟前,一拳平实无华的向江之寒胸前推来。

江之寒侧身让过,脚底踩着步伐和对手周旋,一边观察着他的招数。王义宁打的是一套招数简单的长拳,但配合着手腕的变化,身形,和步法,倒也生出很多的组合变化。他身高臂长,一套拳打的绵密严谨,江之寒找不到任何破绽,只能一味的闪避。

王义宁突然大叫一声,“老是闪避,有什么意思”,速度陡然快了两分。江之寒原以为自己个子更小,占有速度的优势,所以想凭借灵活的速度,慢慢周旋观察,寻找对方的破绽。没想到,对手一开始并未使出全力,这一加速,完全出乎江之寒的意料,一时拳头已经递到眼前,失去了退后的时机。

江之寒临危不乱,吸气侧身,反手去切王义宁的颈动脉,用的是围魏救赵的伎俩。王义宁却是正等着他这一招,回拳横挡,终于结结实实的和江之寒对了一下。

江之寒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不由退后了两步。按照江之寒的力量,退开一步就可以了,这多退的一步却是要自然的消去对手的进势。王义宁一招占优,不给江之寒任何喘息躲避的机会,一拳一拳的招呼过来。江之寒躲避不及,每次都伸手硬挡。连挡了十一二下,身子已经退了二十几步,一直退到了比倪裳二人站的地方还要后面很多。

王义宁突然收住拳,往后跳了两小步,笑道:“就这样了?这样可是打不过我的。”

江之寒心头大恨,他每次都多退一步,就是要消去王义宁的力量,待他攻势已竭的时候,好反守为攻。没想到打到一半,这家伙突然收拳退后,自己也只好收住势头。

江之寒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道:“想要点新东西?我有一套近身的擒拿功夫,你看好了。”

说着话,江之寒斜斜冲上前去。王义宁想要见识江之寒的近身擒拿,也就不再封住外围,任江之寒到了身前。下一刻,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江之寒双掌如蝴蝶般翻飞,对准的是王义宁的肩,肘,腕三处的关节要害。王义宁从未见识过这样精妙的擒拿手,只能仗着多年苦练,眼快手稳,处乱不惊,苦苦防守。有两三次,他的关节要害都被江之寒的手搭到,靠着自己的力量胜过不止一筹,险险的逃出掌握。

江之寒这几周正好突破了擒拿手的瓶颈,手法精妙,不可与几周前同日可语。他第一次全力使来,只觉得内息跟着转动,全身舒畅不已,忍不住高呼酣战。

王义宁苦苦抵挡了二十几招,终于被江之寒拿住了手腕,虽然全力翻腕,免除了关节被卸的噩运,却被江之寒趁他力气用老,顺势一带,斜刺里被带出去三五步,差点没有稳住身形。

江之寒并不追击,笑呵呵的看着对手,并不说话。

王义宁夸道:“好精妙的手法,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零比一,我们再来过。”

王义宁冲上前来,还是那套长拳,这一次使出来却又是不同。他的出拳不是每一次都向前猛冲,而是加上了一种往回带的力量。一收一放,深得张弛有道的精髓。江之寒被他回带的力量所束缚,不能像上次那样靠身体的后退来消解力量。江之寒几次咬牙前冲,想要冲破他的外围防守,近身施展擒拿的手法,都被严密的封了出来。

这一次交手,虽不像刚才近身搏斗那样精彩纷呈,却更是惊险刺激。江之寒被王义宁的拳法所束,被迫用手硬挡他的进攻,几分钟的工夫已经硬挡了数十下。渐渐的,江之寒只觉右手已经麻木肿胀了。趁着江之寒行动稍缓的空当,王义宁一拳捣在他肩上。江之寒吸气后缩,好不容易化去了八分的劲道,但还是被这一拳打的退后了五六步。

篮球队几人刚才已经看的呆了,虽然知道王老大能打,但这样惊心动魄的打斗却是从未亲眼见过。这时候,几人总算回过神来,齐齐喝了声采。而这边,倪裳握着阮芳芳的手,指甲已经掐到她的肉里也不察觉,阮芳芳吃痛,也忍住不叫,只觉得心怦怦的跳的越来越快。

王义宁收住手,说:“一比一。你如果没有办法近我的身,施展你的擒拿手法,就不用比了。”

江之寒活动了一下手臂,运气周身回转了两个循环,觉得麻木的手臂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看着王义宁,说:“这话却说的太早。”脑袋却快速转着,要想一个制敌之策。

王义宁笑道:“休息好没有?我可要来了”,跨前几步,一拳捣来。

江之寒伸左手去格,临到最后,却翻腕去抓王义宁的手腕。王义宁这一拳带着大力,却是不怕江之寒的擒拿,直直的捣了过去。江之寒拿不住他的手,但他的本意其实也只是要阻一阻王义宁拳头的速度,趁着这一减慢的功夫,江之寒吸气往回缩了缩肩头,竟然有肩头硬扛了这一拳,虽然拳头只是堪堪的触及肩头,剩下的不过一两分力道,江之寒还是觉得一阵剧痛。

江之寒拼着硬挨一拳,趁王义宁一错愕的间隙,另一只手已经准确的擒住了王义宁失去了动能的手腕。王义宁丝毫不惧,另一只拳头用力捣来。即使江之寒两手能卸开王义宁的右手手腕,王义宁的左拳如果打实了,足可以把江之寒打倒在地,断几根肋骨。

对于王义宁的围魏救赵的招数,江之寒早已料到,实际上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拉着王义宁的右手一带,身子跟着转开去,堪堪的避开了王义宁的左拳,但还是免不了被擦到了肋部。同时,王义宁右手一翻腕,也脱开了江之寒的掌握。江之寒忍住疼痛,他连施两次虚招,拼着被击中两次,为的就是让王义宁双拳都用老,把正面的空当露了出来。

江之寒趁着着白驹过隙的一瞬间,已经起欺到了王义宁身前,双手翻飞,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近身擒拿手。王义宁并不慌乱,回臂与江之寒对攻,但三十几招以后,终于还是被江之寒抓住了一个破绽,虽然最后时刻逃过了关节被错开的命运,胸前却被江之寒拍了一掌。

江之寒稳住身体,不可抑止的大声的喘息着。他肩头右肋被击打的地方都很疼痛,体力也已到了极限,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长时间的凶狠的对打。拼着被两次击打,虽然成功的近了身,但最后的战果其实很有限。

王义宁手抚着胸口,揉了揉,笑起来:“不错不错,是个狠角色。算是二比二吧。不过再打下去,输的会是你。”

江之寒的确已经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心机用尽,体力耗完,才堪堪打了个平手。他点了点头,承认对手的判断。

王义宁问道:“你练了多久?”

江之寒说:“大半年。”

王义宁叹道:“我已经练了十年了,有个好师傅还真是有用。”无论是力道,眼光,经验,王义宁都稳胜江之寒不止一筹,但江之寒擒拿手的招数精妙,却是王义宁所学的东西跑马都赶不上的。王义宁今天并没有使出全力,但大半年的练功就能逼出他八成的功夫,还让他两次被击中,心里难免会有些感慨。

王义宁拍拍手,说:“什么时候到中大来,去历史系或者十五栋,说我的名字,就可以找到我。”

江之寒说:“今天承蒙留手,等我再练一年,一定再来讨教。”

哈少文嚷道:“老大,就这么算了呀。”

王义宁瞪他一眼,“你还想怎样?我打了他三拳,每一拳都比你挨的那下只重不轻。”向江之寒点点头,出了校门走了。哈少文和诸葛雄虽然心有不甘,但见识了刚才的比武,也知道自己的份量,嘟囔着跟在后面走了。

倪裳跑上来,顾不得阮芳芳在旁边,抓着江之寒的手,问:“你没事吧?”

江之寒给她一个安慰的笑,旋又皱着眉头,说:“有几处硬伤,虽然没什么大事儿,但应该会疼几天的。”转头看了一眼阮芳芳,说:“陈文石去叫老师了吗?我们还是快回吧,免得事情闹大了。”

江之寒和倪裳阮芳芳往回走了两三分钟,远远的看见陈文石骑着自行车冲在前面,后面跟着李老师和另外一位不认识的老师。

江之寒笑着对倪裳说:“没想到李老师还会骑自行车呢。”

倪裳说:“李老师不是在中州长大的,所以会骑车也很正常,你还有闲心去想这些。”

大家会合在一起,难免解释一通。好在没有出什么头破血流的事情,这件事很快也就偃旗息鼓了。

87 一个信贷科长的能量

到了教室,江之寒对陈文石说:“打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个,就不要传开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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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石点头答应,阮芳芳看了江之寒一眼,转过头去没有说什么。上午的座谈会,苟朴礼和江之寒带头提问以后,举手提问的人很多,总的来说气氛很热烈,几个主讲老师显得很开心。

下了课,这一次的集训就算正式结束了。苟朴礼请了假,不和大部队一起回去,八成是去私会才认的大一的姐姐了。聂勤勤和另外两个男生因为在这边有亲戚,都请了假单独活动。再加上回去的时候,数学班并没有同路,他们下午还有一节课,整个大巴上就只有十个人,显得格外的空荡。

倪裳和阮芳芳坐在一起,前排是江之寒和陈文石。江之寒本想在大学校区再逗留半天,顺便和明矾一起吃个饭。倪裳因为担心他的伤势,坚持不准,江之寒只好罢了。

两个女生坐在车上,咬着耳朵,唧唧咕咕的说着体己话。

阮芳芳笑着对倪裳说:“有个男生愿意为我不计一切而战的话,我是不介意以身相许的。”

倪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如果某人听了你这句话,会吃醋的吧。”这几天处下来,两人性格颇为相投,已经从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进展到了好朋友的地步了。

阮芳芳嗔道:“这几天下来,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看的。”

倪裳说:“我也是啊。”

阮芳芳嗔道:“那你在我面前还装?”

倪裳脸红了一下,“装什么?”

阮芳芳娇笑道:“装什么?倪大主席。”挽起左手的衣袖,伸到倪裳眼前,“你呀,今天早上,把我的手都掐出血来了。”

三点多钟的时候,巴士到了学校大门。在倪裳的坚持下,江之寒和她一起去了医院。上次二王事件后,林所给江之寒引见了外科医院的楚医生,这次江之寒直接就去找的他。

楚医生打趣江之寒说:“又去除暴安良啦?”

江之寒苦笑道:“一半是除暴安良,一半是好勇斗狠。”

楚医生让江之寒脱掉上衣,倪裳因为担心的缘故,坐在那里也没有回避。江之寒脱掉外衣和毛衣,脱里面的汗衫的时候,蹭到伤口,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把汗衫脱下来,只见双手的上下臂都红通通的,像是在滚烫的水里泡过一样,而右边肋骨处有一片小块的瘀青。最触目惊心的是肩头处,乌黑一片,是硬挨了一拳淤血所致。

楚医生皱起眉头,“这次可比上次严重多了。”

倪裳眼睛本来望着窗外,听到这话,回头看来,不由捂住嘴轻轻的叫了一声。

楚医生用手指按肩头的不同部位,问江之寒的感觉。江之寒吃痛,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楚医生在肩头周围按捏了好一阵,让江之寒披上衣服,说:“骨头应该没事,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去照一个肩部的片子。我再给你开些活血化淤的药。”又皱眉问道:“这个是怎么弄的?”

江之寒苦笑道:“被拳头砸的。”

楚医生语重心长的教育江之寒:“年轻人,身体是自己的。”

照完片子,开了药,折腾完所有这些事儿,已经五点半了。

走出医院,倪裳抱怨说:“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再这么冲动了。那些人没有教养,忍一忍也就过了。说句难听的,你就当是狗朝你叫了两声,不就行了?”

江之寒假意四处望望:“哪只狗在朝你乱叫?我要把它拉出来暴打一顿。”

倪裳跺着脚,“我给你说正经的。你再能打,今天要是人家一拥而上,再拔出刀子来,你怎么办呀?”说着,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江之寒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好了,下不为例。~~~~”

倪裳听他敷衍的口气,知道他没有听到心里去,忍不住像往常一样捶了一下他的胸,江之寒

大叫一声,捂着肩弯下腰去。倪裳这才想起今天江之寒受伤最重的就是肩部,惊叫一声,惊惶的问:“我打到伤口了吗?”

江之寒见她泫然欲滴的样子,直起腰来,笑道:“逗你玩呢,你打错地方了,下次记得受伤的是这边。”

回到家,江之寒自然不敢实说自己受了伤。知道江之寒今天回来,厉蓉蓉特地提早从书店回家,做了一大桌菜犒劳他。母亲做的菜中,有一道江之寒的最爱,就是鱼香肉丝,香嫩爽滑,余味无穷。就着菜,江之寒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因为今天大战一场,又在车上医院里折腾半天,体力消耗太大。

厉蓉蓉嗔道:“这几天你是在讨饭吗?”

江之寒讨好的笑,“食堂的饭怎么能和您的手艺相比呢。”

厉蓉蓉说:“上周末我们不是有个小学的同学会吗?上一次几个要好的同学约好了,明天要去你郭阿姨家里聚一聚,一共就五六家人,你也一起去吧。”

江之寒苦着脸,“妈,我。。。。。。我才集训完,有很多东西要消化,家庭作业也积攒了四天。”

厉蓉蓉很蛮横的说:“那不行,每个人都说好要带小孩儿去的,就你不去,难道你最不孝顺?”

江之寒张口结舌。

厉蓉蓉展颜笑道:“你别和我耍心眼。平时你杂事儿做的还少吗?也没见耽误功课。一天到晚和小肖在那里讨论食堂的经营,连刷墙壁都一去一整天。这样吧,下个星期都不准到书店来了,节约下来的时间好好学习吧。”

江之寒发现和母亲耍心眼简直是关公门前舞大刀,只好认输说:“你都说了,我还能不去吗?”

厉蓉蓉用指头点点儿子的额头,“你要是直说不想去呢,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下次记住了,少在我面前别巧言令色。”说完,得意的走了。

周日的早上,江之寒坐在床上打坐练气,因为受伤的缘故,没有出去练拳。吃过早饭,江之寒和母亲出了门,坐了公车,又换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上,江之寒说:“路还挺远的。”

厉蓉蓉说:“你郭阿姨的家那块儿,公车站离的老远,所以还是坐出租比较方便。”

江之寒问:“那她平时上班岂不是很不方便?”

厉蓉蓉说:“她家才买了一辆小车。”

江之寒:“是吗?还挺有钱的。”这时候的中州,私家车极为的罕见。

出租汽车司机插话说:“住在淡江花园的人,可不都是一等一有钱的人。”

江之寒问道:“郭阿姨是干什么的?自己做生意吗?”

厉蓉蓉说:“在银行当干部。”

江之寒说:“是吗?”心里想,银行的人这么有钱?是贪来的么?

出租车司机是个多话的,他说:“年轻人,你就不懂了。银行是什么,是印钞票的地方,人家随便写个条子,就抵得上我们辛辛苦苦开一年的车了。”滔滔不绝的开始发起牢骚来。

到了淡江花园门口,有门卫拦住车,问了访客的姓名和要去的单元,打电话确认了情况,才放了车进去。江之寒不由感叹道:“哇,这是中南海吗?”

淡江花园的里面,绿树成荫,每栋楼前面都有鲜花在盛开。一栋楼由四个单元背靠背组成,每个单元都是上下两层。

江之寒在车上仔细问过母亲,知道郭阿姨是市行信贷科的科长。除去顾望山的家,这是江之寒亲自到过的最奢华的住处了。可顾望山的父亲是什么?整个中州地区军方的第一人啊!一个信贷科的科长,竟然有这样的能量,即使以江之寒现在的见识,也是咂舌不已。

敲开门,客人除了武叔叔都已经到了,围着桌子正在打麻将。在路上母亲已经大概的和江之寒讲了一下今天几个同学的情况。武叔叔在汽配厂做一个小组长,曾叔叔是橡胶厂的业务员,方叔叔是自己做生意的,在里面最有钱,他们开玩笑叫他“方百万”,还有一个惠阿姨是医院的护士长。厉蓉蓉感慨说,当年武叔叔是班长,自己是学习委员,而方叔叔是垫底的差生,郭阿姨也是成绩一般,到头来成绩最好的找的工作却是最差的。

打麻将的几位,正高呼酣战,看见有人来了,只是回头打个招呼,就继续战斗去了。只有郭阿姨让丈夫顶了自己的位置,走过来招呼客人。

郭阿姨妆化的很浓,眉毛描得细细的,涂着眼影和口红。这个年纪化着浓妆,让江之寒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不可否认她身材修长,肌肤细白,还残余着几分风韵。

郭阿姨拉着江之寒的手,很亲热的和他说话,夸赞他几句,又朝楼上大声叫她女儿的名字。一会儿工夫,一个年轻女孩跑了下来。郭阿姨介绍说:“我女儿,叫罗心佩,今年初二。明年读高中,我准备把她弄到一中或者你们七中来。一中虽然高考上线率更高一些,但地方太偏了点。”

江之寒不卑不亢的说:“七中的地方还是很方便的。而且,重点中学主要是要一个好的学习氛围,其它的差别并不是那么大。”

郭阿姨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让女儿叫江之寒哥哥,让江之寒多给她传授一下学习的经验。

老实说,江之寒是第一次看见一个长的如此像洋娃娃的女孩儿。罗心佩个子大概有一米六一六二的样子,在她这个年龄已经算比较高的。圆圆的脸上,有很小的嘴,和大的出乎比例的眼睛,眼睫毛长长的,眨眼的时候忽闪忽闪的。额前是整齐的刘海,身上是粉色的毛衣,脚上蹬着一双有老虎头的绒毛拖鞋。

郭阿姨说:“带江之寒哥哥去楼上,认识一下另外一个哥哥。”江之寒一问之下,才知道被母亲诳了。今天五个客人,只有两位带了小孩儿,除了他就是惠阿姨的儿子。武叔叔的女儿在外地读大学,曾叔叔的儿子初中毕业就已经工作了,而杨叔叔的儿子从来不跟父亲一起参加这种活动的。

江之寒跟着罗心佩上楼,问她:“你喜欢看漫画吧?”

罗心佩说:“咦,你怎么知道?”

江之寒笑道:“你不照照镜子,活脱脱就是漫画书里走出来的。”

罗心佩开心的笑道:“要是那样就好了。”又说:“你来了真好,楼上那位哥哥是个大闷葫芦。”

江之寒走上楼来,和惠阿姨的儿子,今年在读高一的于近洋打了招呼。于近洋中等个头,长相很老实的样子,正愁眉苦脸的看着一本翻开的习题册。

江之寒笑着说:“很刻苦啊,出门作客还带着作业。”

旁边的罗心佩咯咯娇笑,“那是我的。”

江之寒笑道:“可怜的近洋,一来就被拉了苦差。”

罗心佩挽住江之寒的右手,撒娇道:“之寒哥哥,帮我做一下嘛,欠了好多天的英语作业。”

江之寒笑着说:“近洋哥哥不是在帮你做吗?”

罗心佩说:“他笨死了,老半天也做不出一道来,水平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于近洋苦着脸,附和道:“我确实不怎么会,怎么现在初二的题比我们高一的还要难?”

罗心佩摇着江之寒的胳膊,整个人都腻上来,嘴里说:“听说你的英语超级好的,帮我做做嘛。”

江之寒感觉到罗心佩的小胸脯蹭着自己的手臂,心里想,你真是漫画里出来的吗?不知道男女有别这件事?

江之寒说:“帮你一次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不是害了你吗?”这句话貌似倪裳对自己说过。

罗心佩嗔道:“别一本正经的,像我妈一样。我这是一周的作业,星期一交不出来就完蛋了。”

江之寒说:“找个人抄抄不就完了?不是大多数都是选择填空吗?”

罗心佩张着嘴巴,“啊?真不敢相信是你说的嘞,听说你可是好学生。老实告诉你吧,这个星期轮到他们抄我的,所以我才急嘛。”

江之寒取笑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还怕没有男生给你作业抄?”

罗心佩捶他一拳,脸红说:“说什么呀!我们都是哥们儿,要讲公平的。”又缠着江之寒不放。

江之寒被她缠的受不了,漫画美少女的身体紧挨着她,宛如婴儿般的体香钻进鼻孔,还有口里的热气吐在脸上,心里难免有异样的感觉。不过这个女孩儿虽然初二了,却一副没长大的模样性格,让心里有些异样感觉的江之寒又觉得很罪恶。

最终江之寒投降说:“行行行,我帮你做。先说好,一,下不为例。二,欠我一个人情,随时要讨还的。”

罗心佩嘟着嘴,“好没劲,还要讲条件。”见江之寒故意沉下脸,又甜甜的笑着说:“我请你吃最好吃的圣诞冰淇淋。”

江之寒很是无奈,说:“再加一个条件,闭上嘴,不要说话打扰我。”拿过习题册,刷刷刷的开始做起来。这些题在江之寒看来是小菜一碟,他埋头疾书,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已经大功告成了。

江之寒合上本子,收好钢笔,说:“搞定了。”

罗心佩丢开她的漫画书,拿过来看了一遍,嘴里恭维着:“好厉害,这么快就做完了。”随手翻了翻,又苦着脸说:“写的这个小作文,好多单词我都不懂唉。这个也太假了吧。”想了想,招手对于近洋说:“近洋哥哥,还是你帮我再写一份吧,我们俩水平比较相近。”看着于近洋一张苦瓜脸,江之寒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罗心佩问江之寒:“要喝可乐还是果汁?”

江之寒说:“果汁好了。”

罗心佩去冰箱里拿来果汁,倒在很考究的杯子里,又端来一盘上好的牛肉干,放在江之寒面前,看着他甜甜的笑。

江之寒警惕的问:“还有事吗?”

罗心佩小心翼翼的,“之寒哥哥,其实。。。。。。其实。。。。。。我还有一份数学作业。”

江之寒伸手拿过旁边书柜上的一本武侠书,说:“想都别想。我对边看这个,边吃牛肉干比较感兴趣。”

中饭的时候,武叔叔和太太一起到了。武叔叔是个中等个子,长的很敦实的中年人,见到江之寒很是热情,拉他到旁边聊了好一阵。武叔叔当年和母亲关系挺好,而且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的一直有些联系,在小学同学中算是走的很近的。饭桌上,倒是没有讲到什么工作上的事,不过是聊聊以前同学现在的情况,谁娶儿媳妇了,谁离婚了,谁又下海了之类的。不过江之寒听到郭阿姨的丈夫提起,上个星期他们和得意楼的老板在中州饭店一起吃饭。得意楼是现在中州最有名的菜馆,装修豪华,据说老板的背景也很深。

吃过晚饭,江之寒和母亲就起身告辞回家。罗心佩和郭阿姨送到门口,罗心佩叫江之寒有空来玩,郭阿姨笑道:“这个孩子难得邀请人来玩,看来和之寒很投缘,有空多过来教教她怎么读好书,为这个我真是操透了心。”

在路上,江之寒对母亲说:“以后要扩张,也总不能都拿自己的钱,银行贷款这一块是很重要的,看来真还得多走动走动。”

厉蓉蓉点头,说:“你郭阿姨好像快高升了,要去分行作副行长。”江之寒哦了一声,回头看去,那栋小楼在月光里静静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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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食堂二楼开业

新的一个星期,回到学校上课,对于江之寒来说,头等大事就是周一的下午食堂二楼会正式开业。www.65txt.com

从谋划布局,室内设计,到设备购买,安装,墙壁粉刷,和清洁,以至人员培训,一共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一部分学校拨款被拖延了一阵子,也许还能提前几天。肖邯均和江之寒开玩笑说,这也许比不上五天盖一层楼的深圳速度,但至少也是沿海开放省市的水平了。

中午的时候,江之寒几口刨完了饭,就把饭盒扔给陈沂蒙,自己跑到二楼去“视察”去了。食堂的人现在都知道江之寒不仅是吴大厨的“侄子”,还和承包的肖经理关系亲近,所以江之寒出入食堂工作人员的地方,都是如履平地的。

二楼的格局是江之寒,肖邯均,和找来的设计师一起讨论决定的。由于资金有限,不可能装修的太豪华,但细节之处希望能体现出顾客至上的宗旨,而且显得比传统意义上人们心目中的食堂的档次要高上很多。

整个二楼,被分作了三个区域:工作区,大堂,和小餐厅。工作区是用玻璃割开,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师傅的操作。江之寒和肖邯均经过仔细的讨论整个流程的效率,决定把收费的部分单独分开来。在试营业的阶段,每一顿二楼会提供两到三道冷菜,七到八道热菜,以及两道汤。冷菜是一个窗口,汤是一个窗口,每道热菜各有一个专门的窗口。在点菜窗口,顾客付钱,然后领到一个盖了当天章的号码牌,就可以直接到相应的窗口排队领菜。

除了少数几道需要长时间蒸煮的菜品,炒热都是现场加工的。从窗户看进去,可以看到已经摆盘摆好了的菜品,包括各种组成的蔬菜,肉类,以及调味料,都已经准备完毕。师傅当场做的就是进锅里现炒。因为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一般炒一锅菜也就一到三分钟的时间,而一锅菜可以供应四到八个客人食用。这个设计,要的就是兼顾效率和质量。一方面,让食客看到食物是现场加工的,非常新鲜;另一方面,整个菜品的选择,到准备食物,到最后热炒,都注意到时间效率的问题,算是兼顾了食堂和餐馆的长处。

吴老师傅现在基本不自己上阵,他需要做的就是指挥调配原料,这道工序是标准化的,所有的摆盘都是按照比例一模一样做出来的。当然他还需要训练怎么掌握火候,这也是完全标准化的,不要求太多的专业能力,现在的员工稍微培训一下就可以上阵。当然小餐厅的部分点菜,还是需要吴老师傅亲自上阵的。

在二楼最靠里的部分,用国画工笔画的屏风隔出来一块空间,里面摆放了六张桌子,是可以坐下来点菜的地方。点菜的菜谱大多数是和外面一样,但也有几道比较贵的特色菜,而且这里提供酒水和上菜服务。肖邯均把这部分当作一个实验品,如果销售效果不好,就撤掉并回食堂里,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食堂装修虽然简单,但有些细节想的比较周到。譬如说,一进门的侧墙上,就有很大的字体的当天菜谱和价格,小字是写的该菜的原料和调料组成,排队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收费窗口旁边还有一个小的样品窗口,今天所有的菜都有一盘做好的放在一起展示,可以给食客一个更直观的感受。工作间里不同于外面的日光灯,有一个悬挂的吊灯,造型优美,可以给炒菜的师傅更好的照明。

肖邯均对食堂的清洁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力求不要让桌子显得油污,而地面不要太多的垃圾。平时吃饭的时间,会有一个到两个工作人员拿着扫帚一直不停的在清理。

江之寒浏览了一圈,总的来说感到非常满意,最后还溜进工作间去,把已经做好的小鸡炖蘑菇偷了一碗来偿,味道果然是鲜美。-====-

征求了温副校长的同意,肖邯均还让工作人员去每个教学楼的下面,以及每层楼的公告栏里张贴了今天开张的消息,甚至附上了一份详细的菜单。周围步行距离十分钟的单位,特别是自己没有食堂的单位,肖邯均也找人去张贴了广告。这一个月来,七中的食堂已经打出了不小的名声,很多外单位的人专门跑过来吃。

江之寒和他的小集团的人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捧场。因为各个班下课时间不一,有的老师会拖堂,所以就约在篮球场边上集合。今天江之寒他们下课拖延了好久,结果到了篮球场边,发现其他两个人,就是顾望山和温凝萃,还没有到。楚明扬笑说,我们都以为朱老师是磨王,谁知道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几个人坐下来,最右侧的场子上,校女篮分成两个队,在打公开练习赛,看球的人不少。其余几个场子,今天都很清静,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在玩球。在江之寒左侧这一边的场地上,一个穿着黑色短袖黑色短裤的男生在一个人苦练。他大概已经练了有一阵了,汗水在往下淌。男生的脸庞属于清瘦型的,棱角比较分明,头发虽然说不上是长发,但比一般男生留的要长不少。

江之寒看他练了一阵跳投,在中学也许这个水平来讲是很不错的了,就评价道:“水平还可以啊。”

楚明扬说:“你不会不认识吧?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萧亦武吗?”

江之寒啊了一声,他以前倒是看过两眼,不过哪里还有什么印象萧亦武长什么模样。江之寒四处看看,没见到阮芳芳的身影。倪裳知道他在想啥,说:“应该还没有下课吧?”又对江之寒说:“今天还叫上了阮芳芳。”

江之寒倒是有些惊讶一个奥校培训班下来,倪裳和阮芳芳的关系就一下子很亲密了,像是分享了什么秘密似的。当然他也不以为意,多一个性格其实挺好的美女在旁边,没有男生会介意的。

江之寒看着陈沂蒙和楚明扬:“既然还要等阮芳芳,不如上去跟他活动一下?”他们三人中,现在体育相对弱一点的就是楚明扬,不过他个头也还不错,有一米七四七五左右。

正说着话,阮芳芳的身影已经远远的出现在教学楼的门口,往这边走来。倪裳笑着说:“人家可是天天练的,你们三个上去,会不会被宰的很厉害?”

江之寒说:“反正还要等顾望山他们,横竖无事,不如上去活动一下筋骨。我是不怕出丑的,能够反衬一下萧同学的神武,说不定也是功德一件。”

陈沂蒙和楚明扬现在是唯江之寒马首是瞻,跟着站起来,一起走了过去。楚明扬开口招呼说:“哥们儿,一起玩会儿,怎么样?可以打二对二。”

萧亦武瞄了他一眼,眼光扫过陈沂蒙,最后停在江之寒身上。他拍了拍球,说:“我今天有事,改天再玩。”说着,俯身拾起篮球架上挂的外套,拍着篮球走了。

待他走远,楚明扬撇嘴说:“靠,就喜欢装酷,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有人还吃这一套。”江之寒呵呵笑着,搂着楚明扬的肩膀往回走。

几个女生都笑他们,怎么回事?觉得你们不配当对手?江之寒远远的看去,只见萧亦武走到场边,站在那里和走过来的阮芳芳说了几句话,就拍着球自个儿走了。阮芳芳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视野里只是一个不会回头的潇洒而孤寂的背影。

倪裳介绍阮芳芳给其他几个人认识,大家又坐了好一阵,终于等到了顾望山和温凝萃,一起去食堂吃饭。倪裳挽着阮芳芳的手,走在最后,和其他人隔着几步的距离,“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阮芳芳轻轻的叹了一声,“真想回到师范大学去啊,前几天奥校的时候多开心。”

倪裳牵起阮芳芳的手,不说话。

阮芳芳说:“倪裳,我们其实也认识有一阵了,为什么突然感觉很投缘呢?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变了。”

倪裳问道:“哪儿变了呢?”

阮芳芳说:“我也说不好,不过好像很容易让人亲近了。以前的你,会让人感觉到很礼貌很细心,但没有现在这样容易接近。”

倪裳若有所思的,“也许吧,也许我们都变了。”

阮芳芳沉默了一阵,又说:“他可能。。。。。。学校好像要劝他退学了。”

倪裳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不知道怎么安慰阮芳芳,只是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

一行人到了食堂二楼,只见人群熙攘,诺大的食堂竟是举步维艰。江之寒问:“谁去占座位啊?”冉晓霞拉了薛静静去了,其余几个人分工去不同的窗口打菜。九个人一共打了六份热菜,两个冷菜,和一个汤,往桌子中间一放,聚餐就开始了。

这一桌人有倪裳和阮芳芳两个大美女,加上温凝萃,顾望山,和江之寒这样颇有知名度的人士,坐在一起非常的显眼。江之寒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进出的人群,只觉得每进来一个人,自己的荷包里就多收了三五块,不由得眉开眼笑。

大家都有些奇怪,现在楚明扬和陈沂蒙都改口叫江之寒老大,楚明扬问:“老大,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你怎么嘴都合不拢啦?说来听听。”

坐在他左边的倪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由低下头去,抿着嘴笑起来。江之寒脸红了红,敷衍说:“我有笑吗?没觉得啊。呃,没什么好事儿,菜还不错,不是吗?”

楚明扬一头雾水,而坐在江之寒右边的温凝萃则是另一个知情的人,她转过头来小声嘲笑江之寒,“你刚才的样子就像葛朗台在数金币的样子。”

江之寒正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人拍他的肩膀。抬头一看,正是苟朴礼。苟朴礼叫道:“过分啊,聚餐不叫上我。”放下手中的菜,找个空隙挤着坐了下来。

江之寒说:“你才过分。整个星期六,人影都不见,是不是和大一的姐姐约会去啦?”

苟朴礼很矜持的点点头。

倪裳笑着问:“去哪儿约会了?”

苟朴礼说:“去她家了,还见她妈妈了,一起吃了饭。”

江之寒差点没被嘴里的食物呛住,咳嗽了几声,“你。。。。。。你也太快了吧,都已经到了见父母的地步。”

苟朴礼得意的说:“你可别乱想,就是去她家作作客嘛。她家挺近的,嗯,她妈也很喜欢我。”

江之寒看了一眼倪裳和阮芳芳,不由摇头苦笑,在苟朴礼面前任何人都不得不败下阵来。阮芳芳虽然满腹心事,也不由笑起来,苟朴礼同学就是这样一个无私的为大家带来欢乐的人。

大家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好久。吃完的时候,一大半的窗口都卖光了食物,关上了。江之寒洗好饭盒,把它交给楚明扬,自己就拐到食堂后面的办公室,来找肖邯均。

肖邯均开心的说:“我刚从那边回来,今天应该能全卖掉,至少能卖掉九成五的东西。”二楼这么大一笔钱投进来,开头非常的重要。肖邯均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没想到开张这天情况比想象的最好情况还要好。

肖邯均说:“今天下午校领导来视察了一下,在小餐厅吃了一桌,评价还不错。”

江之寒问:“都有谁来了?”

肖邯均说:“除了宁校长,校级领导基本上都到齐,摆了两大桌。”

江之寒说:“这几天你太辛苦了,不过看见这样的开头,也总算没有白忙活。”

肖邯均摆摆手,“你和我客气什么?给你打工,可是有奔头的,我一天到晚干劲足的很。对了,温副校长答应下学期给我儿子一个特别的名额,招到七中附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你帮我琢磨琢磨。”

江之寒说:“先把这个食堂办好吧,他应该很需要这个。有什么条件,只要是合理的,就和温校长提吧,这个东西,不仅是我们的事,也是他心血的结晶,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肖邯均从桌子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半斤装的龙江大曲,问江之寒:“今个儿高兴,要不要喝一小杯庆祝一下?”在他心里,早就不把江之寒当作是未成年人了。

江之寒还没有喝过白酒,跃跃欲试的,“来一杯。”

于是肖邯均又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两个小杯子,慢慢斟了,举起来,“很多感谢的话我从没说过,这杯酒,就当是尽在不言中。”

江之寒说:“为了明天更好。”一仰头,喝了下去,只觉得胸腹之处就像点了一团火,熊熊的烧起来,劲道可是真足。

江之寒告诉肖邯均,刚才自己看见有一个人进来,就觉得三五块钱装进了荷包的事。肖邯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站在那里,看见进来的人源源不断,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有点当老板的感觉。”

这时候,门外有人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原来是温副校长大驾光临。

温副校长推门进来,两个人都站起来招呼。温副校长看看桌子上的酒杯,问江之寒:“你才多大?就喝白酒了?”

江之寒被校长抓了现行,挠挠头发,“温叔叔。。。。。。这个,这个。。。。。。是一时高兴,今天生意不错。”和温家走的近了,私下里江之寒已经改口叫温叔叔了。

肖邯均解释道:“这个是我的问题,真是没想起来之寒的年纪。他实在是太成熟了。”

温副校长坐下来,说:“今天这个头,开的不错。但是,还有很多需要保持。饭菜的质量,食堂的卫生,这些东西,做一天不难,一直保持下去,可是不容易。”

肖邯均连连点头称是,想起江之寒的话,就对温副校长说:“校长,有个事情还要向您汇报一下。”

温副校长说:“你说。”

肖邯均说:“上周五,我们发了这个月的奖金和浮动工资。总体的情况,我已经做了一个报表交给你审阅。和去年同期相比,我们开出的薪水是上涨了不少的,但职工之间的差别也大了很多。下面总会有些抱怨,甚至有几个人跑到办公室来找我谈话,态度很不好,还语带威胁。我不敢说奖金的评定是百分之一百准确,但我们绝对是本着同样的标准进行评定的,包括出勤率,分管领导的评语,部分顾客的反馈意见,和各个部门的绩效评定,关于这个我也写了一份文件给您。我知道,很多职工在学校里面都有些亲戚朋友,所以我希望如果有些传言或者是干扰的话,校长您能够支持我们。”

温副校长说:“只要你们的出发点是公正的,我就坚决的支持。本来呢,你们承包了食堂,经营和职工的报酬按照合同规定是你们的职权范围。现在你们愿意和我沟通这方面的信息,我是很欣慰这个态度的。”

待到温副校长走了,肖邯均对江之寒说:“最头痛的就是人员方面的问题,这里好吃懒做的人真是不少。”

江之寒说:“再忍忍吧,到了暑假合同到期,该开的都开掉。食堂这个事,接收这么多人,确实是一个大包袱。虽然我们开始就料到了,但可能还是估计不足。等到下一个事情的时候,我们是坚决不要这样的包袱了。”

肖邯均眼睛一亮,“还有下一个?”

江之寒笑道:“当然,我已经筹划好久了,就等时机成熟,就可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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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心有不甘(上)

国库券的交易开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时候在全国五十七个城市都设置了柜台交易。www.65txt.com<<>>对于长期的国库券来讲,年利率比存款要高,而且在这个时候的老百姓眼里,国库券是国家担保的东西,和银行存款一样,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再加上其它的投资渠道基本没有,所以购买国库券的人还是相当的多。

不久前,荆教授顺手递给江之寒的那张报纸上,就有一篇很长的关于国库券交易的专题报道,但老实说那篇报道不是从专业角度出发的,更多的象是一片歌颂改革开放成就的新闻稿,里面从政治和政策的角度描述了很多,但并没有什么经济方面或者技术方面的具体讨论。江之寒当时是仔细读了那篇报道的,但也就是了解个信息,说不上有什么收获。后来,江之寒在图书馆的特别阅览室里读到了另一张报纸上关于国库券柜台交易的一篇报道,当时他也没有读出些什么。

走到中州大学情人湖的时候,江之寒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记得这两篇报道里间接的有对前去兑取的市民的采访,里面提到他们是否对回报率感到满意(答案当然是满意),那两个人好像提到的回报率颇有些差别。走在中州大学的林荫道上,江之寒突然想到,有没有可能在不同的城市完全同质的(同样年限同样到期日)国库券的兑换价格有所差别呢?虽然听上去不太可能,在这个信息还相对闭塞的时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奥校集训结束以后,江之寒就抽了时间跑到图书馆去查相关的资料。他查遍了他能找到的期刊报纸,发现居然没有一份上面有各个城市国库券兑换价格的列表。发现这个事情以后,江之寒的希望倒是更高了几分。如果报纸上有明确的价格对比,这个信息早就被很多人所发觉,大的差价存在的可能反而小了。

江之寒花了不少的时间,才终于找齐了有国库券柜台交易的城市名单和承办银行的列表。接下来,他又一个一个找到了这些代理银行的联系电话号码。趁着老妈不在家的时候,江之寒把长途电话一个个打过去,询问他们的交易牌价。如果母亲在家,知道自己连打五六十个长途电话,一定会心疼死吧。

银行的服务态度还真是不怎么样,听说江之寒是打电话来询问的一般个人,倒有一大半的回答是我们不知道,你找另一个部门吧。但不管怎么样,江之寒总算拿到了二十来个城市的价格。正如他所料,交易差价在那里,虽然不是那么大,但已经足以制造出可观的利润。

问题的关键是,他的本金严重的不足!

由于食堂和书店都处于高速扩张的阶段,绝大多数的利润都被用于再投资,手里的流动现金其实并不多。加上母亲不久前还借了一笔钱给姑姑家,在不影响食堂和书店正常营运的前提下,江之寒仔细算了算,自己还真拿不出太多的钱。

如果以自己有限的资金,再扣除交易的手续费和派人在不同城市之间的交通住宿费用,即使能有一点利润,也是很有限的。但如果自己手里的本金能多十倍甚至百倍,只要交易流量在各个城市柜台交易的限量之下,反复操作这个差价所带来的利润会是相当惊人的。

怎么去弄这个本金呢?如果说出这个事情,人家为什么不自己去操作,而要把钱借给你呢?如果不说出这个事情,又以什么样的名义去借很大的一笔钱,又能说服别人把钱借给你呢?江之寒苦苦思索这个难题,但始终发现不了解决的办法。

想了一晚上,江之寒决定先和母亲讲了这个发现。对这些东西,厉蓉蓉虽然一窍不通,但既然儿子说是一个几乎零风险的投资,她当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不过厉蓉蓉说她现在认识的原意不问原因就借钱的人,没一个是真正有钱人的,每个人能凑个千把块钱,最多几千块钱就封顶了。

江之寒和母亲就讲了自己的想法,让她去找郭阿姨,询问一下能不能从银行贷出一笔钱来,名义当然是用书店和银行的扩张计划。如果郭阿姨说有可能的话,自己可以委托程宜兰准备一份详细的贷款申请的文件。

和母亲说好以后,江之寒又去找了杨老爷子。在他心里,自己认识的又可能有些钱的人之中,杨老爷子是他最信任的,不以任何利益关系结合在一起的。即使是把交易的利润都给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江之寒找到杨老爷子,把具体情况和他仔细说了。

杨老爷子笑着说:“你呀,一天到晚就琢磨这些东西。我这儿呢,只有一万多元。倒是有一大笔钱借贷给了人家,不过距离到期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也不能为了这点利益,提前去要债,那不是我做人的原则。你明白不?如果你要做,我这一万多闲钱,你就尽管拿去好了。”

江之寒悻悻的告别出来,一万多不算小钱,但离自己期望的差距还大的很。接下来还有谁可以找呢?

一天以后,江之寒得到了另一个坏消息,郭阿姨虽然没有完全说死,大概的意思厉蓉蓉听得很清楚,这样规模的小公司,一切才开始,固有可抵押资产又有限,想要贷一大笔钱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母亲和郭阿姨虽然有同窗之谊,但没有利益的结合,她终究是不愿帮死忙的。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江之寒就显得很焦躁:自己明明发现了一座宝库,却不能真正开发它,换作任何人都会心有不甘吧。

江之寒的样子很快就被倪裳注意到了,她关心的问:“发生什么了?”

江之寒说:“如果你看到有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却因为条件不足不能把它实现,会不会很沮丧?”

倪裳扑哧一笑,“条件不足?那就不是你赚钱的机会了。”

江之寒听了她的话,不禁呆了一呆。

(有事请只写了这么多,暂时更这些,下午四点前会再更一次。大家周末快乐!)

90 心有不甘(下)

江之寒看着倪裳,“你这话说的倒有意思!”

倪裳道:“这不是你经常和我讲的么,你总是说这个世界上赚钱的机会很多,但不是每个机会都是属于你的。www.65txt.com

所以看着别人赚钱,千万不要眼红,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是你的那一份总会来的。”

江之寒说:“Kao,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真的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心有不甘呀。”

倪裳眨眨眼睛,问:“那怎么办?”

江之寒叹口气,“我再想想。”

第二天到了学校,倪裳看江之寒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白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份卷子,是昨天布置的英语试卷。还好绝大多数的题都是选择题,倪裳知道江之寒这两天没心思做这个,就帮他抄了一份。

江之寒虽然还焦虑着国库券这个事,也不由心里暖暖的,温柔的看着倪裳小声说:“小白兔很体贴哦。”

倪裳还他一个白眼,“下不为例。”

一整个上午,江之寒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黑板,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心里想的就是这件事儿。第四节课下了,倪裳坐在那里,看见所有的人都走了,江之寒还像个雕塑一样呆呆坐在那里,便敲敲他的脑袋说:“好啦,赚不到钱,饭总是要吃的。”

江之寒看着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倪裳忍不住笑起来,“你干嘛?”

江之寒说:“我想通了。既然自己只能赚这么多,我把剩下的都当人情卖出去。”

倪裳问:“让别人赚钱?”

江之寒长叹口气,“那怎么办?你不是说了么,有些钱,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江之寒下定了决心,心情就好了不少。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大概写了一个一页纸的说明。因为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倒也没有太多可以写的。江之寒仔细思考了一下执行方面可能存在的问题,把它们都一一罗列出来。

把这个人情卖给谁?江之寒稍微想了想,就作出了决定。他决定先把这个事情透露给温凝萃的父母。一来,自己和温副校长的合作对现在的事至关重要,把这个人情卖给他,对双方现在和以后的长期合作大有好处;二来,他对温凝萃父母的感觉非常好,温副校长务实能干,又有儒雅之风,黄阿姨雍容大气,又亲切能干,从内心深处他很是喜欢;三来,他知道黄阿姨出生豪门,即使手上没有太多的钱,想必要想搞点钱不是太难。这最后一条,即使黄阿姨不愿自己去搞钱,凭她和顾望山母亲的关系,转手把消息送给她家,也是个不错的的买卖。凭黄阿姨和顾望山母亲的关系,自不会还去占自己这份功劳。

江之寒越想越觉得这是个英明的决定,心情顿时大好起来,给温凝萃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问问今晚是否有空同她父母约个时间谈一谈。

晚上见了温副校长和黄阿姨,江之寒把东西给他们看了看,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温副校长夫妻不由对看了一眼,掩不住几分惊讶的神色。

温副校长取下眼镜,笑道:“你呀,还真是能给我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江之寒谦虚道:“偶然的发现罢了。现在很多领域我们的信息流通还不通畅,所以这样的简单直接的机会还存在,但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所以我们要行动的话,就要抓紧。当然,呵呵,本金是多多益善。”

黄阿姨和温副校长都笑起来。

黄阿姨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江之寒,她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江之寒把自己发现的机会拿来同他们免费分享,但心里还是很欣赏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她说:“你可是找错人了,我们家能拿出的钱恐怕比你也多不了太多。”

江之寒说:“黄阿姨,您认识的人和我认识的人档次可不一样,看谁顺眼,就拉谁入伙好了。”

温副校长看了一眼妻子,说:“要找谁,我们再商议一下,然后给你回音。”

江之寒说:“好的,到时候我把我能凑到的钱拿来,凑在一起进行操作。对了,温叔叔黄阿姨,我现在手头查到的资料还不是很全,如果你们有办法的话,能不能帮忙再打电话或者找人在这些城市核实一下价格上的准确情况。这样以后,我们才能选择价差大,交通也便利的城市进行交易操作。”

江之寒和温副校长夫妻又仔细谈了自己想到的操作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因为不知道这样的价差到底会维持多久,他的第一要点就是尽快的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然后第一时间投入运行,多一天就多一些利润。

江之寒告辞出去,温家三人坐在客厅里感叹了一番。

温副校长说:“这个小家伙,确实是个人才!比我原先想的还要厉害。”

温凝萃瘪瘪嘴,但这一次她倒没有出言反对。

黄阿姨说:“在这些新事物面前,我们虽然比他多活了几十年,但他的经验和知识其实更多,所以他的优势就特别显现出来了。”

温凝萃不服气说:“妈,要是我一天都研究这些,你一定说我不务正业了。”

黄阿姨揉揉女儿的头发,“你还真别不服气,小江我看最多就拿了一半的精力在学习上,成绩比你只好不差。就算他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不是谁去做都能做好的,是需要悟性需要天分的。"

黄阿姨怜爱的低头看着女儿,问:“你有么?”

温凝萃说:“没试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我的悟性更好呢。”引得父母都笑起来。

91 六楼坠落的生命

周四的早上,江之寒正和倪裳在座位上说些无聊的话。www.65txt.com

江之寒问:“什么东西打破了大家都高兴的很?”

倪裳偏着头想半天,“是什么呀?”

江之寒说:“笨蛋,是世界纪录嘛。”

正说着话,陈沂蒙急急火火的冲进来,跑到江之寒跟前:“你听说没有?丁鼎自杀了。”

江之寒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哪个丁鼎?”

陈沂蒙说:“还有哪个丁鼎?我们初中的同班同学。”

江之寒摇头说:“不可能,丁鼎虽然老实一点,但绝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你哪儿听说的?”

陈沂蒙说:“他昨天没来上课,今天听他同班同学讲的。”

江之寒突然想起,昨天母亲回家倒是真的随口说起,王家坝那边的小区(隔书店也不远)有一个小孩从楼上摔下来,丁鼎好像真的住在那一块儿。江之寒心咯噔了一下,虽然在初中的时候说不上和丁鼎有多熟,但毕竟是同班三年的同学,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怎能不让人震撼?

江之寒问陈沂蒙:“可是,他没有任何的道理会自杀呀?”

陈沂蒙说:“我听说他上了高中以后,成绩不如以前,压力一直很大。”

江之寒说:“可是,最近也没有考试呀?总要有一个导火索吧。”

因为这个事儿,一上午江之寒都有些坐立不安的。到了中午的时候,他拉着陈沂蒙说:“不如我们吃了中饭,去他家那边看看吧。”陈沂蒙说好。两人去食堂匆匆吃过午饭,就出发了。

江之寒去过丁鼎家一次,他的方向感不好,已经不太记得具体的方位。陈沂蒙说,他去过三五次,应该还记得。于是江之寒就跟着他,在一片大的住宅区里,东转西拐。转过一个角落,陈沂蒙指着前面的一栋八层的单元楼,应该就是这一栋,我记得是六楼,要不就是七楼。

江之寒和陈沂蒙站在楼下,仰头望去,六楼或者七楼是如此高的一个地方,真的不敢想象有人从那里掉下来,会是如何一个情形?一个戴着红袖套的老太太,大概是居委会或者看门的,看见两人站在那里发呆,走过来问:“你们找谁?”

江之寒问:“婆婆,请问一下,前两天这里有出什么事故吗?”

老太婆说:“你是说掉下楼来的那个学生啊?你们是他什么人?是他同学吗?”看他们点头,摇头说:“真是太惨了。那个孩子才多大呀,据说在重点中学读书,成绩不错,人又老实。哎。。。。。。”

江之寒心里一紧,看来传言九成是真的了。

老太婆指着陈沂蒙说:“那天掉下来大概就躺在这里,真是太惨了。”

陈沂蒙听了这话,不由得往旁边移了两步。江之寒仔细看过去,地上似乎真的还有很淡的血迹。

陈沂蒙看着江之寒,“要上去看看吗?”

江之寒叹口气,“如果是真的,他爸妈一定伤心死了。我们上去又有什么用?还是回去吧。”

陈沂蒙说:“他好像还有个姐姐。”两人默默的往回走,心里空荡荡的,也提不起精神说话。

一下午,江之寒都在向倪裳唠叨:“真是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所以还是活着比较好。你说,前两天我还在为少赚了两个钱懊恼不已,和这比起来,算是什么事儿啊!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成绩不好跳了楼,我还真是看错他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蠢人。”倪裳看着江之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他叹息了一回。

放了学,江之寒心里不畅快,拉了陈沂蒙去踢球。现在江之寒虽然球性不算上乘,带球技术也有待提高,但身体素质强悍,无论是奔跑能力,还是远射能力,在一帮业余选手里都是出类拔萃的。踢了一个小时的球,江之寒一直全力的在奔跑,总算是闷进两个远射,还出了一身臭汗,感觉却是好了许多。

陈沂蒙有事要回家去,江之寒和他告了别,准备再加入另一帮人再踢一个半场,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头看去,曾可凡和王萧从校门处走过来。

王萧走近了,问江之寒:“操,丁鼎死了,你知道了吗?”

江之寒说:“我中午去他住的地方了,哎。。。。。。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是想不开跳楼了吧?”

王萧说:“让曾可凡和你说,他知道的最清楚。”

三个人找个地方坐下来,听曾可凡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曾可凡开口说道:“丁鼎初中的时候不是成绩还不错吗?特别是初三的时候,成绩一直在全班前十名。我们初中班主任常说,丁鼎看起来木讷少言,学习上的悟性还是不错的。进了高一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成绩不如以前了。其实这也很正常,竞争更激烈了。高一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他考的大概是十六七名左右吧,到了学年末的考试,就掉到二十几名去了。我听二班的人说,班主任和他父母谈话,说什么勤能补拙,唯一的办法就是更刻苦一点。不过丁鼎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认识,运动也不喜欢,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台球室游戏厅更是从来都不去。平时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还能怎样更刻苦?我听说,他后来睡的越来越晚,就是为了增加学习时间。上个寒假的时候,就开始有头疼和失眠的症状,去医院看,说是轻度的神经衰弱。这个病,应该是要减少用脑时间,好好休息的。但丁鼎这个人,很倔强,听不进去话,所以失眠的症状就越来越剧烈,靠着每天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前不久,不是有数理化三科为了竞赛做的选拔测试吗?他做的一塌糊涂。我听以前初中班上和丁鼎最好的杨正威说,过年的时候他去丁鼎家里玩,和他下围棋,发觉他的棋艺退步很多,反应也大不如前。总之啊,那次考试之后,二班的老师背后还在议论说,丁鼎脑袋瓜不好使,现在又有了病,不能太刻苦,看来考大学是没什么太大的希望。丁鼎平时在高中班上也没什么朋友,加上他一向少言,大家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过想来那次考试也算是火上加油了。上个星期天的时候,他父亲出去办事,母亲出去买菜,说是他平时睡的少,身体又不好,就让他多睡一会儿,没有叫他。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醒来以后,跑到阳台上,还拉了张椅子站上去,就从六楼掉了下来。。。。。。有人说,是安眠药的劲头还没有过,刚起床迷迷糊糊的,所以才会发生这个事。但到底如何,其实谁也说不清楚。。。。。。”

曾可凡长叹了一声,有些意味萧索。

王萧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的摔下去,说:“操,这都是什么事儿?这家伙也是想不通,考不上大学就不活了,吃什么安眠药呀?再说,还没考呢,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曾可凡瞪他一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萧说:“老子又不是没考过全班倒数第几名!”

曾可凡说:“有女生不理你,是什么屁大的事儿,有的人干嘛像天塌下来的样子?”

王萧怒道:“操,你拿我出什么气?我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不都是这该死的高考害的么?”

江之寒说:“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那年去春游的时候,丁鼎带了一大盆凉面,结果被我们三个一抢而空,他只是笑笑,一点也不生气。好像就是昨天的事。。。。。。那家伙。。。。。。真是个厚道人。”

一个年轻的认识的人突然离开人间,对于江之寒还是人生中第一次的遭遇。他有些怅然,提不起精神来干任何事。信步走回家,想起好久没见到小倩了,去书店几次她都在外面跑业务,就跑去吴桃家敲了门。

吴桃开了门,说:“小倩姐还没有回来,这些天她天天都回家很晚的。”

江之寒说:“呃,那我晚点儿再来。”

吴桃说:“难得你来了,我正好有几道题要找人请教。”

江之寒于是坐下来,和吴桃讲起作业来。吴桃的问题还不少,一讲就讲了足足一个小时。江之寒看看表,已经是七点多了,问道:“小倩通常这么晚都不回家吗?”

吴桃说:“最近越来越忙,九点多回家是常有的事儿。”

江之寒皱起眉头,心里想,九点多在干什么,请人吃饭吗?

吴桃突然问江之寒:“你说,为什么我们同学了五年,却从来不是很熟呢?”

江之寒:“啊!。。。。。。我们很不熟吗?。。。。。。我觉得我们还挺熟的呀。”

吴桃说:“这次因为小倩姐的事情,才有了些往来。你知道,平时班里的女生都怎么说你吗?”

江之寒问:“听你这口气,就没什么好话。”

吴桃说:“她们都说,你这个人太傲气,除了倪裳她们几个,对谁都爱理不理的。”

江之寒喊冤道:“我哪有?你也不替我喊喊冤?”

吴桃偏着头,“可是。。。。。。我觉得她们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除了班长,你对其他女生就是不怎么热情嘛。”

过了一会儿,吴桃神神秘秘的说:“我听到一个说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着江之寒说,“你是不是和班长在谈恋爱?”

江之寒抵赖道:“哪有?”

吴桃咯咯笑道:“没有你脸红干什么?”

江之寒看到侧面的柜子上有一块小的玻璃,忍不住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很正常。

吴桃笑的更开心了,“明明没有脸红,你心虚干什么?”女人,无论年龄性格,果然都是骗人的高手。

江之寒在吴桃家里吃了一碗蛋炒饭,凑合着当了晚饭。到了八点钟的时候,小倩终于回来了。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外套和套裙,头发也留成了披肩发,越来越有办公室女郎的味道。

江之寒笑道:“小倩姐越来越漂亮了。”

小倩脸红了一下,笑道:“老板,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江之寒说:“好久不见你了,过来看看。”

小倩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尽,说:“说起来真不好意思,这个月跑就跑下来两个单子,利润大概还不够我的工资吧。”

江之寒说:“万事开头难。你现在跑的都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地方,能跑下来两个就很不错了,慢慢的会越来越好的。”

小倩说:“可是肖虹一个月就跑下来八个单子,还有一个很大的单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不是干这行的料?”

江之寒说:“肖虹的家里是有不少关系的,不像你,是从头做起的。今天这么晚,还在外面跑什么呢?”

小倩说:“有个还在谈的客户,家里的小孩住院了,她没有时间全天照顾,我中午到晚上帮她去医院照看一下。”

江之寒摇头叹息说:“你这个服务做的算是太到家了。”和小倩聊了一阵书店的业务,就告辞回家去了。

(逝者永远十六,记忆虽然淡去,但始终还会保有一个角落。)

92 足球联赛风云

上午的时候,江之寒被班主任张老师叫到教师休息室。www.65txt.com

张老师说:“过两个星期,我们年级要组织一次班级的足球比赛。要知道,进了高三,整整一年你们都要收起心来,不会再有这样的活动。高二下学期,主要的文体活动还剩下两项,一个是红五月的歌唱比赛,另一个就是这个足球比赛。”

张老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本来这个事情呢,应该是体育委员邝君来负责的。但他上个星期摔了手腕,应该是不会参加这次比赛。邝君的妈妈也来找过我,希望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上个学期他的成绩不是很理想。我问了一下倪裳和几个班干部,平时踢球踢的比较多的男生中,就数你的学习成绩比较好。这一次的事情,就让由来负责,你有什么意见吗?”

江之寒摇头说:“我没有意见,都听老师您的安排。”倪裳告诉江之寒,张老师对他颇有些不满的地方,所以有机会表现一下他还是不会当面拒绝的。

张老师拿起一张纸,戴上眼镜,看了一会儿,递给江之寒:“这是比赛的时间安排表和注意事项。下个星期要抽签,你代表班级去一下。我呢,给你提几点要求。第一,你们可以组织训练几次,但有一个原则,不能影响学习,必须是课外时间。第二,上学期操场上发生过恶性的伤人事件,你也是当事人,知道的比我清楚。所以不管是训练和比赛,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我不想看到谁因为这个缺胳膊少腿,要请假影响了上课。其它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请示一下倪裳,她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我。”

江之寒恭敬的答应了,退出休息室。他知道,足球赛这个东西,在张老师的心里完全没有分量。运动会还可能是她全面考核的一部分,足球赛不过是一般的课余活动而已,所以取得什么成绩她完全不在意,不要出纰漏才是头等的大事。

江之寒回到教室,拿着参赛通知仔细读了一遍,向倪裳抱怨说:“星期三打一场,第二个星期一打一场,星期六再打一场。这是什么概念,十天三赛,这未免也太密集了。安排比赛的懂不懂足球?”

倪裳笑他:“就你懂。”

江之寒说:“你一看就是外行,这样的比赛明明就是杯赛体制的,和世界杯一样类型的,还叫什么联赛,联赛是每周一场,要打大半年的。”

倪裳白他一眼。

江之寒又说:“班长,张老师让我有事请示你。可不可以考虑拨点钱让我们买身队服啊?”

倪裳笑道:“你倒是想的美呃,运动会开幕式穿的服装,还有歌咏比赛穿的服装都是自己解决的。张老师能给你们经费买队服?”

江之寒听听也有道理,倪裳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他说:“难得看你对集体活动这么热心,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子。”

江之寒说:“你就不懂了,纵横绿茵场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之一,要不要我给你讲讲86年世界杯和88年欧洲杯的故事?阿根廷的马纳多纳,还有欧洲杯上的三剑客,那都是何等华丽的存在?”

倪裳站起身来,笑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就趴在这里继续做梦吧。



江之寒对足球的兴趣起始于父亲的影响。父亲平时是一个稳重少话的人,个性失于平淡,但每当看足球比赛的时候,不时会有握拳吼叫这样的激情表演。很小的时候,江之寒就觉得足球这个东西有奇特的魔力,能让父亲一改平时的形象,热血沸腾。刚刚开始懂事,大概就是进入小学一年级之后吧,江之寒就经常跟随父亲看电视里的足球比赛,最开始的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机,还跑到邻居院子里去。后来买了电视机,看的次数就更频繁了。

江之寒还记得有一年,中国足球队对阵西亚的一支劲旅。比赛开始的晚。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中国队已经零比二落后,整个四十五分钟都在被动挨打,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中场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江之寒规定的睡觉时间。他上了床,正睡的迷迷糊糊,被父亲从被窝里拉出来,很激动的说,二比二了,二比二了。江之寒睁着睡眼,看了最后二十五分钟的比赛,中国队宜将剩勇追穷寇,再进两球,最后完成了一个四比二的大翻盘。父子俩在深夜的房间里击掌相贺,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样酣畅淋漓的胜利,在以后的岁月里,中国队大概每十年只能奉献一次。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的时候,中国国家队就像一个高傲任性,懒惰轻浮的女友,偏偏还相貌丑陋,任你百般呵护,万般柔情,却从来不肯给与任何回报。

江之寒喜欢看球和踢球,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看球的时候感觉和父亲离的特别的近。这几年以来,父亲看球时的激情也慢慢少见了,让江之寒更怀念那些儿时的黑夜,父子俩一起盯着屏幕,为了一个进球或者被进球而振臂高呼或者扼腕叹息的时刻。

自从上学期开始,江之寒几乎每个星期都和班里的人,或者其它班的人踢一场球,既可以锻炼身体,又是他喜欢的活动。江之寒以前没有认真练过足球,所以球性不好,假动作,带球过人什么的都不在行。但他现在凭着5000米冠军的耐力,和一身练过功的身体,在场上是越来越吃的开,尤其是在一群本身水平很次的业余选手里面。江之寒最拿手的有三样,一是全场不惜力的奔跑,二是势大力沉的远射,三是抢点的意识。这几个月,江之寒琢磨着自己要练带球技术,大概太晚了一点,就把精力都放在苦练远射上面,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接受了任务,江之寒就开始行动起来。当天下午,他就召集了平时经常一起踢球的人,数一数也就十三四个(班上一共不过就二十七个男生),除去有伤缺阵的邝君,一共就十二到十三个人,刚够凑齐十一个上场的选手,还能带一两个替补。

星期五下午,是第一次集训的日子。大伙儿聚到一起,江之寒就说了两句。江之寒说:“虽然我们高二的足球水平据说很烂,上次整个高二联队打一个高一六班还被削了个一比四,简直不是烂,是相当的烂。”一伙人都笑起来。

江之寒说:“不过矮子里面挑高个子,我们既然参加了,就要争取个好名次。去年比赛,我们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虽然输给的是后来的冠军,但也很丢脸。今年好好干吧,争取一个好名次。”江之寒自从流星般崛起后,虽然和大家交往不算多,但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男生们都还是比较服气的,更重要的是大家每个星期都在一起踢球,慢慢的也有些感情。”

江之寒说:“既然张老师让我来负责这个事情,我就把鸡毛当令箭,来好好的调度一下。平时大家踢着玩,我在旁边看看,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最大的问题是TMD每个人都想当前锋。”江之寒爆了句粗口,但说的是大实话,一群人都哄笑起来。

江之寒很严肃的,“虽然不想当元帅的兵不是好兵,我也很理解大家都有一颗成为范巴斯滕和马纳多拉的心,但正式比赛的时候,总不能球在哪儿,一堆人就一拥而上,或者说七八个人都呆在前场,还有四五个在禁区里等着捡漏。”看着有几个笑的开心的,就是经常干这种营生的。

江之寒接着说:“虽然都想做前锋,但最多我们只能有两到三个前锋,后卫怎么也要四个,还得有人做守门员。今天呢,我们就搞个小测试,一个是大禁区边上三个点的定点射门,再一个是半场的带球推进。大家都睁着眼睛看清楚,谁比较适合做前锋和中场核心,没有轮到的就安心的回去做后卫。我们都要做革命的一块砖,需要往哪里搬就往哪里搬。”

其实大家在一起踢的多了,谁的技术好心里都有数,所以真正站出来比试的也就四个人,最后选了两位做前锋,一位被安排打右边卫,另一位身体素质特别好但球性也一般的打了中后卫。

江之寒推销他的足球理念,就是球队的中轴线是最重要的。如果打菱形中场的话,中轴线就包括守门员,两个中后卫,后腰,前腰同时也是组织核心,还有一个中锋。班里公认技术最好的张纪周打了前腰,陈沂蒙当了中锋,而江之寒跑动范围广,身体素质好,又有一手远射的绝活,就打了后腰,既可以帮着构筑中卫之前的第一道防线,又可以压上去抽空冷射。

江之寒的分工基本上是符合每个人的特点的,绝大多数人都心服口服。平时训练没有整个大场可以用,只有横向的小场。江之寒就把队伍分成两组,自己领着四个后卫,对抗陈沂蒙和张纪周领衔的攻击线。江之寒要求大家做些最简单的练习,比如边路传中和横向的倒脚。除了几个水平高一点的,其他人首先要改掉的陋习就是球在哪里人就不由自主往哪里冲过去,乱成一团。位置感和最基本的战术纪律是江之寒主要要求的训练内容。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两个星期,仓促之下很多东西也没法提高,但江之寒想的是,其实大家水平都比较烂,只要稍微有些章法,应该就是很大的优势。他划定了五个训练日,除了今天下午以外,星期六下午一次,下个星期的周二,周四,周六各一次。周四的体育课已经答应改为自由活动,足球队的就可以拿来练球。

至于啦啦队的组织,就交给倪裳去办。因为足球比赛不同于运动会,不需要强制观看的。江之寒自己能叫的动的,屈指数一数,大概除了自己小集团的人,可以再加上个吴桃。他也动员参赛的人都叫上和自己关系好的,当然最大头的任务还得依靠倪裳的威信和个人魅力。

周末的集训,除了一个请假的,就余承智没有来。自从运动会后,余承智似乎对江之寒就有些不满。这一次,江之寒安排他打左后卫,他索性装伤也懒得装了,说自己学习太忙,没法参加训练,就脱队了。江之寒没有办法,只好把替补的龙问水提起来当左后卫,又把不怎么踢球但和自己关系很铁的楚明扬强拉了来作替补。

训练的内容还是大同小异,江之寒可不敢想象一个多星期能真正改变什么,只能让队伍稍微的提高一下战术纪律。训练完了以后,陈沂蒙和张纪周都主动要求留下来加练射门。江之寒叫住其他的人,说:“我想起件事情,大家说我们去统一买套队服如何?这样看起来比较精神。”

陈沂蒙和楚明扬带头说好,也有几个附和的,但人群中也有两个叫道,没有钱,免费的我就要。江之寒笑了笑,说:“那我先去看看,如果有价格合适的,再和大家商量。”

傍晚的时候,江之寒到书店找了沈鹏飞,麻烦他去帮忙看看队服的事。沈鹏飞跑进货跑了半年多,几个大的批发市场都熟悉的紧。沈鹏飞当然一口答应,问江之寒有什么要求,江之寒说,没别的,穿着别烂就行,主要是价格便宜。”

新的一个星期,江之寒的事情也不少。他一边要组织三次集训,一边要准备还有不到一个月的省物理竞赛,自从参加了奥校培训以后,江之寒对此兴趣倍增。虽然不认为短期内自己能有质的提高,还是抽出了很多时间和倪裳,阮芳芳,陈文石,还有苟朴礼组成了一个学习小组,每个星期天都有半天的集中,平时也有两到三次的集中讨论或是学习。

食堂那边,一副蒸蒸日上的情景。倪裳就一度嘲笑江之寒,说你坐在食堂里看进进出出的人,一副开心的样子,比看我还要甜蜜。江之寒哈哈大笑,说我的就是你的,你如果想到这个,也会甜蜜无比的。

在食堂这个项目上,江之寒现在有三重身份。一是老板;二是肖邯均的顾问,负责对未来作一些规划,对现在的经营情况作一些评估,角色比较象他在书店经营中的角色;三呢,则是一个见习的学员,跟在肖邯均身边努力学习一些日常的经营管理的常识,积累经验。很多东西,肖邯均本人也是边做边学边摸索,所以多一个人一起探索也是件好事。

书店那边的事,江之寒已经完全没有精力管了,都丢给了母亲。他还有繁重的课业,庞大的课外阅读计划,和日复一日的练功锻炼占据着每天的时间表,有时候他恨不得分出两个来完成这一切。

七个班抽签,除了卫冕冠军二班取得首轮轮空的资格,其它六个班第一轮捉对厮杀。江之寒幸运的抽中了文科班七班。回来告诉倪裳,倪裳笑道,七班一共只有十二个男生,要凑十一个,那得每个人都上场了。你们要是输了的话,呵呵,会被人笑死的。江之寒把这番话转述给队员,最后他说,如果这都输了,我们可以一起从教学楼上跳下去了。

93 仗义为君言

这一周周三,高二足球联赛的序幕正式拉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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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比赛,安排的就是高二三班对阵高二七班的淘汰赛。

三班一出场,气势就不一样,为什么呢?每人一套统一的白底黑线的队服,衬得对面的杂牌军非常的不专业。沈鹏飞的办事效率很高,上个星期三就拿了一套样品回来,告诉江之寒,买十套以上,十七块钱短袖加短裤,绝对成本价,不带赚钱的。江之寒摸了摸,质量够烂,不过将就能用。看着样式挺熟悉,问起沈鹏飞,答曰,这是德国国家队真实翻版队服,听得江之寒差点没有一口鲜血吐将出来。

江之寒问了一下倪裳,知道球队里有三四个人确实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就自己掏了五十块钱,以班级的名义补贴,当成一套五块钱处理给他们。几个人都很开心,只要踢球的,没有谁不想拥有一套队服。

高二三班以队服整齐先声夺人,而七班的法宝,则是他们的啦啦队。

四十个女生花枝招展,在苟朴礼主持的评比中连年霸占第一的大美女张雅芳的带领下,一副挽起袖子要大干一场的模样,顿时吸引了场上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江之寒现在的风格是,任何事要干,就一定争取干的最好。他事先找到曾可凡了解七班的情况。曾可凡这个家伙的厉害之处,就是和年级里所有人几乎都认识,各种小道消息非常灵通,连倪裳都承认,曾可凡大概在年级里认识的人比她还多。曾可凡告诉江之寒,七班经常踢球的就两个,大概会打中后卫的诸葛均,身体素质超好,是游泳健将。还有一个就是前锋左盛,带球技术射门技术在整个高二都是能排进前五的,可惜是孤掌难鸣。其他的人,按曾可凡的话讲,除了守门员和另一个中场,都是老弱病残。

比赛的组织者很有意思,找来两个边裁,一个主裁,还在开球前抛硬币决定谁先开球,两边队长开赛前还要握个手,搞的有模有样,整的像一场国际A级赛事一样。

哨声一响,比赛开始,采用的是简缩版本的上下半场各三十分钟的赛制。

七班排出的是五四一的阵容,更多的时候江之寒感觉更像七二一,左盛一个人突在前面,其他人基本都在自己半场。也许是江之寒过分的强调了战术纪律,三班进攻的力量显得有些薄弱,三个前卫加上两个前锋,面对着十个防守队员。而江之寒领着四个后卫,把左盛围在中间,显得很是好笑。

七班的啦啦队开始发挥作用,每一次陈沂蒙的射门或者张纪周的带球被密密麻麻的脚或者身体化解的时候,就听到西边的看台上一片欢呼声。你如果不在现场,光数欢呼声的次数的话,大概会以为至少已经进了十个球了。

七班女子啦啦队的欢呼,大大的振奋了球队的士气。虽然很显然有那么两三个人大概连球都没摸过,经常一脚对准了踢过去还会踢空,但依靠着密集的防守人群,还算层层叠叠有层次的防守队形,以及核心后卫诸葛均的坐镇,三班根本就没有制造出真正的破门良机。

上半场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也就是半场的半场已经在身后了,不仅比分还停留在零比零,场面上也不好看,经常是前场有一个三班的进攻队员拿球,就有两三个七班的防守队员围上去。张纪周作为组织核心,大范围的转移球太少,而显得太粘球,几乎每一两分钟就会在脚下丢一次球。

第一次机会居然是七班的。江之寒看见进攻不力,而对方只放一个人在前场就牵制了五个人,挥挥手,示意两个边后卫往上压,自己也把位置提到了中线以前。就在这时,诸葛均一个四十米开外的大脚,准确的找到了前场右侧的左盛。三班的左边中卫是汪志文,他本来应该保持住位置,把左盛往边路压,等到另一个中卫罗良过来,两个人一夹,左盛基本上就没戏了。<<>>但汪志文选择了上去断球,被左盛一个假动作抛在了身后。这时候,罗良已经过来了,他的经验比较丰富,边退边压制住左盛的射门角度,想要把他往边路逼。

左盛一个加速,往底线冲去,就在罗良加速追来的时候,他一个急停扣球,把他晃了过去,前面剩下的就只有守门员了。面对守门员,左盛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没有选择简单的推射,而是往左边一趟,极其漂亮的把守门员也过了。但这一脚趟的稍稍有些大,江之寒已经风驰电掣般的从背后冲回来,一脚把球破坏出了边线。早在长传还在空中的时候,江之寒就全速的往回跑,万幸的是最后时刻左盛个人英雄主义极度膨胀,总算给了江之寒一点时间差。

饶是如此,七班的看席上一片欢呼声,几个女生甚至高声叫起左盛的名字。旁边的看客们暗自摇头,心里都想身在文科班果然是幸福啊。

三分钟以后,三班迎来了第一次机会。右前卫俞峰的长传直接找到了陈沂蒙,陈沂蒙一脚推射,进球了。陈沂蒙刚刚举起手来庆祝,边裁举起了旗子---越位。江之寒看的分明,俞峰传球的时候,陈沂蒙离七班最后面一个后卫足有三米远,他是高速插上抢点破门的。

江之寒冲到场边,摊着手质问边裁:“怎么会越位?差着老远呢?”

裁判别过脸去,不屑于和江之寒争论。

江之寒孜孜不倦的教育边裁,“拜托,你懂不懂越位规则,是看传球瞬间的位置。我们的前锋离着中后卫还有至少两米的距离!”

裁判摇摇头,挥手让江之寒走开。

Kao,这裁判水平不怎么样,派头倒蛮足的,江之寒心里想。可是旁边的七班啦啦队不干了,齐齐的发出一阵嘘声,领头的是一位男士,十二个男生中唯一没有上场的。

“不要输不起!”那个男生叫道。江之寒不由的乐了,我们还没有输呢?不过想想这家伙坐在那里领导着四十人的庞大女子啦啦队,真是艳福不浅。想到这里,江之寒自己不由的也乐了,刚才忿忿不平的气倒消了大半。正好陈沂蒙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说:“再来过,还早呢。”江之寒和陈沂蒙并肩往回走,后面传来一阵热烈的嘘声欢送他们。

江之寒边走边想,被这帮女生一叫,我倒真的失去了风度。一个球算什么?慢慢来总会进的。江之寒把罗良叫到身边,吩咐他说:“你就紧贴着左盛,别的啥都不要管。球来了尽量破坏,不要让他舒服的拿球。如果破坏不了,跟着他跑,把他往外线逼,尽量不要吃假动作,等汪志文上来关他的门。”又嘱咐了汪志文两句。

江之寒观察了一段时间,已经发现七班的右路防守最糟,右边的前卫完全没有位置感,喜欢跟着球跑,而那个右后卫,长的清清秀秀的一个小男生,显然没有踢过球,经常一脚出去却踢个空。

江之寒瞅到一个机会,对方的右路有一个很大的空档,便高速插上去,招手向张纪周要球。张纪周一个漂亮的地面斜传,江之寒接球顺势往前一趟,身前只有那个短发秀气的男生。江之寒也没什么花哨的动作,蛮横的往前一趟,靠着速度压住那男生半个身子,从大禁区肋部切进去,面对出击的守门员,江之寒简单的一脚捅射。那守门员连倒地扑救的动作都没有做,球就进了网窝。

一比零。

江之寒挥了一下右拳,陈沂蒙,张纪周,和另一个前锋卓雅文,都跑过来和他击掌。过了一会儿,俞峰和另外一个前卫华勇也加入到庆祝队列里来。

江之寒边和他们往中线走去,边说:“我们打的太被动了,几个前场的人,要逼迫反抢他们一下,他们右边这几个人特别弱,尽量把球往这边逼。

重新开球以后,陈沂蒙,张纪周,和俞峰排成一个三角。直冲七班的后场。七班后场的人有个习惯,看到逼迫的人来了,下意识的就要把球传给诸葛均,让他来处理。俞峰冲上去逼抢对方的左后卫,那人忙不迭的把球传给诸葛均,传的力度稍微小了一点,陈沂蒙和张纪周已经双鬼拍门,一左一右冲了过来。诸葛均被封住了传球的线路,眼角余光扫过,只好一脚出球给了他们的右后卫。

江之寒一直在前场逡巡,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球刚一出,他的人已经高速的逼近了那个清秀的小男生。那男生看到冲过来的江之寒,心已经慌了,技术又不好,一停球,停得离了自己足有三米远。这个停球就更像是给江之寒的妙传,江之寒当然不会客气,顺势往前趟球,几乎是在同样的地方,从肋部切进小禁区,这一回是推射。

二比零。

三班的坐席上响起一片欢呼声,江之寒跑过去,左手比了二的手势,又引来一片掌声。倪裳站在那里,白了他一眼,又甜甜的笑着拍起掌来。

走回中线,江之寒远远看到诸葛均走到那男生身边,正比划着说着什么,那个男生低着头不说话。

中场结束前三分钟,又是前场连续的逼抢,江之寒从对方的右前卫脚下抢下球,一马平川的冲向七班的右路底线。这一次,诸葛均已经有所防备,他的位置非常的靠自己的右边,见势不妙就过来补防。江之寒晃过那个清秀男生,面对诸葛均作势往前一趟,等他扑过去让开角度,横传给中路插上的张纪周,张纪周大禁区边上大力射门,角度太正被守门员用脚挡了一下,跟进的陈沂蒙轻松的补射入网。七班啦啦队的喧嚣终于沉寂下去。

六分钟的闪电战,三个进球,比赛失去悬念。

中场哨响,大家都往各自班级的看台走去。江之寒蹲下身来系了系松开的鞋带,起身的时候就一个人落在了后面,忽然听到有人在旁边说:“只会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江之寒停下身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眉目清秀的女生站在那里,一脸义愤的样子。女生戴着发卡,穿着件半长及膝的风衣,乍一看江之寒想起的就是五四运动时期的进步青年。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睛,静静等待下文。

黑框眼镜的女生说:“郑煌龙从来没有踢过球,你有本事去挑战诸葛均呀,干嘛吃柿子找着软的捏?”

江之寒倒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他说:“这个,踢球就像打仗哎,找的就是对手的软肋,难道不是吗?”

女生说:“那你也不能太过分了呀,有个词叫胜之不武,你没听说过吗?还有,那个越位球有什么好争的,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江之寒反问道:“那难道不是个好球吗?”

女生说:“确实没有越位,不过你们实力高出那么多,犯得着斤斤计较吗?”

江之寒竖了下大拇指,难得有一个懂什么是越位的女生,“就冲你这专业知识,批评我接受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啊。”摆摆手,转身走了。

走回三班的坐席,倪裳递过来一瓶可乐,她给每个上场的人都准备了一瓶。江之寒接过来,说:“好像有研究说,剧烈运动后喝碳酸类饮料不如喝水呢。”

倪裳皱皱鼻子,“知道了,你能不能别一天显摆你什么都懂的样子。”

江之寒看近处无人,小声说:“我不就在你面前显摆一下吗?”

倪裳哼了一声,“刚才和七班的人说什么呢?”

江之寒问:“那是谁?”

倪裳说:“我不认识,面生的很。”

江之寒说:“小姑娘指责我欺负老实人。”

倪裳说:“那个后卫好像姓郑,是挺老实的一个人,平时话不多,但钢琴弹得很好。你确实有点欺负人。”

江之寒夸张的摊摊手,“拜托,我在为班级荣誉奋战好不好。再说了,球场上就是真刀真枪的,还要讲五讲四美三热爱吗?”

倪裳展颜一笑,“可是,同情弱者是很正常的嘛。看你那么嚣张,我都想上去踹你一脚。”说着,嘻嘻的笑起来。

下半场开始前,江之寒把队员召集到一起说,“对手虽然比较弱,我们还得为下场比赛作准备。平时练习,怎么也比不上比赛磨合的效果。所以下半场大家要提起精神来,平时最简单的边路中路的配合,争取能打几个出来。”

下半场开始后,三班的防线压的更上。江之寒觉得边锋卓雅文的位置和陈沂蒙有些重合,把他调回来,让他打左边的前卫,配上右边的前卫俞峰,陈沂蒙一个人突在前面,张纪周在他背后活动,是一个影子前锋,而江之寒和另外一个中场乐天则在中路往前压。

江之寒听了那个七班女生的话,倒是真的乖乖回到了中路,把左边路都交给了卓雅文。不幸的是,十分钟的时候,卓雅文又是在郑煌龙那里打开缺口,左路突破传中给张纪周破门。三分钟后,江之寒在接张纪周开出的角球,一片混战中将球捅进球门,完成了自己本场的帽子戏法。

下半场进行了大概二十分钟,三班打出了今天最精彩的一个配合。俞峰右路传球给江之寒,江之寒面对诸葛均,和张纪周作了一个经典的二过一配合,轻松的突入禁区,面对最后一个中后卫和守门员,把球搓到远门柱,陈沂蒙包抄轻松打进了空门。

六比零。

三班的座位上已经有人离场,失去悬念的屠杀通常不是人们的最爱。忽然间,七班的啦啦队开始一起叫起来,“七班,进一个。七班,进一个!”

在中线开球的地方,张纪周抱怨道:“我要转到文科班去。你看看,我们班的女生都走了一半了,到底是谁在赢球?”

诸葛均和左盛并肩站在中线开球的地方,哨声一响,两人都冲向前场。张纪周看了一眼江之寒,江之寒说:“真刀真枪难道不是真正的尊重对手吗?”说着话,向诸葛均追过去。

两分钟后,张纪周在后场断下左盛的带球,长传到左前场的宽广地带。七班为了进一个球的目标,一改前五十分钟的打法,防线压的极靠前,大多数人都已经过了中线。江之寒拿着球一路狂奔,一眨眼的工夫,那个清秀的男生又出现在眼前-郑煌龙。

在这个瞬间,江之寒在郑煌龙的眼里,似乎读到了一点绝望,和几份倔强。江之寒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戴眼镜的女生的模样,个性女生和清秀男孩的配对还蛮有意思的,脚下就缓了缓。郑煌龙一伸脚,误打误撞的把球截了下来。

“郑煌龙,加油!”观众席里响起那个女生的助威声,引领起一片的欢呼。

这次郑煌龙没有一脚长传到前场,他把球往前一趟,全力往前跑去。在他身后,江之寒微微垂下头去,轻轻笑了一下。下一刻,江之寒追了上去,在郑煌龙身后半步的地方吊着。看到江之寒在防守郑煌龙,其他三班的队员也没有过来协防。郑煌龙一路狂奔,带球到了离底线五米左右的地方,江之寒伸脚断球,却断了个空,失去了重心。郑煌龙趟了一步球,传中!

球本来是想传给突在最前面的左盛,却偏了方向,打在一个三班防守队员的脚上,变了向,后排插上的诸葛均不等球落地,正脚背一脚怒射,

一比六。

七班的坐席处一片欢呼声,女孩子们相互拍手相贺,仿佛赢下了这场比赛。

诸葛均搂着左盛的肩膀,一起向郑煌龙走去。两人把手举过头顶,向着他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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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足球联赛风云(二)

周一下午,两节课后,冒牌的德国国家队---高二三班又出发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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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轮他们的对手是苟朴礼和阮芳芳的高二一班。一班的成绩在全年级是最好的,体育却只是中等的水平,他们第一轮鏖战了六十分钟,一比一平了五班,最后靠点球获胜晋级(没有加时赛的赛制)。

江之寒走过一班的看台,扫一眼,没看见阮芳芳的身影,而苟朴礼已经走了过来,很有绅士风度的一鞠躬,“今天请允许我站在你的对立面。”

江之寒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苟朴礼这家伙,他微笑着问:“请问阁下今天的角色是?”

苟朴礼说:“啦啦队代理队长。”

江之寒走过一班的席位,往自己班的地方走去。两个班之间的看台,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儿一个人坐在第一排。

江之寒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女孩坐在那里,仰头微笑,“那天还算你有风度。不过我想看看输球的时候还会不会保持风度?”

江之寒说:“那八成是像疯狗一样。”

女孩儿笑起来:“对了,自我介绍一下,崔玲,才转学来的。”

江之寒心说这么有个性的女生,我还奇怪为什么倪裳不认识呢,原来是转学来的,回她说:“我叫江之寒。”

崔玲说:“久闻大名。”

江之寒向她点下头,往自己班上的座位走去。

哨声一响,比赛开始。

一班也许也只有一两个诸葛均和左盛那样水平的队员,但实力相对均衡,没踢过球被强拉上场的人是一定没有的。

双方上半场打的比较沉闷,球经常在两个禁区间飞来飞去,但能突入禁区的机会很少,真正有威胁的射门基本就没有。

二十五分钟的时候,江之寒觅到一个机会,禁区前正中央一脚怒射,守门员倒地扑了一下,张纪周机敏的补射。

一比零。

可惜领先的优势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一班利用角球的机会,中锋头球一摆,一比一。三班的防守队员甚至没有一个人起跳来争那个头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沂蒙,张纪周,和俞峰围坐在江之寒旁边。陈沂蒙的特点是抢点和射门,但今天接球的机会不多,特长没有发挥出来。

陈沂蒙有些郁闷,说:“要不下半场让张纪周往前突一突,我收回来?”

江之寒说:“你的特点比较适合在前面,张纪周带球强一些,还是往后面拖一拖比较好。下半场我们争取打的简洁点,反正除了张纪周大家技术都比较糙一点。这样吧,俞峰你的传中最好,有机会就找一下陈沂蒙这个点,张纪周来抢第二点。我往左边靠一靠,也争取给你们送几个球。”

倪裳从背后走过来,说:“你们不要垂头丧气的,我们本来也说不上比他们强。上半场一比一,下半场就当从零开始好了。”

俞峰说:“班长说的没错,让我们把下半场当做开场来打。”

下半场的比赛进行的也不算如意。三班刻意的减少短传,江之寒和俞峰从两边不停的直接往前面起球,但两个人长传的落点不够好,陈张二人又被看的比较死,一拿球就有两个人上来包夹。总之,前二十分钟的比赛还是充斥着失误和沮丧。

比赛进行到二十五分钟的时候,一班又拿到一次角球的机会。因为有前车之鉴,张纪周主动请缨去防守对方中锋的头球攻门,结果还是没抢到点,一班前锋的头球越过守门员的手,重重的砸在了横梁上,球落下来,门前一片混乱。江之寒眼疾脚快,一脚把球开出去,没想到没踢正部位,球高高的飞起,却没有飞远,落到地上弹了一下,又是一班的前卫抢到落点,一脚劲射,这次打在了立柱上,看台上一片惋惜夹杂着欢呼。这一次,罗良终于把球破坏出了边线。

眼看还有两分钟就要结束比赛,一场点球大战在所难免。张纪周不肯放弃,最后一分钟接到俞峰的长传,从禁区右侧强突,被两个人关门放倒。哨声一响,最后时刻的禁区前任意球。

一班的队员围上去,和主裁争论了足足有两分钟,主裁居然像模像样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本次联赛的第一张黄牌,给一班的队长。

江之寒和张纪周站在球的后面,小声交谈了两句。哨声一响,江之寒把球轻轻往旁边一拨,张纪周拔脚就射,球重重的砸在人墙中一个人的肚子上。这一脚憋足了劲,势大力沉,那人捂着肚子就倒在地上。球弹了回来,趁着一片混乱,江之寒抢点再射,球打在一个防守队员的脚上,折射进了球门的左侧。

二比一!

这场闷战最后以一个有争议的任意球和有争议的补射结束。有一班的队员和加油的人站在那里大声指责江之寒没有体育道德,看见有人负伤还继续比赛,但最终的结果终究不能改变。

三班晋级决赛!

在一片混乱和吵骂声中,江之寒青着脸往回走。

楚明扬迎上来说:“别理他们,这帮家伙输不起。”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膀,“我倒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不过今天这球踢的太窝囊,是走了狗屎运才赢下来的。

”对着旁边的倪裳苦笑着摇了摇头。

倪裳温言道:“赢了就好,别想太多,这个星期还可以再练习一下。”

披上件外衣,搂着楚明扬的肩膀,江之寒往教室走去。路过崔玲坐的地方,女孩儿冲着江之寒笑道:“风度,风度,注意风度。”

江之寒拍拍胸口,“胜利第一,风度第二。”

走出几步,楚明扬在旁边羡慕的说:“老大,你现在太牛了,见到女生就可以聊得像老朋友一样。”

江之寒说:“其实最近我才想通这个道理。你说,是女生爱说话还是男生爱说话?”

楚明扬说:“当然是女生。”

江之寒说:“那不就得了。其实,女生是更需要说话伙伴的那个人,所以只要你愿意,她们是很乐意和你说个不停的。”

楚明扬不停的摇头,说:“知易行难,知易行难,古人诚不我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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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备战和高二二班的决赛,江之寒提议临时增加了两次训练,一次在星期二,一次在星期四。

周二去训练之前,倪裳叫住江之寒,对他说:“不要把胜负看的太重了。嗯。。。。。。我不太喜欢你那个时候的样子。”

江之寒愣了一下。

倪裳说:“比赛结束后,至少应该去问候一下那个被踢到肚子倒在地上的人,不应该转头就走的。”

江之寒回答说:“没那么娇气吧?那个球气充的不算足,打在身上应该Ok的。”

倪裳嗔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么?”

江之寒举手投降,“好啦,要不要我现在去慰问一下他呀?”

倪裳展颜一笑,“你不知道吧,一班现在同仇敌忾,都等着看你们周六怎么被二班狂虐的情形。”

江之寒说:“拜托,不是你们,是我们。”

倪裳柔声说:“好啦,为了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快去练球吧,星期六少输当赢哦。”

江之寒气鼓鼓的去了操场,召集大家训话:“现在很多人想看我们的笑话,如果我们还是昨天的那种水平,周六就铁定是去送菜的。这两次练习,也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就把这几套套路再练练吧。另外,谁对阵容布置,战术打法有什么意见,都尽管提出来,大家好一起合计合计。”

练习间隙的时候,卓雅文找到江之寒,说:“我这两场在前场作用不大,其实我的拦截能力还不错,不如我们换一下位置,你往前推一推,我来打后腰这个位置。”

张纪周附和道:“是个好主意,值得一试。你和陈沂蒙到前面去,我在你俩身后,俞峰和华勇在两个边路,卓雅文打后腰,我们前场六个人就配备好了。这样一来,你发挥你远射能力的机会也比较多,说不定可以给二班小子们一个惊喜。”

江之寒心里比较担忧,二班实力占优,自己推上去了,后场防守会吃紧,但总不能直接对卓雅文说你来打后腰防守能力不行。而且,江之寒自己也有往前压一压的想法,就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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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日。

今天的气氛显然不同,周围看台上坐的人比平时比赛至少多了两倍。因为第一场比赛,三班足球队的向倪裳抱怨啦啦队相当不得力,倪裳这一次假传圣旨,要求三班所有的同学都必须到场助威,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外,其实大家都是很乐意的,连张老师对于夺冠军这件事也是乐观其成。反正星期六嘛,大家放松一下也无妨。

江之寒和陈沂蒙走在一起,路上遇到阮芳芳,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但还是和他们打招呼。阮芳芳说:“嘿,你现在可是我们一班的公敌。”

江之寒笑道:“你这是去看我们怎么受辱的?”

阮芳芳说:“我还有些事,今天是看不了了。”说了再见,走了几步,又回头说:“祝你好运。”

二班是高二年级的传统体育强班,去年的比赛他们一路都是大比分获胜,决赛也是三比零,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高二年级组成联队对抗高一六班的时候,十一个上场的有五个都来自二班,足足占着半壁江山。

对于开场以后怎么打的问题,张纪周主张大胆的压上去攻对方个措手不及,而俞峰和罗良则主张先收缩一下,毕竟整体实力不如。江之寒最后说,只能随机应变了,就算我们想压上去打,也不见得有这个机会。

比赛开始,最先给人惊喜的是三班。

第六分钟,江之寒在禁区左肋扣过一个防守队员,抬脚就射,球直奔远角而去。可惜二班的守门员要专业许多,一个侧扑把球挡出了底线。四分钟后,江之寒卷土重来,几乎在同样的位置,又是一脚劲射。这一次,角度更刁,守门员没能碰到皮球,可惜球打在立柱外侧,弹出了底线。

仅仅过了一分钟,三班的进攻线打出了也许是这次联赛以来最精妙的一次配合。江之寒接到卓雅文的长传,带了两步,斜传给陈沂蒙,陈沂蒙不停顿的下底传中,张纪周抢点射门,球又打在了立柱上,引来三班的观战团一片叹息声。

熬过了三班开场的三板斧,二班的整体优势开始显现出来。十分钟以后,三班的前场三人攻击组,江之寒,陈沂蒙,和张纪周,基本上被孤立了,接不到队友的传球。皮球多数的时候都被压迫在三班的后场,张纪周和江之寒不得不频频的回撤拿球。看到正面的防线吃紧,江之寒更多的时候回到后场,担当起阻击的角色。

比赛进行到二十四分钟的时候,二班靠着一次不是机会的机会进球了。他们的左前卫一脚传中传大了,却鬼使神差的直奔球门横梁和立柱的交界处。三班的守门员是冯港,他一米七七的个子,全力跳起来伸出手,还是没能够着那个球。

神仙一样的进球,零比一,三班在今年的比赛中第一次面临落后的情况。

中场休息的时候,三班的几个核心球员凑在一起,都有些郁闷。开场打了十分钟的好球,但时运不佳没能进球。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就被完全压制了,虽然那个进球比较偶然,但显然三班也拿不出太多的办法。

卓雅文叹口气,说:“要是我们能先进球,迫使他们压出来让我们打防守反击,还有点戏,现在这样非常的难打。”

张纪周不耐烦的说:“你这不是屁话嘛,落后了也得打。”

卓雅文涨红着脸:“我说的不对吗?”

陈沂蒙插话说:“都别吵了,二班这两个中卫速度快,卡位也准,我上半场基本没有什么机会。干脆下半场我往回收一下,老大你顶到前面去,和张纪周在前面寻找机会。”

江之寒点头答应,召集所有的人一起,鼓励道:“上半场我们打的还不错,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好我们惨败吗?所以,下半场大家要更有信心,自己禁区里出球快一点,宁愿破坏掉,不要有任何犹豫。”

十一个人把手掌放在一起,喊了声加油。

下半场一开始,情况却是出乎意料的糟糕。一球领先的二班放开了手脚,又换上一个小个子的前卫,带球技术好,虽然很独,但左冲右突,把三班的防线搅的天翻地覆。有一段时间,江之寒感觉自己这边有点捂住头捂不住脚的感觉。

二班显示出他们整体控球和技术上的优势以后,把三班几乎完全压制在半场,初一看大家不会知道他们一比零领先,还以为他们正落后着,要拼死一搏呢。

江之寒和张纪周几乎完全拿不着球,对方后场的四个后卫站位很好,彼此的保护和单防能力都不错。有两三次的机会,球传到了前场,江之寒和张纪周却打不出配合,两人之间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

迫于无奈,江之寒只好回撤帮助防守,但这样一来,三班简直就像排出了一个接近于九零一的阵型



XXXXXXX

XX



前后场完全脱节,场面无比难看。

江之寒回到中后场以后,盯上了那个最活跃的小个子。他采用贴身的防守,几次小个子想要用速度和假动作突破他的时候,江之寒都用身体直接去扛比自己挨了十公分体重至少轻了七八公斤的对手。小个子几次都被顶的东倒西歪,看席上一片鼓噪声,有人在大声喊犯规,但总算把小个子的气焰打了下来。

虽然三班的密集后场防守起了作用,但这也不是办法,毕竟还零比一落后着呢,就算死撑到终场,也逃不了落败的命运。真的少输当赢吗?江之寒是绝不愿接受那样的想法的。

十五分钟的时候,三班又遭到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对手禁区外的冷射打在防守队员的腿上,变向滚进了网窝,又是一个运气球。

零比二。

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两个球的差距,前十分钟后基本没有射门的机会,实力上的差距,所有的这一切,都让大多数三班队员人垂头丧气起来。倪裳站在操场边上,双手合十,捂着嘴巴,一脸的焦虑。这时候看台上突然有个女声叫起来,“三班进一个!”江之寒循声看去,崔玲一身牛仔装,站在那里。

江之寒没有放弃,第二十分钟的时候,他从对方的中前卫那里断下球,一路往前冲。第一个上前阻截的防守队员基本上是被他硬生生用身体挤开的。离球门还有大约二十六七米的地方,江之寒看见两个中后卫一左一右,保持着完美的距离,随时可以关门将球断下。他没有信心能带球过掉他们,一咬牙,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脚上,一脚远射。二班的后卫和门将对于这么远的射门都毫无准备,球幸运的钻过一个后卫两腿之间,贴着地面高速的飞过,带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一比二。

江之寒继续全速冲向对方的球门,所有的人都在疑惑他要干什么的时候,江之寒从网窝里捡出球,快速的跑回中线,把球放到地上,原来他是为了节省最后的时间。

趁着二班还没有从失球的震惊中走出来,张纪周抓住一个机会,右脚卸下俞峰的长传,过掉一个后卫,压着另一个补防的中卫杀进小禁区。这时候二班的门将犯了一个业余门将的典型错误,他本应该死死封住近角,但却露出了很小的一个缝隙。张纪周怒射。。。。。。

二比二。

风云突变,一转眼,两队重新回到起点。三班的啦啦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阵欢呼,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倪裳领头叫道,“张纪周,张纪周。”大家跟着有节奏的叫,“张纪周,张纪周,张纪周。”

江之寒走上去,和张纪周紧紧的抱了一下,在他耳边说:“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机会。趁着现在把他们打懵了,争取再搞一个。”

比赛还剩下大约六七分钟的时间,二班的人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是该压上来争取最后时间解决问题呢,还是应该要退缩一下等待点球决战,以免最后时刻失球。因为思想的不统一,一部分人往上压的靠前,另一部分人往后退缩,就显得前后有些脱节。那个活跃的小个子打着手势,不停的让后面的人往前压,显然是不甘心接受平局的命运。

第二十九分钟,二班前压的阵型露出了破绽,罗良一个解围的大脚,开到了左边的前场,那里一片空旷。江之寒全速的往那边冲去,在他的视野里,前方只有两个中后卫和张纪周的身影。

江之寒拼命前冲,终于在边线附近把球拿住,往前一趟,沿着边线衔枚疾进。二班的后腰赵正祥在江之寒身后一两步的地方拼命追赶。赵正祥速度已经提到了极限,但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步的距离。这时候,一个中后卫已经从正面补防过来,而这正是江之寒所想要的。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张纪周的走位,现在只有一个人在防守他,而且张纪周抢到了离自己近的这一端的位置。看台上有人在大叫,赶快铲翻他。

江之寒看准时机,也没有时间调整,左脚一脚传中,球刚一出,迎面的中后卫已经倒地铲了过来。江之寒传球的时候重心已失,好在他练过功夫以后身手不比常人,勉强的扭转身子,往侧面跳了一下,避开了这记铲球。就在这时,赵正祥后面的飞铲也来了,而且他的脚没有贴地,往上伸着。

下一刻,江之寒感到自己的右小腿侧面被鞋底揣中,整个人失去了重心,飞了起来,落下来的时候,右膝正好磕在分离球场和跑道之间竖起的一排石子上,也不觉得怎么痛,但看过去,血已经哗哗的淌了出来。跑道上的煤灰混在血里面,很有些触目惊心的样子。

倪裳惊叫一声,人已经冲了过来。江之寒坐在地上,把脚放平了,东张西望想找个止血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着。石子在江之寒的膝盖往下划出了很长很深的一道伤口,血汩汩的往外流。江之寒现在虽然胆大,但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血,也有些不知所措。

倪裳冲到跟前,看到一腿的血,连地上也星星点点滴上了红色,眼泪哗的就下来了。江之寒倒是镇定下来,朝她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哭,说道:“有水吗?再给我拿张毛巾或是什么的,可以把伤口先压住,或者绑一绑。”

倪裳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说:“我带了止血纱布的。”她非常心细,除了饮料以外,也为可能的外伤准备了简单的东西。倪裳飞快的跑回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卷止血纱布。她着急之间旋不开瓶盖,江之寒从她手里拿过来,又问:“有干净的纸吗?”倪裳拿出一叠面巾纸,江之寒把水倒在伤口处,轻轻的用面巾纸把伤口附近的碎砂石抹掉,然后接过纱布,使劲绑了两圈,压迫住伤口。

另一边两个队的人已经差点打起来了。张纪周指着赵正祥的鼻子大骂:“我们学校这个场子,说是草场,冬天刚过,草就这么一丁点长,和土场根本就没区别。大家平时踢球都是约好了不铲球的,这算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老子铲你一下试试?”

赵正祥有些理亏,闭着嘴不说话。旁边有两个二班的人却是不服气,说:“打球嘛,难免会受伤,又不是故意的。”

张纪周怒道:“操,你说的倒轻巧,让我搞你一下好不好?”

陈沂蒙走过来,低下头问江之寒:“怎么样?”

江之寒说:“应该只是外伤,没感到筋骨有问题。”

这时候,裁判也走过来询问了一下情况,掏出红牌把赵正祥罚出了场。但这已经不重要,因为全场比赛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是点球决胜。

倪裳让楚明扬扶江之寒去医务室,江之寒说:“打完点球再去吧。”

倪裳急的眼睛又红了,“这么深的伤口,会感染的,你还顾得上去踢点球?”

江之寒看见血已经止住,心里早就安下来了,嬉皮笑脸的说:“不急着这么一会儿,啊!”倪裳急的直跺脚,却是拿他没办法。

江之寒转头问楚明扬:“刚才那个球我传出去了呀,没有进吗?”

楚明扬还没有回答,张纪周已经走过来,说:“进个俅!”

江之寒呵呵笑道:“我要你进的是球,不是俅。”

张纪周说:“这帮家伙太TMD黑了,队长,我们要不要抵制点球?"

江之寒怒道:“抵制个俅,他们黑是他们的事,我们总不能放弃拿冠军的希望啊。”

(四个1的节日,还是光棍的同志们,节日快乐)

95 做嫁衣送人情

温凝萃开门的时候,看见江之寒绑的严严实实的腿,不禁笑了起来,“没事吧?”她问。www.65txt.com-====-

江之寒说:“就是流点儿血,能有多大个事儿?”

温凝萃说:“你也是真拼命哦,流这么多血还要上去踢点球,我看倪裳气坏了,你就等着迎接雷霆之怒吧。”

江之寒叹息一声,很不甘心的样子,“可惜还是没能带来胜利。”本来江之寒是准备亲自上阵守门的,但腿上的伤和倪裳冰雪般的目光还是阻止了他的疯狂举动。江之寒虽然踢进了点球,但三班踢失了三个点球,包括脚法最好的张纪周,最终一球之差输掉了点球决战。

温凝萃笑道:“我理解你,打球的时候,就是一心想赢下来,其它的都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之寒想起初识温凝萃时她最后时刻的强力防守,不由笑起来,说:“理解万岁。”

温凝萃说:“自己打球,感觉就会深一些。”

江之寒在沙发上坐好,问:“温叔叔黄阿姨呢?”

温凝萃说:“他们让你等一下,下午他们一起去军区去了。”

果然不出江之寒的意料,黄阿姨最后决定找的合伙人是顾望山家。

过了二十几分钟,温副校长夫妻回到家,看见江之寒的样子,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江之寒说:“踢球受点外伤。”

两人坐下来,黄阿姨开口说:“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找顾望山家里来合作这个事情,你有什么意见么?”

江之寒笑道:“没有没有,全听黄阿姨您的安排。”

黄阿姨说:“这个星期,顾望山父亲找人去各个城市都跑了跑,记录了一下情况,他们初步也选定了几个城市来操作。所以,我们考虑由他们出面来操作,你这边的钱,可以加股进去。你看怎么样?”

江之寒思索了一下,说:“我没有问题。不过关于操作的事情,我还有些想法,能不能先同他们沟通一下?”

黄阿姨笑道:“那是自然的。既然这个事情是你提出来的,你当然有权力参与进来。顾望山的父亲不好自己出面,他委托的是一个贸易公司代理,明天安排好你去和贸易公司的经理谈一谈。<<>>”

江之寒点头应是,又问:“黄阿姨温叔叔,您们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有?”

黄阿姨说:“我们初步商量的结果,顾望山家作为一方,我们这边合起来作为一方。我们考虑的是,双方至少都要派出一个代表,我们这边的代表还是由你来指定吧。”

江之寒推辞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黄阿姨说:“你不是说兵贵神速么?如果明天能把一切都谈妥了,下个星期就可以开始。他们那面,交通工具比较方便,人手也充裕,随时都是出于待命的状态。”

江之寒又问:“如果到时候交通工具,操作人手都由他们来出面,我们是不是需要付给他们一定的费用?”

黄阿姨说:“这个事情,我们没有具体谈过。按理说,这个点子是我们这边出的,也算是免费和他们分享。他们操作的时候出一点力,也是应该的。”

江之寒道:“这个事情,可能还是要黄阿姨您来掌舵。”

黄阿姨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就做主就好。我想。。。。。。顾望山父母那边,应该不会太斤斤计较的。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你给我讲一声好了。”

周日上午十点钟,江之寒来到约好的地点,市中心一栋大厦的十楼。

敲门进去,自我介绍了一下,就有职员领着他去了走廊顶上的办公室。进了经理室,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头顶微秃的四十岁男人。秃头男人听了江之寒的自我介绍,态度不冷也不热,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好像有些惊讶江之寒的年轻,说:“哦,是黄主任介绍来的吧。你们这个事情,我交给许经理全权负责。这样,小夏,你带着他去一下许经理的办公室。”

江之寒心里想,顾司令的代理人架子果然有几分,站起来笑着告辞,跟着小夏下了一楼,去许经理的办公室。

许经理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漂亮女人,江之寒的第一印象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风情万种。和楼上的经理形成鲜明的对比,许小姐很是热情,先是绕过办公桌,主动和江之寒握了握手,又恭维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江之寒手里还留着许小姐小手绵软的感觉,嘴上谦逊了两句。

许小姐开门见山的说:“这个项目,由我来负责,以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找我就行了。”

江之寒点了点头。

许小姐递过来几页纸,说:“这是我们拟好的一个入资合同,你看一看。”

江之寒心里暗道,好直接好强势的开始哦,拿过合同,仔细的读了起来。翻到第二页,见上面写着,入股方需要将利润的三成提交给贸易公司,其实就是交给顾司令,作为贸易公司这边各种费用的补偿,眼皮不由跳了一下。

老实说,如果只负责出资,其余部分都全扔给顾司令这边负责,三成利润也不算太离谱的喊价。但昨天黄阿姨的意思,好像是顾司令这边不太会从中抽成。

江之寒把文件放到桌子上,笑着说:“这些东西我还真不是太懂,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们这边,还是要黄阿姨他们最后来拿主意,我不过是帮他们跑跑腿。这个东西,我可不可以拿一份回去,给他们看看?”

许小姐说:“当然,不过我们想要尽快的启动这个事情,你这边的资金什么时候可以到位?”

江之寒昨天和温凝萃父母已经交流过这个事情,他说:“我们第一笔资金已经到位了,随时可以从银行帐户打过来。接下来,应该还有后续的第二笔资金,不过这个不会影响项目的开始。我们完全可以一边操作,一边往里补更多的资金。”

江之寒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这是我对具体的执行操作可能遇到的情况写的一个东西。”递给许小姐,说:“我想开始之前计划的尽可能周详总是好的。我想到的几个主要的问题,譬如说各个交易点每天能够容纳的流通量是多少?对于单个人的交易量是否设有上限?如果我们的资金足够多,两个交易点之间不能完全消化,我们可能还需要更多的交易点。大概来说,就是这方面的小事情的一些考虑。”

许小姐接过去,看了几分钟,抬头看江之寒的时候,在礼貌的笑容下似乎多了几分尊敬。她站起来,说:“好,我们再约一个时间,在出发开始执行之前,最后通一下气,再把合同签了,好不好?”

江之寒心里想,这个许小姐倒有几分军人的作风,说话做事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也不拖沓,便站起身来,和她道了别,回头去找黄阿姨。

江之寒心里盘算好了,反正是替人做嫁衣,做人情,为何不把一份人情拷贝一下,送给尽可能多的人。反正这个事情,进来的资金也是多多益善。他列了一个单子,把可能拿的出一万以上的熟人都写下来。有了顾司令这边出面来组织,有了标准化的合同可以签,想要加入进来的人应该会更多吧。

我们改革的设计师说,要自己先富起来,再带领大家致富。自己还没有富起来,已经在带领大家一起致富了,这个境界还是真高呢,江之寒心里这样夸自己。

黄阿姨看了江之寒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江之寒仔细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完全看不出来。

黄阿姨把文件放在沙发上,说:“三成利润也不算离谱哦。”

江之寒点头,斟酌着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黄阿姨笑了笑,说:“这个东西是你发现的,到头来还要让三成利润出去,没有想不通么?”

江之寒说:“要是我自己去操作的话,成本会更高,可能到头来赚不了什么钱。所以呢,我还是赚了。”

黄阿姨点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你还小,点子又多,这个时代好,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不要太拘泥一些小的进出。”

江之寒恭敬的答应了。

黄阿姨看似不经意的问:“今天去顺发贸易,是和谁谈的?”

江之寒说:“先见了他们的经理,应该是老总吧,门上写的是总经理室。他连姓名都没有介绍,就打发我去见的许经理,一个很年轻的女的。她说,这个项目由她全权负责。”

又和黄阿姨讨论了半个小时左右具体的事务,江之寒就告辞出来,忙着一家一家去拜访自己名单上的人。

这件嫁衣既然做好了,希望靠着它能多送出几份人情吧。

96 月上柳梢头

星期一的朝会,有足球联赛的颁奖。(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高二二班点球四比二战胜江之寒所在的高二三班,蝉联冠军,但江之寒以五个进球并列最佳射手,还拿到了最佳球员,包揽了个人的两项大奖。高二七班拿到敢斗奖,高二一班则赢得了体育道德风尚奖。

江之寒缠着厚厚的纱布,上台领了奖,奖品分别是两张奖状,一个足球,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奖杯,对那个劣质奖杯江之寒倒是爱不释手,一上午有空就在那里把玩。

中午吃饭的时候,楚明扬对江之寒说:“周六班长为你飚泪,今天好像已经有流言出来了。”

江之寒皱着眉头,很烦恼的说:“这些家伙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天到晚倒是咸吃罗卜淡操心。”

正说着话,曾可凡走过来坐下,说;“恭喜金球金靴双料得主。”

江之寒不禁笑起来,“还没有感谢你出色的情报工作。”

曾可凡说:“不过听说你最大的收获是假装负伤,引得倪主席飚泪相许。”

江之寒佯怒道:“你是包打听吗?”

曾可凡叫道:“我不是包打听,你干嘛找我要情报?”

江之寒被他逗得笑起来,“说的有理啊,我说,下次你还是要收点费,要不这么多信息白白的进进出出,实在是太亏本了。”

曾可凡不甘失败,又问:“你和倪主席。。。。。。什么故事?”

江之寒放低声音说:“想不想要绝对第一手的可靠消息?”

曾可凡说:“你不是废话吗?”

江之寒伸出四个指头,说:“给你四个字,绝。无。此。事。”

江之寒回到教室,倪裳在角落里和几个女生聊天,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自从江之寒坚持要踢完点球再去医务室以后,倪裳就没给过他好脸。在学校的时候,江之寒也不好过于亲密或是嬉皮笑脸,所以也没什么招数可使。

上课的时候,江之寒跟倪裳玩递纸条的游戏。<<>>可惜他没什么绘画才能,只好写了句,“笑一个”,画个简陋的笑脸在后面。

倪裳接过去,看一眼,不动声色的塞进抽屉里,不理他。

江之寒不甘心失败,又写了张纸条,“晚上一起吃饭?”

倪裳依样画葫芦,一声不吭的塞进抽屉里。

江之寒岂是认输的人,这一次他奋笔疾书起来,看来是要写上一大段。倪裳突然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在静悄悄的教室里显得很响亮。讲台上的张老师马上转了过来,看见江之寒埋头在写东西,以为倪裳在招呼江之寒要专心。张老师沉下脸,点名说:“江之寒,上课的时候要专心,不要在下面赶你的家庭作业。你以为老师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江之寒吓出一身冷汗,不动声色的把纸揉成一团,放进袖子里,趁着张老师转头,恶狠狠的瞪了倪裳一眼。倪裳挂着一抹胜利的微笑,依旧不理他。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倪裳已经收拾好书包,以罕见的快速站起来,向江之寒摆摆手,飞快的走掉了。

女生真是难搞,江之寒摇头叹息了一回。陈沂蒙和楚明扬过来打招呼,他们今天也要回家,就剩下江之寒一个人想着去食堂进行例行的“视察”。

江之寒也不着急,拿出物理竞赛的习题册研究了一番,直到肚子有些饿了,才拿上饭盒,往楼下走去。

走出教学楼,抬头看去,太阳刚刚落下西边的山头,天空被云霞的反光映射出一小片亮丽的紫红色,正是黄昏时的美丽风景。

往前走了几步,江之寒注意到有个女生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石阶上。他眯上眼睛,仔细看去,正是阮芳芳。上个星期在路上遇到行色匆匆的阮芳芳,看她的表情就揣测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时候,只见阮芳芳一身白衣,手托着腮帮子,静静坐在石阶上,好像融入黄昏时光的一个精灵。但她面对的那个篮筐,空荡荡的,那个瘦削帅气的男生不知身在何处。

江之寒犹豫了半分钟,还是走了过去,奥校以后他心里已经把阮芳芳当作了朋友。走到近前,江之寒注意到阮芳芳的脚边放着一个篮球,是个进口的很贵的牌子,而通常学校体育组发放的都是国产牌子的篮球。江之寒脑海里闪过萧亦武的样子,走到阮芳芳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阮芳芳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发觉有人走近,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江之寒,仿佛要从脑海里搜索一下这个人是谁。

阮芳芳哦了一声,说:“是你呀。”又低下头去。

江之寒轻声的问:“没事吧?”

阮芳芳坐在那里不回答。

江之寒静静的站着,很有耐心的样子。

过了不知道是三分钟还是五分钟,阮芳芳也不抬头,仿佛自言自语的在说:“他走了。”

江之寒看着她,弯腰拿起那个篮球,问:“他的球?”

阮芳芳轻轻的点头。

江之寒慢慢的拍起那个皮球,

啪,啪,啪,啪,啪,啪,啪,。。。。。。

球击打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校园里格外响亮。

江之寒继续站着拍着皮球,皮球的啪啪声仿佛有一种奇怪的节奏,慢慢的把阮芳芳从沉睡中唤醒过来。

阮芳芳抬起头,看江之寒拍球。

江之寒微笑着看着她,“看了这么多次别人打篮球,难道不想自己试试吗?难不成是叶公好龙?”

阮芳芳皱着眉头,好像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但终于还是在拍球声中站了起来。

江之寒说:“我看到杂志上讲的职业队最基本的投篮训练,两边底线,圆弧正中,两个四十五度角,五个点的定点投篮,一个点50个。要不你就各投10个好了,试一试,看看有没有点天赋?”轻轻的把球抛过去。

阮芳芳看了一眼篮筐,以很不标准的姿势投出了第一个球,三不粘。

江之寒站在篮板下,把皮球传回给她,嘴里数到“一”。

阮芳芳伴着江之寒的数数声,一次一次的把球投出来。江之寒一直数到10,她还是站在那里不肯离开。直到江之寒数到20,阮芳芳才跑到第二个投篮点。

慢慢的,阮芳芳好像已经投入到这个投篮的游戏中,她神色坚定,眼睛盯紧着篮圈,偶尔有个进球还会紧紧握一下拳头。

五个点,一共一百个投篮,不是想起来那么简单的任务。到了后面,阮芳芳的节奏越来越慢,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汗珠顺着脸往下淌。她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擦,继续投出下一个球。

到了最后十几个球,阮芳芳甚至没有力气把皮球扔的够远,但她还是喘着气,坚持着投完了最后一个。一百个,是圆满还是结束?

天色已经晚下来,月亮悄悄的不知何时已经挂在树梢上了,白衣的女孩儿怔怔的把篮球抱在胸前,逆着光,剪出一个绝美的侧影。汗水滴到水泥地上,和她的他曾经的汗水一样,混在一起,慢慢风干,蒸发然后消失。而抱着的篮球上,也许还有残余的触感。

去年元夜时,

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

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

泪湿春衫袖。

江之寒心里很自然的想起这首诗,虽然不是当事人,但这一刻他仿佛能体会到诗者的心情。

阮芳芳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仿佛终于悟透了什么,抬起头来,对江之寒说:“谢谢你陪我打球。”

江之寒微笑:“自从因为你们两个被一个高手暴打了一顿,我就当你是朋友了。”

阮芳芳挥挥手,说声再见,转身走了。

她突然边走边拍起皮球,啪,啪,啪的声音远远的回荡在静寂下来的操场四周,衬着她说不出的高傲而倔强的背影。皮球一下拍在了路边花圃的沿上,没有跳起来,骨碌碌的往前滚去。

(多谢支持)

97 投诚的人

城北的码头,这几年被改造成批发市场和展览大厅。www.65txt.com<<>>周日的二楼,中州市新华书店在举行一场展览和供货会,面对的是中州市各个机关,企业,和事业单位。

沈鹏飞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没有带领带,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几岁。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他的铁哥们儿付成才,板寸头,黑色皮夹克,大头皮鞋。

沈鹏飞手里捧着一叠纸,是他策划了多天,又请人改正过的书店的产品和服务宣传单。每当有人走出来的时候,他就笑容满面的点个头,递上一份宣传单,再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如果有人愿意和他交谈,他会很详细的给他介绍“三味精品书店”和“三味精品文化用品公司”提供的产品和服务。沈鹏飞记住江之寒曾经和他说的,搞销售有时候就是大海捞鱼,要敢于把网撒下去,只要功夫到了,收获迟早会来的。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前面是一位笑容满面,西装笔挺的销售员,身后是一个表情冷漠,貌似黑社会从业人员的随从。听说沈鹏飞要来这里发广告,付成才坚持要跟着来,他对沈鹏飞说,那个地方水深的很,你随便跑到别人的场子去发东西,说不定会有麻烦的。

过来过往的人,有些人本来无意接沈鹏飞的东西,被付成才拿眼睛一瞪,大多乖乖的拿了一份,转过拐角才扔到地上去。

付成才嘟囔道:“鹏飞,这个工作真妈的无聊啊,亏你这么带劲。”

沈鹏飞说:“你知道什么叫那个,那个。。。。。。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吗?”

付成才摇头,“你小子妈的卖了几天书,也开始有文化起来了。”

沈鹏飞说:“简单说吧,就是要知恩图报,有良心,知道吧?”

五点钟左右的时候,沈鹏飞印的一百张名片都已经发出去了,手里还有最后几张宣传单。这时候,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神色中有些不羁的男人走了过来,沈鹏飞笑着递上一张单子,抱歉说:“不好意思,名片刚刚发完了。”

那人拿起单子,很是仔细的看起来。过了好一阵,抬起头来,笑道:“我是新华书店的。”

沈鹏飞收起笑容,眼光锐利起来,身后的付成才跨前一步,并肩和沈鹏飞站在一起。

那人说:“我叫李佐杰,有没有兴趣找个地方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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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刚一脚踏进教学楼,前面走着的曾可凡就转身招呼他。曾可凡搂着江之寒的肩,一起上楼,小声的对江之寒说:“你也太牛X了,上周才让倪裳替你流泪,昨天就和阮芳芳一起打上篮球了。”

对于曾可凡的八卦,江之寒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奇怪了,这家伙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江之寒说:“当我是朋友吗?”

曾可凡说:“什么话?”

江之寒说:“忠言逆耳,做朋友的一定要说,不是吗?可不要生气。”

曾可凡道:“快说快说。”

江之寒语重心长的,“我个人的判断,如果真想追张雅芳的话,做人太八卦一定是会扣分的。”

曾可凡一脸吃惊的看着江之寒:“谁告诉你我想追张雅芳?”

江之寒盯着他:“这个表情你练习多久了?”呵呵笑起来,“这些伪装对我是没有用的。这个事儿,我可爱莫能助,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建议。”丢下目瞪口呆的曾可凡,上楼去了。

江之寒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倪裳早已到了,低着头自顾看着书。

江之寒讨好的问:“昨天有什么事,这么急就走了?”

倪裳装作没听见。

江之寒叹口气,“好了,星期六是我不对。不过你也要想想啊,我们付出了汗水和梦想,还有我的鲜血的东西,总是要想再争取一下,不是吗?”

倪裳抬起头来:“回头看来,其实是我的错。你那个伤,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之寒转着眼珠,以他对倪裳的了解,知道必有下文。

倪裳似笑非笑的:“如果真伤的重了,怎么能改天就活蹦乱跳的打篮球去了呢?”是个女孩子,就会吃醋这件事。

江之寒听到倪裳提起这个,倒是安心下来,他长叹口气,说:“萧亦武走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倪裳低下头,不说话。

江之寒凑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的说:“昨天看见阮芳芳,想起我们俩在一起的开心时光,心里真的为她难过,好像能够体会那种悲切的感觉。如果哪一天,我坐在这里,旁边没有你陪伴的话。。。。。。”

倪裳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了。”顿了一顿,说道:“我这样说,芳芳听到了可能不会高兴,但断了就断了吧,未必就是件坏事。你觉得,他们之间会有未来吗?”

江之寒摇头说:“我没有权力去判断他们的人生,难道他们的前途不该由他们自己决定吗?”

倪裳哼了一声,说:“我懒得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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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厉蓉蓉对江之寒说:“有件事情和你说一下。”

江之寒走到沙发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帮母亲按摩肩膀。

厉蓉蓉说:“有一个新华书店负责供货的人找到鹏飞,说可以把他手里的客户转给我们,只要我们给他提成。”

江之寒说:“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主动找上门来的么?”

厉蓉蓉说:“不是的。前不久新华书店有个订货会,鹏飞拿了些资料去给书店打广告,他事先也没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去的,连印名片都是花的自己的钱。好像就在那里遇到这个人。”

江之寒问:“他有什么要求?”

厉蓉蓉说:“一成五的回扣。”

江之寒沉吟道:“胃口不小嘛。可是,他把客户介绍给我们,下一次我们不就直接跳过他去找客户了吗?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吗?还有,新华书店那边他怎么交待?”

厉蓉蓉说:“我去了解了一下,新华书店现在似乎给他们这些人基本开的还是固定工资,奖金浮动也就是几十块钱上下。所以就是一锤子买卖,他一次的收入也顶好久了。至于他怎么向那边交待,这些人在里面混久了,应该有很多这样的门道的。”

江之寒想了想,问道:“你说他干嘛不自己开个小店,利用自己的关系赚赚钱?”

厉蓉蓉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说:“你以为开家店这么容易?再说了,我们现在进的量大了,价格上才越来越有优势。如果是很小的店,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江之寒说:“那还犹豫什么?只要他敢介绍,我们就敢要。这个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们给介绍人介绍费,也是正常商业行为。和他讲讲价吧,介绍来的客户第一次给他一成的回扣,以后每来一次都给他两分到三分的回扣。”

厉蓉蓉说:“以后来干嘛还要给他回扣?”

江之寒说:“多给他点甜头,还是要细水长流,让他下决心把手里所有的客户都转给我们。我估摸着他不会一次就吐出来的。你想想啊,即使少个两三分的利润,批发的利润怎么说要高一点,而且小倩肖虹她们出去跑,一个月也跑不下来几个单子,交通费人工费这些都是成本。把这些成本省下来,怎么也有两三分了。给他点甜头,兴许这家伙能吐给我们几十上百个客户也难讲呢?”

母子俩商议完毕,江之寒就进了自己的卧房。第二天下午,江之寒特地跑到书店去找了沈鹏飞,把他好好表扬了一顿。

江之寒拍着沈鹏飞的肩膀,说:“无论这次成与不成,你能主动想到跑去做这个事情的勇气和想法,就是了不起的进步,我看好你哦。”

又问沈鹏飞:“最近功夫练的怎么样?”

沈鹏飞很兴奋的说:“我感觉还不错唉。”

江之寒说:“换件衣服,我们出去练练。这附近有个地方,我知道很清静的。”拉了沈鹏飞出去考较略过不提。

(求推荐;大家周末好;晚上以前还会有一次周末的加更。)

98 以德服人(上)

星期四的中午,吃过饭,江之寒跑到肖邯均的办公室去打一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最近食堂的经营基本上已经上了正轨,一切按班就步,江之寒来的就相对少了一些。

肖邯均拿出杯子,亲自给江之寒泡了一杯茉莉花茶,说:“别人都喜欢喝绿茶,我爱好的是这一口。这种花茶是我们家乡一个小茶舍自制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之寒品了一口,赞道:“虽然是外行,但香味口感都很不错,而且很特别。”

肖邯均说:“改天我给你包半斤,拿回家喝。既然你来了,正好有两件事情汇报一下。”

江之寒笑道:“什么汇报?你是逼着我叫你肖总吗?”

肖邯均摆摆手:“你是真正的老板嘛,工作上当然是汇报。第一件事,温校长前几天过来,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讲了话,坚决的支持了我们的工作。就像你那天和我说的,现在这个机构组成比较特别,我就像你说的项目经理,负责平常的事务,也有一些人事的权力,但实际上很多人事调动的权力还残留在学校手里面,所以温校长的支持很重要。”

肖邯均喝口茶,接着说:“第二件事,以前我和提到过的,想找几名退役的战友进来。现在财政上也有这个能力,我准备什么时候把他们叫过来,你看什么时候你有空,来把一下关。”

江之寒说:“哪里需要我来把关?这些事情,都是你职权范围里的,我完全相信你的眼光。我看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有什么手续需要协调的,你找温校长和我妈就好了。什么时候他们过来了,不要忘记通知我一声,我请大家出去接个风。”

又和肖邯均交换了些意见,江之寒便告辞出来,转过办公楼,走下来到了篮球场边,看见苟朴礼捧着饭盒,边走边吃。

江之寒招呼道:“这么晚才吃饭?”

苟朴礼说:“下课后问了个问题,就到这个时候了。”

江之寒笑道:“你也恁刻苦了。”

苟朴礼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吃完,说:“食堂的饭菜比以前确实好太多了。哦,对了,你的物理竞赛准备的如何?上个星期我们讨论没有解出来哪道题你想出来了吗?”

江之寒说:“倪裳回去琢磨出来了。今天下午不是有我们的研讨会吗?不要忘记了,顺便提醒阮芳芳也别忘了。



苟朴礼说:“阮芳芳已经几天没来上课,请了病假。”

江之寒惊讶道:“生病啦?”

苟朴礼说:“生病应该是借口吧,我想应该是因为萧亦武的事。”

江之寒问:“萧亦武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开除了还是别的什么?”

苟朴礼说:“你不知道呀,周一你不还和阮芳芳一起打球了吗?”

江之寒揉揉鼻子,“人家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我周一做了件好事儿,搞的每个人都知道一样的。”

苟朴礼哈哈笑道:“你现在可是传说中的人物!萧亦武的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他假期的时候不是参与了一次打群架吗?听说受伤的不少,有几个重伤,好像还死了一个,不是很确切。总之,当时好像逮了好多人,但大多数的人过两天都放了。现在严打开始,那两个打架的团伙都被定性为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很多人又被重新揪出来,秋后算帐。萧亦武应该就是个外围成员吧,反正也受牵连了,虽然还没有起诉,但应该是迟早的事情。学校这边去了通知,说要么他现在主动退学,要么过段时间强制开除,让自己选一样。家里面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动退学。”

江之寒回到教室和倪裳讲起这件事情。

倪裳的评论是这样的:“总之,萧亦武这个男生就是无情无义之徒。但凡他有一点在意芳芳,就不会去干那些事情。”

江之寒反驳道:“事情应该很复杂吧,我们又不知道内情如何。”

倪裳坚持说:“如果他真的想和芳芳在一起,就绝不会参加那样的事,连边都不应该碰一下。你说成绩不好啊,或者是双方家长不喜欢啊,这些事情从长计议,都不是解决不了的,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但如果进过监狱,怎么可能有将来呢?”

过了一会儿,倪裳作总结说:“总之,男生就是比较薄情负心一些。”

江之寒说:“喂,这样讲不太公平吧?”

倪裳说:“事实如此呀。”

江之寒说:“那也不能泛泛而言,这和搞性别歧视有什么区别?”

倪裳说:“这才不是性别歧视呢。就像男生生来就比女生力气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同样的,男生生来就比女生薄情。”

江之寒:“举个例子?”

倪裳哼了一声,“譬如说,两人吵架了。女孩子肯定会在旁边难过好久,而男生呢,一转背,就可以和别的女生谈笑风生去了。”

江之寒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一点胡子茬冒了出来。倪裳是在含沙射影吗?江之寒想着,嬉皮笑脸的说:“不要这么讲,讲的我很不像男生一样,这样很不好。”

倪裳说:“男生还有一个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之寒:“嗯?”

倪裳:“就是脸皮厚,天生脸皮厚,越长大脸皮越厚。所以呀,你尽管放心,你是男生中的男生。”

江之寒偏着头,仔细打量了一阵倪裳,“我说,你今天早上吃火药了吧?”

倪裳说:“我向来如此。”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其实我很理解你。”

以倪裳对江之寒的了解,后面一定还有什么花招,她睁圆了眼睛,等待着下文。

江之寒凑过来,小声说:“女孩子,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脾气不好。”

过了两秒钟,倪裳才意识到江之寒是什么意思,小脸涨的通红,把手中的书狠狠的打在江之寒的胳膊上。

让倪裳更难堪的是,江之寒不幸而言中,这几天她的那个来了。。。。。。

倪裳冷眼不理睬江之寒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被哄转过来,两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江之寒奇怪的问:“最近几次吃饭,好像都不见楚明扬和薛静静,他们两个,最近这么忙么?”

倪裳说:“他们两个。。。。。。好像经常在一起。”

江之寒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们。。。。。。在一起约会?”

倪裳说:“我也不确定,但好像有这个苗头吧。”

江之寒兴奋的说:“那敢情好!太好了!”

倪裳好笑的看着他:“人家在一起,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江之寒说:“你这个人觉悟真是低,伟大领袖教育我们了,一个人幸福不是幸福,要带领大家一起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倪裳嗔道:“油嘴滑舌。”

江之寒说:“你想想啊,我们这个小团体里面,要是顾望山和温凝萃凑在一起,楚明扬和薛静静又好上了,嗯。。。。。。可惜陈沂蒙有主了,只能委屈冉晓霞了。”

倪裳被他逗得扑哧笑了起来。

江之寒又说:“然后还有谁?对,苟朴礼和阮芳芳。嗯。。。。。。对了,他们俩配一对好像也不错哦?”

倪裳咯咯娇笑起来。

江之寒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什么这么好笑?”

倪裳忍不住一直笑,笑得喘不过气来,小脸涨的通红,好不容易忍住了,说:“我。。。。。。呵呵。。。。。。一想起。。。。。。呵呵,不行了,好好笑,我一想起芳芳一身白衣,清丽脱俗,然后边上站着一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苟朴礼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好笑。乱点鸳鸯谱,讲的就是你这种人。”

江之寒说:“大家都配对了,也不用一天把我们俩揪出来开玩笑,难道不好吗?”

倪裳脸红了红,眨着眼睛不说话。

江之寒又说:“薛静静真是好眼光,楚明扬是没得说。”

倪裳说:“切,你说反了吧,我看是楚明扬幸运才是。”

江之寒说:“楚明扬怎么不好了?长的也不错啊,脾气也不错,各方面都很不错啊。”

倪裳说:“我没说他不好,不过静静身材又好,脾气又好,人又温柔大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江之寒知道今天不宜和倪裳争论,指了指食堂背后的北山坡,转移话题说:“他们俩不会是在这上面约会吧。”

北山坡有个外号叫情人坡,因为半山腰上有几片小的树林,七中和周围单位的小年轻很喜欢去那里幽会。

江之寒说:“什么时候我们也去看看。”由于太接近学校,倪裳一直抗拒去那里约会。

倪裳说:“才不要。”

江之寒想起有人模仿古词写的歪词,不由笑起来。那词是这么写的:

夜醉晚回家,误入北山深处。

呕吐,呕吐,

惊起鸳鸯无数,

纷纷穿衣提裤。

正说着话,江之寒看见一个女孩子满脸惊惶的从北山坡上一路跑下来。他仔细一看,不由嘀咕道:“这也太巧了吧?”

倪裳跟着看过去,惊讶道:“是静静吧?出了什么事?还不快去看看!”

两人跑起来,迎着薛静静过去。

99 以德服人(下)

薛静静跑的太急,头发散乱,有汗水浸出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跑到跟前,她一不小心,踩空了一步台阶,跌了下来。江之寒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她,说:“别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薛静静说:“上面有三个小流氓,楚明扬被他们围起来了,快去叫保卫科的吧!”

江之寒说:“别急,他们有拿刀吗?”

薛静静说:“没看到。”

江之寒说:“别急着去叫人,这儿离保卫科远着呢,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我上去看看,不会有事的。你们也跟着慢慢上来好了。”说完,吸口气,全力的往山上冲去。

薛静静看着倪裳,“他们可是有三个人啊!”

依照倪裳的脾气,这种事一定是会去叫老师或者保卫干事的。但她不愿意违逆江之寒的话,又见过他的身手,知道一般的小流氓对他构不成威胁。

这时候,正在打篮球的陈沂蒙跑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倪裳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有几个小流氓在找事,楚明扬在上面,江之寒刚才也上去了。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陈沂蒙说:“你们俩慢慢走,我先上去了。”说着话,一溜烟的跑走了。

薛静静看着倪裳:“真的不需要去叫老师?”

倪裳拉着她的手说:“江之寒应该能解决的,我们走吧。”

江之寒憋足一口气,全速往山上冲,拐过一个弯,看见楚明扬站在不远处的背影。还没有打起来,江之寒松了了一口气,放缓了速度,调整了一下呼吸,要为等一下可能的冲突节省体力。

“楚明扬”,江之寒高声叫了一声,楚明扬回头看了一眼。

江之寒小跑着到了近处,仔细看去,在楚明扬往上三五步阶梯的地方,品字形站着三位。前面两位身高一米七不到,面容稚嫩,以江之寒的判断大概是初中生,后面那位身形倒是颇为高大,比江之寒还有高上五六公分。

江之寒一见之下,险些没有笑出声来。这家伙戴着一副超大的墨镜,像香港警匪片里的黑老大那样的蛤蟆镜,左手揣在兜里,嘴里叼着根烟,这时候他正往外吐烟圈,眼睛紧盯着吐出的烟圈,仿佛要看它们的形状是否美丽。江之寒脑海里闪过的是香港一位演傻傻的很可爱的黑社会大哥的著名演员,不仅形似,而且神似。

江之寒走上前去,和楚明扬并肩站在一起,拍拍他的肩膀,问:“没事吧?”

楚明扬朝蛤蟆镜说:“你不是要见我老大吗?我老大来了。”

蛤蟆镜缓慢的吐出最后一个烟圈,把下巴扬了扬,说道:“你是他老大?你是怎么教育你小弟的?”

江之寒忍不住用拳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为什么这家伙第一眼就给自己很搞笑的印象,一开始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了。

我们这是在排演香港黑道片儿吗?江之寒心里想着,抬头看着他,问:“说说看,他都做啥了?”

蛤蟆镜说:“操,我小弟夸了他马子两句,他居然跟我蹬鼻子瞪眼睛,不给面子。”

江之寒说:“那你说要咋办呢?”

蛤蟆镜吸口烟,“让你小弟鞠躬道个歉,再拿十块钱出来请大家喝个茶,看在你面子上,我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江之寒忍不住笑道:“这个要求不算高嘛。”

蛤蟆镜说:“你是七中的吧。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还是要给你一个面子嘛。我这个人,是很通情达理的。”

江之寒微笑,说:“不如这样好不好,我给你50块钱去喝个茶,你让你的两个小弟向我朋友道个歉,发誓再不准调戏他女朋友。



蛤蟆镜把烟头使劲扔到地上,拿脚碾了碾,指着江之寒,“你耍我吗?”又指着一个小弟说:“小四,你给他说说耍我是什么下场?”

小四接道:“我们何老大有二十几个小弟,振臂一呼,附近几所中学的老大都要给个面子,你会死的很难看。”

正说着话,陈沂蒙已经喘着气跑来了,往江之寒身边一战。陈沂蒙身高臂长,在三人里面看起来倒是最魁梧的。

小四回头看了眼他老大,转过头来,厉声说:“我们老大一向是讲究以德服人的,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点拿钱道歉。”

江之寒侧身问楚明扬:“谁嘴里不干净的?”

楚明扬朝着小四努努嘴。

小四盯着江之寒,“你要怎样?”

江之寒摇摇头,“你有没听说过一句话?会叫的狗儿不咬人。”一个健步跨上三个台阶,没等小四反应过来,出手如电,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的离开了地面。

过了几秒钟,另外一个小弟才反应过来,一拳击过来,江之寒右手提着小四,左手伸手一挡,那人吃不住力,退了两步,后脚跟绊在阶梯沿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几秒钟的功夫,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江之寒已经出手制住了两个小弟。蛤蟆镜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终于还是义气压倒了恐惧,大吼一声,冲了下来。江之寒待他人到了跟前,才不紧不慢的一侧身,左手搭上他的右拳,捏一个卸字诀,顺着他的力量把他往下一带,蛤蟆镜收不住势头,一头冲了下去,被还没反应过来的楚明扬挡了一挡,总算没有跌在地上。

这一下,变成江之寒站在最高处。另一个小弟已经站起来,忙不迭的跑下去和老大站在一起。

蛤蟆镜吼道:“快把他放下。”

江之寒提着小四的衣领,把他的人悬在阶梯旁边陡峭的斜坡上。听到蛤蟆镜的话,手一抖,小四已经离开了他的手掌。小四尖叫一声,江之寒已经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对蛤蟆镜笑道:“你别吓我,吓着了我,你小弟就骨碌碌滚下去了。”

蛤蟆镜上前一步,叫道:“快放下他。”

江之寒似笑非笑的,“那还不快道歉。”

有人接话道:“快放下他!”声音清脆如黄鹂,却是倪裳到了。

江之寒把小四放下来,皱着鼻子闻了闻,对蛤蟆镜说:“下次选小弟选个嘴巴紧胆子大的,这么快就尿了!”

倪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江之寒身边,小声责备道:“刚才多危险,要是真掉下去怎么办?”

江之寒笑了笑,对她说:“别担心。”

倪裳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别一天打打杀杀的。”转头看了看蛤蟆镜,疑惑的歪着头,又看了看,“你是。。。。。。”

蛤蟆镜干笑一声,说:“兄弟好功夫,咱们今天认栽了。”拉起小四往上走。

倪裳疑惑的看着他,不肯定的问:“你不是何竞吗?”

蛤蟆镜摘下墨镜,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道:“倪裳啊,好久不见。”何竞的眼睛长的很有特点,细细长长的,不眯着也是一条缝。

何竞讪讪的说:“不知道是你的朋友,不好意思啊。”按着小四的头向薛静静鞠了一躬,拉着他就往山上走。

倪裳叫住他:“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你妈妈还好吗?”

何竞点头说:“好,好,都挺好。”说着匆匆往上走。

倪裳仰起脸,叫道:“何竞!”

何竞停下来,转过身。

倪裳柔声说:“别老在外面混,你妈妈会担心的。不要让她太担心了,好吗?”

何竞的神色滞了一滞,说:“我知道了。”转身匆匆走了。

江之寒看着倪裳笑:“终于见识到什么是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了。”何竞虽然功夫稀松,但看起来还是一个讲义气,爱面子的人,让他道歉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想到倪裳一出现,这家伙就乖乖认错,灰溜溜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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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静也在一边埋怨楚明扬:“这次把我吓死了,你的脾气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

江之寒问起事情的缘由,原来薛静静和楚明扬在这里约会,走出树林的时候,正好碰见何竞和他的两个小弟。小四就吹了声口哨,大声评论道:“这妞儿盘儿不怎么样,条儿还挺顺。”(脸蛋长的不怎样,但身材极好的意思)

楚明扬一听,便火冒三丈,要和他说个究竟,反被三人围了起来。楚明扬害怕打起架来,误伤了薛静静,便让她先走,那三人也没有阻挡。

楚明扬刚才其实也紧张的要死,这会儿却笑着说:“那三个家伙倒不是什么狠角色,和我打了好久嘴皮子仗,只是恐吓,一根指头都没有动。”

江之寒笑着对薛静静说:“你应该高兴才是哦。他着意你,才会这么冲动的。”

薛静静脸色绯红,她和楚明扬的关系还从没有在朋友面前公开过,这次却是曝光了。

楚明扬咧嘴笑着说:“要不是我冲动一点,今天怎能见识到老大的神功,一伸手就把那家伙像拎小鸡一样单手拎起来,哇靠,真真是不得了。”陈沂蒙在旁边很崇拜的跟着点头。

看到江之寒得意的笑,倪裳嗔道:“善泳者溺于水,有的人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江之寒伸伸舌头,不以为意的笑了。

吃饭的时候江之寒问起何竞,倪裳便和江之寒讲了讲他的故事。

何竞小学的时候和倪裳一个班,二三年级的时候他还很瘦小,到了五年级开始才噌噌的长个子。从四年级开始,倪裳的班搞了个一帮一的活动。作为班长和学习尖子,倪裳当仁不让的要帮助一位同学,凑巧何竞成了她的帮助对象。

那时候小学里学人家单位,搞的这个就叫“传帮带”。顾名思义,就是传授知识,帮助学习,带领后进的同学一起进步。通常来说,主要的活动就是在学校里帮忙答答疑,辅导一下功课,每个月再一起开个小会,写篇思想报告什么的。

倪裳这个人,从小做事就极认真。她不仅在学校里尽量帮助何竞的功课,还找了一个时间去了他的家里,想同何竞的父母谈一谈,看怎么一起帮助他进步。倪裳像一个家访的老师一样,拿到了地址,没打招呼就跑去了。到了那里,发现是一大片非常破旧的民房。倪裳像走在迷宫里一样,东拐西拐,出了一身汗,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何竞住的地方。

何竞的家在街边,整个屋都在地底下,街上汽车开过的时候,轰轰隆隆的声音充斥着房间,屋里潮气很重,因为节约电没有开灯,光线也很阴暗。

何竞开门见到是倪裳,很是惊讶,又有些窘迫。倪裳进到屋里来,发现何竞正在炒菜。十岁的倪裳从来没有碰过锅铲,就站在旁边同何竞聊天,看他做饭。过了一阵,何竞的妈妈回来了,本来是中年的她两鬓都已经白了。何竞的母亲看见倪裳,很是亲热,拉着她的手,一直感谢她对何竞的帮助,坚持留她吃了晚饭。

后来倪裳才知道,何竞的妈妈因为有严重的慢性疾病,工作的厂里让她病休在家,有工资但没有奖金。雪上加霜的是,何竞的爸爸是个烟酒赌俱全的,家里的钱经常被拿出去输个精光。何竞妈妈有时候说他几句,还会被打。亏掉的钱,还有看病有些报不了账的钱,都压在肩上,何竞的母亲不得已拖着病体出去又找了份打杂的工作,起早摸黑的干,平常也没有时间管何竞。

何竞不是那种学习聪明的小孩儿,而且好动,用俗语说叫“猴子屁股坐不住”。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他的成绩就不算好的。倪裳知道何竞的家庭状况以后,每周都会去他家里帮助他补习一次功课,有时候家里有什么多的好吃的,也会一起带了去。

何竞的母亲打心眼里往外喜欢倪裳这个聪明懂事,又心地善良的小女孩儿,每次倪裳去了她都热情的不得了,拉着手和她说家常,做最拿手的菜给她吃。倪裳成长在一个幸福的家里,但父母的爱是那种和煦春风似的,内敛而表现的有所克制。何竞的妈妈的喜欢是那种工人阶级的,热烈的奔放的外露的喜欢,有时候倪裳觉得自己很喜欢那种感觉,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被绝对疼爱的感觉。

从四年级开始,每个星期三,倪裳都乘半个小时的公车,到那个阴暗的处于地下的房子里,辅导何竞的功课。除了偶有间断,刮风下雨一直如此,坚持了两年有余。慢慢的,何竞的母亲喜欢她就如同是自己的女儿,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何竞长大以后,开始懂事,学习也认真了不少。在倪裳悉心的帮助下,成绩进步很快,很有机会考上七中的初中部。但天不从人愿,六年级的下半期发生了两件事。

先是何竞的父亲在外面输了钱,回到家里把怒气发泄在老婆身上,又是打又是骂。这时的何竞已经长成一个高个儿,有一米六几的样子,他站出来和父亲对打。他父亲虽然被酒精和尼古丁掏空了身子,但毕竟是个大人,被何竞锤了几拳,又在胳膊上咬了一口以后,还是把他打倒在地上,狠狠的踢了几脚。这件事以后,何竞的父亲从家里消失了一阵,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一个多月升学考试的时候,何竞的母亲因为操劳过度,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因为这个缘故,何竞缺了几个星期的课。倪裳去医院看了何竞的母亲几次,她拉着倪裳的手,哭着说,是自己拖累了儿子。后来何竞妈妈终于出了院,身体慢慢好起来,但何竞终究没有考上七中。

暑假的时候,倪裳随着父亲出去旅游了两个多月,在大伯父的家里住了很久。回到中州,有一天她拿了家里客人送的营养品,坐着公车去何竞的家,到了却发现那里已经树上了很多标牌,大型的机械开始在拆迁,成了一个浩大的工地。

倪裳在那里转悠了好久,才问到一个认识何竞家的街坊,据她说,何竞母子已经搬走了,暂时离开了中州,去了旁边的一个城市。

在夏天的烈日下,十二岁的倪裳站在那里,看着被推倒的房屋残骸,想起那个倔犟少言的小男孩和那个亲切热情的阿姨,不知怎的怔怔的落下了几滴泪水。

一辆工程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街边的水荡溅起一蓬污水,弄脏了她白色的裙子。

(谢谢支持)

100 意外之得

按照自己拟定好的计划,这些天江之寒一一拜访了他想要送出人情的人,最开始是林师兄,接下来去了石厂长家,戚处长家,然后是明矾和小芹姐。www.65txt.com

他甚至给伍思宜也拿了一份材料过去,还让林师兄带了一份给刑警队的张队长。

江之寒最后一个来拜访的,是母亲的老同学郭阿姨。

今天晚上约好的是来给罗心佩辅导功课。说是辅导功课,其实更多的时候江之寒是随意和小姑娘聊聊天,他根本就不相信一两个星期来一次,真的会对功课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更何况郭阿姨是给罗心佩找了专门的家庭老师的。每周有两到三天,放学以后,罗心佩都要到家庭老师的家里或是在自己家里接受专业的辅导。

罗心佩蹦蹦跳跳的开了门,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上次你带的那套漫画书没有完耶,有没有把后面的给我带来?”

江之寒苦笑着说:“那就是我们卖的所有的了,最新的我那里也没有。”

罗心佩嘟着嘴,“好讨厌哦!我正看到最关键的地方,就没有了!”把拖鞋擦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江之寒教育她说:“小丫头,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

罗心佩做个鬼脸,“你把书给我拿来,我就改!”

江之寒说:“你妈呢?我今天有事找她。”

罗心佩说:“我妈在打电话,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完的。”

江之寒问:“你爸呢?”

罗心佩瘪瘪嘴,“又出去了。”

拉着江之寒去楼上她的卧室,关上门,说:“我妈经常打电话打一两个小时的,为这个,我爸老和她吵。”偏着头问,“你找我妈什么事儿?”

江之寒逗她说:“告状呀,把你平时怎么撒谎,逃课,抄作业什么的都告诉她。”

罗心佩不屑道:“切,你告诉好了,我才不怕。”

江之寒坐下来,天南地北的和罗心佩胡侃。罗心佩给他讲班上的趣事,说自己的好朋友上个星期收到了一封情书,不知道怎么办,想要退给那个男生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自己自告奋勇去承担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罗心佩说:“我什么也没说,把信放到他桌子上,就这样。。。。。。”说着,使劲的像个拨浪鼓一样摇摇头,很是可爱的样子。

江之寒问:“这是什么意思?”

罗心佩嗔道:“你好苯,这就是说,不成的意思,不成不成。。。。。。”

江之寒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的笑起来,问:“你别告诉我,你没有收到过情书哦?”

罗心佩红了脸,像个小苹果一样,她说:“没有啦,就是没有,因为他们都把我当哥们儿,说我的性格和男生一样。”

江之寒饶有趣味的点点头,拖长声音说:“是么?没看出来。”

罗心佩赏了他两拳,嗔道:“本来就是嘛,我很豪爽的,很讲义气的。”

江之寒揉了揉鼻子,继续逗她说:“他们说把你当哥们儿,说不定打的是别的主意呢。”

罗心佩红着脸,“我不理你了,才不是这样的,就不是。”

正和她笑闹着,罗心佩突然收起笑容,一手抓过一本书,翻开了,甜甜的问:“之寒哥哥,这道题我不懂,能不能给我讲讲?”

江之寒愣了一下,下一刻他也听到了脚步声,心想这个小丫头耳朵好灵,对敌斗争经验很丰富。罗心佩向门口努努嘴,把参考书递过来,然后很乖的斜过身子,和江之寒看一本书,作出认真问问题的样子。

郭阿姨推开门,看到女儿在认真学习,很开心的招呼江之寒:“之寒来了,辛苦了。”

江之寒回过头去,招呼道:“郭阿姨好。对了,郭阿姨,我今天有点事和你说,你等会儿有空吗?”

郭阿姨说:“有空的,你和小佩讲完功课,我在客厅等你。九点钟好不好?”

江之寒答应了,等郭阿姨出了屋,向罗心佩竖了竖拇指。罗心佩给他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像一个分享了秘密开心着的小孩儿。

江之寒下了楼,在郭阿姨对面坐下。

郭阿姨问:“是不是上次你妈提到的那个贷款的事?”她最近听厉蓉蓉说,书店的大方向是江之寒来掌舵的,心里对这个小家伙倒是很有几分好奇。

江之寒说:“倒也不是。”把自己整理好的材料递过去,说:“您看看这个。”

郭阿姨拿过去,看了几分钟。她虽然是搞信贷的,对银行金融着一块儿好歹比一般人懂行很多,看着看着,眼睛就亮起来。

郭阿姨把材料放在桌子上,问:“这个,是你弄出来的?”

江之寒点点头。

郭阿姨颇有些刮目相看的神情,笑着说:“早就听你妈说,你很能干,果然是了不起!”

江之寒说:“郭阿姨您过奖了,这也是有些运气偶然发现的。对了,您有兴趣入股吗?”

郭阿姨说:“当然,可惜呀,我买这个房子花了不少钱。现在又不给个人买房贷款,所以只好一次性都付了,身边余钱也不多了。”

江之寒说:“是这样啊。”

郭阿姨说:“不过,我认识几个朋友,应该很有兴趣。”

江之寒说:“那也好,不过这个也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毕竟。。。。。。消息泄露太多,恐怕机会就没有了。”

郭阿姨说:“当然,这个我是有分寸的。对了,这个顺发贸易公司来主持操作,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之寒说:“郭阿姨您不是外人,我就和你实说了,不过不好同别人讲的。顺发贸易公司,其实是军分区一个高级将领的代理人,我一个好朋友是他的儿子。所以。。。。。。你知道,军队来操作这个事情,几麻袋的钞票运来运去的,用军车运,又安全又有效率,是吧?”

郭阿姨眼睛愈发亮了,拉过江之寒的手,说:“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停了片刻,说:“好,我一个星期内筹一笔钱,看能筹到多少。”

江之寒笑道:“那就多谢了。”

郭阿姨笑道:“这是什么话,应该是我谢谢你嘛。”又问,“你都找了几个合作的人?”

江之寒说:“都是最信得过,最亲近的人,市公安局的两个领导,我妈一个知青同学,现在是市里的处长,还有就是晚报社和大学的两个领导。”

郭阿姨沉吟了片刻,说:“上次你妈说那个贷款的事情,我去了解了一下。这样吧,你写一份申请报告上来,把你们这个的固定资产和商业计划写的漂亮一点,我再帮你润润色,去争取一下。我不能保证贷的下来,不过应该还是有些希望的。多的不说,争取有十万块左右。”

江之寒很诚恳的道了谢,心里想,这就是投桃报李了,或许是长期投资?郭阿姨发现自己这边的能量,远远超过她的预期,所以很主动的来示好了。几十年前的同窗情谊,终究还是比不过现实的因势利导的。

郭阿姨主动提出贷款的事,是出乎江之寒的意料的,也算是今晚一个意外之喜。如果能搞来十万块,自己可以全投到国库券这个项目上,收入就会比现在多很多。他很开心的哼着歌,回到家里。刚到家,就接到伍思宜的电话,和他约好了明天下午见面。

第二天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出了教学楼,就看见伍思宜亭亭玉立的站在篮球场边,她正对着的那个场地,几个小子打的特别带劲。

江之寒走过去,和她打声招呼,小声开玩笑说:“这几个小子我和他们打过,今天怎么象打了兴奋剂一样哦。”

伍思宜白了他一眼,说:“请我吃饭吧。”

江之寒说:“没问题呀,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伍思宜嗯了一声,“我给你送钱来了。”

江之寒笑道:“拜托,是我主动帮你赚钱好不好?”

伍思宜说:“你要多少提成啊?”

江之寒笑道:“你就看着赏好了。”

伍思宜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那还不对我好一点?”

江之寒笑道:“没问题,做牛做马都行。说吧,大老板,你准备出多少钱?”

伍思宜简短的说:“十万。”

江之寒大吃了一惊,“十万?”

伍思宜俏皮的眨眨眼。

江之寒想起来伍思宜的父亲在银行里的职位好像要比郭阿姨还要高上不少,家里有钱也不是奇怪的事儿,还是问道:“你的钱?还是你父母的钱?”

伍思宜说:“我未来几年的生活费,这次先预支了,可不许亏掉了哦。”

江之寒有些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两天之间,可能就多了二十万的投资。二十万呀,老爸老妈工作了二十多年,也没挣到这么多钱。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出来。这个世上,何时何地,都不缺有钱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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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十六岁的最后一天

江之寒练功回来,天才蒙蒙亮。www.65txt.com~~~~走到家属区门口,迎头就碰上了小倩。

江之寒惊讶的问:“这么早你就上班了?”

小倩说:“我是提早去排队,好挂一个专家门诊的号。”

江之寒问道:“谁生病了?吴桃家里的人么?”

小倩说:“不是,是有个小孩儿。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上次有个客户的小孩儿,我帮着照顾了一些日子。这有一段时间了,他老说头痛,去了几次医院,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来,所以今天挂个著名专家的门诊看一看。”

江之寒奇怪道:“他家里的人呢?”

小倩说:“他爸爸在外面出差,妈妈工作又忙,又要照顾他。爷爷奶奶好像不在中州,而外公外婆也在外地旅游,家里现在没有别的人。我照看了他好一阵,也有了感情,这个小孩很乖巧听话。所以,我就自告奋勇,今天去帮忙。”

江之寒笑道:“小倩姐真是一等一的好人哦,好人会有好报的。”和她说了再见,分了手。

到了学校,一进大门,江之寒就遇到了肖邯均。

江之寒打招呼说:“今天还真巧。”

肖邯均说:“正要找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办公室来坐坐。”

江之寒说:“看你这样子不是啥好事儿。”

肖邯均说:“不是好事儿是肯定的,虽然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但还是需要跟你汇报一下,以后也许还会有变数也说不定。”两人约好了午饭后的时间。

吃了午饭,江之寒敲开肖邯均的办公室。肖邯均递过来一杯茶,自己点了一根烟,说:“食堂才开始好了一个多月,就有人眼红,盯上我们了。”

江之寒道:“说来听听。”

肖邯均说:“总务处的吴处长前天跑到我这里来,说现在食堂收入这么好,他要给我推荐两个人过来,一个负责财务的,一个搞采购的。他说,摊子铺大了,这两方面最需要人才,他推荐的人无论是人品和专业素质都是没的说。”

江之寒瘪瘪嘴,“他的胃口好大哦,一开口就要两个要害部门。”

肖邯均说:“我虽然是听温校长说过,吴处长算是宁校长的前三号的亲信,但心里难免有些吃惊。严格说来,我们不是他辖下的部门,何况已经承包出去了,更何况上面还有温校长罩着,他凭什么这么嚣张?”

江之寒问:“你怎么答他的?”

肖邯均说:“我也不想撕破面子,所以说的算是很客气。我说,财务这边我已经物色好一个人,这两天就要过来了,是二十几年的老财务。这话倒是真的,没有骗他。采购那边,哼哼,他明知道我们开始专门赶走了几个人,哪里还需要人进来?所以我就说,采购那面现在的人手也够了,谢谢吴处长的关心,以后如果有了空缺,一定让你知道。”

江之寒说:“那他说什么?”

肖邯均说:“我以为自己说的很客气了,没想到他当场就冷笑起来,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还说什么那个搞财务的是宁校长爱人老同学的女儿,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江之寒皱皱眉,“就这样?”

肖邯均说:“我奇怪的是,平时见了他,还是很客气的,忽然跑来这么嚣张的要往里面塞人,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呢,还是受了谁的委派,来探探风头?”

江之寒想了想,说:“那还能怎么办,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们也不用太过退让。”

肖邯均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也向温校长汇报过了,其它的,管他是什么目的,等他们亮明了,我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江之寒说:“成,改天我再去温叔叔那里哭诉一下,他应该不会放任这些家伙跑到他的地盘来撒野的。”便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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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中州,终于摆脱了初春残余的冷冽,把盎然的春色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这是一年里天最蓝,草最绿,阳光最温煦的日子。春风拂在脸上,犹如情人的手,微凉的,暖热的,轻柔的,又懒洋洋的。

由于倪裳说,父母可能会为自己过生日,江之寒就把生日的庆祝安排到了生日前的一天。除了平常的八人集团,江之寒还邀请了阮芳芳。曲映梅是不会错过这种热闹的,加上她陈沂蒙家属的身份,来参加理所当然。伍思宜前几个星期打电话约倪裳逛了几次街,也和她熟起来,主动申请来参加聚会。江之寒想了想,给明矾和姗姗打了电话,他们俩说了好久要和倪裳一起吃个饭。

参加的人一共有十三个人,江之寒本来想在一个高档的餐馆订一个包厢。但转念想来,按他对倪裳脾气的了解,她是不喜欢这种方式的,会觉得是无谓的浪费。

想来想去,江之寒还是选择了那家临江的餐馆,毕竟那个地方留有他们俩特别的回忆。江之寒去和刘老板打了招呼,把靠窗的座位拉通,到时候摆一个十二人的大桌。他依照倪裳的爱好口味,点了十七道菜,包括六道冷菜,九道热菜,和两个汤。江之寒特地向刘老板订了三道平常较少吃的水产,一是基围虾,一是河蟹,一是最近最流行的土生小鲫鱼。刘老板说道,土生小鲫鱼他们是供应的,但虾和蟹他们都没进过。江之寒说自己这边会有人送过来,麻烦厨师做一下,刘老板说如果是这样当然没有问题。

江之寒回过头来,假公济私,和肖邯均打了声招呼,让食堂进货的人提前几天去看看哪里有好的供应,到时候一早把东西给刘老板送过去。

这一天放了学,一大伙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一路上已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上了公车,大家嘻嘻哈哈的随便说着话。江之寒拉着头顶的把手,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很幸福。自从坐车送倪裳回家以后,他对这一路公车就有一种莫名的喜欢。他望出窗外,斜对面的人行道上,就是他第一次对倪裳说我喜欢你的地方,这一转眼快半年已经过去了。

倪裳仿佛感应到他在想什么,回过头来,朝他嫣然一笑。两人看着对方,从彼此的眼里能读出浓浓的依恋和满足。

到了餐馆,曲映梅,伍思宜,还有姗姗已经先到了。姗姗抱歉说,明矾今天临时开会,来不了。三女都是第一次相见,在大部队来之前已经彼此自我介绍过,正一起说的开心。曲映梅小声取笑江之寒:“看来你很喜欢交美女朋友。”

江之寒笑道:“别这么夸自己。”

曲映梅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吗?”

江之寒说:“当然。”

三个女孩儿都给倪裳带来了生日礼物,姗姗带来的是一个水晶的兔子,恰好是倪裳的生肖。曲映梅拿出来一串石头做的挂饰,造型夸张而可爱,据她说是去某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旅游时买的。而伍思宜带来的是一盒护肤品,曲映梅仔细看了看,叫道:“这可是极贵的法国名牌。”

倪裳说:“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可是礼物太贵重了。”

曲映梅笑道:“我这个最不值钱,你尽管放心的收下。”

姗姗说:“我是工作了的,这点钱还是花的起。今天正好是第一次正式在一起吃饭,姐姐我连见面礼都省了,两份算作一份。倪裳妹妹只要记得,以后江之寒飞黄腾达了,提醒他不要忘了老朋友。”

倪裳脸色微红,说:“我听说明大哥才是真正的高才生,前途远大。”

姗姗摆摆手,“他倒是自视甚高的,不过认识江之寒以后,他一向自认不如。”看着江之寒促狭的叫,“是么,高二的天才生?”

伍思宜笑着说:“倪裳妹妹,我这个是借花献佛。别人送的东西,不要钱的。我和你说,我的皮肤有些油性,不适合这个。你的皮肤是干性的,正好合适用这个。”停了一下,补充说:“其实你的皮肤已经够好了,不用这个也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看看我,有时候还会有小痘痘出来。”

江之寒对倪裳说:“伍思宜说的没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就是形容你的。”倪裳擂了江之寒一拳,还没喝酒就已粉脸桃腮。

伍思宜瞟了一眼江之寒,转过脸去看窗外的风景,曲映梅搂过倪裳,小声说:“啧啧,这么好的皮肤,还要用那么好的护肤品,真是便宜了那个家伙。”

一群人闹腾了好一阵,才慢慢坐下来。顾望山叹息着对江之寒说:“这么多的女生,聚在一起,怎么吃得消?”

楚明扬接口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八个女人,已经可以翻天了。”

这时候天色已慢慢黑下来,大河两岸的灯光逐次的亮起来,星星点点,层层叠叠,好一幅美丽的夜景。

曲映梅叹道:“江之寒这人,别的不说,这资本主义情调确实是不少,这真是个好地方!”

江之寒指着姗姗:“我不敢居功,这儿是姗姗姐发掘的,还是她的爱情圣地。”几个女生围着姗姗,叽叽喳喳的问起缘由。

这时候,刘老板笑着进来打了招呼,菜就流水一样的上来了。刘老板还不忘为江之寒表功,说:“这虾和蟹,可是小江专门让人送来的。”

江之寒又要了些酒水和饮料,自己给每个人都倒上。大家吃了起来,菜肴的味道相当美妙,江之寒最爱的是土生小鲫鱼的鲜美。

吃喝了一阵,曲映梅提议说:“咋们也不能一个劲的只是吃呀,这样吧,我提议,每个人就着酒和饮料,对倪裳说一句生日祝福的话。”

大家都说好。

顾望山出奇的第一个举手说:“我说一个吧,主席生日快乐,记得不要再分派我那么多事情做了。”大家一阵起哄,罚了他一杯酒。

楚明扬举起杯子,“班长,我们既是初中同学又是高中同学。五年的同窗情谊,都在这杯酒里面,我干了,祝你一切都好。”

陈沂蒙简单的说:“生日快乐,班长。”一口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冉晓霞,薛静静,和姗姗都祝福了倪裳,今天一直很沉默的阮芳芳举起杯子,说:“倪裳,要快乐”,仰脖子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

轮到伍思宜,她说:“倪裳,要幸福,要幸福的让大家都羡慕你。”喝了自己杯里的酒。

曲映梅举起啤酒杯,说:“倪裳,要永远这样漂亮,永远这样可爱,还要永远都把江之寒镇压住,不要让他翻身。”大家都笑了起来。

然后是温凝萃,她喝的是可乐。温凝萃说:“主席,我挺羡慕你的,但愿你永远都被老天眷顾,一生都能够梦想成真。”

最后,大家都看着江之寒。江之寒举起杯子,眼睛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倪裳身上,他说:“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夕。”十二个人站起来,碰了杯子,伴着窗外的大江华灯,一起祝贺倪裳十七岁生日的到来。

吃完饭,把菜撤下去,是吃生日蛋糕的时候了。

刘老板的伙计抱进来一个硕大的蛋糕,是江之寒托吴师傅,吴师傅又找他老相识的高级糕点师傅专门订做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完工。

楚明扬叫道:“哇塞,这么大的蛋糕,我只在电影里看过,是在哪里买的?”

江之寒回他说:“是找熟人特别订制的。”

蛋糕的左上方是一行奶油写的字:十六岁的最后一天。

右上方写着: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正中间是一幅画,仔细看去,居然是七中的校园景色,矗立的那栋楼应该是高中的教学楼,有一个少女的背影迎风而立,长发飘拂起来,身影婀娜,体态风流。

在主图的下方是一组简单线条组成的小图,第一幅是个课桌,第二幅好像是一叠纸,第三副是跑道,第四幅是辆公车,第五幅是一座山,第六幅是一个打拳的人。

最下面则用奶油刻着今天出席的所有人的名字,只有明矾一个人没在现场。

姗姗笑了笑,看着江之寒微微摇了摇头。阮芳芳轻轻叹了口气,江之寒突然有些后悔邀请她,这样的甜蜜对现在的她难道不是一种反衬和打击?伍思宜垂着眼睑,有些失神。温凝萃偏过头来,看了一眼顾望山。顾望山避开她的注视,看着窗外。楚明扬叫道:“老大,你这样搞,我们以后怎么办?”薛静静横了他一眼,他便闭上了嘴。

曲映梅叹道:“刚说你有情调,你就喘上了。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几幅小图,大家来猜猜是什么意思?”

倪裳一看之下,就知道这六幅图的含义:课桌是同桌的相识;纸是她给江之寒抄的作业本和帮他做的市场调查;跑道是运动会时的表白;公车是一起约会回家的日子;山是约会时一起爬过的西山,抑或是倪裳家前面两人经常约会的那座小山丘;而打拳的人应该是指奥校里的生活和那次冲突。

这一刻,和江之寒相识以后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一页一页的翻过,里面有多少甜蜜和情意,仿佛整个心都盛不下。倪裳忽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涩声说:“来,熄了灯,吹蜡烛,吃蛋糕吧。”

楚明扬走过去熄了灯,顾望山和陈沂蒙一起点亮了十七根的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着窗外的灯光和月光,江之寒凝目看去,倪裳的侧影在摇拽的光影里分外柔美。

倪裳低着头,很虔诚的闭着眼睛。大家都被她感染,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她许下生日的愿望。一会儿的功夫,倪裳睁开眼,邀请大家,“我说一二三,大家一起来吹蜡烛。”

灯光亮起来,大家七手八脚的开始分蛋糕。楚明扬切了一大块画着少女的蛋糕,放在江之寒的盘子里,说:“班长只有给你吃了。”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喧嚣总会归于沉静,一切的仪式都结束了,就到说分手的时候。走出餐馆,一钩新月已经挂在树梢上了。

在公车站,几个男生站在一边说话,女生们和倪裳拥抱着告别,说些祝福的话语。一辆公车走过来,载走一俩个人,伴着一声再见而去。

倪裳走到江之寒身边,小声说:“芳芳今天心情不太好,你也没和我说就邀请了她,不应该叫她来的。”

江之寒喝了不少酒,被风一吹,头有些昏。他叹口气,说:“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是想拉她来散散心的,你们又是那么好的朋友。”

倪裳说:“她家住的远,我不太放心,要不你陪她回去吧?我本来是要陪她的,但今天太晚了。”

江之寒张大嘴巴,“啊?”

温凝萃这时候走过来,接话说:“别为难他了,他今天还能舍了你?我正好没事,陪芳芳回去好了。”

倪裳说:“可是你送了她,回家也太晚了,而且还有好长的路。”

温凝萃爽朗的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经常半夜一人在外面转悠的。”

最后送走了温凝萃和阮芳芳,踏着夜色,江之寒陪着倪裳走上回家的路。

江之寒问:“今天不会太晚了吧?”

倪裳说:“还好,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两人牵着手,走在春天的温柔的夜色里,都不想说话。当倪裳家的高楼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把江之寒拉进一个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轻轻的环着他的腰,温柔的说:“我的十六岁的最后一天,真高兴能有你在身边。”

仰起头来,闭上眼睛,献上一个吻。是一个**缺失,但依恋浓浓的绵密温柔的长吻。

贴着爱人的耳朵,倪裳温柔的说:“之寒,我爱你。”

102 两个密码(上)

第二天早晨,江之寒提前半小时去了学校。www.65txt.com<<>>昨天和温副校长打过电话,温副校长让他今天早上去家里谈一谈。

虽然肖邯均已经正式向温副校长汇报过了,但那是正规的工作关系和工作渠道。江之寒这边,却有私人的情谊在里面。现在私下里江之寒都改口叫温副校长温叔叔,而不是称其职务。

开门的是黄阿姨,江之寒道歉说:“不好意思,黄阿姨,这么早就到家里来打搅。”

黄阿姨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对着书房叫,“老温,小江来了。”招呼江之寒坐下,寒暄道:“你起的挺早,有没有吃早饭?一起吃吧。”

江之寒礼貌的说:“谢谢黄阿姨,我已经吃过了。”

温凝萃穿着一身碎花的长袖睡衣和睡裤,打着哈欠走出来,“这家伙可变态了,早上四五点钟就爬起来。”

黄阿姨斥责道:“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没见家里有客人么?一点儿都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温凝萃嘟囔道:“谁叫有些人大清早的就跑来作不速之客?”自个儿去洗漱间刷牙洗脸去了。

黄阿姨问:“这么早起来学习吗?”

江之寒老实的回答说:“倒也不是,你知道我一直在和一个老师傅学点拳脚吐纳之类的东西,所以每天需要早起练功一两个小时。按照传统的观念,早上的空气比较好一些,会让练功更有裨益。”

黄阿姨说:“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上次顾望山的妈妈学了一套养生的东西,好像挺有效的。”

江之寒说:“黄阿姨您有兴趣也不妨试一试,练了以后应该对改善睡眠,增强体质,还有保持青春都有些用处。”

黄阿姨笑着说:“还保持什么青春,女儿都快二十了。不过如果能对睡眠有帮助的话,我倒是想要试一试。”

江之寒说:“您看起来很年轻啊。这样吧,改天我让温凝萃拿一份练习的东西回来给你。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告诉温凝萃,我随时可以过来帮你参考一下。虽然比杨老爷子差的太多,我对这个入门的东西基本还是掌握了的。不过呢,这个关键是要坚持,如果开始了,一定要每天不间断。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据我的经验,如果你每天花半个小时练习这个,再少睡半个小时的话,精神反而会好一些。”

黄阿姨站起身来,说:“那先谢谢你了,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江之寒站起身来,和黄阿姨道别。

这时候,温副校长走出书房,和江之寒打了个招呼,又对妻子说:“今天晚上争取早一点回来,我有个大学同学和他爱人要来拜访一下。”

等江之寒坐下,温副校长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来干什么。”

江之寒觉得有时候还是要发挥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半大孩子的优势,很直接的说道:“温叔叔,你可得为我们作主啊。

在学校除了你,我们可是谁也不认识。”

温副校长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江之寒说:“温叔叔,老实说,在承包之前我们最怕的就是这个人事问题。我在国营大厂里出生长大,我干姐姐的父亲现在执掌着一个厂的生产。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吃大锅饭的地方的各种弊病,人浮于事,好吃懒做,指令不通畅,勾心斗角,什么样的都见过了。虽然合同上我们有人事的处理权,但那些不是合同制的员工,我们能做的其实有限了。其中有几个人,我是宁愿把他们供在家里,白给他工资,也比放在这里,当一个定时炸弹的强。以前的日子,大家都觉得食堂是个累赘。现在才好起来一两个月,就被人惦记上了,还要往里面塞人。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呀?”

温副校长听完江之寒的抱怨,说:“小家伙,你说半天也没什么新意嘛。你说的东西小肖经理都和我讲过了。我是告诉了他的,只要是正常的人事调动,学校就会坚定的支持,决定权还是在他手上的嘛。”

江之寒挠挠头:“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温副校长说:“五月初还会有一个后勤系统的卫生大检查,我已经和小肖说了,食堂这一块是重点之一,让他务必要落实和抓紧。你的鬼点子多,有什么好的想法和他多交流交流。”

江之寒本来就只是来诉诉苦,凸显一下和温副校长间的亲密的私人交往,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于是站起来告辞。

温副校长问道:“昨天凝萃和你们一起出去了?”

江之寒点头,说:“是啊,有一个同学过生日。”

温副校长说:“她回来的很晚,而且是一个人走的。你们应该想到女生一个人太晚了回家是有危险的,再怎么样都应该两三个一起的。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呢?再这样,以后晚上不准出去了。”

温凝萃已经收拾好了,斜挎着书包走出卧室,撒娇说:“爸------,你也太小看我了。一个人怎么了?江之寒这样的,我也对付得了。”

江之寒忍住笑,对温副校长说:“温叔叔,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虽然凝翠她坚持说一个人走也行,我们不应该任着她的性子的。”

温凝萃狠狠的瞪了江之寒一眼,温副校长摆手说:“下不为例。”

温凝萃和江之寒走出宿舍楼。

温凝萃说:“喂,江之寒,谁同意你叫我凝萃的?”

江之寒说:“突然觉得叫全名很生分呢。你不觉得吗?这样叫不是很好吗?凝翠。。。。。。凝。。。萃!”故意拖长了声音。

温凝萃扑哧一笑,“你好恶心哦。。。。。。我说,你不是靠这么死皮赖脸才把倪裳骗到手的。”

江之寒呵呵笑着说:“要想学我的秘诀,那得交学费的。哎,三个月速成哦,好好考虑一下,不管对方多么高傲冷漠,一定有效的。”

温凝萃白他一眼,“懒得和你废话。哎,阮芳芳这么傲气一个女生,陷入情网了也这么可怜。”

江之寒问:“她昨晚没事吧?”

温凝萃说:“能有什么事?不过那个样子,我见犹怜啊!我说,你这人不厚道,干嘛把人家找去看你们甜甜蜜蜜的呀?”

江之寒说:“当时确实考虑不周到,本来是想,朋友这么多,热热闹闹的,可以让她散散心。”

温凝萃叹道:“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就注定被伤害。”

江之寒说:“也许明知道要被伤害,她也愿意试一试。”

温凝萃跺脚嗔道:“笨蛋,没有人愿意被伤害,再喜欢也不会愿意被伤害。”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

走进教学楼的时候,温凝萃不经意的说:“昨晚我爸和我妈说了,总务处的吴处长居然想把手伸到我管的地方来,我要让他好看。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除了老宁,谁要插手,想都别想。

有了这个消息,江之寒心里更是安定下来,温凝萃这个内应还是很不错的,他笑着说:“有内部消息记得告诉我,我答应过你的,嫁入豪门的时候,给你包一个大大的,大大的红包。”笑着和温凝萃告别,上了三楼。

中午吃过午饭,江之寒去了肖邯均的办公室,和他约好了要见见新来的三个退伍老兵。

推开门,人都已经在屋里了。

肖邯均一一的给江之寒介绍,第一位叫毛文龙,第二位叫方卓,第三位叫楼铮永。又介绍江之寒说:“江之寒,我已经给你们介绍过了,他名义上是老板的儿子,实际上就是老板。”

三人看着十六七岁的江之寒,不知道该叫什么,叫老板么?

江之寒好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笑着说:“叫我之寒就好了。”见大家都不说话,说:“难不成叫小江?好像还是之寒比较亲切一些。”指着肖邯均说,“不是工作场合,我都叫他肖哥,你们大概也私下里也叫他肖哥吧。”

楼铮永说:“私下里是叫肖哥或者肖排长的,不过工作的时候还是要叫肖经理。”

江之寒说:“没错,公私还是要分开的。肖哥已经说了,工作上如果你们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他会像在部队上一样严格要求你们的。”

肖邯均说:“既然之寒都这样说了,你们就这么称呼他吧。正式场合再另说。”其实正式场合叫什么,他心里也没个数。

江之寒笑道:“放心,正式场合你们是见不着我的。”大家都笑起来,觉得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没有架子的。

肖邯均说:“之寒,再怎么说你也是老板,他们新来了,你还是要说几句要求。”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人都挺直了腰板。

江之寒说:“那我就随便说几句吧。工作上的事情,肖经理是全权负责的,你们只要听他的指挥就好。你们都是从部队里下来的,我相信你们的纪律性。在这里工作,除了踏实肯干,严守纪律以外,我再补充一点。就是要多看多想,除了自己本职的工作,有什么好的想法,什么好的建议,要多和我们交流,不要怕说错,就怕不说。这一点,和部队里可能会有些不同。”见江之寒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三人都更加用心的听着。

江之寒站起来,说:“不知道肖经理有没有和你们提过,把你们招来,是希望你们能够在员工中树立榜样,带起好的风气,尽量消除那些好吃懒做的大锅饭作风。我说的直白一点,你们。。。。。。是自己人,是我们的人,我们需要你们去带动,去改变这里的工作态度和工作作风。”

江之寒挥了挥手,说:“肖经理说我是老板,但这个食堂的成长,他花的心血比我的多,多很多。如果说这个食堂有三分是我的,至少有五分是他的。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个食堂当作你们的,它的成功就是你们的成功,它做好了,你们的待遇,生活上各种要解决的困难,我们都不会坐视的。在这里我也不许什么空头的承诺,但有一点,我们是绝不会亏待工作认真,做出贡献的人的。关于这一点,你们可以和肖经理打听,我一定是说话算话的。”

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楼铮永看来是当中领头的,他说:“我们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江之寒挥手让他们坐下,说:“好了,公事就说到这里吧。本来说好,你们一来就给你们接风的,但上个周末实在是没有空。如果可以的话,就安排在这个周末吧,地方嘛,肖哥,你来定。”

肖邯均笑道:“还定什么地方,就在食堂小餐厅!吃自己的,肉烂了还在锅里。”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肖邯均指着楼铮永说:“小楼是侦察兵出身,拿过全师比武的第三名,立过二等功,文的武的都很来得,一向在战友里威望很高。”

江之寒肃然起敬,说:“军人是国家的脊梁,越是危难的时候越显出价值,我一向是致以最大的敬意。当然,我们这里虽然工作没有那么神圣,前途也是很光明的,大家不要有屈才之感。”又引来一阵笑。

江之寒看看表,说:“中午还有一点事,我得先走了。”和几个人道别,走出办公楼,倪裳还在篮球场边坐着等他。

(最近很忙很忙,这一周基本靠存稿撑一撑。等我淡定的写完第二卷,要好好考虑一下广告的策略了。多谢支持)

103 两个密码(下)

江之寒拉上倪裳,往自己家里走去,随口和倪裳聊着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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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眼睛亮亮的说:“侦察兵唉,我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侦察兵了。”

江之寒说:“那赶快崇拜我吧,我现在是侦察兵的老板了。”引来几下拳头。

到了家里,倪裳心里有些扑通扑通的。她只来过江之寒家几次,每次过来都会被江之寒狠狠的轻薄一番。

倪裳问:“专门叫我来,有什么事呀?”

江之寒说:“你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倪裳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缺什么?不觉得呀!”

江之寒说:“人家送水晶送雕饰送香水,你就没想过我送什么吗?”

倪裳说:“你昨天花了那么多钱买了蛋糕,订了酒席,不是礼物么?”

江之寒说:“笨蛋,蛋糕吃下去就没了。过几年,你看到那挂饰,还会想,哦,这是谁谁谁过生的时候送的,而蛋糕早就不见了。”

倪裳依偎到江之寒怀里,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柔声说:“不会忘的,会一直一直都在这里的。”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江之寒松开她,说:“我有两件礼物,你要先看好的,还是先看差的。”

倪裳笑道:“还有好坏之分啊?”

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你这家伙,经常说反话的。我就先看你说的好的吧。”

江之寒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淡蓝色的精美盒子,递到倪裳手里。倪裳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躺在里面,每一个珠子珠圆玉润,更难得的是十七颗珠子都一般大小,一般色泽,一般形状。

倪裳“哇”的轻轻叫了一声,说:“好漂亮!”

江之寒帮倪裳戴上,说:“十七颗珠子,代表着你走进第十七年的人生。而且,珍珠最配你了,光华内敛,高贵典雅。”

推着倪裳去照镜子,只见镜子里的少女眉如青山,眼含桃花,肌肤粉致,绛红色的毛衣衬着白色的珍珠,真是无一处不美,无一神态不美。~~~~

倪裳很陶醉的看着,过了半晌,叹口气,说:“可是。。。。。。这个我怎么能带家回去呀?”

江之寒说:“告诉他们是你的女朋友买的几块钱的地摊货好了。”

倪裳嗔道:“你以为他们是傻子么?”

江之寒说:“那悄悄藏起来好了。”

倪裳说:“只有这样了,我房间里有个抽屉是上锁的,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去翻看。”

倪裳偏着头,撒娇道:“好了,我要看差的那样了。”

江之寒说:“要有心理准备哦。”

倪裳甜笑着说:“我准备好了,保证再差也不皱一下眉头的。”

江之寒从抽屉里拿出一薄本装订好的小册子,倪裳接过来一看,封面上有行书写着:

倪裳和江之寒的岁月

倪裳笑着说:“你的字什么时候写的这么好了?”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这个,其实是描红的,严格来说不是自己写的。”

倪裳翻开封面,是一幅简单的铅笔画的素描,一对少男少女牵着手,站在山上,近处是树木山峦,远处是影影绰绰的城市的建筑,右下角写着十七岁。

倪裳依偎在江之寒怀里,问:“你画的呀?”

江之寒说:“这可是在王箫的指导下,我千辛万苦才完成的,还被他从头到尾奚落了几天,说我完全没有艺术天赋。”

倪裳柔声说:“画的挺不错的。”

翻开下一页,两人站在一起,远处是一座宏伟的大城,正是倪裳最想去的地方:高原之城拉萨。右下角写的是二十岁。

倪裳憧憬道:“二十岁的时候,我们真能一起去那里吗?”

江之寒肯定的说:“一定的。”

倪裳有些不舍的看了好久,才翻到下一页,上面画的是一栋房子,面对着大海,被草坪和野花包围着,在房前的长廊上,两个人坐在摇椅上,看着大海。右下角写着,三十岁。

倪裳轻轻的念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翻开下一页,只见两人背着背包,四周是不同的景物,埃菲尔铁塔,大本钟,大峡谷,斗兽场,雅典卫城,不一而足。

倪裳轻声的说:“四十岁才去周游世界吗?”

江之寒笑道:“二十岁时没钱,三十岁时没空,五十岁以后也许就懒得去了,所以四十岁挺好的。”

倪裳翻开下一页,只见上面有一群人坐在屋里拍合照。

倪裳问:“哪两个是我们呀?”看到右下角写的是六十岁,嗔道:“老头老太是我们啊?你怎么一下子从四十岁跳到六十岁?二十年就没有了耶。”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说:“画画实在是太难了,允许偷偷懒嘛。”

倪裳偏着头,看了好久,又问:“怎么会有这么多?一,二,三,这有十几个呢。”

江之寒说:“这是三代同堂啊。”

倪裳很较真的,“那也没有这么多呀。”

江之寒说:“我们多生几个,最多不过去做超生游击队。”被倪裳拧了一把。

来到最后一页,上面是两个老头老太,拄着拐杖,互相搀扶着,老态龙钟的走在江边,右下角写着,一百岁。

倪裳笑道:“你好贪心哟,要想活到一百岁。”

江之寒说:“现在医学科技日新月异,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能活到200岁呢。”

倪裳看着画,向往着说:“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转过头来,紧紧的抱着江之寒,把头深深的埋在他怀里,含糊不清的说:“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谢谢你。。。。。。亲爱的。”

过了好一会儿,倪裳抬起头来,很傻很天真的问:“那下一辈子怎么办呢?还要在一起吗?”

江之寒被她逗笑了,“你想的还真远哦。”

倪裳拧他一下,“下辈子就想去找别人了吧。”

江之寒说:“怎么会?还会在一起的。”

倪裳为难他:“那要是到时候不认识对方了呢?”

江之寒说:“那怎么办?”

倪裳逼他说:“你点子不是多吗?快想一个出来。”

江之寒想了好久,说:“看见这个画册了吗?

倪裳“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这个画册,暗含着一个密码,从头到尾,就是

1720304060100

记住这个密码,下一辈子相遇,就像特务接头一样,我们就合上了。”

倪裳耍赖道:“要是这个密码也忘了呢?”

江之寒恼火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说的没错,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是要有个备用密码的,这个备用密码呢。。。。。。嗯,就是今天你这个日子年月日六位再加上这个珍珠的数目17,后面再加上我的生日,多少,对,有十四位。记住了?你十七岁的生日加上十七,再加上我的生日。”

倪裳腻声说:“好复杂哦。”

江之寒用手在虚空里抓了一把,像做法的人一样念念有词,然后把手放在倪裳的胸口上,停了一阵,说道:“好了,我已经把它们都灌进你的心里去了,再也抹不掉。即使名字忘了,相貌变了,形体没了,它们都还会在那里。”

倪裳紧紧的抱着江之寒,抱的那样紧,好像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倪裳突然咯咯的娇笑起来。

江之寒拧着她的脸蛋儿,“傻笑什么?”

倪裳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场景,下辈子我正和我妈走在路上,然后走过来一个人,对我说1720304060100,然后我就对我妈说,妈,我要嫁给他。大家一定会以为我疯了吧。咯咯。。。。。。呵呵。。。。。。”

104 卧轨的人们(上)

历蓉蓉对江之寒说,现在进货量越来越大,而且品种也越来越多,到中州的批发商那里去,有时候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时候那里充斥着质量很差的盗版书。(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所以她准备去偃城看一看,那里有附近五省一区最大的书籍批发市场,无论是品种还是价格,都应该有不少优势。

中州到偃城,其实坐晚班的火车天亮就到了。如果要去进货的话,当天晚上走,第三天早上就可以回来,路途并不是那么远。如果一次进的量足够多,一点旅途上的费用是微不足道的。

江之寒说,既然这一次是去考察,就不用那么辛苦,还是坐白天的火车好了。还是不放心,就叫沈鹏飞跟着去。历蓉蓉也有这个意思,毕竟进货的事情现在就是沈鹏飞跑的多,以后如果要跑偃城可能还会落到他身上,不如这次带出去见识见识,也认识门路。

出发的日子定在周日,江之寒不上课,所以就陪着母亲到火车站来送行。为了减少旅途中的时间,以免太辛苦,江之寒查了时间表,让沈鹏飞去订才开通了几个月的一次特快列车的卧铺,比其它的车次要快上两个多小时。

沈鹏飞去了车站,回来告诉江之寒,说这趟车非常的抢手,窗口的售票员说连坐票都卖光了,更别说卧铺。离出发的时候不到两天,历蓉蓉就说干脆买个一般快车的坐票就好了。江之寒想了想,记得温凝萃以前说过她妈和火车站机场的人都有联系,便打了个电话给她。晚一点温凝萃回电话说,事情已经搞定,让江之寒当天去火车站当场拿票,说她妈妈的名字,找一个方主任就行,还说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和方主任的办公地方。

一行三人到了火车站,江之寒让沈鹏飞和母亲在候车室的大门外等候,自己跑去找方主任。

方主任见到江之寒,很是热情,热情的倒有些让江之寒感到诧异起来。方主任问候了一下温凝萃的母亲,还关心了一下温凝萃的情况,似乎和她家很熟的样子,然后就打开抽屉,递过来两张票。

江之寒接过来一看,却不是一般的火车票,上面既没有印好的车次,也没有印好的座位号,只是用钢笔写了一个“二座上铺”,一个“二座下铺”,每张票上上面龙飞凤舞的签了个名字。

江之寒诧异的看着方主任,方主任解释说:“这趟新开的特快,在偃城和中州之间只停一站,整个行程的时间比别的快车都要快将近三个小时,所以票非常的抢手,卧铺票确实三天前就拿完了,窗口那里半个月前就没有票。不过一般火车,都是统一留了几个铺位出来,给轮休的司机,和有些乘务员休息用的。我给你这个,就是第一节卧铺车厢的二座,在外面是不卖的。这个车晚上以前就能到,司机也不会来轮休。”

江之寒说:“这个真是太麻烦您了,一共是多少钱,我现在给您。”

方主任摆摆手,“这个座位是不卖票的,你给我钱干什么?”见江之寒还要说话,说道:“黄主任难得介绍人过来,你就不用和我客气了,回去帮我问个好。”

江之寒兜里揣着一包烟,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高价格,是感谢帮忙的,但他没想到人家干脆连票价都免了。江之寒掏出烟,方主任说:“好烟哦。”也不客气,就收下了,站起来说:“正好我要去站台一下,顺便和列车长打个招呼,免得有人把铺位又拿给别的熟人。”既然帮了忙,干脆把姿态作的更足一点。

方主任跟着江之寒,到了候车室门口,和历蓉蓉二人打了个招呼,问了历蓉蓉的姓,就带着他们走了工作人员的侧门,一路过来,到了“贵宾候车室”。方主任说:“你们就在这里等吧,检票的时候这里会提前十分钟,到时候不用慌慌忙忙的。”又对江之寒说:“我去和列车长打个招呼,记得代我向黄主任和温校长问好。”,转身走了。

江之寒三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这里的作为都是软皮的短沙发。贵宾室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和候车大厅里拥挤的人群有着鲜明的反差。

江之寒看了看表,离上车的时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如果提前二十分钟检票的话,时间差不多到了。厉蓉蓉看见沈鹏飞好像很口渴的样子,就招手叫来服务员,问,你们这里有什么饮料啊?服务员说,有可乐,汽水,也有茶。厉蓉蓉问起价格,说是可乐要8块钱一杯,茶20块钱一壶,比外面同样的东西贵了十倍不止。

沈鹏飞连忙摆手说:“厉阿姨,我一点不渴,我们不要了。”

服务员白他们一眼,走开去,远远的听到她在咕哝,“穷鬼。”

厉蓉蓉眉毛一扬,江之寒搂住她的肩膀,“和这些人计较什么?妈一天挣的比她几个月还多。”

厉蓉蓉说:“这东西也未免太贵了,简直和抢人没有区别嘛。”

江之寒叹口气,说:“垄断行业嘛,就是这样的。据说机场的东西价格还要离谱呢。”

厉蓉蓉说:“唉,这么大年纪,还没坐过飞机呢?”

江之寒说:“现在又不是坐不起,偃城太近了,坐飞机反而麻烦。下次去远点的地方,就给你订飞机票。”

厉蓉蓉摇头,“还是不要了,飞在天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想跑都没地方跑。”

江之寒被母亲逗的笑起来,说:“其实飞机总体还更安全呢。”把火车票递给她。

厉蓉蓉拿过票,看了又看,疑惑的说:“这是什么票啊?”

江之寒笑道:“不要钱的票。”

离原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还没有广播通知检票,江之寒站起来,走到贵宾室的检票通道,问:“请问二十七次还没有检票吗?”

检票员看他一眼,说:“所有火车都延误了,慢慢等着吧,检票会广播通知的。”

江之寒坐回座位,又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江之寒站起身来,走上去询问。检票员看了他一眼,说:“还早着呢。”大概看江之寒还算顺眼,小声补充说:“有人卧轨,所有进出的车都停下来了。”

江之寒回到座位,和母亲讲了讲情况,说:“我出去看看。”

厉蓉蓉阻止道:“这种热闹少看为妙,就呆在这里吧。”

江之寒说:“坐在这里都闷死了,我又不会乱来的,不过出去透透风而已。”沈鹏飞向来是个坐不住的主,这时候也跃跃欲试的样子。

厉蓉蓉无奈,对沈鹏飞说:“你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误了车就麻烦了。”

沈鹏飞点点头,跟着江之寒出了候车楼,转过拐角,有一个露台,已经有些人站在那里了。江之寒两人挤过去,远处的铁路被车站的顶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什么,但影影绰绰的看见有不少人影走来走去。

有好事的人主动对江之寒说:“有人卧轨呀,好像不止一个。”

江之寒问:“为啥呀?”

那人道:“谁知道?总是活不下去了吧,谁没事去卧轨阿。”

就在这时,车站广场附近尖利的警铃响起来,江之寒回头看去,足有十几辆警车鱼贯开了过来。

江之寒摇了摇头,对沈鹏飞说:“也许事情就要解决了,你先进去,别误了车。我下去转转,如果开车了我还没到,你们就自己进去,替我和我妈说一声。”

沈鹏飞不情愿的点点头,说:“江哥,我就在这里再看几分钟就进去。”

江之寒笑骂道:“在这里看的到个鬼?随你了,路上要小心。”吩咐了两句,自己转身下了阶梯,拐到车站广场的另一边,只见才来的警车停成了一溜,和已经停在那里的,足有三十来辆警车,其中有几辆,车上漆着110的字样。

有人卧轨的消息已经在等车的人之间传开,而这个城市从来就不缺爱看热闹的人。很多人互相打听着,推挤着,想找一个更近的地方看个清楚。

车站除了从候车楼可以进去,就是东南角有通路直入车站。很多人都往那边走,江之寒随着人群移动着。

忽然间,尖利的哨声响起,车站的联防队员一排,穿制服的警察一排,往这边走过来。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叫道:“所有人回到广场和候车室,所有人回到广场和候车室。”前面的人被推挤着,人群乱哄哄的往后退。

江之寒身手敏捷,侧身在旁边的树边让了一让,避开混乱的人群,正准备退回去。一个联防队员走在前面,指着江之寒:“往回往回,年轻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之寒看他一眼,正要往回走,听到有人叫“小江”。江之寒应声看过去,只见小廖跟在两排人后面,向他招手。警察看到有110的人招呼他,也不再管他。小廖是少数几个真正知道江之寒在二王事件中的真正角色的人,也知道在林主任的心里这个小师弟很受看重。

江之寒走过去,招呼道:“廖哥,出任务?”

小廖问:“是呀。你干嘛呢?坐火车吗?”

江之寒说:“送我妈上火车,这不,已经误点好一阵了。”

小廖拉了江之寒一把,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

小廖说:“恐怕要等很久了。”

江之寒问:“听说有人卧轨?”

小廖说:“嗯,有几十号人吧,好像是哪个厂里的,跑来抗议。现在这些家伙也越来越狠了,不去市政府外面静坐,跑到火车站来卧轨来了。”

江之寒说:“这样啊,那你去忙吧。”

小廖掏出根烟,问江之寒:“抽一根。”

江之寒笑着摇摇头。

小廖说:“你们练功夫的好像不抽烟,林主任也不抽,不过被我们这些烟枪熏一熏,也算抽了半根了。”

江之寒笑起来。

小廖努努嘴,说:“这里乱成一团,没我们什么事儿。联防的,片区民警,还有铁路分局的,连刑警队的都来了,一大堆人,乱哄哄的。铁路分局的那帮家伙牛皮哄哄的。操,我不如在外面抽根烟。”

江之寒和小廖站在那里,随意聊着天。过了一会儿,见有人像小廖招手,仔细看去,也是熟人,那天送江之寒去医院检查的小韦。

江之寒走过去打个招呼。

小韦热情的说:“小江啊,好久不见了,我那天路过你妈的书店,还进去瞧了瞧。”又对小廖说:“老大好像要过来。”

小廖向江之寒解释说:“我们都叫林主任老大的。”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踩,问:“老大有什么吩咐?”

小韦说:“老大说,叫你把我们的人招到一起来,在外围维持一下秩序,先别进去瞎搅和。”

小廖和江之寒打个招呼,去召集110的人。小韦站在那里和江之寒天南地北的瞎侃。

正在这时,一个车队开了进来,前面是三四辆小车,后面跟着两辆中巴。车停下来,下来二十来个西装革履的人,前面几个看起来富态的很,走路的样子就像当官的。

车站里这时走出来几个警察,看样子也是负责的,江之寒也看不懂警衔的高低。小韦对他说:“铁路分局政治处的处长。”

那处长走过去,和领头的几个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江之寒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陈沂蒙的父亲,曾经的陈团长,现在的陈副书记。陈团长并没有看见江之寒,站在那里,一脸严肃的和铁路分局的人说着什么。

几个人说了一阵话,一起往车站里面走去,从江之寒他们身边走过。陈团长这时看见了江之寒,愣了一下,向他点了个头,继续往前走。

江之寒回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刚转过头来,又见到一个熟人:干姐姐石琳的父亲石厂长。石厂长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着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之寒和石厂长的关系又要亲近一些,待他走近,出声招呼道:“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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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卧轨的人们(下)

石厂长抬起头,惊讶道:“你也在这里?”

江之寒问:“是我们厂的人么?”

石厂长摇头,说:“边走边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拉了江之寒一把,往前走去。他习惯了和江之寒讨论厂里的事,下意识的就拉着他往前走。

江之寒转身和小韦打了个招呼,随石厂长往前走去。值勤的警察看他先和110的人在一起,现在又和轻工局的领导在一起,虽然年纪轻轻,也没有人阻拦他。

石厂长小声说:“是印刷四厂的人。厂子的效益不好,快垮掉了。这些天,有传言说,要把四厂并到我们厂,职工要裁掉一半,退休工人的工资也要减少。”

江之寒终于明白石厂长为什么忧心忡忡的了。虽然四厂工人闹事,和他不相关。但厂里的情况刚刚好一点,就把一个快垮掉的厂子并进来,效益怎能好起来?如果政府迫于压力,要平息事态,一个人都不裁,到头来还是厂里的负担,有些饮鸩止渴的味道。

江之寒问道:“裁人和减少退休工资是真的吗?”

石厂长左右看了看,皱眉小声说:“谁知道?那些都是轻工局领导和市里面的决定。我想裁人一定是要裁的吧,多少而已。减少退休工资这个说法,我倒从来没听说过,恐怕是以讹传讹吧。”

石厂长又说:“他们是专门挑了时候的,不知道谁泄露出来,今天省国企发改委的人要下来视察,就是从偃城坐火车过来。”

说着话,一群人已经走进了有人卧轨的地方。

江之寒放眼看去,只见并行的六条铁轨上,都躺着人,一共有三十几个,多数是六七十岁的退休工人,也有几个中年妇女,青壮男工人却是一个没有看到。

四厂的领导已经到了,正蹲在那里作思想工作。

有个胖胖的领导说:“这些都是谣言,不足为信的。大家都快起来吧。厂里的领导保证不会不管大家的。”

躺在那里的老工人大声说:“我不相信你们,我们要见严书记,周市长,柯副市长(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我们要听他们的承诺。”

那个领导劝道:“省里面的领导就要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先把铁路让出来,市里面的领导是会考虑你们的意见的。”

老工人说:“正好我们也可以向省里来的大领导反映情况。”

旁边铁路分局一个干事厉声说:“你知不知道,阻碍铁路交通是多大的罪?”

老工人大声说:“领导,我已经七十三了,本来也活不了几年了。没了退休工资,我就没饭吃。你把我抓进去,我好歹有口饭吃,不是吗?”

现场正闹哄哄的一团,到底是柔性劝说还是采取强制措施,也没人站出来作这个决定。

正乱着,有人叫道:“武警的同志到了。”

江之寒看去,只见两个武警军官一路走来,后面跟着两个战士。铁路分局的几个人显然是认识的,走上前去打招呼,说:“王政委,周队长,你们来了就好了。”

江之寒正朝那边看着,不防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侧头看去,却是林师兄到了。江之寒很简短的给石厂长和林所介绍了一下,两人握了个手,打了个招呼,石厂长就向轻工局那帮人那边走过去。

江之寒看了一眼林师兄,说:“事情闹的很大哦。”

林师兄点点头,小声说:“严书记好像已经接到报告了。武警来了一个中队,还有一个中队已经来路上。如果今天在省里面的人面前闹出来,岂不是给市里面一个耳光?”

江之寒说:“要采取强制措施?”

林师兄说:“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闹下去吧?”

江之寒问:“他们不是提出要见严书记,要他的承诺吗?”

林师兄说:“恐怕没有这个时间。”

江之寒有些嘲讽的说:“你立功的机会又到了。”

林师兄冷笑一声,“在场的这些人,武警的政委中队长,铁路分局的局长书记,哪个不比我级别高?怎么会轮到我?我不过是来打打杂的。”

江之寒叹口气,说:“我倒希望是你。”

林师兄问:“为什么?”

江之寒说:“他们也是可怜人啊。你来主持,至少可以叫执行的人不要太粗暴吧。”

林师兄长叹口气,也沉默下来。

江之寒眼尖,看到远处躺着的几个人,身边有铁链一样的东西,对林师兄说:“他们可是有备而来的,你看到了么?用那么粗的铁链和大锁把自己锁在那里,不是那么好办的。”

林师兄仔细看去,说:“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是最外面几个人才有的。”看了一会儿,又说:“主要是老人,还有几个女人。”

江之寒想了想,说:“女人还是女警察去抬比较好吧。”

林师兄看着江之寒,“你倒是想的仔细,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回头招手叫来小廖和小魏,小声吩咐了几句。

江之寒和林师兄站在那里看了十来分钟,四厂劝说的人完全没有进展,几个轻工局的领导也加入了,看来效果也很有限。

这时候,林师兄的步话机响起来,他拿起来,听了一下,马上挺直了身体,恭敬的说:“是。。。。。。是。。。。。。是。。。。。。是。。。。。。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知道了。”

那边武警的黄政委扬声喊道:“110的林主任在哪里?”

林师兄向江之寒点点头,走过去,敬了个礼,说:“我是林志贤。”

黄政委说:“我们刚接到总队的命令,武警部队由你协调,我们今天都听你的指挥哦。”

林志贤微笑说:“刚才市委严书记的指示,请武警部队的两位领导和铁路分局的几位领导坐镇现场指挥,他正往这边赶过来。我负责几个部门的协调工作,为几位领导做个先锋官。”

武警的万队长是个直性子,他大声说:“林主任,你就不要客套了。现场的部门人员太多,需要统一指挥,武警的同志都在这里了,你尽管调度吧。”那边铁路分局的牛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小林不就是严书记的亲信吗?这样的级别也来指挥我们。不过今天要是出了事,他的责任最大,他也不愿从中作梗,只希望事态赶快平息。

林志贤说:“谢谢万队长的支持。”

想了一会儿,说:“几位领导,我看我们不能再等,就请武警的同志准备抬人,铁路分局的同志维持一下外面的秩序,把闲杂人等统统驱离。”见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又说:“请武警的同志分成三人一组或者四人一组,麻烦武队长来协调一下,命令一下,就往车上抬人。我们110的同志配合武警同志们的工作,有些工人往身上绑了粗的铁链,需要特别的工具。我另外已经召集了一些女同志,那几位妇女就由她们负责抬离。”

万队长仔细看了看,佩服的说:“林主任不简单,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好,我现在去集合队伍!”

林志贤说:“万队长,麻烦你传达一下严书记的精神,执行要坚决,但不要粗暴,尽量不要造成任何伤害。”

万队长答应去了。

林志贤招手叫来轻工局的几位领导。天气不热,轻工局的局长书记们脑门上倒是有了汗珠。这个事情闹下去,严青天能放过他们才是怪事。

林志贤说:“几位领导,等一下部队集结完毕,我需要你们最后进行一次劝说,说的坚决一点。”

轻工局的领导都说,听从林主任的安排。局党委福书记犹豫了一下,说:“林主任,有些承诺不是我们可以随便乱讲的。”

林志贤说:“严书记的指示,一个最主要的精神,国家和政府是决不会放着为国家工作辛苦了几十年的工人不管的,我们的国家还是一个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国家。这个精神一定要传达出去。”

林志贤看了一下表,大概过了十分钟,万队长带着队伍过来了,效率还不是一般的高。小廖和小韦也已回来了,汇报说,特种工具已经到了。

林志贤衷心的称赞万队长:“万队长,您的部队战斗力没得说,不服不行。”翘起大指。万队长哈哈一笑,“客气了。”

林志贤对着自己的部下,当然不会客气,他说:“你们两人一队,那边绑了铁链的几个人,看见了吗?到时候配合武警同志的工作。你们负责开链,他们负责抬人。”

一挥手,林志贤拿过来一个扩音器,对福书记说:“开始吧,尽量简短点。不要管他们怎么说,把你的话说完就好。”

福书记拿过扩音器,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是轻工局的党委书记福满楼。同志们,请你们不要轻信谣言,我以我的党性向大家保证,决不会对你们这些为厂里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志撒手不管!”

把扩音器递给郑局长,郑局长说:“同志们,大家的意见我们一定会认真的考虑,尽量的满足。在这里福书记和我代表局党委和局领导班子,向大家承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找我们。”

有几个人在说我们不相信你们,我们要见书记和市长。郑局长也不搭理,把扩音器交给四场的刘厂长。刘厂长已经在这里劝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了,他沙哑着声音说:“同志们,我和你们一起工作了二十几年,我也是四厂的一个老同志啊。大家不要相信没有根据的谣言,要相信厂里,局里,和市里是不会不管你们的。你们这样,不能解决事情,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呀。”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下面躺着的人倒是安静了下去。

最后扩音器到了石厂长手里,石厂长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印刷一厂的厂长石家永,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承诺,那就是如果四厂的同志来到我们一厂,一定会和一厂原来的同志同等对待,不会有任何的区别对待,这一点大家一定要放心。”

林志贤最后拿过扩音器,说:“大家都听到了厂里和局里领导的承诺。你们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好好起来反映问题才能真正解决问题。铁路大动脉非常的重要,现在已经有成百上千的旅客被困在火车站,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不便。现在。。。。。。我们要开始清场,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

人群比刚才安静很多,有些人躺在地上,艰难的撑起身体,相互交流着眼神。但还是有两个人,躺在那里大叫着,我们不相信你们,我们要见市长书记,我们要见省里的领导。

林志贤左手指着他们,一挥手,两组武警冲上去,配合着110特警,飞快的把两人抬起来。两人嘶声大叫,但很快的声音远去,进而消失了。

林志贤清走了两个刺头,接着说:“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晚些时候才有机会好好反映你们的问题。”

一挥手,成群结队的武警和特警冲上来,四人或五人一组往外抬人。间或有几个妇女的尖叫,但总体形势控制的很好,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三十几个人已经被扔到两辆中巴车里面,在五六辆警车的前后护卫下,启动了开离火车站。

武警中队的万队长走过来,拍了拍林志贤的肩膀,说:“林主任有大将风度。”

林志贤说:“今天全靠万队长你的战士有战斗力啊,万队长,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聚一聚?”

万队长笑道:“好,一言为定。”

江之寒暗自叹口气,随着人群转身往外走。

不远处,铁路分局的局长拿起步话机,大声叫道:“现在已经清理完毕,所有出站列车暂停出站,再说一遍,暂停出站。按照原计划,六辆等待进站的列车,五辆就近停靠城郊西站,另外一辆马上安排进站,一定要保证二十分钟后偃城的338次列车顺利准时进入一号站台。再说一遍,一定要保证偃城338次列车顺利准时进入一号站台。把二号和三号站台暂时清空,暂时清空,现在安排欢迎队伍进入一号站台。”

候车室特别通道的门打开了,两个戴红领巾的小朋友,几个捧着花的美丽少女,和一群官员鱼贯而出。一号站台上,地面一尘不染,才翻新的中州火车站看起来现代时尚,空气里都是繁荣的味道。

(谢谢支持)

106 倚天剑与屠龙刀

又等了两个半小时,江之寒终于把母亲和沈鹏飞送上了晚点的火车。(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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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候车楼,只见车站广场上人群熙攘,秩序井然,平时地上常见的垃圾果皮都少见踪影,东边拉客的中巴车一辆也看不到,几个带着红袖笼的人正在指挥出租车的进出,好一个现代化的车站,又是多么人性现代的管理。

江之寒抬起头来,只见广场进口的上方,拉着长长的一条横幅:热烈欢迎省国企发改委领导来我市视察。

江之寒站在那里,摇了摇头,想了半天,上了辆公车,奔杨老爷子的住处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之寒和杨老爷子越发亲近,心里慢慢的把他当作是爷爷一样。这些日子里,有事没事的,他就会跑到老爷子住的地方去,也不全为了练功,有时候翻翻老爷子书房里古老的线装书,喝喝他的茶,陪他下盘象棋。两人相处越来越随意,江之寒经常不打招呼,直接就跑去敲门。

江之寒从小和母亲的父母,也就是外公外婆一起长大。外婆去世的很早,很多年来,由于家里只有两间卧室,江之寒就和外公分享一间卧室,彼此感情很好。外公在印刷厂是第一批工人,也是很受尊敬的老工人。外公这个人,出了名的古道热肠,在厂里和宿舍区因此人缘非常的好。

小时候江之寒最深刻的回忆之一,就是外公一挥手,小寒,去帮我买包烟,拿出六毛钱,五毛钱是烟钱,一毛钱是跑路费。江之寒就会很开心的屁颠屁颠的跑去买五毛钱的中州牌香烟,如果有客人来,有时会买贵一点的。久而久之,江之寒对各种烟牌子的价格都谙熟于心。

外公后来死于肝癌,抽烟过多肯定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他身体开始差起来以后,母亲严禁他抽烟和喝酒。有时候,外公就叫江之寒悄悄给他弄一根烟或者一小杯酒。见江之寒摇头,他就说,小寒啊,我给你讲,我也知道多抽一口烟,也许要少活几天,但活这么久又能如何?我十几岁的时候从农村来到中州市里,在这里扎下根来,年轻时艰苦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时候,你外婆去世的时候,都是靠着这烟和酒慢慢的撑过来。-====-久而久之,就有感情了,就怎么也丢不下了。我抽一口烟,心里高兴一下,我看呀,比多活几个小时要划算。这个时候,江之寒通常会法外开恩,瞒着母亲悄悄的帮外公走私一点烟酒。

外公去世的那天,是在暑假。江之寒头天晚上刚去医院守了夜,回到家里睡的迷迷糊糊,被隔壁的邻居敲门敲醒。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懵懂的,坐在公车上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去了医院,人已经去了太平间。母亲觉得江之寒太小,不让他去太平间,直到后来才见到了在棺材里的最后一面。

出殡的头天晚上,单元楼下面的坝子里一片热闹。中州的风俗是要搞喜丧,来的人越多越好,闹腾的越厉害越好。看着热闹而陌生的人群,江之寒一个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阴暗处。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少年心里恨不得把这些吵闹的人统统都赶走,自己能够静静的坐在那里,陪外公最后一夜,就如一个月前,两人还睡在两张单人床上,在一个屋子里看一部冗长无比的主旋律警察连续剧,一直到深夜。

***************************************

到了杨老爷子家里,和他说起今天的事情,杨老爷子递给江之寒一杯茶,自己慢慢的喝起茶来,并不说话。

江之寒问:“上一次我帮石叔叔解决张靓靓那件事,宿舍的老太太们都说我站在普通工人的对面,不过我觉得张靓靓就是无理取闹,自己做的很对。可这次,我好像又站在他们的对面,也不知道。。。。。。虽然阻断交通肯定不对,不过不是走投无路,应该也不会铤而走险吧?”

杨老爷子说:“做事,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就行了。现在国有企业的很多问题,不是简单的说是谁的责任就行了的,好多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只是都要让这一代人来承担罢了。”

喝了口茶,杨老爷子又说:“这些天,你是不是奇怪,我对你的要求越来越多了?”

江之寒老实的点点头。

杨老爷子说:“最近我经常梦到师傅,想起他以前说的话。对练武的人,最重要的不是艺,而是心。心正了,才能把学到的用到正途。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练,最终能达到什么程度,那都是皮相,我以前到底是太执着了。”

杨老爷子看着江之寒,说道:“你的心是不错的,我希望你能够永远保持这样的‘正’的心。我们练武的,在早些时候,用于正道的则为侠,不用于正道则为恶,当然世人所谓的盗匪中其实也不乏真正的侠义之士。你以前问我,有没有所谓的江湖,当然有。不过。。。。。时代变化了,所谓的江湖也衰落了,不复他日模样。”

杨老爷子接着说:“你读读历史,春秋战国的时候,侠还可能以一己之力闯军营而诛统帅,夺军符而改历史,也企图单枪匹马,藏利刃于图轴,谋君王而救故国,那是如何的波澜壮阔。就算到了秦朝,匹夫一怒,也能一袭天子,天下震动。但在那以后的两千年历史里,单个的侠却逐渐式微了。为什么?因为上位者越来越忌惮他们,或是分化,或是打压,或是利诱。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再属于个人的英雄主义,而属于强大的国家机器。”

江之寒点点头,思考着杨老爷子的话。

杨老爷子说:“所以封建王朝的君主都说,以武犯禁,那不是侠,是罪犯,人人得以诛之。站在他们的立场,这是理所当然的看法。我受你的影响,也与时俱进一下,去借了几本武侠书来看,虽然有些武功实在写的荒唐,内中的道理却不无启发。”

杨老爷子说道:“金庸的书里,说其实屠龙刀是兵书,代表权力和王位;而倚天剑是武功秘籍,是寓意再强大的君王,如果多行不义,总会有武功超绝的侠士,乘月而来,替天行道。其实有点这个意思。古代所谓侠,是企图以一己之力,制衡统治集团,让他们日夜反思,不要做事过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统治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这样的牵制已经不过是小说家之言罢了。”

杨老爷子长出口气,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怎样把学到的一点东西来造福老百姓。行侠仗义于乡里吗?对付几个小地痞也许还可以,但如今这么多的警察城管,应该轮不到我这个老头子来维持社会秩序。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把学到的有些东西简化一下,推广开去,让大家强身健体,能够延年益智,恐怕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情。”

杨老爷子看着杨老爷子,郑重的说:“这几个月来,我越来越觉得,论心,论悟性,论少年成熟,我以前教过的几个弟子,都不如你。这推广的事情,在我百年之后,恐怕要压在你的身上。所以,我对你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但有一条你要牢记,善泳者溺于水。你以前问我,是否有书上那样神奇的技艺?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见过超越我想象的技能的。在市井之间,山野之外,朝堂之中,纵然江湖已经式微,也不是没有奇人异士。你稍微学了点东西,切忌切忌遇事便与人争斗,可是记下了?”

江之寒郑重的点头答应。

杨老爷子说:“这一点上,我对你确实不是很放心。你看看,自从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以后,你已经出手多少次了?虽然那几件事,都是应当作为的事情。但我看你的个性,表面谦和之下有太多的傲气,冲动,和执着。这是我最先看走眼的地方。”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

杨老爷子说:“这几件事,你出发点是好的,我也就不说你。但我再一次郑重的告诫你,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滥用你学到的东西,我一定会亲自惩戒你的行为,你记住了吗?”

江之寒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鞠躬,说了个是。

107 功夫在诗外

晚上的时候,江之寒约好了为毛文龙,方卓和楼铮永三个新来的退伍军人接风,作陪的当然是肖邯均和陈振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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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中现在掌管采购,是肖邯均手下的头号大将。因为他经常在外面,江之寒倒是很久不见他了。陈振中性子比较活跃,和江之寒也比较熟,说起上次江之寒让他假公济私送虾蟹的事情,开玩笑道:“听说是有个女同学过生?”

江之寒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这个,可不能随便乱讲,让我妈听到了就了不得。”看见小老板这么随和,几个人都笑起来,新来的几位也不再那么拘束。

陈振中说:“说正经的,最近我去采购的时候,有几家老板都告诉我,以前食堂搞采购后来被调走的一位,跑到他们那里说了我们很多坏话。”

毛文龙接口说:“这几天,我们开始上班,大多数人还是比较友好,但也有几个人毫不顾忌的在那里说,原来的人都要被裁退了,还在招新人。又说我们和肖排长是战友,所以肖排长是在招自己的亲信,排除异己。”

江之寒看了一眼肖邯均,肖邯均说:“你们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其它的不用理会。这个情况,也是在预料之中。”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在工厂里,我是见过为了十几块钱工资,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的人。我们切不可太大意了。”

肖邯均说:“我会注意的,我们几个人,平时会多留个心,每天也要轮流巡查一下。”

江之寒说:“别的不说,卫生最重要,不要发生恶**故,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肖邯均说:“我知道了。”

江之寒举起酒杯,说:“今晚就不说这些严肃的事情了,来,喝酒吧。”

当兵的人,又有谁怕了喝酒。于是,杯来盏去,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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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江之寒为了物理竞赛,最后冲刺了一下。学校也特许参加竞赛的人,这几个星期在一个特别分派的教室晚自修。

延续奥校时的传统,江之寒,倪裳,苟朴礼,阮芳芳,陈文石他们五个人总坐在一起,聂勤勤因为只和两个女生比较熟,也加入他们。

这一天,做完功课,苟朴礼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对陈文石和江之寒说:“我们三个,坐在这里,很遭人忌恨哦。”

江之寒很配合的做着捧哏,问道:“怎么个说法?”

苟朴礼很满意的看他一眼,说:“你看,这个教室里仅有的三个美女都坐在这里。一晚上下来,我只觉得无数的愤怒的眼神射将过来。今晚上啊,我总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转头一看,乖乖不得了,好几道愤怒的眼神,就像段誉的六脉神剑,一道一道无形的,打在我的背上,仿佛衣服都被他们划的一道一道的。”

苟朴礼讲的夸张,连聂勤勤都笑了起来。这几天,把精力都花在复习准备上,江之寒看到阮芳芳的精神好了不少,脸色倒不像前些天那么苍白。

江之寒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不变的真理。”

倪裳皱眉道:“好难听哟。”

江之寒说:“所以呀,我们这组应该最有效率,做出些成绩来才是。”

陈文石提议说:“不如这样,这一次谁得了奖,就请我们六个人一起吃一顿。要是有几个人得奖,就多吃几顿。”大家都说这个提议好。

倪裳笑着说:“那就加油吧!”

苟朴礼伸出手,说:“来来来,大家握个手,一起加加油。”

几个女生皱眉看着他,苟朴礼说:“几位女士不要矜持了,为了我们崇高的目标,一起加个油。”

于是,六只手放在一起,苟朴礼叫道:“一,二,三,加油,为了我们的饭局。”

一屋的人都扭过头来看他们,阮芳芳苦笑着:“和你在一起久了,多半被人当成疯子。”

走出教室,倪裳和聂勤勤走在前面,小声的说着话。江之寒落在后面,和阮芳芳并肩走着。

江之寒问道:“最近还好么?”

阮芳芳说:“有什么不好的,我还能自暴自弃不成?”

江之寒说:“我不过随便问问嘛。”

阮芳芳说:“上次陪我打了回篮球,我可是到处听到有人在说,回去有没有被倪裳说呀?”

江之寒干笑道:“怎么会?”

阮芳芳似笑非笑的,“你就编吧你。我要是倪裳啊,才不许我男朋友出去和别的女生厮混呢。”

江之寒张大嘴巴:“厮混?!。。。。。。。你。。。。。。你这是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

阮芳芳扑哧一笑:“和你开玩笑啦。你的深情,我们在生日宴上都看的清楚,大家都好感动哦。”摇摇手,进了自己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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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去了书店,看见卖文化用品这边拉上了卷帘门,便走到另一边的书店,问:“是怎么回事?”

肖虹笑着说:“那边今天关门盘货,老板盘好货,已经走了。”

江之寒惊讶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妈居然舍得关门半天,回家去休息?”

肖虹神神秘秘的笑着说:“那是有原因的。”拉着江之寒往后面仓库走。

江之寒问:“说来听听,是什么原因?你们出门捡到几千块钱的存折啦?”

肖虹说:“你过来就知道了。”

江之寒走到仓库后面,看见冷倩和小倩坐在那里谈笑着。江之寒开玩笑的叫道:“好哇,上班聊天,要扣奖金哦,快把钱给我。”两人不注意,给吓了一跳。

肖虹笑道:“你不知道了吧?今天小倩替你赚了多少钱?”

江之寒眼睛一亮,“小倩姐拿到大单子了?”

小倩只是笑,不说话。

江之寒问:“有多大?”

肖虹说:“不吊你胃口了,我告诉你吧。北山区文化部门下的所有事业单位,还有制药八厂,钢铁厂,化纤集团,和石化厂四个大型国企。”

江之寒张大了嘴:“所有?”

肖虹娇笑道:“小倩,你看,少东家都给吓着啦。这还只是开始,后面可能有更多呢。”

江之寒问:“一揽子买卖?”

肖虹说:“一揽子买卖。”

江之寒问:“才是开始?后面有更多?”

肖虹说:“才是开始。”

江之寒怪叫一声,跑过去抱起小倩,转了两圈。这个女孩子一直想证明自己,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吧。

江之寒放下小倩,她已经满脸红晕,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江之寒干笑两声,“呵呵,太激动了。”

肖虹取笑他说:“少东家,你真是见钱眼开呀。”

江之寒摇头叹道:“你们不明白这是多少钱么?而且还会年复一年的回来。。。。。。”陶醉在其中。

大家笑了一阵,江之寒说:“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小倩姐遇到贵人了?”

小倩有些扭捏的不说话。

肖虹说:“急死人了,你不说,我替你说。小倩呀,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个客户让她帮忙带小孩儿吗?她就死心塌地的帮人家接送,还帮忙去医院挂号,去菜市场买东西。结果怎么着?人家外公外婆回来,一高兴,萧山和北山区那边的单位都听他们的,就给小倩了。他们具体是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你问小倩就知道了。总之呀,人家说了,这还是个开始,以后要联系别的地方,尽管找他们。他们还说啊,小倩虽然是做销售的,但人是真好,对他们家小勇也是真的照顾有加。日久见人心,日久见人心哟。”

江之寒问:“就是那天早上去帮他排队挂号的那家?”

小倩点头。

肖虹说:“前段时间,我还笑她呢,说人家啥都没买,你倒好,什么都帮着做。哎。。。。。。谁想的到,小倩才是聪明人啊,我辛辛苦苦做一个月做十个单子,加起来也没有石化厂一个单子大吧。”

江之寒说:“这可是做销售的最高境界。我替你们总结一下吧。这做销售呢,第一层是基本点,服务态度好,质量不错,有信誉,大家自然会买你的,做回头客,甚至有时候还可以在朋友那里帮你推荐一下。这第二层呢,就是要顾客喜欢你信任你,就算其它的条件不突出,他就认准你这一家了。这第三层嘛,就是和客人能建立起真正的私人的关系,让他愿意全心全意的帮你。小倩姐已经达到这最高层的境界了。”

走出店门,小倩对江之寒说:“你讲的真好,我就没想到这么多。”

江之寒自嘲的说:“得,我那是事后诸葛亮,当初可不是我叫你去照顾他家小孩儿的。”

小倩红着脸说:“我那也是碰巧了。”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感叹道:“古人说的好啊,功夫在诗外,功夫在诗外呀。今天又好好学到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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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教育局长的公子

物理竞赛的日子,被安排在周日的下午一点半,时间是三个半小时,地点在中州实验中学。www.65txt.com~~~~

提前吃过午饭,倪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是钢笔和空白纸什么的,就准备出发了。倪建国站起来说:“我送你去。”

倪裳嗔道:“你搞得这样大张旗鼓,我会紧张的。”

倪建国说:“我就是去给你加加油。你最近物理成绩不是提高很多么?上次见到物理李老师,他同我说,你现在解难题的水平提高了很多。竞赛嘛,本来也没抱很高的希望,胜固可喜,败亦欣然,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倪裳拗不过父亲,就和他一起坐车去了实验中学。

苟朴礼空着手,兜里揣着两支笔,就悠哉游哉的往实验中学走来。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看去,是实验中学的霍天雄。

霍天雄是苟朴礼在奥校培训的时候认识的。奥校培训的时候,七中的三大美女一出现就惊艳全场。其他学校的两百来号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男生,很多就有“君子好逑”之意。可惜这些高才生们大多生性腼腆,或者厚不下脸皮跑来搭讪,不过就是远处看看,心里想想。霍天雄是唯一一个跑来自我介绍了一下的。以苟朴礼的性格,向来不屑于那些远处观望的君子,倒觉得这个家伙有几分胆色。

后来有个机会,霍天雄就和苟朴礼攀谈上了,采用的也就是很普通的迂回接近的招数,想通过认识苟朴礼进而认识七中的几个女生。霍天雄有意无意提到自己的父亲是教育局的局长,苟朴礼就留了心,对他颇为亲热。

说起七中三大美女,苟朴礼让霍天雄评价谁更出色。霍天雄想了想,说若论静态,阮芳芳清丽脱俗,当排第一;倪裳英挺妩媚兼具,可以排第二;聂勤勤温婉可人,排在第三。但若论动态,倪裳则是一笑一颦,皆有风情,大方中又有含蓄,和阮芳芳可说春兰秋菊,各有擅长。

苟朴礼重重的拍了一下霍天雄的肩膀,说看来兄弟也是懂得赏花之人,和我编撰的排名几乎不谋而合。倪裳进入高二以后,线条性格都更加柔美,吸引力比以前又高了一层。

霍天雄又问,说这样级数的美女,应该有很多男生追求吧?苟朴礼告诉他说,七中的校风很枯燥的,敢于谈恋爱的少之又少,除了性格独立特行的阮芳芳有要好的男生,其它两人倒是真没听说过。

霍天雄当时就开玩笑说,早知道就应该来读七中,实验中学名气虽响,这样的美女整个高中部最多就能找出一个来。

苟朴礼和霍天雄一边说笑,一边走进校门,到了教学楼外面的操场,已经有七八十个学生和少数的家长站在那里,考室还没有开门。

远远的,霍天雄就看见了倪裳,问苟朴礼:“她旁边站的是她父亲吧?是干什么的?”

苟朴礼说:“听说是在教育局工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霍天雄便拉着苟朴礼上去打招呼。

倪裳介绍说:“爸,这是我们学校的苟朴礼,一班的。”看着霍天雄,大概有点印象,但完全记不住他的名字。

霍天雄笑着说:“叔叔,我是实验中学的,我叫霍天雄。我好像在教育局见过你,你在那里工作吗?”

倪建国点点头。

霍天雄笑道:“我父亲也在教育局工作。”

倪建国问:“你父亲是?”

霍天雄说:“我父亲叫霍智岭。”

倪建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霍智岭,好像没听说这号人。慢着,霍局长不就叫霍智岭么?平时局长局长说惯了,名字倒是生疏起来。

倪建国扬扬眉毛,脸上的笑容不由就浮现出来。他尽量想把笑容展现得亲切而不失恭敬,但又不要显得谄媚,毕竟对方是晚辈,而且女儿就在身边,自小倪建国就教育她富贵不能淫来着。

倪建国说:“早就听说霍局长的儿子在实验中学读书,学习很好。”和霍天雄攀谈起来。倪裳脸上挂着一点微笑,眼睛微微垂着,看着地面,心里却在想,江之寒这个家伙,就知道他会摆谱,不到最后几分钟是不会到场的。

霍天雄站在那里,离着倪裳就一米的距离。近处看美女,皮肤细嫩,身形婀娜,脸上似笑非笑,开朗大方中蕴含淑女般的宁静。霍天雄眼睛看着倪建国,眼角扫着倪裳,心控制不住的越跳越快,倪建国在讲些什么已经不太听的清楚。

倪建国站在那里,眼里尽收少年的神态,这个小子似乎不像顾望山那样城府深沉。虽然为时尚早,但无论是顾司令的公子还是霍局长的儿子,都被女儿所吸引,自己多年的栽培总算没有白费,也许。。。。。。自己的前途也不是那么黯淡?

江之寒掐准了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到场。他远远的就看见倪裳,苟朴礼,他父亲,和一个不认识的学生站在一起。他停了一停,还是径直走了过去。

铃声响起来,考生已经可以进场了。

倪建国慈祥的对着女儿说:“放开手脚去考,别想太多。”很热情的对霍天雄说:“也祝你考出好成绩。”

江之寒这时已走了过来,倪裳抬头看到他,想了想,还是咬了一下嘴唇,介绍说:“爸,这是江之寒,他是我们班的,你上次在车上见过。”

江之寒微笑着恭敬的招呼道:“倪叔叔好。”

倪建国对江之寒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他向江之寒点点头,又回头对倪裳说:“好好考,我就先走了。”转身往外走。

江之寒迄今见过倪建国三次,除了送车那次,每次他都和倪裳旁边的一个男生谈笑甚欢,而对江之寒视若不见。自从暑假以来,江之寒已经渐渐习惯了成为朋友间的中心和焦点,要说对倪建国的不理不睬完全没有负面的感受,是不可能的。少年心性在,总是有太多的自尊和傲气。但这几个月来的历练让他不同于往常,微笑仍然挂在脸上,和苟朴礼打了个招呼,对倪裳说:“该进去了。”

倪裳乖乖的哦了一声,和他并肩往教室走去。

霍天雄在旁边皱了一下眉头,问苟朴礼:“你们学校的?”

苟朴礼说:“倪裳的同班同学。”

五点过几分的时候,考试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

七中的几个人分在两个考室,江之寒和倪裳,阮芳芳,还有另外三个他不太熟悉的男生同在一个教室。

还有五分钟到五点的时候,江之寒就停下了笔,该做的他都做了,有两道题完全没有头绪的,他也不准备再胡乱写上几笔。不过他还是坐着,最后检查了一下计算的准确,等到打铃,便交了卷子,和倪裳,阮芳芳一起走出来。

阮芳芳问他们俩:“考的怎么样?”

倪裳不出江之寒的意料,皱着鼻子,说:“不怎么好唉。”

江之寒笑道:“你都不用问她,这是她永远的标准答案。”

阮芳芳说:“那你呢?”

江之寒说:“有两道题没做,不过算是百分之百发挥了正常水平。”

倪裳反唇相讥:“你也不用问他,他总是这么说的。”

阮芳芳笑道:“哎哟,我可不象你们俩那样互相了解,反正我考的糟透了。”

三人走出校门,沿着梧桐树排成两排的街道往外走。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的洒在人行道上,春风吹在脸上,很是温煦的感觉。

后面有人叫江之寒,江之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苟朴礼和那个不认识的男生从后面走了过来。

苟朴礼招呼说:“考完了,一起去吃点什么庆祝一下?”这其实是霍天雄的意思,又介绍说:“江之寒,这是实验中学的霍天雄。”“江之寒,我们学校的。”江之寒和霍天雄相互点了点头。

江之寒说:“我就不去了,有事赶着回家呢。”

倪裳微笑着说:“我说过回家吃饭的,你们好好聚吧。”

霍天雄插话说:“也不用吃晚饭,吃个冰淇淋什么的就好,大家还可以说说考试的情况嘛。”

江之寒看了苟朴礼一眼,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有些讨厌。他侧头扫了一眼倪裳,倪裳笑着说:“你们俩好好聚一下吧,我今天真的赶时间。”挥挥手,转头就走。

阮芳芳也不说话,挽着倪裳的手往前走。

霍天雄看了苟朴礼一眼,给他个眼色。苟朴礼笑着说:“正好我们也去公车站,就一路吧。”

五个人一起往公车站走去。阮芳芳一脸沉静的不说话,江之寒微笑着不说话,倪裳偶尔简短的回两句是和不是,全靠苟朴礼不停的寻找话题,气氛才不算太尴尬。

到了公车站,几个人站在那里,等了足足有十分钟,还没有车的影子。

苟朴礼抱怨说:“休息日也不多开两班。”

正说着,一辆出租在旁边停了下来。自从出租车营运以来,霍天雄出门已经很少坐公车了。他下意识的走过去,对司机说,等一下,转过头来,招呼大家:“坐出租吧,公车太难等了,我请客。”

这辆中州最常见的国产出租车,空间很小,只能坐四个人。霍天雄的眼里大概只有两个女生,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

苟朴礼干笑道:“挤一挤,可以坐下五个人的。”

江之寒看了一眼苟朴礼,冷声说:“公交车站就在我家旁边,很方便的,我就不用了。”

阮芳芳面无表情的说:“我家很远的,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霍天雄看着倪裳,说:“倪裳,我们要过图书馆那边,正好顺路。”

江之寒刚才走了一路,心里已是鬼火冒,想起倪建国和这家伙亲热的样子,更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搞半天连家住哪里都探听清楚了?他冷冷的看了霍天雄一眼,偏过头去,看着天空。

倪裳摇头说:“不用了,我和芳芳一起,还有些话要说。”转头看见一辆公车正开过来,笑着说:“我们的公车来了,再见了。”

三人上了车,因为等的太久的缘故,车非常的挤。江之寒让两个女孩站在靠窗的地方,自己拉着悬挂着的把手,尽量用身体挡着她们,不要被其他人挤到。

阮芳芳半仰着头,看了眼江之寒,拉着倪裳的手,噗哧笑道:“有人看到情敌,样子还真是有趣。”

倪裳温柔的看着江之寒,他满脸寒霜,把不快全都写在了脸上。在倪裳印象中,江之寒几乎永远都是四种表情,要么微笑着,要么懒洋洋的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要么眼睛亮晶晶的很自信的神情,要么作忧国忧民状。足球比赛的时候,是倪裳第一次看见胜负心驱使下的江之寒冲动而稍有些冷酷的样子,让她一时间震惊的有些接受不了,而今天呢,是她第一次看到江之寒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微微嘟着嘴,有些像个赌气的大男孩儿。

这个样子好像最可爱耶,倪裳这样想着,也不由微笑起来。

霍天雄拉着出租车的车门,目送着三个人挤上车,终究没有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透过车窗,他隐约看到,两个女生站在江之寒身边,很是亲密的样子。那个叫阮芳芳的说了句什么,便笑起来,那一瞬宛如冰河解冻,春回大地。而倪裳呢,微笑着看着江之寒,眸光里全是温柔。

出租车司机不耐道:“你们到底走不走?这里不能停很久。”

霍天雄示意苟朴礼上了车,关了车门,问:“这个江之寒,和你们那里的女生混的很熟嘛。”

苟朴礼笑了笑,“他呀,算是个聪明人。”

江之寒站在车上,两个女孩儿也不理他,牵着手小声说自己的话。其实不像阮芳芳所说,江之寒对霍天雄倒是没有多深的敌意。虽然那小子走了几分钟的路,就无意提起了四五次自己父亲,生恐大家不知道他爸是教育局的局长,让江之寒很不以为然。但美色在前,有人想要讨好一下,倒不是不能理解。

让江之寒感到有些失望的倒是苟朴礼。虽然苟朴礼严格来说,还不算是江之寒的好朋友,但江之寒一直觉得他聪明知趣,渊博能言,和自己说话很为契合,是个可以试着交一交的朋友。以苟朴礼的聪明,以及奥校一起生活几天的经历,江之寒不相信他完全看不出来自己和倪裳关系亲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顾自己的感受,一心要为这个局长的儿子撮合拉拢,在心底深处江之寒禁不住叹口气,太聪明的人,太会因势利导的人,还真难成为知心的朋友啊。

让江之寒更郁闷的可能就是倪建国了。上一回是顾望山,这一回是霍天雄,倪建国眼里看重他们而完全无视自己,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江之寒私下揣摩,倪建国应该是知道顾望山家庭背景的一个大概的。一个是司令的公子,一个是局长的少爷,都不是自己这个工人的儿子可以比拟的。

江之寒的问题在于,倪裳在他耳边讲过太多父亲的事,把他描绘成一个清高的有道德洁癖的知识分子。然而多见一次,江之寒就更深层的觉得倪建国和倪裳所刻画的形象差之甚远。虽然以后还很遥远,虽然坚信自己会有一个美好的前途,江之寒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在自己和权贵的儿子中间作抉择,倪建国多半是不会选择自己的吧,而倪裳又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女儿。

江之寒忽然觉得心莫名的紧了一紧,好像有种不知名的危险慢慢的潜伏接近,脊梁处有一股凉意冒起来。他使劲甩甩头,想要抛掉这奇怪的感觉。

倪裳一边和阮芳芳说着话,一边悄悄的看着情郎。在她心里,江之寒从来都是大度而且自信满满的人。但今天有些奇怪,江之寒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到后来越发的落寞,有一刻甚至有惊惶浮现在脸上。

倪裳心里担忧,顾不得阮芳芳就在旁边,轻轻的捻了一下江之寒的右手,一触之下,只觉得他的指尖格外的凉,那股凉意传过来,在这温暖的春日黄昏也让倪裳不禁抖了一下。

江之寒被倪裳温润的手握住,慢慢回过神来,看到心爱的人关切的目光,不由得心头一暖,豪气顿生,无论是前路有怎样的险阻,为了这个几乎完美的女孩,自己一定不会放弃,一定会抗争到底的。江之寒摇摇头,心里苦笑道,这是怎么了?莫名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谢谢支持)

109 分班的辩论

周一去了学校,中午吃过饭照例跑去肖邯均的办公室,听他的每周简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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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邯均招呼江之寒坐下,起身去了旁边的办公室,一分钟的工夫领进来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戴着眼镜,很精明的样子。

肖邯均介绍说:“杜姐,我找来管财务这一快儿的。我和杜姐认识二十几年了,她做帐是一把好手。”

又介绍江之寒说:“我们老板,别看年纪小,却是雄才大略。”

现在江之寒已经琢磨出一个简单的办法,区分肖邯均和他旁边这些人的亲疏。如果是他最亲信的人,他介绍江之寒时就会说,我们老板;如果是次一等的,他会说,这是老板的儿子;一般的属下,他则通常说这是吴老师傅的侄子,在七中读书,和我也很熟的。看来这个新来的财会是不折不扣的亲信。

江之寒站起身来,很正式的伸手握了一下,笑道:“我就跟着肖哥叫杜姐了。食堂越做越好,急迫的需要一个精通财务的人。对了,肖哥,要是可以的话,再把杜姐借到书店那边用一用,待遇再往上调一调。”

肖邯均说:“食堂和书店现在都是一个公司下面的,杜姐现在就是整个公司的财务,不存在什么借用的问题。”

杜姐笑着对江之寒说:“你的故事,我可是听邯均说过好多次,今天总算见到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杜姐就告辞出去。

肖邯均说:“最近销售不错,基本稳定下来,小餐厅这边增长的幅度比较大,尤其是酒水消费。我们新进了不少高档的白酒,还有一点进口的葡萄酒,没想到学校的人消费能力这么强。酒水可是暴利,我恨不得每人都多灌两瓶。”

江之寒说:“如果小餐厅经营的好,可以考虑找温校长把三楼的一部分租给我们,反正我看几个存储东西的地方都常年空着。不过这个先不用急,我们稳一稳再说。对了,高档酒水消费凡是签字走公款的可以考虑私底下给他们点回扣,鼓励消费嘛,做的不要太过就好。”

肖邯均说:“我们也开始入了宁校长的法眼了,最近两次校务会议他都提到了食堂,颇多赞誉之词。他还叫了我几次去参见学校办公会议,按理说我们是承包出去的,不属于学校管辖。但看他这个意思,过不久应该会把眼光投到这里来吧,希望他的手不要伸的太长。”

江之寒说:“在七中混,想要绕过他,不是很现实啊。”

肖邯均点头同意,“我听温副校长和我交底,中州这几所一流的重点,实验,一中,附中,没有哪个校长的校内的控制力比得上宁校长的,据说现在学校至少百分之七八十的处级和校级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在七中这片天,恐怕教育局局长书记说话都没他管用。”

江之寒说:“是有这么个说法。既然避不开,就等他开条件呗。我倒很想听听宁校长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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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倪裳说:“下午两节课后,办公室开会。”

江之寒说:“我们平头老百姓开什么会?”

倪裳嘻嘻笑着说:“你是群众代表,我推荐的哦。”

江之寒问:“怎么回事?”

倪裳说:“就不告诉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江之寒威胁她,作势要咯吱她。

倪裳害怕在教室里公开和他打闹,投降说:“是关于分班的事啦。学校有人提议,进了高三以后,根据每次的考试成绩,把全年级拉通,一到五十名分在一班,以此类推。第一次分班依据高二期末的成绩,然后高三一年还有三次分班考核,每次考试完毕以后重新调整班级名单。”

江之寒说:“我代表广大群众,坚决反对。”

倪裳歪着头,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呀?”

江之寒说:“你难道支持吗?能有什么好处?”

倪裳促狭的笑道:“督促某个人更加努力的学习呀,要不然的话就不能和我一个班了。”

江之寒沉下脸,“你就这么想和我分开么?”

倪裳不理睬他的装模作样。

江之寒又说:“即使我进了一班,我们也没法同桌了吧。”

倪裳说:“我怎么忘了这茬儿?”看起来很是烦恼的样子。

下了两节课,江之寒和倪裳一起往教室休息室走去。在走廊上,江之寒威胁倪裳:“我警告你,不准发言支持分班。”

倪裳娇笑着说:“哼哼,威武不能屈。”

进了办公室,参加今天座谈会的一共有十个人,三个老师和七个学生。三位老师是班主任张老师,物理李老师,和政治王老师。七个学生中有四个班干部,班长倪裳,团支部书记茅依林,学习委员王帅,和生活委员万江,三个学生代表则是江之寒,薛静静,和张纪周。

找了江之寒和薛静静,倪裳多少有些私心。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江之寒在班上威望日高,尤其足球比赛之后,足球队的男生(差不多有所有男生的一半)都对他有点马首是瞻的味道,所以张老师虽然不是很喜欢江之寒,也没有出言反对,不过就是听取一下意见嘛。

张老师大概讲了一下分班的提议,和倪裳讲的没什么两样,然后说:“今天找大家来,主要是听取一下同学们的意见。学校是很重视同学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所以大家就畅所欲言吧。”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第一个发言的是成绩很好,但通常不太说话的王帅。王帅说:“我赞成分班。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鞭策,让大家都想去更好的班,也算是学习的一个动力。而且,学习成绩差不多的人在一个班,讨论问题也有益处。”说完了,悄悄瞟了一眼倪裳,被江之寒看在眼里。

张老师说:“好,别的同学还有什么意见?”

江之寒说:“我可以说两句吗?”见张老师点头,说道:“我坚决反对分班。”

江之寒语气坚决,张老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江之寒继续说:“我来说几个理由吧。先从学生这边说起吧。大家在一起快两年了,彼此都很熟悉,也有了感情。就说学习上的事,同学之间的相互帮助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么?现在大家有问题,都知道数学化学最好去请教王帅同学,英语物理呢倪裳同学是很好的老师。大家也彼此了解生活习惯,爱好性格,三三两两的走的比较近,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烦恼可以互相安慰,互相帮助,考试考的不好可以互相鼓劲。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才是最重要,最有用的。进入了高三,学习任务会空前的繁重,大家一天到晚对着课本,想着高考的压力,除了父母老师的帮助,同学朋友的相互鼓励相互支持是最重要的。重新分班,又要多少时间去调整,去认识新的朋友?”

江之寒扫视了一下对面的三位老师,除了物理李老师微笑着很高兴的样子,他知道其他两位老师都不怎么待见他。江之寒接着说:“那么我们换个角度,从学校的角度来看这个事情。对于我们学校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高考的升学率。王帅倪裳这样的,你把他们放在哪里,都是考重点大学的料,差别不过是去这所还是去那所,分数高一点还是低一点。真正关键的,其实是我和张纪周这样的。”有几个学生就轻笑起来,倪裳低着头,抿了抿嘴,没有笑出声来。

江之寒说:“情况就是这样的嘛。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这部分在线左右的同学,是最终决定高考升学率和重点大学升学率的关键。你把他们都扔到一个班,把学习的榜样都抽走了,把可以问问题的高手都送到另一个班去,还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们你们是在一个比较差或者比较一般的班里哦。我想不出来这会有什么帮助?所以呢,我以为,从学校的角度看,分班也是不妥的。”

江之寒最后把矛头指向王帅:“我来反驳一下学习委员的观点。第一,我觉得从这个班进到前面一个班不是什么可以激励人的事情,如果你从第六十名进步到第十名,你在哪里有什么区别呢?第二,作为整个班级来讲,我觉得我们也是可以有很好的目标来激励我们自己的。比如说,平均成绩去挑战一班,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激励?比如说,我们成绩最好的王帅倪裳,去挑战一班的前三名,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激励?可以自我激励的因素很多,分班不是其中的一个。而对于学习成绩特别优秀的同学,比如王帅同学,也许一直同和他一样优秀的同学讨论问题,会对他更有裨益,但多和我们这些稍微差一点的同学讨论,其实也是帮助了同学,为集体的利益牺牲一点自己的利益,难道不是值得提倡的好事情么?”

“基本上,这就是我的观点。”江之寒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看了眼满脸寒霜的王帅,轻轻的微笑着。

李老师见识过江之寒的雄辩,张老师倒是第一次,心里略微有些惊讶。她转向自己的头号爱将,问:“倪裳,说说你的意见?”

倪裳咬了一下下唇,很可爱又娇俏的样子。她很乖的说:“我基本上是同意江之寒同学的意见。我觉得我们班现在学习风气很好,大家都有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我觉得进入高三以后,这种气氛应该会更好,我对我们班有很大的信心。而且,我们班的任课老师都特别好,张老师你对每个学生都那么了解,包括他们的长处,他们的弱点,还有他们的家庭情况。换一个老师,要多少时间才能建立这样的了解。要是换班,我觉得对很多同学都会是一个很大的损失,而且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和所有的任课老师呢。”

江之寒心里想,得得得,这话说的,够讨巧的。

接下来,张纪周,薛静静,茅依林,和万江都一边倒的支持不重新分班。毕竟,大家对共处了两年的同学和班级都有了很深的感情和一定的归属感。

调研结果,是一边倒的六比一。

下午放学走来路上,江之寒对倪裳说:“王帅这个家伙,居心叵测呀。”

倪裳说:“人家不过是和你意见不一样,就扣这么大顶帽子。”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说:“没看他苦大仇深的看着我的样子么?我的情敌越来越多了。”

倪裳愣了两秒钟,脸红起来,“乱讲,谁像你,一天不想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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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伍思宜的生日(上)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江之寒惊讶的发现,楼铮永拿着扫帚,在清理地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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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吃饭的人习惯不好,总会掉些东西在地上。为了保持食堂的清洁,肖邯均专门雇了一个清洁工,吃饭的时间拿着扫帚到处巡视,看见地上的垃圾就清扫干净。

江之寒上去拍了拍楼铮永的肩膀,问道:“楼哥,怎么是你在干这个?”

楼铮永见是江之寒,停下来,笑着说:“做清洁的病了,我临时来顶顶。”

江之寒说:“让我们侦察兵的战斗英雄来扫地,真是大材小用了。”

楼铮永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们军队出来的人,学到的第一条就是不要挑肥拣瘦,哪里有需要就到哪里去。在你这儿,我可不是什么战斗英雄,是一个新员工。”

江之寒点点头,和他打了招呼,去窗口打菜去了,心里对楼铮永的评价倒是又高了几分。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径直去了母亲的书店。到了书店,今天的人倒是很齐,沈鹏飞和小倩都在。厉蓉蓉把他拉到后面的仓库兼办公室,说:“正好有事情和你商量。”

江之寒给母亲和自己倒了两杯水,才坐下来。

厉蓉蓉说:“找鹏飞那个新华书店的人,已经同意我们的条件,把客户介绍过来了。再加上小倩这边联系的客户,人家动作很快,比我们前段时间自己跑的客户要主动多了。唉,所以说呀,由上而下的指令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厉蓉蓉喝口水,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现在的地方肯定是不够用。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是再开一个新店呢?还是租一处地方来作仓库?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之寒说:“其实上次小倩说起拿到大合同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事情。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等一等。”说着,江之寒走出门去,过了两分钟,走回来,手中多了一份中州市的城市地图。

江之寒摊开地图,拿起一支铅笔,指着说:“妈,你看,中州五区六县,市区,江南区,和北山区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大的市区范畴。我们现在的店在市区的东南部,而小倩拿到的客户多集中在北山区和萧山区,那边也是重工业和大型企业很集中的地方。虽然现在我们的书店有了不小的名气,但从交通方便来看,能辐射到的区域也就是市区,最多加上江南区的一部分,毕竟不会有太多的人坐很久的车,专门跑到一个书店去采购的。”

江之寒用铅笔把大的市区的范围圈起来,以现在书店的地方为起点,划了一条对角线,“你看,如果我们要选第二家店来覆盖中州市的话,北山区恰好就在对角线的另一端,离我们的批发大客户很近,又能很好的覆盖现在书店完全不能顾及的地方。我听说,北山区那边租房更加便宜,所以选择那个地方应该是个好主意。”

厉蓉蓉想了想,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就到那边去看看租房的事情。如果在那边开一个分店,你觉得让谁去主持比较好?”

江之寒说:“这个事情,你应该更有发言权。天天都和他们一起工作,心里总是有杆秤。”

厉蓉蓉说:“几个人当中,肖虹,小倩,和鹏飞都不错。

其实冷倩这个孩子也不错,虽然话少一点,但做工作很细致。说来说去,我们这里的人还是年纪都太小了,让他们独当一面,我总归不太放心。再有一点,说到底呢,老实讲,我还是对鹏飞和小倩更信任一些,尤其是单独在外面主持事情,没有监督的情况下。”

江之寒仔细想了几分钟,建议道:“我的看法呢,是这样的,仅供你参考,这件事最后还得你来拍板。鹏飞这一次自己出去跑下来一个重要的关系,让我对他很有些刮目相看。但他年龄最小,北山那边离家相对较远,我觉得还是让他留在这边比较好,进货和市区这边跑跑关系,都压在他身上好了。小倩呢,至少是需要经常去北山那边看看的,特别是才开始的时候,单子是她跑下来的,恐怕她多多少少还得去照看一下。我个人倒是倾向于冷倩和肖虹的组合,一个比较细心,管理库存和日常业务,还有出纳,应该比较合适;另外一个比较敢担事,性格比较外向,负责销售和跑政府机构的关系应该比较拿手。再加上她们俩一起进来,关系也比较好。至于说信赖么,把财务制度做得严密一点,应该不是问题。我看她们俩品性都很好。”

厉蓉蓉说:“那我再考虑一下,这两天就把这个事情定下来。还有一个事呢,就是去了趟偃城以后,回来我仔细打了下算盘,以我们现在的进货量,有些东西自己跑那边批发进货比较合算。即使是加上运输和差旅费用,也是那样比较便宜。还有一个好处是,那边的书要早一些到,有时候早个三五天,也有早个两个星期左右的。如果我们自己去跑,大概能和这边的批发商差不多同样时候拿到东西。”

江之寒沉吟道:“其实最好呢,是那边有个认识的人,兼职的帮帮忙。我们现在量还不算很大,一个星期发一次货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但既然现在没有,我看还是让鹏飞多跑跑吧。有的热门书,能早进一两个星期,就可以多吸引很多顾客,大家都伸长着脖子在等。我上次和小芹姐打电话,她启发了我,我们现在做的广告可以在量上面加一倍,这加的一部分呢,不拿来打整个书店的广告,而是集中在推出一两本正在热卖的新书,用最热门的书把顾客吸引过来。如果他们觉得这里好,一定会再回来做回头客的。广告词方面,我们开始也不太讲究。这个事情,我拜托了小芹姐,让她帮忙修改一下,回头她会给店里打电话的,你听她的就好。”

厉蓉蓉说:“小芹这个姑娘,帮了我们不少忙,什么时候怎么去感谢一下?”

江之寒笑道:“这个再说吧,呵呵,我春节后可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帮她逮了一条大鱼,她一直感激不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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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刚回家,江之寒就接到伍思宜的电话。

伍思宜说:“明天如果没有事的话,放学后到我家里来一趟。”

江之寒问:“什么事?”

伍思宜不耐烦的说:“来了你就知道了。”

江之寒偶尔打电话找伍思宜帮忙,她总是很仗义帮忙,而且在江之寒的心里,伍思宜也是很亲近的一个朋友。江之寒说:“明天我们班主任好像要加一节课,可能会比较晚。”

伍思宜说没关系,江之寒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江之寒敲开伍思宜的家门,见她穿着一件全丝绸的,白底绣梅花的连衣裙,笑道:“好漂亮的衣服,不过这个天穿连衣裙是不是太早了?”

伍思宜不理他,说:“进来吧,把鞋换了。”

江之寒一边换鞋,一边问道:“伍阿姨呢?”

伍思宜淡淡的说:“去岭南了。”

江之寒问:“出差么?”

伍思宜说:“可以这么说吧。”

江之寒换好鞋,四下打量一番。伍思宜的家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单元房,客厅非常的宽敞,家具布置都走的是现代欧式的风格,家里大概开着暖气,比外面暖和不少。

跟着伍思宜进门左拐,就进了饭厅,是和厨房连成一体。地板是木制的,厨房的设备闪着好看的金属的光泽。江之寒看见漂亮的长方形饭桌上摆着几个菜,还有一瓶红葡萄酒,笑道:“我可是晚饭没吃就跑来了,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

伍思宜打开壁柜,拿出两个裎亮的葡萄酒酒杯,放到桌子上,还拿出一张丝绸似的红布,把酒杯轻轻的擦拭了几下。

江之寒笑道:“这么正式,我会坐立不安的。”又问:“这些菜是你做的么?”桌上放着三菜一汤,数量不多,但都是做功考究的菜肴,一道泡椒鱼头,一道尖椒牛柳,一道响爆鳝糊,汤是墨鱼炖鸡。

伍思宜坐下来,说:“不是我做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江之寒翘起大拇指,“了不起!大小姐,我从前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不仅出的厅堂,还入的厨房。”

伍思宜哼了一声,说:“我爸我妈都不会做菜,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经常在外面饭店里吃。我妈偶尔在家里做,味道真是太糟糕了。外面的东西再好吃,吃多了总是腻味。从初一开始,我就买了两本菜谱,自己周日研究来着。做菜其实一点儿不难,或许我是个有天赋的也难说。”

江之寒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肚子不由咕咕的叫了两声。自从练功以后,江之寒的食量大增,大概是因为运动量太大,又在长身体的缘故。

伍思宜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为江之寒倒了小半杯红酒,说:“你是饿死鬼投胎么?先吃点垫着肚子吧。”

江之寒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突然又停下来,看着伍思宜的眼睛说:“这么正式的宴请,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伍思宜白他一眼,“爱吃不吃。”

江之寒拿起筷子,夹上一筷鳝糊,一口吃下去,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为了这美味,把我自己卖了也成。”

说着话,筷子毫不停顿,片刻就扫遍了几个菜,口中包着菜,还不停的评论说:“这个泡椒味道很辣很正,怎么做的?嗯,辣味里这个鲜,搭配的绝了。还有这个尖椒牛柳,上次在饭店点了一次,远不如这个,勾芡勾的太重。”

看着江之寒风卷残云的扫荡着桌上的菜,伍思宜的嘴角慢慢舒展起来,展开一丝笑容。

江之寒一顿猛吃,总算给肚子垫了个底,看见伍思宜停筷不吃,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你怎么不吃?再不吃就被我一个人全吃光了。”

伍思宜说:“做了饭,好像就没有胃口了。”

江之寒想到伍思宜做这些精巧的菜,大概花了不小的功夫,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放下筷子,为伍思宜盛了一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摇头赞道:“很鲜,喝点汤吧,也许就有胃口了。”

伍思宜浅浅的喝了口汤。

江之寒说:“今天好文静哦,有点认不出你了。做这么丰盛的晚餐,总有个缘由吧,说来听听。”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的眼睛,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江之寒啊了一声,“这样啊。”举起酒杯,说:“生日快乐,思宜。”

伍思宜眼睛亮了亮:“你叫我什么?”

江之寒说:“思宜呀,不可以么?我最近突然觉得,叫全名很生疏,不如叫名字亲切。”

伍思宜说:“那你叫倪裳什么?裳。。。。。。?”

江之寒干笑一声,“一个字的名,叫起来倒是怪怪的。哎,我的酒杯还举着呢。”

伍思宜举起杯子,和江之寒碰了一下,浅浅的抿了一口,眼神迷离,好像看着远处,没有焦点。

江之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话找话的说:“真是不巧,你的生日,阿姨碰巧又出差去了。”

伍思宜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说:“生日到了,所以自己做了一桌菜庆祝一下。和你操办的生日宴会比,这样的生日是不是有些太凄凉?”

江之寒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开玩笑说:“做了一桌菜,没想到便宜了一个饿疯掉的家伙。”

伍思宜说:“别不好意思了,放开肚皮吃吧,我只想喝一点酒。”

被她这么一说,江之寒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联想起不久前自己给倪裳办的生日宴,那时候一心想着如何讨玉人一笑,遂竭尽所能,广邀好友。回头来看,无论是阮芳芳别离后的伤感,还是伍思宜一个人生日的落寞,在那场生日的反衬下,越发显得刺眼起来。所以,显摆终究是不好的,就如楚明扬所说,老大,以后叫我们咋办呀?

江之寒从来没想过伍思宜是那种朋友寥寥的人,他问伍思宜:“过生日,怎么不请朋友同学聚一聚呢?”

伍思宜说:“中午一起吃过饭了,晚上本来说去唱卡拉OK,不过今晚不太想吵吵嚷嚷的。”

喝了一口酒,伍思宜问:“你知道我妈去岭南干什么去了?”

江之寒反问说:“不是出差谈生意么?”

伍思宜说:“名义上是这个样子,实际上呢,是去陪她的新男朋友。”

舍了相依为命的女儿的生日,独自去远处约会,这恐怕是伍思宜今天神情寥寞的最主要原因吧。江之寒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埋头狠吃了几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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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伍思宜的生日(下)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说:“我妈这个对象,是文化宫的一个干事,搞美术的,出出版画,画画漫画什么的,勉强算个艺术工作者。www.65txt.com

认识我妈之前,也在报章杂志上投个稿,发表了些不痛不痒的东西。自从认识了我妈,现在。。。。。。呵呵,已经是中州市美术协会的会员。这还不满足,现在正撺掇着我妈赞助,帮他办个人画展呢。这一次去岭南一个边镇小城,说是去采风的,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我妈的公司在那里有很大的生意,再加上小城不比中州这样的规模,在那里设法捣腾个画展什么的,操作起来可是相对容易不少。”

江之寒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说:“所以,。。。。。。你觉得,他是冲着你妈的钱来的,其实并不爱你妈。”

伍思宜哼了一声,“爱?谁又知道?不过,他的眼神不正,心术也正不到哪里去,我却是知道的。”

江之寒说:“兴许。。。。。。你不想你妈找男朋友,对他一开始就有偏见呢?”

伍思宜说:“偏见么?我倒是真有的。我最讨厌的就是留着一头长头发,装艺术家气质的男人了。”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谚语不是说,我之毒药,人之蜜糖。你不喜欢这个调调,但你妈偏偏喜欢,怎么办?既然我们年轻人,平常说起来,都不喜欢父母无故干涉我们的事情。将心比心,你妈谈恋爱,也不必按照你的审美标准来吧。”

伍思宜说:“第一印象不是主要的。这个家伙,比我妈小了五岁,结过一次婚,这些也还罢了。他是个聪明人,左手拿了我妈的钱,右手就用它来给我妈买礼物,给我买礼物。我爸是干什么的,干银行的,很小时候我爸就教育我说,傻子拿了钱才藏到被窝里,聪明人,就应该拿去再投资,只有钱生钱,才是正确的道路。他也是个会再投资的家伙,你看,我妈拿了自己的钱买的礼物,高兴的不得了。”

江之寒说:“我没有任何立场替他辩护,但怎么听起来,他不管做什么事,在你眼里都会是所图不良呢?”

伍思宜冷笑一声,“他背后还对我讲,思宜,你是我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女孩中最漂亮最有气质的。我说,是么?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漂亮呢?你猜他说什么,他说那些俗人都没有发现真正的美的眼睛。”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

伍思宜看着他,嘴角微微的上翘着,问:“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太假?我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十五六岁的女生么,江之寒?”

江之寒摸摸鼻子,“这个么?我最近倒是认识了不少漂亮女孩,你也算是一个。

他恭维你,也许夸张点儿,不过就算说你是最漂亮的,也不算离谱啊。”

伍思宜似笑非笑的直视着江之寒,“是么?”

江之寒坦然的说:“当然啦,我又没有什么动机刻意讨好你。”

伍思宜接着说:“他的问题呢,就是把我当作平常的高中女孩儿,说的话做的事看似聪明,反而暴露了本性。我告诉过你,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当年呀,我爸升任市行负责信贷的副行长以后,身边的狐狸精就多了起来。我爸为了显示他的清白,有些认识的女人也是会公开介绍给家里的,说是工作关系或者普通朋友。我对我妈说,那些狐狸精,数那个小牛最危险。我妈当时说什么来着,说小牛看起来倒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儿。结果呢?其他的人不过是过客。呵呵,就是她,让我爸终于决定要抛家弃子,现在正准备着正式迎娶她呢。”

江之寒张了张嘴巴,不知道如何回她的话,最后说:“再怎么讲,你妈比你多吃了二十年的饭,多见了二十年的人,这几年又在商场上混,尔虞我诈见的多了,识人的本领怕是比你更高吧。”

伍思宜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不是大家都说,当局者迷么。再说了,这个人,几乎恰好是我爸的反面。我爸这个人吧,没有受到诱惑变心之前,对家里还是很好的,工作上能力强,平时话不算多,甜言蜜语更是从没说过,更别说什么浪漫了。而他呢,最拿手的就是这些,正好对了我妈的胃口。自从离婚以后,她一心想的不就是找一个我爸的反面,来证明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江之寒看着伍思宜的眼睛,柔声问道:“思宜,问句也许不该是我管的事,你希望有一天你父亲和伍阿姨复婚吗?”

伍思宜看着自己的酒杯,发了一会儿呆,无声的叹息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说:“我想什么又有什么用?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商界的女强人,一个在银行呼风唤雨,春风得意。谁又会放低了姿态,去迁就另一个人?”

江之寒说:“但他们有你呀,也许为了你,也许,你可以是那个胶合剂。”

伍思宜垂下眼睛,不说话。

江之寒说:“我这样讲,可能是太多管闲事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他们来说,最好的不是现在身边的人,而是重新回到以前。你就得有所行动。光这样坐着,你想要的是不会发生的。”

伍思宜突然笑起来,“现在这样也挺好。我告诉我妈,爸上个月给我的零用钱可比你多一倍哟!下个月再告诉我爸,我妈上个月的零用钱可是盖过了你哟。呵呵,让他们攀比吧。你看,他们离婚几年,我买的衣服和化妆品的档次都升级好几次了。”伍思宜好像越笑越开心,侧过头去,有一滴眼泪滑出来。

吃了饭,江之寒申请要洗碗,说总不能白吃寿星的饭吧。

伍思宜摇摇头,说:“我呢,要过一个特别的生日,给自己买礼物,为自己做饭,再自己洗碗,不好吗?前天,我拉了小倩去买礼物,她还以为我是给我朋友买的呢。”

江之寒看了一下表,拍了一下脑袋,说:“不好意思,今天过些时候还约了一个长辈,谈件重要的事情。我得走了,生日快乐,思宜,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伍思宜向他挥挥手,“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听到关门的声音,伍思宜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怔怔的发了回呆。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慢慢站起来,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打开水,滴上洗涤液,慢慢的清洗起碗筷来。她做的很慢,也很仔细,每一个碗都洗过两遍,再用软布轻轻的擦干,小心的叠起来。

伍思宜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不小心,有个碗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片。她看着满地的瓷片,好像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狠狠的对准一块大的残片,踢了一脚,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门铃声在这时响起来,伍思宜没好气的问:“谁呀?”见没人回答,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江之寒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伍思宜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打开门,没好气的说:“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江之寒走进门来,自己换了鞋,拿出一个小包,说:“生日快乐。”

伍思宜打开包裹,却是一个小巧的漂亮的皮夹。伍思宜哼了一声,嗔道:“没想到小倩却是个多话的人。”嘴角却忍不住慢慢的翘了起来。

前天伍思宜去和小倩逛店的时候,在友谊商场看到一个皮夹一个手提包,她都很喜欢。犹豫了很久,伍思宜还是选了手提包。小倩当时以为伍思宜是给朋友买生日礼物,问她皮夹挺适合她的,为什么不给自己买一个呢?伍思宜摇摇头,没有说话。江之寒借口有事出了伍思宜的家门,想要给她买一件生日礼物,却不知道买什么好。打个电话给小倩,想问问她伍思宜的喜好,知道了这件事,便匆匆的打车去买了这个皮夹。

江之寒走进厨房,看见一地的碎片,笑道:“刚才被你做菜骗到了,结果大小姐毕竟还是大小姐,洗个碗花了几个小时还没有洗完,倒是砸碎了一个。”拿来扫帚,把碗的碎片清干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蛋糕,插上两根蜡烛,一根是一阿拉伯数字1,一根是7,笑着对伍思宜说:“别多愁善感了,让我们来过一个一点都不凄凉的生日。”

伍思宜坐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之寒点上蜡烛,关上灯。

江之寒说:“快许愿吧。”

伍思宜摇摇头,说:“不是要过快乐的生日么?还没唱歌呢,我不要听那首大家都唱的生日快乐歌,你给我唱首别的吧。”

江之寒为难道:“我的声音可不怎么好听。”

伍思宜只是看着他。

江之寒说:“可是,我能唱全的歌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唱什么呢?义勇军进行曲?还是两只老虎?”

伍思宜说:“也行啊,都可以的。”

江之寒这下没了辙,苦思冥想了一分钟,说:“倒是真想起来一首,我不一定唱的全,你就将就听着吧。”

他吸了一口气,看着伍思宜的眼睛,认真的唱起来: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

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他流浪在街头

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

他却总是摇摇头

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握着我的手

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伍思宜温柔的说:“唱的很好听呢。”一口气吹灭了两根蜡烛。

江之寒打开灯,问:“有许愿么?”

伍思宜嗯了一声,说:“我许了三个愿,但也许说是怨念更准确一些。这第一个么,希望我妈早点认清画家同志的真面目,和他分手吧。这第二呢,希望我爸不要和姓牛的狐狸精结婚,把她甩了吧。”

江之寒不由苦笑,说:“唉,你这是何苦来着?哪有人许生日愿望是希望别人分手的?那第三个呢?”

伍思宜温柔的看着江之寒,说:“人家说,第三个才是最想要的,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在心里面,伍思宜默默的念着,也许我有些卑鄙,但在我十七岁生日的夜晚,伍思宜的第三个愿望就是:

倪裳和江之寒,你们快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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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食堂内外的老鼠

自从寒假以来,江之寒去杨老爷子的家里愈发勤了。www.65txt.com-====-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请教功夫,擒拿手的功夫比以前学的要复杂许多,单靠自己领悟是远远不够的。到了后来,有事没事江之寒喜欢往老爷子家里跑,心里已经把他当作像去世的外公一样,有了亲人间的那种感情。

虽然老爷子生活规律,生性洒脱,无论是品茶养花,都充满着生活的情趣,江之寒总觉得他一个人独自守着一个四合院,妻子早逝,膝下无子,是一件有些凄凉的事情。江之寒去的多了,慢慢的把四合院也当成了一个家,有时候周日坐在里面附庸风雅,品品茶,安静的一坐就是一下午。老爷子笑说,你这个年龄,这个耐性倒真是难得,不像十六七岁的小孩,倒有些像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杨老爷子虽没上过正规的大学,但涉猎的东西还是很广的。从中医到诗词古文,都颇有些造诣。受楚明扬的影响,江之寒也读不少古书,从文心雕龙到古文观止,从三言两拍到明清小说,都囫囵吞枣的看过。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向杨老爷子讨教,才发现他这方面的造诣很深。两人常常在四合院的天井里,泡上一壶茶,从日落西山说到月上枝头,江之寒每次都感觉获益匪浅。

这个周一的清晨,江之寒由于有个疑问琢磨不透,一大早就跑到杨老爷子家里去请教,然后从那里直接去了学校。第三节课刚下,江之寒就看见陈振中在教室门口向他招手。江之寒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食堂出了什么大事?肖邯均可是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派人来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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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时候,由于前几天接到消息,下周一会有上面卫生检查小组下来检查学校清洁卫生,食堂毫无疑问会是一个重要的目标。肖邯均这一个星期以来,都把厨房和餐厅的清洁当做头号大事来抓,减少了每天供应的菜肴品种,腾出多余的人手,力争不要有任何的卫生死角。

星期六上午,肖邯均接到温副校长的通知,检查组提出中午就在七中食堂用餐,而且点名要吃平时老师同学们吃的家常菜,标准是四菜一汤的工作餐。这两个月来,七中食堂声名鹊起,私下被很多人评为市区中学当之无愧的第一。

为了这个临时安排的工作餐,肖邯均伤透了脑筋。左思右想,还是打电话向温副校长具体请示了一下,温副校长在电话里说,晚上学校领导还会在市中心商业区的酒店宴请检查组领导,所以中餐的要求就定为家常菜,中州特色菜,不要用太名贵的食材,但味道一定要保证。

有了这个指示,肖邯均找来吴老师傅,商量了好一阵,总算定下来菜谱:

荔枝全鱼

魔芋烧鸭

蒜泥白肉

椒盐茄饼

鲜蘑鸡块汤

小吃是蟹黄小笼包

周六的下午,肖邯均召集食堂所有的职工开了个短会,重点强调一下这次卫生检查的重要性,又具体的落实了分包责任制,食堂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角落,都落实到具体的负责人身上,出了差错唯他是问,不仅是这个季度的奖金全部泡汤,还要考虑内部的纪律处分。

晚上营业结束以后,肖邯均还不放心,带着陈振中,楼铮永等几个亲信又巡查了一遍,才锁了门离开。

楼铮永出了食堂的门,正想着怎么打发周末傍晚的时间,就看见江之寒和一帮同学在篮球场上打球。楼铮永跑过去加入他们,一起玩半场3VS3的对抗。

打了没几分钟,江之寒就发现楼铮永是个高手,身体素质特别的出色。

江之寒这边,顾望山和陈沂蒙身高都和楼铮永差不多,但单防他的时候,总是被他用力量硬吃。无论是背身还是正面的上篮,两人根本抗不住他,毕竟十六七岁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论力量和成年人颇有些差距。

江之寒好胜心起,主动轮换去防楼铮永。楼铮永很快发现江之寒的身体素质,尤其是力量,比那两个小伙子强了太多。楼铮永连续两三次正面硬突江之寒,他不仅脚步跟的上,力量对抗上也不差,让楼铮永最后出手的时候有些难受。楼铮永换成背打,拿了球撅起屁股往里面挤,江之寒一只手搭在他后腰上,倒是使出了老爷子传授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要诀,和楼铮永对抗。更让楼铮永难受的是江之寒的小动作,每次他翻身跳投前那一下,江之寒似乎都能预判到,在他腰背上的手会使出暗劲,来影响他腾空后的平衡感。

最后,楼铮永不得不使出自己的绝活,就是突破结合十四五尺左右的跳投。他的跳投很准,江之寒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防守。这一场攻防对抗,成了今天这场比赛的焦点,到头来靠着精准的手感楼铮永还是略微占了上风。

断断续续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对抗,大家都大汗淋漓,舒畅的收工了。江之寒衷心的竖起大拇指夸赞楼铮永,楼铮永哈哈笑着说,你是我遇到最难缠的防守,再打几次你把我琢磨透了,就更糟糕。江之寒邀请说,一起去买杯可乐喝,楼铮永说自己喝不惯那个,还是喝泡的茶比较好,和江之寒他们说了再见。

楼铮永想起自己的茶杯还放在食堂厨房里,便回头往食堂走去。刚上食堂的斜坡,迎头遇到了左冷芒。

左冷芒原先是在采购处上班的,前两个星期被肖邯均调离了岗位,去了厨房,这段时间一直在闹矛盾。肖邯均私下告诉楼铮永,本来做采购的,在卖家那里拿点回扣,只要不过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肖邯均上任以后,作了详细的市场调查,把各种蔬菜肉类和调料的价格都规定了一个明确的范围,不能任了采购员自己报的,这能拿的回扣的量就少多了。开始的时候,肖邯均在温副校长的支持下,调走了原先几个负责的不听话的人,还是震慑住了左冷芒,规规矩矩的做了一段时间。后来肖邯均把这一块基本上都交给陈振中负责,左冷芒又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左冷芒想出来的办法其实也不稀奇,你不是规定了一个大概的价格范围嘛,我也有对策。他专门跑去买一些刚刚过期或者过期一阵的不那么新鲜的食品,可以拿到更低的价,差价都进了自己的荷包。陈振中发现以后,是警告了他几次的,但事情不算太严重,他打的又是擦边球,倒也不能把他怎样,只能向肖邯均汇报备案而已。前几个星期的时候,左冷芒买回来的豆瓣酱,打开一看里面都霉掉了。借这个事情,肖邯均果断的把他调离了原来的岗位,从此之后没看见他的好脸色。左冷芒是学校的正式雇员,不是合同制的,一下子肖邯均拿他也没太多办法。

左冷芒看见楼铮永,鼻子里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天,从旁边走了过去。楼铮永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迷惑:这家伙这些日子走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路子,天天迟到早退,反正你扣完了我的奖金还是要照发工资的。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晃悠?

星期一一早,楼铮永就去了食堂。比他来的还早的是吴老师傅带的两个徒弟,他们俩不仅要预备早上的糕点食物,今天还要提前做些前期的准备,中午的时候要招待检查组,食堂提供的菜品比平时也更讲究。其中有一个提前准备的,就是预先熬一锅猪骨头汤,中州这边叫高汤,做很多菜用它来代替白水,会鲜美很多。

楼铮永四处看了看,就回自己的地方工作去了。六点多的时候,楼铮永瞥见左冷芒进了门,心里疑惑道,这家伙,还真是早到迟退了,难道是因为这两天检查组要来的原因?楼铮永埋头忙着自己的事,大概到了八点钟左右,抬头看见左冷芒从旁边走过,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嘴里好像还轻轻的哼着句小曲儿。

九点半的时候,肖邯均来到二楼,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四处巡视了一下,停下来问楼铮永:“怎么样?今天不会出差错吧?”

楼铮永回答说:“应该不会吧。”待到肖邯均走了,楼铮永不由想起这几天左冷芒的奇怪之处,这家伙明明是在一楼干活的,和上面的人说不上关系多好,一大早跑到二楼来转悠一圈干什么?楼铮永越想越觉得有几分蹊跷,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不太对。

楼铮永作过多年的侦察兵,心思缜密,而且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他放下手里干的活,跑去找吴师傅的两个徒弟,问:“今天早上都有谁到二楼来转了转?”

两人说了五六个名字,除了左冷芒,都是平时这个点在上面做事的,或者经常上来打招呼聊天的。

楼铮永又问:“你们早上都做什么了?”

两人说:“馒头包子和糕点呀。还熬了一锅高汤,盖着呢,吴师傅中午做饭的时候要用的。”

楼铮永皱着眉头想了想,走到放高汤的地方。因为食堂的用量很大,所以熬汤的锅是用一个很大很深的锅,盛满了一个人根本是端不动的。楼铮永打开锅盖,往里瞧了瞧,不知道加了什么料,汤的颜色很浓,看不出什么异常,拿来一个大汤勺,搅了搅,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楼铮永心想,我这个斗争的弦还是绷的太紧了。

十点一刻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疯了似的忙碌起来。吴师傅已经到了,去里间换衣服,准备开始亲自切菜摆盘,开始初期的食物准备。

楼铮永在自己的工作间做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放下手上的活计,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江之寒说的话,在这个地方要多看多说,多提意见,不要怕担事。楼铮永看到自己的活儿差不多要干完了,就走出去,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空置不用的大锅,叫来方卓,说要把高汤腾到这一个空着的锅里面。

方卓抱怨说,大哥,我忙着四脚朝天呢,你这是做的哪门子无用功?楼铮永在这几人里威信颇高,他说少废话,两分钟就干好的事,和方卓一起抬起锅,把汤倒出来。汤倒完了,方卓看了一眼原来的锅,叫了一声,险些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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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陈振中一起快步往食堂走。

江之寒问:“出什么事了?”

陈振中低声说:“有人在熬汤的锅底不知道怎么黏了只小老鼠。”

江之寒睁大眼睛,“什么?!”

陈振中说:“具体的事情,我不是全清楚。是铮永发现的,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

江之寒心里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肖邯均的办公室。

肖邯均看他进来,示意陈振中关上门。

江之寒急着问:“有人要搞鬼?”

肖邯均点头说:“完全是肆无忌惮的招数啊,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么下作的事情,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江之寒问道:“知道是谁吗?”

肖邯均说:“九成是左冷芒这家伙了,前不久才被我从采购处赶了出去,不过应该还有人配合吧。”

江之寒说:“今天先得应付过去,别出了差错,别的事,我们可以慢慢算账。”

肖邯均说:“你放心,现在只有振中,方卓,铮永,吴师傅的小徒弟,和你我知道。我已经吩咐吴师傅的小徒弟不动声色,再熬一锅汤,味道差点无所谓,赶快弄好了放在那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江之寒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肖邯均冷笑道:“应该是高汤熬好以后,放在那里,有人往里面锅底黏了只死老鼠。这个嘛,真是够无聊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呀,难道是要撕破脸皮和我们大干一场?”

十一点四十五的时候,检查组的领导们到了,先在一楼巡视了一番,就上了二楼。看得出来,检查组的同志们对于七中食堂的改革很感兴趣,有两位还站在橱窗外面,看吴老师傅在那里现场操作,进行烹饪。七中食堂的透明橱窗和现场操作是独有的特色。负责后勤的温副校长,总务处的吴处长,和宁校长都在一边作陪。

肖邯均抱着手,站在操作间背后的阴影处,面色阴沉。

吴师傅正在操作,在他旁边当助手的是他的小徒弟和另外一位叫傅斯林的。小徒弟正忙着切姜蒜,吴师傅示意要用高汤,肖邯均看见傅斯林揭开高汤的锅盖,拿起大勺,深深的沉下去,使劲的搅动了几下,脸上不由浮出一丝冷笑。

傅斯林搅了几下,吴师傅侧过头来,皱眉说:“还磨蹭什么,搅来搅去有什么用?赶快把汤舀过来。”站在后面的肖邯均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江之寒逃掉了第四节课,还好是李老师的课,他对自己还算纵容。坐在肖邯均的办公室里,江之寒拨通了林志贤的电话。

大概把情况讲了一下,电话那边的林志贤说:“这事儿,可大可小,说大了,是归刑警队管的。你现在和张队长不是还挺熟么?我和他现在关系也很好,等一下打个招呼,让他马上派人来。”

林志贤又问:“你们有嫌疑人了,是吧?”

江之寒介绍了一下情况,说:“有动机,在现场,举动很不寻常,应该九成就是了,只可惜没有当场抓到任何证据。”

林志贤冷笑道:“证据?那倒不用了。只要你确定是他,我们会让他开口的。光要证据,我们的审讯室是拿来干什么的。这些人打的算盘,我不看也知道几分,恶心到你,只要你没有捉贼捉赃,就抵死不认,再要有人稍微护着点,你就拿他没太多办法。不过呢,到了我们这里,这个算盘就打不通了,让他老实说话的方法是很多的。”

江之寒问:“我要做什么吗?”

林志贤又说:“你先不要声张,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等到张队长和我派的人到了,你悄悄把人指给我们认一认。到时候,我们行动突然一点,突然把他拘回去,多半震慑的效果更好,也可以暂时隔绝他和外界的联系一段时间。如果有人问到你,你先一推三不知,明白吗?”

江之寒说好。

林志贤嘱咐道:“如果只是小瘪三想要恶心你,问题不大,我这里会好好修理他的。如果他是有人指使的,你自己也做点准备。我给你说,七中水很深的,如果真是有人要恶心你,我不一定能够摆平,但如果能让下面的人开口,抓住他们的痛脚,即使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至少要剐两斤肉下来,要开什么条件,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到时候我再帮你合计合计。”

江之寒很诚恳的感谢他。

林志贤说:“你跟我客气什么?出点子做生意什么的,我不如你,所以我听你的。与人斗这些事情,你远不如我,记得拿不准多来向我请教。我说之寒呀,既然人家这样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反击就要狠辣一点!”笑着挂了电话。

(这么少的人看的书,推荐也算过万了,要感谢大家大力的支持。今天晚上以前会再更一章。)

113 踏上快车道

老鼠事件发生以后,江之寒和肖邯均坐下来分析了很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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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说:“真的是有人指使的?”

肖邯均说:“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据我看,这个可能性很高。吴处长先出头来塞人,被我一口就拒绝掉了。你想啊,我们有温校长的关系,从法律角度讲合同又是独立出来的,对不对?合同上规定,只有两种情况,学校才能单方面终止合同,一,我们无法按期上缴规定的款项,二,有严重的卫生安全事件发生。很显然,这第一点不可能发生。那么,可以做文章的就是第二点了。”

江之寒摇头说:“我还是不太相信。按理说,如果是宁校长的授意,他应该不会这么下作吧?他如果想要分一勺羹,过来摆明了讲,只要不过分,我们都是可以考虑的。”

肖邯均说:“你就错了。人家怎么会知道你愿意让利?对于生意人来说,每一分自己赚的钱,都舍不得分出去,象你这样想得开的其实是极少数。”

江之寒说:“那你的意思是。。。。。。就是他授意的?”

肖邯均说:“这我倒不敢打包票。不过呢,你还不太明白这些事情的操作。即使真是他授意的,他也不会直接说,你去丢只老鼠进去,让他们丢丢脸,我才有借口整治他们。多半的时候,上面的人只是大概的给各方向,暗示一下。一层一层到了最下面执行的人,手段龌龊一点,就不足为奇。再加上那个家伙和我有些私人恩怨,所以可能就会动作更激烈一些。”

江之寒说:“会不会只是吴处长,或者他那个级别的人指使的呢?”

肖邯均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我的分析看,这种可能性比较小。除非吴处长是疯了,他才会认为食堂这块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一定要分给他些甜头才正常。”

江之寒揉着眼睛,有些犯愁。

肖邯均说:“你也别犯愁了。林主任说了,这不是一个机会吗?好好的敲打一下那边的人,对我们以后只会有好处。我看,平时我们还是太温和了一些,有时候强硬一点会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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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打已经开始接近半年了,这段时间抓获的犯罪分子据说比以前两年加起来还要多。不管单个案件的量刑是否恰当,中州的治安确实好了很多。以前走在火车站附近的大路上,都常常有人跳出来拦住你要钱,而大街小巷里清晨深夜拦路抢包抢项链首饰的案子也是层出不穷。这几个月里,打劫的,偷东西的,行骗的,好像都找了个巢,跑去冬眠去了。

一般的老百姓,都是痛恨犯罪分子的。他们不太理会量刑是否过重,是否合理这些事情。譬如历蓉蓉就经常说,这些持刀抢劫的,都应该枪毙,不管抢了多少钱。所以严打的成果,看在老百姓的眼里,在坊间对市委书记严青天的评价,这几个月就如同火箭一样飙升。

张队长的刑警队和林志贤的110中心,在严打中是严书记手中的两张王牌,林师兄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冲杀在前的急先锋。

七中食堂老鼠事件后,林志贤专门出面关注了这件事。他现在是中州公安系统的大红人,谁都要给个面子。消息很快反馈回七中,涉案的人暂时被定性为“破坏社会安全”的罪行。林志贤说道,学生是国家的希望和最需要保护的人群,任何企图制造恶**件有可能威胁他们健康的罪犯,都需要被最严厉的惩罚。-====-

这个消息传到七中以后,从上到下都有不小的震动。宁校长意识到自己低估了食堂承包者背后的能量,开始重新打起自己的小算盘。而食堂的员工,无论是不是心服,对肖邯均的敬畏之感却是陡然倍增―――肖经理看来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趁着这件事的威慑力,肖邯均开始大张旗鼓的整顿食堂秩序,调配人员配置,暂时的学校方面没有任何的异议,对他的行为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而历蓉蓉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和人谈判新的店面的租赁问题,还要应付越来越多的订单,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食堂和书店这两边的具体营运,江之寒能插手的也不多。虽然肖邯均和历蓉蓉定时的都会和他沟通两边的最新进展,大多数时候江之寒做的不过是提几句建议,别的事情都留给他们去操心,自己还按照自己的节奏上学,看书,练功,约会,和规划下一步的事业方向。

这两个星期最让江之寒头疼的一件事,就是石琳每周末都拉着他一起去相亲。按照这个时候中州的风俗,相亲第一次见面,男女双方通常都会带一个人同去。不过一般女孩子带去的都是媒人,长辈,或者闺中好友,偏偏石琳喜欢拉江之寒这个干弟弟同去。

上次和刘一祥的见面,给石琳留下了心理阴影,让她对相亲这件事相当的抗拒。对于母亲安排的相亲,她深恶痛绝又无可奈何,最终只好把痛苦转嫁一部分到江之寒的身上。

这个周六傍晚,江之寒陪石琳相亲回来,石琳邀他上去喝口水。江之寒看了看家里的房间,灯熄着,母亲还没回来,父亲大概也去书店帮忙去了。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便跟着石琳去了她家。

石琳妈妈一见他们回来,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见面的情况。

石琳放下包,伸了个懒腰,说:“这个嘛,比以前两个还稍微地道一点。”

石琳妈妈高兴道:“就是第一印象还不错?”

石琳说:“我可没说这话,我只是说比前两个还地道些,至少人还有礼貌,看起来还老实。不过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实?”

石琳妈妈抱怨说:“你这个孩子,说的什么话?”

石琳说:“您不是说过吗?一米七二以下的一定不能要,这个可没有达到你的标准。”

石琳妈妈说:“介绍人说的刚好一米七二。”

石琳捂着嘴笑道:“虚假情报哦,走的时候,我让之寒去和他站在一起,悄悄比过身高了。”

石琳妈妈问江之寒:“有多高?”

江之寒说:“也差不太多了,多垫几层鞋垫就有一米七二了。”引得石琳扔了一个靠枕过来。

江之寒存心报复石琳,一本正经的对石琳妈妈说:“其实身高差一点不是大事情,阿姨。我看啊,这个人很老实,以后要是和琳姐结婚,琳姐一定可以管得他死死的。”

石琳狠狠的盯着江之寒,石琳妈妈眉开眼笑的说:“这个好,这个很重要。琳琳从小就好强,要是两个人都好强,就容易起矛盾。”

江之寒推波助澜的说:“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呀,我看他对同来的姑母很尊敬,看来是个孝顺的人,以后应该会对您和石叔叔很好的。”

石琳妈妈说:“好,好,我找个时候去和他见个面。”

江之寒又说:“而且呀,他很喜欢琳姐,吃饭的时候眼睛只顾看琳姐,除了面前的那盘菜,其它的菜都没有动过。”

石琳大叫一声,“江之寒!”,不穿鞋就跳下沙发,跑过来打他。江之寒跳起来,到处躲着。

石琳妈妈笑道:“你们这两姐弟,别闹了,你爸还在书房里办公呢。”

正说着话,石厂长推开书房的门,走出来,说:“什么事情这么高兴?今天还不错么?”

江之寒笑道:“石叔叔,今天这个不错哦,有成为你女婿的潜力。”

石厂长拉着女儿的手,和她一起坐到沙发上去,“你看看,女孩子家,怎么鞋都不穿,到处跑?”又问江之寒:“陈书记家的电话号码好像换了,你有新的号码没有?”

江之寒说有的,一边拿出通讯录,找陈沂蒙家的电话号码,一边问石厂长,“最近厂里还好么?四厂合并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石厂长叹口气,说:“我为这个可是愁白了头。市里领导发话了,四厂的职工一个也不能裁,要保持稳定。这也是饮鸩止渴啊。又没有财政补助,又塞过来这么大一个包袱,厂里面的效益刚刚好一些,以后怎么办?

江之寒跟着叹了回气。

石厂长又说:“上次陈书记推荐了个人,叫肖邯均的,后来是在你们承包的食堂干,是么?”

江之寒说:“没错,他现在是我们在食堂那边的负责人,非常能干的一个人。”

石厂长看着江之寒,犹豫了一下,问:“你和他关系如何?”

江之寒说:“挺好的。”

石厂长说:“他。。。。。。应该和陈书记关系不错吧?”

江之寒说:“陈书记好像是挺欣赏他的。”

石厂长沉吟了一阵,说:“小寒,你和琳琳这么好,就像亲姐弟一样,我不妨和你说句交底的话。什么时候你帮我约一下肖邯均,一起吃个饭,看能不能找机会修补一下与陈书记的关系。”

江之寒坐直了身体,问:“哦?陈书记他。。。。。。”

石厂长说:“这次合并的事情,开始就有消息传出来是陈书记力主的。他一直没有给我透个风声。现在这个裁员的问题,虽然是市里的意志,但市里征求局里意见的时候,我听说陈书记是最坚决支持一个人都不裁的。他这么做,不一定是针对我。但依我们往常的关系,按理说应该和我打个招呼,让我有个准备的。”

江之寒缓缓点了下头,猜测道:“我看八成还是他想要政绩吧?”

石厂长说:“那时候他让你传话,帮忙解决小肖的工作。当时厂里才裁了人,位置倒是有几个,都是干粗活的。我担心托他的人看不上,才拖了一阵。现在看起来,怎么凭空生出一个位置来,也应该尽快安排的。这个事情的关键,不是有没有解决一个人的工作。关键是。。。。。。领导心里,大概留下了个不太听话的印象吧。”

星期天一早,江之寒就去了市图书馆,抱了一摞书去还。还了书,迎面遇到姗姗。

姗姗说:“我知道你今天会过来。中午明矾也要过来,一起出去吃中饭。”

江之寒答应了,坐在阅览室里呆到十二点,就下楼找了姗姗,一起去了刘老板的饭馆。

姗姗看看表,瘪瘪嘴说:“这家伙,还要让我们等。”便叫了两个凉菜,和江之寒坐下来。

姗姗看着江之寒,笑道:“我可是听说了有人在这里苦等四个小时的事迹。”

江之寒摇头苦笑,“哎,刘老板这人,我就知道他会拿出来说。”

姗姗叹道:“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才会那样吧,看着你们,有时候真想再年轻几岁!”

江之寒笑道:“姗姗姐,你才多大呀?和我们其实也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姗姗说:“上次去了倪裳的生日宴,看到一大群年轻人,突然觉得自己好老。哎,现在的工作,朝九晚五的,也确实够无聊。”

正说着话,明矾转过屏风,走了进来,一脸喜色的样子。

江之寒待他坐下,说:“我最近看报纸,好像隐隐约约的有文章提到证券市场的启动踏上快车道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明矾坐下来,喝口茶,说:“最近发了篇论文,不容易哦,本科生一般很难**文的,也是托荆老师的福。”

江之寒和他碰了一下杯,恭喜他。

明矾说:“你说那事,也是真的。最新的消息是,准备程序已经就绪了,时间大概会提前到十二月左右。”

江之寒吃惊道:“这么快?”

明矾笑道:“那是,我们现在要的是深圳速度嘛,今天飞飞机,明天就要飞飞船,后天就要准备上月球!”

江之寒消化着这个消息,“这样啊,外面还没有传出这个消息。”

明矾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过两天你也许就看到报上会登了。真正的内部消息是,中州可是有三家企业有机会上市,今年不行,可能是明年甚至后年,现在好像还在三选二的阶段。”

江之寒惊讶道:“中州会有这么多企业有资格?”

明矾说:“你就不知道了。中州虽然不大,却是老资格的内陆工业基地。当年二线建设的时候,不少重要的企业搬迁到这里。你别看偃城现在发展更快,比工业基础,尤其是重工业基础,是远远不如中州的。”

明矾顿了顿,说:“制药六厂,摩托车厂,和化纤集团现在是三个候选。制药六厂应该是板上钉钉,其它两个大概是二选一这样一个情况。”

明矾又说:“听说这一次,在上市之前,厂里面会向职工发放职工股。”

江之寒眼睛一亮,问:“是强制购买还是自愿购买?”

明矾说:“这个好像还没有定论。”

江之寒又问:“可以私下转让么?”

明矾笑道:“你打上主意了?最后的条文还没有出来吧。”

江之寒说:“我猜测,如果厂里面强制每个职工购买职工股的话,很多人会把它当作领导敛财的一个幌子。如果可以转让的话,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好机会。”

明矾听了这话,思索了一阵,说:“你的反应倒是真快,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来。”

明矾叹了口气,说:“也有一个坏消息。”

江之寒问:“是什么?”

明矾说:“我家老头子在德国作了一年的交换学者,回国了。恰好他是搞金融这行的,政府机构已经邀请他加入证券市场的一个监督和管理委员会了。以他的牛脾气,自己做了监管的角色,一定是不让家里面的人去投资的了。”

江之寒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来发起一个投资基金,你悄悄来入股好了,哈哈。”

明矾哈哈笑道:“说定了啊,我负责给你提供内部信息,你负责帮我赚钱。”

江之寒笑道:“还有什么内部消息,都一一倒出来吧。”

两人相视一笑,要来啤酒,干了一杯。

资本市场这个东西,一开始就是把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奇妙的拉在一起的纽带。现在,它终于就在街道拐角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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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温凝萃的心事

周三的上午,刚下了第二节课,倪裳匆匆的走进教室,对江之寒说:“看我这记性,张老师说让我们去李老师的办公室,我居然差点儿给忘了。www.65txt.com”

江之寒问:“不是去教师休息室么?”

倪裳说:“不是,是去办公楼。”说着话,催着江之寒快走。

江之寒说:“什么事这么正式?八成是竞赛的成绩下来了。”

倪裳点头同意,“我也这么觉得,我们俩又不是物理课代表。”

江之寒笑道:“那岂不是说,我们俩都有戏?要不巴巴的把我们叫去说什么,两位小同学,你们很不幸,都没有得奖?”

倪裳白他一眼,“我可没你那么自信,我觉得不太可能得奖,做的不是很好,而且里面厉害的人太多了!”

两人敲开李老师办公室的门,一看李老师满脸笑容,江之寒就知道九成九倪裳和他是得奖了。

李老师让两人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竞赛的成绩下来了,我们年级这次两个二等奖,两个三等奖,是最近几年高二参加物理竞赛,成绩最好的一次。你们两个,都得了二等奖,是年级里考的最好的。”

江之寒偏头去看倪裳,小妮子已经忍不住甜甜的笑了起来。一直以来,倪裳都被很多老师认为是学习刻苦,基础踏实,但做顶尖难题力不从心的那种学生。这一次,有机会证明自己,也难怪她那么开心。这个二等奖,对倪裳的信心,应该是个不小的提升吧,江之寒这样想着。对于自己得奖,江之寒还是有几分高兴的,毕竟也努力了一段时间。而且他本身抱的希望不算太大,二等奖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倪裳说:“谢谢李老师给我们的帮助。”

江之寒附和道:“是呀,李老师,我们这一点成绩,真是离不开您的指导。”

李老师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为我争气,包揽了这次年级的前两名。我们班,一向不被有些老师认为是物理的尖子班。啊?这一次,也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顿了一顿,又说:“我看你们同桌,互相帮助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以后要更加好的相互学习。”

倪裳的脸微微的红了红。

李老师说:“倪裳基础踏实,脚踏实地,学习的系统性很强,而江之寒你呢,思维比较活跃,看东西的角度有独到的地方。你们的优点很互补,要相互学习。”

江之寒一本正经的说:“是啊,李老师,班长给我的帮助特别大,大概是仅次于您了。”

李老师呵呵的笑起来,倪裳咬着下唇,却是不敢在李老师面前掐一把江之寒。

李老师看起来很开心,话也比平时多,他说:“你们也看到了,前段时间奥校培训报名的时候,数学组的有些老师,啊,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这些呢,本来不该和你们说。但事实摆在那里嘛。这一次,数学竞赛七中的理科精英尽出,最后也只拿了一个二等奖,四个三等奖嘛。所以我说,你们是为老师争了气的。以后的学习上还是不能放松,我们争取高考的时候再冲击一下区里面物理单科的最高分,好不好?”

告别李老师出来,走出办公楼,江之寒看着还在微笑的倪裳,调侃道:“这孩子,还在傻笑呢。-====-”

倪裳白他一眼,“你不开心么?”

江之寒说:“嗨,我说,我们俩终于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联手统治了一把高二哦。”

倪裳说:“我们的新年愿望还很灵哦。”笑容越发灿烂。

江之寒离着倪裳很近,看着她春花绽放一般的笑容,那么纯净的眼神,那么纯粹的开心,那么绽放的青春,一时不由得看呆住了。

忽然,倪裳拍了他一下,说:“对了,忘了问李老师,虽然都是二等奖,我们俩到底是谁高谁低?”甜甜的朝着江之寒笑:“我的新年愿望,每次都要考过你的。”

竞赛成绩在高二的楼层张榜公布以后,江之寒才知道陈文石拿了三等奖,跑去向他道了喜。

平常的一帮朋友知道了消息,当然要闹着让倪裳和江之寒请客。苟朴礼也跑来搀和,说了很多恭维的话。江之寒虽然心里对他已经有了隔阂,脸上还是微笑着应付了几句,和他约了时间一起吃饭。

下午放学,八个人约了吃饭,曲映梅这个一天无所事事的也跑了来,倪裳拉上阮芳芳,大家就去了食堂小餐厅。花自己的钱,当然要照顾自个儿的生意,江之寒的盘算一向是很精的。食堂里不少人都隐隐约约知道江之寒不仅是吴老师傅的亲戚,和肖经理也是很熟,经常进出他的办公室,和肖经理的亲信们都称兄道弟,所以上的菜时间特别短,分量特别多。食堂老鼠事件以后,肖邯均在这里的威信又上了一个台阶,大家对他都是既敬又畏的。

江之寒很快就发现温凝萃今天有些不对,平常聚餐的时候,无论坐哪里,温凝萃基本是和顾望山坐在一起的。今天晚上,温凝萃特的选了个和顾望山离的最远的位置,坐在自己和曲映梅之间,一顿饭都在和曲映梅嘀嘀咕咕,看起来却又些心不在焉的。

吃过饭,江之寒约好了今天去温凝萃家向温副校长汇报工作,顺便陪他下盘象棋。两人都是烂棋篓子,不过实力倒是相当,经常下的昏天黑地。最近食堂的事有很多波折,温副校长这个盟友是江之寒极为看重的。

走在路上,温凝萃就有些出奇的沉默。江之寒也不多话,和她默默的走着。刚到楼下,迎面遇到温凝萃的妈妈黄阿姨。黄阿姨对温凝萃说:“你爸今天临时有事,大概过一阵才回来,我正要出去,很晚才会回来。”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去等等温副校长。既然说好了,做领导的就算有事,自己等一等也是种尊重。

江之寒问温凝萃:“我能上去等一下么?不会影响你吧。”

温凝萃淡淡的看他一眼,“今天怎么这么客气?这半年,你到我家来的次数,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温凝萃取钥匙开了房门,看见江之寒在后面小心翼翼的换鞋,一点声音都不出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干嘛这么战战兢兢的?做了亏心事?”

江之寒说:“什么呀?我是看你心情不好,小心一点,免得触了你的霉头,成了替死鬼。”

温凝萃进了屋,把自己陷进沙发里,蹬掉拖鞋,蜷起腿,一点都没有淑女的形象,和在顾家的时候判若两人。

温凝萃问江之寒:“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对倪裳说你喜欢她的时候,她一口拒绝了,你会怎么办?”

江之寒本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没被拒绝,但看温凝萃的样子,心里琢磨着,不会是她主动向顾望山表白被拒了吧?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那要看是怎样的拒绝了。如果她说,我们都还小,或者是中学的时候不太适合谈恋爱,我多半会等一等,或者过段时间再努力,毕竟还有希望,还留有余地嘛。如果她很直接的说,或者很明确的表示,她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不是很确定会怎么做?应该讲,以我的个性,可能会放弃吧。。。。。。不过呢,也很难说,兴许真的太喜欢了呢,也会改变自己,不是吗?”

温凝萃两手环着,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又把下巴放在手上,眼睛看着地上,不说话。

江之寒静静的坐着,耐心的陪着她沉默着。

过了好久,温凝萃说:“你是第一个当面开我和顾望山的玩笑的人。其他有些人,后面说说,但从不会当着我或者他的面说。”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怎么?因为我说了什么,让你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温凝萃摇摇头,“江之寒,你说,你们男生是不是特别不喜欢主动的女生?我是指有女生主动说喜欢你。男生是不是喜欢自己去追那些看起来很矜持羞涩,不好追的女孩子?”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有些男生可能会这样,但应该不是所有的吧。至少,我不是这样的。如果有个女孩子我有好感,她主动对我说喜欢我,我会很开心的。即使开始没什么感觉,如果她说喜欢我的话,应该也会心存感激吧,慢慢的被感动了也说不定。”

温凝萃说:“我看书上都说,女生是会被感动的,男生不会,不喜欢就永远都不喜欢。”

江之寒想了想,还是很直接的说:“顾望山是不是这样的男生,我不清楚。老实讲,我和顾望山虽然很要好,但性格和家庭出生都相差很大,我不知道他对这种事的看法。不过,以我的观察,他虽然傲气一点,对你比对别的女孩子还是要看重不少。也许,还没到那种喜欢的程度,不过我们其实都还小,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慢慢的发展,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你们不是还要同班两年多么?”

温凝萃说:“大概上两个星期吧,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你应该听说过吧,叫汤艳,人很漂亮,民族舞跳的很好,学新疆小姑娘跳的民族舞,还去过市里面招待外宾的汇演。她。。。。。。主动去找顾望山说,她喜欢他。结果。。。。。。被拒绝了。具体是怎样的,谁也不清楚,我也没问过顾望山。这两个星期以来,班里年级里,就有人在传顾望山和我在谈恋爱。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传过,不过这次特别厉害。”

温凝萃接着说:“前天吧,顾望山找我了,说了些奇怪的话。。。。。。”

江之寒说:“顾望山应该不是会被这样的流言所困扰的人。”

温凝萃说:“他大概只是心烦,也不是怕了什么。不过他来找我聊天,说了好些很哲学的话,也提到了你和倪裳。”

江之寒哦了一声:“还有我什么事?”

温凝萃说:“顾望山对我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憧憬的是倪裳和江之寒那样的恋爱,很纯真,很甜蜜,也许一天到晚都说着永远要在一起。不过,我是不相信这个的,从很小的时候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永远,也不相信什么爱情可以跨越很多别的事情,我甚至觉得,任何时候要和一个女生一直腻在一起,是没法生存超过几天的。”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顾望山和温凝萃,不必要像江之寒和倪裳一样,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温凝萃说:“可是他说的也没错,我是想要那种全心付出,相互期许依靠的那种感觉。”

江之寒说:“我还是觉得,顾望山的性格不是那种间接委婉的。他这样和你说话,对你毕竟不同于别人。”

温凝萃道:“你不明白,我妈和顾望山的妈是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又是多年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在顾望山的妈妈心中,我就像半个女儿一样。所以呢,再怎么样,他也是给我些面子的吧。”

江之寒问:“凝萃,你从小就很喜欢顾望山么?”

温凝萃难得的红了红脸,“那么小,谁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呢,我从小就喜欢比较成熟,比较酷一点的男生,可以保护我。”

江之寒笑问:“他保护过你吗?”

温凝萃偏着头,想了想,说:“嗯,六七岁的时候帮我打过架吧。”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的缘分还真是可遇不可求。我和你说,以前小时候我和我们四合院的一个小姑娘也很要好的,不过她五岁就搬走了,从此没有了消息。”

温凝萃忍不住笑起来,“江之寒,你也未免太早熟了吧,四五岁的时候就惦记起小姑娘来了。”

江之寒说:“我们可是纯洁的友谊,而且,这不是我想说的。我的意思是,能够从小一起长大,又同班上学,确实是了不起的缘分。”

温凝萃说:“那天,顾望山还和我说,他的生活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他说,前几个星期,张副参谋长的儿子,大概二十几岁,才大学毕业吧,过生日。他们一群军队的公子们一起聚会了,张公子找了不少漂亮姑娘来陪他们。”

江之寒:“陪他们?”

温凝萃叹息一声,“就是过夜啦,上床啦那些破烂事儿呗,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没什么太希奇的。”

江之寒说:“也许,他不惜自污也要让你走开呢?”

温凝萃哼了一声,“自污?你也太不了解顾望山了,他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对我来讲,上上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男生嘛,有点经验兴许还好些。”

江之寒张了张嘴,摇头苦笑,“凝萃,你有多么彪悍的人生观呀,我不得不说一个服字。”顿了顿,又说:“所以,你是不准备放弃的了?”

温凝萃又叹了口气,“人会长大的,会改变的,不是吗?也许。。。。。。也许他也会变。也许。。。。。。我也会变,什么时候我变了主意,也会转身离去的吧。不过在那之前,我是不懂放弃这两个字的。”

江之寒拍了下手掌,赞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温凝萃!这个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让他臣服在你的脚下。呵呵,我等着那天的到来,要好好欣赏一下顾大少的表情,你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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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以退为进

江之寒坐在肖邯均的办公室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除了两人之外,陈振中,楼铮永,和杜姐也坐在沙发上。看得出来,这三个人是肖邯均绝对的心腹和倚重的部下。

从采购程序,新的人员调配,到日常营运的财务数据,和远程的规划,肖邯均和他的手下做了一次很全面很细致的汇报。江之寒边听,边拿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些什么。

一个半小时后,今天的会议算是结束了。陈振中三人起身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江之寒说:“情况看起来很好,比我想象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不少。”

肖邯均说:“人无远忧,必有近虑。最近,宁校长和他的亲信下属对我们关心的越来越多,很多时候是越过了温校长这个主管副校长。我担心,暑假合同到期的时候,我们调整人员可能会遇到一些压力。现在宁校长那边还算比较委婉收敛,大概是林主任出面解决食堂那件事,让他们意识到,除了温校长,我们也不是没有后援的。”

江之寒说:“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肖邯均扬了扬眉毛,问:“你有什么打算么?”

江之寒说:“承包之前,我就多多少少想到了这个状况。那个时候,大多数人把食堂看成一个包袱,所以我们要轻易的就给了。现在呢,食堂经营红火了,开始赚钱了,这些家伙以为这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回头去看,心里想的多半是太便宜了那些人,为什么当时没开个更高的价?或者是,我们怎么能从中分一杯羹?眼红病,在哪里都是很流行的。”

江之寒接着说道:“有温校长镇着,一般人眼红一下,也是白搭。不过,如果宁校长有想法了,呵呵,有句老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呀。”

肖邯均哈哈的笑了两声。

江之寒道:“既然宁校长惦记上了,我们就得进贡一点好处,不过嘛,这个好处不能白给他。有些人很短视,总是看见了利益才去追逐。我们呢,争取每次都能快他们一步。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一个绝佳的谈判的时候。一来,有了林主任的震慑和温校长的全力支持,他们提的条件不敢太过分;二来,他们看准了我们的弱点,就是一个多月后的人员调整,可能被阻挠,所以我们表面上妥协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江之寒问肖邯均:“在食堂承包这个事情上,我们最吃亏的是什么?”

肖邯均说:“当然是接收了这么几十号人,又没有完全的管理权。”

江之寒说:“没错,自始自终,我们担心的头号问题就在这里。食堂里有一部分人的编制,我们其实管不了,至少我们不能解雇他们,能依靠的只有温校长的支持。你想想,前不久发生的老鼠这件事就是个警示。如果学校有些领导想要给我们点颜色看看,很简单的,找下面的人捣捣乱,我们头就会很大。让出一部分利益给宁校长,我们能有两座大山镇着,学校里想要捣乱的人大概不太会有了。但是,这些钱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不能白给他。所以,我想要一点交换的东西。”

肖邯均双目炯炯,急切的等待着江之寒的下文。

江之寒说:“左冷芒还在看守所里呢。前两天,林主任给我打电话,说起左冷芒交待是吴处长叫他来捣乱的。不过你猜的很准,姓吴的只是说,卫生检查很重要,争取让他们当众出次丑。如果搞定了,即使你被他们解雇了,我这里保证要你,给你好待遇。至于吴处长是谁指使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张队长的人来找姓吴的回去协助调查的时候,他搬了救兵。那边找了个颇有分量的人来说情,说反正没出什么大事,就不要闹的太大。所以,吴处长当天就放回来了。林主任说,这个事情不是不可以一捅到底,但就算捅个水落石出,也没太大的用处,反而使彻底撕破了脸,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建议我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去谈一下,给他们点暗示,我们其实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不想追究。但你总得补偿我们点啥。”

肖邯均说:“虽然有点窝火,不过。。。。。。也许是不得已的好办法。”

江之寒仰头看看天花板,吐了口气,说:“所以我想,现在应该是谈判的最好时候。我们手里有几张牌,要价就可以高一些。我一直想要的就是学校大门沿街的那几间屋。现在,那几间屋用来当保安的休息室和杂物储藏室,完全是一种浪费。你想想,大门沿着城区的主干道,商业价值很高。而且,我们学校其实离市区最繁华的商业区不过六七分钟的车程。所以,我想的是,把那几间屋都要过来,把面街的墙拆掉,就可以当作店面。最近我得到一个消息,更加坚定了我这个想法。在龙街口,也就是我们学校外面不远的地方,政府决定修第三座跨江大桥,如果进度快的话,两三年就可以竣工。到了那时候,这一块的商业价值翻个几番不是什么大问题。”

肖邯均点了根烟,说:“原来你的目光早就放到别的地方去了,确实在我意料之外呀。”

江之寒说:“把这个要过来的好处是,我们不需要接收任何学校的员工,没有了这个包袱,就可以好好的干一场。”

肖邯均问:“拿来准备做什么呢?”

江之寒说:“既然我们现在做饮食,就把精力集中在这一块,我初步想的是做中高档的餐馆,或者是中州特色菜的餐馆。”

肖邯均说:“如果做高档餐馆的话,装修改建需要不小的投入。”

江之寒说:“没错,不过如果我们能够很低的成本把租约拿过来,就是放在那里等着时机成熟我也等的起。肖哥,这件事情,我叫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琢磨一下。我想要的是一个长期的租约,至少五六年,最好是十年。作为交换,食堂这边我们可以拿出一点点股份给宁校长,不管是他大舅子还是小姨子,随便弄个名义出来,我们让他不花一分钱参股,每个月收红利就行,但经营决定权还是要保留在我们自己手中。他既然这么想要分这块蛋糕,我就给他一点甜头,但这个甜头不能白给。这个度你要把握好了,谈的时候不要把底牌露的太早。我们主要想要的是那个租约和独立开发的权利,这边分给他的利益,稍微多点少点不是关键。他敢要的越多,在那面我们要的也要同样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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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肖邯均详细地商量了很久细节上的问题,才告辞出来。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今天一点半有红五月歌唱比赛的排练。看看表,已经迟到几分钟了。

江之寒快步跑到阶梯教室,倪裳正在台上指挥大家唱歌,还好班主任张老师不在。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倪裳转过头来,批评他说:“江之寒,就差你一个了。要有点时间观念,为什么大家都能准时,就你一个人迟到?”

江之寒伸伸舌头,灰溜溜的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陈沂蒙向他做个鬼脸,前排的楚明扬也回头眨了一下眼睛。

倪裳站在讲台上,她从小到大都是合唱的指挥,班里,年级里,以至学校里的大合唱,她都指挥过。今年的比赛,每个班级要唱两首歌,一首必须和军队有关,一首是自选的。张老师把选歌的事都全权委托给倪裳,她最后选的一首是“战士打靶把营归”,一首是黄河大合唱。前两天,江之寒还和她开玩笑,说应该选一首靡靡之音的情歌,然后让男女生分成两个声部对唱。

站在讲台上指挥大家唱歌的倪裳,展现出来的更多的是认识江之寒以前的那个倪裳。她自信,沉着,有条不紊。她微笑,但有距离感。她有着极少数学生能够拥有的在同学面前的威信,可以像半个老师一样指挥他们。

江之寒看着倪裳,一时有些失神。他熟悉的那个温婉的,娇羞的,甜甜的笑着或者撒娇的身影,和前面这个自信的,能干的,带点威严的女孩儿慢慢的重叠起来,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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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五月歌唱比赛被安排在周四的下午举行,高中部参加的是高一和高二一共十四个班。不知道什么缘故,这次比赛各方面都搞的很正规,每个班级要求所有的人都参加,而且要配备完全一样的衣服。去年的比赛,男生基本上都是各自回家穿件白衬衫就行了。

有了倪裳这个能干的班长,班主任张老师很开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她把统一采购服装的事情委托给倪裳,倪裳理所当然的拉了江之寒的差。江之寒想到沈鹏飞经常进出批发市场,就把他拉上当参谋,三个人在码头市场逛了整整一个周日,总算把服装定了下来。男生的衣服是深蓝色的衬衣配上浅灰色的西裤,而女生的服装是江之寒看中的,白色的带蕾丝边的衬衣,配上红色的短裙。倪裳盯着江之寒看了好一阵,正看的他毛骨悚然的时候,没想到倪裳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十四个班,按照每个班唱两首歌,再加上上场下场的时间,没有三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学校这次很体贴的安排了上下半场,中间还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上半场安排的是高一年级的演唱。中场休息后,下半场却迟迟不开始。江之寒坐在那里,穷极无聊,只好四处看看,有没有穿着制服的漂亮女生。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转头看去,后一排坐着的倪裳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原来目光真的可以是有实质的感觉的。

倪裳讥讽道:“有没有望到什么漂亮女生啊?”,坐在旁边的薛静静和冉晓霞都捂着嘴笑起来。

江之寒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怎么搞的,休息这么久还不开始?”

正说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进来。高中部的三个年级主任走在最前面(高三不参加比赛,但也要列席观看),躬着腰,像引路的服务员。后面跟着的是满面笑容的宁校长,全没有平时大会发言时的严肃。严校长身边走着这位,中等身材,方脸,倒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江之寒一眼扫过,看见温副校长也走在人群的后面。是傻子也知道,这八成是有什么大人物大驾光临了。

领导同志们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落座完毕,谦让一阵,寒暄一阵,宁校长走到舞台上,拿起麦克风,洪亮的说:“让我们最热烈的欢迎崔副市长和教育局农局长来参加我们的歌唱比赛。”

三班是第二个上场的。不得不说,江之寒看中的红色短裙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二十几个青春豆蔻的少女,穿着一色的白衣红裙,是一道无比亮丽的风景。

三班的制服和演唱也许是最耀眼的,但还是没能敌过七班的人气。四十来个女生站在一起,争芳斗艳,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江之寒趁机好好欣赏了一番,末了也没听清她们到底唱的是什么歌。让江之寒有一点惊讶的是,七班的领唱是那个叫崔玲的女生。她取下了黑框眼镜,涂了一点腮红,江之寒看了半天才把她认出来。

比赛结束,三班拿了第二,仅次于七班。按规矩,当然是让领导们先走,然后各个班依次退场,出了大教室,人群顿时乱成一团,推推攘攘的往外走。江之寒和倪裳,楚明扬,还有薛静静一起,随着人群一步一步往外挪,好不容易到了操场的宽阔地带,不由长出了口气。

江之寒对倪裳说:“第二名不错了,输给文科班,那是非战之罪。”

倪裳笑他:“那是啊,有的人今天看饱了吧,晚上不用吃饭了。”

正说着话,温凝萃走过来加入了他们。

江之寒笑她:“你们今天倒数第一,了不起哦。”

温凝萃不屑道:“关我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倪裳还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江之寒知道她生性好强,又自觉表现的比七班好,无论服装,声音,还是配合都要高出一筹,对输了比赛总有些耿耿于怀。这次比赛的准备,张老师完全没有管,基本上是倪裳一手组织,从选歌,服装,练习,到组织,都是她一手包办的。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对结果当然会比其他人在意很多。

温凝萃搂着倪裳的肩,说:“好了,主席,你指挥的再好,今天也是第二的命。”

江之寒转过头来,问:“这是怎么个故事,说来听听。”

温凝萃说:“看吧,这个喜欢搞阴谋诡计的家伙马上就嗅出味道来了。今天崔副市长亲自光临,学校能不让她女儿的班拿第一么?更何况,她还是领唱呢。”

江之寒问:“是崔玲么?”

温凝萃笑道:“崔玲可是刚转到七中没多久,你倒是谁都认识哦。”

倪裳在旁边接口说:“长的漂亮点儿的,没他不认识的。”

江之寒喊冤道:“她哪一点长的漂亮?”正说着,看见崔玲端着饭盒朝这边走来,赶忙闭上了嘴。

崔玲径直走到他们这一桌,指着空位,问:“可以坐么?”

倪裳惊讶的看她一眼,“当然,坐吧。”

崔玲坐下来,自我介绍说:“我叫崔玲,七班的。”又称赞道:“倪裳,你指挥的真好!”

倪裳笑着谦虚:“你的声音才好呢,很空灵的感觉。”

崔玲瞄了一眼江之寒,说:“不过你们班好像有些东郭先生,站在那里嘴型和歌词都不一样的。”

江之寒心虚的转开话题,说:“上次踢球是我们胜之不武,这次唱歌可是你们胜之不武,所以嘛,这世界上的事情,到头来还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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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江之寒拉着倪裳去他家,说要奖赏她今天的超卓表现。倪裳嘟着嘴,说我才不要什么奖赏呢,不过还是没拗过江之寒,被他哄到家里。

倪裳进了门,换好拖鞋,抬头看着江之寒,“奖赏呢?”

江之寒笑的坏坏的。

倪裳警惕的退了一步,不小心背撞到了墙上,她瞪圆了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江之寒走前一步,呵呵笑道:“小白兔进了狼窝,再想逃已经迟了。”

倪裳跺脚嗔道:“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大灰狼!不用化妆就可以去演反派。”

江之寒一弯腰,揽住倪裳的腰,把她抄起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倪裳“啊”的叫了一声,在肩头上不停捶打江之寒的背,“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下次再也不相信你了。”

江之寒把她放在床上,俯身吻将下去,是一个热烈的,绵长的,窒息的长吻。

良久,江之寒抬起头来,说:“这是给你的奖赏,一个吻。”

床上的少女星眸半睁,编好的头发已经散乱开来,恰恰及到肩头。白色的衬衣被揉的乱了,显出几道皱纹,红色的短裙半卷着,露出一半水嫩的肌肤。两条修长的腿并在一起,没有一丝的缝,小腿有着最完美的腿型。

江之寒半跪在床前,欣赏着白衣红裙的制服少女的模样。想起倪裳在台上自信优雅的姿态,看着她躺在这里无限娇羞的神情,那种对比,让江之寒的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的燃烧。

江之寒坏笑着说:“刚才是奖赏,现在轮到惩罚了。”

倪裳嘟着嘴,抗议说:“凭什么惩罚呀?我又没做错事。”

江之寒嘴里说着:“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严厉批评我。”

倪裳笑道:“谁叫你迟到呀!”已经被翻过身来,卷起短裙,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倪裳“啊”的叫了一声,撒娇说:“好疼哦。”又被打了一下。

倪裳曲起身子,双手搂住江之寒的脖子,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腻声的求情,“下次再也不敢了,再打一下就不要打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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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拜师

又是一天黄昏,江之寒坐在四合院的天井里,和杨老爷子喝茶聊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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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爷子放下茶杯,说:“之寒,我打算正式收你进门,作我的关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这个消息来的有些突然,江之寒愣了一下,开心的笑起来:“那当然好,我以后就可以叫你师父了吧。”想了想,又说:“嗯,是不是可以学更高深的功夫了?”

杨老爷子慢慢的品了口茶,说道:“就安排在这个周日吧,再怎么简单,也要有一个正式的仪式。”

江之寒点头应是。

杨老爷子放下茶杯,说:“既然进了门,我们这一门的历史多少应该知道一些。”看见江之寒睁圆了眼睛,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失笑,“我们杨家拳,传到我这里已是第十五代了。这一代一代传下来也有三百年的历史。”

杨老爷子问江之寒:“你说,这学武艺,最难的是什么?”

江之寒想了想,说:“应该是创新吧。”

杨老爷子点头说:“没错。除了创始的宗师以外,这十五代的掌门人,多是只能守成的,譬如我。真正能把老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拓展创新的只有两位,一位是第七代的掌门,一位是第十四代的掌门,也就是我的师父。”

杨老爷子悠悠的会议道:“我师父天纵之才,不但在中州,当年在南方十省都大名鼎鼎。派里的人都说,我们门派七代出一个天才,真是被应验了的。我师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许是他太优秀了吧,老天嫉妒,第一个儿子生下来后竟患有小儿麻痹症,练武的事是想都别想的。过了四年,师父师娘终于有了第二个儿子,一心保佑着要他身体健康,能够传承祖传武学。”

杨老爷子回忆道:“这一次,也许是他们的虔诚祈祷起了作用,二儿子不仅健康的长大了,而且练武以后显出非凡的天赋。我师娘对老二非常的宠爱,连严肃寡言的师父也很喜爱他,说他的天赋更胜于自己,应该有机会把杨家拳发扬光大。二师兄慢慢长大,果然如师父的预言,学武的进境一日千里。二师兄人长的魁梧,武功又好,那时候正逢乱世,就有了心出去闯荡。”

杨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关于师们的不幸,我就不说得那么详细了。总之,二师兄在外面做了些师父不能容忍的事情,师父几次严厉告诫他,但多年来一贯宠爱这个儿子,加上师娘的劝说,关了他两次禁闭,还是随他去了。有一年,师父得知二师兄依仗武艺了得,奸污了邻近地方的两个姑娘。这一次他动了真怒,千方百计的找到二师兄,要用门规办他。二师兄自知功夫还有所不及,便说动了依附的军队里的军官,用热兵器把师父给逼走了。师父回到家,急怒交加,吐了次血,卧病不起。”

杨老爷子接着讲他的故事:“师父的三女儿,就是我的太太,比他的二哥又要小了六七岁。我从小练过一些功夫,但进门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那时候,师父已经和二师兄翻脸成仇。师父在家里闭门思过,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早年的纵容是二师兄走上邪路的一个关键。对于受二师兄荼毒之人,师父更是负有强烈的愧疚,下了决心要在自己手里替他们找回公道。我进门几年后,师父发了一个帖子,要和二师兄比武。父子对决,掌门人要下帖子挑战自己的弟子了解恩怨,当年在南方武林是很轰动的一件大事。武林中的人向来最恨叛师之徒,但二师兄已经和当官的拿枪的关系颇深,其他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杨老爷子说:“比武那天,师父下帖子邀了很多人。~~~~大家都劝他,说家丑不可外扬,他摇头说,这不关家丑,我要替正道伸张。那一年师父已经五十出头,而二师兄正值壮年,正是体力武艺都登峰造极的时候。”

“那场打斗,”杨老爷子叹了口气,“之惊心动魄是根本没法讲出来的。那时候,二师兄怕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带了一队带枪的兵回来保驾,但还是一个人上的阵。一场打斗下来,两人都受了伤,但终究是师父输了。二师兄当天扬言道,从今以后,师父只会越来越弱,自己只会越来越强,看在血亲关系的份上,他不愿下手,但自己的事再也不需师父来管教。”

杨老爷子说:“经历了那次争斗以后,师父闭关修炼了一年,出来以后,对我这唯一的关门弟子就更加苛严起来。五年以后,二师兄因为什么事儿,重回老家,向师父索要一本门里的练功册子。师父言道,我们再打一次,你胜了我就给你。当时,二师兄冷笑说,我这五年武功又有大进,而你日渐衰老。拳脚无眼,真的打将起来,我是收不住手的。师父说,你也不用惜力,我今天是会把你当师门仇人来对付的。”

杨老爷子垂下眼,唏嘘了两声,思绪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一幕,“这一次打斗,不比上次,旁观的除了我并没有一个外人。我经历过上一次的观战,心里也觉得师父没有胜算,但师父一向对我极为严厉,我终究不敢出声反对,只能站在一旁,心里想,如果师父受了伤害,自己不管别的,一定要上去拼命。”

“那一场比武,”杨老爷子回忆说,“却是比上一次更加惊险。二师兄的拳路更加威猛,但师父那几年新悟了刚柔并济的道理,对力的理解又上了一层。两人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师父最后连拍了二师兄三掌,他骨头断了,而且。。。。。。武功也算废了大半。我那时站在旁边,已经呆住了。师父最后下手如此狠辣,我真是没有想到,毕竟。。。。。。那也是亲儿子,自己含辛茹苦养大了,又授了武功,寄予厚望的。”

杨老爷子说:“二师兄连夜走了,从此再没了音信。师父让我不要把这打斗告诉师母,但从此自己越发的少话了。那个年头,传统规矩还森严的很,武林门派里面尤其如此。虽然大家都收些外弟子,但最顶尖的东西很多是只传儿子的。二师兄走后几年,师父快六十了,我也已成了婚,作了他的女婿。有一天他宣布要传位于我,让我来继承杨家拳的衣钵。”

“消息传出去以后,反对的人很多。师父的两个儿子,虽然一个身有残疾,一个背叛师们,但他声名显赫,想要依附他的人很多。本家的几个杨姓侄儿,也是练武之人。大家都说,宁愿过继一个侄儿作儿子,也不能把绝学外传了。”

杨老爷子接着讲他的故事,“当时我师父说,这些年以来,他反思过去,觉得收徒传位,应是人品第一,努力第二,天赋第三。而论人品和练功的勤勉,其他几人与我相差甚远。但纵然他下了决心,宗族的力量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抵抗的,于是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条件,让我改成杨姓,就当是他的儿子一般。师父当年对我说,这是一个很不公平的要求,但他一心要把杨家拳的技艺交付到一个放得下心的人手上,所以请我能够有所牺牲。那一年,我父亲在外从军,已经很久没有音信了,所以我就回家禀告了母亲。我母亲说,身逢乱世,若不是师父收留照顾,我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所以虽然也有所不愿,终究是答应了师父的要求。”

杨老爷子叹口气,说:“几年以后,我父亲回了家,得知我改了杨姓,打了我两耳光,和我断了来往。师父上门去恳求解释,他也闭门不理,几日后就离家走了,从此不知所踪。为这件事,师父一直觉得负疚于我,我太太也是这个想法。总之,师父百年之后,我还是继承了衣钵。你知道,在武林门派里,生个儿子又不比寻常人家,除了一般的传宗接代的意义,还要继承事业,一代一代传将下去。哎。。。。。。可惜,我太太,也就是你的师母了,她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生育。你师母对这事耿耿于怀,她觉得我改了姓,作了最大的牺牲,无非是为了继承祖传的武学,但如今却不能传到下一代,让人情何以堪。那时候已是新中国,没有娶妾这一说,她说让我和他离婚,找个人生个小孩。我回他说,笑话,难不成为了这个事,我们这些年的情谊便都统统扔到一边了?这是断断不可能的事情。”

杨老爷子讲道:“为了没有子息这件事,你师母一生都不能释怀,年纪不大就郁郁而终了,临终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再娶一个,生了儿子好传承家学。可是我们夫妻几十年恩爱,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也可谓是模范,我又怎能她尸骨未寒,就另娶新人呢?那几年,我的脾气最是暴躁,总觉得老天待我不公。但慢慢的,我倒是悟了一些人生的道理。既然我师父可以打破传统,把技艺传给女婿,我又为何不可在此之上更进一步,不要有了这所谓的内弟子,和门派之分呢?”

杨老爷子看着江之寒说:“想通以后,我二十几年里收了三个弟子,对每个都倾囊以授,同样的对待。过两天,你就会是第四个,也是最后的一个弟子了。”

这一番讲述,直到月上中天,群星闪烁。江之寒坐在微凉的庭院里,一时还不能从惊心动魄的历史中转回思绪,不禁有些呆住了。

周日是正式拜师入门的日子。

江之寒问过杨老爷子,便选了一身平时穿的白色的练功服穿上,一早就到了师父的住处,从今日起,终于可以不叫杨老爷子,而改口叫一声师父了。

八点钟的时候,师父邀请的几个观礼的都已到了。三个人中倒有两个认识,一个是林志贤林主任,他算是和门派有些渊源的旁枝的挂名弟子,或者叫外弟子,一个是刑警队的张队长,算是门外邀来做个见证的。这最后一位,乍一看就像是个老农,走路的时候有些微跛,江之寒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师父介绍说,这是你的二师兄,叫关山河,等会儿拜了师入了门,再用正式的礼节见过不迟。关山河看起来至少有四十岁的年纪,他在杨老爷子面前执礼甚恭,江之寒在一旁看了,倒是不安起来,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太随便了。

众人进了南屋,仪式正式开始。

师父已经请出了牌位,供在中间。仪式算是简单,杨老爷子点了三炷香,拜了几拜,说道:“今日第十五代掌门杨允杰收第四徒江之寒,愿列祖列宗保佑,他能恪守门规,把我杨家拳发扬光大。”

按照师父事先的吩咐,江之寒跪到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江之寒跪在地上,杨老爷子开始宣示门规。这门规还算简约,一共只有三条。

第一,不得忤逆师长

第二,不得欺凌弱小

第三,不得作奸犯科

江之寒心里暗赞道,这祖师爷真是一个简单明了,知情识趣的人,要是宣读的是几十条门规,每条都冗长无比,自己岂不是要跪到日落才能起来。

宣读完门规,杨老爷子请每个观礼人上了一炷香,这拜师就算结束了。

江之寒给杨老爷子磕了头,正式叫了师父,又给二师兄行了礼,几人就出了南屋,到正屋坐下喝茶。

杨老爷子见江之寒边走边朝林志贤笑,便打了一下他的头,说:“这一码是一码,小林只是挂名的弟子,你以后还得叫声林师兄。”

几个人坐下,喝老爷子泡好的茶。

杨老爷子问道:“山河,我们这是有五年没有见了吧。”

关山河站起来回答道:“是的,有五年多了。”

杨老爷子笑道:“你站起来干什么?坐下来说话。”转头对江之寒说:“你二师兄在南疆作战时,踩了地雷阵,伤了腿。你们这一代人,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能忘了军人在边疆的牺牲和奉献!”

江之寒对军人向来报有由衷的敬佩,索取的少,奉献的多,讲这话的很多,但真正做到的,这群人是典范。

江之寒问:“二师兄现在住在哪里?”

关山河说:“我就在中州旁边的农村务农。”

杨老爷子说道:“前几年我都不在中州,所以和你二师兄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关山河恭敬的说:“这几年,不但我不能在师父面前尽些孝道,师父还每月给我寄钱,作弟子的实在是惭愧!”

杨老爷子摆摆手,“山河啊,这就是你没看通了。钱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不像对世人那么重要。我有吃的,有住的,生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的。你为国家伤了身体,我偶尔补贴你一些,你不应该放在心上。如果你看不透钱这个东西,我教你的很多东西,你还是悟不透。”

关山河恭敬的说是。

杨老爷子问:“你没有觉得我这些年变化很大么?”

关山河说:“师父修身养性,说实话,和上次见到你相比,一点没有觉得老了。”

杨老爷子哈哈笑笑,说:“那都是小事,我这几年变化最大的就是脾气好了太多了。”指着江之寒,“这个小家伙,在我面前玩笑不忌,换得我收你为徒的那些年,早把他两只手两只脚都打断了。”

江之寒吓得伸了伸舌头。

关山河难得的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都跟着笑容一起舒展,他说:“这样说起来,还是小师弟有功劳,能够侍奉在身边,让您老来开怀。”

几个人说了一阵闲话,林志贤便说,自己在旁边不远的寺庙订了一桌素席,恭贺老爷子收徒江之寒入门。这个寺庙有个很通俗的名字,叫罗汉寺,庙里的素席远近闻名。很多人开玩笑说,那里的青菜味道如此鲜美,是因为仿了红楼梦的做法,所以素菜都是鸡汤煨好做出来的。

在席上,杨老爷子对张队长和林师兄说:“我这个人,不太有很强的门户之见。今天邀请你们来观礼,还有一个原因。将来江之寒的所作所为,也希望你们能帮我看管一二,有不合规矩的尽管指教于他。”

两人都郑重的答应了,林志贤看着江之寒,满眼的笑意,意思是,小子,我现在有尚方宝剑在手,你就乖乖老实听话吧。

一席完毕,宾主尽欢。

走出庙来,杨老爷子对江之寒说:“你不必跟着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和你二师兄多年未见,有不少话要讲。”关山河其实昨夜就到了中州,但不愿去打扰师父,自己找了个便宜的旅店将就了一夜,今天一早就赶了过来。

江之寒说:“师兄既然来了,就多逗留两天。一来陪师父说说话,二来也好指教我一二。”和二师兄互留了地址,邀请他过两天到自己家里做客,便和师父师兄说了再见,在岔道口分手告别。

(提前发的,早上有事。)

117 离家出走的少女

星期一到了学校,江之寒和倪裳说起拜师的事,眉飞色舞,很是兴奋。www.65txt.com~~~~倪裳对传说中的拜师仪式也很感兴趣,缠着追问个不停。

两人正说的高兴,就听到有人在教室门口叫,“江之寒”。

江之寒应声看去,罗心佩俏生生的站在门外,栗色夹克,白色长裤,娇俏的脸蛋配上大大的眼,小小的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比起一般的漂亮女生,卡通美少女的冲击力要更强一些,几乎全班的男生都看直了眼,不少女生看看她,又扭头来看江之寒。

倪裳盯着江之寒,脸上表情似嗔非嗔。

江之寒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我妈同事的女儿,我出去一下。”便起身走出去,心里很疑惑,周一大早,这个小魔女来找自己做甚。

自从第一次拜访了罗心佩家,她母亲打来电话,要江之寒去辅导她的功课,给她讲讲好好学习的道理。江之寒时间也不多,但一来挺喜欢这个小女孩,二来也想和郭阿姨处好关系,每一两周总抽空去一次。

罗心佩这个小魔女是无心读书的,对于读书之外的任何事情她似乎都兴致勃勃。而江之寒内心深处,对初二要怎么刻苦也不太以为然,所以虽然也偶尔提点她一下不能太过贪玩,但更多的时间不过是和小姑娘天南地北的聊天,偶尔给她带几套最新的漫画书去,也不时的被抓着要帮她赶作业。罗心佩对江之寒相当的满意,说道以前妈妈找来教育自己的人没有这么好玩的,在她妈面前就常说江之寒的好话,说他如何学习刻苦成绩优秀,又如何谆谆教导自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得郭阿姨恨不得每周都把江之寒叫来两三次。

江之寒走出门,问罗心佩:“不上课么?”

罗心佩睁着双大眼睛,说:“我离家出走了。”

江之寒心里苦笑,这又是什么新的游戏,嘴里说:“为什么呀?”

罗心佩说:“他们都不在乎我,所以我离家出走来抗议!”

江之寒看见教室里有些家伙探头探脑的,还有几个故意走出来,借口去办公室,上下打量一番,便一把抓着罗心佩,拉她去旁边的屋顶花园说话。

江之寒问:“他们怎么不在乎你啦?”

罗心佩说:“我爸经常出去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很晚才回来。我妈外面好多事,通常回来的更晚。星期天的傍晚,他们为这个在饭桌上吵起来,互相指责,我叫他们别吵了,说你们再吵就是不在乎我,我就离家出走。他们不理,吵个没完,吃了饭我妈还出去了。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告诉他们我不是说着玩的。”

江之寒惊道:“这么说,你昨晚没回家?在哪里过的?”

罗心佩撇撇嘴:“旅店呗。我有一个好朋友,撒谎出来陪我在旅店过了一夜,不过今天她要回家上学去了。我也没处可去,所以就来找你了呀。”

江之寒说:“你一夜不回家,你爸妈一定担心死了,说不定都已经报警了。我们楼下有电话,不如先给你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

罗心佩嘟嘴说:“不要!这样他们才不会吸取教训。”

江之寒问:“那你要怎样?”

罗心佩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如上午你陪我去玩吧,我难得逃一天课。”

江之寒头痛说:“可是我要上课呀!”

罗心佩嘟嘴说:“你不管我的话,我就随便找辆车坐了,出去流浪!”

江之寒心里叫苦,这个小魔女!和罗心佩讲条件说:“那好吧,我陪你半天,你就得给你妈打个电话。”

罗心佩歪着头,考虑了一下,说:“那要看我玩的开不开心。”

江之寒心想,到时候你不打我绑着你的手,也要让你打,说:“就这么说定了啊,要知道我可是好学生,从来不逃课的,今天为你破例了。”

罗心佩咯咯娇笑说:“你才不是乖乖好学生呢。”

江之寒让罗心佩等他,自己回了教室,给陈沂蒙说,让他给书店打个电话,告诉母亲罗心佩很安全,让她给郭阿姨通知一声。江之寒回到自己的座位,对倪裳赔笑说:“帮我请个假。”

倪裳正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在背单词,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江之寒轻轻拍拍她的手,倪裳睁开眼,面无表情的问:“干什么?”

江之寒很谄媚的笑:“帮我请个假吧。”

倪裳盯着他,讥讽道:“说什么呢?看到美女小妹妹,突然头痛起来?”

江之寒摸摸鼻子,心想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一个班的人看见一个小姑娘找,自己就跑了,总不能说是生病吧,于是说:“就实话实说吧,家里有急事。”

倪裳说:“什么急事呀?”

江之寒说:“小姑娘离家出走一晚上了,我要把她送回家,免得大人担心。”

倪裳说:“哦?离家出走,就来找你啦?”

江之寒说:“具体的回来和你细说,请假的事就拜托你了,我怕一转头小姑娘跑掉了,不知道哪里去找?”

倪裳沉下脸说:“你找别人吧,我替你请假太多次,都说不出口了。”

江之寒说:“别的人去,张老师怎么会买账?我知道你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拜托拜托,回来给你赔罪。”双手合十向倪裳拜了拜,出了教室来找罗心佩。

江之寒问罗心佩:“早上去哪里?”

罗心佩说:“还没想好,不如我们边走边想吧。”

两人沿着学校的林荫道往外走,一路上罗心佩欢声笑语的,不像悲苦的在离家出走,倒像是出来春游来着。到了足球场,罗心佩拉着江之寒坐下来,说要想想去哪里消磨时间。两人坐在石阶上,看着跑道上锻炼的人,第一节课还没上,操场上还算清静。

过了半晌,罗心佩站起来说:“我们先去吃早点,然后去河边放风筝,好不好?”

江之寒以手击额,无比痛苦的说:“都依你。”

两人出了校门,坐了几分钟的车到了市中心,罗心佩带着江之寒,左拐右拐,来到很偏僻的一条小街,有一家只有四五张桌子的小店,店外还排着长队,大多数人是买了东西边走边吃的。罗心佩说这家的肉饼超级好吃,皮薄肉鲜,一吃一口油,香死人了。两人要了三张肉饼,两杯豆浆,找个地方蹲着吃了,果然是难得的美味。

吃完肉饼,罗心佩很满足的拿手巾擦了擦嘴,说去放风筝吧。江之寒一摊手,哪里来的风筝?难道还要买东西现做不成?罗心佩笑道,我知道有卖风筝的地方。江之寒心里苦笑,只要是吃的玩的,大概没有你不知道的地方。

罗心佩带着江之寒来到一个杂货店,这里卖的是各种各样的手工制品,从竹子编的篮子,到自制的做装饰品的扇子,各种各样的东西比比皆是。在小店的一个角落里,摆放着十几个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风筝,有蜈蚣的,蜻蜓的,蝴蝶的,等等等等。罗心佩皱着眉头在那里选了半天,在一个蜻蜓形状的和一个老鹰风筝之间摇摆不定,偏过头来问江之寒,江之寒实在不知道有何区别,顺手一指老鹰,算是替她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两人来到江边,这里有一片退水以后露出的平坝,面积很大,地上有黄沙夹杂着一些小的石子儿,确实是一个放风筝的好地方。

江之寒随便找块地方坐下来,不远处的江水波涛滚滚,在近处看反而不是那么混浊,白浪一波接着一波从眼前流过,往远方奔流而去。今天的风不算大,吹在脸上已经有点热热的感觉,提醒着大家夏天已在眼前。

罗心佩已经脱了外衣,穿一件翠绿色的短袖衬衣,很有兴致的放着线,让风筝升起来,然后在坝上跑着,一路留下清脆的笑声。

不过二十分钟的工夫,小魔女已经跑乏了,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江之寒身边,嘟囔道:“才开始还挺有意思的,过一会儿也不好玩了。”又用手推江之寒,“哎,我说你闷坐在这里,很扫兴耶。”

江之寒偏头看去,小魔女跑了一脸的汗,额前的刘海稍稍有些乱。风吹过,她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样子。江之寒说:“擦擦汗吧,坐在这里看看江水也挺有趣的。”

罗心佩拿出手巾,擦了汗,乖乖的坐在那里看了会儿大江。不过十分钟的工夫,终究忍不住站起来,说:“唉,我不喜欢这种装深沉的玩法,我们还是另找地方消磨时间吧。”

江之寒心里已有了主意,拍拍旁边的沙地,说:“坐下来,我们说两句话。”

罗心佩坐下来,说:“就是嘛,就算看景,也不能闷葫芦似的。”

江之寒问她:“你觉得爸爸妈妈怎么对你不好?主要就是不够关心你么?”

罗心佩低头玩着沙,口里说:“他们也给我请家教啊,送培训班啊,可是在家里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一个喜欢喝酒,一个喜欢打麻将,说起来都是工作需要,那我的需要呢?"

江之寒说:“就算他们有不周到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给你营造了多么好的环境,老实说,住那么好的房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有家庭老师,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待遇哦。”

罗心佩抬头看着江之寒:“我宁愿穷些,也希望大家经常在一起。”

江之寒笑起来,“你想要的其实也对哦,不过没体会过穷的滋味,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要不这样,今天上午剩下的时间我带你去体会一下劳动挣钱的难处?”

罗心佩很欢欣鼓舞的,“这个主意好!我最喜欢劳动了。”

江之寒吓她说:“是去餐馆洗盘子,如何?”

罗心佩苦着脸,“洗盘子对手太糟了,除了这个,别的都行。”

两人于是乘了车,一路往北山区而去。罗心佩坐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又对江之寒说:“最近老坐出租车,看来还是坐公车比较有趣。”

到了北山区,江之寒领着罗心佩去了新开的店。这个店店面很大,足有第一个店的三倍多。左边一部分是作零售门面的,现在正在装修,铺地刷墙进行内部装修。右边这部分,是当仓库和批发部门用的,基本上沿用原来的布置,只是稍稍作了些改动,现在已经开始启用了。

江之寒两人走进去的时候,屋里很凌乱,地上一箱一箱,一捆一捆的堆着书。小倩,肖虹,和冷倩三人都蹲在那里劳作着。

肖虹最先看见江之寒,站起来打招呼,又看了一眼罗心佩,说:“少东家,你哪里找来一个洋娃娃,好漂亮哦。”

江之寒笑呵呵的说:“嗯,这是我最新雇用的童工,你们尽管使唤就是了。”被旁边的罗心佩敲了下脑袋。

小倩和冷倩也站起来打招呼,小倩解释道:“鹏飞刚去偃城进了一批货,全扔到这里来了。我们这两天还要出三批货,现在正在整理呢。”

罗心佩站在旁边,四处看看,很感兴趣的样子。江之寒不敢让小魔女去整理出货,怕她出了纰漏,把该出的书弄错了。想了想,还是让她干体力劳动吧。拍拍罗心佩的肩膀,说:“开始劳动了,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成箱的书都腾出来,分类摆好。不做完,是没有午饭吃的。”

肖虹在旁边嗤嗤笑道:“好狠心的老板,连这么可爱的洋娃娃也盘剥的这么厉害!”

江之寒陪罗心佩坐下来,拆箱,登记,整理。开始的时候,罗心佩还兴致勃勃的,一个小时以后就开始抱怨腰酸背疼,申请出去休息一会儿。

江之寒说道:“休息没问题,反正我们是计件的,总要做完了才有饭吃。”

罗心佩出去转悠了一圈,很有兴致的看了看工人是怎么装修的,又乖巧的去邻近的小店给大家买了五瓶饮料,才回来坐下。这一次,小魔女基本上是在磨洋工,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只顾着和江之寒扯闲话,手里却是慢了下来。江之寒倒不指望这个娇娇女娃能真的坐在这里苦干几个小时,不过是让她见识一下劳动的艰辛而已。

过了十二点半,罗心佩开始叫起饿来,江之寒说,你做的这么慢,影响了我们俩的生产效率,事情没做完,哪里有饭吃。

罗心佩提议说:“不如中午我来请客?”

江之寒呵呵笑着说:“你是雇员耶,哪有雇员请老板客的道理?你还是加把劲吧,加把劲我们就能快点结束。”

一点四十的时候,终于把上午要做的告一个段落,罗心佩已经捂着肚子喊饿的要昏过去了。于是五人找了家小餐馆,吃了中餐。小倩本来说自己是带了中饭的,不过还是被大家拉了过去,因为肖虹说难得少东家来视察,这些天这么累,不吃白不吃。

罗心佩不顾自己洋娃娃的形象,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吃完了一抹嘴,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餐馆。”

吃完饭出来,江之寒便领着罗心佩到附近的小卖部去打电话。走在路上,江之寒说:“我们店里雇一个人,一个月不过两三百块钱,才来的给一百多的也有。算一下算术,你刚才做了两个小时,不过挣了两三块钱,连中午的饭钱都不够。她们工作一个月,就勉强能抵你身上这半身衣服,你有多少套这样的衣服?所以呀,赚钱是不容易的,你爸妈也不容易。”

按照约定,罗心佩给家里打了电话。郭阿姨早上接到厉蓉蓉的电话,也算安下心来,在电话里不但没有责怪宝贝女儿,反倒是自我检讨了一番。

罗心佩给母亲报了平安,却说今天还是不想回去,要去江之寒家里住一晚。江之寒虽然头疼,还是答应了,给母亲打了电话,又陪罗心佩在北山区转了一圈,看了场电影,最后回家还把奇安特拿出来,去附近的小公园教她骑车,总算是把这一天熬了过来,比上学可要累多了。

罗心佩没有完全学会骑车,很心有不甘的样子。江之寒许诺下个星期再教她,才把她哄回了家。厉蓉蓉早就赶回来,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江永文下班回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吃完饭。厉蓉蓉对罗心佩很是关心,这样那样的问个不停,还不停给她夹菜。

到了晚上,江之寒不得不抱了毛毯,到客厅里睡,把自己的床让给罗心佩。十点钟的时候,江之寒敲门进去,和罗心佩说晚安。

罗心佩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睁着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对江之寒说:“之寒哥哥,我也知道挣钱不容易,爸爸妈妈很辛苦,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象今天一样,一家人都坐下来吃饭,说说话。如果能那样,房子小一点,少买几件衣服,我也愿意。”

江之寒拍拍她的手,柔声说:“你爸妈这么疼你,你把自己想的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如果他们不答应,你就再出走一次好啦。”

罗心佩笑逐颜开,“真的?!说定了哦,下次我离家出走,还来找你,今天可真好玩!”

(多谢支持)

118 雄心勃勃的扩张(上)

肖邯均的办公室里,江之寒喝了轻轻的吹开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肖邯均泡的花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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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邯均说:“我们提出来分给宁校长一成的干股,换回绝对的人事控制权,和校门内房屋的十年租约和开发权。他给回的条件是食堂五分的干股,加上新开发的部分五分分的股权,都是由他大姨子的名义出面的。”

江之寒笑了笑,说:“看来宁校长能在七中一手遮天,也不是偶然的哦,是个有远见的。”

肖邯均说:“我们原则上已经同意了,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给他新开发部分5分的股权是稍微亏了一点点,不过吃亏就是占便宜,先就这样吧。这个人又有些远见,又极有手段,虽然我有些不爽,但暂时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肖邯均说:“等到租约签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工了。但我还是有两点担心,一是流动资金不足,二是人手不足。”

江之寒说:“资金问题,我们不急在一时,能够以这么小的代价拿下来,即使闲置一段时间成本也不高。我考虑这一部分的开发,再怎么也得申请一点贷款,不能老拿自己的钱来搞。贷款这部分,还得走走门路。如果就这么找上去,我们这种规模的私人公司,恐怕是拿不到的。前段时间,我以书店的名义,搞了一笔。这一次,争取能多拿点出来。至于说人手,人手不够其实是件好事,我们终于摆脱了被迫使用别人的人手的问题,可以放开手脚自己招人,自己解雇人,难道不是件好事么?我看你这次招来的几个退伍的战士,素质都不错,又肯干,你要是有这方面的门路,不妨再招几个进来。”

江之寒喝口茶,继续说:“我准备把公司重组成两个大的分部,一个是文化用品,一个是饮食服务。文化用品那边让我妈具体负责,饮食服务这边你来牵头。慢慢的,你要从食堂的日常管理中抽身出来,多管一些全局的东西。食堂的管理和新门面的开发这两面,你要兼顾起来。我看,陈振中和楼铮永这两人都不错,你可以给他们加些担子,分担一部分你现在负责的事情。”

肖邯均说:“不是我不愿担担子,但新开发这部分,如果走中高档酒楼的路子,还要部分向外面招商,按你的规划,做一个饮食一条街的话,我的经验和能力恐怕都不能胜任。我看,还得从外面招更有经验的人来负责全局。”

江之寒说:“我们慢慢做大了,当然会考虑招一些专业的管理人才。不过你也是优秀的管理人才嘛,这几个月把食堂好几十号人管的有条不紊。大多数人都是从下面一步一步做上去,慢慢积累经验的,我看你完全可以做到的。”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则,江之寒最后说:“夜长梦多,你表面上不要急,但还是尽可能的尽快把合约签下来。我今天要去温校长家一趟,和他好好谈谈,毕竟他才是我们最坚决和最可靠的盟友。这个事情我事先给他放过风,但没有详细谈过,希望他不要太介意才是。”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和温凝萃约好了一起去她家。走到篮球场边,温凝萃已经等在那里了。温凝萃指了指场中,一身天蓝色运动服的阮芳芳正在打篮球。

温凝萃说:“自从和你打了次篮球,芳芳现在改看为打了。”

江之寒抿了抿嘴,“这。。。。。。也许是她纪念某人的方式吧。”朝场中的阮芳芳挥了挥手,也不管她看见没有,叫上温凝萃往她家走去。

自从温凝萃在江之寒面前坦诚暗恋顾望山多年以后,两人的关系又不比以往,有点像知己多年的好友一样,有点无话不谈的意思了。

温凝萃说:“我有个消息卖给你,出什么价呀?”

江之寒呵呵笑着说:“你随便开吧,我先欠着好不好?”

温凝萃撇撇嘴,“懒得理你,我和你说,你是不是拿了校门口那些房屋十年的租约,还要自主开发呀?我爸昨天同我妈讲,你野心很大呀,就不怕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江之寒叹了口气,“这个扩张的步伐,大概是快了一点。不过想做的事情那么多,时不我待呀。我今天去你家,就是去请教对策方向的,最好呀,能拉你爸或者你妈入伙。”

温凝萃讥讽江之寒:“你这是不是变相贿赂?”

江之寒不以为然的说:“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寻求强强合作。”

到了温凝萃家,恰好是吃饭的时间。黄阿姨邀请江之寒一起用餐,江之寒也没有客气,坐下来一起吃了晚饭。吃过晚饭,江之寒站起来帮忙收拾碗筷,黄阿姨让他坐下,说他是客人,又叫温凝萃去洗碗。温凝萃抗议说,凭什么有人可以白吃饭不做事,自己反而要洗碗,被母亲斥责了几句,还是乖乖听话去了。

黄阿姨收拾好桌子,三人到客厅重新坐下。

温副校长笑着说:“听说了,你们把校门口那片都拿了下来,而且一拿就是十年,胃口不小哦。”

江之寒本来也不准备瞒温副校长,而且估计他多少知道了几分,“宁校长最近通过他的人,越过您来指导工作越来越频繁。您知道,暑假合同到期,我们会有人事上的大变动,不希望到时候有任何的阻力。既然他这么想把手伸进来,我们只能如他的愿啰,不过作为回报,总要有点小意思吧。”

温副校长扬了扬眉毛,“小意思?”不由笑了起来。

江之寒转向黄阿姨,说:“黄阿姨,上次您可是答应过我的,如果我们真的能做大了,要出面指导指导的。”

黄阿姨笑道:“我可是外行,怎么能外行指导内行?对了,你们把那一块拿下来准备做什么?”

江之寒说:“初步的打算还是做饮食,我考虑至少开一家高档的酒楼,一家中高档的糕饼店,其他的店面想邀请有实力的商家进驻。这是现在的一个大概的设想,就是要把做成有名气有特点的中高档的饮食一条街。”

江之寒问温副校长:“温叔叔,您有没有听说,学校附近要修桥了,最快的话,两三年内就会完工。如果真的修成了,这一片的商业价值,又会高个几成。”

黄阿姨说:“你的消息倒真是灵通。”看起来,她也是知情人之一。

江之寒不放弃他的意图,又说:“黄阿姨,我可是诚心来请教的。你知道,如果做大了,我们现在的人员的经验还是有所不足,虽然可以边做边学习,毕竟有人提点顾问一下是好的。您要是不答应,我可要天天上门来求您了。”这段日子,通过很多细小枝节,江之寒已经发现黄阿姨的交际网络,社会人脉和影响,都远远的超过了她丈夫,所以一心把她拉下水,一方面是借助她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巩固和温副校长的联盟。为此,他是打算不惜代价的。打通学校领导层的好处显而易见。譬如说,和宁校长结成联盟后,他马上拨了一笔钱,说是常规的校门房屋的维修费用。肖邯均私下返还了一部分给他,剩下的拨款其实就是免费赞助给江之寒他们做装修改造用的。

黄阿姨笑意盈盈的问江之寒:“你准备出什么价邀请我当顾问?”温副校长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妻子。

江之寒郑重的说:“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黄阿姨笑道:“我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哦。”停了停,看着江之寒,说:“其实我还蛮看好你们这个项目的前景的。这样吧,我给你们推荐个人,你看看能不能用。”

江之寒回答道:“那敢情好。”

黄阿姨说:“这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妹,现在在中州金属进出口公司做销售经理,正准备辞职出来。”

江之寒知道金属进出口公司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垄断性的国企,有些担忧的说:“我们这儿可是小庙,没法和金属公司比的,不知道是不是太屈尊了。”

黄阿姨说:“我也就是给你们牵牵线,搭搭桥,她不见得适合你们,你们也不一定适合她。不过依我看来,倒是一个不错的组合。到时候相互见个面,加深一下了解,再看看彼此意愿如何。你也不必因为是我推荐的,就一定把她要过去。生意就是生意,这一点我们都要记住了。”

过了一会儿,黄阿姨又说:“我对你这个东西,真的很看好。过些时候,你拿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给我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就来参个股。大致的估下价,我把钱给你,难不成我一分钱不出,占你这个小家伙的便宜?”

江之寒兴高采烈的从温副校长家里出来,去了母亲那里,把书店那边的账本拿出来,又研究了一番。第二天中午,江之寒召集了几个核心的成员,包括母亲,肖邯均,杜姐,陈振中,和楼铮永,讨论下一步的计划,其中一个重点是资金的问题。

江之寒要求杜姐做一份详细的资金需求的预测性报告出来,由于杜姐以前基本上是局限于做传统的财务记账,江之寒大概和她交换了一下看法,给她提供了一些启发。在新项目的开发上,江之寒是决心要部分依靠贷款,但又不想负债太高,造成财务上很大的负担。他请母亲去和郭阿姨好好交流一下,从申请贷款的程序和条件,大概贷款的额度,还款的条件,都要有个详细的了解,以便作最后的决定。自从国库券的合作以及罗心佩的出走事件以后,两家人的关系倒是又亲密了很多,所以请她帮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江之寒分配给肖邯均的事情,是让他起草一份完整的新项目的企划案,大概是比对着当初做食堂企划的规范,但这几个月的实践管理经验,应该可以让东西做的更成熟一些。这件事情,江之寒也是要参与的。陈振中和楼铮永来参加这个会议,是因为现在食堂的日常管理事务开始部分压到他们两人身上,以便肖邯均能腾出手来处理一些更大局性的东西。江之寒和他们交换了一下不久以后人事变动的意见,告诉他们只管放手去干,现在宁校长和温副校长都成了股东,就不怕有什么小鱼小虾可以翻的了天。

119 雄心勃勃的扩张(下)

江之寒这些天,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困惑。www.65txt.com~~~~歌唱比赛以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不顾有时候倪裳的抗议,每一周江之寒总会把倪裳诱骗都家里度过一两个中午的时间。

江之寒发现自己越来越贪恋**与**接触的感觉,少女的身体虽然稍显青涩,腰腹胸部的地方不够圆润,但青春的活力蕴藏在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肌肤,却是让江之寒爱不释手。他喜欢抚摸的触感,喜欢没有涂抹任何香水但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喜欢她轻轻的发出的声音。每次爱抚之后,江之寒都不得不靠着冷水慢慢的浇灭自己的**。相比之下,倪裳虽然不抗拒爱抚的实践,却是更享受拥抱和接吻的感觉,对于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她总是心存恐惧,即使已经尝试过好几次,却还是紧绷着肌肤,微微颤抖着,像要上刑场的样子,每每引得江之寒一阵笑。

到了后来,江之寒发现自己每天睡醒的时候,总是以竖立的姿态出现,要靠长时间的打坐来消除那方面的**。在有些夜晚,他开始用手来解决自己的**,但心里多少有些困惑。

这几天见了师父,江之寒几次想要提起这个问题,但总不知道怎么开口。苦思冥想之下,他总算想到了一个切入的办法,这天傍晚见了杨老爷子,考校了这两天的进度,坐下来喝茶的时候,江之寒便提起了这个话头。

江之寒问杨老爷子,“书上都说练功如果是童子身,就会事半功倍。师父,这是真有道理,还是写书的人胡乱编撰的?”

杨老爷子说:“就像我给你说过的那样,天下的武功,奇人奇事层出不穷,我不敢说一定了,但至少对于我所知的门派武学,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江之寒问:“那这些都是他们凭空捏造出来的了。”

杨老爷子说:“这其间是另有一个道理,我可以给你说说。练武的人,通常新陈代谢都会更快,身体发育会早于常人。按照古时候的说法,练武的男子阳气更重。所以据我所知,其实以前练武的人倒是结婚很早,有了婚姻阴阳可以调和,对他们的进境不无帮助。另外一点,也是预防他们作奸犯科,因为冲动去做了强迫或者苟且之事。”

看了一眼江之寒,杨老爷子说:“现在这个情况又有所不同,平常人结婚的年龄比以前晚了十年甚至更多,但实际上现代人的身体发育却是更早,这主要是因为营养和环境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要靠的无非就是自律和疏导,对此你也要谨记于心。”

听了师父的解释,江之寒总算是有些释然,看来自己**的膨胀倒不是什么异常的事件,不过想想还要等十年,心里不由羡慕起古时的男子,十五六岁洞房花烛原来也是件福利好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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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寒假住进倪裳的家,倪裳的外婆倒是喜欢上了这里。比起两个儿子的地方,女儿更加体贴,外孙女乖巧了十倍不止,从家里出去散步,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远眺大江,四周的绿化也不错,还有一个经常有老人聚集的小公园,可以找人说话,说起来这样的生活还是很享受的。

倪裳的外婆住的很惬意,便决口不提什么时候离开的事情。白冰燕这么几十年都没有和母亲住在一起,觉得尽一下孝道也是理所当然,只有更加的孝顺,当然不会去提要她离开这样的话题。

最苦的人就是倪建国。不知是什么原因,说老太太势力也好,或是有别的没说出口的缘由也好,她对倪建国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总是冷嘲热讽,没有太多的好脸色。

上周三的时候,倪建国一天都在外面出差,下午就近去了茹芸家约会,两人翻云覆雨又折腾了好一阵。自从倪建国心目中这个老巫婆住进来以后,他更觉得茹芸这里简直是天堂,很贪恋在这里的感觉,往这边拿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基本上不在明帐上的钱都留给了情人。倪建国算好了时间,但天不从人愿,车在桥上堵了将近一个小时,到家的时候饭菜都凉了。除了老太太先用过餐,母女俩还在等倪建国回来吃饭。倪建国看到这个情形,心里倒是不由得有几分愧疚,他说道,堵车堵死了,中州的交通是应该动下大手术了。走过丈母娘身边的时候,老太太吸吸鼻子,小声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香味。倪建国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进了洗手间,洗了手和脸,还把身上草草擦了一下,那天之后倒是半个月没敢出去幽会情人,心里把老太太不知道诅咒了多少回。

这个周日,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倪建国通常不做家务的,就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报纸,一边和妻子女儿聊着天。白冰燕忙着赶皮,丈母娘负责调馅,倪裳做着一些打杂的活儿。

倪建国和女儿聊着学校里的事儿,说:“前两天遇到教你们班物理的李老师,到教师进修学校开会,他很是表扬了一番,说你现在解题的灵气比以前提高了不少。”

自从和江之寒在一起相互讨论共同研究以后,倪裳真的觉得自己的思路开阔了很多,而且很真实的喜欢上了物理这门课,甚至于超过了她以前最喜欢的语文。想到这里,倪裳不由得甜甜的笑起来。

倪建国又说:“上次你那个同学,叫顾望山的,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我琢磨着是不是找个机会请他到家里来吃个饭,当面感谢一下比较好?”

倪裳“啊”了一声,她敢肯定顾望山是没什么兴趣到她家吃饭的,更何况那件事顾望山根本就是看在江之寒的面子上伸手相助的。倪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看不必了吧。那样的事,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吧,人家恐怕都忘了。再说,你当时也谢过了,我去学校也当面转达了你们的谢意的。”

倪建国坚持说:“是不是举手之劳,是他家的能力问题。应不应该当面致谢,是一个礼节问题。这样吧,期末也快到了,大家都忙着学习,这件事情暂时搁一下,等到放了暑假,找个时间把他叫到家里来吃个饭。”

外婆在旁边插话说:“小裳,要请的,再怎么说你外婆六十岁的生日,全靠你的同学才没有丢脸。我也想看看,什么家的孩子,能够一个小时就解决你爸爸一个星期都搞不好的事情。”

倪裳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倪建国扭过头去,心里冷哼了一声,自顾看自己的报纸去了。

过了几分钟,倪建国突然听到板凳一声响,倪裳尖叫了一声,扭头去看,老太太倒在地上,女儿神情惊惶,妻子正俯下身去,轻声呼唤母亲的名字。

白冰燕抬起头来,朝着丈夫尖叫道:“你还拿着报纸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拨急救中心的电话?”

倪建国心里哼了一声,报应,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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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中心的急救病房外面,倪建国坐在长椅上,白冰燕来回不停的踱着步,像热锅上的蚂蚁,倪裳被留在了家里。

倪建国看着妻子,突然有些烦躁,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刚点上,有过路的护士招呼他,同志,这里不能吸烟,吸烟请到外面去。

倪建国推开门,外面有个不大的露台。他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阳,吸了口烟,把烟圈慢慢吐出来,脑海里这几十年的场景像幻灯片一样一页一页的翻开。

初见岳母的时候,她对自己还是很看重的,也说得上有几分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岳母的态度开始慢慢转变了,倪建国记得岳母那时候说白冰燕以前在家里娇生惯养,从来不做家事的。自从嫁进了倪家,什么家务活都是自己做,想的就是丈夫能在事业上有所发展,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坦白说,老太太也许势利眼了一些,嘴里刻薄一些,但还算不上是个坏人。但这些年来,倪建国对老太太愈发的憎恨起来,觉得她是自己婚姻和家庭的一个绊脚石,一个很危险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每次见到老太太,听到她的冷嘲热讽,倪建国就意识到这些年来的不如意。那些话,比起机关里有些人的刻薄话,本身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但那种刻骨的失败感让倪建国非常的沮丧,也非常的失望。

这一次老太太住进来以后,是一家人一起过的最长的一段时间。虽然老太太极喜欢倪裳,但倪建国愈发痛恨她的一点,就是她总在女儿面前揭自己的短,说自己的不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倪建国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在她面前塑造出一个温文尔雅,诚实稳重,和值得依靠的父亲形象。女儿对他比妻子更重要,当然比自己的情人茹芸重要很多。每一次,老太太企图让倪建国把他尴尬无能的一面暴露在倪裳面前的时候,倪建国就恨不得封住她的嘴,让她永远消失。

想到这里,倪建国狠狠的把烟头扔进旁边的专放烟蒂的垃圾箱里,嘴里小声的咕哝了一声:“怎么还不死?”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妻子推开门,站在面前,面色苍白。

白冰燕举起右手,食指指着丈夫,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倪建国张了张嘴,心里侥幸的想,兴许她没听见,我讲的如此小声,走上来要握住妻子的肩膀,问:“怎么样?”

白冰燕一把拍开他的手,眼里如同千古的寒冰,她说:“姓倪的,没有如你的愿,我妈抢救过来了。”顿了顿,眼泪流了下来。她抹了把眼泪,说:“现在我不和你吵,我妈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这个事情,我会记住的,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门在她背后重重的关上,倪建国骂了句国骂,恨恨的打了自己右脸一个耳光。

120 情与欲(上)

江之寒搂着倪裳坐在沙发上,倪裳在江之寒耳边说着些什么,江之寒听的不是很清楚,只有一些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回旋着。www.65txt.com

倪裳穿着一件短袖的丝绸衬衣,胸口画着的是一辆自行车,而自行车的两个轮子恰好在胸前的两团,轮子的中心正圈着凸起的那一点。

江之寒把手伸进短袖里,很开心的发觉里面并没有带文胸。他一只手握住一个粉嫩的肉团,轻轻的揉捏着,让它在手心变幻着形状,有种满足的感觉。倪裳呜呜的抗议着,好像在说,老实些,听我说话,但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模糊不清的。

两人正亲热着,有人在旁边说:“大白天的,你们俩干什么好事呢?”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磁性,煞是诱人。江之寒抬头去看,伍思宜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身上只穿着一件长的短袖,好像是江之寒的衣服,短袖的下摆及到大腿的一半,露出大半截圆润笔直的腿,更诱惑的是遮住那半截,内里似乎什么也没有的样子。那短袖的胸前写着三个英文的单词:

I-am-lonely

倪裳挣扎着站起来,说:“和他说正事儿呢,他就一心想着这件事。”说着话,一把把伍思宜推到江之寒怀里,说:“跟她厮混吧,她那里可比我大多了。”自己转身进厨房去了。

江之寒环着伍思宜的腰,和倪裳不同,伍思宜喜欢抹些香味比较独特的香水,今天这种好像是一种水果的味道,江之寒使劲嗅了嗅,却辨别不出到底是什么。<<>>伍思宜低笑道:“是水蜜桃。”笑声魅惑。

江之寒忍不住把头靠在伍思宜胸前的两个水蜜桃上。如果说倪裳胸前的是中州市郊的西山,这里就是泰山;如果说倪裳那里是泰山,这里就是珠穆朗玛。江之寒把头深深的陷进那两团柔软之间,感觉两边的脸颊被软软的肉压迫着,有一股奶香的味道把他包围着,让人昏昏欲睡。

正享受着,有人在旁边笑:“好享受呀。”

江之寒睁开眼,转过头,只见曲映梅和温凝萃并肩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笑的很诡异的样子。江之寒脸有些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曲映梅娇笑着说:“思宜那里真大呀,我看着也眼馋,至少有D吧?”

江之寒侧过头来,伍思宜的胸离他的眼不过二十公分的距离,两个豆豆清晰的在白色的T-Shirt下鼓起,心中不由火热一片,有什么东西膨胀起来。

伍思宜笑着说:“你的也不小哦。”

曲映梅笑道:“要不我们来比比?”朝江之寒眨眨眼,“之寒,想不想看呢?”说着话,把手伸进衣服里,褪下一个黑色的胸罩,丢在沙发上。

江之寒一时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边的温凝萃冷笑道:“别装正人君子了,想看就说出来。”

江之寒转头来看伍思宜,她笑意盈盈,好像很本没有反对的意思。

温凝萃在旁边说:“这个家伙,从来都是又想占便宜,又想装正人君子,有句话用在他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江之寒转过头来看着温凝萃,曲映梅拉了一把温凝萃的手,说:“凝萃,你的看起来也不小哦,不如我们一起来比比?”说着话,把自己胸口的纽扣又解开了一颗。

温凝萃挑衅的看着江之寒,两只手交叉着放在T-Shirt的下沿,作势要脱下来的样子。她说:“想不想看?想看就说嘛。”

曲映梅咯咯笑着,说:“你说想,我们就一二三一起脱出来比比,好不好?”

江之寒只觉得热血冲上胸口,好字就要脱口而出,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之寒,你确定你想么?"

江之寒随声看去,倪裳站在厨房的门口,一脸寒霜的样子,顿时打了个激灵,冷汗留了下来,嘴里不由得说了个不字,惊醒过来。

原来是一场春梦。

上个暑假开始,江之寒连做了好些天同一个梦,梦里是隧道,火车,和少女的喊声。连续做同一个单调而又重复的梦,其实是一个蛮可怕的经历。后来,这个梦突然消失了,那时候江之寒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偶尔的他很想回去再听一听那个女孩到底说的是个什么名字。

自那以后,除了偶尔一两次那个怪梦重新出现,江之寒度过了上百个完全无梦的夜晚,没想到今天却做了一个长而香艳的春梦。

江之寒坐起身来,心里禁不住有些惭愧。他虽然不是什么假正经的理学卫道士,但梦里的四人,曲映梅是好友的女朋友,温凝萃喜欢顾望山,在江之寒心里也是把她既当作好朋友,又当作未来的好友的女朋友,他坚信总有一天温凝萃是可以梦想成真的。江之寒自问从没有对这两人有过非分之想,因为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是他最基本的做人原则之一。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呢?难道,正如苟朴礼所言,每个男人的心底最深处都隐藏着三妻四妾的幻想?江之寒想要说服自己,说梦境都是和现实相反的,可是,倪裳不也出现在里面么?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有想过比较她们三人的大小么?江之寒拷问自己,不可否认的是他经常注意到伍思宜那发育的不同寻常的胸部,但好像对于曲映梅和温凝萃,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象啊?她们的很大么?江之寒仔细回想,还真没有一个确切的印象。

(周末晚上的小半章。第二卷就快结束了,大家多支持。)

121 情与欲(下)

下午是温凝萃的生日,庆生的方式是江之寒提议的,找个地方一起做饭吃。www.65txt.com-====-而这个地方,则是顾望山找的,应该是他某个狐朋狗友多出来的一套房子,平时经常空置着,就是有聚会的时候才使用。

江之寒见到温凝萃的时候,就有一种自己暗自猥亵过她的感觉,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悄悄打量了一下她的胸,虽然不是伍思宜那样突出,但好像也颇具规模的样子。

温凝萃有些狐疑的看着江之寒,“你这人,今天怎么怪怪的,有些猥琐的样子。”

江之寒一向知道周围这几个女生都有极厉害的直觉,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言多必失,会露出马脚的。见江之寒很老实的不说话,温凝萃总觉得有些奇怪,她习惯了和江之寒在言语上针锋相对,问道:“你的礼物呢?”

江之寒抬起头,说:“哦,我和倪裳一起给你买的礼物,早买好了,在她那儿放着呢。她家里有点事,把礼物忘记放在家里了,正回去给你拿。”

过了一会儿,温凝萃请的另外两个客人到了,出乎江之寒的意料,一个是阮芳芳,另一个是认识温凝萃那天和她做对手的8号美女。

温凝萃笑说:“我就喜欢和美女作朋友,现在就等倪裳了。”

过了几分钟,倪裳匆匆的赶来,递上她和江之寒一起买的礼物,是一本一百二十页的精美的相册。倪裳抱歉说:“凝萃,生日快乐,不过今天我没时间和你们吃饭了,我外婆心脏病突发,虽然抢救过来,还在医院观察呢,我得过去照看一下。”

温凝萃关心道:“严重么?现在好转了吧。”

倪裳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温凝萃说:“那你还跑回去拿什么礼物,一来一去多耽误时间!”

倪裳说:“没事的,其实我妈请了假,一直陪在医院里,我能做的也没有什么。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真的没有什么心情吃饭,还是去替一下我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要好好玩哦。”

江之寒看了眼倪裳,想说我陪你去吧,可是想想自己去又没有合理的身份,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倪裳看了一眼江之寒,说:“我打车过来的,出租车还在外面等着呢,就不和你们多说了。”走上去拥抱了一下温凝萃:“生日快乐,万事如意。

”和几个人招招手,告辞走了。

江之寒坐在那里,就有些意兴萧索。两个人走的太近了,彼此间的情绪就会影响到对方,大致就是这个情形。因为那个瓜子脸的美女,温凝萃介绍叫康茵的,和江之寒并不熟,温凝萃虽然看见江之寒兴致不高,也不好当众开他的玩笑,说他重色轻友。

酒席间,康茵和温凝萃倒是谈笑风生。阮芳芳这些日子来,好像话越发少了,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听她们俩说话,总是有种淡淡的感觉。顾望山在女孩子面前,向来不是话多的人,所以才给人傲气的感觉。平常比较喜欢凑趣的江之寒,今天静静坐在那里,脑子里还回想着昨夜那个奇怪的梦,心里很是迷惑。这样一来,生日宴会的气氛就有些压抑。

江之寒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今天按照他的提议是每个人做一个菜,结果大多数人根本没进过厨房,最后大半的菜都是他做的,当时大家都大赞他厉害。江之寒偶然抬起头来,看见温凝萃侧头和康茵说着话,眼角的余光扫着顾望山,顾望山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席间的气氛很是沉闷。

江之寒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温凝萃,大家合伙做饭的建议是他提的,结果倪裳有事走了,自己闷声想自己的心事,哪里有庆祝生日的热烈气氛,温凝萃心里恐怕不是很开心吧。江之寒打起精神,提议道:“不如喝点酒吧?”

顾望山看一眼江之寒,说:“这儿最不缺的就是酒。”转身进去,一会儿拿出几瓶酒,有白酒,葡萄酒,和啤酒。

江之寒征询大家的意见,还是喝葡萄酒,于是开了一瓶红葡萄酒,每人都倒了一点,碰了碰杯子,一起祝温凝萃生日快乐。

过了半晌,江之寒又举杯单独祝温凝萃的生日,他眨一下眼睛,说:“祝你的愿望终能成真。”

温凝萃笑着饮了。

喝了两杯酒,江之寒这个酒鬼的酒瘾倒真上来了,今天心情不算太好,昨夜梦境又有些怪异,倒真想喝上几杯。可惜在座的大多是女生,总不能拉着她们拼酒,不得已找上了顾望山。

顾望山平时聚会的时候少于饮酒,被江之寒一再挑衅,最后说:“我开始喝酒的时候,你这家伙还不知道酒长成什么样子?”

江之寒笑道:“废话少说,少在我面前装老资格,好好喝上两杯再说。”

顾望山说道:“光喝酒没意思,不如划上两拳,谁输了谁喝。”

江之寒此前倒真没有划过拳,问了规则,倒是简单,不过是十以内的加减法嘛,便毫不畏惧的上阵了。正应了新手命硬这句俗语,江之寒上得阵来,便连赢三把,有两把是第一手就抓住了顾望山。顾望山连饮了三杯,有些红色上了脸。

顾望山岂是肯认输的人,把赌注提高到了一拳两杯,这一回江之寒又是三战两胜。两轮下来,顾望山饮了七杯,江之寒不过喝了两杯,两瓶酒已经快见底了。

顾望山把瓶子里剩的酒都倒出来,大概有三四杯的样子,说道:“不如这样,我们来个大的,谁输了就喝了剩下的酒。”

温凝萃火上浇油的说:“不如再加个条件,输家还要应赢家的要求,表演个节目,唱歌跳舞什么的,为我庆生。”

顾望山毫不犹豫的说:“没问题。”

江之寒哈哈笑道:“小顾今天一定是喝多了,我想看你跳舞的样子。”

这一拳,所赌极大,两人都小心翼翼。一直叫了十来回,才决出胜负,偏是江之寒输掉了。

江之寒Kao了一声,把酒一口饮了。顾望山乐呵呵的看着江之寒,仿佛看着案板上的一块肉。

江之寒不屑道:“不就是唱歌跳舞么?快划出道来,我是来者不惧的。”三个女生笑嘻嘻的看着两人,兴趣都提了起来,宴会的气氛终于热烈起来。

顾望山想了半天,古怪的笑了笑,说:“你既然不怕唱歌跳舞,我给你来个别的,不如讲个荤笑话给大家听吧?”

江之寒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什么?”

顾望山不以为然的说:“荤笑话呀,别告诉我你一个都没听过。”

江之寒摊开手说:“拜托,今天可是温小姐的生日哦!”

温凝萃咯咯娇笑着,说:“我不在意的。”

江之寒恼道:“你们这两公婆,还真是一对哟,Ok啦,回头我讲给你们俩听。”

没想到康茵接过话头,笑说:“我不在意的,要讲一个雅一点的哟。”阮芳芳捂着嘴笑,也不反对。

江之寒说:“纯洁的芳芳同学,就靠你出言反对他们的阴谋了。”

阮芳芳笑道:“今天凝萃过生,都听她的。”

顾望山说道:“你就别装纯洁了,愿赌服输,我今天就是要揭开你深情纯洁的假面具。”

温凝萃咯咯娇笑着说:“某人又不在,揭开了又怎样?”

顾望山今天话倒不少,大概是喝多了的缘故,他说:“那倒是个遗憾,不过聊胜于无。”

江之寒看见顾望山正往碗里舀汤,计上心头,说:“你一定要我讲?”

顾望山不理他。

江之寒说:“不后悔?”

顾望山嗤笑道:“少拿那套装神弄鬼的东西对付我。”

江之寒说:“那你先把这碗汤喝了。”

顾望山哼了一声,一仰脖子把一碗汤喝了个底朝天。

江之寒“切”了一声,“不就是讲个笑话么?我这里有一箩筐,就选个文雅的给你们讲吧。话说呀,有一个乡村的男老师,工作特别负责,每个学期都要到每个学生的家里去家访一次,和家长交换意见,商量怎么共同把小孩子教的更好。家长们感谢他的劳动,每次家访都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他。这一周轮到了小强,小强的妈妈就让儿子提前去问老师最喜欢吃什么菜,好在家里准备。老师回答小强说,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鸡鸭鱼肉而已。小强回家告诉了妈妈,他妈就说,我是个没文化的,鸡鸭鱼肉我都懂,不过这个’而已’,我不明白是啥东西,你赶快去问个明白。于是小强跑去找老师,老师已经下了班,在村子边上和人下象棋。话说这个老师是个象棋迷,偏偏又是个烂棋楼子,好不容易找到个旗鼓相当的,下起来格外有劲。小强跑过来,问老师,老师老师,我妈让我问你,这个而已是什么东西?这老师正在长考,被小孩儿打扰了,一步棋走错,被对方一个双吃,不得不舍了一个马,眼看这盘就要输了。老师心里恼怒,骂道,你妈的个B。第二天,老师去了小强家。小强爸爸在外面打工,妈妈做了一桌丰盛的菜招待老师,从蘑菇烧鸡,卤鸭,清蒸鱼,到红烧肉,应有尽有,老师吃的连声叫好。最后小强妈妈端上来一小碗糊糊的象汤一样的东西,老师见了,很是奇怪,问,这是什么?小强妈妈就说了,老师,你要那个而已,我实在是没法给你,要给他爸留着,就弄一碗而已汤招待你吧。”

几个女生还没太反应过来,顾望山已经大叫道:“太恶心了,你。应该罚你把今天剩下的汤都喝了!”

笑闹声中,温凝萃的十六岁终于来了。

(晚一点应该还会有一小章)

122 离别(上)

周一的下午,江之寒见到了黄阿姨推荐的人选,曾经在金属进出口公司担任销售经理的程宜兰。www.65txt.com<<>>程宜兰留着齐耳的短发,并不是那种把精明写在脸上的人。和她交谈了几分钟,江之寒就发现她是一个说话简洁,逻辑清楚,而且充满自信的女人。

程宜兰上午已经见过厉蓉蓉和肖邯均,详细谈了很多东西,对这家小公司的快速发展很有兴趣。现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为公司掌舵的超越年龄的成熟高中生,心里的好奇是难免的。江之寒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江之寒。江之寒侃侃而谈公司新项目的规划,可行性,前景,和可能的障碍,角度新颖,条理清楚,而且充满自信。

两人坐在肖邯均的办公室谈了半个小时左右,对彼此都算相当满意。末了,程宜兰说自己需要两天考虑一下,而且江之寒这边可能也需要一个决定的过程。

江之寒略微想了一下,说:“不管怎样,黄阿姨未来都会是公司的股东之一,所以程阿姨你也不是外人。即使最后决定不加入公司,也可以为我们做个顾问。我看不如这样,明天和后天,我们这边和学校,还有街道上的人就围墙拆迁和房屋装修有些谈判的事宜。你如果有空又愿意的话,可以加入一下。亲自参与了项目,可以更直观的了解一下公司的前景,也可以和公司的其它几个主要负责人相互了解一下。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商业秘密,你不用担心这个,而且如我所说,你作为黄阿姨的朋友,代表她来看看也是不错的。”

程宜兰稍稍想了一下,说好。江之寒便让她和肖邯均约一下时间,事先交换一下准备的事宜。送走了程宜兰,江之寒问了一下肖邯均的印象,得到很正面的评价。

江之寒对肖邯均说:“我准备让她参与一下近期的一些约谈,你最好能分配给她一个比较具体但又不算太繁重的事情,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双方的一个互相的面试。如果两方都满意的话,可以再考虑工作安排的事情。~~~~”

肖邯均建议道:“以她的履历和今天的印象,我看不如让她来全局引领这个项目。”

江之寒说:“说这个为时尚早,我看还是你来领这个头。如果她有能力,又有意愿加入我们的话,可以把担子多压一些在她身上。”

结束了和肖邯均的交谈,江之寒径直去了书店。到了书店,江之寒问起母亲对程宜兰的看法,得到的反馈也非常的好。厉蓉蓉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虽然江之寒让宁校长和温副校长入股的事,她最开始觉得让利太多,现在也基本认同江之寒的做法。

说了几句生意上的事,厉蓉蓉说:“今天杨爷爷打了个电话到书店来,叫你晚上有时间去他那里一趟。如果太晚了,就明早一早去。”

江之寒想到师父很少打电话叫自己去,揣测可能是有什么急事。但前天晚上才去过他家,也没听他提起呀。江之寒在店里草草用了晚餐,吃了个盒饭,就告别了母亲,往杨老爷子家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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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脱离危险以后,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接受观察。这是她第一次心脏病发作。一般来说,第一次发作往往是最危险的,因为没有准备。好在她发病的时候家人就在身边,而且倪裳家离急救中心相当的近,抢救因此很及时。这以后,只要提高了警惕,随身携带急救的药品,应该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

自从外婆住院以后,母亲就冷着脸,对父亲从来没有好脸色。倪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揣测外婆住院,母亲心情大坏,因此也没觉得是什么反常的事情。

外婆出院以后,在倪裳家又住了几天,就提出来要回老家。倪裳外婆的老家在大约十个小时车程外的一个县城,在老家外婆其实还有一栋空着的楼房和几个亲戚在那边。外婆说道,老家空气清新,人口远不如中州这样拥挤,应该是个疗养康复的好地方。再加上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突然开始思念起出生长大的地方,兴起了叶落归根的念头。

自从发病住院以后,外婆的脾气倒是真变得更柔和了一些,对倪裳也更是慈爱,听说她要走,倪裳心里很是不舍。虽然有时候外婆恶言讽刺父亲的时候,倪裳心里很是为父亲不平,但外婆对自己一直很好,而且即使是父亲,也从小教育她,没有犯错的父母,只有不孝顺的子女,对于父母要永远心存感恩,多想他们的恩德,不要太计较小处的过失。

让倪裳大吃一惊的是,母亲提出来要请了假,陪外婆去县城住一段日子。白冰燕工作的文化局工作一向清闲,她又和领导关系亲近,能请到假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但这些年来,家里家外的琐事都是母亲一个人在打理,倪裳还真的没想象过母亲一走,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倪裳拉着白冰燕的手,有些焦虑的问:“你要走多久啊?”

白冰燕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爱怜的说:“现在还说不定,我先请的两个星期的假。如果你外婆一切都好,我就放心回来了。如果她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我再多呆一阵也是可能的。”

母亲要去陪伴大病初愈的外婆,一尽孝道,倪裳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不过外婆刚病,母亲又要远行,她总觉得心里憋着,最近家里诸事不顺,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白冰燕拉着倪裳的手,说:“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把你一个人留在远处。所以啊,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爸。。。。。。他不会做饭,也不怎么管家务,这些天就委屈你多吃吃学校的食堂。我听你说过好几次,现在学校食堂的伙食比以前好了很多,对吧?唉。。。。。。小裳,你也长大了,从小到大都那么懂事,那么听话,那么乖巧,妈妈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你。。。。。。从小到大,你父亲教育你管教你的时候多一些,但对你的爱妈妈一点不比他少。你知道么?”

倪裳使劲点点头,母亲这番话过于郑重,倒有点像生离死别一样,让她感到很不安心。她说:“妈,你就放心去陪外婆吧,希望她身体早日能回到生病以前的样子。我听医生说,只要多加注意,好好调养,这个病其实不算那么凶险。你走了以后,不必担心我,反正一天几顿可以在学校解决,其它的事情我都十七了,什么不可以料理?你不是说,你们十七岁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吗?我虽然不如你,但基本的生活料理还是不成问题的。”

白冰燕回到卧室,倪建国关上卧室的门,示意她坐在床上,自己走到妻子跟前,说:“在医院的时候,那句话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件事,我向你道歉,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你说出来,我都可以照办。或者,我们让老太太在我们这里再住上一年,你看我的行动表现好不好?不管怎样,你不能把我和女儿抛在中州,一走就是半个月呀。”

白冰燕冷笑道:“再住上一年的话,你天天诅咒她,她恐怕命也不长了。你也不用同我说这么多,现在这个时候,也许我们需要分开来冷静一下,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打算。这二十年,说起来你是最疼倪裳的,替她做过一次饭没有?洗过一次衣服没有?这半个月我走了,我也不指望你做饭洗衣服,只希望一条,你能好好的照看她。别的,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你一向照顾自己照顾的不错,我走了也更自由,想做什么事可以随便去做。”

倪建国挥了一下手,怒道:“你这话,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

白冰燕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说:“你没做什么,干嘛这么激动。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人家不是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么?”拉开被子,自己睡了。

123 离别(下)

江之寒赶到师父的四合院,老爷子开门见山的就说:“我要离开中州一段时间,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练功,不要有所松懈。”

江之寒急着问:“什么事情这么急?前天都没听您提起。”

杨老爷子说:“你别急,让我先和你说说练功的事情。”自从正式拜师以来,江之寒已经开始练习杨家拳,说起来只有简单的36式,但蕴含其中的变化何止千万,就算参悟一生也是绰绰有余的。

杨老爷子说:“你才开始练习本门的拳法,按理说这个时候我最好是在身边指导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你的悟性,我相信你还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虽然进境可能会稍慢一点。我给你二师兄写了一封信,让他每两周或者一个月到这里来一趟,算是答疑解惑,纠正一些你的错误理解。对了,你二师兄家境不算好,虽然我每个月都寄些钱去补贴,但往来的路费也不是小数。以他的性格,你补贴他钱他一定是不会要的,所以他来了你记得买些东西给他带回去。不要买你那些稀奇古怪不实用的礼物,最好是使用的吃的或者穿的。你记住了没有?”

江之寒点头答应。

杨老爷子说:“如果说本门的功夫是一座冰山,你现在触及的不过是水面上那一点点尖角。拿这些东西去和完全没有练过的人比试,或许绰绰有余,让你很是得意。你认真练下去,或者什么时候碰到真正的高手,才会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如何的可笑。你现在依靠的主要还是外在的东西,眼力,反应,力量都有一些提高,再配上一些招式手法,看起来也像模像样。但杨家拳三十六式,真正的精髓是内外结合,把你平时内练的一口气和外练的一路拳融合在一起,气在式先,式随气走。在这上面,你连门都还没入。”

杨老爷子接着说:“我上周给你的内功修炼的手册,比以前你练的吐纳要高深很多。你切忌要循序渐进,慢慢领会。这内练的一口气,即使我在这里,能指导的也不多,更多的是靠自己的修行和体会。内功练的越深,越容易出差错,虽然不像你看的小说写的那样凶险,突然走火入魔或者全身瘫痪,但是可能会影响你的性格心情,让人烦躁抑郁,血气翻涌。

如果遇到本身心情恶劣或者生活中有挫折,这样的反应可能会加剧。一旦有这样的征兆,你不妨稍微停下来一段时间,待到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再恢复练习。你记住了吗?”

江之寒恭敬的说是。

杨老爷子说:“该吩咐你的我都讲了,关键是你要记在心里。现在和你说说我的事情吧。这一次去的地方是春城,这去的目的嘛。。。。。。是有人要约我切磋技艺。”

江之寒急道:“切磋技艺?您虽然技艺高超,但已是六十几的人了!”

杨老爷子说:“切磋技艺又不是打擂台拼生死。说起这件事,其实也是有个缘由的。还记得我同你讲过的门派传承的事么?当年师父把位置传给我,是担了不小的压力。除了让我改姓,入了杨家的家族,还作了一个妥协。他答应杨家的旁支说,我继承他的衣钵之后五年,其他的弟子可以找我切磋技艺,如果我练功不精,不能发扬祖传的绝学,就可以要求我辞去掌门一职。当年我师父和我讲,旁支的弟子他全都认识,无论天赋还是努力均远不及我,五年以后的比试大可无虞,这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台阶。”

杨老爷子回忆道:“五年以后,果然连来挑战的人都没有,慢慢地我都将此事完全的忘记了。昨日,有人专门从春城过来,与我重提旧事。他们说的很是客气,并没有提掌门之事,只是说现在杨家旁支在春城聚居,这些年人丁很是兴旺,弟子中有人开办了一家武术学校,也有人入了仕途。他们言道,希望我去指点一下武艺,同时交流一下所学。如果可以的话,能够把师父单传给我的两本册子和他们分享。虽然说的含糊,但我如何听不出他们的来意,不过是重提几十年前的往事。切磋的承诺其实并没有时间的限制,如果我输了,就算他们不要掌门这个位置,门里的武学书籍他们是绝不会放过的。”

江之寒急道:“您这个年纪,就算本事再高,则能上场?他们难道也派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出来么?抑或是,他们叫一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来和你切磋?”

杨老爷子曾经和江之寒说过,武侠书上那些年龄越大,内力越深,功夫越高的写法是无稽之谈。每个人都无法抗拒生理周期的由盛转衰。年龄大了以后,对武学的领悟可能更深,但身体条件的下降是无法避免的(也许可以尽量迟缓它)。由于这个原因,综合各方面的因素,一般三四十岁的时候会是武者的顶峰,再往后就不得不接受走下坡路的现实。过了六十,在身体反应,抗击打能力,身体恢复,以至力量等各方面都不可和鼎盛的时期同日而语了。

江之寒心想,大家都说师父有事,弟子代其劳,可是自己还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二师兄又战场负伤留下了残疾,不知道大师兄和三师兄身在何处?

杨老爷子仿佛读出了江之寒的心思,说:“你三师兄正好在春城,已经住了二十余年了。论资质,他在我的几个弟子中当属第一。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是一定会带上他的。”

江之寒稍微放了一下心,他说:“可那也不用这么急呀?昨日才说了,马上就要出发么?”

杨老爷子说:“下周会是我们门派的一个周年纪念,他们言道,要搞一个正式的仪式,我倒是不好拒绝,需要亲自去出席一下。”又交待了江之寒一些具体的事宜,最后把四合院的钥匙给了他,说你每周来打扫一下清洁,没事的话也可住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说完了话,江之寒说到时候要去车站送行,杨老爷子摆手说,我几个月就会回来,不需要送,今日也晚了,你快快回家去吧,把他赶出了四合院。

江之寒站在四合院门外,心中难掩不舍之情。虽然不是生离死别,到了暑假,自己跑去春城也不是那么件难事儿,但才拜师不久,师父就要远行,心里总觉得很不舒坦。这几个月来,师父在他心中愈发亲切重要,既是师父又是爷爷一样的存在。突然之间,人去院空,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江之寒抬头看看天,天上的月亮却是出奇的圆而亮,满月的日子又到了。不知怎的,江之寒就想起了那著名的句子,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心里怅怅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到公车站,江之寒站在那里等公车,突然想到,罗心佩这个小魔女前两天央他帮忙买个小东西,那个店离罗心佩的家很远,但距离老爷子的家却很近。因为这个缘故,江之寒一口答应下来,反正老爷子这里他是常来的。想了想,江之寒看看表,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关门的时间,便打起精神,穿过几条街,总算找到了那个小店铺,付钱买了东西。

江之寒是个典型的路盲,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回走,却找不到来时的路,转了几圈,自己都没有了方向。江之寒暗自苦笑了一声,正准备找个人问问,看见街角的一个小餐馆里拐出来一个女子,背影很是熟悉。江之寒一时想不起是谁,但跟在后面走出来的那个男子,他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林志贤林师兄。

林志贤转头四处看了看,晚上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江之寒站在远处的阴影里,很难被发现。林志贤搂了一下那女子的腰,她轻笑了一声,说的什么太远了听不分明。两人依偎着往前走,江之寒心里想道,林师兄的老婆我并没见过,为什么这么眼熟的样子。正准备走出去打个招呼,林志贤二人侧过身来,准备过马路。江之寒仔细看去,心里扑通一跳,那女子齐耳的短发,顾盼有神的眼睛,虽然衣着打扮和上次相见差别很大,可不正是报社的小芹姐?

江之寒僵在那里,一时有些发懵,脑子里就像短路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说林师兄在外面会有个情人,江之寒并不会太惊讶。伍思宜曾经和他说,男人有钱或是有权以后一定,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但小芹姐会是那个情人的角色,委实太让江之寒惊讶。远远的,江之寒看见小芹把头靠在林师兄的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平日里的精明强干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到家,躺在床上,江之寒还有些不能消化今天接受的信息。忽然之间,师父要远行了,小芹姐和林师兄在悄悄的婚外约会,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在梦中,火车隆隆的驶进隧道。这个梦境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刚开始江之寒就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就像自己在醒着一样。江之寒等待着那个女孩的喊声,这一次他下决心要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等呀等呀,但那个女孩的声音却总是不出现。江之寒焦急的挣扎着,快说话呀,但终于,只有火车的声音无穷无尽的回响在隧道之间。

(谢谢支持)

124 前奏

江之寒到学校的时候,心情有些不好,一心想找倪裳倾诉来着,却发现她的心情甚至更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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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问:“外婆的身体好些了么?”

倪裳说:“外婆是好多了,不过妈妈要出去好长一段时间。”仔细和江之寒讲了母亲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

江之寒叹口气,“怎么这是一个离别的季节么?”也说了杨老爷子的事情。

两人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倪裳说:“快期末了。”

江之寒说:“是呀,快期末了,又是一个暑假。”

距离那个梦的第一次,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里,发生了多少事,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多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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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送走了妻子和岳母,倪建国一直处于一种有些狂躁的状态。这一次,妻子没有和他吵,没有嘲讽的笑,甚至没有和他讲道理,但他却感受到了真正的寒意。和妻子娘家的小摩擦,一直贯穿在他们的生活当中,但几十年来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这一次,难道会演变成一个真正的大风暴?

今天和处长谈话,说到要他出去出差两日,倪建国心情糟糕,就有了不豫的神色浮在脸上。处长立马沉下了脸:“怎么,有什么问题么?”倪建国惊醒过来,忙陪笑解释说:“老婆刚好请了事假,陪岳母养病去了。所以想到自己出差,让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有些放不下心。”处长放缓了语气,说:“这个会很重要,所以才一定要你去。女儿的事情,确实是个问题,要不托亲戚家照顾一下,毕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

倪建国走出办公室,心里啐了一口,回到自己的地方,却是没什么心工作。想起今天的日程中有到七中谈一个事情,便拨了个电话,等到十一点半,就出了门。

茹芸接到电话,有些惊讶,两个人中午的约会还是很稀有的。这些日子里,男人对她越发好了,几乎每个月都拿钱过来,言语之间也更是温柔,茹芸也感到滋润起来,厂里的人都说她容光焕发来着。<<>>茹芸匆匆请了个假,到家门口买了两份外卖,想到家里还有昨夜的汤,回去把火打开,把汤锅放到炉子上。听到敲门声,茹芸赶快过去开了门,倪建国走进门来,回身关好了门,一把把情人抱起来,就往里屋走。

茹芸轻叫了一声,倪建国已经用膝盖顶开了卧室的门,把女人放到床上,卷起裙子,褪下内裤,像一只闯进瓷器店的公牛,没有任何前戏的,径直进到身体里去。

茹芸皱着眉,叫了声“疼”,两只手抓紧了男人的背。下面还是干干的,男人已经不管不顾的耸动起来。茹芸咬着牙,忍着疼痛,嘶嘶的冷气从牙齿间呼出来。茹芸闭着眼,任他肆虐,过了一会儿,忍不住推倪建国说:“炉子上的汤要烧干了。”

倪建国不理她,一个劲儿的干着自己的事,喘息声和炉子上咕咕的汤烧开的声音混在了一起,茹芸睁开眼,有几分爱怜的摸了一下他的头。

倪建国和七中的教务处长谈了一个小时的公事,便匆匆走出来。明天他就要出差了,今天准备早一点回家,想想有什么生活必需品,好事先买来放在家里。女儿虽然满了十七,在他心里还是小孩儿,什么事都不会做的。他忘了一件事,其实自己也不会做家务,这些年都是妻子一个人在操持着。

按照惯例,倪建国来七中谈公事,完了以后都会去见一下倪裳的班主任,交换一下情况,同时也增进一下感情,每一次他得到的都是超级正面的反馈,所以也很享受这件事情。倪建国看了下表,应该还有时间,就拐到了旁边一栋办公楼,倪裳的班主任张老师的办公室就在里面。

倪建国上了楼,和张老师聊了十分钟,又和物理李老师寒暄了三五分钟,便告辞出来。下了楼梯,到了办公楼的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学生。

那个男生看了倪建国一眼,问候道:“倪叔叔好。”

倪建国仔细打量了一眼,心里搜索了几秒钟,终于想起来他是倪裳同班,成绩向来在一二名的王帅,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自己见过两次。

倪建国笑笑,说:“王帅是吧?你好你好,最近学习怎么样?”

王帅看着倪建国,犹豫了一下,说:“挺好的。”

倪建国笑道:“好好学习啊。”挥了挥手,往前走。

“倪叔叔”后面有人叫他,倪建国回头看去,王帅一脸坚毅的样子,他说:“有件事。。。。。。我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讲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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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建国上了教学楼的楼梯,碰到正在上楼的两个老师,一位是倪裳班的语文老师,倪建国认识的。

语文老师笑道:“来看女儿?”

倪建国笑着说:“来办点事,顺便来看看。”

语文老师说:“在上课,要不要我去把她给你叫出来?”

倪建国摆手道谢说:“不用了不用了,就看一眼。”

看到倪建国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语文老师向他旁边的人感叹道:“这样的关心小孩儿的父亲,真是哪里找?也难怪倪裳这么优秀又懂事。”

倪建国站在教室的后门,今天不知为何门是半开着的。他从缝隙里看去,女儿正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说的简洁又清楚。倪裳坐下来,她旁边坐着的男生转头说了句什么,倪裳白了他一眼,又甜蜜的笑起来。

倪建国看着那个男生的侧背面,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是他!

这个小子,在公车上出现过,在岳母生日借车时出现过,在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的操场上出现过,几乎每一次自己看见女儿,回想起来,他都出现在她的身边!倪建国回想起和倪裳的谈话,她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江。。。。。。之。。。。。。寒。。。。。。

爸,上次阿姨说起那个见义勇为的学生,现在是我的同桌了。

爸,这是我同班的同学江之寒。

不是的,爸,是恰好有人打电话进来,我提起这件事,他给顾望山打的电话

顾望山和我们班几个男生很熟,他们经常一起打球吃饭什么的

我们班这次有两个人得了二等奖,所以李老师很高兴,一个是我,一个叫江之寒

江。。。。。。之。。。。。。寒

倪建国冷笑了一声,还真是多事之秋啊,转身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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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杨老爷子就要走了,江之寒这些天几乎天天都泡在他那里。最后老爷子烦了,把他赶出来,同他讲,自己走后天不需要他去送,而且家里的电话今天就停掉了,也不用打电话过来。

江之寒有些无精打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到了家,随便翻了几本书,就躺下来,想要复制前两天的梦境,他做好了准备,一心想等到那个女孩子发出声音。可是这一次,他又失望了。

一觉醒来,外面风雨声大作。江之寒想起倪裳提起过,今天是他父亲出差的日子,一大早就要出发,这两天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江之寒翻身坐起来,打了一会坐,练了一阵内功,便看看表,找了把伞,跑进雨中去。

倪裳一早送父亲出了门,看着空荡荡的家有些失神。她拿出牛奶和蛋糕,简单的吃了早饭,锁好门,走下楼去,就看见江之寒撑着伞,站在那里笑着。

倪裳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意识到父母都已经走了,便走上前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之寒笑道:“听说巡逻队都撤走了,这里很安全,我才跑过来的。”

倪裳白他一眼,叹息道:“妈妈走了,爸爸也走了,感觉好孤单哦。”

江之寒说:“不是还有我么?唉。。。。。。明天我师父也要走了,而且一走说不定就是一年半载。这狂风大雨的时候,说再见还真是有些伤感。”

雨下得越来越大,慢慢的成了一道道的雨幕,隔离了人和周围的空间,四周的景色都模糊起来。江之寒把倪裳拉到身边,在她打的小伞上面再用自己打的打伞遮上一遮。但还是有雨滴夹着风,呼呼的灌进来。

好不容易,两人走到了车站,上了一辆公车,总算松了一口气。雨水打在车窗的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景物,远处的大江也看不见了。

倪裳支着下颚,看着窗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她说:“今天的大江,应该是波涛汹涌吧。”

(白天有事,提前发一下。求推荐)

125 雷雨夜(上)

中午的时候,江之寒去了肖邯均的办公室,照例的还是泡好的一杯花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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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邯均说:“之寒,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有情绪。不过你是多虑了,我是个直性子人,如果我觉得我能力更强,可以胜任,我是不会退让的。但实际情况是,程经理确实有更多的经验,而且我看能力也很好,我才主动提出来让她来统领新开发这个项目。”

程宜兰正式决定加入公司,黄阿姨也拿出一笔钱,正式的成为了公司的股东之一。经过讨论,最后还是决定由程宜兰来担任饮食服务分部的经理,肖邯均任副经理,同时兼任食堂的经理一职。

江之寒想着,再是大公无私,心胸宽广的人,如果有新人一加入,就跳到自己头上,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怨气。他跑过来,想推心置腹的和肖邯均谈一谈,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听了这一番话。

肖邯均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老人,她是新人,一来就到我上面去,难免会有些情绪。不过说老实话,我这个老人,也就老大半年而已。”一番话,说得江之寒也笑了起来。

肖邯均说:“公司发展的很快,出乎了我的意料,恐怕也有一点出乎你的意料,虽然你肯定是我们当中看的最远的。我从没什么管理经验到一来就被任命为食堂经理,是一种破格的提升。而程经理,从一个国营大单位的销售经理跳到我们这里来做部门经理,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屈尊了。她能想的开,我怎么会想不开?”

江之寒见肖邯均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想画蛇添足,再多说什么,只是说:“你说的对,我们这个事业发展的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快。肖哥,你是一开始就和我一起创这个小小的事业的,而且实际工作还都是你在做。所以,这个公司就像是我们一起抚育长大的婴儿一样,希望有一天它能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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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江之寒先送了倪裳回家,然后自己跑到杨老爷子家,被骂了几句,还是死皮赖脸的住了下来。

一夜无话,起床的时候江之寒和老爷子打了个招呼,老爷子吩咐他盘腿做好,练一遍升级版的吐纳内息。~~~~江之寒练完一套,感到神清气爽,站起身来,看墙上的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推开门,四处看了看,老爷子已经人去楼空。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收拾好书包,往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江之寒看见倪裳眼睛红红的,就笑她:“你爸才走一天,你就哭鼻子了?”

倪裳说:“才不是,昨天没有睡好。”

江之寒问:“怎么了?”

倪裳说:“昨天晚上,打雷闪电好厉害!那个雷就像是在头顶劈开的一样!”

江之寒摸摸下巴,“昨天什么时候打雷了?”

倪裳说:“半夜一两点钟的时候吧,你不知道么?”

江之寒说:“我倒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五点了,谁会知道在打雷?”

倪裳嗔道:“你是猪吗?那个雷响的就像是在耳边炸开一样,我看呀,你睡着了,就是有人把你抬去卖了,你也不知道!”

江之寒侧头看看倪裳,说:“你害怕打雷呀?”

倪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从小到大最怕两件事,一是老鼠,二是晚上打雷。”又说:“昨晚雷打的那么厉害,我爸今天一早就给我打电话了,知道我肯定吓的不轻!”

江之寒问:“你一晚都没睡着?”

倪裳嗯了一声。

江之寒微笑道:“别怕,今天我陪你,你爸不是明晚才回来么?”

放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倪裳说要去吃食堂,江之寒阻止她说:“难得你家一天没人,我还从没去过,今天我们来点特别的,买菜回家自己做好不好?”

倪裳点点头,上次温凝萃的生日,她因为外婆的病缺席,后来听温凝萃说了好多次江之寒做的菜很好吃,自然是想尝一尝的。

江之寒两人去了一个离倪裳家蛮远的市场,买了几样鱼肉小菜,倪裳说道,不要买多了,最好两顿就能吃完,免得明天父亲回来露了马脚。

回到倪裳家里,江之寒稍微打量了一下,倪裳的家比江之寒家要大,有三个卧室加一个厅,但比伍思宜家要小不少,里面的家具布置也不过中档。江之寒四处看了看,最后去了倪裳卧室,却是这里面装修布置的最好的。

父母留给倪裳的卧室居然是三间卧房里最大的,比夫妻两人的卧室还要大。卧室的墙刷成非常漂亮的浅蓝色,除了一张睡床以外,主要的家具就是靠窗的一个书桌,一个小巧可爱的梳妆台,再加上一台钢琴。

江之寒赞道:“好漂亮的卧室,比我的强多了!钢琴为什么不摆在客厅,要摆在卧室呢?”

倪裳说:“爸爸说,这样更便于练习。”

江之寒倒头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空气里有一股少女甜甜的体香。江之寒满足的吸了一下鼻子,叹息道:“好舒服,躺下来就想睡觉了。”

倪裳打他的腿,“大懒虫,快起来!我肚子饿了,等着吃饭呢!”

江之寒爬起来,进了厨房,因为倪裳说不要做的太多,他晚上准备做三样菜,一个豆瓣全鱼,一个家常豆腐,一个炒空心菜。倪裳乖巧的在旁边打杂,好奇的看着江之寒把豆腐切成很薄的一片片,在锅里盛满油,把豆腐放进去两边炸黄,取出来,再把猪肉片放进去,加上蒜,葱,糖,和豆瓣,翻炒一下,把豆腐放进去,加点水,慢慢把味道熬进去,俗称两面黄的家常豆腐就做好了。

倪裳歪着头,很是赞叹:“好复杂哟!你怎么学会的?”

江之寒说:“看人做过,自己再看看菜谱,就好了。其实这个比解题简单,你想想啊,每次都是同样的流程,同样的配料,同样的时间,没有人给你在哪儿设一道陷阱什么的。开始的时候,可能火候调味不是很完美,多尝试两次就知道轻重了。”

倪裳摇头说:“还是好复杂。”

江之寒吩咐倪裳帮他再切一点姜,葱,和蒜,好做今天的主菜:豆瓣全鱼。倪裳听话的在旁边又是洗又是切的,不时的还偷吃一口做好的豆腐,嘴里说“好吃!”

江之寒微笑的看着女友,觉得心里很温馨,老爷子远走的惆怅这时也慢慢消散了。他笑着对倪裳说:“有点夫妻过家家的样子哦。”

倪裳甜甜的笑着,说:“脸皮厚,谁和你是夫妻?”

两人嘻笑了片刻,终于做好了菜,摆上桌子,并肩坐下来,开始吃饭。倪裳看着江之寒,很享受这一刻,和心爱的人一起做饭,一起晚餐,有三分的浪漫和七分的幸福。

江之寒转眼看去,读出倪裳眼里的爱意,他调笑说:“看到了吧,嫁给我是不会错的。像我这样又会赚钱,又会做饭,还是四不青年的,现在已经很稀有了。”

倪裳说:“哪四不啊?”

江之寒说:“就是不嫖不赌,不抽烟,不进歌舞厅啊。”

倪裳打他一下,说:“你恶心死了,还嫖啊赌的。”

吃完饭,江之寒洗了碗,便坐下来。倪裳转身进了卧室,从自己衣橱的最底层翻出来一件藏青色的夹克。走到客厅,她把夹克抖开,说:“嗯,上周末陪爸爸去买衣服,看见过季的大减价。这一件我看上了,便偷偷回去买了下来。本来准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但算了吧,放在家里太久好危险。嗯,穿上试一试。”

这是倪裳给江之寒买的第一件衣服,倒是一个意外之喜。江之寒接过衣服,穿起来。衣服长度很合适,但稍微有点大,十七岁的江之寒的横向发展还没开始。

江之寒说:“挺好的,我很喜欢。”

倪裳偏着头,绕着他走了一圈,仔仔细细上下看了个遍,最后说:“我喜欢这颜色,不过大了点”,咯咯笑了两声,说:“没关系,这样就可以穿个十年八年的,以后长胖了也没有问题。”

试好了衣服,两人坐下来,江之寒就说,从来没有真正听过倪裳弹钢琴。倪裳说道,我的水平很业余的,不过还是拉了江之寒去卧室,让他坐在旁边,弹了一首“致爱丽丝"。老实讲,江之寒是听不出好坏的,不过看着美少女谈钢琴,总归是一等一的享受。一曲完毕,江之寒轻轻的鼓起掌来。

倪裳侧过身来,很有风度的微笑点头致谢,又坐好,弹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弹完这一曲,倪裳站起来鞠了个躬,调皮的说:“我会的可不多,再弹就要露馅了。”

江之寒把她拥进怀里,坐在床沿上,一只手摩挲着她黑而柔顺的头发,说:“我做了两个菜,就换回了一件衣服加一场个人演奏会的待遇,真真是赚大了。”

倪裳咯咯娇笑着,说:“那罚你唱首歌,把差的都抵回来。”

江之寒说:“这个嘛,我倒真会唱几句,”略略改了该词,唱道:

深夜房间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开口讲但又不敢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今天这个晚上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今天这个晚上

(提前发周二的)

126 雷雨夜(中)

墙上闹钟的布谷鸟跳出来,叽叽咕咕叫了几声,表针指在了北京时间八点整。www.65txt.com~~~~

猩红色的窗帘布拉了起来,隔断了外面的风和雨。

江之寒躺在倪裳的卧床上,右手环抱着,把她拥在怀里。卧室的空气中有那种拨不开的浓浓的甜香,江之寒猜测是倪裳多年在这里活动积累下来的。那股甜香对江之寒有一种很强的催情的作用,他只是躺在那里,下身已经坚硬如铁。

不过他不想破坏温馨浪漫的气氛,倪裳很享受拥抱,亲吻,然后在拥抱和亲吻的间隙说话的过程,江之寒便抱着她,偶尔亲亲她的眉毛,眼睛,和耳朵,听她说话。

倪裳说:“我爸昨天走的时候怪怪的,很郑重的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他的希望,说了一大堆,好像要出门好久似的。”

江之寒笑道:“人家不是说嘛,革命教育要天天抓,时时抓,不要有一刻松懈了,你爸看来做的很好。”

倪裳叹着气,说:“我妈走的时候,也叮嘱了我好久。自从外婆生病住院,我妈就对我爸没有好脸色。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因为外婆的病情,她心情不好。可是,事情好像又不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委婉问过我妈两次,可是她不肯说。”

江之寒安慰倪裳说:“他们这一代,不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过活么?我爸和我妈有时候也吵,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冷战,我爸不怎么说话的。但是呢,这么多年过来了,不还是好好的。所以呀,你不用太担心。”

倪裳闭着眼睛,头蹭在江之寒怀里,像一只小的波斯猫,她呢喃的说:“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也会像他们那样么?”

江之寒说:“不会的,我们会比他们更好。小时候我有时看见父母吵架,就对自己说,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不会为了丁点大的事情闹矛盾。”

倪裳问:“真的可以做的更好么?”

江之寒肯定的说:“一定的,一定可以的。”

倪裳睁开眼睛,支起肘子,把手放在脸颊上,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江之寒,“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的信心?”

江之寒想了想,古怪的笑笑,说:“关于这个呢,我有个秘密。从某个角度讲,那是我信心的来源。你乖乖的,等到明天早上,我就告诉你。”

倪裳打他一下,嗔道:“装神弄鬼,没人比得上你!我才不信呢。”

江之寒把倪裳搂进怀里,说:“我师父走了,我也很舍不得呢。~~~~每天把日程安排的满满的,读书,生意,练功,课外的阅读,有时候像机器人一样,只是一样一样的去完成手边的事。做完一样,还有下一样等着你,一刻都停不下来。每个星期去他那里坐两天,品着茶,看天色从红的黄昏慢慢暗去,月亮爬上来,听他讲讲那个年代的故事,古代的诗词,文人的雅事,偶尔说说人生的感悟,就觉得整个身体松弛下来,告辞出来,就像重新充过电,又可以大干一场了。”

江之寒笑道:“不过我师父说,有时候我太情绪化了,是没长大的表现。哎。。。。。。没长大,有时候也不是件坏事呀。”

倪裳说:“我就是读读书,当个学生干部,偶尔担心一下家里的事,都觉得累死人了。你自己还揽那么多的事儿来操心,能不累么?”

江之寒笑道:“你的意思,说到底,就是我自找的。”

倪裳娇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被江之寒咯吱了几下,不得不讨了饶。

江之寒说:“其实呀,如果一刻也不停下来,上足了发条,一直往前冲,倒也觉得生气勃勃的。不过有时候和你在一起,静下来,就会有些感慨。所以呀,古人说的最精辟,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倪裳拧了江之寒一把,江之寒笑道:“好了,老板娘,我给你汇报一下我们的最新进展吧。书店这边呢,我现在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听起来更牛气一点,叫文化传播分部,在北山的分店已经开张了,新店生意也很好,我们现在有十八个雇员,不算我妈,我妈是掌舵的。其中四个是专门在外面跑销售和客户关系的,十三个营业员,还有一个管出纳和后勤的。另外呢,还有两个兼职的,一个帮我们做广告策划,一个在偃城帮我们做进货。另外一个分部呢,叫饮食服务分部,其中一块就是食堂。再有不到一个月,这一年的合同就到期了。到时候,哼哼,我们要举起屠刀,解雇好些只拿钱,不干活的家伙。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肖邯均你见过吧?他负责食堂着一块儿,最近他又新物色了六个人,都是他一样的退伍兵。前不久呢,我们新招了一个经理,以前在金属公司做事的。她来了以后,负责校门口那一块的开发。记住哦,不能告诉别人那是我们拿下的。我准备在那里大干一场,开一个高档的酒楼,再加一个高档的糕饼甜点和冰淇淋的店。这一块呢,就需要不少钱。自己的钱不够,就得贷款。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贷款实在太难了,就要走门路呀。你还记得那天那个长得很卡通的小姑娘么?她妈妈就是银行的副行长,再加上我把温凝萃她妈也拉进公司里来了,她应该有很多很过硬的关系。对了,那家甜点店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做‘风之裳’,之是我的这个之,裳呢是你那个裳。”

倪裳在江之寒的怀里叹息了一声,“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呢?我有时候在你旁边真的忍不住很自卑耶。”

江之寒爱怜的抚摸着倪裳的脸,说:“明矾告诉我,股市就要启动了。为这个,我可是伤透了脑筋。因为文化部那边虽然有些盈利,但餐饮这边急需大笔的资金来进行开发,手里实在没有太多的现金。在国库券交易上,我还借贷了不少钱,入了一股,现在应该收入颇丰。让我错过股市开头的这个机会,我是断然不会答应的。怎么办呢?难道把开发这一块儿完全停下来么?好像也不行。我这些天使劲想这个事情,最后还是决定把国库券交易的那部分钱全部调回来,再弄一个像私募资金那样的东西,聚集一帮人的钱财,然后拿去投资,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可是呢,这难处就在于,我还真不认识特别有钱的人,不知道到时候可以说动多少人,又能筹到多少钱?”

倪裳笑他:“你一天到晚想这些,小心四十岁不到头发就掉光了。”

江之寒说:“你不知道,书店这个生意,是我妈的梦想。而承包食堂和开发校区边上的房屋,多少有些偶然的因素触动,才有了这个开始。国库券的交易,算是我很骄傲的一个发现。看起来简单,绝大多数人却不知道利用。要是我自己资本足够,已经赚回大笔的钱来了。即使是现在这个情况,收入也很丰硕。但回头来看,我其实并没有一个很系统的规划,基本上是随手抓到一个机会,就兴冲冲的冲进去,做做试试看。股市这个事情有所不同,我在大半年前就和明矾在谈论这个机会。虽然只是纸上谈兵,可以说是准备已久,预谋已久的一件事。往前看,我现在心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我们的生意重心往哪里偏,总不能什么东西都抓一把来做吧。所以呀,股市的投资是很关键的一步。一方面呢,如果真的有的大笔的回报,我们才能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现在有些想都没发想的领域,才有可能成为一个选择。另一方面,我第一次着手做一件准备已久的事情,急切的想看看到底能够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倪裳柔声说:“你才多大呀。不要急,其实你已经在所有的人前面了。有时候我想,你跑的这么快,总有一天我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江之寒笑道:“小白兔,我会带着你一起跑的,嗯,背着一起跑。你有多少钱,全部贡献出来吧。”

倪裳嘻嘻笑着,说:“让我好好想想,我最近很节约的,嗯。。。。。。应该至少攒了四五百块钱了吧,如果不算我小猪存钱罐里的硬币的话,嘻嘻。。。。。。”

江之寒说:“好了,都交出来吧,到时候我把它变成五千块,交还给你。”

倪裳摸着江之寒的头,说:“好了,别一天都想这些,掉进钱眼里去了。”又柔声的补充道:“不要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江之寒怪叫一声,“温柔乡,我来了!”把屋里大灯的开关按掉,只留下床头一盏小灯。扑上去,咬住倪裳的耳垂,吮吸起来。

也许是在自己家里,躺在自己床上的缘故,倪裳的心理更加放松,反应也因此敏感起来。江之寒不过吮吸了两三分钟,她便红霞上了脸,咿咿唔唔的呻吟起来。长夜漫漫,江之寒已学会享受游戏的过程,他掌控着节奏,不紧不慢的亲吻着心上人的耳廓,耳垂,和脸颊。倪裳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像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终于倪裳长长的嗯了一声,表示抗议。

江之寒放过她的耳朵,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去吻她的脖子。倪裳有着天鹅绒一样完美的肌肤,脖子修长而柔美,江之寒重重的吻在侧面,有一刹那幻想自己是一个吸血鬼,要把这娇嫩的肌肤咬开。

倪裳双手插进情郎的头发里,星眸紧闭,睫毛颤动着,不知道是在享受还是在受难。过了一会儿,她双手抱着江之寒的头,往上边拉。江之寒已经熟知她的身体语言,知道这是索吻的表现,便舍了娇美的脖子,伸过嘴去,来了一个长长的舌吻。

倪裳现在喜欢玩这个吻的游戏,两人的舌头追逐着,吸吮着,一会儿向我这儿来一点,一会儿向你那边去一点,有点像一个拔河的游戏,要不轻不重的,恰到好处的,和心有默契的。

江之寒感觉到今天倪裳动情的比较快,也比较激烈,便伸手去脱她的上衣。倪裳还是闭着眼睛,把双手乖乖的举起来,像在做广播体操的小孩儿,那样子娇俏极了,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天真的妩媚,倏忽间已经点燃了江之寒心中的一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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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雷雨夜(下)

江之寒的手开始粗鲁起来,他把几层衣服一起往上翻,衣服过头顶的时候,倪裳闷声的抗议着,但终于还是脱了下来,露出半个剥开壳的鸡蛋,里面是一片耀眼的白,展现在昏黄的台灯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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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不是第一次审视这具峒体,但每次看到江之寒都忍不住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也许这不是最性感的或最标准的,但在江之寒眼里却是最动人的,最可爱的。他轻轻俯下身去,轻柔的亲吻,从锁骨,到胸部,一路向下,到了肚脐。

倪裳咯咯的娇笑了几声,用手去拨他的头。

江之寒问:“怎么了?”

倪裳说:“不要亲那里,好像有热气钻到肚子里面去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用手托起她的臀部,轻轻重重的揉捏着,曲起身体,来亲她胸前的小山丘。倪裳的胸部并不是很敏感的地方,她躺在那里,静静的享受着,好像有几声低低的满足的叹息传出来。

两个人在香香的床上翻滚着,接触着,游戏着,亲热着,渐渐的江之寒的小弟弟就又挺了起来,直直的顶着倪裳的身体。江之寒难忍心中的**,伸手想去褪掉那最后一层衣物。倪裳的手死死按在那里,不让他得逞。

江之寒凑近倪裳的耳朵,央求道:“我就看一看,好不好?”

倪裳坚决的摇头。

江之寒搂着倪裳,翻过身来,让两人的胸部紧紧的贴在一起,轻轻的上下摩擦着,嘴里不放弃自己的要求,“就看一下嘛。”

过了半晌,倪裳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小声问:“你爱我吗?”

江之寒说:“那还用说,我当然爱你了。”

倪裳问:“真的么?”

江之寒柔声说:“你感觉不到吗?我能够感觉到你爱我,你应该也能感觉到的。”

倪裳叹口气,请求道:“叫叫我的名字嘛!”

江之寒便在她的耳边轻轻叫起来,“倪裳,小裳,小白兔。。。。。。亲爱的,裳,。。。。。。”

倪裳扑哧的笑了一声,“好了,别叫了,像是在喊魂一样,让人心慌。”

倪裳睁开眼睛,眼神亮亮的,黑白分明的放着异彩,她说:“之寒,看着我。”

江之寒看着她。

倪裳说:“答应我一件事。”

江之寒点头。

倪裳说:“不要进去,好么?”

江之寒点头。

倪裳说:“你保证?”

江之寒说:“我保证。”

倪裳闭了眼睛,把手拿起来,遮着自己的脸,不再说话。

江之寒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很重的在跳,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碰到了白色的内裤,轻轻的往下拉去。

倪裳轻轻的抬了一下臀部,那一小片衣物便滑到了脚踝处。

江之寒摒住呼吸,仔细的看过去。倪裳的双腿并的很紧,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缝,上面有些微的并不茂盛的草丛。那个年代的江之寒可没有受过岛国AV的启蒙教育,他长长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啊,伸手抚上去,像是抚摸着这世间最珍贵又最易碎的珍宝。

江之寒的手碰到那里的时候,倪裳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接下来,江之寒的手停在那里,很久一动也没动。江之寒现在是一个格物致知的人。自从和倪裳有了身体接触以后,他跑到图书馆,想去加深一下这方面的了解。这个时候,他学到的图书分类学起了一点作用。江之寒绞尽脑汁,思索着相关方面的书,会以什么样隐晦的名字,藏在哪一个角落。最终,他找出的不过是几本医学书,几本正儿八经的青春期教育书,里面有几幅钢笔画,一堆生涩的名词,和几段正儿八经而很好笑的描述,似乎所有鲜活的**在这里都被归纳整理成几个名字,简化成几个符号,蜕变成一堆没有区别的器官。江之寒当时心想,这还不如小说里若有若无的描述来的管用,心里很是失望。

江之寒用手掌覆盖住倪裳的私处,心里想,这才是真正的,有色有香有鲜活**的东西。不过书本的知识好歹还是给了他一些帮助,他轻轻的用手拨开贝壳的缝隙,追逐寻找着顶上的那颗珠子。这一次,倪裳扭动了身体,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想要摆脱他的魔手。

殊不知,男人喜欢的就是抵抗和逃避,这才使游戏变得更加有趣,追逐有了目标,进攻有了对手,心理上的快感更甚于生理上的快感。江之寒的手指和倪裳的抵抗战斗着,不屈不挠的要去探幽寻宝。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不耐烦起来,野蛮的分开女友的大腿,把手覆盖上去,尽情的肆虐起来。倪裳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好像是痛苦的表情。下一刻,她停止了抵抗,红晕布满了脸颊和脖子,身体却像掉了骨头,一下子软了下来。

江之寒轻轻的抚摸着,他没有太多的技巧,轻重也没有分寸,但只是简单的抚摸,对于初经人事的少女,就已经是太大的刺激。倪裳捂着嘴,还是不能掩盖喉咙里呻吟的声音。两分钟的工夫,有溪流流过草丛,热热的,沾湿了他的手指。

一时间,江之寒欲念如狂,他侧身把倪裳抱进怀里,两人最亲密的地方,只隔着江之寒的内裤,紧贴在一起。江之寒有一种冲动,把内裤脱下来,然后冲进去。倪裳感觉到他的冲动,小声说:“之寒,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忘了。”

江之寒深深的喘了口气,又喘了口气,然后拉过来被子,把倪裳包裹在里面,心里说,好险。

倪裳在被子下面终于睁开了眼,眼里有爱意和感激的混合。她看着江之寒,目光下移,看到他搭起的帐篷,害羞的笑了起来。

江之寒忍住冲动,诱惑倪裳说:“小白兔,男女要平等,不是么?”

倪裳漆黑的眼珠转了转,“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江之寒说:“刚才我看了你那里,还。。。。。摸了,不能让你吃亏哦。你也来看看,摸摸,可好?”

倪裳羞道:“才不要。”但还是从指缝里半睁开眼睛,看着江之寒脱掉内裤,不由小声叫起来,“是这样啊。”

江之寒笑起来,“和我刚才想的一样哦。”引导着倪裳的手,轻轻的握住自己的东西。

倪裳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良久,大概觉得这个东西没有那么可怕,便睁开来,还上下动了几动。江之寒不是没有自己用手的经历,但和倪裳温软细腻的小手比起来,心理上的刺激岂可同日而语。他鼓励着倪裳轻轻的动着,倪裳慢慢的不再害怕,她好奇心的那面开始占据上风,倒像是在把玩一个玩具一样,饶有兴致的动了起来。

倪裳睁着大眼睛,说:“好奇怪哦,他好像在手里面跳。”可爱的伸了伸舌头,这一瞬间,无邪的绝美的容貌反衬着江之寒心底的**,江之寒再也忍不住,在她的手上喷射起来。

倪裳哎呀惊叫了一声,下一个反应居然是,“糟了,床单弄脏了。”让**疏解后的江之寒苦笑不已。

倪裳批了一件衣服,跳下床,拿来几张纸,使劲的擦着床单,顺便瞥了一眼江之寒的小东西,笑起来,“好有趣,现在变成这样了。”,捂着嘴笑起来。纯洁如倪裳,这时候的兴趣还主要不在性上,还需要时间去成熟,还需要人去引导。

两人穿好衣服,重新拥抱在一起。

江之寒问倪裳:“你知道么?我刚才差点就忍不住了。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倪裳说:“你不是说,真正的相爱,就要绝对的相互信任么?”

江之寒说:“可是,如果我忍不住进去了,你的损失会很大。”

倪裳叹息一声,说:“你的损失会更大。。。。。。如果你那么做了,就再也不会有我绝对的信任了。”

江之寒追问道:“如果我真的违背你的意愿进去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倪裳想了很久,最后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即使在一起,会有个伤口在那里吧,什么时候可能长大了,想起了,这个人并不值得我全心去信任。遇到事情,也许就会爆发吧。”

江之寒爱怜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傻瓜,不要这么轻易信人。知道么?不要把自己重要的东西建立在对别人的无限信任上。嗯,除了我,不准你这么相信别人了!”

倪裳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之寒,有一天,你也会开始骗我么?”

江之寒嬉笑道:“我不是说过吗?除了WhiteLie,我不会骗你的。”

倪裳深深的看着江之寒的眼睛,说:“不要骗我,不要辜负我一心的信任。我会一直无条件的相信你的,直到你亲手把它毁掉。”

十点半的时候,江之寒说:“我要回去了。”正说着,一个霹雳般的雷在半空炸响,倪裳脸色苍白,一下子扑到江之寒怀里,身体还在微微的抖动着。

江之寒环抱着她:“小白兔,你平时胆子挺大的呀,原来真这么怕打雷呀,是说今天早上满眼的红丝,昨晚一宿都没睡吧。”

倪裳紧抱着江之寒,不说话,亲热之后她似乎更脆弱,更害怕一个人去面对这霹雳般的雷声。

江之寒想了想,说:“要不,我晚上留下来陪你吧?”

倪裳说:“你不回家过夜,怎么行呢?”

江之寒说:“我昨天就是在师父家过的夜,今天再说在那里过了一夜好了。”

倪裳说:“要是被拆穿了怎么办?”

江之寒笑道:“我师父已经在千里之外了,到哪里去对质?等他半年后回来,谁还记得这事呀?”

倪裳嘟着嘴,说:“你怎么这么会撒谎呢?”

江之寒气道:“拜托,我是为了你才撒的谎好不好”,拿过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两句,便挂掉了。

第一次的,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共度一个夜晚。

江之寒轻轻的抱着倪裳,让她的小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心里很奇怪的完全没有了生理的**,只有平静的喜乐和满心的爱恋。他睡在软软的床上,抱着香香的美人,一时间真感觉入了天堂,浑身软绵绵,舒坦坦,说不出的惬意。

在梦中,火车隆隆的驶进隧道。江之寒等啊等啊,那个女孩的声音总是不出现。江之寒张了张嘴,叫道:“有人吗?你叫什么?。。。。。。你是倪裳么?”

轰的一声,火车好像撞上了一堵墙,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江之寒惊出一声冷汗,坐起身来,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背脊直冲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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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从天堂坠落

倪建国早上给倪裳打电话的时候,在电话里能感到女儿的害怕。www.65txt.com从小到大,夏日的惊雷是倪裳最恐惧的事情之一。在电话里,倪建国问倪裳要不要去大舅家住一晚,倪裳说不用了。两个舅舅中,大舅和倪家关系好一些,也不像二舅那样势利刻薄,但总归说不上很亲近。

倪建国告诉倪裳他马上就出发去买第二天下午的火车,大概明天晚上八点钟会到。在火车站排队的时候,倪建国听到旁边的人说,今晚整个一大片地区还会有更厉害的雷阵雨,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一张当天的车票。其实开会的事情也处理得七七八八了,但在单位倪建国一向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不肯走错了半步。这一天早晨,出于某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他买了一张提前的车票,心里诅咒道,去***会,老子要提前一天回去陪女儿。自从妻子愤怒的离开后,女儿已经成为他最后可以抓住的东西。即使要把妻子拉回来,倪建国也清楚,八成还得靠倪裳的召唤。

上了火车,倪建国想着在回家的路上,给女儿买点什么,回去给她一点惊喜。当然,他要坐下来,好好跟她谈谈她和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来往亲密的事情。虽然有了王帅的告状,但那个叫周舟的男孩,并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说实话,倪建国不太相信女儿真正在谈恋爱,因为以前围绕在她身边的男生,在他看来一点不比这个叫江之寒的同桌差。倪建国心想,不管怎样,为了防患于未然,让倪裳调一下座位总不会是件错事。除此之外,还得好好给她敲敲警钟才行。

火车在半途停下了,据说前面有一段由于大雨塌方了。倪建国狠狠的咒骂了几声,也只好靠在椅背上睡一睡,来熬过这难耐的等待。坐在狭窄拥挤的硬座车厢里,倪建国手里虽然拿着一本书,却总是停在同一页,完全看不下去。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妻子的出走,和情人的纠葛,女儿可能的早恋,还有单位上的挣扎,心里愈发烦躁起来。

等到塌方清除,火车再上路的时候,已经是六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到了中州,不是原定的八点钟,而是午夜两点整。

倪建国叫声倒霉,这么晚连公车都很稀少了,他招手叫了辆出租。好不容易到了家,上了楼,倪建国拿出钥匙,打开门,他动作很轻,害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女儿。

走进门来,他一脚踩上了什么,借着楼道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一双运动鞋。他蹲下身子,把鞋拿起来仔细看看,是一双男士的阿迪达斯的跑鞋,看起来像是年轻人穿的,式样很新潮。倪建国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自然浮现出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的样子,这段时间的委屈不顺,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拳头已经捏得青筋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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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经常在江之寒面前说父亲怎么怎么好,殊不知这其实起了反作用。没见到倪建国之前,江之寒对他有很高的期望。一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二呢,他觉得倪裳的性格如此之好,教养和父母的言传身教一定是很重要的原因。

三次见到倪建国,他给江之寒留下的印象一次不如一次。如果说公车上第一次的冷遇,江之寒还觉得很自然,除了一点点少年的自尊心,也没有太把它放在心上。但借车事件以后,江之寒越来越觉得倪建国是一个喜欢趋附权力的人。倪建国多次在倪裳耳边提起顾望山,对他和教育局局长儿子的热情,与对自己的漠然无视对比起来,让江之寒这个感觉越发的明显。虽然有时候冷静下来,他也想过,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正式的出现在他面前,加上自己又没有一个显赫的家庭,没有道理路上偶遇,人家就会对你刮目相看。但这些日子以来,江之寒习惯了成人,包括很多身居一定位置的人,对他另眼相看。相形之下,倪建国的漠视让他记在心里。

倪裳给江之寒讲过太多倪建国教她的做人的原则,但倪裳讲的越多,到后来江之寒就越觉得她父亲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心里潜意识的给他贴上了君子剑岳不群的标签,当然他不会天真的说出来,因为他深知倪建国对倪裳的影响之大,有可能是超越自己的。

江之寒采取的态度,就是小心翼翼的躲在倪建国的视野之外,然后等到大学来临,再想想怎么样以一个恰当的方式出现,接近,和得到认同。

江之寒坐起身来,在风雨声中还能清晰的听到钥匙插进孔里声音。有贼?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开锁的声音很轻微,进了门,似乎还开了门厅的灯。没有贼,会进门开灯的吧?

爸爸说,他出去买明晚的车票。倪裳的话浮上心头。下一刻,江之寒心里一沉,知道这是比贼远远糟糕的情形。

江之寒脑子里空白了大概两秒钟,接下来,他轻轻捂住倪裳的嘴,把她摇醒,在她耳边说,“有人进来了,可能是你爸。”

话音未落,有一声咳嗽声传来,倪裳能听出来是她爸的声音,在江之寒怀里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一道闪电掠过,强光透过了厚实的窗帘,照出少女苍白的脸和惊惶的神色。

江之寒紧紧抱了她一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的鞋,在门口。。。。。。别慌,我爬过去睡到另一个房间。。。。。。记得要坚持说因为你怕打雷,让我睡在另一间屋陪你的。切记切记!!!”一边说,一边飞快的穿好了衣服,无声的两个健步跳到窗前,推开窗,跳到外面狭窄的露台上,把窗带回来,黄豆般大的雨点带着风打在他身上。

又是一道闪电掠过,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景物。江之寒看见自己站在离地几十米的湿滑狭窄的露台上,垫脚站在几盆花之间。饶是艺高人胆大,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江之寒双手使劲抓着靠窗台的墙壁,两间相邻卧室之间的露台,有两三米左右的距离。这本不是什么难以跨越的难关,但在这个几年来中州最凶猛的雷雨之夜,江之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仅用双手紧紧的抓住墙壁,身子悬空了,往另一边移去。终于,他的脚踩到了实地,心里松了口气,翻上窗台,推了推,谢天谢地,还有一扇没有完全关上。江之寒推开窗,跳进我去,才发现短短的几十秒钟,自己全身已经淋湿了。他暗叫一声糟糕,赶紧跳上床,拿起枕巾,使劲擦试自己湿掉的头发和衣服。

倪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身体不由控制的颤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干什么,一时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时又想起江之寒翻出了窗外,这可是几十米高的地方,在这个雷雨的夜晚,如果不小心。。。。。。心里抓紧了,没有了主意。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是父亲的声音在叫,“小裳”。倪裳要为江之寒争取多一点的时间,装作没有听见。终于,敲门声传来,很重的敲门声。倪裳咬了下嘴唇,坐起来,问:“是爸爸吗?”声音颤抖着。

十分钟以后,倪裳穿好了衣服,和父亲并肩坐在沙发上。江之寒扔掉湿了的外衣,穿着件短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倪建国铁青着脸,说:“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江之寒看到倪裳坐在对面,全身微微的抖着,像寒风中娇弱的花朵,心里疼了一下,说道:“倪叔叔。。。。。。”

倪建国粗鲁的打断他,说:“我不是你的倪叔叔,我也不想听你说。倪裳,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倪裳苍白着脸,咬着嘴唇,说:“我太怕打雷了,所以。。。。。。所以,就叫他来陪我一下。”

倪建国冷笑着说:“我教的好啊,什么时候我教的你,害怕了要找一个男同学回家陪你过夜的?”

江之寒坐在对面,担忧的看着倪裳,在这么多年父亲积累的威严下,江之寒发现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更别提撒谎了。江之寒坐在那里,却没有一个“犯罪者”应有的觉悟。按理说,他是那个晚上趁父母外出,跑到女孩家和她亲热的男生,被半夜回家的父亲抓住了,应该害怕,应该惶恐,应该求饶。但他没有,他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女友,心里为她难过。

江之寒看倪裳的时候,倪建国也暗中观察他。坐在对面这个半大的男孩,被自己深夜回家抓住,却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眼里不是恐惧和惊慌,只有担心和一点点的。。。。。。对,一点点的愤怒。

倪建国看的很准,江之寒的心里确实燃烧着怒火。他想着倪裳说的话,一心以为这是倪建国故意设计的陷阱。他一定是在哪里听到了什么流言,才借这个机会提前返回,想要抓个现行。据江之寒所知,从偃城回来的火车根本就没有晚上十一点以后到的。上次替母亲买票,江之寒仔细研究过列车时刻表。江之寒心想,这真是一个阴险的家伙,跑回来,还故意等到半夜,才回家来“抓奸”。江之寒这样想着,其实多少是有些冤枉了倪建国。

倪裳低着头,坐在那里,头快抵到膝盖上了,像一个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正等待宣判的罪人。倪建国看看女儿,又看看对面的男生,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他注意到江之寒的头发有一点湿和乱,沉声问倪裳:“你老实说,他刚才在哪里?”

倪裳身体抖了一下,低头说:“我。。。。。。让他睡在外婆睡的房间。”

江之寒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小妮子真是没有真正撒过谎的乖小孩。

倪建国说:“倪裳,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倪裳慢慢的抬起头来,脸色还是那样的苍白。

倪建国一字一句的说:“我再问你一遍。你。。。。。。如果不说实话的话,就是在咒我。。。明天。。。出门。。。就。。。被。。。车。。。压死!”

倪裳没想到父亲说出这样的话,“啊”了一声,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身体像得了疟疾一样摆动起来。

江之寒坐在那里,一时也呆了,没想到倪建国祭出这样狠毒的誓言出来。他张了张嘴,却是没发出声音来。

半晌,倪裳哽咽着,说出平生以来最难的几个字,“他。。。。。。在我房间。”

江之寒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想要补救,“倪叔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倪建国恨死了对面这个小男孩从容不迫的样子,也许在潜意识里江之寒代替了他以为的顾望山成为倪裳的男友,让他的某些隐秘的希望破灭,也是一个原因。也许妻子的出走和最近单位上的不顺是火上浇的那把油。也许,这些天来,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事情来宣泄自己的愤怒与不甘。

倪建国厉声说:“你是听到我进来才爬到另一间屋去的吧,真是一个做贼的好料啊!怎么没有被雷劈下去摔死呢?!你家祖传一定都是做贼的么?”

在江之寒的设想中,他想过了倪建国的暴怒,也想过如果自己挨他几拳一巴掌,可以消一消他的怒气的话,为了心中最心爱的人,也就认了吧。

但听到这两句话,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抬头盯着倪建国,眼里冒着怒火。

倪建国嘶声吼道:“看我?我说的错了么?小贼崽子。”这些天所有的怒火和不快都爆发出来。你敢进我女儿的房!你敢上我女儿的床!倪建国心里狂叫着,眼睛已经红了,猛的站起来,一巴掌对着江之寒扇过去。

倪建国的动作在江之寒的眼里,像是慢动作重放的一样。有小半秒的时间,他想过是否让他打一巴掌,但最终本能的,江之寒侧身避了一下,把那只手闪了过去。倪建国狂怒之下,追上来又是一巴掌,这一次江之寒无路可退了,他的背靠着沙发。江之寒抬起手,挡了一下,又一下,又一下。他的自尊心熊熊的燃烧起来,打哪里不能让他打了脸。

倪建国一腔怒火,却发泄不出来,心里的狂躁已经沸腾了,早已失去了理智,跟上去踹了一脚。江之寒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次他没有躲避,任那脚踹在自己的小腿上。

那边,倪裳抬起头来,惊叫了一声,想拉住失控的父亲。倪建国反手给了她头一巴掌,嘴里说:“我这么多年,白教了你!”倪裳被打得跌坐在沙发上,一时呆了,十七年来父亲连骂也没骂过她一句,在这个雷雨夜却动了手。

江之寒硬挨了一脚,原以为可以稍微平息一下倪建国的愤怒,没想到倪裳为了拦阻父亲,被他一巴掌扇倒在沙发上。

这一瞬间,江之寒能听到砰的一声,自己胸口里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你敢打她?你居然。。。。。。打她?不行,我不允许!

下一刻,江之寒已经像只猎豹一样从沙发上腾空而起,他闪电般的伸出双手,左手抓着倪建国的右手,右手抓着他的左手,把他扑倒在对面的沙发上,把他的两只手按在沙发的靠背上。靠着最后一丝神志的清明,江之寒只是压着他的手,没有进一步的攻击。

倪建国使劲挣扎着,手像被箍在铁环里,丝毫动弹不得。他拼命的使着劲,却没有任何的效用。终于他想到曲起膝盖,撞向江之寒的下身,江之寒岂能容他得逞,曲起膝盖对撞过来。砰的一声,倪建国觉得自己的膝盖快要碎了,一阵剧痛,接着是满心的屈辱。

就这样,他被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制伏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倪裳哭叫道:“你干什么?快放手,快放手!”用手推着江之寒。

江之寒被倪裳打在身上,却丝毫不疼,他直视着倪建国的眼睛,和他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江之寒一字一句的说:“不要打她,不。。。准。。。打她。”说着,慢慢的放了手,一步一步退回到自己坐的沙发上,冷冷的说:“没她什么事儿,有什么冲我来好了。”

倪建国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瘀青了一块,他自嘲的笑笑,倒是冷静下来。看着对面的男孩,他冷冷的说:“你就等着被七中开除吧。”

江之寒平静的说:“你想怎么做都行。我还是这句话,她是你的女儿,而且她也没做错什么,不要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也许是和顾望山在一起久了,江之寒对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他甚至不觉得今天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发乎于情,止之于理。因为对爱人的一句承诺,我江之寒就硬生生的克制住了**,在最后时刻刹了车。这不是真正的爱情,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相反,你倪建国。。。。。。才是阴险和卑鄙的代名词。

江之寒毕竟年幼,他一心想着捍卫心中神圣的感情和神圣的爱人,实际上却把事态弄的越来越糟。

倪建国冷笑一声,企图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他说:“怎么样教导我女儿,还轮不到你插嘴。现在,你给我滚出我家去。”

江之寒冷冷的看着倪建国,倪裳满脸是泪,走过来推他,“你走呀,快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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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背后关上。

江之寒不放心,坐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生恐倪建国又出手打了女儿,但终究他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江之寒站起身来,脚有些发麻。他抖了抖脚,有些迷茫的,下了楼,径直走进瓢泼的大雨中。

又一个雷劈下来,一分钟的时间,江之寒的衣服全湿透了。

他抬头看十楼上的灯光,仿佛有些不相信美梦可以在刹那间破灭,而自己从天堂中坠落。

忽然之间,江之寒满心悔恨。冲动之后,他开始意识到今天的冲突会如何的影响到自己和倪裳的来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倪建国在倪裳心目中和生活中的地位和影响。

江之寒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很是幼稚的想,要是我可以把时间往回拨上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十分钟,如果我提前离开,如果本来要走的时候没有那个霹雳一样的雷,那该有多好啊!

如果上天赐给我那么一个机会,我愿意不像现在这样出众,我愿意放弃那个出人头地的梦想,我愿意一切都回到以前,我还是那个有几分被动,和几分平凡的江之寒。

只要。。。。。。

能让我,一直和她在一起。

129 苦肉计(上)

江之寒回到杨老爷子的四合院,已经变成不折不扣的一只落汤鸡。www.65txt.com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后悔,在尽力思考怎样挽回这样一个危局,到了后来,已是满心麻木,脑子就像一团浆糊。

江之寒把湿衣服都脱掉,晾起来。他昨天放在老爷子这里有一套睡衣,便穿起来,钻进被窝,对自己说,先睡一觉,才能起来清醒的想问题。镇住了心神,练起了吐纳,慢慢的,心情平静下来,倒头呼呼的睡起来。

兴许是太累了,平时的生物钟失了效用。江之寒一觉醒来,已经是七点了。

他感觉自己脑子清醒了一些,起床找出一包饼干,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豆浆,把早饭解决了,坐下来,像昨晚以前的江之寒一样,开始思考对策。

他一幕一幕的回放了昨晚的事件,得出的结论是:倪裳的父亲失去理智了。无论谁对谁错,以倪裳平时的描述,倪建国绝不是冲上来拳打脚踢解决问题的人,这是江之寒的理解。那后果会是什么呢?江之寒仔细的想了想,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倪建国平静下来,会把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在他心中,女儿一定是被诱骗的受害者吧。江之寒自嘲着想,其实这也挺接近事实的,走上身体亲密接触这条道路,完全是他一力诱使和主导的。

开除?江之寒对这个威胁不是很在意,就凭着温副校长的关系和现在同宁校长的联盟,这个可能性根本没有,更不用说自己还有其他的奥援。江之寒不太在意自己,即使记个过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凭什么处罚自己呢?总的有个缘由。把这个缘由写出来,就必然把倪裳牵扯进去。江之寒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清楚,那些背后的流言是曾经怎样困惑着倪裳。~~~~她面上装作不知道,不在乎,内里却是满心的委屈。过去的流言,不过是她和哪个男生有些暧昧,而且还不是真实的。而这一次,成了某个男生在她家过夜,偏偏还是真的,对于这个纯真的女孩儿,该是如何的打击。她。。。。。。还能昂首走在校园里么?

想到这个最糟的情形,江之寒一下子心急如焚,他一心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却没有太多的办法。一切取决于倪建国,只要阻止了他,问题就会烟消云散。倪建国应该不会这样去毁掉自己的女儿吧?江之寒问自己。

应该不会,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无论对倪建国有何种的反感,江之寒还是不想否认一个事实---他深爱着倪裳。可是,如果他失控了呢?江之寒不是很确定,那个嘶吼着,冲向自己,掌掴脚踢,一掌把倪裳拍倒在沙发上的倪建国,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也许,为了毁掉我,他会不惜一切?甚至他女儿的名声?

江之寒像只困兽一样,在天井里来回走着圈。雨已经停了,但浓厚的乌云仍然覆盖着整个中州的上空,天气一味的阴沉着。

江之寒有些乱了头绪,他想了半天,给沈鹏飞家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已经走了,又拨书店的电话,这一次总算找到了他。

江之寒简短的说:“有件很重要的事,让你帮忙。给我妈请假,说我有个客户让你这两天去跑,然后到我家来。”

打完电话,江之寒叫了辆出租车,赶回家,把倪裳送给他的照片翻出来,他记得内里有一张是她们三人的全家福。

沈鹏飞比江之寒要早到,江之寒看着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沈鹏飞,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会儿,他咬咬牙,对沈鹏飞说:“鹏飞,你是我的兄弟,我想不到别的人能帮上这个忙,只能找你了。”

沈鹏飞见他说道郑重,不由严肃了脸色,说:“大哥,你既是我大哥,又是我师父。现在我工作很好,回到家人人都开始夸我,哎呀,我也不说这么多,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皱一下眉头我不姓沈。”

江之寒说:“大概情形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女朋友,你知道读书的时候谈恋爱,大人们都反对,所以我们隐瞒着谁也没讲。昨晚,我们在她家约会的时候,被她父亲发现了。我一时冲动,和他有了些冲突。嗯。。。。。。现在是这样一个情况,我呢,其实不担心他能把我怎么样。可是,我女朋友是最敏感柔弱的那种女孩儿,我很害怕她爸爸一怒之下,不考虑后果,跑到学校去大肆宣扬这件事,想要惩罚我。所以,我把你找来。”

沈鹏飞说:“这样啊,那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去警告他一声。”

江之寒苦笑道:“那倒不必了。我想来想去,他应该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应该知道事情的轻重,会照顾女儿的名誉。不过我担心的是,这两天他处于情绪失控的状态,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我是这样想的,我要上课,没办法。这两天里,我想。。。。。。我想你能到学校去,帮我看着,如果他跑来学校告状的话,想办法阻止他,你就对他讲,他要怎样都可以,但不要去宣扬这个事情,这会是对他女儿致命的打击。”

沈鹏飞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只要我在那里,一定不让他靠近你们学校的老师的。”沈鹏飞以前是混社会的,现在工作不错,手头宽裕了,还经常接济在街上混的老朋友,所以还蛮有威望的。

江之寒叮嘱道:“我也是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才想了这么一个笨法子。记住,千万千万不要伤害到他,不要动手。如果他铁了心要去,你。。。。。。就让他去吧,千万不要打他,做出什么傻事儿来,那样会给你带来麻烦,也把这个事情搞得更糟。”

沈鹏飞看出来江之寒心很乱,拍他的肩膀说:“大哥,你放心吧,这个事情交给我,我会好好办的。”

江之寒交待好了沈鹏飞,又坐在家里想了想,才起身去了学校,已经错过了早自习和第一节课。

江之寒走进教室,看见两个并排的空座位,醒目的摆在那里。倪裳和江之寒,现在都是三班以至高二年级的名人,今天的双双缺席就更引人瞩目。更不用说,在倪裳的出勤表上,整个中学五年,除了一天病假,一次外公去世的事假,还从来没有过缺席的纪录。

江之寒坐下来,低头想着心事。第二节课是班主任张老师的课,她提前几分钟走进教室,看见江之寒旁边的空位,走过来问:“倪裳呢?”

江之寒抬起头来,还没有回答。薛静静已站起身,走过来,说:“张老师,刚才我去休息室找你没找到,倪裳今天早上给我家打电话,说她发烧了,可能要请一天到两天的病假。”

张老师对她的头号爱将还是很关心的,对团委书记说:“如果倪裳明天还没有来,你们班干部组织几个人去家里看一下,买点营养品,回来给我报账。”

江之寒垂下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二天一早,江之寒就去了教室。他坐在那里,大概每过一分钟就抬头看一下门口。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了,然后是下课的铃声,然后是第一节课的上课铃,然后是下课铃。。。。。。

终究,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江之寒把头埋在课桌上,一声叹息。

(今天争取更两次)

130 苦肉计(下)

倪建国请了假,在家里和倪裳斗争了一天两夜。www.65txt.com-====-他使出了四十几岁人生所有学到的智慧,讲道理,训斥,诱导,动之以情,甚至说着说着还险些哭了出来,但在他看来,效果并不是那么的好。

江之寒走了以后,倪建国最初的暴怒,被江之寒制伏后的屈辱慢慢消散了,他平息了一下心情,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倪裳有没有和江之寒走到最后那一步。倪裳抬头看着他,很坚定的摇摇头。虽然面无表情,倪建国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在这以后的时间里,倪建国一心想达到的就是两个目的。一是让倪裳心里愧疚,感到自己多么对不起父母;二是引导倪裳认识到江之寒是多么险恶的一个人,带她走的条是如何危险而又错误的道路。

关于第一点,倪建国自认做的还是比较成功的。事情暴露以后,这以前那么多出去约会的谎话也就不攻自破,一一揭开了。倪建国并不想轻轻放过,他不厌其烦的,把倪裳的每一个谎言拿出来,放在两人之间曝光,剖析,放大。

倪建国问倪裳:“从小到大,你在父母面前撒了多少谎?认识江之寒以后,又撒了多少谎?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

倪裳低头不语,被问的急了,只是小声的哭泣。

关于第二点,倪建国很不满意自己的成果。

他问倪裳:“昨晚被我发现做错事的时候,他可有一点悔改的表现?他可有一点应有的尊重?他可有一点羞耻?他不但不低头认错,还敢和我动手!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教养?目中可曾有一点尊长的概念,是非的概念?做错了事,还理直气壮的,就是完全没有羞耻心的道德极端堕落的人,你觉得呢?”

他问倪裳:“关于早恋的危害,我早就和你说过,早恋早恋,在这个社会上,吃亏的永远是女孩子,男生是没有事情的。你以前周围,有那么多比他优秀得多的男生,你都能把握分寸不为所动。为什么这一次鬼使神差的让他引诱了,去走这条错误的路?他给你灌了什么**汤?”

他问倪裳:“你不是没有基本的是非观,你不是不知道正确的路在哪里。我们和你说了多少次,决不要在父母面前撒谎,决不要在大学以前分心到其它无用无聊的事情上去,要坚持走自己的正确的路,要学会保护自己。你做到了十几年,为什么会忘记了?忘记了这些,你还是爸爸妈妈生出来养大的女儿么?”

他问倪裳:“你做的这些事情,你扪心自问,有哪件是你自己决定的,而不是他引导你做的?撒谎是他教你的吧,你从不是会撒谎的孩子!出去约会是他花言巧语说服你的吧?你是鬼迷心窍了么?还是被他操纵,忘记了自己是谁?留他在自己房间过夜?我说着都觉得羞耻,我真不敢相信是你做出来的事情。



回答他的,多半是沉默和泪水,小半是简短的我错了和对不起,爸爸。

倪建国指着卧室,沉声说:“你去睡吧,明天不用上学了,给我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去上学。”

第二天,倪建国改变了策略,他讲起倪裳的出生,小时候的生活是如何的困难,这些年来父母是如何以她为骄傲,他讲起自己在单位的艰辛,甚至讲起倪裳母亲家对自己的嘲讽。

倪建国说:“我这一辈子的希望,大半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我是多么以你为傲,我是寄托了多少希望在你身上,我又是何等的害怕你被人伤害。而这一次,你又是多么的让我失望!”说到这里,倪建国眼眶湿了,这一番话倒不全是造作,更多的是真情流露。

倪裳嘤嘤的哭着,不说话。

最后,倪建国使出了威胁的手段。他对倪裳说:“我和你们李校长是大学同学,非常的熟。我要去见见他,让他给江之寒一个开除的处分。我想,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

倪裳惊恐的抬起头来,急道:“爸,我答应你,我再不和他来往。我答应你,真的。我。。。。。。还可以叫他来向你道歉,你打他骂他都可以,但不要去叫李校长开除他,好么?。。。。。。爸,只要你答应不再追究这件事,其它的。。。。。。我都听你的。”在约会突然被发现的惊恐和父亲一天一夜的审讯般的双重压力下,倪裳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她甚至来不及去想父亲是否真有这个能力让江之寒被开除,只是想想那种可能,她就有死了算了的冲动。约会通常都是江之寒的主意,但昨晚他留下来却是因为自己的害怕。如果因为这样埋葬了他的七中生涯,自己又情何以堪?江之寒虽然已经做出一番小小的事业,但在倪裳的心目中,他还是应该走进大学的校门,去圆他的梦想。

倪建国心里叹了口气,有种失败的沮丧。他面无表情的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坐在床沿上,想自己的对策。

女儿是怎样的人?他还是知道一二的。她的确是最孝顺,最乖巧听话的孩子,她在父母面前很温顺,几乎从来不说不字,但她也是一个极好胜极执拗的孩子,那种执拗深藏在心底,但是倪建国看的清楚。正是这种执拗,让倪建国意识到,这是自己从不具备的品质,也许,也是能让她走的比自己远很多的那种品质。

第三天的上午,倪建国让倪裳在房间里反思,自己出了门,往七中走来。他当然没有冲动或者愚蠢到像江之寒想的那样,跑去到处说这个小子在我女儿床上,被我抓住了。女儿的形象,在倪建国的心目中,也是重于一切的。

如果不说出这个事情,他实在是找不出任何借口让学校很严厉的惩处江之寒,在倪裳面前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倪建国想不出什么对策,但还是决定到学校走一遭,一方面亲自来替倪裳请“病假”,一方面侧面了解一下江之寒这个小孩儿的来历。前天晚上江之寒的冷静和有些有恃无恐给倪建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倪裳说他的父亲是个工人,而母亲是做小生意的,倪建国总有些不太确信。

倪建国一边走着,一边琢磨有什么好的办法,让倪裳和江之寒真正的分开,不要再有一点点的纠葛。也许,我能做到的极限,就是给倪裳换个班?理由么?去成绩最好的一班,争取考个更好的大学?倪建国这样想着,到头来还得看李校长给不给这个面子,宁校长自己虽然和自己打过招呼又是一言九鼎的人,却实在是没有私人的交情。

正想着,有人叫他,“请问,是倪建国倪叔叔么?”

倪建国抬起头来,前面站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个头比自己还高,脸上有些凶悍的神情。

倪建国疑惑的问:“你是。。。。。。?”

那小孩儿显得挺成熟的样子,他说:“我叫沈鹏飞,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可不可以到旁边小山坡上去。”

倪建国犹豫了两秒钟,说:“我不认识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好了。”

沈鹏飞说:“是关于你女儿的。。。。。。”率先往山上走去。

倪建国想了几秒钟,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转到山坡上一个偏僻的角落,沈鹏飞停下脚步,转身说:“江之寒是我大哥,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请不要冲动,伤害了你女儿的名誉。除此之外,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倪建国冷哼了一声,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居然敢威胁我?他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转身要走。

沈鹏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倪建国奋力一挣,很屈辱的又一次在一个年龄不到自己一半的小男孩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

倪建国厉声说:“这里是学校,你想要干什么?”

沈鹏飞说:“我只是转告你这句话,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倪建国怒道:“我不听又如何?”

沈鹏飞平静的说:“如果你一定要那么做的话,我大哥吩咐过我,今天不能和你动手,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你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倪建国怒极而笑:“你在威胁我么?你是黑社会的?”

沈鹏飞点点头,认真说:“我以前确实混过社会,现在不干了,不过朋友还是几个的。”指了指下面的路,有两个穿着锃亮皮鞋的大汉正走上来,一个人脸上有一个刀疤。两人走过来,冷冷的看着倪建国。这却是沈鹏飞自作主张带来的几个兄弟。

倪建国在生活中基本是以息事宁人为准则的,这辈子还真没有和地痞流氓正面冲突过,他看着三人,心里有些惴惴的,但不肯在江之寒找来的人面前服软,嘴里说:“我长了这个年纪,还真不是被吓大的,快放手!”使劲挣扎起来。

沈鹏飞不敢违背江之寒的意愿,伤害到他,见他挣扎的利害,一松手,放开了他。没料到,倪建国正使劲,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捂着脚踝,似乎扭到了。

沈鹏飞俯视着地上的倪建国,认真的说:“我能说的就这样了,如果你今天一定要去,大哥说了不能动你,我也拦不住你。但记住,我是很认真的。听不听,就在你了。”招呼了两个朋友,往山下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倪建国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三个人下了山,慢慢消失,脸上阴晴变化。

江之寒在女儿心里的地位,比自己想的要高很多。倪裳不仅是在和他约会,而且心甘情愿的留他在自己房间过夜。而当一切被自己发现以后,倪裳只是用眼泪和沉默来抵抗自己的教育,似乎没有太多怪罪那个小子的苗头。

而今天,他居然敢找黑社会的人来威胁自己!想起前夜他的沉静和凶悍,倪建国心里也有些发怵。

臭小子,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倪建国恨恨的想着,我一定会让倪裳对你死心的。他看到前面有一个五六米高的坎,走过去,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这才是修改后的版本)

131 此情只待成追忆?

晚上的时候,江之寒意外的接到了倪裳的电话,她在电话里简短的说:“明天早上六点半,老地方见。www.65txt.com~~~~”就挂了电话。江之寒拿着话机,愣了好半晌,才把它放回去。

江之寒得到了沈鹏飞的回报,觉得他处理得算不错了。沈鹏飞说,他后来一直守在办公楼的门口,并没有看见倪建国接近。

这一天下午,江之寒冲动之下做了件奇怪的事。上午的时候,他无意中听说,倪裳的爸爸前几天去找过周舟,自然的想到告密的那个人是周舟。下午放学的时候,江之寒跟着周舟走了一段,便拦下他,要问个清楚。周舟说了几句冷言冷语,两人动起手来,结果当然是周舟吃了亏。周舟最后也不服气,他说你们俩干了什么烂事儿,关我屁事,我周舟可不是乱嚼舌头的小人。

江之寒有些坐立不安的度过了这个夜晚,第二天他醒的极早,穿上倪裳送的那件夹克,提前很久就到了足球场边。

凶狠的雷阵雨已经消失无踪了,虽是早晨时分,知鸟已经开始叫起来,炎热的夏日终于到了。

六点半的时候,倪裳准时到了,她穿着白色的衬衣,蓝色的牛仔裤,恍然是江之寒初识她时的打扮。

江之寒打量了她一眼,短短两天的工夫,倪裳仿佛瘦了三五斤,脸看起来小了一圈,下巴越发尖了,眼睛深深的陷下去。江之寒满心怜惜,伸手想去给她一个拥抱,倪裳轻柔的但是坚决的拂开了他的手。

倪裳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你昨天找人拦着我父亲,不让他去学校?”

江之寒点头说:“是的,我怕他太冲动,会乱说话。”

倪裳看着江之寒,“所以,你让人把他从高处推下去,还威胁他说,要是再敢来七中,就不是断一只脚这么简单的事了?”

江之寒噌的站起来,“哪有这样的事?!”

倪裳说:“沈鹏飞是你的小弟吧?我也听你提起过的。”

江之寒说:“没错,我是叫沈鹏飞去转告你。。。。。。你父亲,但他们就是推攘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而已,怎么会把他从高处推下去?”

倪裳没什么表情的说:“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外科医院照的片,筋扭了,很严重的那种,还好骨头没有断,但也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江之寒喃喃的说:“这不可能呀。”

倪裳说:“医院说了,是从高处摔下来扭到的。”

江之寒摇摇头,“不可能的,他根本没有从高处摔下过,只是站着倒在地上而已,根本就没有人推过他!”

倪裳垂下眼睛,说:“那。。。。。。你的意思是他自己伤的自己?”

江之寒冲口而出,“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你爸。。。。。。”终于还是没说下去。

倪裳说:“我爸在你心中就这么卑鄙无耻么?”

江之寒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倪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其实,我父亲说的有些东西是有道理的。我们是很不同的两个人。我呢,习惯了循规蹈矩,按照别人规划好的路,一步步走下去。不算最聪明的那个,也许也不是最努力的那个,但好在知道方向,也愿意努力。。。。。。你呢,是不一样的。你想要有自己的规划,你想的东西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年龄,你表面上虽然在学校呆着,但对这些规矩,这些测试,这些框框,从心里往外不以为然,把它们不过当作一场游戏,有了兴趣就好好钻研一下,没了兴趣就扔在一边,不在乎后果。”

江之寒插话说:“你想说什么,有两个人完全一样么?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倪裳说:“你不要打断我,我自诩能言善辩,但我是辩不过你的那些道理的。我父亲说,自从我认识你以后,就忘了我应该走的路,不再是我自己了。我仔细回想起来,从开始我是对你好奇,后来是有些佩服,再后来。。。。。。是喜欢,最后,有些盲目的崇拜。其实他说的也没有错,慢慢的我跟着你的脚步在走。但终究,我们是不同的人,你会一往无前的往前冲,而我呢,终会跟不上你的脚步。到那时候,我怎么办?再回来找我自己的路么?"

江之寒哑声说:“倪裳,你看着我,告诉我,我引导你做了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我带你去杀人了?放火了?逃学了?还是做了别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没有坐在教室里好好读书么?我没有和你一起去参加学科竞赛么?到头来,这些难道都是不务正业?”

见倪裳不说话,江之寒放缓了语气,说:“没错,有些亲热的举动,有些偷偷的约会,是我想要的,你并不那么想要,只是为了顺着我。也许。。。。。。我不够为你着想,那样的事,太早也风险太大。。。。。。我承认,那天晚上我太冲动了,我。。。。。。应该乖乖的任你爸处分的。但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叫人去伤害你爸,我只是害怕,害怕他一时冲动,跑到学校去说这件事。他想惩罚我没有关系,但不能害了你!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你要相信我。你不是说过,要无条件的相信我么?不是吗?”

倪裳抬起头来,眼里有一丝疲倦和一丝悲哀,“我相信你的话,就是要我相信我父亲在撒谎。他弄伤了自己,就为了诬蔑于你。你觉得我该相信谁?”

江之寒直视着倪裳:“问问你的心,问问你的脑子,你的逻辑,我为什么要叫人去打他?我这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他对你如此的重要,是你生活中避也避不开的人,我叫人伤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倪裳说:“以前我以为了解你的一切,但后来我觉得不是那样的。当你一心奔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去的时候,你和平常不一样。为了赢得你一心要赢得的比赛,你可以做很多,即使是旁人的嘘声也不在乎。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也一定是会做什么都在所不惜的。”

江之寒问:“我做了什么不择手段的事?”

倪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前天,你不是也还手和我爸打起来了么?不是把他压在沙发上,让他动弹不得么?”

江之寒咬着牙说:“那是为了保护你。”

倪裳说:“昨天,你不是因为怀疑周舟告了我们的密,把他打了一顿么?”

Kao,这个状告的***快,江之寒心里诅咒了一声,却没说出话来。隐隐的,他觉得自己冤枉了周舟。江之寒是一个讲公平的人,对这件事他没有什么辩护可以说出口的。

倪裳说:“也许,我是你想要的那个东西。但为了得到我,你做的事也许是我不愿看到的。”

江之寒颓然坐下来,自嘲的摇了摇头,“东西,你就是个东西么?说到底,什么性格不合,什么被我左右,那都是假的。倪裳,你始终不相信我没有叫人伤了你父亲,是不是?”

倪裳沉默了半晌,看着江之寒,目光坚定了许多,“是的。如果我一定要在父亲和你之间选择一个人相信的话,我。。。。。。选择他。我们认识快一年了,但他抚养了我十七年。不管你怎么看他,是他教我做人的道理,是他给我树立道德的榜样。”

江之寒把头深深的垂下去,心里一片惘然。

两人沉默了很久,倪裳说:“所以,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已经不在那里了。。。。。。之寒,我。。。。。。可能冤枉了你,我。。。。。。也不知道,但我选择相信我父亲,你所说的那种彼此的信任就已经不在那里了,你想要的完美感情也跟着流逝了。所以,之寒,我们还是。。。。。。分手吧。”

终于说出了这个词,江之寒只觉得心里被掏了一个大的空洞,里面什么都没有。自尊心告诉他,站起来潇洒的挥挥手,告别这段感情。但想起同桌时她的帮助,运动会时的定情,公车上的相伴,出游时的浪漫,生日时的欢快,还有她的温顺,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娇柔美丽,那些白天和夜晚,那些甜蜜的回忆。

江之寒终究低下了头,恳求道:“倪裳,我可能做错了很多,有意的或者无意的。我可以改啊,我可以向你父亲道歉,我可以让他任意惩罚我,什么都可以的。我。。。。。。也可以答应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不再有这么多的往来,等到你父亲的怒火平息了,等到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抛到脑后了,甚至。。。。。。等到我们上大学了,我们再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江之寒放下他所有的自尊,诚恳的请求着。

倪裳的心噗嗵噗嗵跳着,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她使劲咬了咬嘴唇,说:“你不了解我吗?也许我常常都听你的,但只要我下定了决心,我是不会回头的。我老实说吧,曾经我想过爸爸不会喜欢你,或者马上接受我们在一起的事实。但是,我从没有想过你们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激烈的冲突。我了解你,也了解他,你们都是外表温和,但性子执拗的人,是记仇的人。他现在从骨子里讨厌你,是改不过来了。你呢?恐怕也是这样吧。之寒,恋人可以选择,但。。。。。。父母,是不容我们选择的。”

江之寒睁着眼睛,有些绝望的看着倪裳,“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可以等啊,总有一天,那种恨会消失的吧。”

倪裳摇摇头,“不会的,我知道的。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也许这是命,让我遇到你,然后有这样的事。那天晚上,是我害怕,才让你留下来的。那其实不是你的错,也许。。。。。。是命中注定会这样吧。。。。。。之寒,你的前途很远大,往前冲吧,去实现你的理想,走你的路,会有很多女生在前面等着你的。”

江之寒突然伸手抓住倪裳的双肩,“所以,那些山盟海誓都是不算数的?”

倪裳不回答他。

江之寒提高了声音,“所以,那些新年的愿望,什么来日方长,什么不在朝朝暮暮,都是狗屁?”

倪裳看着他,目光冷峻而清澈。

江之寒激动的说:“所以,不管我怎么恳求你,怎么不要我的自尊心,你也是不会回心转意的?就为了这一次的冲突,就为了你父亲的愤怒?”

倪裳缓缓的摇了摇头。

江之寒站起来,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怒,还有悲伤和挫折,“所以,我终究是敌不过你爸的,不管他做了多么龌龊的事情,而我用尽了心思要对你好。。。。。。所以,恭喜你,倪裳,那个遇事冷静的,逻辑清楚的,知道自己路在何方的,言辞雄辩的倪裳又回来了,不再被人所左右,不再被人所迷惑,不再耽于搞什么卿卿我我的傻子般的情调。”

江之寒手指着倪裳,眼睛红红的,“所以,一切甜蜜和往事不过是十六七岁不懂事时的副产品,都是狗屁不如的。回到你爸身边去吧,做你的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去吧。我,决不会再求你!”

江之寒说着,有一滴泪掉下来。他看着倪裳,她清澈的眼里似乎什么也没有。江之寒突然感到很羞耻,为了这个离别,只有自己流下了眼泪。

他脱下夹克,把它狠狠的摔在地上,“古人不是讲割袍断交么?我还给你这个,从此。。。。。。咱们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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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说客

倪裳坐在那里,扭过头去,看着江之寒跌跌撞撞的走上了两人一起走过的林荫道。(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虽然路很平,江之寒却走的有些歪歪扭扭,忽然间,好像踢到了一颗小石子,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倪裳轻轻的惊呼了一声,看见江之寒稳住身子,对着路边的树狠狠踢了一脚,往前走去,越走越快,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倪裳转回头来,把江之寒丢在地上的夹克捡起来,紧紧捏在手中,仿佛生恐它失去了一样。这两天,她已经哭干了眼泪,比前天以前一生的泪水加起来还要多上十倍。倪裳本以为再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但泪水终究还是淌了下来,她用夹克捂住脸,哭起来。没有哭声,只有风箱一样的进气出气声,伴着泪水,仿佛一万米高空的人突然发现了氧气,喘着气呼吸个不停。

江之寒越走越快,只觉得内息好像跟着脚步,也加速循环起来。

分手吧,失去了,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词交换出现着。

在江之寒的人生哲学里,做事是需要实际的精神,需要妥协和让步的,需要和不喜欢的人合作,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违背基本原则的事情,就应该一起去追求最大的利益。但一向以来,他幻想的是理想主义的爱情,相互的绝对的信任,包容,扶持,和喜爱。

倪裳符合他所有关于爱人的设计,她漂亮,她开朗大方,她聪明独立,她善良,她谦逊有礼,她善解人意,她孝顺。总之,遇到她被江之寒看作是一种缘分和福气,所以尽了心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让她开心快乐。

和倪裳的相恋也符合江之寒关于爱情的所有小布尔乔亚的想象,相识在很年轻的时候,不算是严格的一见钟情,更多的是日久生情的,开始没有任何功利的,只是纯纯的相互喜欢的,然后呢,可以相互扶持走过几十年,一起老去的。江之寒以为,要在这个现实的世界维持理想主义的爱情,就必须更强大,更富有,这样才能让爱人被保护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会为油盐酱醋操劳。他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终究,现实世界太少理想主义的东西,爱情也不例外。江之寒连爱情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是相互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这个道理都还没有悟透,也难怪遭了滑铁卢之役。

江之寒脚下走的飞快,脑子里混沌一片,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也没放在心上,一个劲的往前走。接下来,有人抓住了他的一只手,本能的江之寒挥手把她挡开。在最后关头,他似乎闻到了一点熟悉的香味,总算收了几分力气。

温凝萃叫了一声,眼前的江之寒眼睛红的有些奇怪,人像是在梦游。她大声的问:“江之寒,发生什么事了?”

江之寒漠然的看着她,问:“你是谁?”

温凝萃吓了一跳,说:“我是温凝萃!”

江之寒仰起头,好像在想温凝萃是谁。

半晌,他说:“不关你的事!”,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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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回到家里,坐下来,狂暴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虽然还是一口苦涩的味道,但终于可以慢慢思索了。江之寒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情绪爆发的时候好像越来越难以自控,心里有些忧虑。

江之寒坐在那里,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但反反复复的,他想到的就是,倪裳说要分手了,不会回头了。我和倪建国的矛盾无法调和了,永远都在那里了。就这样?江之寒问自己,今天倪裳提出分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心想的是倪裳会向他哭诉,让他想想法子怎么继续他们的关系,修补和她父亲的矛盾。去操场的路上,江之寒一心想的是怎么把倪裳拥进怀里,好好安慰她,当倪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提出分手的时候,江之寒的情绪终于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江之寒闭上眼睛,有很累的感觉,愤怒已经过去了,好像悲伤也淡掉一些了,但沮丧和无力的感觉却充斥着身体,让他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敲门的声音。

江之寒不耐烦的问:“谁呀?”

有一个少女清脆的回答:“是我。”

有一个瞬间,江之寒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血仿佛凝固住,她追来找我了。

江之寒跳下床,拉开门,看见温凝萃站在那里,眼里的神采一下子暗淡下来。

温凝萃说:“不欢迎么?”

江之寒作个请进的手势,说:“怎么会?”

温凝萃脱了鞋,走进屋,坐在沙发上,看着江之寒,“发生什么事了?”

江之寒不说话。

温凝萃说:“不关我事是吧?你实在不愿说也就罢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可怕?”伸出左手,上面有一道红的痕迹。

江之寒抬眼看去,“我弄的?。。。。。。对不起啊,凝翠,要冷敷一下么?”

温凝萃摇头说:“不用了。哎。。。。。。你不说,我也知道什么事才能让你这么失态。我只是有些担心。。。。。。既然你看起来冷静下来了,那我先走了,还要上课呢。”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在他心中,自从温凝萃倾诉她暗恋顾望山的心事以后,两人的距离更近了。温凝萃和伍思宜是他心目中头两号的红颜知己。

江之寒叫住温凝萃,他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些进退失据,也许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忙合计合计下一步该怎么走。

江之寒简短的说:“我和倪裳分手了。”

温凝萃问:“怎么回事?”

江之寒想了想,大概把情况说了一遍,当然那天晚上的事他只是说傍晚去陪倪裳,因为她害怕打雷,后来她父亲提前回来,发现两人在谈恋爱,所以一时失控,江之寒和他就有了肢体冲突。

温凝萃听完了,第一个结论是:“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你就不停的在犯错误。”

江之寒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温凝萃说:“你不是最善于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么?做个生意都要从顾客角度去想,这件事你为什么不从她爸角度去想想呢?哪个爸爸出差回来,看见自己女儿和男朋友偷偷在家里约会,会不火冒三丈呢?嗯,我爸应该还好,不过他是例外的那种人。所以他愤怒是正常的,你一开始就应该作出乖小孩的姿态,认错,服软,哪怕恶心的飚泪也是可以的。你倒好,挥着拳头就上了。”

江之寒倒没有说自己心中对倪建国的偏见,嘴里说:“我可是让他踢了一脚的!不过是看他打倪裳,我才按住他的。”

温凝萃说:“我说实话,你也别恨我啊。就你心疼倪裳,人家当爸的,养了她这么多年,偶尔拍她一巴掌,不是什么大事儿吧?以倪裳那样乖巧的脾气,她爸也舍不得打太重吧。”

江之寒不说话。

温凝萃说:“比起前天晚上,你这两天天的表现更没有道理。”

江之寒冷笑,“哦,你倒越来越起劲了?”

温凝萃说:“忠言逆耳,不过却是真话。我给你讲讲,为什么你没有道理。这个冲突是谁的责任?这个冲突的根子在哪里,在你们俩约会被发现了。我敢说,趁着父母不在,去她家约会这种主意九成九是你出的,倪裳是很能干,不过是很谨慎很循规蹈矩的人。所以呢,这个因是你种下的,接下来这个果,就是你们俩的冲突,姑且就算你们两个人都有责任吧,但从头到尾倪裳一点责任都没有。你叫她怎么办?爸爸和男朋友势不两立,她应该帮谁?最后说你找人去拦她爸这件事,你想想,是多么傻的举动啊!你再爱她,她爸难道不心疼她?她爸比你多吃了几十年饭,真会傻傻的跑去乱讲一通?再说了,不就是在家里约会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什么可以乱讲的?”

江之寒没法讲出全部的真相,和自己真正害怕倪建国讲出的东西。转念想来,委托鹏飞去拦阻倪建国,好像真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不过自己那时心完全乱了,没了分寸,进退失据也是正常的事。

江之寒看着温凝萃,说:“凝萃,没看出来,你一本正经的时候,说东西一套一套的啊?”

温凝萃说:“你没看出来是你笨。我知道,你一直认为自个儿是最最成熟的一个。我不否认,你那些做生意的主意,我从来没想过,看的那些书,我也没看过。不过说到成熟,我们这个圈子里,顾望山是在特别的环境里长大的,被人包围奉承着,很小的时候就有圈子里大点的狐朋狗友带他出去混,所以他自以为是看清世情,和我们都不一样的。我从军队大院搬出来,也算经历过人情冷暖,知道的比别人多点,所以我其实倒不想长大太快,成人的世界也没什么意思。陈沂蒙的女朋友是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也算是成熟的。你呢,我不知道是什么鬼原因,常常好像一个大人的样子。总之,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我们四个比别的人大概成熟了那么几年。倪裳呢,虽然聪明能干,但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成长的环境也很平稳,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女生。现在这个情况,你尚且处理不来,怎么能期望她可以自如的应对呢?”

江之寒被她说的苦笑起来,“我以为我被抛弃了,说出来你会安慰我呢,结果到头来都是我的错。”

温凝萃说:“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你其实没有做的事情,倪裳不相信你。不过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你有个女朋友,然后你母亲对你说她做了什么不堪的事,你会怎么办?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

江之寒说:“我妈不是那样的人,她就算不喜欢她,也会直说的,不会编了瞎话来诬蔑她。”

温凝萃很诚恳的说:“可是,在倪裳心目中,她爸也是这样的呀,也是一个正直的诚实的父亲。这一次她可能错了,但。。。。。。这能怪她吗?”

江之寒叹口气,“我其实也不是怪她,只是有些委屈而已。难道。。。。。。应该怪我吗?”

温凝萃说:“当然一大部分是你的错,是你先把她置于进退两难的境界,现在又要抛她而去。”

江之寒苦笑着说:“你搞清楚一点,今天是她一心要分手的,我怎么恳求她都不肯答应。”

温凝萃说:“现在这个情况,你应该给她些时间,着什么急呢?女孩子最是心软,不像你们男的。”

江之寒说:“你不了解倪裳,她固执起来,下定了决心,是不弱于你的。”

温凝萃说:“以前倪裳不是一心要和男生保持距离的么?最后,还不是被你骗到手了。”

江之寒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你说的虽不是全无道理,但我现在又能做什么?”

温凝萃拉着江之寒的手,认真的问:“你还喜欢她吗?”

江之寒说:“当然,难道一晚上就会变了心?”

温凝萃柔声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应该一心为她着想,好好的照顾她,不要让她为了这件事情受了影响。即使她现在坚持要分开,只要你诚心的为她好,终有一天她会回到你身边的。”

江之寒叹道:“温凝萃,你怎么不去做说客呢,你真是第一流的说客。”

温凝萃展颜一笑,站起来告辞,说:“我还要上课呢。”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叫江之寒,“之寒”。

江之寒说:“什么?”

温凝萃说:“加油哦,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我。看到你和倪裳在一起,我才对我那缥缈的目标存有那么一点点的信心,知道么?如果连你们这样的,也分开了,我。。。。。。也许连那残余的一点点希望也会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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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谈判

倪建国听到敲门声,一条腿走去打开门,江之寒站在那里,面色平静。www.65txt.com

倪建国要去关门,江之寒已经卡住门,站了进来。

他说:“我是来道歉的。”

倪建国冷笑道:“不用了。”

江之寒说:“好吧,那我是来谈判的,事情总要解决吧,就算是对手也需要坐下来谈。”

倪建国恨死了江之寒这种和他平起平坐说话的态度,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孩,自以为是谁呢?

江之寒走进屋里,等倪建国坐下,自己在他对面坐了。

倪建国说:“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没什么太多和你说的。”

江之寒心里想,也许有些人就是一认识就相互厌恶,如同自己和倪建国一样。他吸了口气,说:“前天晚上,我不该动手的。你是倪裳的父亲,又是我的长辈,你也有权力管教她,我动手,是我的错。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要向你道歉。”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个躬。

倪建国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江之寒看倪建国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我说什么,大概你都会认为我在花言巧语。不过,我还是要很诚恳的说,不管你怎么讨厌我,我们有一个可以谈的基础,那就是我们都不希望倪裳受到伤害,希望你相信这一点。”

倪建国冷笑着不说话。

江之寒说:“既然是谈判,大家就说出自己的条件来。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听听,我也许能够做到呢。对于我,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希望你能让这件事情过去,不要在外面给倪裳带来任何的困扰。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要求,我会认真的考虑你的任何条件的。”

倪建国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会去你们学校反映情况的,不给你一个开除也要你一个留校察看。~~~~你找黑社会的人,挡的了我一次,挡不了我第二次。”

江之寒说:“这样对倪裳有什么好处?”

倪建国说:“你不用担心倪裳,她已经答应我和你断了往来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你为你做的付出代价。”

倪裳答应倪建国和江之寒断绝往来的条件,其实就是要父亲不再追究此事。倪裳担心的是倪建国会让七中严惩江之寒,但她没想过倪建国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而江之寒担心的是倪建国不管不顾的扩大事态,让倪裳受到伤害,但他没想到这种想法从来不在倪建国的心中。

所以,彼此太在意对方,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之寒说:“我老实和你说吧,你让七中开除我,是绝没有这个可能的。七中的几个校长。。。。。。我们家都有私交。”

倪建国心里跳了跳,面不改色的说:“难怪你有恃无恐,可以随便乱来了,是不是很得意呢?”

江之寒说:“不信的话,你可以旁敲侧击的去试试。你不就是担心倪裳和我在一起么?我可以答应你,和她断了往来,条件是你不要在她面前再提那晚的事,不要再逼她,也不要去外面同任何人讲。”

倪建国冷冷的说:“关键是,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可信度。”

江之寒说:“我可以调出三班,不再和她在一个班。”

倪建国不说话。

江之寒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倪建国说:“你离开七中。”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倪建国说:“我会让倪裳转学。你们在一个学校,我不放心。”

江之寒说:“你就这么狠心?她的高考你不顾了么?”

倪建国说:“我为的就是她的前途,她的高考。我会尽力让她去一个好的学校的,去不了实验中学,也争取进一个区里面的重点中学。”

江之寒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到一个新的环境,要适应,有各种的变化要去应付,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和学习。”

倪建国说:“那都是因为你的原因。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和你在一个学校比,我宁愿选择让她转学。”

江之寒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抬起头说:“好,我答应你。”

倪建国冷笑道:“我可以相信你?”

江之寒也冷笑道:“过了期末,你不就能看到了?我希望这个学期剩下的几个星期,你让倪裳好好的准备考试,把这件事情彻底的翻过去。过了期末,你会看到我的动作的。”站起身来,连最后的客气也不想保持了。

走到门口,江之寒回过头,嘲讽道:“你还挺看重我的,为了说服倪裳,宁愿自己从高处跳下去自残。既然你这么看重我,就请遵守我们的约定吧!”关了门,扬长而去。

倪建国的脸僵了僵,嘴里咒骂了一声。但他想要的,不是就要得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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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的课间时间了。

刚走进教室,就被薛静静叫了出来,去了屋顶花园一个角落处。高中部的学生们,有一队人在打羽毛球,有几个人在踢毽,几个女生在玩走格子的游戏,更多的人,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着。江之寒看着热闹的人群,心中的孤寂却更重了。

薛静静担忧的说:“你们俩怎么了?倪裳今天找到我,一定要我答应和她换座位,说我答应了她就去和张老师说。”

江之寒苦笑着摇摇头。

薛静静急道:“前两天不还好的很么?两天不来学校,生了场病,怎么就这样了,你倒是说话呀。”

江之寒说:“她不用调换座位了,你帮我把她叫出来,说我和她爸都谈好了,让她出来一下。”

薛静静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找倪裳。过了六七分钟,倪裳一个人走了过来。

江之寒开门见山的说:“你也不用调座位,我都和你爸谈妥了。”

倪裳抬起头,很惊讶的看着江之寒。早上那个悲伤欲绝,暴怒如狂的男孩儿消失了,他又变回那个沉稳而又自信的江之寒。倪裳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还真是看不透他。

江之寒说:“你爸答应我,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答应他。。。。。。转学。他不放心我们在一个学校。所以,你不必换座位,搞的如此引人注目,不是什么好事情。“

倪裳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说。虽然她舍不得江之寒转学,但心里以为放弃追究他的责任,让他转学已经是父亲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江之寒心里一恸,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可不可以说一句,不要走。

江之寒侧过头去,看着别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两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至少表面上维持着。期末考试,好好考吧,别让人疑神疑鬼的。你要是退步太多,我会重新考虑我的承诺的哦。”说完,不再理倪裳,自个儿回教室去了。

江之寒回到教室,看到倪裳的抽屉边露出一个衣角,他翻开一看,正是那件藏青色的夹克。江之寒抿着嘴,想了想,把衣服拿出来,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倪裳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打开抽屉拿自己的教科书。她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说:“衣服我拿回来了。有些幼稚的话,听过就忘了吧。”趴在桌子上,肆无忌惮的看自己的课外书,不再理倪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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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流放

期末就要到了,日子似乎和往常一样。www.65txt.com

每周几次的八人聚会,现在扩大成九个人,阮芳芳正式加入进来。倪裳还是像往常一样出席,只不过笑容少了些,话也少了些。江之寒仍然谈笑风生着,不过不再和倪裳有亲昵的动作,譬如帮她夹菜什么的。

这天一起吃完饭,江之寒叫住阮芳芳:“有件事和你说。”

阮芳芳和江之寒走到篮球场边的一棵树下,阮芳芳问:“你和倪裳这几天怎么了?闹矛盾了?”

江之寒简短的说:“分手了。”

阮芳芳睁圆了眼睛,“为什么呀?”

江之寒说:“你没问过她么?”

阮芳芳说:“她什么也不肯说。”

江之寒说:“你现在也别问她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再问她吧,如果你到那时候还有兴趣的话。我找你来,是有事找你帮忙的。”

江之寒看一眼阮芳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文件袋来,说:“我听说四十中的校长是你一个亲戚,对吧?”

阮芳芳点头。

江之寒把文件袋递给她,笑道:“我的档案和自荐材料,告诉他我有多优秀吧!嗯,正常的程序我会走的,不过坚定一下他的信心罢了。”

阮芳芳不可置信的问:“你要去四十中?就为了和倪裳分手的事?”

江之寒说:“有些事说也说不清楚。不过我们是朋友吧,朋友,不就是要相互支持,而不用多问什么。所以,请你帮这个忙吧。”

阮芳芳说:“可是。。。。。。四十中,在传言中真是很糟糕耶,虽然在大伯面前我们从来不这样讲。”

江之寒摇摇头,“芳芳,你要和他们一样,说起四十中就畏如蛇蝎,就俗了哦。”

阮芳芳说:“可是。。。。。。”

江之寒打断她,很权威的说:“一,要帮我这个忙。二,要替我保密。”

阮芳芳说:“可是。。。。。。”,看着江之寒眼睛,下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不出来,乖乖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抱怨说:“我替你保密,又帮你跑腿,以后那帮家伙知道了,一定还会怨我的,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约了温凝萃一起去她家。

走来路上,温凝萃问:“事情怎么样了?”

江之寒看着她:“有时候,我觉得被你骗了。”

温凝萃问:“什么意思?”

江之寒说:“你要我给你做榜样啊,又傻又天真的榜样。”

温凝萃笑道:“你做什么傻事了?”

江之寒说:“我答应倪裳她爸的条件,要转学了。”

温凝萃啊了一声,“他提这个条件?”

江之寒说:“可以理解呀。我在七中,在他心中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他女儿重新炸成碎片。”

温凝萃问:“你就答应了?那。。。。。。你准备转到哪里去?”

江之寒说:“急切之间,哪里这么好找,正联系着呢。”

温凝萃想了想,说:“真的要走么?没有别的法子了?”

江之寒笑道:“得了吧,我是受了你的蛊惑,这会儿你别又说其它的了。我今天是去找你爸,让他帮我协调一下,让七中放人。”

江之寒有些自嘲的说:“我这样的,又不是可以去争高考状元的尖子,七中也不会在意。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让你爸去帮我打个招呼吧。”

温凝萃低头走路,沉默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之寒,我。。。。。。也许那天我说的太天真了。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江之寒笑道:“你也别反悔了。这件事情,我可真是听了你的劝解才去谈判的,所以,你爸如果有什么保留,你就好好替我争取一下吧。说是因为你的原因,不过是我开的玩笑。这个地方,我突然呆的有些厌倦,想要换个环境。”

温凝萃说:“我爸我妈应该还认识些人,你要去哪所学校,兴许他们能帮上忙呢。”

江之寒说:“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去找你家帮忙啊。我先跑跑吧,如果联系的不顺利,再来找你爸。现在的关键是,先办好七中转学的手续。”

见到温副校长,江之寒说了自己的请求。

温副校长取下眼镜,说:“转校是个很严肃很重大的决定,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和父母商量好了么?去哪个学校找好了么?我不能做不负责任的事情。”

江之寒说:“温叔叔,父母那边我当然是会去讲的。你放心,他们不同意,我是一定不会做的。至于原因嘛,对不起,是一些私人的事情,不太方便和你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温叔叔,你相信我,不管在哪个学校,我也会好好学习的。不管在哪里,我都能干出一番事情来的。”

温副校长看着江之寒,“我不怀疑这点,不过,你真的想好了么?”

江之寒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直接负责教学这一块的,但去打个招呼应该会有用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宁校长那边,如果一定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让肖邯均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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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倪裳回到了班上第二的位置,把第一重新让给了王帅。而江之寒呢,考了第二十一,拿手的物理和英语虽然保持了前五的水平,需要记忆很多的生物,化学,和政治却都排在了倒数十名之内,语文和数学也考的不理想,严重的拖累了他的总成绩。

江之寒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转学的事,他和父母,更确切的说是父亲,有了一次很严重的冲突。江之寒其实心里有准备,如果自己不肯详细说出事情的原委,又突然要在高三以前从七中转到有名的烂校四十中去,是很难说服家长的。不过这一年来,他习惯了自己作决定,甚至为家里作决定,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自己是一家之主的那么点想法。

那天傍晚,江之寒刚把这个事情提出来,江永文就严厉的反对,连他编的理由都不想听。江之寒一再保证说,去了四十中也不会影响高考,但母亲只是沉默着,父亲则是寸步也不肯退让。

两人于是争论起来,一急之下,江之寒就说起上个春节的事。他说,爸,就像你调工作一样,人人都说你应该调,有这样那样的好处,为什么你坚持自己的主意,要留在那里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苦衷,我那时候可是一力支持你的。

江永文说,我到了四十岁,才可以替自己作决定。你以为,你十七岁,就能成熟到独立决定自己的人生啦?

江之寒带些傲气的说,我觉得我可以的,如果我十七岁就可以指挥一百个人的工作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决定自己的一点事情呢?

江永文气道,是呀,我倒是忘了,你现在一个月挣的钱,比我几年挣的还要多,也难怪不再把父母看在眼里。在你眼里,我大概早就没有资格建议你的决定了吧?一个月挣几百块钱的人。

江之寒听了这话,心里很难过。开始做生意以来,虽然规模越来越大,收入越来越多,厉蓉蓉也提过几次,让丈夫干脆辞了工作,到自己家的公司里来做事。江之寒总是说,公司里也没有父亲喜欢的职位,可以发挥他的专长,为什么不让他在原来的厂里做呢,如果这能让他开心的话。在江之寒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用收入的多少来衡量过父亲的价值。有时候母亲有一点这样的倾向时,他还很激动的为父亲辩护过。到头来,没想到父亲用这样的话说他。

这场争论最后谁也不能说服谁,江永文撂下话来,如果需要家长签字的话,自己是不会签的,不过你不是还有你妈嘛。

厉蓉蓉一直没有加入到争论中来,最后她私下对儿子说,如果你需要家长签字的话,我给你签。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我也不支持你这个决定,但我相信你,已经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自从书店开业以后,厉蓉蓉目睹了江之寒成长的过程。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对江之寒是有近乎盲目的信任,她一定算头一个。

厉蓉蓉最后对江之寒说,你也别怪你爸。说实话,我也不是太开心。一方面,四十中这样的学校,我们都是极不喜欢的,你没在那样的学校呆过,不知道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有多重要。另一方面,你再能干,在父母眼里总是孩子。有一天,当我们发现你翅膀硬到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心里多少是会难过的,你知道吗?而且,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拿成绩这天,张老师把江之寒叫到了教师休息室,物理李老师也坐在那里。李老师看到江之寒,温和的说:“这次考的不够好哦。”

江之寒歉然的笑了笑,说:“张老师,李老师,这次考的不好,辜负了你们的希望,真是不好意思。我正好有件事和你们讲一声。这学期以后,由于一些私人的原因,我可能要离开七中,转学了。这两年来,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够好的地方,还请你们谅解。在我心中,你们都是最好的老师。谢谢了!”在两人有些愕然的目光里,站起来鞠个躬,走出门去。

江之寒回到教室,倪裳,楚明扬,陈沂蒙,薛静静,和冉晓霞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几个人多少感觉到有一些什么事情在倪裳和江之寒之间发生,但却不知道是什么。这一次江之寒考的如此之差,大家见了他就有些小心翼翼的。

倪裳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味的沉默着,脸色有些发白。江之寒走过去,和几人打了个招呼,说:“我最近有件事急着要解决,今天就先走一步了。等到事情办完,我约大家一起吃饭。”

楚明扬说:“老大,那你要快点哦,我过几天要出去旅游了。”他倒是不担心江之寒考的不好,在他心里,江之寒是个极聪明的,只要努把力,随时可以重回到前十甚至更高的位置。

江之寒打个哈哈,说:“走了也不打紧,我们来日方长嘛。”突然意识到,倪裳和自己曾经说过无数次这个词,来。。。日。。。方。。。长。。。,心里一下子痛起来,好像不能够呼吸。他深深吸了口气,故作潇洒的挥挥手,一个人走了,留下一个多少有些孤寂的背影。

(明天结束第二卷;谢谢支持)

135 缘分

一周前,白冰燕终于回家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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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天后,她就发现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倪裳还是那么听话乖巧,给父母盛饭,陪妈妈聊天,甚至扫地洗碗的家务活都开始做,替白冰燕减了不少的负担。倪裳学习似乎比以前更加刻苦了,几乎任何时候白冰燕看到她,她都在努力的看书做练习。

但很快白冰燕发现了女儿身上少的是什么,是笑容和活力。微笑常常还挂在倪裳的脸上,但不再是以前承欢膝下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她的话也少多了,不再讲学校的逸事来哄父母开心,绝大多数的时候她是一个谈话的倾听者和接受者。白冰燕一直以来都认为,女儿的眼睛是长得最出色的,她的眼眸仿佛可以说话,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但她现在看倪裳的眼睛,总觉得上面覆着一层雾气,有些许的悲哀抑或是疲倦藏于其下。

白冰燕找到倪建国,这些天他们基本还处于冷战的状态,没有争吵但也没什么交谈。但为了女儿的事,白冰燕还是主动了一回。

白冰燕问:“小裳是怎么回事?”

倪建国简短的回答说:“你女儿早恋了。我刚刚发现,教育了她几句。”

白冰燕颇为吃惊这个消息,“那她怎么说?”

倪建国说:“她答应不再和那个男生来往,毕竟我们教育了十几年,还是有用处的。她糊涂一时,还是知道回头的。”这些天,倪裳的表现倪建国也看在眼里。不过他是搞教育的,自诩懂得年轻人的心思,第一次恋爱嘛,总会有些影响。但只要那个该死的姓江的小子离开七中,过个一年半载,学习紧张了,这些事情自然会烟消云散。小孩子们的恋爱游戏,就像这些天的雷阵雨,虽然看起来凶猛,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

在早恋这件事情上,白冰燕是和倪建国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我需要去和她好好谈一谈么?”

倪建国很高兴借着这个由头妻子终于肯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但他并不想把那晚的事情完全的说出来,便删减着讲了一些。

白冰燕走进倪裳的房间里,她正带着耳机在背单词。

白冰燕拍拍她的肩,倪裳取下耳机,说:“妈,有事么?”

白冰燕拉过她一只手,爱怜的说:“早恋这个事,你爸也是为你好。感到委屈了吗?和我说说吧。”

倪裳轻轻摇了摇头,说:“妈,我答应过爸的事,是一定会去做的。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想说它。”

白冰燕心里叹了口气,说:“你不想说,妈妈当然不会逼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倪裳把头靠在母亲的怀里,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我会努力的,不过开心这个事,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吧。”

白冰燕想说句什么,但忽然想到自己,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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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建国今天很开心。上午的时候,七中教务处的一个熟人打电话来,核实了江之寒转校申请已经被批准的消息。中午倪裳带回来高二期末的考试成绩,全班第二,全年级第十一,虽然比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退步了一些,但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倪建国很高兴的看到倪裳把重心很快又放回到学习上来了。

现在他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把倪裳从现在低沉的情绪中拉出来,尽快的忘掉那个讨厌的小子。<<>>倪建国想到的就是出去旅游。暑假来了,自己也有一些假,可以出去两三周,再回来值班。反正现在妻子也不太理他,他觉得不如再冷处理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的心结。

倪建国对倪裳说:“后天我们就出发去春城,到那边去玩两个星期。”

倪裳低着头说:“我想呆在家里看看书。”

倪建国挥挥手,“看书也要劳逸结合嘛。等到高三开始,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趁着暑假,稍微放松一下,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见倪裳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恼火。他现在很不喜欢倪裳时不时的用沉默来回应他的谈话。

倪建国按捺住自己的脾气,温言说:“我明天就去买火车票。去了春城,住在你表哥家里,也不一定需要天天出去走。那边温度适宜,景色又好,正是散心的好地方。”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白冰燕出发上班去了。倪裳读了会儿英语,从屋里走出来,说:“我出去转转。”

倪建国问:“你去哪里?”

倪裳淡淡的说:“随便走走”,径直出了门,下楼去了。

期末考试以前,由于还有个事去应付,倪裳拼劲了全力,强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在考试上面。有时候她机械的背着东西,或者做着试题,这确实帮助她度过了一段最艰苦的日子。把脑袋塞得满满的,下意识的不去想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它们慢慢的在记忆中褪色。

当考试一结束,那个目标不在那里了,原以为淡掉的记忆竟然更猛烈的汹涌而出。从考试结束的那天夜里开始,倪裳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从雷雨夜到操场边上的那个早晨,所有发生的细节都不受控制的浮现在眼前。生平第一次,倪裳痛恨自己的记忆力是如此的好,她甚至可以复制江之寒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表情。

江之寒把那件夹克仍在她眼前的地上时,倪裳觉得身体被劈成了两半,不是幻想或者感慨,而是真切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上往下,在中间一劈而下,然后四肢都麻木了,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可是几个小时以后,那个家伙居然把衣服又拿了回去,说幼稚的话听过就算了。他是什么意思?

倪裳知道由于生意的关系,江之寒现在或间接或直接的和七中几个校长很熟,他要转校不是件难事。就凭和顾望山还有温凝萃的关系,他应该也能找到一所很好的学校吧,实验中学,附中,还是一中?倪裳猜测过,但她从来没有问起。隐隐约约之间,倪裳的直觉告诉她江之寒要转校是为了自己,父亲的威胁不会是江之寒走的原因,他对开除这类的东西一向不屑。

为什么他要走呢?是为了自己还是恨了自己,不再愿意哪怕是同处在一个校园里,倪裳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

昨天期末考试揭榜的时候,倪裳第一个想知道的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江之寒的。她拿起张老师给她的全班成绩汇总,一直扫到了接近中间的地方,才看到江之寒的名字。看到他烂得一塌糊涂的政治和生物成绩,心里叹口气,这个考试的游戏他又不想玩了。考前两个星期,虽然表面装着什么也没发生,江之寒再也没借过自己的笔记,临时抱佛脚的程序也被他省去了,上课经常抱着他的财经和统计书看个不停。

当时在旁边的政治老师就向班主任张老师抱怨来着,她说,你们班那个江之寒也太狂了点。这一次考试,每道问答题,他答不上来空在那里也还罢了,他给我长篇大论的写好多,却和标准答案完全不契合,搞的我也糊涂了,把书又翻出来,想看看他是用的哪一部分。最后,我才琢磨出来,感情他是自己想的东西胡乱写上去的,这个是不是太不尊重老师了。

昨天晚上,倪裳躺在床上,以前在一起的种种情形不由自主的都涌上来,说的话,做的事,去过的地方。她虽然不肯定和江之寒在一起对不对,但她清楚的知道两个人是把这一段感情很严肃的呵护着,培育着,经营着,不是大人们心中以为的那种年少无知时短暂的Crush。

当最初的剧痛过去以后,倪裳觉得麻木是一个更好的形容自己心境的词,或者是混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手上的东西,除了必须完成的任务,不再那么有吸引力,生活慢慢从彩色回到了黑白。做我应该做的事,必须做的事,然后呢,就不知道干什么,留下一片空洞。

所以,在出发去春城的前一天,十七岁的倪裳上了她看到的第一辆公车,不幸的是这又是江之寒的“坏”影响,江之寒曾经说过,心事重重的时候,他要试着随便搭一辆公车,然后换一辆,再换一辆,任它们把自己带到任一个地方。

而这辆公车,又会把倪裳带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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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乱麻这个词,也是形容江之寒现在心境最好的那个词。

和倪裳不一样,这一天以前,压在他心上,让他不必去想太多心事的事情,不是期末考试,而是把转学的手续全部办好。

今天,事情终于有了一个了结。

昨天下午,江之寒接到一个四十中教务处的电话,正式确认他的档案已经移交过去了。在找了几个过硬的关系以后,江之寒很高效的完成了这个事情。

今天上午,江之寒打起精神,出席了母亲名义注册,但却是他一手策划的公司的第一次正式的管理层会议。厉蓉蓉,程宜兰,肖邯均,杜姐,楼铮永,还有江之寒,到场的一共是六个人,算是这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的核心和大脑。

会议的重点是听取杜姐提交的一份财务分析报告,在江之寒的授意下,她作了一份半年度的很详尽的财务报告,包括收入,成本分析,毛利,经常性支出,和现金流表等等细则。同时,江之寒也请她做了一份未来半年的预测性的财务分析,这一部分是更困难的部分。

会议结束以后,江之寒把程宜兰和肖邯均留了下来。本来江之寒还叫了母亲,但厉蓉蓉说她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懂,坐在那里也是听天书,所以不用去装样子了,一番话说得江之寒苦笑摇头。

程宜兰和肖邯均现在基本是一个内外的分工,肖邯均负责里面的东西,包括计划中的两个店的经营品种的设计和分析。而程宜兰包揽了几乎所有外联的事务,包括初期的跑贷款的事情,包括和学校的联系,和工商税务卫生城管这所有的相关机关部门的先期的关系处理。

程宜兰说:“之寒,现在的关键是两个问题,做什么,需要多少钱。贷款这边,我可以比较有把握的说,我们能把钱借出来,但我们敢借多少,敢承担多大的负债比例,是一个大问题。另外一个问题,显然是做什么的问题。这个事情决定下来了,相关的内部设计,专业人员聘请,还有财务分析才可能真正的展开。这个事,让肖经理和你仔细说说。”

肖邯均说:“我们正在做几份方案。等到下个星期,我们把新的一个财政年度食堂裁员和聘请的事情忙完了,我会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这一块儿。你可能还得给我两到三个星期的时间。总的来说,我们已经有三个比较成熟的竞争方案在手里面,现在就是要把它们做的更细。”

江之寒作结论说:“先就这样吧。肖经理把合同续约的事情搞定以后,赶紧把精力转移到这边来,争取早一点把几个方案拿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议一议,最后来作决定。程经理呢,我们有一部分门面要招商的事,虽然不急在一时,但这是个长期的规划,你有时间也要多跑跑关系。”

结束了会议,江之寒走出食堂的办公楼,沿着熟悉的篮球场边往下走。这个校园实在有太多的记忆承载在里面,一抬头,那是楚明扬和人起冲突的地方;一低头,篮球场是江之寒挥洒了很多汗水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他初识了温凝萃,和阮芳芳真正成了朋友。江之寒自嘲的笑了笑,又不是要去千里之外,干嘛如此多的感慨。

他吹了声口哨,举起手朝进出了两年的高中部教学楼挥了挥,信步往外走。来到足球场,一个有点头之交,经常一起踢球的高一男生骑着他的吉安特(更确切说是他保管的吉安特),到了身边,跳下来,说,谢了,这车就是要过瘾一些。

江之寒笑了笑,扶着车在场边站了片刻。学期刚结束,在这里踢球的人很多,大概有四五十号人拥挤在两个横着的小场上踢的正欢,跑道上还有一群老太太在练某种奇怪的气功。

江之寒的上个暑假,或者说他的“新”的生活,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一站在这里,就想起了一堆故人和往事,沈鹏飞,顾望山,杨老爷子,林师兄,倪裳,足球联赛,运动会。对,还有倪裳,还有那个运动会的下午和那个大雾里的新年清晨。

江之寒摇摇头,非常讨厌这种感觉,他跨上吉安特,呼啸一声,往校门外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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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苦笑了一声,随便登上的公车是她最熟悉的那一路,从学校到家,和江之寒一起在晚自习后摇呀摇摇回家的那一路。车到了七中的门口,倪裳走下来,从车站朝着背向校门的地方走上几十步。那里,是江之寒第一次说,倪裳,我好喜欢你的地方。

倪裳像刻舟求剑里的那个傻子一样,站在同样的地方,看四周。

灰墙依旧,喧嚣依旧,尘土依旧,只可惜时光掠过,如同流水,早带走了当初的誓言。

她微微摇了摇头,转头往学校走去。进了校门,她停了脚步,向左拐,一群人正在那里施工,是江之寒刚拿下十年租约,正准备挽起衣袖大干一场的地方。据说会有一个温馨的甜品小店,名字叫做“风之裳”。

在她背后,有一辆吉安特高速的冲下坡来,车上那人看见门口的保安也没有减速,呼啸一声,冲出门去,往左拐,踏上了回家的路。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识。

(第二卷终)

P。S。1(提前贴一下最后一章;今天如果有空的话,还会上传关于第二卷的感想和第三卷的预告)

P。S。2回答一个朋友以前的问题,这卷之所以称主角流星,就是指他在七中升起又坠落

第二卷感言

终于,第二卷结束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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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不少人说,太长了。老实说,确实比我原本预想的要长很多。不过想想,这也是件好事。什么时候我绞尽脑汁,想要填充三十章却苦于没有题材,才是最糟糕的时候吧。

回到高二。

事实上关于高二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那时候的YY也已模糊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大概想过把某个女生拥入怀,但绝对绝对没有想过把年级四美同时拥入怀,多么单纯的高二,不是吗?也绝对没有想过拿一厚叠钱,开着法拉利到学校去威风吧,这大概是年代的差异。

如果真的有个梦幻般的高二,这就是我的版本。

做过些同龄人没想过的事,看他们读不懂的书,赢得一场比赛,获得一场欢呼,在学习上扬眉吐气,打过一些架,当然永远是正义的那方,经历过一些事,交了一群一生的朋友,没事就出去饮酒吃饭欢聚,说过一些奇怪的豪迈的天真的话,有一个特别值得纪念的地点,不要太快的成熟,不要完全脱离那个年龄该做的事。

当然最后,是遇到过一个人,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初恋。那场恋爱开始的时候,不是以请问你在哪里工作,月入几何,是否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否作为开场白的。

对我来说,这就是极致的YY了,看似很近,其实很远。

(谢谢支持)

关于第三卷

第三卷预告

好了,到高中的最后一年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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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期待什么呢?没有特别的剧透,但你应该可以期待(如果我边写没有边改变主意的话)

1.短一些的第三卷,和第二卷比

2.江之寒的原始积累-叫了好久狼来了,狼也该来了。他的财富积累方面,应该会有

一个加速

3.一个不那么纯情的江之寒-情感上更迷惘一点,挣扎一点,随波逐流一点,甚至黑暗一点

4.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和一些同倪裳们完全不同的人

5.至少两个重要的女配角,还有一个女主角的出现

6.新的重要男配角?应该会有至少一个吧,不过大概没人关心的。

因为我设定中的江之寒,虽然可能受了那个梦的一些微妙的影响,但那只不过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中的第一张,后面他的早熟基本上是被他过早进入成人圈子(经商和交往圈子)而加速的。所以严格的说,他并不是带着二十几岁时的心境重生的。所谓重生,在这里,更像是牛顿所说的上帝的第一推动,它轻轻拨了一下,启动了这个进程,而这以后还得按自己的规律去运行,并没有什么老本可吃。

所以,他的身上会表现出两重性:一方面是他这个年龄的冲动和单纯,另一方面则是被迫加速长大的心境和行为。我希望能写出这个矛盾性出来,写得可不可信,讨不讨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开始上载的时候,大概有两周,除了几个同是写书的朋友,我怀疑只有我自己在点击这本书。所以走到今天这步,从知足常乐的角度,我很满足。当然,希望大家继续的支持,大力的支持。关于这部分,什么时候单独写一篇感想。

136 天井中的月亮

弯月如钩,月色如洗,在杨老爷子这个相对僻静的四合院天井仰头看,月亮比市区里要亮上不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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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面前摆了一个小方桌,上面放着茶壶和茶杯。茶道他是不懂的,不过偷点好茶叶出来,把水烧开了泡泡,是个人都会作,这于江之寒已经足够了。

举起茶杯,饮一口。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虽然品着茶,却不能真的让江之寒的思绪平静下来。相反的,他的思绪飘的更远,缠的更乱。

昨天晚上,顾望山打来电话,说国库券差价的项目执行告一个段落,下周末顾司令要亲自接见江之寒,看来这一手顾司令是赚了不少,这个嫁衣做的还不错。想起顾司令的手下开着军车,用麻袋装着钱去换国库券的情形,江之寒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其实他早从自己派的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了。这笔钱回笼以后,股市开市的时候自己总算有些资本入场了。但不知为什么,江之寒也并没什么特别高兴的劲头。

倒不是江之寒矫情,在奋斗的某个阶段或者某些日子,人是会有心情的起伏,有时候前些天还患得患失的东西,一下子会觉得意兴萧索。自从开始涉足赚钱以来,虽然有这样那样小的波折,基本上来说江之寒的经历,到目前为止是极其平顺的。这一来,是赶上了好时机,社会在商业化,而赶头班车的人还相对较少;这二来,江之寒的眼光和仔细谋划功不可没;随后一条,要感谢肖邯均和厉蓉蓉他们强悍的执行力。最后呢,他运气不错,机缘巧合认识了几个贵人。四者缺一不可,庆幸的是,四条他都占到了。

江之寒虽然有一个长远的规划,很雄心勃勃的设计,但真正开始涉足商业和投资领域以后,他反而不会像懵懂无知的时候那样,幻想着一朝之间成为亿万富翁,甚至世界首富。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完全没学物理之前,你也许会幻想着成为爱因斯坦,再不济也要整个奥本海默或者杨振宁什么的。当你真的在研究领域里面摸爬滚打了七八年,你就会觉得惶恐,知道把目标订的太高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有人说,人的认知如同一个圆圈,你懂得越多,圆圈里包含的就越多,但圆圈周围接触的未知领域也就越多,你越发的会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知。道理大致如此。

前两天见过明矾一次,两人谈起还有几个月就要开启的股市,融资的迫切性已经提到案桌上来了。明矾带着江之寒去家里见了他的父亲明晨中。明晨中很忙,大概就和江之寒寒暄了十分钟。江之寒倒是不俱生的向他请教了两个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问的很幼稚,毕竟明晨中是搞这方面研究的专家。

明矾对于他爸这个专家倒是不以为然,他说,从来就没看到哪个这方面的学术专家真的挣钱的,他们被理论束缚住手脚,出手通常会慢一拍,或者对着趋势干,会死的很凄惨。~~~~

关于融资的重要性,两个人有完全的共识。江之寒说道,大家都以为华尔街哪几家大投行和那帮分析师主要是操纵市场,研究涨跌的,其实不然。如果说股市就是赌场,他们更像开赌场的,当然很多时候会自己下场,和客人赌。但其实更多的时候,他们不过是提供场地的,你们对赌,他提供场地,收取服务费,完全没有风险。

投行的分析师或者基金管理经理们需要两个最重要的技能:一,当然还是要让投资业绩好看点;二,其实是同等重要的,就是会吆喝,会忽悠,让客户把钱放到自己的管理的基金中来。从某种角度讲,他们跟卖车的,卖保险的,卖房的人没什么区别,很多时候他们是拿客户的钱去下场赌,无论客户输赢自己总有些利益的。

现在,轮到江之寒来发愁,怎么卖这个主意,把大家的钱集起来了。他准备把国库券投资回笼的钱先返还给每个人,然后再给他们一份股市投资入股的建议书,附上他的分析报告。毕竟,和上次国库券项目不同,这一次的投资收益可能更大,但潜在的风险也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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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楚明扬来和江之寒告别。他要外出度假,赶不上江之寒订的聚会的日子。楚明扬不知道从谁哪里,最可能是薛静静那里,得知江之寒要转校的消息,缠着要问个清楚。江之寒本来不准备影响他出游的心情,但被逼无奈,还是给他讲了实话,连要去的学校是四十中都告诉了他。除了阮芳芳(江之寒专门嘱咐她谁也不要说,尤其是对倪裳,免得影响了她的心情),楚明扬是江之寒第一个明确讲出这件事的朋友。

原以为楚明扬听了,会大骂他一通。没想到,他只是叫了一声,拿酒来,和江之寒碰了杯,说道,以你的才智,在哪里不是一样。既然七中成了伤心地,不如离了找个别的地方厮混。这一来,江之寒不禁把楚明扬高看了一眼,越发把他引为知己。两人交杯换盏,在四合院里喝了很久。江之寒也问起楚明扬和薛静静的事,楚明扬只是说,还处于很早的阶段,不过是经常在一起说说话而已。

送走了楚明扬,江之寒心里想,这小子平时说话有时候有些酸气,但倒是一个真正看的开的,有几分像楚明扬自己崇拜的那些魏晋的名士,有洒脱不羁的气质。

自打决定到老爷子的四合院多住一段时间,江之寒便重新开通了这里的电话。下午的时候,接到一个有些意外的电话。过了一阵,拜访的人来了,是一身白裙的阮芳芳。

夏日的中州,热浪已经袭来。好在这个下午,还算一周来相对凉爽的日子,再加上两棵百年老树环抱着庭院,洒下的树荫遮盖了烈日。江之寒搬出桌子板凳,泡一壶凉茶,坐在庭院阴凉处招待阮芳芳。

和阮芳芳认识久了,江之寒发现她身上有一种别的女生不及的特质,包括倪裳在内。阮芳芳远看时多清冷高傲,走近了你能看到她活泼促狭的一面,但偶尔她又会展现出柔美温婉的气质。不同的神态气质,混合在她的身上,却让人觉得很是自然,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之感。江之寒心里以为,苟朴礼枉自和阮芳芳这么熟悉,却不能洞察她的百变气质,在美人榜上把阮芳芳置于张雅芳之下,实属有眼无珠之举。

阮芳芳看着江之寒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茶,眼里似有神采变幻,半晌,问道:“在这个小院独居品茶,是要看破世情么?”

虽然心里还是既乱又麻木,楚明扬和阮芳芳的到访还是让江之寒感到像有清泉流过,心中舒畅了不少。他说:“世情,我还没开始看,哪来看破一说?”

阮芳芳蹙了蹙眉头,“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呢。”

江之寒好奇的问:“你想的是怎样?看到我悲痛欲绝,或是蓬头垢面,或是玩世不恭?”

阮芳芳端起茶杯,说:“我敬你一杯。”江之寒喝了口茶,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阮芳芳说:“我不知道你和倪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嗯,其实还是有一点想的。”咬了咬嘴唇,娇俏的神态让江之寒不由有些眩目。

阮芳芳说:“可是呢,我看得出来,你是为了她离开七中的。愿意为了一个女孩子把自己从七中放逐到四十中去,别人多半说你无聊,我。。。。。。不这样认为。”

两人一时无话,喝着茶,听着知鸟叫,倒也是悠闲自在。

阮芳芳忽然说:“你知道才认识你的时候,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江之寒说:“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阮芳芳说:“嗯,最突出的两点,就是话多,还有脸皮厚,和苟朴礼挺像的,难怪你们一见如故。我那时想,虽然我不是那么了解倪裳,可是这不应该是她喜欢的类型呀?”

江之寒笑起来,“所以,后来我的分数有提高?”

阮芳芳悠悠的回忆道:“后来看你在大学校园里和人动手的时候,很凶悍霸道的样子,我就想,应该是因为这个了。倪裳这样乖的女生,大概会被完全不同的一种特质所吸引吧。”

江之寒摇摇头,“没想到你还是个爱情心理专家,再后来呢?”

阮芳芳说:“再后来嘛,我觉得你这家伙城府很深,太会讨女生喜欢,所以,我私下对倪裳讲,小心一点,江之寒是个表面深情,其实很容易的男生。”

江之寒想到伍思宜曾经给自己的断语,不禁呆了呆。

阮芳芳问:“怎么,被我说中了么?”

江之寒说:“你好像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哦,看来我的形象和我自己想的还颇有差距。”

江之寒又说:“好像有些不公平唉。你这么说来,好像我曾经对你意图不轨,被你当场捉住了一样?”

阮芳芳扬起眉毛,“你敢?”旋又笑起来。江之寒心里想,若只论风情,这个小妮子在自己认识的女生中确实是翘楚。

阮芳芳叹口气,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句话。”

江之寒玩笑道:“我的心跳的好快哦。”

阮芳芳横他一眼,说:“昨天凝萃来找过我了,她虽然没说很详细,但我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阮芳芳柔声说道:“虽然我这样讲可能很冒昧,这不关我什么事,但是,江之寒,我。。。。。。真的希望你能有些耐心,我们都想看到有一天,你们能重新在一起。”

江之寒摇了摇头,说:“专一深情的事我已经做够了,我现在想试试我的潜力,看那样是不是会更开心一点?”

阮芳芳说:“那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如果你真的深情专一的话,怎么会一经挫折就转身离去了呢?”

江之寒说:“你不是说了么?你又不知道内情。这几天,我坐在这里仔细想了很久,其实倪裳说的很对,我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阮芳芳说:“哪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

江之寒尖锐的反击道:“想想让你父母接受萧亦武,会是什么情形?”

阮芳芳的眼神锐利起来,江之寒毫不退让的和她对视着。

终于,阮芳芳垂下眼睛,说:“你。。。。。。又不是他,是不一样的。”

江之寒说:“但倪裳也不是你,她父母也不是你父母,都是不一样的,你明白?不说这些没劲的事了,可惜你们女生不爱下棋,要不喝着茶,杀一盘,倒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送阮芳芳出院门的时候,江之寒说:“你其实是个不错的说客,和温凝萃一样,不过你们两个都是有些让我出人意料的说客。”

江之寒笑着说:“等到什么时候我真的想不开了,自暴自弃或者愤世厌俗的时候,会去找你们寻求心理辅导的,记得不要拒绝我。”

江之寒坐在天井里看着月亮,心里想着等待这个词。

等待?耐心?这些其实不是问题,他回想的是倪建国的脸,在他心里市侩丑恶的脸,真的可以用时间消磨那种厌恶?他想到的是倪裳的话,我们其实根本是两种人,我们想要走的也是不同的道路。

放在以往,江之寒多半会自信满满的说,别扯了,这世上哪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我知道我们会在一起的。

可是现在,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在他设定的轨道上运行,哪怕只是他身边这一小块世界也不行,哪怕阻力只是倪建国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人,也会让事情偏离了轨道。

所以分开,也许如倪裳所说,真是命运的决定!

(谢谢支持)

137 饮聚

星期五是江之寒约的和七中的朋友吃告别饭的时候,当然他只说是期末的聚餐。www.65txt.com这个聚会,从开始的八个人,后来有了曲映梅和阮芳芳的加入,通常是十个人的聚会。而这一次,却比较萧条,陈沂蒙,顾望山,和江之寒三个大老爷们坐在那里,有些孤零零的。温凝萃有点事,说要过会儿才来。

顾望山看了江之寒一眼,“所以说,确切的消息是你要去四十中。”

江之寒点头。

顾望山倒满了两杯啤酒,“来,敬你一杯,干了。干完了,我和你说为什么敬你。”

江之寒和他干了一整杯酒。

顾望山说:“了不起呀,江之寒江大情圣,为了一个女生自愿离开七中去投奔四十中。真是了不起!说不定是几十年来第一人哦。沂蒙,你还不快敬他一杯,好一个奇男子!”

陈沂蒙怎会听不出顾望山话中的讽刺之意,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举起酒杯,说:“老大,高三已经够无聊了,你这一走,谁来组织我们踢球出游吃饭?”

江之寒和他也干了一杯,笑道:“我们隔的很近耶,当然还是我来组织。难不成,我去了四十中,你们就开始歧视我不成?”

顾望山冷笑道:“江之寒,你还真让我失望。”

江之寒说:“拜托你,不要说的那么幽怨,搞的像我是你心上人一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来,再喝一杯。”这几天枯坐天井喝茶,确实有些乏味了,喝几杯酒,感觉还是这个比较带劲,为何不多喝几杯?

顾望山喝了酒,说:“你要离开七中,没问题。但不去四十中,是不是无法反映你心中的悲痛?不能让大家唏嘘感慨一番?”

江之寒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是皇亲国戚,我成绩不过中等,仓促之间要转学,你以为一中,实验这样的会要我?”

顾望山冷笑道:“少给我废话,你来问过我么?你找人帮过忙么?”

江之寒笑道:“要有赚钱之类的大好事,我才会去找你。神使之前许愿的次数,不也是有限的么,还是不要透支了为好。“

顾望山嘲讽的说:“那过个生日要借车的狗屁事,你跑来找我帮忙干什么?”

江之寒恼羞成怒,“要借就借,不借拉倒,你***借都借了,还在这里说个不休干什么?”

顾望山说:“说不圆自己的道理了吧。



陈沂蒙在旁边打圆场,“两位大哥,少说两句,来,喝酒。”

江之寒陪他喝了杯酒,说:“他比你小好不好,什么大哥不大哥的。”

顾望山说:“我可能年纪小一点,不过不像有些人幼稚的可以。”

江之寒不理他。

顾望山又说:“某些人平时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恶心一下人也就罢了,大家忍忍就过去了,还真的要用流放自己这种招数来显示深情,我看是言情小说看多,脑袋秀逗了。”

江之寒针锋相对的说:“某人平时做出高不可攀,看破一切的样子,大家恶心一下也就罢了,想不到谈起一个四十中就畏之如蛇蝎,还真是让人小瞧。”

两人正剑拔弩张着,温凝萃冲了进来,拉了张凳子坐在江之寒身边,说:“我听芳芳说了,你真的去四十中了?”

江之寒说:“哦,她终究忍不住告诉你了?”

温凝萃急道:“你这样,我负担很大呢。当初是我劝了你,你才决定转学来妥协的。可是再怎么也不能去四十中呀!”

顾望山在旁边淡淡的说:“他说了,他只有这个门路,好的学校去不了。”

温凝萃说:“实验或者一中我不敢保证,二十二中是区里面的重点,比七中差点也不多,校长和我爸我妈都很熟,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你不能让档案转到四十中,赶快把它截下来,四十中的校长要到你这样可以考上大学又拿过学科竞赛奖的,是决不会放手的。到那时候,除非教育局长亲自去找他,还有点可能让他让步。”

对于顾望山和温凝萃的关心,江之寒心里还是暖暖的,在七中这一年,很庆幸交到了几个这样的好朋友。

江之寒无奈的摊摊手,“不幸的是,老早以前,四十中教务处给我打电话,说确定收到材料和档案了。”

温凝萃颓丧的挥挥手,说:“芳芳也是的,这个事,怎么能去帮你办呢?”

顾望山在旁边只是冷笑,不说话。

江之寒笑笑,说:“好了,你和小顾都是一番好意,我怎么会不心领呢?”

温凝萃叫道:“对了,我怎么忘了这家伙,”对着顾望山说:“找个人去摆平这件事,把档案拿回来。”

顾望山说:“有人要扮情圣,我可不去煞这个风景!”

江之寒摇摇头,说:“你们都觉得我是赌气才去了四十中。老实说,开始是不想麻烦太多人,仓促之下很难找到更好的选择,加上我家也在四十中划分的区域里,所以去那里是不需要办其它手续的。去别的辖区下的学校,求爹爹告***非常之麻烦。但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去四十中还真有几个好处,我说给你们听听。”

江之寒见顾望山不理他,便对温凝萃说:“首先呢,四十中离我家近,离七中也近,所以上学放学都方便,跑来找你们也方便,去我的几个店看看也方便,生活改变不大,一切就如以往。然后呢,我有些厌倦了七中的环境,除了顾望山温凝萃陈沂蒙们,除了我这堆朋友,这里太多人挺无趣的,我想去混一混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看看完全不同的人,难道还有比四十中更不同的地方,更好的选择么?这第三么,我有个梦想,就是要当一次全校第一,在七中这样的是没望了,去其它的重点,多半也是无望的。去四十中,好好努力一下希望很大哟。呵呵。”

温凝萃叹息一声,“我知道你这个人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其实最固执了。既然档案都过去了,你又不愿找人帮忙,那还能怎么办?”

江之寒看着温凝萃,严肃的问:“你真的觉得我去了四十中,就没有希望了?”

温凝萃说:“那也不是,不过我只是觉得环境太艰苦了嘛,我听说平均一个星期他们校门口就要打两三架,一两个月就要捅翻一个人呢。还有人说,那里的女孩子,还有人出去做那种事的。”

江之寒哈哈笑一声,说:“那岂不是好?我可以给小顾介绍介绍生意,到时候还能拿点提成呢。”

温凝萃扑哧笑了一声,横一眼顾望山。

顾望山说:“说这些都是白搭,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总之呀,江之寒,从此我低看你一眼,你这人,迟早有一天栽在女人身上,婆婆妈妈,没有前途。”

这回不服气的是温凝萃,她横眉冷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要把女生当作玩物才是英雄好汉,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哼,我看有些人是自己缺乏感情,才不明白人家深情的用意。”

江之寒虽然很喜欢把火引到别人身上,却不愿看到这两位吵起来,他说:“顾少爷,今天是来找你喝酒的,不是来找你吵架的。这也算是告别酒,废话少说,放开肚皮喝。”

顾望山冷哼道:“谁怕谁呀。”

一顿酒喝下来,江之寒才发现自己确实低估了顾望山的酒量。平时他虽然不怎么喝,看来所言非虚他是酒坛子里泡大的。两人放开肚皮一阵猛拼,整整一箱二十四瓶啤酒,剩了四瓶没喝,其他的倒有八成进了两人的肚子。江之寒估计自己喝了至少有七瓶到八瓶,加上最近心情郁闷,居然就醉倒了,模模糊糊的只剩一点清醒的意识。

顾望山咒骂了一声,他今天喝的也不少,走路有些踉踉跄跄的,但头脑还清醒。顾望山说:“这里走到街上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怎么办?找两个人把他抬出去?”

江之寒睡在床上,有股甜香包围着他。他慢慢有了些神志,使劲吸了几口,仿佛回到了那个雷雨夜倪裳的房间,那是最甜美的天堂也是最厌恶的幻灭。江之寒努力的想要抗拒那种诱惑,温柔乡是英雄冢。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离了这里。

“你醒了?”有女孩的声音。

江之寒的眼皮很沉重,他努力的辨别着声音的主人,很久才意识到是温凝萃。

温凝萃递过来一杯水,“喝杯水吧。”

江之寒接过来,咕咚咕咚一口喝掉,喉咙里不再那么干,神志似乎也被唤回来,手脚慢慢有了些力气。

温凝萃说:“你醉的太厉害了,离我家最近,所以让你来休息一下。”

江之寒坐起身来,四下看了一下,自己并不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是睡在温凝萃的床上。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温叔叔和黄阿姨你们可别误会了,我们还要长期合作的,一下子跳下床,赤着脚站在地上。脚一着地,还是有些眩晕的感觉。

温凝萃说:“你干嘛?再坐一会儿吧。”声音没有平时的锐利,好像多了些柔柔的成分。

江之寒哑然失笑,自己真还是一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财迷。他坐到床上,仔细打量起温凝萃的房间,笑道:“还好没有看到哪个男明星的大贴图,要不我心目中温凝萃的形象就要被颠覆了。”

温凝萃不接他的话茬儿,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忽然说:“我有时候还真是很羡慕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了,不怕别人怎么想怎么议论。”

江之寒说:“得,你们别再把四十中描绘得那么可怕了。我还憧憬着,要统治那个地方呢。颤抖吧,四十中,我来了。”

(周末两更;多谢支持;第二更应该在晚上10点以前)

138 可笑的人

倪建国心里很恼火,非常非常的恼火。www.65txt.com

自从到了春城以后,倪裳就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哀哀愁愁的,而是对什么都不那么有兴趣的样子。礼貌和微笑还留在那里,但热情和活力没有了,不知去了何处。

以往和倪建国一起出去旅游,或是在家里的时候,通常是倪建国说上一句,倪裳就会很开心的回上十句八句。所谓承欢膝下大概就是这样了。而这一回呢,基本是倪建国说上三五句,倪裳才回那么一句,还通常是很简短的,好的,爸爸。就按你说的做吧,爸爸。

按理说,倪建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他才拆散了女儿的初恋,倪裳沉默和哭泣了两天后,从来没有怨恨过他,没有和他冷战,还是如此听话和孝顺。但从某种角度来讲,倪建国是被女儿惯坏了的那种父亲,他太习惯了一种更高标准的要求。

开始三五天,倪建国还尽力忍受着,他没有忘了这一行的目的。几天之后,他的怒火开始燃烧起来。老子是来度假的,不是来看小孩子脸色的!上班的时候要看领导的脸色,甚至有时候要对同级和下级陪着笑脸,让他们配合自己的工作;回家以后,要看岳母的脸色,还要承受最近老婆的冷眼相待。以前,唯一能对他绝对尊敬真心喜爱的就是女儿了,也许还能加上一个情人茹芸。而现在,那个女儿好像也消失不见了。倪建国倒没有怎么怨恨倪裳,但对姓江的小子的仇恨又重新燃起来,就是他,拿走了这一切!

倪建国决定提前三天返回中州,对此倪裳没有任何的意见,反而似乎有些高兴的样子。

回到了家,第二天倪建国去单位报了个道,值了半天的班。炎热的下午,坐在办公室里,倪建国越想越是生气。慢慢的,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江之寒这件事对倪裳的影响,显然超出了他开始的预期。他原本以为,几个星期一过,两人不再见面,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倪裳就会把它当成一场梦,迅速的抛在身后。这些天来,他发现这简直是个幻想。他偷偷的注意倪裳,在一些独自坐着的时刻,女儿的眼里有一层淡淡的,但似乎又浓浓的悲哀,连倪建国见了都不由得心里一紧。

年少时对异性的憧憬,倪建国大概也有过,不过那种感觉早已淡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至于小时候谈恋爱的经历,他是没有的。仔细回想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低估了江之寒对倪裳的影响力。在他十来年的教育下,倪裳和男生接触从来都极有分寸,以前大概手也没和人拉过,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女儿很放心的缘故。这个江之寒,尽然能让倪裳留他在自己房间过夜,即使没有发生最亲密的接触,那是要受了何等的蛊惑,才能颠覆那么久的教导和警告?

倪建国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看来惯会装神弄鬼是那个小子的特长,说什么和校长们都有私交,结果居然转校去了四十中那个破地方!听倪裳说他父母是工人和开小店的,大致是没有错。~~~~

倪建国拿出电话本,上面他上次从倪裳那里拿来的江之寒家的电话号码。他拨了一个号码,没有人接。放下话筒,他暗自琢磨着,不能让他这么就完了,鲁迅先生说,落水狗就应该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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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江之寒习惯了晚上九点以前只要没事都泡在老爷子的四合院里,不过晚上还是多数回家睡觉,以免父母担心。自从说服父母转校那天开始,父亲冷着脸,已经晾了他很多天了,不过这个时候江之寒也真没有心情,赔个笑脸去屈就。

晚上回到家,他很意外的接到倪建国的电话,约了第二天上午在七中的足球场见面。

上午十点,江之寒骑着吉安特,踩着约好的时间出现,倪建国已经早一步到了。

倪建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男孩,他一生中不是没有讨厌过人。妻子的二哥,就是被他恨之入骨的,每次见了都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他怎么还不遇到些倒霉事。不过好像没有一个人,让倪建国从见面的第一次就如此从心里往外厌恶的。他从没有把在公车上或实验中学的偶遇当作和江之寒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倪建国看见江之寒跳下车,推着车走过来,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当然这是他心里的解读,想起女儿悲戚难过的样子,那种厌恶顿时放大了十倍。

江之寒也放下了所有的虚伪和客套,开门见山的问:“找我什么事?”

倪建国说:“你以为,去了四十中,事情就算完了么?”

江之寒心里想,你说话当放屁吗,嘴上冷笑道:“哦?不算完,还要怎么个说法?”

倪建国说:“我要你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从此不见倪裳,就算她去找你你也不能见。还有,要写一份悔过书,把你那天做的所有事情都写下来。如果你做不到保证书上说的事,对不起,不管你在哪个学校,我会把你写的悔过书交给你现在的学校领导,或者以后来招生的大学招办的同志,让他们看一看你这个学生的品德是怎样的。”

江之寒愣了一下,怒极而笑,“如果我不愿意写呢?”

倪建国说:“那么,你即使逃到了四十中,也逃不过惩罚。”江之寒乖乖的转校,又去了一个超级烂校的事实,让倪建国误以为这也是一个好捏的柿子。

江之寒左右偏了偏头,不由笑起来,他笑了好一阵,有些喘不过气来。江之寒说:“你说话是当放屁么?”他很鄙夷的看着倪建国,说出心里想说好久的话,“有时候我真替倪裳感到悲哀,在她的心目中你是何等崇高的一个人。”

倪建国脸噌的红了,赤着眼往前走了两步。

江之寒冷声说:“别忘了,你是打不过我的,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倪建国僵在那里,一时很是尴尬,一挥手,转头就走,嘴里说着:“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江之寒平静的说:“两天之内我一定会给你答复的,你耐心等着啊。”

骑车回了家,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放下电话,江之寒心里叹息了一声,亲爱的,真的要说再见了,弥合的希望会消失在这里的。每一次,我越重的敲打你父亲,我就离你更远一步。这一次,我得把你敬爱的父亲拿到下水道里面去泡一泡了。

对不起,有时候我的自尊心还是超过一切的,甚至是。。。。。。对你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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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建国起了床,洗脸刷牙,坐下来喝了杯牛奶,吃了早餐,到洗手间照照镜子,把三七分的头整理得一丝不乱,拿起黑色的公文包,稍稍整理一下衣服,就出了门。

他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下了楼,走十三分钟的路,再坐上五路公车,如果不是特别堵车的话,用上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就到了教育局的办公楼。二十几年来,每年除了休息日,大抵如此。

走在家前面的路上,今天早晨天气还算凉爽,倪建国心里还想着江之寒答复他的事。要是他不写,真去四十中告发他么?

汽车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偏头一看,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停在他身前三五米的地方。一个人从司机位置上跳下来,穿着便装,正是他认识的,上次送车来的那位领头的。

倪建国脸上堆出一个笑,那个便装的军人已经说道:“请上车吧。”语气不容置疑。

倪建国愣了一愣,还是顺从的拉开车门,弯腰进去,才发现里面后座上已经坐了一位,而且是他认识的,那个叫顾望山,自己原以为和倪裳来往亲密的学生。

倪建国堆起笑,招呼道:“是小顾呀。上次借车的事情还没有机会向你和你家人当面道谢呢。”

顾望山脸上似笑非笑的,“那件事啊,我也是受人所托,所以你不必谢我了,去谢他就好了。那个人。。。。。。叫江之寒。”

倪建国脸色僵住了,一时不知道作一个什么表情。这个男孩,上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热情,还是叫着倪叔叔,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一次?

顾望山说:“知道我今天找你什么事么?”这语气却是上级质询下级的姿态了。

倪建国眉毛跳了跳,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也许,这才是中州军方老大的公子应有的纨绔样子?

顾望山说:“我知道你忙着去上班,我也挺忙的,今天还在下面等了你二十分钟。所以呢,我希望我们能一次把事情说清楚,解决掉,不要再浪费大家第二次的时间,好不好?”

倪建国想到了个大概,没有讲话。

顾望山说:“我呢,是作为江之寒的朋友来找你的,这是他给你的答复,也是我给他的承诺。什么悔过书保证书之类的鬼东西,你就当自己是失心疯了吧,以后不要再拿这样的无聊事情去打扰他,还有,这一点是他那个烂人要求的,不是我说的,不要再在你的女儿面前提这样那样无理的条件。既然他离开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要去干扰她的生活。”

顾望山冷笑一声,说:“别这么看着我,你不就是想说,半大孩子,凭什么管你的事么?凭什么?凭我爸是司令员呀,凭你们教育局的王书记经常想到我家来拜年都要提前很久预约呀,他是部队转业的你知道吧。凭我知道你这样的人的弱点是什么呀。我的承诺很简单,你只要再纠缠这件事一秒钟,我保证,我保证哦,一年之内你连你那个狗屎副科长也保不住,就这么简单。”

倪建国张了张嘴,脸色煞白,被一个比自己年龄一半都不到的人当面羞辱,是一件何等屈辱的事。他没有忘记他是谁的儿子,所以他什么也没说,手去推车门,想要下去。

顾望山说:“别忙啊,再给我一分钟,我就讲完了。你不要以为江之寒那小子是个穷人家庭出来的小子,就我这一个朋友。他认识的人,怎么砸两个出来也把你给砸死了。所以他托我来干这活,我还受宠若惊来着。他手里的钱,早点拿给你看看,兴许你都改变主意了,知道么?不过呢,这小子自诩为情圣,所以,你的手中永远握有对付他的王牌。他要的不过是倪裳不要受任何干扰和伤害。”

顾望山很有点纨绔公子的派头的说:“而我呢,对你的威胁一定有效,因为。。。。。。我对你的女儿毫无兴趣。所以,我会说到做到的。如果你没什么说的,就下车去吧。”

倪建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他就像梦游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吉普车扬长而去,卷起漫天的灰尘。

倪建国觉得肚子有点疼,他慢慢蹲下来,在灰尘里面,面色难看的像个鬼。也许,这是一步错棋?

(顺便说一句,下个星期会把合同寄出去了,才收到的。其实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签了以后,官方能帮助宣传一下,来看的人多一些,不,是多很多。我一直以为,虽然这种题材或者写法不算是最大众的,但应该不属于这么小众的东西。我写下去的动力,基本上还是虚荣心驱使第一的,所以大家多看,多支持,多表扬,就很保险了。谢谢!)

139 顾司令的接见

顾司令最近心情不错,非常非常的不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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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比武,军分区成绩优异。这几个月开始实施的国库券项目,进帐也很是丰厚。上一次他插手做生意,还是好些年前他还是顾团长的时候,靠着一个批条,拉了一车皮的钢材出来,转手赚了三成,那是完全没有风险的空手套白狼。可是那张批条,却不是他的面子,而是还在世的老爷子的关系。为这件事,他是挨了老头子的雷霆震怒的,严禁他再走这样的门路。

这一次不同,赚的钱是堂堂正正的,而且也没有什么风险。说起来,儿子的朋友还是有点小聪明的。顾司令难得在家里,陪着妻子说话。妻子自从手术以后,情绪一直不算稳定。自从开始练健身的气功以后,气色和精神都好了不少,这又是拜儿子朋友的师父所赐。为这两个事儿,顾司令决定百忙之中召见一下这个小伙子,自己心里也是有几分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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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山在温凝萃的家里坐着,他刚打了场球,到这儿来等江之寒一起去他家。顾望山和温凝萃说起倪建国的事,温凝萃叹息了两声,说:“可惜呀。”

顾望山不屑的说:“回头来看,江之寒其实是个傻子。我早就告诉过他,既然倪裳的父亲对她如此重要,你就应该探探他的脾气个性。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找个时间给他秀一秀,看看,这是我的钱,这是我的关系,这是我三年以后或十年以后可能挣的钱,怎么样?这个买卖不错吧!如果他早就这样直接的做了,就算倪裳他爸有些不情愿,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哪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他那套纯情的讨好法,对付倪裳也许恰好对了胃口。可对付他爸,就得来套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个都不明白,他枉自负了聪明之名。”

温凝萃白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许有几分道理。过了一忽儿,她有些不服气的说:“你什么都知道,怎么不提醒他呢?说不定,现在告诉他也还来得及。”

顾望山不屑道:“现在?现在恐怕不行了,我看倪裳她爸虽然势利些,还是个要脸要皮的。江之寒都让我出马去羞辱过他了,他一定恨之入骨了。至于说以前嘛,我告诉他也没有用。因为如果是按我的办法搞定的倪裳她家,江之寒多半又觉得心里别扭,像是从贸易市场买回来的小姑娘。”

温凝萃说:“按你这么一说,怎么做都是不行的啰?”

顾望山说:“那是因为这小子的爱情观人生观有问题,想要纯洁无瑕的爱情?这就是现实世界回应他的响亮耳光!”

温凝萃幽幽的说:“我总觉得,有勇气去尝试自己想要的,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顾望山道:“是呀,明明看见前面有一堵墙,我就是要拿头去碰碰,就不信我的头不比它硬?就算碰的头破血流了,也是一件浪漫的事,不是吗?”

温凝萃说:“那些自以为到处都是墙的家伙,就活的很开心了?”

顾望山看她一眼,“我也不和你争。总之,你和江之寒是一类人。”

温凝萃叹道:“没错,我们是一类人,不像你,什么都看的明白的很。”

有人在门边接话道:“什么都看的明白,不正是顾大少的特点吗?改明儿干脆叫他百晓生好了,什么都知晓。”江之寒笑吟吟的走进来。

顾望山看了看表,“你倒是不急啊,走吧,万一路上堵车呢?我爸是最讨厌人迟到的,而且从来不听任何理由。”

江之寒说:“拜托,我留了足足四十分钟给堵车用的。你爸是什么天威呀,这么可怕?”又玩笑道:“小顾,你说放在古时候,你爸是什么级别呀,偏将?副将?还是什么镇南将军,征东将军什么的,总不会是五虎上将吧?”

顾望山白他一眼,“没文化的家伙,懒得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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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顾家的别墅,江之寒早就收起了嬉皮笑脸,很有礼貌的和顾望山的父母打过招呼。

顾望山的妈妈让江之寒坐下,微笑说:“你顾叔叔听说你好久了,一直说有时间要见见你。”

江之寒朝顾司令微笑示意。

顾司令点点头,说:“小江不要拘束嘛。望山他很少带同学回家,以后有时间可以多来走动走动。”

江之寒点头答应,先问候起顾望山妈妈最近练功的情况和身体健康。

顾望山妈妈说:“我最近感觉还不错,睡眠总体还好,胃口不算太好就是了。”又问:“好久不见杨老师傅了,他可好?”

江之寒说:“师父他去春城了,是暑假以前就走的,说起来也半年多了,还没有回来。”忽然想起二师兄,灵机一动说:“说起来,我应该帮着看看阿姨你练习气功的进度反馈,做些调整。但我才入门,实在是底子太薄。不过,现在我二师兄没过半个月或者是一个月会来中州一趟,代替师父指导我。下次他来的时候,我让他来看看您。他入门好多年了,深得我师父的真传。”

顾望山妈妈问:“你师兄在外地?”

江之寒说:“他其实就在中州附近不远的地方,在务农。”

顾望山妈妈说:“这样的。”

江之寒对顾司令说:“其实我二师兄以前也是部队的,自卫反击战的时候再南疆踩地雷,伤了腿,也是立了三等功的。后来退伍了,就回到农村务农。这些年身体不太好,因为有些弹片还留在身体里,下雨阴寒的时候反应还是比较大。”

顾司令点点头,说:“退伍的战士不容易。”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我这么说顾叔叔您不要生气,我总觉得,国家给受了伤的退伍军人的待遇还是不够好。”

顾司令拍了拍沙发的扶手,提高了几度声音说:“我生什么气?!我公开说这个,都说过多少次了。军人是用生命和鲜血青春在捍卫国家,得到什么样的待遇都是不为过的。”

江之寒说:“就拿我二师兄来说吧,现在种地真是赚不了什么钱,辛苦一年就那么多收入。他一家老老小小多,这几年我师父还经常补贴他一些钱,上次他到中州来,还和我说,人家都说徒弟应该孝敬师父,他倒好,用师父的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顾司令沉吟了一下,转头向妻子说,“下次他来了,你顺便问问,如果愿意的话,找小候在他们那里安排个工作,应该比种地待遇好不少。杨老师父的徒弟,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嘛。”

江之寒很真心的道了谢。

顾望山妈妈在旁边说:“那个国库券的事情。。。。。。”

顾司令打断她说:“对了,那个国库券的事,拿三成红利是贸易公司的人会错了意,乱来的。没有那么回事。这件事,小江你出主意,我们这边出人力,各拿各的很好。”

江之寒正要说什么,顾司令摆摆手,说:“你不用说了,就按这个办。对了,我听望山说,你准备投资股市,说来听听。”

江之寒琢磨着顾司令时间不多,大概也听不懂太多专业的东西,便简短的说:“现在的消息是这样的,下个星期有一期试刊的证券投资方面的报纸就要出版了,据我所知,他们会刊登各城市国库券的交易牌价。这个消息出来以后,国库券那边不太会有什么差价可以吃了,因为信息公开了嘛,就算有些利润,也跟卖大白菜一样了。年底的时候,应该是十二月左右,沪宁的股市就要开启。资本市场的开启,也是改革必经的一步,现在我们的初步分析,才开始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入市的时机,相对的利润风险比比较高。”

顾司令简短的问:“有多大风险?”

江之寒回答道:“有一定的风险。理论上来说,在成熟的资本市场上,风险总是和利润成正比的。譬如说,存商业银行,或者买国债,利润相对可能最低,但风险也最低。股票和这两样比起来,属于高风险高收益的。等到市场发展完善了,股票内也有相对高风险和低风险的选择。不过我们现在的分析预测是,在股市才开启的时候,市场期望值相对较低,国家很可能会有所扶持,所以这两个因素应该增加了利润空间,同时一定程度一定时间内又抑制了部分的风险,所以相对会是个利润风险比相对较高的好时机。”

顾司令说:“贸易公司的人也和我提过了,我们也会拿出一笔钱投进去,有没有想过再一起操作一次?”

对于和顾司令一起玩股票,江之寒本身兴趣并不大,这个东西不需要协作,但彼此之间的长期商业合作关系还是需要经营的,所以他笑着含糊的说:“顾叔叔这边应该有很多专业人士,到时候还要多听听他们的建议。”

顾司令挥挥手,“他们那里哪有什么专业人士,我看还不如你懂的多,到时候你不要怯场,多拿拿主意好了。”

江之寒说:“我倒是正在别人的指导下写一份评估分析报告和一份操作手册,到时候拿过来看看,相互交流一下。”

又谈了十几分钟,江之寒看见顾望山妈妈好像有些倦意,便站起来告辞。

顾望山妈妈说:“你不用拘束,自己和望山去他屋里坐坐好了,中午留下来吃饭。你顾叔叔马上就要出门,我们简单吃点就好。”

到了顾望山卧室,关上门,江之寒笑道:“你爸真还有些威势,带兵的人就是不一样。”

顾望山说:“得,我没看出来你有怯场,改明儿我把镇南将军的笑话讲给我爸听听。”

江之寒求饶道:“得,你饶了我吧。说正经的,有没有兴趣,让你爸把你派到贸易公司那边去,这个项目我们兄弟合作一把。”

顾望山犹豫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你都说过几次了。不过。。。。。。他不见得会同意。”

江之寒说:“试试看吧,又不需要天天去上班,不过是去见识一下。”

顾望山沉吟着没说话。

江之寒眨眨眼,这里面还有什么奥妙之处?

他说:“你爸不让你去他边也没关系,你到我这边来也是一样的。这个东西你也不一定感兴趣,不过接触一下,总没什么损失的。正好我今天又要去见明矾,要不吃了饭和我一起去?”

顾望山笑道:“师兄,有时候我还真是看不透你呢。前两天,我看你还在为失恋哀哀切切嘛,一转眼就为了钱途摩拳擦掌了。”

江之寒瘪瘪嘴说:“不要嫉妒我,那是我自我调节能力特别强。”过了一会儿,又摸着胸口道:“左边一半心还在为感情疼痛,右边这一半,必须开始工作了。”

顾望山咧嘴道:“恶心死我了。”

江之寒笑道:“我是说真的。”

(多谢支持)

140 关禁闭的陈沂蒙

见过了顾司令,晚上江之寒又赶着来见陈书记。www.65txt.com

生活就是见一个一个的人,搭一座一座的桥,江之寒甚至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领导要开那么多会了。做事嘛,八成还是在搞人和人的关系,两成才是真正的干活。

江之寒不知道陈书记召见自己干什么,自从喝酒那天,他也没见过陈沂蒙,打了两个电话,家里也没人接。

敲门进了屋,江之寒马上就发现不是什么好事,但应该还不至于太糟糕。他现在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看见陈书记一脸寒霜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事。但对方肯把这幅样子直接摆在他面前,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

江之寒打了招呼,问:“沂蒙呢?”

陈书记说:“在房间里反省呢。”

江之寒心想,这次期末沂蒙考的不错呀,犯什么事了?

陈书记说:“别老站着,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江之寒依言坐下来。

陈书记说:“小江,我是军人出身,讲究直来直去,我就开门见山了。”

江之寒点点头。

陈书记说:“你知道沂蒙在谈恋爱么?”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原来是这个被发现了,沂蒙和我还真是难兄难弟呀,希望不是在床上被发现的吧。江之寒点点头,老实说:“我知道的。”

陈书记看着江之寒的眼睛,“你是他的好朋友,就应该为他着想。这个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你同我讲过呢?”

江之寒心里想,笑话,我会同你讲,我疯了么?嘴上却说:“不瞒你,陈叔叔,我也谈恋爱的。不过最近被父母发现,所以分手了。”

陈书记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之寒心里笑了笑,又说道:“我知道,您,包括我的父母,和绝大多数的父母,对中学谈恋爱都是很忌讳的,我也不是要来和你辩论这个事情。不过我想问一问,沂蒙他谈恋爱多久了?”

陈书记说:“你不知道么?”

江之寒撒谎道:“我见过几次,但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书记说:“据他说,已经有一年了。”

江之寒心里说,一年?一年前已经上过床了。他看着陈书记,很严肃的问:“那么,这一年,陈沂蒙的学习成绩有个怎样的变化?”

陈书记一时语塞,陈沂蒙高二这年成绩从三十几名上升到二十二名,这一次期末刚好排在掉下来的江之寒后面,进步还是很大的。

江之寒不等陈书记说话,接着说:“我不是来劝说您改变主意的。您是父亲嘛,见识又比我们多,应该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不过我只是想说明一个事实,很多家长反对早恋,最大的一个理由就是影响学习,对吧?但有时候,事实证明,恰恰相反。当然,我不是说,因为他成绩进步了,您就应该允许他和那个女孩子保持来往,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呢,高三就要到了,高考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您也不必过于深究这个事,免得影响了他的心情和状态,到时候适得其反。”

陈书记指了指江之寒,“你呀,这张嘴了不起。是说小肖对你那么服气,确实了不起。”想了想,说:“那个女孩子,我找人去打听了一下,是在社会上混的。就算沂蒙现在大学毕业了,我也是不会允许他们来往的。我可以听你的建议,不再关他的禁闭。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帮我劝说劝说,让他下定决心,和那个女生断了来往,不要让我一天象防特务一样防他们。”

江之寒嘴里敷衍道:“我尽力吧。”心里却想,这件事上,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条战线?我可是刚刚深受其苦。

进了陈沂蒙的房间,两人拍了下掌,算是打个招呼。

陈沂蒙苦笑道:“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了,一步家门都没有出。瞧见没有?我屋里的电话分机,还有客厅的,都被拿走了,唯一一个在他们卧室里,还成天锁着门。”

江之寒说:“是说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呢,还以为你出去混去了。你爸也够狠啊。”

陈沂蒙说:“老革命嘛,对敌斗争经验很丰富。”

江之寒叹道:“我们哥俩,还真是哥俩好啊,连这事儿都前后脚出事。”

陈沂蒙说:“曲映梅虽然好,我爸对她有意见,我是早就料到的。你这样的,倪裳她爸还看不上,才是脑子进水了。”

江之寒说:“不说这个,有什么要替你做的么?”

陈沂蒙说:“一个星期没有联络,她恐怕也有些急了。有两次,晚上有电话,我爸我妈拿起来就没声音,我估计八成是她的。你替我去说说吧。”

江之寒看着陈沂蒙:“你爸还叫我来当说客呢。这件事,到头来怎么办呢?”

陈沂蒙说:“那还能怎么办?你的老办法,拖着吧。等到什么时候,自己经济独立了,受的限制就不会这么多了吧。”

江之寒叹道:“茫茫无期呀,几年可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陈沂蒙沉默了一阵,说:“看吧,如果考不上大学,不就要出去工作了么?我才不要复读一年呢。对了,听说你现在做的不小,到时候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替你打工。”

江之寒道:“你就开玩笑吧你。替我打工?你爸是轻工局的书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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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陈沂蒙给的电话号码,江之寒给曲映梅打了个电话,大概说了下情况。曲映梅说正好找他有事,约他去台球室见面。

第二天下午,江之寒去了约定的地方,市区蛮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上的一间台球室,名字很土,叫做“鑫鑫”的,里面的金字倒是不少,足足有六个,不知道是不是赚了这么多钱。

曲映梅还是那身性感的打扮,好像更夸张了一点。烫了一个最近最流行的大卷发,嘴唇涂着一种奇怪的红色,上身穿这小背心,一弯腰,乳沟露出来,带着小半个半球。

曲映梅看见江之寒,挥手打个招呼,又叫来收银台后面坐着的女孩儿,一个个子娇小的穿着牛仔裤,留着披肩发的年轻女子,“雯雯,我和你讲过的江之寒,有钱的帅哥,还能打,刚刚单身,要不要把握一下?”

雯雯点头笑道:“久闻大名,上次还找你借过钱,还没谢过呢。”

江之寒愣了一愣,才想起是曲映梅假怀孕借钱那件事,微笑着点个头,对曲映梅说:“你倒是潇洒,沂蒙在家里可是望穿秋水。”

曲映梅不接他的话,说:“会打台球不?”

江之寒说:“只打过三四回,很烂的水平。”

曲映梅递给他一根杆,“又不输钱,怕什么?”

两人打了三局球,结果当然是曲映梅三比零完胜。

曲映梅说:“你确实挺聪明的,不仅读书脑瓜子厉害,这第三局比第一局好了不少。不过,我在台球室里泡了两年多了,你离我还是差太远了。去后面喝杯饮料吧。”

两人到了后面的房间,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汽水,喝起来。

曲映梅说:“前天白天我去他家附近了,看见他爸下楼,去敲了下门,然后去了楼下我们常坐的茶座,在那里一个小时给他家打了六个电话,每十分钟一个。”

江之寒说:“他家的电话都被锁到父母的卧室里了。”

曲映梅冷笑一声,“他知道是我吧,先敲门,后去打电话的。我等了他一上午,他没有下来。”

江之寒说:“他爸脾气很暴的,军队里出来的。”

曲映梅冷笑道:“男人嘛,就要有承担。他爸又没拿把大锁把他锁起来,拿绳子把他绑起来。”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说:“不激化矛盾可能也是对的。”

曲映梅有些嘲讽的,“你的教训?”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没错,我的教训。”

曲映梅看了他半天,叹口气,“才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心眼太多。后来觉得他的朋友中,你算是够意思的。”

江之寒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曲映梅打了个响指,说:“这话应该我问他吧?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你们男人做主么?”

见江之寒不说话,又说道:“你不是小诸葛吗?陈沂蒙向来对你言听计从的,你有什么办法?”

江之寒说:“拖呗,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沉默地坐了好一阵,曲映梅拿起汽水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嘴,说:“那天吃饭有事没去。其实今天叫你来,是问你的事的。”

江之寒说:“和你这事儿差不多。”

曲映梅问道:“她爸连你也看不上?”

江之寒苦笑道:“我很好么?”

曲映梅恢复了她惯常的媚态,娇笑说:“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你呢,配倪裳是绰绰有余了。要是谁给我过那么一次生日,我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离家出走也在所不惜!”

江之寒笑道:“原来你这么好骗!”

曲映梅冷笑道:“可惜呢,你们男生,往往就喜欢的是那种类型。真的肯为你们豁出去的,又不觉得珍贵了。”

过了一阵,曲映梅说:“等下出去喝酒如何?我还有几个姐妹介绍给你。”

江之寒想了想,说:“好啊,我现在对喝酒还比较有兴趣。”

曲映梅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江之寒说:“为什么呢”

曲映梅笑道:“你一向假正经啊!”

江之寒很不解的问:“为什么我听到几个女生说我假正经,我哪里假正经来着?”

曲映梅咯咯娇笑起来,“大家都这么说,你不是也是了。”

晚上一起喝酒的,除了江之寒,曲映梅,还有她的两个朋友,台球室的老板雯雯,和江之寒见过一面的鹅蛋脸漂亮姑娘小雪。

曲映梅对江之寒说:“三个漂亮姑娘陪你喝酒,你很有福气。”

江之寒说:“Ok,今天我请客好了,上次小雪和你帮我的忙,我还没有谢过你们呢。”

曲映梅对两个姐妹说:“有人欺负你们可以找他,这家伙很能打的,据说三五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雯雯的眼睛亮起来,“真的么?”

江之寒笑道:“怎么?想聘我做你们台球室的护院吗?”

雯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还是有几分好奇的问:“学过功夫?真能打三五个?”

江之寒淡淡的说:“三五根银样镴枪头大概问题不大。”

雯雯说:“银样镴枪头?”

曲映梅笑道:“就像你以前那个小梁一样。”

雯雯说:“他怎么啦?”

曲映梅笑道:“中看不中用啊,最多坚持十分钟,状态不好坚持一分钟。”小雪捂着嘴笑起来。

江之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妮子也真是敢讲呀。

曲映梅又说:“雯雯,找他做保镖你就别想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据说这家伙一天挣的钱比你一个月挣的只多不少。”这次小雪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三人要了些啤酒,说着话喝起来,酒吧里放的是现在很流行的港台音乐。江之寒虽然脸上淡淡的,还是看似开心的在那里说话凑趣。曲映梅饶有趣味的斜眼看着他,凑过头来,亲密的靠近江之寒的耳边,“你觉得哪个更有吸引力些?”

江之寒横她一眼,说:“懒得理你。”

三人随便的说着话,不停的喝着酒,相比面前的女生,江之寒倒是更欣赏那种微醺的感觉,脸上带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很享受的品自己的酒。三个女孩时不时的凑在一起,嘀咕两句,咯咯的娇笑几声。

这边小酒喝的正开心,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江之寒飞快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小桌子已经被掀翻在地,两个男人像两只红了眼的斗鸡,面对面站在那里。

XXXX一番问候对方家族的句子像爆鞭炮一样滚滚而出,其中一人便抄了瓶子,往桌边一砸,卸掉一半,恶狠狠的说,信不信老子捅了你。

江之寒掏出钱包,往桌子上放钱,问曲映梅:“大概多少来着,付了钱走路吧,免得城门失火,把我们烧死了。”

曲映梅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怕什么,我看这两位也是银样镴枪头。”雯雯疑惑的看着江之寒,这家伙不是据说很能打么,怎么这样怕事?

酒吧里打打架并不少见,有些人跑开了,但不少人还安坐在那里,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曲映梅看来经验很丰富,那两位对峙了良久,对方的母亲问候了十几遍,却没真的动起手来。过了一阵,终于对着他们的那位扔了个酒杯出来,对面的一偏头,酒杯砸在地上,碎成了片。他的对手抄起一个盘子扔过去,那家伙一边躲,一边退,到了墙边,看见一橱才洗好的酒杯,不管不顾的抄起来,一个一个的扔出来。

江之寒已经招手把三个女生叫到自己身后坐下,他们的桌子靠门近,倒是随时可以跑路的。十几个酒杯飞过来,看热闹的人乱起来,再也坐不住了。有两个酒杯飞到江之寒这一桌,他一伸手,把它抄在手里,稳稳的放在桌子上。

酒杯还没有扔完,两人终于开始肉搏摔跤了,撞到了一个桌子,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下来。

江之寒偏头问曲映梅,“看够了没?可以走了吧。”

曲映梅说:“没够没够,这两个打的有意思。你怕什么,刚才抓酒杯的姿势好帅!”雯雯和小雪小脸潮红着,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兴奋着,也没有要挪腿的样子。

三五分钟的工夫,警笛响起来。一阵响,两个制服警察冲进来。地上那两位倒是不打了,嚷嚷道:“谁***不地道,报警了?”指着老板,“老板,不是你***这么不地道吧?”这会儿倒同仇敌忾起来。

两个警察上去头上敲了两下,叫闭嘴,已经把人提起来,让他们并排坐了,要检查身份证。曲映梅等看没热闹看了,悻悻的要结帐走人。就在这时,有个便装的警察走进来,前面的制服警恭敬的说:“韦警官,小事情,打架而已。”又抱怨说,“操,现在什么屁大的事儿都打110。”

韦警官说:“查查身份证,看看有没有那个上的,啊?”转头要走,一眼看到了江之寒,笑着过来打招呼,“小江,好久不见了。”

江之寒笑着打招呼:“韦哥高升了吧?”

小韦打个哈哈,“高升什么呀!还不在外面跟车跑。”看了一眼三女,笑道:“不错呀,有福气。有空来坐坐。”打个招呼,径直走了。

江之寒陪着几个女生出了门,晚上的凉风一吹,胸中的醉意反而更浓了。

曲映梅提议道:“小雪的家离这里很近,要不上去坐坐?”

江之寒看过去,小雪甜笑着,是邀请的姿态。灯下看美女,只见她身形婀娜,五官俊俏,尤其是似羞还笑的神态,惹人爱怜。心里突的跳了一下,真想就这么沉下去,不过江之寒终于还是稳住了心神,说:“太晚了,就不去打扰了。”潇洒的挥挥手,转头走进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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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请不要错待她

江之寒调整了自己暑假的作息时间:晨昏照例是练功的时间;上午分给了学习,他最近主要思的地方是泛泛的投资理论,统计学,和基础的数据定量分析方法了解;午饭一般是工作餐,要么在书店里和母亲一起吃,顺便谈谈那边的工作,要么在书店和程宜兰肖邯均他们一起吃,听他们汇报情况和进展,同时讨论一下新项目的一些思路;下午的时间就稍微空闲一些,经过和倪裳分手的事情后,江之寒不再愿意把时间安排的密不透风,没有一丝的间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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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下午的时候,他会比较随意的安排行动,有时候会去一下学校的施工现场,也没什么可做的,就是看看;有时候他会叫上陈沂蒙,沈鹏飞,或者顾望山去打场球,只为了出把汗,江之寒发现自己已经进化到把胜负置之度外的境界了;有时候他会跑到北山的分店去巡查一下,顺便帮着干点体力活;有时候他就是呆呆的呆着,江之寒美其名曰,称之为“头脑风暴”时间,是想新点子的,当然很多时候想着想着就偏离了正道。

而到了晚上**点以后,他这些天的任务就是制订他的融资计划。

原本留出来约会的时间,倒是一下子空了出来。一放暑假,好像约好了似的,楚明扬,倪裳,伍思宜,一大帮人都出去旅游度假去了。除了和几个朋友打打球,曾经热闹的出游和餐聚停了下来,显出几分冷清。连石琳都忙碌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江之寒找了她几次都不见她的踪影。偶尔晚上的时候,江之寒拿出电话本,悲哀的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成了个爱热闹的人。

当繁华散去,车马稀落,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失落。在夏日的晚上,一个人坐在院落里看月亮,并不是件那么浪漫的事情。

倪裳离去的伤口被刻意的用沙掩埋起来,乍一看已经不见踪影。但越是孤单的时候,越是挡不住它的出现。江之寒痛恨这种感觉,所以,他需要去热闹的地方。

陈沂蒙的禁闭生涯终于结束了,但他写下了保证书,保证不再和曲映梅来往。因为这张保证书,江之寒暗自把陈书记当作了敌人。这听起来有些好笑,但毫不夸张的说,江之寒确实感同身受。

他对陈沂蒙说,从此你的革命生涯要正式转入地下了,但同志,请坚持胜利的信仰,从战略防守,到战略相持,最后转入战略进攻,虽然道路是曲折的,前途却是光明的。胜利最终属于我们,因为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短期内,陈沂蒙不敢去约会曲映梅,在江之寒的掩护下短暂的见过一次。有机会江之寒才问起当初暴露的原因,说来也简单,不过是在街上偶遇了一个多嘴的远方亲戚。-====-那位阿姨抱着极大的正义感,跑去告诉陈书记,沂蒙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个女孩化的妆是如何之浓,穿的裙子是如何之短,笑声又是如何之放肆。

在雯雯的台球室出没越来越多的,现在是江之寒。他需要一个热闹的地方,消遣一些时间。在这条街上,有三多,社会闲散人员多,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的小年轻多,喝多了的醉鬼多。因为这三多,打打闹闹的的事情也是家常便饭。去年的时候,就是因为一次打斗,雯雯家里出了一笔钱给了伤者,才好歹平息了事端。

曲映梅发现江之寒和执法机构的人好像颇有些关系,她也从陈沂蒙嘴里听说江之寒现在人脉关系很广,便央求江之寒帮帮忙。其实这也算是举手之劳,江之寒去拜访了一下小韦,连林师兄都没有惊动,事情就基本搞定了。没几天,附近混的人都得了消息,鑫鑫台球室是派出所和110中心一起罩着的,要惹事的请绕行。派出所也还罢了,新成立的110中心这几个月可谓威名显赫,是没有谁愿意触其虎须的。

因为这个缘故,雯雯对江之寒千恩万谢,要免他打台球的花费。江之寒却不领情,说给个五折好了,我也是做生意的,哪有不给钱的道理。

黄昏的时候,是江之寒最经常出没在台球室的时间。他要么一个人在那里苦练,有么拿瓶啤酒坐在角落里雯雯专门给他设置的座位上,看红男绿女们喧嚣嘈杂,说着粗俗的言词,放浪形骸的相互调笑。

曲映梅走进来的时候,看见雯雯站在一边的柜台后面,江之寒坐在另一个角的沙发上,手上拿着个啤酒瓶,半闭着眼睛,正享受着什么,不由掩嘴一笑,走过来,促狭的招呼道:“老板娘好,老板好。”

江之寒睁开眼睛看她一眼,脸上懒懒的,也不说话。

曲映梅一屁股坐在江之寒的沙发的扶手上,说:“现在不玩深情,改玩深沉了?”

江之寒叹口气,“难得的悠闲时光,又被你打断了。拜托,我从早上五点开始工作到下午五点,晚上还要干活,一天就这么两三个小时的空闲,你能不能让我舒心一点?”

曲映梅不理他,问:“我姐姐对你另眼相看吧,还给你设了一个专座。”

江之寒平静的说:“我可是老客户,还顺带解决保安问题,对这样的顾客是应该有优待的。”

曲映梅啐道:“你别一天一副冷冰冰的商人嘴脸,好不好?”

江之寒说:“对了,沂蒙让我告诉你后天在朝天宫老地方碰头。”

曲映梅嗤笑:“你是通信员么?”

江之寒说:“没错呀,而且绝对可靠。”

曲映梅沉默了一阵,说:“这样的约会,实在太累了。我想。。。。。。还不如分开一段时间。”

江之寒睁开了眼睛,眼神亮起来,他拍拍曲映梅的手,说:“唉,八年抗战还是从敌后斗争开始的,要讲敌进我退的。我说正经的,能在一起不容易,虽然辛苦点,还是。。。。。。坚持一下吧。”

曲映梅伏下身,问:“我应该听你的?”

江之寒点点头,瞥一眼,说:“小心点,你要走光了。”换来咯咯两声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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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顾望山约了江之寒打篮球。相对足球来说,顾望山对篮球比较感兴趣。见了江之寒,顾望山说:“我们有几个朋友,下个月准备去中州附近骑个一周的山地自行车,路线都规划好了,有没有兴趣参加?”

江之寒说:“Kao,你放我那儿那辆车,对付一般公路没问题,骑一周山地恐怕够呛吧?”

顾望山说:“你现在比我钱多多了,去买辆高级车会死人么?"

江之寒说:“我现在扩张需要的资金还有缺口,哪有钱买这样的奢侈品?”

顾望山摇摇头,不再理他,但把葛朗台三个字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两人加入一伙打篮球的,玩了一个多小时,出了一身汗。太阳越升越高,篮球场开始像烤炉一样,大家便纷纷散了。

顾望山问:“接下来干什么?”

江之寒回答道:“本来上午是我的学习时间的,被打球占了,下午得补回来。”

顾望山说:“一起吃中饭吧。”

江之寒看着他,有些疑惑,哪次一起吃饭不是自己提议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顾望山看出江之寒的疑惑,说:“倪建国的事,我帮你摆平,你还没谢过我呢,就请了今天的午饭吧。”

江之寒歪着头打量他几眼,问:“今天你生日?”

顾望山叹道:“Kao,你是算命的么?”

江之寒哈哈笑起来,“我总算还是影响到你了嘛。”通常情况下,顾望山是不喜欢生日聚餐这样的活动的。

又问:“还有谁?”

顾望山说:“温凝萃,她说就在她家,她父母都去南边海岛度假去了。”前两天温副校长和黄阿姨出发的时候,江之寒还跑来送行了的,还一路送到了飞机场。温凝萃一个劲的说他是马屁精,因为她自己本来都没打算送那么远。本来,温副校长夫妻说好是要带温凝萃一起去的,温凝萃坚持说,你们两个自从生了我,好久都没有二人世界出去旅游过了,这一次就把拖油瓶留在家里吧。现在回想起来,难道她是因为顾望山的生日特地留下来的?

两人上了楼,到了温凝萃的家,她正在厨房里忙活呢。

温凝萃看到江之寒,大叫道:“江之寒,快来帮忙!我拼死拼活,能弄出两道菜来,一个番茄炒鸡蛋,再加一个鱼香肉丝,哦,对了,还炖了豆腐鲫鱼汤。”

江之寒一翘大拇指,“了不起,鱼香肉丝考究刀工,看这肉丝切的如何。豆腐鲫鱼汤讲究火候和调味。温大小姐第一次上阵,就挑战这么有难度的,佩服佩服。”

温凝萃嗔道:“别幸灾乐祸,快来帮忙,要不你们就没有中饭吃了。”

江之寒一眼扫去,厨房里乱作一团,七八个碗盘到处放着,切了的调料四处堆着,一副被贼翻过的样子。厨房里没有安空调,虽然外面有风进来,温凝萃还是一脸的汗水,加一脸的认真。

江之寒本想调笑她两句,看到这里脸色却越来越柔和下来,他一味的看着温凝萃,脸上慢慢浮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温凝萃一转头,看见江之寒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目光温柔,吓了一跳,摸摸他的额头,“你没有中暑吧?”

江之寒回过神来,哈哈一笑,“今天是你展现你的心意,我怎能让我的光辉掩盖了你?”说着走出厨房,不理温凝萃在后面的抗议,对着厨房大声说:“这样吧,你做三个菜,我打电话在食堂帮你再叫三个菜,他们现在还部分营业呢。我一定叫他们做的又咸又难吃,好反衬出你的手艺。”

不理温凝萃在厨房的咒骂,江之寒和顾望山坐下来,谈了一阵投资的事情。

江之寒说:“你过去兼职的事,说的怎么样了?”

顾望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还没空和我爸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江之寒感觉到他有什么东西没说出来,但也不想深究。

两人谈了半个小时即将揭开序幕的股市,其实大多数时候是江之寒在讲,顾望山在听。末了,江之寒说:“如果你加入这个项目,以后我们有多的时间谈一些真正具体的操作层面的东西。”

听到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响成一团,江之寒看着顾望山,认真的说:“你的私事,我没有资格管。不过既然是朋友,爱听不爱听,我也要说句我一直想说的话。”

他指了指厨房,说:“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她的好意,这个女孩。。。。。。请不要错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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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伍家的晚宴(上)

没有任何征兆的,伍思宜的电话来了,约第二天去游西山。www.65txt.com-====-

有时候江之寒觉得,每当自己要找伍思宜的时候,她常常不知去向。而突然有一天,她又悄悄的回到身边。

江之寒抱歉说,明天中午要开会,讨论新项目的规划,于是改了时间,约在后天的早上七点半。由于天气越来越炎热,要出游就得趁着凉爽的早晨。早上六点半江之寒就出发了,原以为车不会太挤,没想到塞了满满一车厢人,胖子给挤成了瘦子,瘦子给挤成了纸片儿。江之寒想想,父亲每天也是六点以前就出发上班了,一大早出来奔波讨生活的怎么又会少?

下了车,江之寒汗流浃背的,有些狼狈。刚刚几步走出人群,就看见伍思宜巧笑嫣然的站在那里。

伍思宜见他狼狈的样子,递过来一张纸巾,“难怪别人都说越有钱越抠门,你现在也算有钱人了,还拼死拼活的挤什么公车?”

江之寒擦了擦汗,说:“不瞒你,咋们这是穷孩子当惯了,出门的时候想都没想,自然的就奔公车站去了。”

两人说着闲话,一路往山上走去。时间尚早,又不是周末,一路上行人不算太多,倒是有不少嘴里吆喝着站在一棵树下不知道在干什么的。

江之寒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

伍思宜说:“练气功的,你练功不这样么?”

江之寒笑起来,“你不说,我还以为他们是卖糖葫芦的呢。”

伍思宜说:“这叫吸天地之灵气。”

江之寒摇摇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路上行,撇开不提。八点钟刚过,两人已经到了山顶,而太阳也升的高高的了,把炎热带给大地。

伍思宜找了一个大树下的荫凉处,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叠好的塑料布,打开了,铺在地上,招呼江之寒坐下。坐在树荫下,有山风不时拂过,吹乱了伍思宜的头发,也慢慢带走了炎热的感觉。

伍思宜嘴里嚼着一块泡泡糖,随手扔给江之寒一块。江之寒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不过还是随意的嚼着,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伍思宜说:“离我们上次来,已经快一年了。”

江之寒点点头。坐在山头,他颇有感慨。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事,又改变了多少人。这些天闲暇下来,江之寒喜欢跑去雯雯的台球室。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那里没有任何过往的回忆。做事的时候,江之寒可以做到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但闲下来的时候,每去一个熟悉的地方,就好像脑袋里的电路接受了某个触发信号,一连串的往事蹦出来。

十七岁就开始怀念过往?江之寒实在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残酷现实,索性开始避开这样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伍思宜感到一阵凉意,缩了缩肩头,把两只手抱起来。江之寒自顾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的坐在一旁。

伍思宜悠悠的说:“我妈和那个人崩掉了。”

江之寒愣了一秒钟,说:“是么?这也算趁了你的意了。”

伍思宜叹口气,说:“是呀,原本以为会很高兴的,其实也没有。倒是看见我妈很落寞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江之寒说:“唉,下一个轮到你爸接受你生日的怨念了。”

伍思宜说:“他已经推迟了婚期,所以。。。。。。我也算成功一半了吧。”

江之寒忍不住笑起来,“小巫婆,以后惹谁也不能惹你呀。”

伍思宜沉默了片刻,说:“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江之寒抬了抬下巴,看着伍思宜,“说什么?”

伍思宜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江之寒淡淡的说:“你知道我和倪裳分手了?就是这样啊,也没什么好说的。”

伍思宜眨着眼睛,江之寒忽然发觉她的眼睛也很漂亮,眼珠黑亮黑亮的,好像会说话的样子。伍思宜问:“就这么结束了么?。。。。。。这样甜蜜的感情,难道不要再争取一下?”

江之寒捡起一块小石子,一挥手,飞出去,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悬崖深处人迹不到之地。他拍拍手,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现在终于知道,感情并不是一个人的事,甚至也不是两个人的事。有太多的外部因素,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所以妄谈什么天长地久,确实有几分可笑。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控制不了,更何况是两个人的命运,不是吗?”

伍思宜偏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你再不相信感情这件事了?”

江之寒笑起来,“我会这么无聊吗?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那不过是傻子干的事。我只是不再那么确定了。老实说,以前虽然想到会有阻碍,但真心的以为,只要两个人不变心,就一定会有将来,就一定会长久。我现在回想起来,即使没有那些外部的阻碍,长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因为什么原因长期不在一起了,如果某天醒来,突然觉得对方丑的看不上眼了,如果来了一个比你英俊十倍有钱百倍的竞争对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伍思宜学着江之寒,轻轻的扔了颗小石子出去,她说:“我知道了,你是从绝对的乐观主义者变成了悲观主义者。”

江之寒自嘲的笑笑,不说话。

又坐了片刻,伍思宜说:“我有些冷了,我们走吧。”

两人站起来,收好东西,往山下走去。

江之寒笑她:“小心点儿,别又崴了脚。”

正说着,伍思宜膝盖一曲,作势要倒下去。江之寒已经今非昔比,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抓到身边。伍思宜轻轻的靠在他怀里,胸前的山峰挤在两人之间,绵软又坚挺。江之寒心里暗想,这个妮子不知吃的什么,那里又大了不少,真应该向全中国的女性们推广一下经验,嘴里说:“你是真的假的?说着就倒下去了。”

伍思宜嘟嘟嘴,在离他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绽放出一个娇媚的笑容,“你的功夫见涨哦,出手这么的快。”

江之寒轻轻松开她,带点责备又带点怜爱的看她一眼,自己往下走。

伍思宜忽然很开心的样子,走路的时候也一蹦一跳的。

她说:“对了,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江之寒说:“好啊,我最近不算太忙。”

伍思宜说:“还有我爸爸。”

江之寒愣了一下,“你爸爸?”

伍思宜说:“是呀,他说想见见你,谈谈那个国库券投资的事情。”

江之寒问道:“他在中州?”

伍思宜说:“我姑姑从香港回来探亲,所以,他也回中州来了,一家人好聚一聚。”

江之寒犹豫了片刻,“晚餐还有谁呢?”

伍思宜说:“我姑姑。”

江之寒说:“你们家庭聚餐,我还是别往里凑合了吧,免得打扰了叙别情。不如在晚上前,咱们约个时间,我和你爸简短的谈谈那个项目。他有空么?”伍思宜的父亲在银行界比郭阿姨的职位又高上很多,虽然现在不在中州,江之寒还是很有兴趣结识一下的。

伍思宜低下头,踢路上的一颗小石头,不说话。

江之寒感到她的不快,想了想,说:“免费的晚餐我从来不拒绝的,只是不想插进去,打扰了你们难得的家庭团聚。如果。。。。。。你爸他们不介意的话。。。。。。”

伍思宜抬起头来,白他一眼,“我是傻子么?何况叫你去吃饭,又不是我叫的,是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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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的父亲长的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再加上位高权重,也难怪身边围满了小妖精。在伍思宜的描述中,他父亲是一个寡言实干的人。初次见面,江之寒倒没有这样觉得。罗行长很正式的伸手和江之寒握了握手,随意寒暄了两句,态度温和客气但说不上热情。

伍思宜的姑姑则不同,她操着一口带了一点点港味的普通话,很热情的招呼江之寒,拉着他的手不放,说了好些赞扬和客套的话。

终于,四个人坐下来。今天吃饭的地方是中州宾馆的主楼,不向一般老百姓开放的。吃饭的桌子大概是十二人的圆桌,四个人坐在那里就显得很空旷。

罗行长先说起国库券的事情,问江之寒是如何得到这个信息的,江之寒便把当初的情形又重新说了一遍。

罗行长听了后,点了点头,只是简短的说:“嗯,不错。”

江之寒主动说:“现在国库券这个事情的执行,我是委托给另外一个公司做的,我们只是参股方。按理说,每个月我应该给你们一个比较具体的情况反馈,毕竟你们也投了不少的钱进来。但是对方这个工作做的不是很细致,这方面我已经提出了要求,但现在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罗行长摇头说:“这都不是问题。基本来讲,这个事情接近零风险,操作的好坏无非是利润的多少而已。再说,这个钱算是思宜她自己的投资,当时她是这样给我说好的。既然她信任你,你也不必每个月都返回业绩之类的东西给我。说起来,这也不算最正规的商业投资了,有一半算是私下的拆借性质的。”

伍思宜的姑姑插话说:“听说你年纪很小,就在帮你母亲拿主意做公司的事情,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些事情,她是听伍思宜,而伍思宜又多是从她妈那里听来的,源头当然是厉蓉蓉的夸奖。她一直以来都愿意把绝大部分的功绩加在儿子身上,比她自己成功更让她感到光荣。

江之寒微笑着说:“没有啦,我只是偶尔出点主意,绝大部分的事还是我妈和她手下几个经理规划实施的。”

伍思宜的姑姑,名字叫罗月娟,笑眯眯的看着江之寒,很亲切的样子。

江之寒坐在那里,多少有些局促。自从和倪建国的冲突后,江之寒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招所有长辈的喜爱的,而自己现在有些过分自信,过分成熟,加一点点桀骜不驯的姿态,有时候可能也会让人厌恶。面对伍思宜的父亲和姑姑,他虽然不是像面对未来的准岳父那样,要刻意的讨好,也不愿意留下不好的印象。

从某个角度讲,江之寒的自信心被倪建国很成功的打击了一番,所以谈到具体的事物他可以滔滔不绝。在这之外,他倒是显得拘谨起来。

一次分手,留给他的阴影比他最初想的要宽泛和持久很多。

(多谢支持)

143 伍家的晚宴(下)

罗行长让服务员上菜,问妹妹和什么酒,罗月娟说白葡萄酒,便要了一瓶。www.65txt.com

罗行长转头问江之寒要不要喝点,江之寒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说不用了。伍思宜在一旁看了,低下头抿嘴笑起来。

菜上了,罗行长转过头去,多和妹妹聊起家常来。他匆匆的飞回中州,也没有多少时间和妹妹说话。江之寒在一旁坐着,脸上挂一点微笑,很多谈话是人家的家事,他完全插不上嘴。有些话,倒是他很感兴趣的经济民生方面的议论,换往常江之寒说不定会插上两句,但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一个字都没说。江之寒心里想着,以前长辈们都说自己话太少,现在自己有时候大概话太多,真是过犹不及,想着想着就有些失神。

正想着心事,罗月娟和他说话,帮他夹了一筷子菜,江之寒却没有听见。

伍思宜拍了他一下,嗔道:“吃饭的时候,发什么呆?”

江之寒回过神来,见罗月娟的筷子还悬在空中,脸红起来,连忙站起来,双手把碗拿过去,接了菜,有些局促的说:“您太客气了,真是不好意思。”

罗月娟转头笑罗行长,“我们也不要只顾着自己说话了。今天第一次见之寒,把他晾在一边,你看,人家只好自己想心事去了。”

江之寒更是尴尬,摸了摸鼻子,说:“真是太失礼了,对不起,一时不知道怎的就有些失神了。”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有些局促的神色,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又心疼的神色,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这以后,江之寒就更有些坐立不安,这顿饭吃得实在有些难过。曾经何时,他以为自己可以在成人的世界里如鱼得水,和他们平等的高谈阔论。但忽然之间,他开始怀疑自己,那里的水如此之深,是不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可以应付自如的。想到这里,江之寒的自我怀疑又加剧了几分,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起来。

罗月娟试图活跃一下气氛,问江之寒:“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在香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谈谈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问题倒是击中了江之寒的要害,他苦笑了一声,说:“您不知道,我们这边和香港不太一样,中学生谈恋爱在大人那里就像洪水猛兽,是被严禁的事情。”

罗月娟笑道:“不准没有关系,可以偷偷的谈么,那样更刺激些。”

江之寒跟着笑了两声。<<>>刺激倒也未必,摔的粉身碎骨倒是真的。

罗行长接过话去,问道:“你们现在这个公司主要做的是什么业务,准备向什么方向发展?”

说到这些事,江之寒倒是能应付自如。他说:“我们现在主要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卖书和文化用品,有两个分店,市区有一个,北山区有一个,做一般的个人顾客业务,也做单位的集体业务。另外一个方向是饮食方面的,我们承包了一个中学的食堂。现在的一个主要方向是准备开发七中校门附近的产业,初步规划是做一个高档的餐馆和一个比较有自己风格的甜点糕饼店。嗯,大概就是这样,是小生意啦。”

罗月娟接过话说:“什么生意都是从小生意开始做起的。我在香港做一个小的形象设计工作室。做了这么多年,还是属于小生意,我也很满意了。”

江之寒说:“香港的经商风气比这边要好很多,我看过一个深度的专题报道,作者的观点很有意思,他说香港的居民有实干的特质,在世界上都是罕见的。他们不喜欢对意识形态的东西纠缠不清,而更着重于一些实用的方面,再加上肯吃苦,能接触到最新的信息,所以商业发达。世人都以为多半是靠了香港特殊的免税港的地位,其实更多的也许是靠香港人这种特质,才让商业在那里如此的发达。”终于没按捺住本性,江之寒又在长辈们面前卖弄了一番。

这席话倒是对了罗月娟的胃口,她点头说:“说的好,说的好。”

江之寒心里想,反正都卖弄了,何不多说几句,他说:“其实内地现在才开始改革开放,潜在的机会很多,对外来投资的优惠也很多,您可以考虑到这边来投资啊。”

罗行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大抵是不愿把叙旧变成一次商业的讨论。

罗月娟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她说:“我也想过,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有一点点储蓄,还是不敢太过冒险。”

江之寒说:“虽然离回归还有些年头,但好像香港现在普遍的主流倾向是持一个怀疑的态度。从投资的角度说,大家都观望怀疑的时候,看似风险大,却蕴含着机会。等到大家都一窝蜂的来的时候,机会就消失了。我看,现在只要是挂一个港商投资的头衔,也许就能要到不少优惠政策。”打住话头,江之寒说:“对不起,班门弄斧了,关于政策什么的,伍叔叔才是真正的专家。”

罗月娟笑道:“我有些心动了,有机会好好在这边考察一下。”

罗行长说:“好了,吃饭的时候,谈谈轻松的事就好了,这些事情,有的是机会说。”好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江之寒低下头,咬了下嘴唇,心里叹了口气,Kao,老毛病又犯了。可这个做生意的话题,并不是我开的头呀?下定决心,除了应几句简单的问答,这以后倒是闭上了嘴,不再侃侃而谈。

一顿饭吃完,伍思宜倒是基本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只是偶尔和姑姑咬咬耳朵,两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出了中州宾馆,江之寒不想打扰人家家庭聚会,便赶忙告辞要走。

罗行长要送妹妹去旁边的宾馆楼休息,伍思宜搂着姑姑的肩膀,小声说了几句,又对父亲说:“我和妈说好的,八点半之前要回去。我先走了。”

罗行长沉了沉脸,没说什么。

罗月娟对江之寒说:“天黑了,思宜一个人走我不放心,你送送她。”

江之寒说:“好的,您好好休息。”和两人打了招呼,往外走。

两个人沉默着走在夏夜的路上,江之寒想着自己的心事,心里略微有些挫折感。他一度觉得自己改变以来,大人们都喜欢他,但忽然又有了深度的自我怀疑,好像几个最好的朋友的父亲对自己都不太感冒,心里有些郁闷。

伍思宜问:“怎么了,今天不开心么?”

江之寒说:“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打扰了你们家庭聚餐,心里有些不安。”

伍思宜说:“我爸爸初见谁,都不会很和颜悦色的,相处久了就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江之寒说:“怎么会,你父亲很和蔼呀。”

伍思宜撇撇嘴,“得,别口不对心了。”

走到外面的大路,江之寒举手招了辆出租车。

伍思宜问道:“你不是喜欢坐公车的么?”

江之寒说:“怎么会?我不过是为省钱而已。我想你不是要掐着时间回家么,才叫的出租车。”

两人上了车,一路无话。到了伍思宜的家,从街上往上走还有四五分钟的路。

江之寒说:“我送你上去吧,天太晚了。”

伍思宜点点头,过了半晌,说:“认识你以来,今天好像话最少哦。”

江之寒啊了一声,“是么?我有时候反省自己,最近话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伍思宜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真的。。。。。。对你的打击这么大?”

江之寒问:“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呀?”

伍思宜幽幽的说:“说话也畏头畏尾了,公车也不愿坐了,这些。。。。。。都是和她分手的后遗症?”

江之寒一下子愣住了。

江之寒沉默着,他现在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和倪裳有关的事。这个名字不出现的时候,他可以过很充实很正常的生活。但每当她浮现出来,胸口还是有点隐隐的痛,用心良苦的这么久的喜欢,毕竟不是一阵风,吹过了就消散了。

伍思宜说:“我们不是朋友么?”

江之寒说:“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有什么好说的呢。难道我要抱着你大哭一场不成?”

说着话,已经上了楼,到了伍思宜家的门前。

伍思宜说:“进去坐坐?”

江之寒说:“不用了,才打扰了你爸,就别去打扰你妈了。”

伍思宜说:“我妈还没回来呢,我不过是找个借口先走,想仔细问问你这件事。”

江之寒说:“你也知道了呀,就是这样的。分手了,结束了,没别的。”

伍思宜问:“为什么呢?"

江之寒说:“很复杂吧。如果一定要简单说的话,是因为他爸。”

伍思宜说:“不能回去了么?”

江之寒说:“很难吧,我。。。。。。也真的不想折腾了。而且,她的决心很足。我想,没有勉强的必要。”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眼睛亮晶晶的,“心里很痛?”

江之寒笑起来,“痛这么久的话,心脏病已经发作好多次了。好了,我又不是言情书中的纯情男主角。”

他顿了顿,说:“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你就别怨我没告诉你了。前段时间找你的时候,你不见踪影来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不能外传的。”

江之寒吸了口气,说:“为了这次分手,我掉了一滴眼泪。为此,我有些羞愧。所以,我下决心,绝不会为了这再掉第二滴眼泪的。”

伍思宜忽然说:“对不起。”

江之寒以为她在为自己难过,笑道:“好了,不要搞的悲悲戚戚的,倒像是你失恋了一样。晚安,我先走了。”转身下楼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伍思宜定定的站在那里,喃喃地说,对不起,之寒,我的诅咒终于见效了。

(多谢支持;提前说圣诞快乐了,如果你过圣诞的话。)

144 融资进行时

当江之寒的逻辑系统开始高效工作以后,他很清楚的把这个世界的事情分作了三类:第一类,是不管你怎么努力,结果都不在你控制之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第二类呢,是你努力去做了,成功虽然不是必然,但几率却会大大的增加。这第三类嘛,就是只要努力,基本就能做到。

江之寒的结论是,第一类的事情做一两件,或者一两个月,也就罢了,犯不着时时刻刻和自己过不去。譬如说,你再怎么喜欢一个女孩,她也可能对你不屑一顾;你再怎么努力通宵看中国足球队比赛,他们也会照输不误。

这世上,更多的还是第二类事情,譬如他现在做的,写一份股市初期投资的计划书,想用它来吸引更多的人往里投钱。股市并不是江之寒家开的,他也不敢肯定他开市的第一个月是涨还是跌。但所谓科学,所谓概率论,讲的一个基本道理就是,如果你坚持做一件成功率60%,70%,甚至更高的事,多做几次,到了一定的量,你的积累结果总会是赚钱的。彩券或者就是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完全不需要舞弊,给头等奖的得主一千万,成本只有一元钱,但几率只有亿分之一,这就注定是个赚钱的买卖。道理就这么简单。可惜的是,他没有资格发彩票来着。

江之寒已经改过几次这个计划书的结构了,也打电话和明矾商量过几次,还托他找他爸帮忙看了看。

在江之寒的分析说明书中,主要包括两部分的内容。一部分当然是想要说服潜在的投资者,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在我们专业团对的操作下,风险会被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程度,而收益风险比是如何的诱人。把你的钱交给我们打理,潜在的回报是如何的巨大。

另一部分则是要提出具体的投资者和集资者之间各自负责的权利,义务,和风险。在江之寒和明矾的初步设计中,他们给出了两个选择。在第一个方案中,集资方作为一个简单的操盘手,收取固定比例的费用,而不管盈利还是亏损,都由出资方自己承担。集资方只是提供“专业”的操盘者,如果出资的人认为他们的技能值得了相对较少的操盘费用,他们应该会有兴趣。而第二个方案对江之寒来说风险就更大一些。作为集资方,他会以现有的公司的资产作为担保,承诺出资方的最大损失不超过一个界限,譬如说五个百分点。如果实际投资亏损超过这个线,集资方要负责承担所有多余的亏损。但相应的,作为操盘手的他们,分取的红利的份额要高很多,而且会根据具体的盈利目标浮动。譬如说,盈利在10个百分点之内,他们会只收取少量的操作费用。但如果盈利达到了20个百分点,50个百分点,甚至100个百分点,集资方相应分取红利的份额也会往上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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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已经完成了第三稿的修改。<<>>他看着自己写的东西,想象自己如果是一个潜在的投资者,会不会被这个东西所吸引,然后所说服。

江之寒想的头有些痛,他使劲揉了揉头发,把头揉得乱蓬蓬的一团糟。是不是我把风险部分写的太多了?应该把这部分砍掉一半,抑或整个儿的砍掉?虽然从投资角度讲,这是必要的部分。但从销售的角度讲,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设计?

江之寒把头发从左边扯到右边,又从右边扯到左边,还是拿不定主意。正头痛的时候,听到有敲门声,他大声叫道:“进来吧,门没有锁。”

温凝萃穿着白色小背心,蓝色短裤,蹬着双凉鞋,推门走进来,看见江之寒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的头发,噗哧笑出声来,自己心里的烦闷也少了几分。

温凝萃也不客气,把角落里的一个椅子端来,坐在江之寒的对面。

她笑道:“在庭院里看书倒是挺风雅一件事,不过开个电灯泡就煞风景了。应该就着月光读书,才是名士风流的做派。”

江之寒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揉了揉太阳穴,苦恼的说:“你就别幸灾乐祸了,我现在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这东西真妈的难写呀。”

温凝萃说:“我听说,你和顾望山的父亲合作,最近大大赚了一笔,怎么越有钱越苦恼?”

江之寒说:“那个事情,没什么风险,倒也没什么担心的。现在做这个,风险大大的。不过风险越大,潜在收益越大,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要是搞错了,我们这一年就白干了,说不定以后三四年也要忙着还债。”

温凝萃说:“那还做它做甚?”

江之寒叹气道:“没看到这样的机会,也就罢了。如果看到了,怎么舍得放手就走?”

温凝萃哼了一声,“前段日子我还担心你为分手伤心欲绝呢,现在看来,你担心的事情太多了,那个可能都忘了吧。”

江之寒不满的抗议说:“喂,你不用每次都提醒我,我刚刚失恋吧,你非要看我自暴自弃才开心么?”

温凝萃说:“所以呀,男生都是薄情寡义的,一旦感情不顺,就说什么要拿事业来填补,立马把感情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江之寒说:“女生又是如何呢?”

温凝萃说:“女生嘛,哪有心情看这些鬼东西,至少要先伤心几个月吧。”

江之寒不屑道:“得得得,懒得和你说。”又说,“听你说几句废话,我的脑袋没有这么涨了,为了感谢你,请你喝茶。”转身进屋去拿茶壶。

温凝萃在他身后说:“我要喝酒!”

江之寒出来的时候,左手提着个酒瓶,右手捧着茶盘,里面有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两个酒杯。放下手上的东西,江之寒指着酒瓶说:“师父这里只有这个,静江大曲,50度。”

温凝萃不客气的打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来。

江之寒挡住她,“慢着,这个酒不是开玩笑的。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跑到我一个单身男子家里喝醉了,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我把持不住怎么办?”

温凝萃嗔道:“江之寒!”

江之寒很无辜的,“怎么了?”

温凝萃恼道:“你现在连我也敢调戏了!?”

江之寒恍然大悟一般,“对了,我忘了最关键的,要是,啊,那谁谁谁,派一队警卫来,啊,就麻烦了。好了,再不敢说你的风凉话,自古秀才不和兵斗。”

温凝萃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身前,一个右直拳,奔着江之寒的胸口而来。江之寒稍微侧了下身,用肩头受了这一拳,力道挺猛,不是倪裳那小拳头可以比拟的。

温凝萃哼了一声,说:“看在你没躲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走回自己位置,拿起酒杯,一仰脖子,喝掉了,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江之寒说:“我怕你了!你别忙喝酒。”转身进了厨房,过一会儿,端出来三个盘子加两双筷子,说道:“喝寡酒没有味道,我这里的下酒三经典,口水鸡,卤牛肉,都是昨天才买的,还有花生米。”

温凝萃哼道:“你真会享受生活哦。”

江之寒说:“生活不如意事,十之**,当然要学会苦中作乐。”说着话,把酒瓶拿到自己手边,生怕温凝萃不停的给自己倒酒。

温凝萃不停的吃菜,倒不再灌自己的酒,见江之寒看着她,皱眉说:“这个酒喝下去好难受,在心里像烧了一团火。”

温凝萃的动人之处,就是平常的大大咧咧和高傲冷峻,混合着时不时的娇俏可爱和轻嗔薄怒,是一个独特的混合体。

江之寒知道温凝萃夜里跑来找自己喝酒,定是有什么心事,却也不说破,只是天南地北的随意聊着天。

温凝萃慢慢忘了白酒的威力,就着菜又喝了两杯,脸上现出红晕,眼睛却越来越亮了。

江之寒抓住酒瓶,不让温凝萃去倒第四杯,他说:“三杯差不多是二两白酒,应该是你的极限了。”

温凝萃狠狠的盯着他,像要把他一口吃下去。

江之寒很无耻的让步了,说:“一个条件,千万千万不能和你爸妈说是在我这里喝的酒。”

温凝萃点点头,倒上酒,咯咯娇笑道:“你昏了头,我爸妈还在外面二人世界度假呢。”又说:“谁叫你拿出来的是这么烈性的酒,等他们回来了我一定告诉他们。嗯,对了,你现在对大家的爸妈都很害怕哦,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江之寒沉默着,不答她的话,心里有些怅怅的。

温凝萃放下筷子,柔声说:“对不起啊。”

江之寒笑了笑,“难得听你大小姐说这三个字,当浮一大白。”两人也不用互相劝酒,你一杯,我一杯,大半瓶白酒就下了肚子。

温凝萃的舌头已经有些大了,她叫道:“之寒。”

江之寒不耐烦的,“有话就说。”

温凝萃说:“我。。。。。。和他。。。。。。那个了,是我主动的。”

江之寒用了三秒钟,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蹦出来一句话,“舒服么?”

温凝萃大叫一声,“江之寒!!”把手边的酒杯扔了过来,江之寒伸手抄在手里,放到桌子上,微笑着说:“这就是说,不舒服?”

温凝萃脸红红的,眼神像要杀人。

江之寒笑了笑,“没关系,据说女生第一次都不会舒服的,慢慢的就越来越好了。”

温凝萃拿他没办法,良久,说:“你变了耶。”

江之寒微笑着看着她。

温凝萃像在回忆往事,“我也知道,这样做挺傻的,其实男生是不喜欢这么主动的女孩儿的。可是呢,我是受了你的影响。趁着年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不要管别人怎么想,不要管对方怎么想。你和倪裳,就算分开了,再也回不去,时间久了,痛苦过去了,总有那么多甜蜜的回忆,一起走过的日子,一起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害怕,有一天转身走了,这些年的。。。。。。什么都没留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所以,哪怕是不那么美好的回忆,有一个总是好的,总是可以回味的。”

过了半晌,又问:“我是不是太傻了?”

江之寒说:“古代呢,贵族男子结婚之前,都去找个红姑娘过第一夜,练练手艺。所以嘛,现在男女平等了。你就这样想吧,要你们在一起,就不提这些了。要不在一起呢,你就当找了个家伙加加经验值。老实说,顾望山这家伙长的挺俊的,你也没吃亏。”

温凝萃扑哧笑出来,“你。。。。。。都是什么奇怪的理论啊。”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和倪裳有没有。。。。。。我可以问么?”

江之寒叹口气,说:“没有,我现在可后悔了。”

温凝萃说:“你混蛋!”

江之寒说:“对呀,就是还不够混蛋,要不喜欢的人应该更多吧。”

温凝萃说不想回家睡了,江之寒便安排她去西屋,说:“西厢房可是我们招待最尊贵客人的地方,床也是铺好的。我警告你啊,不准吐在床上地上,我给你放个盆子。”揽住温凝萃的腰,拉她去西屋。

温凝萃头靠在江之寒的胸前,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不开心么?”

江之寒说:“你不是说过了么?第一次不太舒服哦。”

温凝萃恼道:“我和你说正经的。”过了好久又不说话,等到江之寒扶她坐到了床上,喃喃说:“我把骄傲都丢在了地上,他。。。。。。却还是毫不在乎。”

江之寒说:“我给你一个忠告吧。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得到,付出什么代价都不在乎。从明天醒来,就把你的多愁善感都扔掉,把它当成一场战争去打吧!战胜他,征服他,嗯,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抛弃他,呵呵,就这样好了。”

(MerryChristmas)

145 楚明扬的努力

楚明扬旅游回来,在家休息了两天,打电话约了薛静静出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两人现在的关系比朋友更近一些,似乎比恋人要远一点,还处于若即若离的阶段。

楚明扬约的是南郊的动物园。

中州有一个小小的动物园,以前吸引游客的明星是一只长颈鹿,一只东北虎,和两只熊猫。后来,长颈鹿老死了,老虎也不知所踪,就剩下两只衰老的熊猫,成天在地上滚得灰扑扑的,把身上的黑色和白色都混了起来,全没有国宝的气势。

总之,去动物园的人是越来越少了,除了周末热闹一下,小学生的春游去光顾一下,平时的动物园,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薛静静对楚明扬选择动物园很是好笑,楚明扬的解释是,这儿人少,又清静,绿化又好,就这三样,中州就难找这样的地儿。

在动物园门口碰了头,薛静静看见楚明扬背着一个大包,还提着一个,一副出远门的样子,歪着头问:“都是什么呀?大包小包的。”

楚明扬神秘兮兮的说:“进去就知道了。”买了票,领着薛静静往里走。楚明扬说,反正动物园没什么好逛的,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打发时间。

薛静静自从和倪裳要好以后,就习惯了站在她的阴影里面,看到朋友如何的光彩夺目,如何的顾盼生姿。老实说,薛静静长的还不错,身材尤其好,但在倪裳的旁边,好像很自然的就被大多数人所忽视,很多时候如同一个透明的存在。不管多么大公无私的女生,这样的情形下也难免回家照着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叹息几声,为什么我不是她?

薛静静倒是没有对倪裳心生怨恨之情,但有时候有些失落是在所难免的。自从江之寒小集团形成以后,薛静静开始注意楚明扬的原因。她发现楚明扬站在江之寒的身边,就像自己一样,是一个绝对的配角。但不一样的是,楚明扬站在那里,好像从里往外的开心,毫不介意老大的光彩压住了他。对此,薛静静有些好奇,难道男生真的要更大度一些?难道男生之间的友谊真的更牢固,可以克服心里的虚荣?

后来两人更加熟起来,薛静静发现楚明扬并不是装作那样的,他很喜欢和她说老大如何身手敏捷,又如何才智聪明,又如何在球场上威风凛凛。有一次薛静静忍不住问楚明扬,做他的朋友,你不会感到有压力么?楚明扬给了她一个很有哲理的回答。

他说:“就像任何电视剧都只有一个男主角,天赋和机遇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所以,即使演个男配角,也是件高兴的事。更何况,我和老大确实有非同寻常的友谊。”

那时候,薛静静第一次觉得,这个表面喜欢咬文嚼字的男生,其实心里很是豁达开朗,对他慢慢有了些好感,两个人开始走的近了。

楚明扬骨子里是有些罗曼蒂克的情调的,所以对江之寒的有一套东西他最喜欢模仿。譬如今天,他就找了一处树荫下的草坪,把包打开,铺上塑料布,把各种零食小吃,还有饮料拿出来,从另一个包里拿出来一个手提的卡式收录机,放上磁带,靡靡之音就悠扬的传了出来。

两人坐在树荫下,享受着夏日里难得的清凉,吃吃东西,说说话,很是惬意。

楚明扬讲了讲自己出去旅游的事,薛静静说了些家里的琐事,话题转到学校和同学身上,很自然的就谈到了两个人的好朋友:江之寒和倪裳。

楚明扬说:“老大转校去了四十中,你知道么?”

薛静静吃惊的张大了嘴,“四十中?我知道他转校了,可他怎么会去四十中呢?”

楚明扬说:“他说,仓促之下也很难找到别的学校,手续也是很麻烦的。”

薛静静说:“可是,他挺厉害的呀,为什么就去了四十中?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据说很乱的。”

楚明扬说:“正因为他厉害嘛,才不在乎去哪里,是人才哪里都埋没不了的。我也坚信这一点。”

薛静静仍然在那里说:“可是,四十中,也太糟糕了一点吧。”

楚明扬说:“难道倪裳不知道么?”

薛静静摇摇头,她前些日子才见过倪裳。薛静静心里想,要是倪裳知道江之寒为了她,去了四十中,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那天薛静静去见倪裳的时候,第一眼是吓了一跳的。倪裳瘦了不少,眼睛深陷下去,倒有点像少数民族的姑娘的眼睛,下巴完全变成尖尖的,身上少了那种倪裳独有的,通常可以去感染别人的活力。

薛静静是知道倪裳和江之寒有了矛盾,但她恪守着朋友之道,倪裳不说,她也没有问过详细的缘由。

在高二这一年,倪裳来往的最多的,当然就是江之寒和她共有的这个圈子。这里面的女生,伍思宜是虽然表面很热情,对她有些若有若无的敌意的,而且来往也不多,就是一起逛过两三次街,吃过几次饭而已;温凝萃在倪裳的心里,是江之寒的朋友更多于是自己的朋友,所以这样的心事也不愿和她说;阮芳芳呢,倒是和倪裳越走越近,但她这段时间被自己的事所困扰,很久都没有见过了;冉晓霞相对来讲不那么熟悉。剩下的,倪裳最好的朋友和倾诉对象就只剩薛静静一个了。

自从春城回来以后,倪建国的神情更为阴沉。有时候倪裳看父亲的眼,仿佛能从里面看到以前从未看到过的一丝丝恨意。倪建国和白冰燕的冷战还在继续,卧室的温度大概已经在0度以下。往常遇到这样的情形,倪裳扮演的是那个把炉子点燃,把父母拉回到一起的角色。而这次,她只是在角落里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家里就象是一个冰窟。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谁也不会受得了。倪裳也不例外。她把薛静静叫来,也是要找个宣泄的渠道。

倪裳大概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和江之寒很有默契的,她只是说约会被父亲发现了,他很震怒,一定要他们分开。最后提出的条件,是要两个人不能在一所学校,所以江之寒选择了转学。

薛静静听完,跟着叹了回气,说:“他。。。。。。毕竟是真心喜欢你的。”

这句话,仿佛是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把锁,旋开了一个阀门,没有任何征兆的,倪裳扑到她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薛静静被吓到了。倪裳哭的如此的凄惨,如此的大声,如此的长久,她的肩头很快湿透了。象很多高二三班的人或者整个高二的学生一样,薛静静见惯了倪裳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象小老师一样的样子。作为倪裳的好朋友,她也见过私下里更多彩的倪裳,大笑的她,哀愁的她,调皮的她,难过的她。在那个临江的餐馆前,她第一次见到黯然落泪的她。

但薛静静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见到这样的一个倪裳,失去控制,毫不在乎形象,只是一味的痛哭。

倪裳哭累了,在薛静静的怀里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薛静静想起倪裳的悲伤,那哭声这么久了似乎还回响在耳边。她失了一会儿神,有些忧愁的说:“要是倪裳知道了这个,不知道怎么伤心呢?她一心想着江之寒要考一个好的大学。”

楚明扬说:“你别忘了告诉倪裳这件事。”

薛静静说:“为什么要告诉她?不是让她更难过么?”

楚明扬说:“迟早是会知道的,你以为,她不会一直在想吗?”

楚明扬又说:“我希望他们能重新在一起,你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吧。所以呢,我们要做一些事,来帮助他们。”

薛静静问:“我们能做什么?”

楚明扬说:“听了老大和我说的,和你同我说的,我知道倪裳的父亲是打的什么主意。他想的就是,两个人远离了,慢慢的感情就淡下来,就会断了来往。我呢,偏偏要不让他得逞。首先呢,我要去同老大讲,倪裳这些天是如何的伤心难过,你要去同倪裳讲,老大为了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让他们知道两个人实际上都是很在乎对方的,这份情意不会因为远离,就消失了。”

楚明扬想了想,又说:“然后呢,我要想法找到一两件事,把他们长久的联系起来。”他很肯定的对薛静静说:“我一定能找到的。”

(多谢支持)

146 融资进行时之二

不知道扯掉了多少根头发,江之寒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投资方案说明。(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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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了一趟中州大学,交了一份给明矾,让他看看,如果可能让他父亲评点一下,就是意外之喜。又给了他一份,让他转交给荆教授。

荆教授现在位高名重,事务繁忙,江之寒揣测他多半没有时间看这个东西,也是抱了侥幸的心理,给了他一份,并提了几个问题,让他指点一下。没想到,一个星期以后,明矾让姗姗带回来一份荆教授的回复。在回复上,荆教授写着,

我以为,风险评估部分,不仅很必要,而且应该写的更详尽。

你需要的投资者,和合作者,应该是有远见但又知晓潜在风险的。

我入股8000圆。

江之寒看了,开心的笑起来,信心似乎一下子扩充了十倍。他兴致勃勃的把回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天之内至少读了二十遍。按照荆教授的吩咐,他又稍微修改了一下文件,把心目中想了很久的潜在的募集资金的对象一一写下来:

罗行长兄妹

郭副行长家

温副校长家

石厂长家

林师兄

师父

戚处长家

小芹家

明矾是不必说的,由于某种原因,江之寒把陈书记划掉了。其他的人,譬如肖邯均和程宜兰,自己也是可以知会一声的,但他们应该都没有能力拿出太多的钱。

投资这个事情,有一个好处。在某些地方,并没有太多的商业秘密。即使你把意图告诉他们,他们把你抛在一边,自己去买,对江之寒也说不上是什么太大的坏事。市场这么大,是容得下多几个的买家的。大趋势来说,买的人越多,总归是件好事。

晚上的时候,楚明扬前来拜访。两人在庭院里摆开桌子,杀了两盘象棋,一胜一负。收好棋子,便拿出茶泡好,就着茶,聊起天来。

楚明扬说:“老大,以前我总觉得,你们俩在一起,总是你在照顾她,将就她,关心她。这一次,又是你转了学校,为了她能安心读书。想起来,你好像挺委屈的。今天见了你,我看还是倪裳可怜一点。”说起薛静静讲的倪裳如何抱着她痛哭一刻钟的事情,楚明扬开玩笑说:“这两次来见你,你可是一秒钟都没有抱着我哭啊!”

江之寒笑骂道:“你别恶心我了,我其实已抱着很多美女哭过了。你?门都没有!”当时分手的时候,江之寒看见倪裳一滴泪都没有,心里多少是有些挫折感的。听到楚明扬这么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朋友不会撒谎来骗他,有些心痛的同时,竟然也有些淡淡的开心。

楚明扬又说:“我昨天和薛静静一起去见过倪裳,她瘦太多了,下巴都尖的我认不出来了。我问她这个暑假怎么过的,她说从春城回来,就天天关在家里看书。我看呀,还是你潇洒,所以也不为你鸣不平了。”

江之寒哼了一声,“我才不需要你替我鸣不平呢。对了,你台球打的如何?我最近打的多了,技艺大涨,明后天有空去切磋一把?”

楚明扬说:“你现在也打台球了?”

江之寒说:“是呀。最近和两个美女切磋台球,进步还是很大的。”

两人说了些闲话,楚明扬看到江之寒书桌上的文件,拿过来看了看,说:“这个虽然不太懂,但好像很有意思,真的能赚大钱?”

江之寒说:“有风险就是了,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

楚明扬问:“能给我拿回去好好看看么?”

江之寒说:“你拿一份走好了,我复印了很多份,但记住不要给别人看,记住哦。



楚明扬很郑重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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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扬在灯下看江之寒写的东西,虽然有些一知半解,心里对老大倒是越发的崇拜起来。自己看起来都很费力的东西,居然是他拍脑袋想出来的。

楚明扬囫囵吞枣的看了一遍,又返回去看了第二遍和第三遍,想想可能的收益,心里也很兴奋。可惜家里比较拮据,父母都是老实人,对这个东西多半是不敢出钱的。楚明扬有些懊恼的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拿起电话,给薛静静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上午,按约好的时间,楚明扬和薛静静一起去倪裳家看她。倪建国看到有同学来,只要不是江之寒,他倒是欢迎的。女儿这些天太沉默寡言,让他开始焦虑起来。倪建国很热情的招呼两人,借口有事,自己出去了,让年轻人在一起说自己的话。

放假以来,倪裳第一次见和江之寒有密切关系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局促不安(楚明扬在江之寒面前撒了个小谎,他今天之前其实没见过倪裳)。

三个人坐下来,倪裳还是有些高兴,有了朋友,屋里多了些生气。她这些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和江之寒最后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房间,里面承载了太多乐极生悲的回忆。

楚明扬说了些自己出去旅游的趣事,就很直接的说:“我昨天晚上去老大那里了。”

见倪裳不出声,他接着说:“他现在一个人住在他师父住的四合院,很是孤单。”楚明扬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良心,又说:“你知道他转学去四十中的事了吧?”

倪裳啊的叫了一声,脸色发白,说:“什么?四十中?。。。。。。怎么会?!”

楚明扬说:“老大说,他家正好在四十中的辖区,所以转到那里手续比较简单,也比较容易。其他的学校,仓促之间也很难进的。”

倪裳睁大眼睛,里面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有些急迫的说:“不会这样呀。他和温凝萃,还有顾望山这么好,应该能去个更好的学校的。他和宁校长也有关系。”一着急,连江之寒的商业秘密都透露了出来。

倪裳伸出手去,拿起话筒,想要给温凝萃拨个电话,又犹豫了,不知道拨通了该说什么。

楚明扬说:“现在档案都过去了,应该没有办法改了吧。老大说,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他说,在哪里,他都能考上大学的,不需要太担心。”

倪裳把手里的话筒放回去,这句话确实是典型的江之寒风格。可是天地良心,江之寒从来没让楚明扬和倪裳说这个来着。

知道了江之寒转校四十中这个消息,倪裳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虽然尽心的陪两人说话,但时不时的就有些走神。

楚明扬成功的塑造了江之寒的悲剧形象后,从兜里拿出今天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把几页纸递给倪裳:“我去的时候,他刚写完这个。整个假期,他就蹲在家里写这个东西,据说头发都掉了不少。你还记得,他以前老说起的股市么?这些就是关于那个的。”

倪裳当然比楚明扬知道的清楚十倍。两人郎情妾意的时候,江之寒不管她喜不喜欢,是给她灌输了很多这方面的入门知识的,关于江之寒的设想和计划,倪裳更是最早的知情人。她拿着这份分析报告,慢慢看起来,心里想,你要的东西,总算有一样来了,应该很高兴吧?

楚明扬看倪裳很认真的读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得意的向薛静静眨了下眼。

楚明扬耐心的等倪裳读完了,又说:“他现在最闹心的就是筹不了太多的钱。”

倪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难道他不会把现在国库券项目的钱调回来么?加上他在银行的贷款,几十万应该筹的出来吧?”

楚明扬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倪裳深知内情,自己要露馅,连国库券项目是什么他都完全不知道。楚明扬咳嗽了一声,改口说:“老大说,这个啊,钱是多多益善,而且。。。。。。也是个好机会。可惜,我家没什么闲钱,要不我也多加点儿进去。”

倪裳沉吟着不说话。

楚明扬看看她清澈又带一点忧郁的眼睛,把目光避开了,落在前面的桌子上,说:“老大给我这个的时候说,这个东西,不要给外人看了,一定记住。但我们朋友圈子里的这些人,静静呀,倪裳呀,她们有兴趣,欢迎她们加入,到时候会有正规的入股的文件证明的。”

倪裳看着楚明扬:“他真这么说?”在心里,倪裳是不太能琢磨透江之寒的,那个家伙可以在早上把衣服扔在地上说最绝情的话,几个小时以后又若无其事的把它拿回去。这样的人,是不可以以常理度之的。

楚明扬硬着头皮点点头。

白冰燕提前了半个小时回家,想要给女儿做顿丰盛的晚餐,今晚倪建国单位有聚餐,是不回家吃饭的。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已经顾不得和丈夫冷战,女儿长时间的反常表现让她开始担忧起来,甚至想过要不要暂时和丈夫和解,来解决这边的问题。

到了家,白冰燕惊讶的发现倪裳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她换了鞋,走进厨房,问:“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倪裳说:“其实也不难的,不过是同样的程序,同样的配料,同样的方法,做过两次就知道了,也不比解数学题难。”

白冰燕疼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问:“做的什么?”

倪裳说:“天气热,就做的简单一点。炖的是排骨藕汤,还有一个糖醋里脊,和一个炒胡豆。”

白冰燕套上围裙,和女儿一起做起饭来。

二十几分钟的工夫,菜好了,端上桌,两人对着吃起来。白冰燕很开心的看到,今天女儿的神情要开朗很多。

吃过饭,倪裳去洗了碗,母女俩坐在沙发上说话。

白冰燕说:“我一直都想和你好好谈谈,可是前段时间你说不想谈这方面的事。但这些天,妈妈看见你神情憔悴,心里多伤心呀,你知不知道?”

倪裳把头靠到目前的肩上,沉默了好一阵,说:“我不想说这个,是因为。。。。。。是因为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妈妈你要说服我考大学前谈恋爱是多么分心的一件事,或者说太小了谈恋爱,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为两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爱,艰难困阻在哪里。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的话,爸已经给我说过十遍百遍了。我也没什么可以争辩的,你们说的很可能是对的。而且,我也听从了你们的意思,不再和他往来了。这还不够么?难道一定要把他说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才是认识清楚了问题么?”倪裳说到最后,有些激动。

白冰燕摩挲着女儿的肩,柔声说:“我不担心这个,从小到大你都是懂事的,知道选择正确的路的孩子。就算一时糊涂了,也一定知道改正的。我担心的是,你最近不开心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在家里开心的笑了?难道要一直这样?”

倪裳说:“慢慢的我会好起来的,不过。。。。。。你要给我时间。在你们眼里,我们不过是玩过家家的游戏,不过,即使是过家家,也会恋恋不舍的吧。妈,我不是故意沉着脸给你看的,但是。。。。。。我有些厌倦了不开心的时候,也要强作欢颜。你知道吗?那样。。。。。。太累了。”

白冰燕搂着女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倪裳坐直身子,说:“我也正找你有事呢。”

白冰燕说:“什么事?”

倪裳说:“你知道在沪宁那边,股市要开张了么?我有个朋友,他们组织了一些资金,要去投资。我看了专家写的分析报告,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我想找你借点钱。”

白冰燕警惕的问:“朋友?哪个朋友?”

倪裳说:“你还记得外婆生日借车给我们的那个顾望山么?他父亲是军分区的司令,这个。。。。。。他们也是参与的。”这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倪裳终于可以说得自然无比。没有了老师的教导,小鸟也是可以飞上天空的。

白冰燕想了想,说:“他们有什么内部消息?一定可以赚钱么?”

倪裳知道给母亲普及江之寒说的那些东西是不会有用的,也许特权阶级的光环更能说服她。她说:“任何事总是有一些风险的吧,就算存在银行里,还可能遇到银行倒闭呢。他们应该是有一流的专家替他们分析,而且消息也不是外面的人所能知道的。总的来说,风险较小,潜在收益很大。”

看到母亲犹豫不决,倪裳又推了她一把,“几千块钱,放在银行里,一年就那么点利息。不如拿出来试试,说不定就可以翻一倍,或者是两倍,到时候也可以让舅舅们看看。”

白冰燕说:“那你需要多少钱?”

倪裳说:“既然有风险,也不必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不过至少拿个几千块钱吧,多多益善就是了。”

白冰燕说:“好,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倪裳说:“最好不要告诉爸爸。”

白冰燕问:“为什么?”

倪裳说:“爸爸是最谨慎的一个人,多半不会同意这个事,所以我才私下里找你借钱的。”

从小到大,白冰燕都觉得倪裳和父亲更亲一些,有这样一个机会和女儿分享一个秘密,她还是很愿意接受的。

而倪裳呢,自从听到江之寒转去四十中的消息,心里隐隐对父亲有了些怨气。她猜测,去四十中有可能是父亲指定的条件。父亲多半以为,江之寒去了四十中,自己多半不会再和那么差的学校的男生重新走到一起。而且在那里多半考不上大学,那么一年之后,身为大学生的自己,应该不愿意和高中毕业就去工作的他再往来。倪裳越想越觉得这肯定是倪建国的苛刻条件,但又不愿意去证实。如果父亲亲口承认了,自己多半真的会恨他吧。

人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动物。在江之寒和倪建国的对峙中,倪裳有感于倪建国十七年的抚养教育,有愧于自己大半年来的谎言,选择了站在父亲这一边。而当江之寒成了失败者,黯然离开之后,她辗转反复,思及他的种种好处,竟然长久不能自拔。

虽然倪裳大概知道江之寒现在的财政情况,自己即使从母亲那里借来几千块钱,对他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她一心想要补救爱人,所以想要出一份自己的力。

当你最期待的东西来临的时候,我虽然不能再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总是要尽我之力,略作表示的。这,是倪裳有些傻傻的想法。

(谢谢支持)

147 冲突

周二的时候,江之寒卷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www.65txt.com

傍晚时分,厉蓉蓉难得提前回家,做了饭准备等父子俩回来一起吃,最近生意愈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愈少。

基本准备好了饭菜,江永文还没有到家,厉蓉蓉便抽空去给阳台上的花浇水,说是早上的时候忘了浇。一不小心,把一盆茉莉花碰倒了,摔在单元楼下的坝子里面。那个坝子三面都是印刷厂的单元楼,平时有不少退休的老头老太,或者是无业人士坐在那里聊天,打麻将,或者是打拳。

厉蓉蓉从阳台上往下看,还好花盆没有砸到人,连忙跑下去,想要收拾垃圾。到了院子里,没想到花盆虽然没有砸到人,却不巧砸到了一楼胡家老二放在地上的一个水杯。胡家在印刷厂的宿舍是出名的,父亲以前给厂长们开过小车,因为工伤现在已经提前退休了,靠退休工资生活;母亲是个家庭妇女,而两个儿子呢,大的一个因为打架斗殴,偷盗等不大不小的事情常常进出监狱。搞的久了,倒好像成了他横行这一带的资本:老子经常进局子的,你能把老子怎么样?老二呢,也没有个正经工作,据说是给录像厅作保安,也混街上的社团。有了这样两个儿子,加上他们的妈也是撒泼不讲理的人,在印刷厂这一带就有点螃蟹过街,横着走的味道。

不过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胡家两个小子虽然干过一些混帐事,对厂区里的人倒也谈不上动刀子的地步,做的最多的不过是占便宜,欺负老实人,偶尔会敲诈些小钱财。

比如说,水电局的人来收费,读的是每栋单元楼下面的总表,然后每个月每家轮着去查各个家的分表,然后把钱收上来。通常来说,各个分表的总和总是要比总表的读数要少一些,多的那些钱按理说就是一个单元十几家人平分。到了胡家,他们一口拒绝,说有差错是因为有人偷水偷电,既然不是我们家偷的,我们不摊这个钱。单元楼里的人都说偷水偷电最厉害的就是他们家,不过遇到这样蛮不讲理又横行霸道的,大家都忍口气,吃点小亏就算了。

再比如说,厂里三令五申不准在厂区里私盖小平房,或者临时住房,胡家老二就盖了一个。保安科的人来干涉,胡家老二说,老子结婚了,没有房子住,要不你给我再分一套。拉锯了几次,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让宿舍区的人最痛恨的倒不是这些,而是这两个兄弟白天经常呆在家里,最喜欢的就是在坝子里摆上麻将,搓几圈。他们喜欢叫人打牌,有时候甚至是半拉半扯的。赢了钱,你就乖乖的给吧;输了钱,他们也不说不给,通常是说身上没钱,下个月再给,来个拖字诀,直到拖的没了。时间长了,坝子里过路的人看到他们摆着麻将,一个个像冲雷区一样飞快的走过,被叫住了,通常会连声说,不好意思,今天确实有事,确实有事,改天再玩。

厉蓉蓉到坝子里的时候,胡家老二这天正好输了五十块钱,还喝了点小酒,一开口就要厉蓉蓉赔他一百块,说自己刚才正好就在旁边,受了惊。-====-这显然是一派胡言,花盆落下来的时候,厉蓉蓉从阳台往下看,他还坐在七八步外的麻将桌边。

厉蓉蓉这个人的性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她以前经常教育江之寒,说在厂区这样的地方,只要你有道理,不要怕和人吵。相反的,你软一软,退一步,别人就会得寸进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必须要咬紧牙和人斗,才能保护自己。

厉蓉蓉说,惊到你了,不好意思,我陪你20块。老实说,你这个茶杯我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三块钱就够了,其它的是给你买酒压惊的。对于胡家的名声,厉蓉蓉知道的很清楚,并不想完全撕破了脸。

胡老二大概是下午输的太惨,或者是小酒喝多了点,冷笑说,二十块钱是打发叫花子么?

厉蓉蓉毫不退让的说,厂里好多工人一天工作八个小时,就挣差不多20块钱。

胡老二早听院子里的人说厉蓉蓉这一年发了大财,就指着她鼻子骂,说怎么越有钱越抠门,边说唾沫星子边四处乱飞。

厉蓉蓉厌恶的皱皱眉头,转身要走,被胡老二一把拉住袖子,争执起来。旁边有人过来劝说,也被胡老二叫开了。这个时候,江之寒看见母亲老不上来,下来看个究竟,正看到胡老二拉着她的袖子不让走。

江之寒走过来,一把把他的手拍掉,问是怎么回事。厉蓉蓉说了两句,江之寒就明白了,让母亲上去打电话,自己来处理这个事。

厉蓉蓉正在犹豫,江之寒催她快去。这一年来,厉蓉蓉已经习惯了听从儿子的建议,便转身上楼去打电话。

这边胡老二不依了,要阻止厉蓉蓉离开,非要敲出那一百块钱来。江之寒和他说了两句,听他口出秽语,已经不耐烦了,说,一百块钱你就休想了,有本事打我一下。

胡老二看见一个半大小子当面挑衅自己,二话不说,抡拳头就上了。下一刻,便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本着泼皮无赖吃了败仗也不输嘴巴的习性,胡老二在地上大叫道,你敢打老子,你敢打老子,活的不耐烦了!

江之寒这些天折腾融资报告,已经觉得自己越来越有患得患失的感觉,即使荆教授的鼓励能给他一时的安慰,心里还是没有底,情绪烦躁的很。再加上失恋的影响,远比他预计的深久,心里早就憋着些邪火无处发泄。

听到胡老二鬼嚎,江之寒走上一步,补了两脚,冷笑说,想当老子?这两脚,硬生生踢出一颗牙齿来。

胡老二这一叫,把家里正关着门和两个狐朋狗友在看黄色录像带的老大叫了出来。胡老大一看弟弟吃了亏,带着人就冲过来了。

江之寒三拳两脚,把胡老大的两个朋友打翻在地。胡老大眼见不妙,跑回家拿了把菜刀,冲出来要砍江之寒。江之寒退了几步,看准他一个空档,扫腿把他弄翻在地,把菜刀踢开去,又补了两脚。

最后一个上阵的,出乎江之寒的意料是胡家兄弟的妈,年纪应该有五十以上了吧。胡老妈从来没见过儿子们在这一带吃过亏,加上自己也是撒泼撒惯了的,很英勇的冲上来对着江之寒又抓又叫。

对着五十几的女人,江之寒倒是狼狈起来,闪身避过十几下,终究摆脱不了她。胡老妈看见江之寒不敢还手,气势更盛了,一味的猛攻。江之寒被她追的恼火了,抓住她的衣袖,把她带到地上。

胡老妈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先是大叫杀人了,后来开始辱骂起江之寒的十八代祖宗。

江之寒本来就火上心头,被她一阵闹还无计可施,心里越发的郁闷。忽然之间,他想到对策,指着胡老妈说,马上给我闭嘴。

胡老妈看他一眼,撒泼道,要杀人了,杀了儿子,要杀我这个老太婆了。

江之寒也不说话,对着还没能站起来的胡老二就是一脚。这一次,把两颗门牙都踢了出来。

胡老妈惊恐的看着江之寒,好像不敢相信眼睛看见的东西。她凄厉的大叫了一声,习惯性的又嚎起来。

江之寒走到胡老大身边,飞起一脚,把他踢了两个转。这一次,胡老妈的嚎叫像被捂住了嘴,一下子消失了。她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俗话说,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但不要脸的其实更怕的是能要他的命的。江之寒的行为已经超越了胡老妈那狭窄的思维范畴,所以她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像一个木制的人像。

看着呆若木鸡的胡老妈,地上躺着的四个大男人,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迹,江之寒却突然觉得有些兴奋的感觉。他四处看了看,坝子角落里已经站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一抬头,几乎每层楼的阳台上都站着厂里的住家户。被他目光扫过,很多人都赶快低头避开。

打完电话下来的厉蓉蓉被惊呆了,十分钟以后,恰好在附近的林志贤带着几个手下出现时,也小小吃了一惊。

林志贤不动声色的问江之寒,你报的案?发生什么事了?

江之寒说,他们敲诈,然后执刀具伤人。

林志贤根本不听胡老妈重新响起的哭诉,一挥手,让四五个警察便进了胡家的门。不一会儿的功夫,搜出来三盘黄色录像带和一支打鸟的枪。

林志贤也不多话,只是吩咐道,全部带回去接受调查,顺便把报案的江之寒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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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天,林志贤来见江之寒,把事情的善后一股脑的都揽到身上。但是他说道,他有两个要求:一,是要求江之寒暂停他现在的练功,等到他二师兄下次来的时候好好向他请教一番,看有没有什么遗漏错误之处。二,他必须写封信,向春城的杨老爷子汇报这件事情,让江之寒心里有个准备,被责罚应当是免不了的。

冲突那天晚上,林志贤把江之寒拉出去吃饭,语重心长的和他谈了一番话。林志贤问江之寒为什么打的这么重,这样的小事,要学着不要自己动手,一个电话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亲自上阵。江之寒解释说,对方太气人,再加上最近压力比较大,练功也不顺畅,好像不太能控制住脾气。

林志贤说,这些人渣,你怎么搞都无所谓,你弄死了我都可以替你摆平。但如果其它场合,你还是控制不住冲动,随便乱用你学的功夫,到时候惹了祸,我对不起杨老爷子的嘱托。如果实在压力太大,干脆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好好的散散心。

林志贤走之前对江之寒说:“你给我那份材料,我已经看了。我那里现在大概有三万块的闲钱,多半是这段时间英模授奖时陆陆续续得的奖金,我这些天跟你嫂子做了说服工作。她本来想拿去存银行的,现在都给你拨过来。”

江之寒笑道:“你这样讲,我压力好大!”

林志贤哈哈一笑,“钱是身外之物!”

江之寒送林志贤出门,便走边和他说,自己可能会出去旅游一周甚至更长,如果后续有什么事,家里让他多照顾一下。林志贤答应了,说最近的派出所和厂里的保卫处,他都打了招呼,110有一个出勤点离这里也不远,让他尽管放心,给胡家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报复。

林志贤今天一身制服来找江之寒,外面足足停了三辆警车等着他。他和江之寒并肩走出来,握了手,上车离去,作出的姿态很明显:哪个不长眼的要继续滋事,就是不给我面子。

胡家在家属区这一带称霸已有多年,前几天被江之寒一顿惨烈的暴打,然后又被警察搜家,又被逮捕审讯,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气焰。这些家伙也不是没进过局子,以前进局子就像逛亲戚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可以拿出来威慑一般老百姓的谈资的。但这一次,胡家上上下下都有末日来临的恐慌,走在路上都不再昂首挺胸,而是畏畏缩缩的。这一带的住家户,对此多半都是心里乐开了花的。胡家兄弟虽然说不上穷凶极恶,但这些年来,小的恶事坏事是做了一堆,受害者也是颇为不少。

江之寒转身回家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些老太太大婶们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敬畏两个字那么清楚的写在脸上,包含在身体语言里面。如往日那样热情的招呼小辈一样的几乎没有了,大家或是矜持的笑着,或是有些讨好的笑着,眼光也有些躲闪。他还不知道,背地里大家都议论说,厉蓉蓉的儿子,现在既有钱,又能打,心又狠,还和警察关系铁,千万千万不要招惹到了他。

(有一段还没时间校对过,先将就看看。多谢支持)

148 出游

江之寒对自己现在时不时不能控制的情绪爆发也有些担忧,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酿成什么大祸。(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

寻根究底,江之寒倒不认为练功不顺畅是主要的原因。即使不练功的时候,他有时也有些狂躁的情绪。要说开始的时候,大概可以追溯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和倪裳的分手,完全没有征兆,就像乐曲奏到了最高最动听的地方,弦断了,乐声嘎然而止,也在江之寒心里划下了重重的伤痕。

面对倪建国这个对手,江之寒心里有所顾忌,从来没有全力反击过,但那种失败的感觉和强烈的复仇感,却深深埋在了心里,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引爆。

江之寒觉得,出去旅游一下,散散心,调节一下情绪,对自己应该有好处。最近忙着融资的事情,股市开始越来越近,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心里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如果自己的判断错了呢?他甚至开始不敢想这一个问题。

江之寒跑到图书馆,顺便和风阿姨还有姗姗打了招呼,聊了几句家常,就跑去借了一堆旅游的书,直接拿到姗姗的办公室,摊在桌子上,看起来。

姗姗忙完了自己的事,凑过来问:“要出去旅游?”

江之寒说:“是啊,最近虽然不算最忙,但压力太大,想出去疏解一下。”

姗姗坐下来,说:“前晚,小芹还打电话来,说起你,她感叹说,才见你时还以为不过是一个成熟点的爱抱不平的热血少年,没想到现在成了拿着大钱去搏经济大潮的青年才俊了,很是感叹了一番。”

关于那夜偶遇和林师兄约会的小芹,是江之寒心底最深的秘密之一,在林志贤面前他也从没有露出过任何痕迹。他不经意的问:“好久没见小芹姐了,她最近很忙么?”

姗姗说:“你说起,倒真是的,虽然她的电话没有断过,我也很久没见她了,谁知道她一天到晚怎么会这么忙?还开心的很。”

江之寒问:“她最近很开心?”

姗姗说:“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情绪又很低落,反正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多半是情绪低落的时候。”

江之寒心里想,秘密情人不是一个容易的身份啊。但不管怎样,这都不是自己应该管的私事。

姗姗看江之寒扔掉一本书,又拿起另一本,皱着眉头,很苦恼的样子,就说:“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吧。”

江之寒说:“那敢情好。”

姗姗说:“其实我也没去过,不过我一个大学的好朋友才去了,也是一个人背包去的。那个地方叫天工峡,是才开发的,去的人不多,里面有山有水,当地的老乡招待客人纯朴又热情。他说,比一般的知名景点有意思多了。”

江之寒来了兴趣,拉着姗姗问个究竟。~~~~

姗姗说:“那里离中州不过两三百公里的路程,但是最后一段路相当不好走。回头我打个电话,问问他有什么资料和经验,再给你讲。”

江之寒索性把书都收起来,说就是这个了,向姗姗道了谢,说好了等她的电话,便出门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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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长途车上,把头靠着窗,看窗外的风景。山谷里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太阳已经坚定在的往外钻,把阳光透进来,让一缕一缕的雾气被光包围着,有种飘逸的美丽。

江之寒加入了一个旅游团,因为到目的地的车都没有一辆,如果不跟团的话,会非常的麻烦。旅游团出发的很早,早上六点就从中州长途车站开车,现在已是九点多了,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边是山崖,一边是峭壁,地势非常险恶。

既然是出来散心,江之寒除了随身的衣物,洗漱用品,和一点常备药,野外活动需要的小东西,什么也没带。在路上,他连通常连轴转的脑子也停歇下来,不再去想那些资本市场或者餐馆书店之类的事情,累了就闭眼休息一番,醒了就看看窗外的风景,也是一个不错的旅程。

中午的时候停车吃饭,江之寒知道这些停车的地方都是司机或者导游的熟人,是要拿回扣的,可是这个小店也实在太脏了,桌子椅子满是油腻,连江之寒这么不讲究的人都有些想吐的感觉。他走了几步路,去旁边的小店买了两个茶叶蛋,加一个看起来像有点过期的蛋糕,回到车上,就着水吃了。

这个旅游团包的是一辆普通的四十人座的长途客车,但其实只坐了十七八个人,倒是有一大半根本就没有下车,或者下车就为了去个厕所。

半个小时以后,长途车又出发了。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头顶上,好在山间的温度还很凉爽。道路却是越来越险,两车道的山路上,遇到两辆大车,江之寒感觉就像隔着十公分擦肩而过,谁要把手伸出去,保准就没了。在有些弯道的地方,宽度甚至不能容许两个车错过,司机的办法就是在接近的时候,大声的按着喇叭,告诉对面的人,我来了,你等一等。

下午一点左右,车刚转过一个急弯,便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江之寒把脑袋伸出窗外一看,前方的路上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横在那里,把一条路挡了大半,几个人光着膀子站在石头旁边。

司机咒骂了一声,跳下车去。

导游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短发,很精干的样子。她站起来,对车里的人说:“大家听我说,这个大石头挡路,在这里经常发生的。那些农民要把石头推走,是会要钱的,所以等下大概需要大家凑一凑。”

乘客里有人问:“这算什么?是敲诈么?”

导游小姐,姓陆,说:“也算是吧。老实和大家说,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最近的公安局恐怕也有一个小时,况且他们也是不会管的。所以,只有忍忍了。”

这时候,司机回来了,嘴上骂骂咧咧的,“操,这帮狗X的,又涨价了,要一百块。”

乘客里就有人站了起来,“我们有十几号人呢,怕什么?”这车上除了四个女子,其余的都是男人,也有十四五号人。

司机对那位说:“你没有搞错?你别看站在那里的只有六七个人,一个村子里四五十号劳力,都带家伙的,就在旁边,你要上去和他们干一架?”

那位冲动的就泄了气,坐下来,嘴上念叨说:“那就无法无天了么?警察不管?”

司机冷笑道:“警察至少抽一半,剩下五十块一个车,一天搞七八辆车,就赶上种一年地了,你说他们干不干?”

导游陆小姐说:“大家包涵一下啦,我们也是不愿你们受到伤害,一百块,我们十六个团员,一人给六块,剩下四块钱,我替大家付了。”很慷慨的样子,而且算数学的看来很不错。

说着话,陆小姐就开始收钱。虽然有些人骂骂咧咧的,有些人磨磨蹭蹭的,但终究都交了钱。走到江之寒前面,前排的一位女士拿出十块钱,陆小姐说,刚才零钱都找出去了,问有没有一块钱?那位小姐摇头说没有。陆小姐很较真的说,再找找,再找找。

江之寒在后面说:“再不拿去,那些家伙要涨价了,我帮着垫一下。”拿出一张十元的钞票。

导游小姐说:“你这也是整的呀。”

江之寒说:“不用找了,我的六块钱,前面这位的一块钱,还有三块钱给你的。让你为我们服务,怎么好意思还让你垫四块钱呢?我来出三块吧。”

陆小姐眉开眼笑的接过去,道了谢。

前排一个人坐的女孩转过头来,说:“谢谢你,等会儿下车买了东西我把钱给你。”

江之寒简短的说:“不客气,也不用急的。”也没仔细看那女生。

那女孩“咦”了一声,说:“你。。。。。。是明矾的朋友吧?”

江之寒抬头仔细看去,只见这个姑娘,长的很是清秀,勾着细细的眉,精致的唇线,有挺翘的鼻子,和会说话的眼睛,是典型都市白领丽人的打扮。

江之寒愣了愣,疑惑道:“我是明矾的朋友,我叫江之寒。我们见过吗?”

那女孩微笑着说:“我是明矾一个课题组的师姐,我们见过一次,你可能没有印象了,我叫沈桦倩。”

江之寒张了张嘴,那个身材修长,清秀的,有点雀斑的朴**孩,和眼前这个精致亮丽的丽人,影像一时有些重叠不起来。

不过在车上偶遇熟人,也算是见意外的惊喜了。江之寒开心的说:“我们这也算是半个他乡遇故知了吧,真是好巧。”

沈桦倩大概也一个人闷了一上午,有些寂寞,回过头来和江之寒说话。

沈桦倩问:“一个人?”

江之寒说:“是呀,出来散散心。”

沈桦倩说:“我听明矾说,你们不是在搞一个很大的投资股市的项目吗?怎么有空出来?”

江之寒心里想,明矾在美女面前还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自吹自擂来着,就说:“就是为这个事烦透了,所以出来散散心。”

沈桦倩说:“前几天,我听说荆教授准备给你们的那个项目投些钱,非常好奇,就去问明矾,他和我说了好多你的事。明矾平时挺骄傲的,但看得出他对你很服气哦。”

江之寒谦虚道:“我走上这条路,还多靠明哥提点指导。听他说,你更是厉害,是荆教授最得意的弟子,有时间还要向你请教一二,请不要拒绝哦。”

沈桦倩说:“我哪里是荆老师最得意的弟子?你别听明矾乱说。再说了,我是研究宏观经济的,对这个东西还真是不了解。”

又问:“怎么想到来这里旅游?不是很出名的地方。”

江之寒说:“一个朋友推荐的,哦,其实就是明矾的女朋友姗姗,你应该认识吧?”

沈桦倩笑道:“我也是姗姗给我推荐的。”两个人便笑起来。

多了一个认识的人,旅途就变得热闹起来。江之寒看沈桦倩老转过头来说话,很不方便,就问是否介意自己坐到前面去,沈桦倩说怎么会,于是江之寒就和她坐了一排。

沈桦倩问起股市方面的事,江之寒连连摆手说:“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这次出来就是躲这个的。”很烦心的样子,引得沈桦倩笑起来。

快到天工峡的时候,路途愈发难走,路上有一个又一个的大坑,车在上面颠簸着,车里的人就像在波浪中,被掀上波峰,又抛下波谷。江之寒这个一般不晕车的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看见沈桦倩泰然自若的样子,倒是佩服她很厉害。

沈桦倩说:“我是吃了晕车药才上车的,嗯,这里还有些酸的东西,你要不要嚼嚼。”

江之寒接过来,谢过了,赞她说:“你还真有远见。”

沈桦倩说:“哪是什么远见?我不过事先问的很详细,我们做研究的人,就讲究要事先准备充分一些。”

两人就随意谈些文学呀,旅游呀,电影呀,科技动向之类的话题,沈桦倩虽然久闻大名,还是很惊讶江之寒博闻强记,谈吐雅致。而江之寒也觉得明矾的这个师姐果然名不虚传,涉猎面广,说话逻辑清楚,而且还很有感染力。

(多谢支持)

149 夜话

江之寒多掏了一笔钱,把住的地方升级成一个单人间。www.65txt.com

今天不过多给了导游小姐三元钱,倒是给她留下了慷慨大方的印象,对江之寒特别的热情。

躺在床上,听着四周的蛙鸣虫叫,江之寒却怎么也不能入睡。当城市的喧嚣散尽,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反而翻涌而出,那些被表面的忙碌所掩盖的情绪突然强烈起来,仿佛风吹开了表面的沙,露出了深处的裂口。

江之寒坐在床上,回想过去的一年。一直到学年结束以前,一切都顺利的超乎想象。母亲书店的开张和扩张,食堂的承包,国库券项目的投资,认识了师父,结交了一大群好朋友,和倪裳相识相知,搭上了几个手握权柄的人物,一切的一切,甚至超过了江之寒最乐观的估计。有段时间,江之寒甚至有种错觉,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但陡然之下,一个晚上就改变了很多,自己被迫离开七中,刻骨铭心的初恋破裂了,因为转校的事和父亲陷入了冷战,连母亲似乎也对此深为不满,和父母的关系跌到了谷底。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股市就要开张了,但江之寒的信心已经大不如前。如果投入大量的资金,甚至是说服了朋友,借贷了银行,最后落得个失败的下场。那意味着什么?连刚开始的事业也一并夭折?失去了朋友和盟友的信任?最后。。。。。。落得个光杆司令的下场?

如果是那样的结局,这过去的一年,就如同一个很长的梦,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一切的初始的成功都会被逆转,会被带走。

江之寒读过很多书籍和案例,当然清楚的知道把情绪带入决策是投资最大的忌讳。但引用楚明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知易行难,知易行难呀。

书店和食堂起始的时候,基本的风险是可以衡量的。江之寒仔细考虑过最坏的结局,它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后果。国库券的项目是利用了信息的不平衡,基本是一个接近零风险的项目。但这一次,投入的成本大概会翻上五到十倍,涉及的风险也许也高了十倍,这样的压力就不是以前的事情可以比拟的。江之寒开始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天生可以抗衡压力,只不过自己的抗压值比常人高一点,但到了某个临界点,患得患失的感觉也会扑面而来。

做,还是不做?这似乎不是一个问题,一定要去做的。理智告诉他,这仍然是一个收益风险比极高的机会。<<>>

做多少?如何做?这也许才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江之寒枯坐在床上,房间很简陋,也很小,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渐渐的,江之寒觉得周围的墙似乎紧紧把他箍住,限制了他的思维,便披了件外衣,信步走出门来。

乡间的月光把银辉洒在地里,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深夜的山间,有一丝凉意,但又不是那种刺骨的寒,反而能让人精神一振。江之寒沿着田间的小道往前走,一时间只觉得心旷神怡,刚才想的心事反而都忘却了,一味的沉浸在这静寂而安宁的夜间。

走了几分钟,听到水流的声音。江之寒寻着声音往前走去,三五分钟的工夫,一条小溪就横亘在眼前。小溪的那一边,有一片宽阔的草地,幽幽暗暗的躺在月光下。江之寒一脚踩在大的石头上,一个健步就越过了小溪,来到它的另一边。

一抬头,突然见到满天繁星,直如一匹银色的毯,正正的挂在头顶上方。江之寒张大了嘴,心神被这群星的壮丽所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银河?

在闹市长大的江之寒,除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如此壮丽明亮的星群。他仰望星空,只觉得世间一切事物在它的印衬下是如何的渺小可笑。江之寒长长的吸了口气,再把它慢慢的呼出来,站在那里静静的享受着银河的壮丽。就冲着今晚的繁星,这次旅游的票价已经十倍的值回来了。

江之寒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有多久的时间,才回过神来,顺着溪流往前走,在这片宽阔的草地尽头,有一片高大的松林。

往前走着,江之寒的心还停在刚才的震撼中,十分钟前的烦恼倒是被洗涤一空,胸口那口浊气没有了,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忽然间,江之寒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黑黑的东西动了一下。是野兔还是什么别的小动物?江之寒往前走了两步,眯起眼睛仔细看去,不禁吃了一惊,倒像是一个人坐在那里。

江之寒现在虽然艺高胆大,但深夜时分在荒野间看到一个人,难免有几分吃惊。他犹豫了少许时候,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走的近了,江之寒慢慢辨别出来,那人抱着膝盖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对着溪流,一动也不动,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

江之寒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换来的是一声轻轻的尖叫。

江之寒轻身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这时候他已认出,坐在那里的女孩正是沈桦倩。

沈桦倩抚了抚胸口,说:“吓死我了,原来是你。”

江之寒走到她身边坐下,“你胆子不小,半夜里一个人跑出来。”

沈桦倩问:“你看到星星了么?”

江之寒叹息了一声,“我刚才还在想,就为了这星空的壮阔,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这时候,西边的天空有云飘过,一缕云把月亮拦腰截断,遮在身后,宛如给月亮的腰间披上了一层薄纱。

江之寒看着那云那月,不禁微笑起来。

沈桦倩问:“笑什么?”

江之寒说:“想起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古人的意境,原来在某些地方,还是可以复制的。走出中州,外面的世界还真是不同啊。”

江之寒侧头看身边坐着的女生,她的侧影被月光剪出一个美丽的轮廓,挺翘的鼻,修长的颈,纤细的腰。女孩儿好像带着清新的味道,和自然界的味道很和谐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

两人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江之寒只顾抬头看那星空,虽然地理书上的星座辨识他已忘了个八**九,不过不用去格物致知的知道那些名称,你也可以去想象他们的形状,或是任意编造一段浪漫美丽的故事。

沈桦倩问:“认识很多星座?”

江之寒不好意思的说:“就只认出了北斗七星。”

沈桦倩说:“我连它们都没找到呢。”

江之寒便给她指认,说:“看到了么?那一颗,就是北极星。”

沈桦倩忽然说:“睡不着觉。”

江之寒在月光的阴影下轻笑了笑,在这旷野的星空下,人与人的距离仿佛拉近了,相识一天和相识十年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他说:“我也是。”

沈桦倩问:“有心事?”

江之寒说:“大概是前段时间太顺了,最近有些不如意的事情。”

沈桦倩似乎自言自语的说:“以前去过一个地方,和这里好象。”

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想到了明矾和他讲的师姐的爱情故事。

沈桦倩说:“看看星星,又觉得有些烦心的事情很可笑。”

江之寒深有同感的说:“是呀,想想这些星星活的年纪,再想想烦扰自己的那些所谓大事,觉得实在是太渺小。他们一眨眼的功夫,什么得得失失都过去了。”

沈桦倩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有时候。。。。。。你没有觉得自己实在不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在浩瀚的星空下,江之寒忽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勉强抑制住了,只是说:“你信不信一些很奇妙的事情会发生。。。。。。忽然间,你好像被谁推了一把,去了一个本不是你涉足的地方,但很快的你也习惯了,被迫去学习去适应去往前冲。往前看,虽然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好像看有些事情忽然看的透彻了,觉得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沈桦倩扑哧轻笑了一声,“你这是悟道了吧。”

一阵夜风吹过,江之寒看见沈桦倩抖索了一下肩,便脱下外套递过去,笑道:“今晚只顾看星星,忘了做研究了吧。”沈桦倩穿着一件短袖的T-Shirt,在夜里是单薄了一些。

沈桦倩也不啰嗦,接过来披在身上,忽然问:“你女朋友是哪儿没看上你呢?”

江之寒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沈桦倩说:“难道不是失恋了么?”

江之寒说:“难道我把失恋两个字刻在额头上了?”

沈桦倩淡淡的说:“失恋的人都一个样,一眼就看的出来。”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要是谁开一个失恋者心理辅导的会所,就应该把你聘去,走到街上,一个一个的都拎出来,你,你,还有你,别装了,你们都是失恋的,都给我站出来。”

沈桦倩微笑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又问:“那,恨她么?”

江之寒说:“也许恨了几个小时吧,那以后。。。。。。更多的是懊悔和歉疚来着。”

沈桦倩说:“还对爱情有信心么?”

江之寒说:“爱情?好像很少想到这个字眼。喜欢呀,要一直在一起什么的,倒是经常提起。爱情?好像是太书面的一个字眼。”

沈桦倩问:“那还会那么全心的去喜欢吗?”

江之寒沉默了片刻,说:“应该不会了吧,可是谁又知道呢。”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我真的一看就知道才失恋啦?”

沈桦倩偏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骗你的啦,其实我是听明矾大约提起过。。。。。。你也别怪他多话,他不过是为你感慨一番。谁又能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碰到一起呢?”

星空下的旷野,似乎有某种的魔力。两个认识一天的旅伴,就可以讲起私密的事情,而不觉得有任何突兀。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凉,说话声慢慢平息下去,只留下夜的静谧和星星的闪烁。

150 登山

这是一个四日游的团,第二天是去天工峡的山谷里游览,第三天安排的是去爬东侧的山峰。www.65txt.com~~~~由于路途难走,有一半的人决定留在下面戏水游玩,加上导游吴小姐一共有八个人去爬东侧的山峰。除了吴小姐,就只有沈桦倩一个女的。

大多数人都带了一根拐杖帮助爬山,江之寒什么也没带,除了一个灌满了的大水壶,一点干粮,和一个相机。他嫌自己带的包太大了,看见沈桦倩,就和她商量,把自己的干粮放在她的小背包里。江之寒提议说自己可以帮她背,沈桦倩说很轻的,她自己背就好。

江之寒斜挎着相机,一身轻松的出发了。昨夜偶遇以后,他和沈桦倩已变得很是熟悉,便结伴走在队伍的最后。

沈桦倩问:“看你神清气爽的样子,是不是想通了什么?”

江之寒笑道:“是呀。我以前请教过荆教授关于投资风险的事,他说的有些话我还是没真正体会到。昨晚出去走了走,倒是想通了。”

沈桦倩问:“是什么呢?”

江之寒说:“说起来其实简单,就是要把风险控制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在那之外,即使你错失了更大的机会,那也不是属于你的。”

沈桦倩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江之寒说:“有点儿这个意思。”

沈桦倩叹口气,“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一路上树木青翠,野花点缀,不时要跨越小的溪流。因为没有正式的商业开发,路不是水泥砌成的,而是山间的当地人和以前的游客走过以后,自然开辟出来的。山路蜿蜒向上,先是沿着山壁往上爬,然后又沿着一条小河曲折前行,在小河的上游有一座小桥,一行人过了桥,继续往山顶爬去。

导游吴小姐说:“你们别小看沿途这些溪流和小河,大雨来了,都会波涛汹涌,那时节我可是不敢带你们过来的。”

有人问:“今天不会有大雨吧?”

另有同行的游客指了指天,说:“大太阳挂在上面呢,抬头就知道了。”

导游小姐说:“天气预报说,可能下午会有零星的阵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中午的时候,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八个人坐下来进食充饥,算作是今天的中餐。-====-沈桦倩把背包打开,拿出江之寒的东西,加上自己带的食物。江之寒带了几片面包,一小包牛肉干,和一小包榨菜。沈桦倩带了几样精致的糕点。两人拿沈桦倩准备的塑料布铺在地上,就吃了起来。

沈桦倩吃了些东西,最爱的结果还是江之寒带的榨菜,她说:“都是些偏甜的,还是有点咸点辣点的比较开胃。”

江之寒说:“这是我小时候春游的经验,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带些什么蛋糕面包,结果有一个人带了凉面,便被疯抢一通。”想起带凉面那位朋友,不由又叹了口气。

沈桦倩问:“你现在就对财经方面的东西这么感兴趣,以后准备读经济方面的专业么?”

江之寒笑道:“应该会吧。嗯,到时候,你恐怕已不是沈师姐,而是沈教授了。”装模作样的说:“沈教授,还请多多关照。”

沈桦倩笑道:“我可不敢指教你,你是荆老师看好的人,当他的关门弟子就好。”

两人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话,没有任何征兆的,哗的一声,雨下来了。

人说山里的天气,阴晴变化,比女子变脸还快,也不完全是夸张。刚刚艳阳高照的天,忽然就阴下来,一大片乌云移到了头顶,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不对,山雨已经来了,而且来势很猛,哗啦啦的扑面而来。

江之寒赶快把收拾好的东西塞回包里去,沈桦倩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看着江之寒笑:“又没有做好研究就出来了吧?”

江之寒摊摊手,玩笑道:“沈教授,对待工作我的研究态度会认真很多的。”便找树叶浓密的地方去下边避雨。

沈桦倩拿着伞,走到他身边,说:“我举着好累,你来拿。”

江之寒说:“我不用打伞的,真的不用。”

沈桦倩看他一眼,忽然展颜一笑,她说:“听话。”

江之寒呆了呆,女孩那突然绽放的妩媚击中了他,像施了定身法一样,他乖乖的接过伞,举在两人头上。

像江之寒这样没带伞的还有一两位,大家分着伞,站在树下躲雨。吴小姐安慰说:“阵雨过去的很快的,这片云移走就好了。我们先在这里躲过这阵雨,再往上走吧。”

一行人站在树下,耐心的等雨停。

江之寒撑着伞,和沈桦倩的脸大概只有十五公分的距离。他低下头,眼里看到的就是黑发和

颈部雪白的肌肤的混合,有一种奇异的美丽。女孩身上应该没有涂抹任何香水,但却有一种奇怪的像草木香气那样的味道,很清新很自然,江之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仔细嗅了嗅。共撑一伞,更有点像是情侣的姿态。隔的太近了,江之寒反而有几分尴尬,一时找不到话说。

沈桦倩没话找话的问:“你说这雨能下多久?”

江之寒笑起来,“我连下雨都没料到,哪里看的出雨还要下多久?”

沈桦倩也笑了,“好像是个傻问题,怎么就下的没完没了了呢。”皱着鼻子,嘟起嘴,一副可爱小女生的模样。

今天的沈桦倩,又一改昨天都市女郎的打扮,不施脂粉,一脸素颜,配上清汤挂面似的披肩发,上次江之寒注意到的脸上的小雀斑倒是不知所踪。

江之寒忍不住说:“你真的不太像研究生读了三年的师姐耶。”

沈桦倩斜他一眼,“那像什么?”

江之寒说:“说是大一的新生恐怕也有人信吧,说不定说是我同学也有人信。”

沈桦倩嗔道:“你就胡扯吧。”

江之寒忽然微笑起来。

沈桦倩说:“你笑什么?”

江之寒说:“我在想,你要是跑到我们教室去,打扮的再年轻一点,然后说,老师,我是刚转到高三三班的沈桦倩,向你报告。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沈桦倩白他一眼,说:“留了五六次级的同学么?”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

沈桦倩说:“老实说,你跑去中大说你是大学生,看着也还蛮像的。”

江之寒说:“那正好啊。我面相偏老,你看起来更小。人家都说,小的时候就想看起来很成熟,年纪大了就想装小,哈哈哈哈,正如了我们的意。”

沈桦倩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恼道:“你是说我很老了么?”

江之寒说:“开玩笑啦,你真的看起来有些偏小。我在想,再过十年,也许五年,我要是冒充你的哥哥,九成的人都会信吧。”

沈桦倩恼道:“你胆子倒真是不小,连大师姐都敢调戏!以后要是到了中大经济系,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正说笑着,雨渐渐停了。大家一阵欢呼,收起伞,继续往上爬。路越发的泥泞难走,但空气中充满了雨后清新的味道,众人游兴不减,大声说笑着,往上走。

终于到了山顶,从上面俯视天工峡的险峻,确实又不同别处。但更让人舒畅的是,经过爬山涉水,终于冒雨登顶的那种感觉。

从山顶往下走,刚走了十几分钟,雨又来了。这一次,却是更加凶猛。

这一处没有可以避雨的大树,大家手忙脚乱的撑开伞,踩着路上的水和泥,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下走。

这次的雨不仅更大,而且持续的更久。江之寒撑着伞,几乎是把沈桦倩环在怀里,那把小伞还是不能完全挡住雨水。江之寒的身上湿了大半,沈桦倩身上也沾湿了几处。

好不容易走到中午歇脚的地方,一行人都很狼狈,腿上沾了泥,身上沾了水,很多人还是气喘吁吁的。导游吴小姐说,不如在这里歇歇脚,等到雨停再往下走。

大家停下来,在树下,雨小了很多。江之寒侧头去看沈桦倩,她正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除了几缕乱发,一些汗水混着雨水在身上留下的痕迹,就像刚完成了一次野餐一样气定神闲。

江之寒笑道:“修炼的功夫不错哦。”

沈桦倩伸手拂了下头发,妩媚的笑道:“你好像也很享受的样子。”

江之寒笑道:“教科书上不还有《雨中登泰山》的文章么?据说更有情致,今天正好体会一下。”本想说,更何况还有美女共伞,终究觉得太轻浮,没有说出口。

几人站在树下,一站已有半个多小时,雨一点没有小下来的样子,焦躁的情绪慢慢的浮上大家的脸。

江之寒突然想起什么,问吴小姐:“雨这么大,要是刚才过的那些小溪涨水了怎么办?”

吴小姐“啊”了一声,才想起这回事,有些惊惶加焦虑的样子。她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不行,我们必须冒雨往下赶,要是溪里的水涨的太大过不去,今天就可能被困在山上了。”

(这一周的剧情比较平缓一些,不过我自己还比较喜欢。多谢支持!)

2010 新年快乐

21世纪第一个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依稀还记得那时候关于世纪新年的喧嚣。(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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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多人说网络上看小说是为了摆脱现实生活的负担和烦恼,但终究还是现实生活更重要。

那么,就恭祝各位2010年能够顺心,快乐,得偿所愿。

当然也希望大家能发财,不过我还是坚持认为,不管是很有钱的,一般般有钱的,还是暂时不怎么有钱的,新的一年都能够在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一时冲动开始写这本书,铺的摊子花的时间都远超预计,能坚持到今天,全靠这里很多朋友的支持。

比如说,一直都在支持的卯十天,龙雀,沧桑,一开始到处推荐的H2T-2等等

比如说,从一开始就几乎天天留个爪印的phoenixhui,经常留言评论的白开水,绝地苍狼等等

比如说,很用心的写长篇评论的迟到,不做事的上帝等等

很多的人,我也就不一一列举了。

2010的新年愿望其中一条,就是希望今年能把这本书完结吧。

我基本上是靠兴趣爱好偶尔写书的人,所以大家的支持和参与很重要。

那么,新的一年就请继续支持吧。

新年快乐!

小鱼

151 涉水

大家听了,都有些慌乱起来,顾不得大雨和泥泞的道路,全速的往山下赶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江之寒把手中的伞交给沈桦倩,说:“这样的雨,两个人打一把伞,必定是一个都遮不住。”沈桦倩见他说的是实情,也就不再推辞。

一行人转过这边的山崖,迎面对着一片宽阔的两山之间的峡谷,山风带着雨,忽然呼啸而来。导游小姐惊叫一声,大家看过来,已经有好几把伞被狂风吹的向上卷去,完全失了效用,沈桦倩的伞正是其中之一。大雨打将下来,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显出迷人的曲线。

这时候,大家都顾不得这许多,只是一心往山下赶,心里焦虑的是过河的桥被淹没的情景。江之寒从沈桦倩手中拿过她的背包和失去了大半效用的雨伞,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下跑,不要掉了队。

也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虽然温度不算低,但风雨之中,好几个穿着单薄的旅伴都打起喷嚏。终于,那座过河的桥出现在眼前。江之寒远远的看到,也稍微松了口气:桥还完整无缺的跨在那里,虽然底下汹涌而过的和水离桥面已经不过一尺的距离。

过了桥,大家最害怕发生的事情总算是避免了,精神劲就有些松懈下来,有人喊着要休息一下。导游小姐阻止道,前面有几道小溪,虽然远不如这条河那样宽那样深,但来的时候是踩着石头过来的,现在要是水大了,也可能会是个大麻烦。大伙儿听了,也顾不得又湿又累,和一身的狼狈,攒足最后的精神继续往下冲去。

上山的时候,江之寒一行人过了三条小溪,沿途风景秀丽,草木青翠,还有黄色和紫色的野花处处点缀。这下往回赶,再没人有闲情逸致欣赏美景,虽然草木花卉在风雨中摇着,也别有一番风情。

前两道小溪已经比刚才水流湍急了许多,但大家相互扶持着,总算是一个个过来了。导游小姐给大家鼓劲说,越过最后一个小溪,应该就不会有被阻断在山里的问题,大家加把劲,走完这最后这一程。

距离那小溪还有数十米的地方,江之寒就有些变了脸色。水流声轰隆隆的传来,哪里是数小时前温柔的溪流,听起来分明是一条咆哮的大江。

拐过一个弯,小溪终于出现在眼前。水面足足比刚才宽了两倍有余,过来时踩过的石头早已被淹在了水底。溪水从上往下呼啸而过,那气势,那冲力,让人见了顿生畏惧之情。

溪流前已经站着五六个人,看来也是被阻住去路的游客,或是当地的居民。

导游小姐脸色白了白,说:“这下糟了,看来是过不去了。”

走到近前,江之寒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的像当地的居民,把一根绳索绑在这边岸上的大树上,一端握在手里,正趟下水去,看样子是要想走过去,把绳索系到另一端的树上。岸边的人都七嘴八舌的叫着小心,那男子小心翼翼的踏进水里,往前走了两三步,忽然一股激流涌过来,他身子偏了偏,险些被冲走。随着岸上一片惊叫,他好歹稳住了身子,在下一股更大的激流冲下来之前,退了回来,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中年男子爬上岸,对一个女子说:“太急了,现在恐怕过不去。即使我过去拉好绳子,其他的人走起来也会很困难。”

那女子说:“千万不要再冒险了,等等再说吧。”

中年男子皱着眉头,焦虑的说:“怕就怕雨一直不停,水越来越深,到时候就难办了。”

那女子穿着雨衣,倒是没怎么被淋湿,她从雨衣里的包里拿出一个这时候还算罕见的手机,看了看,摇头说:“根本就没有信号,难道我们要被困在这里过夜不成?”

江之寒已经松开沈桦倩的手,他寻思着,一行人既没有带足干粮,又没有其它必要的设备。等到天黑,温度降下来,全身湿透了在山里过夜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到时候出了人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自己练过功夫,淋湿了倒不觉得什么,看身边的沈桦倩站在那里,已经有些抖索的样子。

江之寒看了看岸边系着的绳子,呼了口气,走上去说:“把绳子给我试一试吧。”

前面的人这会儿忙着思考涉水的法子,虽然听到有人过来,也没有回头。听到江之寒说话,都转过头来,有人叫了一声,“江之寒。”

江之寒诧异的看过去,居然是带着黑框眼镜的同年级女生崔玲。

江之寒这时候也来不及和她寒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摇头说:“小兄弟,水流很急的,下去很危险。”

江之寒很直接的说:“我练过几天功夫的,应该问题不大,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退回来。”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转头去看那女子,看来她是拿主意的人。

那女子容貌很秀丽,看起来很干练。她蹙着眉,看了看崔玲:“你认识?”

崔玲说:“妈,这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江之寒也吃了一惊,这个中年女子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说她二十几也不算太离谱,居然是崔玲的妈。要论长相,崔玲连母亲一半的美貌都没能遗传下来。

崔玲母亲摇头说:“你这么小,我不能冒这个险。”

江之寒看着她,说:“您的手机打不通,外面的人不一定知道有人被困在山里了。如果今天出不去,而雨继续下的话,要在山里生存一晚甚至更久,也是件很危险的事。”

崔玲母亲当然想到了这一层,但她还是坚持说:“那也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江之寒想了想,招手对那中年男子说,“我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你过来,尽全力推我,看看我下盘稳不稳?”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两只手伸出来,按着江之寒的双肩。

江之寒点头说:“你尽管使力。”膝盖微屈,蹲了个马步。

中年男子憋足一口气,使劲推了几下,江之寒脚下纹丝不动。他回头看崔玲母亲,向她点点头。

崔玲母亲咬着嘴唇,有些拿不定主意。江之寒急道:“雨还在下,过一分钟,水就深一分,不要犹豫了!”

说着话,也不等她点头,自己冲到前面,拿起绳的另一端,跳到了水里去。岸上的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小心呀。

这时候水流已经过了腰,但最讨厌的是底下踩的石头很是湿滑,有些苔藓类的植物附着在石头上,而从高处冲下的激流,带着巨大的动量,要考验行走间的平衡。江之寒深吸一口气,往前踏出一小步,等到脚踩实,人站稳了,才走出下一步。他感受了水的冲击力,自认站的住身子,心里已经踏实下来,一步一步,缓慢的但坚定的往前趟去。

还有两步就到了对岸的时候,突然大家一片尖叫“小心”。江之寒眼角余光扫过,左边上游冲下来一股巨流。他凝住心神,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脚上,稍微的蹲了下来。下一刻,江之寒感觉像被有形的锤子击打了一下,他身子晃了晃,总算是稳住了。水的力量竟至于斯!

爬上岸,江之寒把绳子的另一端在对岸的树上拴了一个死结,仔细检查了一番,便原路趟水回来。把着绳子,走起来确实又轻松不少。

江之寒走上岸来,对崔玲妈妈歉意的笑了笑,说:“先斩后奏了,实在是时间紧迫,还请您不要介意。”

崔玲妈妈略带责备的看他一眼,不说话。

中年男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好样的,不过即使是这样,像刚才那样一股激流过来,我害怕趟水的人受不住,就算有绳子,也可能抓不稳,被冲下去。”

江之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摸着下巴想了一阵,眼睛一亮,说:“你还有绳子么?”

中年男子说:“还有两根短些的。”

江之寒说:“那就成,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我带他们过去。”

中年男子点头说:“这法子好”,去自己包里拿了绳子出来,又说:“那就让女人们先过吧。”

江之寒回头招呼沈桦倩,“师姐,我先带你过去。”

沈桦倩听话的走过来,把包背在身上,中年男子用绳子把两个人的腰捆在一起,打了个结。沈桦倩的两只手伸到前面,环住江之寒的腰。

江之寒说:“闭上眼睛,我们出发了。”

沈桦倩娇笑着说:“我哪有那么胆小,这还挺刺激的。”

她湿透了的身子紧紧的压在江之寒的背上,柔柔软软的,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对于江之寒,这本是很刺激的事,但他现在一心想着过溪流的事,却没福来享受这亲密接触的别样感觉。

江之寒一手扶着绳子,调整着脚步往前走。沈桦倩口中喷出的热气就直直的打在他的脖子上。忽然间,沈桦倩叫道:“大浪来了哦。”下一刻,江之寒微微蹲着身子,握紧绳子,感觉到水冲击在身上的力量。

沈桦倩很开心的在身后说:“好有意思。”

江之寒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是在坐过山车吗?”

沈桦倩像小女孩儿一样咯咯笑了两声,“这个可比过山车好玩多了。”

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成功的到了对岸。走过这一遭,江之寒更为熟练而有信心。返回对岸,第二个带的是崔玲。

把绳子系好,走到岸边,江之寒说:“别紧张,一会儿就过去了。”

崔玲在身后说:“为什么要紧张?挺好玩的呀。”

江之寒差点儿吐出一口鲜血,他过溪流的时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恐出了什么状况,身后的女生们,无论年龄大小,都把这当作娱乐来着。

走到溪流中央,崔玲忽然在背后问道:“听说。。。。。。你转学了?”

江之寒恨不得拍她屁股一下,说:“大小姐,拜托过一会儿再聊天好不好。我们现在不是在玩过家家,很危险的。”

接下来把导游吴小姐,和崔玲母亲两个个女子分别带了过去,有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和那位中年男子选择了自己扶着绳子趟水。剩下几位胆子小一点的,江之寒也把他们一一带了过溪。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功夫,一行十几人终于度过了最后一道关口,往山下的住处走去。

到了住处,大家一片欢呼,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崔玲几个人住的是附近的农家小院,隔的也不远。那个男人就是他们专门找的当地的导游,今天若不是他在旁边一个废弃了的简陋房子里找到绳子,江之寒也没办法把大家都带出来。

大家忙着各自回到房间,脱下湿透的衣服,擦一下身体,然后换上一套清爽的行头。

江之寒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四肢摊开,就想睡一觉。一路的跋涉,再加上在激流里来回十来次的带人,即使以他现在的体质,也是有些吃不消。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有敲门声。

江之寒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开门一看,崔玲站在外面。

崔玲说:“我妈叫你去吃晚饭,说要感谢你。”

江之寒说:“好啊,哦,我还有一个朋友。”

崔玲说:“我妈说了,一起去。”

两人便朝沈桦倩的房间走去,江之寒说:“对了,老早的时候,我们和二班踢决赛,你替我们加油来着,一个人在那里叫,三班进一个。我一直忘了,应该当面向你致谢来着。”

崔玲说:“还想着输了那场比赛?”

江之寒说:“当然不服气了。”

崔玲笑道:“你别谢我,我总是同情弱者的。”

江之寒调侃说:“你最同情那位,有没有擦出火花来?”

崔玲红了脸,嗔道:“等下你可不能在我妈面前乱嚼舌头,听到没有?”过了片刻,忽然又叫起来,“快看。”

崔玲指着远处的山顶,风雨过后,一道彩虹横跨在半空。

(新年好)

152 状元楼与宫廷菜

古人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是很有道理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出游一趟回来,江之寒觉得心情畅了,心境宽了,几个困扰自己的问题也有了些头绪,比整日枯坐在陋室里真要强上不少。

自从转学事件以后,江之寒和父母的关系冷了下来,在家里呆的时间少了很多(经常在老爷子的四合院打发时间),去书店的时间也少了。一方面,江之寒最近确实忙于股市这边的事,书店的经营已经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另一方面,父亲表现出了他执拗的一面,上次事件以后对江之寒总是不太理睬的样子,而出乎江之寒的意外,母亲也没有主动来找他长谈。

坐在回程的车上,江之寒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里不得不承认父母已经是极其开通的人了。试想一下,如果是倪裳跑回家,突然说自己要从七中转到四十中,还不肯说具体的理由,她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把这个事加到任何一个自己的朋友身上,他们的父母恐怕都没有自己的父母那样好说话。

想通了这一节,江之寒越发愧疚起来。他深知母亲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如果说起儿子从市里的重点七中转到声名狼藉的四十中,又说不出具体的理由,一定觉得在亲友面前是件极丢脸的事情。父亲恐怕也是如此吧。

回到中州是下午时分,江之寒下了车,就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做好了,算好父亲要回家的时候,就给书店打了电话,让母亲也回来吃晚饭。

历蓉蓉最近虽然对儿子有些不满,但儿子毕竟是儿子,出去了大半个星期,心里实在是挂念的紧。放下电话,吩咐几句,就赶回家来,正好和丈夫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江之寒已经摆好了碗筷,端上了做的菜,母亲最爱的鱼香肉丝,父亲喜欢的口水鸡,一盘青菜,一个宫保鸡丁,加一大碗金银蹄花汤。

江永文还是一副扑克脸,没有什么表情。历蓉蓉毕竟心疼儿子,对他说:“别板着一张脸,给你做这么多好吃的,你去问问,有几家小孩儿会煮饭的,别说做菜了,更别说做的不比你差。”

江之寒给父亲倒了一小杯白酒,装作老实的给自己和母亲倒的是桔子汁。

他端起饮料杯子,诚恳的说:“爸,妈,前些天都是我做的不好,害你们为我担心了。这杯酒,”,想起自己喝酒喝惯了,也说顺口了,咳嗽一声,说:“这杯饮料,是向你们道歉的。”说着喝了一口。

江永文沉着脸,但总算喝了口酒。

江之寒说:“爸,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法说服你。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保证。等到高三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我会找温校长要一份七中的考题,拿回来比着时间自己做一份。如果成绩比这一年我在七中的时候差,下学期的时候我一定托关系转出四十中,去一个好的学校。你放心,这一点是可以办到的。”

江永文沉声说:“既然办得到,这一次为什么不去那里呢?”

历蓉蓉在旁边帮腔说:“你也别没完没了的了。儿子已经给你保证了,你就相信他一回。上一年,他看起来在别的事情上分了心,不是成绩还是进步了么?”

江永文说:“期末考了二十一还是进步了?”

江之寒诚恳的说:“期末确实考的不好,我向你道歉了,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的。~~~~”

吃过饭,江永文去洗了碗。江之寒本说自己要洗的,父亲冷冷的说:“做饭的不洗碗,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不再理他。

历蓉蓉拉江之寒进了他的房间,坐下来,说:“终于肯认认真真的道歉了。那么,可以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么?”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妈,你真是世上最开通的妈妈了。真的,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我才更觉得这一点。这一次让你担心,我很是过意不去。”

历蓉蓉说:“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换在一年前,我是决不会答应的。现在有些不同,因为我感觉到你长大了,在我眼里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可以处理自己的问题。”

江之寒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总之事情很复杂吧。说简单一点呢,就是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很优秀,也很喜欢我。结果。。。。。被她父亲发现了。她父亲说,害怕我们早恋会影响到高三的学习,要其中一个人离开七中才放心。如果我不走的话,他就让他女儿转学离开。”

历蓉蓉扬扬眉毛,“所以你就主动要求走了?”

江之寒看着历蓉蓉的眼睛,认真的说:“一直以来我也不是存心要瞒着你。只不过她父母对这个更敏感一些,应该也可以理解,女孩子的家长嘛。她。。。。。。本来是说,最好过了高中再在一起的,是我坚持,所以才开始谈的恋爱。而且,她比我要单纯好多,所以我觉得让她去承担这件事的后果是不公平的。”

江之寒拉着母亲的手,诚恳的说:“前个春节的时候,你和我说,这世上总有些人,你愿意真心的对他们好,而不介意这样那样具体的东西,或者想着实际的回报。后来我才真正的了解你说的话,我是真心的希望她好,希望她能有一个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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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州,就意味着回到原来的生活节奏。

上午九点半,公司的几个高层在学校食堂旁边的办公楼开会,主要的议题是听取肖邯均关于食堂经营和新项目策划的情况汇报。

肖邯均首先谈到了最近食堂经营的重心:新一年的合同签约和解约。

由于暑假来临,食堂的正常营运已经停了大半。但由于这一学年来,食堂的饭菜深受广大师生的欢迎,很多教师和教师家属都提出希望假期的时候食堂也能提供部分服务给住在学校家属区的住户。同时,高三和初三的学生,还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在学校补课,食堂也同时向他们开放。但出乎肖邯均意料之外的是,周围一些厂矿企业,事业单位,还有少数住家户仍然跑来打饭买菜。看见需求如此强烈,肖邯均决定在暑假期间开放整个二楼的营业。

新的人员招聘情况这一部分,肖邯均的精力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方面,他通过退伍兵的一个松散组织,物色了十几个人员,都已经进行了面试。另一方面,他也跑了才成立的简易的人才交易市场,虽然那里应聘食堂工作人员的好像并不多,他也收到了一些材料,而且受江之寒的委托,他还要招聘至少一名财务方面的专业人士,和部分有销售或者管理经验的员工。

本来江之寒和肖邯均最头疼的部分,就是解聘一批以前的雇员,倒是进行的极为顺利。一个原因当然是和宁校长结盟以后,肖邯均得到了强势校长和主管副校长的全力支持,这一次的事没有一个校方的管理人员出来说闲话。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前段时间刑警队张队长对食堂有人投老鼠事件的大力支持,加上现在大家都传开了,肖经理和他的这批亲信都是部队下来的,身手好,路子也野,敢来闹事的倒真是一个没有。找上门送礼和下跪哀求的倒有两三个,有人还是让自己的老婆出面。肖邯均对这颇有些头疼,但总算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话题转到新项目的开发上。

肖邯均提交了一份比较详细的计划书,是关于率先启动的一家店,一楼规划出来是经营各种中高档的点心,同时供应冰淇淋和饮料。二楼则计划开一个环境优雅的茶室。肖邯均在计划书中,对经营的具体品种和计划中项目的执行时间都作了详细的说明。杜姐还提供了一份详尽的成本分析说明,包括内部装修,设备购买,人员聘用,和未来经营成本的逐项分析。

对于要开发的高档餐厅,计划还处于很初期的阶段。肖邯均的团队提供了两个基本的设想:一个是开一家粤菜馆,另一个是深度开发中州历史上的一些特色菜。

关于粤菜馆的部分,一提出来就有很多质疑的声音。有几个不利的因素是一下子就能想到的,虽然粤菜馆可以填补中州在这方面的空白,而且粤菜也名列四大菜系之中,但粤菜的口味和大多数中州人的口味相差较大,是否能吸引顾客要画一个大问号。另外一个是成本的问题,粤菜的食材,包括很多新鲜的海鲜,在中州这个内陆城市是没有的,必须靠空运。这样一来,成本非常的高,能不能赚钱是个大问题。

肖邯均对这些疑问倒也没有作太多的辩护,只是说这个设想还只是在初始阶段,也欢迎各种反馈的意见。他说道,之所以提出粤菜馆这个建议,是因为与中州所属的菜系相比,粤菜馆更容易做成所谓的高档餐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考虑。当然目前中州还没有一家真正的粤菜馆也是他提出这个方案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初步的方案是深度开发中州本地的历史名菜。这个建议是受陈振中的一个邻居老伯的启发,他是作历史研究的。老伯告诉他说,很多传统菜的做法在过去几十年慢慢失传了。据史料记载,中州这个不大的地方,在明朝的时候也出了个状元,当时也是轰动一方,传颂许久的佳话。据传说,状元郎在赴京赶考前,家里在当地的一家酒楼为他饯行,他对那里的酒菜赞不绝口。后来他高中头名以后,酒楼的老板就到处夸耀状元郎是如何青睐自己店里的手艺,自己这个店又是如何沾了状元郎的贵气和文气,一时间酒楼声名鹊起,生意兴隆,冠于中州。

江之寒听了肖邯均的汇报,说:“两个方案都不错,还要继续把它们做的更详细一些。如果我们要做这个传统名菜,就取名叫状元楼就好了。”一众人等都说是个好主意。

江之寒笑道:“赶快去把名字商标抢注了,不要被人动手在前。你这个开发历史的注意很新颖,倒是启发了我。最近看小说和电视剧,发现我们国家的人还是有很深的皇帝情节,总是幻想有一个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皇帝。以前几十年,大家都批皇帝怎样怎样是封建腐朽阶层的代表,现在好像风向变了,大家开始谈历代的几个著名皇帝是如何文成武德,英武盖世。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中,对这个皇帝还是既敬畏又好奇,所以现在才有这么多搞电视剧和文学创作的人拿它来赚钱。我们也可以往这个方向考虑一下嘛。譬如说,做个所谓的宫廷菜如何,皇帝老儿吃的,给你吃,多要点钱,应该不过分吧。钱要的太少了,你自己也不好意思,是不是?”

江之寒看到大家笑起来,就开玩笑说:“要是我们以后做一个宫廷菜,再做一个状元楼,就很齐了。想过皇帝瘾的,请走左;想当状元给皇帝老儿卖命的,请走右,各取所需好不好。”

会议结束以后,江之寒把程宜兰和肖邯均单独留下来,推心置腹的给他们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江之寒说:“不瞒你们两个,我最近准备投一大笔钱到马上要启动的股市里面。如果初期的走势符合我们最初的判断的话,还会分步的增加投资力度。你们放心,这绝不是在搞。如果走势和预期的有差距,我们会把资金撤离出来,即使有损失也会控制在比较小的程度,不会伤害到实业这边的开发。”

江之寒接着说:“但和你们摊个底,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短时期内,大概至少是半年到一年以内,我们手头的流动资金很多要往那上面投,可以供给这个项目的钱不会太多。当然,程经理,黄阿姨,和我,我们还在努力谈贷款那边的事情,但短时间内不愿意贷款的额度太大。我这样讲,是给你们一个大概的时间线,大规模的开发和营业可能要等到六个月到十二个月之后。但其实这段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个时间差可能恰好还是合适的。”

程宜兰说:“这边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首先,详细的规划都还没出来。等到方案最后定了,等米下锅的时候,我们会来催你要钱的。”

江之寒说:“我看了一些国外餐馆运行的资料,建议你们也多看看。虽然不能完全照搬,有些经验还是值得借鉴的。譬如,如果要做这个状元楼,要考虑的外部配套有很多,举个例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宣传文案?内部装修布置怎么来迎合这个主题?有没有可能通过某些文化演出,文化活动来提高知名度?如果我们要找一些名人来宣传这个,哪方面的人比较合适?总之,这个事情很复杂,你们两位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做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

结束了谈话,江之寒拿着肖邯均给他的详细的计划书,走出办公楼。

走在路上,他随意翻了翻计划书,在第二页的头上,写着规划中糕点甜品店的名字:风之裳。江之寒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把文件合起来。

(谢谢支持)

153 一天的日程

中午约了和明矾吃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见面,明矾就苦着个脸。

江之寒问:“不要告诉我有什么坏消息。”

明矾说:“坏消息倒是有一个,不过和你关系不大。”

江之寒说:“说来听听。”

明矾说:“我给你说过,我那个老顽固的老爸,因为自己参与了证券发行方面的政策咨询,就不要家里人做这个,说是什么利益冲突。冲突个鬼?中国股市又不是按他说的往东就往东,向西就向西。我只好悄悄去找我妈,想弄点钱出来。你知道我爸给我来了招什么狠的?”

江之寒说:“什么?”

明矾说:“他不知道哪里弄了一大堆资料,都是美国74年,87年股灾的报道,甚至还有大萧条时期的,一堆吓死人的谁又跳楼了谁又破产了的消息。我妈看了一半,说什么都不肯给我钱了。我软磨硬泡,又好歹从姗姗那里把她这两年存的一点钱全部压榨出来,还没凑齐一万块。”

江之寒只好陪着他摇头苦笑,说:“你爸太狠了。”

明矾问:“你这边如何?”

江之寒说:“还不错,是你的几十倍吧,还只是部分。不过前段时间压力太大了,钱实在太多,要是亏进去了,无颜见江东父老啊。所以,你钱少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明矾说:“那也是,我现在见了姗姗,她虽然不说什么,我就觉得欠她什么似的,心里不踏实。”

江之寒拿出一份写好的东西,“我写了一个大致的执行方面的规划,你拿回去仔细看看。过两天,你有时间了,我们碰头好好议一议。”

两人又谈了些具体的问题,便吃了饭,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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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约好了要见许小姐,民泰贸易公司的经理,顾司令员的代言人。

去的时候,发现顾望山也在场,看来是经过他父亲的批准,正式进入这个项目的操作了。江之寒第一次见到顾望山和许小姐一起的时候,就感觉有些怪怪的。他一度怀疑,许小姐是顾望山的倾慕对象。虽然大了那么几岁,但许小姐这样地身材容颜,加上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让顾望山迷上也是大有可能的事。但慢慢的,江之寒感觉有些不对,顾望山对许小姐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而且并没有竭力去隐藏它。因爱生恨?江之寒不是没有想过这种狗血的剧情,但看起来又不太像是那么回事。

江之寒抛开自己在他们私生活上的好奇心,开门见山的和许小姐谈起股市投资这个事情。-====-顾望山在旁边,基本是带个耳朵,有点实习生或者总裁助理的那么点儿意思。

江之寒说:“如果不算可能从银行贷出来的款项,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顾伯伯和你们公司投进来的钱已经超过我们整个资金的一半了。这一次,我们决定把资金合起来,一起运作,是件好事。但是,有一个事情,我觉得必须先说的很清楚,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

许小姐嫣然一笑,说:“让我来猜猜你说的是什么?是不是入市出市的决定由谁来做?”

江之寒说:“没错,就是这件事。这么多钱放进去,每个人的判断都会不同。就怕到时候意见分歧,有了矛盾,就不好了。”

许小姐说:“顾司令员对这个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原则上,我们双方都可以支配自己融来的资金,不需要保持完全的同步。另一个原则,”她看着江之寒,微笑道:“就是顾司令说,你是专家,我们基本跟着你的步子走。”

江之寒说:“这样啊,那我可更是战战兢兢了。不如这样,我每次进出前,都会给你们一份通告,外加详细的说明,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机,到时候最后的决定还是由许小姐你来作。”

许小姐娇笑道:“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可是一窍不通的。”旁边的顾望山微微皱了皱眉头。

江之寒拿出自己写的操作程序和计划的说明,递给许小姐:“这是我写的一份简要的东西,基本上就是这次执行的指导性的东西了。你拿去看看,有什么意见请一定让我知道。”

许小姐接过来,说:“好的,我会转交司令员和相关的人看一看,要不下个星期一我们再碰头开次会。”转头问顾望山,“小顾,你有什么建议?”

顾望山冷冷的说:“我只是带个耳朵来听的。”许小姐也不在意,对江之寒说:“小顾正式加入我们这个项目,我们两边的协调就由他来负责。你们是同学,又是好朋友,他来负责这个事情再恰当不过。”

江之寒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顾望山,说:“那真是求之不得。下次会议的时候,你看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下去沪宁的执行团队的组成问题?”

许小姐点头说好。

江之寒站起来,和她告辞。许小姐很客气的伸出手,江之寒握了一下,果然是温软腻滑。

许小姐说:“那就辛苦你了。”

江之寒客气道:“哪里的话?国库券那个项目,全靠你坐镇指挥,才执行的如此完美,我还没有正式感谢过你呢。”

许小姐咯咯笑了两声,说:“我就会做这些打打杂的事情。”

顾望山送江之寒出来。走在路上,顾望山冷笑道:“怎么,被迷住了?我看你眼都直了。”

江之寒不介意的撇了撇嘴,并不理他的挑衅。

顾望山又说:“这一笔要是大赚了,这样的美女你要包十个都不难。”

江之寒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失态,但还是忍住没说太多,只是说:“没错,我正憧憬着那样的好事降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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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也是不得空的,伍思宜约了吃晚饭。

江之寒现在也不是无知的少年了,伍思宜对他有些好感他当然感受得到。不过刚经历了倪裳这件事,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思,好好来谈下一段恋爱。如果说只是玩玩,他决不会选伍思宜。在江之寒心里,伍思宜是最亲近的红颜知己,也是值得好好疼惜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江之寒觉得罗行长给他的压迫感更强,远远强于倪建国,这当然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气势。不过江之寒想到自己面对身份远为高贵的顾司令,也从没有感到这样的压迫感,心里难免有几分奇怪。

按理说,我替他赚了不少钱,虽然那些钱在他眼里可能不是那么多,他不应该对我有敌意呀。江之寒这样想,我又没有在勾引他女儿,真是奇怪了!

到了约好的地方,江之寒惊讶的发现除了伍思宜,还有她的两个女朋友。江之寒从来没有见过伍思宜的朋友,两边自我介绍了,知道戴眼镜的有些瘦小的姑娘叫左文燕,身材比较高,脸上表情有几分高傲的那位叫冯榛榛。

相对来讲,江之寒对左文燕的第一印象比较好。也许是自己生性比较骄傲的原因,江之寒一向不喜看起来太傲气,太把自己当一回事的女孩,虽然这样的女孩通常有些骄傲的资本。但江之寒偏爱的是倪裳这种类型的,虽然自身条件也很好,但面对才认识的人,都很礼貌很谦逊。其他的如伍思宜和温凝萃这样的女生,一开始就和他处的很融洽,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摆任何的架子,所以江之寒很快的也接受了她们。

四人坐下来,伍思宜让她的两个朋友点菜。

左文燕笑道:“谁请客,谁点菜,我们的老规矩。”

伍思宜把菜单递给江之寒。

江之寒为难的说:“你的朋友爱吃什么,你比较清楚,还是你点吧。”

伍思宜看着他,“谁请客,谁点菜。”眼里满是笑意。江之寒看进去,那里面柔柔的,像春日的水波一样,有一种依恋的味道。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垂下目光,说:“我给你特权,我请客,你点菜。”

左文燕笑道:“你们俩,不要分这么清楚了,谁来都是一样的。”

江之寒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冯榛榛冷冽的目光。

左文燕说:“江之寒,你早就欠我们一顿饭了。思宜生日那天晚上,我连卡拉Ok厅都订好了,她却狠心抛下我们,去和你二人世界。”

江之寒转头去看伍思宜,她却只是柔柔的笑,并不辩解。

左文燕带着几分夸张的:“思宜,拜托你不要这么一副温柔的样子好不好,我快受不了你了!”

冯榛榛轻轻的哼了一声。

江之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的雄辩不知去了哪里。

这顿饭,江之寒吃的就有些难受,一面要应付左文燕的调侃,一边要面对冯榛榛莫名的敌意,最让他不知所措的是温柔如水,不怎么说话的伍思宜。

吃完了饭,江之寒和伍思宜在餐馆外面和她的两个朋友告别。

待二人上了出租车,伍思宜转过身来,笑江之寒:“怎么,一顿饭下来,汗都快出来了,她们俩是老虎么?”

江之寒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作答。

伍思宜问:“还有时间么?”

江之寒说:“有。”

伍思宜说:“我们去看看夜景吧,好久没到这边来了。”

江之寒点点头,和伍思宜并肩往山腰的一个观景点走去,那里可以遥望俯视大江和中州市区的夜景。

江之寒走在伍思宜的身边,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穿着裙子,高高鼓起的胸脯上。江之寒苦笑着想,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个东西太突出了。在他心里,伍思宜向来是一个凡事很能自主的,性格飞扬洒脱的,有时候也会有淑女或者哀愁的一面,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自信独立,与众不同的女子。

身边这个沉默着的,温柔如水的伍思宜,让江之寒有些不习惯,也有一点点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两人走了三五分钟,来到山腰的观景点,远远看去,沿江一带,华灯亮起,仿佛两条亮丽的纽带,在黑夜中熠熠闪光。

江之寒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这美丽的夜景,侧过头,轻轻的说:“思宜”

伍思宜问:“怎么?”

江之寒说:“我其实是想说。。。。。。”想想伍思宜并没有明说过喜欢自己,总不能自作多情的说,我们应该保持好朋友的距离吧。

伍思宜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站在那里,喃喃的说:“夜景好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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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入股

杨老爷子离开的一个客观好处,就是江之寒鸠占鹊巢,把四合院当作了自己的根据地。(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无论是练功,读书,还是会友,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小屋,比身处厂区内的单元房不知要惬意多少倍。

今天来访的是楚明扬。

马上就要开学了,传说中残酷而枯燥的高三就要拉开序幕了。

江之寒说:“高三了。”

楚明扬喝口茶,“是呀,终于来了”

江之寒说:“还有一年了。”

楚明扬说:“早死早超生!”

江之寒笑道:“说什么呢,应该说,胜利的彼岸不远了。”

楚明扬说:“老大,你走了,这一年还真是寂寞哦。”

江之寒笑道:“你有薛静静了,还寂寞个头?”

楚明扬摇头说:“那是不同的。”

两人聊了聊暑假的经历,又谈起最近卖的很火的两本畅销书。楚明扬很仔细的把它们评点了一番,又问江之寒的意见。

江之寒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都还没仔细读过呢,我只知道这个假期我们卖的书,这两本高居前两位,赚了不少钱。”感叹说,“哎,看来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楚明扬从包里拿出报纸包了几层的一叠东西,说:“这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江之寒问:“是什么?”

楚明扬说:“钱呀,来入股的。”

江之寒有些惊讶的看着楚明扬,他知道楚明扬家父母都是一般工人,是没有多少钱的,便好意的警告他说:“这个事情也是不小的风险的,我虽然给你看那个东西,不过你家也不是很富裕,要想清楚可能的损失。~~~~即使我保证亏了,也把钱退给你,那可能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楚明扬说:“我只出了500元,多的也没有了。”

江之寒笑道:“那行,500元我给你打一个月工,应该能还给你。”

楚明扬说:“还有薛静静的500元。

江之寒笑起来,“你们连钱都不分家了。”

楚明扬把纸包推过来,说:“你数数,大头呢,是倪裳的5000元,一共6000元,是我们三个凑的。”

江之寒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楚明扬会去找倪裳凑钱,而倪裳居然出了五千元。虽然倪裳家父母都是公务员,但这还不是公务员狂涨工资或者有不少灰色收入的年代,再加上她父母也没什么太大的实权,五千元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倪建国是脑袋进水了,还是上次被顾望山吓傻了?会同意拿出5000元出来。

江之寒把纸包推回去,说:“你们俩的1000就留下来好了,倪裳那5000我不能收,数目太大了,要是亏了,我还不起。”

楚明扬笑道:“还不起,你就只好替她打一辈子工还债了。”

江之寒看着别处,并不说话。

楚明扬说:“我听静静说,倪裳是瞒着他父亲,费了好多的口舌,才从她妈那里筹来5000元。你这样还给她,她会很伤心的。这两个月,我看她瘦了没有十斤也有七八斤。”

江之寒说:“那我更不能收了。要是亏钱了,导致了她家的家庭矛盾,岂不是更伤心了?”

楚明扬认真的说:“虽然你做这个东西我不太懂,不过你以前也提过很多次,说这是难得的机会,成功的可能远远大于失败的可能。你不这么认为了么?”

江之寒说:“怎么会?我既然要做,就说明我还是这么认为的。”

楚明扬说:“那不就行了,作为朋友,你也应该带着我们一起发点小财。倪裳即使和你不在一起了,当个朋友还是可以的吧。按照书上的话,不要太着于相了。如果你可以收薛静静和我的钱,为什么不能收她的钱呢?”

江之寒想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把钱收了下来,他问楚明扬:“你最近做这些事,一心要把我们拉在一起,难道你不明白强拉是拉不到一起的吗?”

楚明扬说:“我承认,我希望你们能,有可能,我是说,回到一起。因为,。。。。。。你们俩就是典型的金童玉女,不在一起太可惜了。我虽然和倪裳初中同班三年,但一点都不了解她。这一年跟你混,慢慢了解她,觉得她实在是个很好很好的女生,你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江之寒苦笑着摇了摇头。

楚明扬说:“你们之间具体有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要尽我的努力的,成不成功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一年来,江之寒渐渐了解到,楚明扬和自己有些很相似的地方,他的骨子里是有些浪漫主义的因子的。在江之寒现在最接近的几个男生中,顾望山显然很有自己的性格,而陈沂蒙和楚明扬其实也是很特别的人。陈沂蒙有种奇怪的能力,好像他很少担忧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把很多东西都能简化了去对待,不太作无谓的思考和挣扎,江之寒称之为“简约主义”的人生观。而楚明扬相比之下,则是有一点“浪漫主义”的人生观。

江之寒能猜到楚明扬的意图,5000元钱是小事,他竭力要做的是建立江之寒和倪裳之间的一条联系的纽带,不要让他们完全断掉。假以时日,没准这条纽带会把他们再带回到一起去。

江之寒和楚明扬在小院里喝茶聊天的时候,倪裳正和薛静静在逛城南的批发市场,要买一些文具之类的东西,为高三的开学做准备。自从说服母亲拿出5000元钱以后,倪裳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她好像是兑现了某种承诺一样,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慢慢的也有些笑容偶尔绽放出来。

倪裳牵着薛静静的手,随意的四处逛着,心里还是难免有一丝酸楚。她还记得江之寒的玩笑,给我五千块,我会交还你五万块的。要是时钟能够停止在那一刻再不前进,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晚一点还有一半;多谢支持)

155 过去时现在时将来时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签约。(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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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股市投资出资最多的几方,江之寒,罗行长,罗月娟,郭阿姨,和代表顾司令的许小姐,要签一个详细的合同,明白各方面的权责。

大体上来讲,所有的资金分成两部分,江之寒这边和顾司令这边的资金是相互独立,但协同操作的。江之寒这边筹到的钱,又分成两种情况,一种是像罗行长这样的,他作为投资者,盈利亏损都完全自己负责,而负责管理运作的团队会从中提取一定百分比的代理费用。江之寒提出了一个分级费用的提案,基本上就是这个百分比随着利润的升高会有一些向上的浮动,罗行长也欣然同意了这个方案。另一种,则是类似于江之寒借贷来的资金,不管盈亏他首先要负责返还本金。当然在提成方面,他拿的比例比前者要高很多。其他入股的小股东,都会按同样的规定签一份合同。

让江之寒感到很惊讶的是,罗月娟,也就是伍思宜的姑姑,选择了第二种方式。而且她入股的80万港币是江之寒这边最大的个人股东。在签约之前,罗月娟叫来江之寒,单独的谈了次话。

罗月娟说:“恒生指数的涨跌,我看了很多年,但从来没有大规模的投资过,因为我确实不懂这个。不过看了你的投资分析报告,又找了几个炒股的朋友咨询了一下,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这次是我这一辈子在股市里最大的一次尝试。虽然这点钱不会让我倾家荡产,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罗月娟笑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亏了钱,你要是短期内赔不出来也没关系,以后来替我打工偿债。我看你这么小就能统领这么大的项目,一定是个人才,什么东西都贵不过人才,所以我是赚定了的。”

江之寒说:“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信任我们,把这么大一笔钱投进来。我们一定会负责任的管理的,不会让你蒙受无谓的损失。

我最近完成了一份投资执行的管理报告,今天也给你带来一份,你可以看一看。我们的执行策略是把风险控制放在第一位的,宁愿少赚一点钱,也会把风险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罗月娟说:“既然我把钱交给你们管理投资,我就选择相信你们。你在吃饭的时候说过,我们香港人是讲究实效的。在商言商,我是觉得有钱可赚,才会投资这个项目。这有一半呢,我是看了你的分析报告,选择相信你的预见。这另一半呢,我是相信思宜的眼光。她对你很看好,我相信她不会看错的。”

江之寒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月娟说:“我自己没有小孩儿,自从第一次回来探亲以后,和思宜很投契。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你知道吗?”

江之寒说:“我知道她很尊敬你,也和你很亲近。”

罗月娟说:“我算是你的长辈,叫你一声之寒可以吧?”

江之寒说:“那当然。”

罗月娟说:“之寒呀,我虽然是外行,但我也知道股市这个东西,收益大,风险也不小。但你既然做好准备去做了,就要敢于做,不要畏手畏脚的。”

江之寒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罗月娟意味深长的说:“我给你一点建议,可以吗?”

江之寒说:“当然,我会记住的。”

罗月娟说:“你学过英语,英语的语法里有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我们香港人,按你的说法是很实际的。很实际是怎么一个意思呢?过去的东西,不管多好,都已经过去了,是过去时,回不来了。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抓住现在所有的,要把这个现在时做的好好的,才会有一个美好的将来时。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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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所有的程序,又陪罗行长,罗月娟,和许小姐吃了晚饭,江之寒感到很疲劳。罗行长是今天特地飞回来,一是来参加这个会议,二是给妹妹送行,罗月娟明天一早就要飞回香港去。不过她说,现在往返香港和内地越来越方便,以后回来的机会会更多。

江之寒刚到家,就接到陈沂蒙的电话,说他父亲想要和江之寒谈一下,问今晚有没有时间。江之寒只好打起精神,跑到陈沂蒙家里去。

陈书记见到江之寒,比平时又多了几分热情。江之寒心里有几分疑惑,但面上却还是和往常一样。

陈书记问:“听说你最近在准备投资沪宁那边才出现的股市?”

江之寒说:“是有这个打算。”

陈书记问:“现在进展如何?”

江之寒半真半假的说:“我们还在权衡这个风险和收益的问题。”由于某些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原因,他这次融资并没有找陈书记,也没有直接和陈沂蒙提过,不知道陈书记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陈书记说:“我还听说。。。。。。军分区的顾司令员是你们同学的父亲,有这么回事?”

江之寒说:“没错。”

陈书记说:“听说他也有兴趣往里面投资?”

江之寒说:“那倒没有,不过他介绍了一个贸易公司,那边好像有投资的意向。”

陈书记沉吟了片刻,说:“是这样啊。”便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陈书记又问道:“我听沂蒙说,你开学要去四十中,是怎么回事?”

江之寒说:“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所以需要转学。”

陈书记说:“这样啊,你怎么不说一声,也许我能帮帮忙,去一个好点的学校?”

江之寒说:“如果在那边过的不如意,我再来找陈叔叔您帮忙,在这里先谢过了。”

到了陈沂蒙的房间,两人把房门掩上说话。

江之寒笑道:“这个暑假过的有些郁闷吧。”

陈沂蒙摇摇头,“在房间里快被憋死了。”

江之寒问:“最近没见过你那位?”

陈沂蒙说:“自从上次你打掩护,我们见过一面。她就说,这样偷偷摸摸的太没意思,不如暂时不见了。”

江之寒说:“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哦,哄哄就好了。”

陈沂蒙说:“这些事情说起来太烦,就不要说了。我倒是听说,你最近经常去台球室混时间。”

江之寒说:“被你们家曲映梅切,我很不服气啊。我苦练了两个月,现在已经和她旗鼓相当了。”

陈沂蒙犹豫了片刻,说:“老大,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十倍,但我还是有些话想提醒你。”

江之寒少见陈沂蒙这么郑重,说:“你说。”

陈沂蒙说:“我不是有偏见,但映梅的有些朋友,换男朋友换的很快的。”

江之寒哈哈笑道:“你小子说什么呀,我对她那些朋友又不感兴趣。”

陈沂蒙说:“可是,她说你对她的有两个朋友很有好感。”

江之寒说:“Kao,她的话你就这么信啊?”

陈沂蒙说:“其实。。。。。。我只是觉得她们都不适合你。”

江之寒说:“谁适合我?”

陈沂蒙很自然的说:“倪裳啊。”

江之寒没想到自己和倪裳分手以后,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大概除了顾望山),都一股脑的跑来说自己和她很配。

江之寒觉得自己正慢慢地把她放进心的角落里,小心的尘封起来。但自己身边最亲近地朋友,却不断的把这个名字提出来,像紧箍咒一样困扰着他。江之寒摸摸鼻子,感到很是头痛。

156 调戏与反调戏

开学第一天,也是高中最后一年的第一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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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期待。股市的开启就在眼前,一切的准备工作都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江之寒正在认真考虑派谁去沪宁,代表自己加入执行的团队。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别的问题要担心。

杨老爷子的亲笔信昨天到了,对于投资的事一笔带过,让江之寒全权处理。但对于他练功遇到的问题,杨老爷子倒是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最后给出的建议是:

修身为先

切忌冒进

有事多问二师兄

由于顾司令打了一声招呼,二师兄关山河在军队的一个下属企业拿到了一个清闲的职位,还被聘请做了军分区兼职的武术教练,偶尔会去顾司令家指点一下顾望山母亲的养生功法。关山河已经在中州安顿下来,但妻子孩子还留在乡下,要照顾年迈的母亲和身体不好的弟弟。

对于家长们谈虎色变的四十中,江之寒倒是没有时间多去想它。在他看来,就算那里秩序乱一点,凭自己现在的功夫自保是足够了。至于说到学习,教师质量差也就算了,主要还得靠自学。再说高三也不学什么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复习以前的内容。楚明扬主动提出来,以后班上所有的资料,他都会复印一份给江之寒。

江之寒倒是想到一个事情,心里有些兴奋。在七中,即使你成绩拔尖,或者来自特权家庭,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无故请假的,学校的纪律非常的严格,所以每天六节课加早自修(到了高三还会有晚自修)都是逃不掉的。四十中的情况应该不太一样,如果和校长老师们搞好关系,出勤少一点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江之寒走在去四十中的路上,学校比七中离家还要近,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从家里出来右拐,往下走两百多步的阶梯就到了。这条向下的路,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包子铺开在边上,非常的有名,就取了个名字叫包子巷。

江之寒沿着包子巷往下走,心里盘算着股市的事情,真说的上错综复杂。转念之间他又想起去年的今日,开完朝会,那个小喇叭给他带来新同桌的消息。然后,那个白色T-Shirt浅蓝色牛仔裤,经常微笑着的女孩儿就出现在眼前,那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分手后的这个暑假,江之寒显然没有悲痛欲绝,什么事都做不下去。他雄心勃勃的准备着股市的开张,也越来越多的在台球室和酒吧一条街那一带厮混黄昏和傍晚的时光,生活看起来还算潇洒如意,又不乏繁忙充实。但倪裳这个名字和她的样子,时不时的会顽强的浮现出来。有时候是楚明扬这样的家伙造成的,有时候是某样东西或者某个地点自然触发的。-====-顾望山讽刺江之寒是“情圣”,江之寒倒也不引以为耻。他倒觉得,自己不需要分手了就赶快把对方忘的一干二净,然后努力营造出我现在很快乐的场景,就是坚强自信的表现。

在江之寒心里,分手了会想念,是很自然的事情。如果一下子都忘却了,岂不是说那大半年的卿卿我我和山盟海誓都是在演戏?

江之寒是全心的投入到这段感情里去,所以他还是忍不住会思念。但渐渐的,他有些不满自己。每次想到倪裳,情绪就会低落好一阵,甚至一整天。难道我真的是“情圣”?江之寒有时候颇有些嘲讽的拷问自己。

想到这些,江之寒有些心烦意乱。他心不在焉的往下走,下一刻他发觉自己左肘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练功渐深以后的本能反应,让江之寒极快的往旁边跳了一小步,左掌很自然的竖起来,护在身侧。

江之寒定眼看去,两个女生站在一边。身材高大的那位,烫着一头卷发,最先跳进江之寒眼里的是她的红唇,有些夸张,但不掩性感。这个女子有双长长的眼睛,江之寒第一眼看到就想起一个词,媚眼。

那女子微微眯着眼睛,促狭的笑道:“哟,占了姐姐的便宜,还作出被非礼的样子?!”

江之寒看到自己竖起的左掌,脸红了红,把手放下来,觉得自己的本能反应有些可笑。

那女子看江之寒红了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哟,还害羞了,刚才撞我这里的时候怎么没有害羞?”挺了挺胸脯。

这个地方离四十中的校门已经很近了,江之寒心想,Kao,四十中果然不是盖的,第一天就遇到一个像太妹一样的女子。

那女子看见江之寒脸红了,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问:“你是哪个学校的?”

江之寒眨了眨眼睛,很乖的回答:“四十中。”

那女子偏头看着他,“看你乖乖仔的样子,还以为你是附近七中的呢。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你呢?”

江之寒说:“我新来的。”

那女子媚笑道:“小弟弟,你撞到姐姐我了,要怎么赔呢?”

江之寒发现自己成了调戏的对象,心里奇怪的有些兴奋。这一年来,他习惯了是比同龄人成熟的那位,习惯了和成年人的世界打交道而且很多时候被他们尊重和当作成年人来对待。突然发现有个同龄人把他当作小弟弟来对待,对这个游戏倒是有些兴趣。他心里说,就让七中和倪裳都成为过去时吧,我要体会一下四十中的新生活。

江之寒很乖的问:“应该怎么赔?”有些害怕的样子。

那女子偏头看看她的同伴,娇笑道:“怎么样?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江之寒暗自笑了笑,站在那里等待宣判。

那女子回过头来,说:“这个嘛,我还没想好,先记在这里,反正你也跑不掉的。现在呢,先叫声姐姐来听听。”

江之寒说:“可是。。。。。。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啊。”

那女子咯咯娇笑起来,“高一的小家伙,嘴巴还挺甜的,还不快叫姐姐!”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叫了声,“姐姐。”

那女子很开心的笑了两声,说:“好了,以后在学校姐姐罩着你,再没人敢欺负你!”走过来,往上伸着手揉了揉江之寒的头。江之寒偏了偏,还是没有躲过去。

那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之寒说:“江之寒。”

那女子说:“我叫林晓,记住了么?”

江之寒点点头。

三个人一起往校门走去,那女子介绍她的同伴,“这是楚婉楚姐姐。”

楚婉笑道:“你好福气哦,开学第一天就收了一个帅帅的小弟。”

又问江之寒:“初中在哪里读的?”

江之寒很老实的说:“七中。”

林晓说:“可怜的小家伙,从七中被踢到四十中来了,这前些天有你受的。”

说着话,三人已经进了校门,走上高中教学楼的楼梯。四十中也有一个田径场,就在高中教学楼的旁边,但整个校园比起七中要小很多,教学楼也显得陈旧许多。

林晓一路走过,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几个看来相熟的女孩儿还指着江之寒,玩笑说,新收的小弟?林晓很得意的点点头。

三人上了二楼,林晓拍拍江之寒的肩,“我忘了,你的教室在一楼,你是哪个班的?”

江之寒笑道:“我先去看看姐姐你的教室在哪里。”

林晓娇笑道:“乖,跟着我吧。”

三人上了三楼,往左拐,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江之寒抬头看门口的标牌,高三一班,正是自己要进的班级。

林晓说:“我就在这里,记住了?”

江之寒却不停步,随着她往里走。林晓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江之寒微笑着说:“进去看看。”径直走进了教室。

讲台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名册,是一班的班主任王老师。

她看见走进来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学生,心想这应该就是新转来的那位了。这个学生阮校长和古副校长都特地找她打了招呼,自己当然不会怠慢了。

王老师笑了笑,问:“你是?。。。。。。”

江之寒说:“江之寒。”

王老师说:“我是一班的班主任,我姓王。江之寒同学,欢迎来到我们班。”

江之寒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说:“王老师您好,还请多关照。”回头朝一脸惊诧的林晓眨了一下眼睛。

林晓发觉自己被耍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但转眼间又哼了一声,笑起来,自己走到座位坐下来。

王老师指了指最后一排一个单独的空位,说:“你先坐那里,如果需要,我们以后再调整。”

八点钟的时候,新学年的第一天正式开始了。教室里新来了一位老师,后排一个学生小声嘀咕道:“怎么第一天阎王就跑我们这里来了?真晦气。”

王老师说:“教务处王主任今天也来参加我们的第一节课。”王主任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搬了张凳子,坐在江之寒后面。

四十中高三一班的课堂,没有江之寒想象的那样的嘈杂或是混乱。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做的事情也和四十中的老师没有什么两样。她讲了大概十几分钟高三的重要性,说了些激励的话,最后说:“我们高三一班是学校最寄予厚望的班级,所以同学们要认真努力,不要辜负学校和你们父母的希望。考上了大学,你们的人生会走上一条远为轻松和远为容易的道路,所以为了你们的明天,大家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王老师说:“这学期开始,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江之寒同学,请站起来。”

江之寒依言站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有人回头看了眼,但没有什么反应。

王老师说:“江之寒同学,你坐下吧。江之寒同学曾经在省里面的物理竞赛获得二等奖的优异成绩,我希望你来到一班以后,能够和其他同学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王主任在江之寒身后叫了声他的名字,江之寒回头看他。王主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两鬓有一点花白了。他看着江之寒说:“到了四十中,要更加努力。”

江之寒点了点头,认真的说:“我一定会的。”

王主任向他点了点头,说:“有什么事到教务处找我。”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下了课,王老师把江之寒叫到教师休息室,单独关心了几分钟。江之寒回到教室,走进门,就看见林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楚婉坐在前面一排的座位上。

看到江之寒走过来,林晓哼了一声,“好哇,敢耍我?”

江之寒摊摊手,“我是新来的呀,我又没说过我是高一的。”

林晓问:“你是属什么的?”

江之寒说了自己的属相,林晓说:“所以,我还是姐姐。今天撞了我一下,又骗了我一次,这两个帐我都记下了,你就等着慢慢还吧。”

(谢谢支持)

157 宣判日(上)

江之寒在四十中已经上了一天的学,除了上课的时候自己在下面开小差的人多一点,他还没有发现传说中如同龙潭虎穴的四十中,和七中有什么大不了的差别。(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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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了区别所在。

第一节课刚下,江之寒正趴在桌子上想一道数学题,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口哨,然后是一片响应的口哨声。江之寒抬头一看,阮芳芳站在教室门口,一袭白衣,束着头发,面色沉静。

自从阮芳芳暑假开始时的那次到访以后,江之寒就没再见过她。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这小妮子出落的更加漂亮,在清冷的丽色间慢慢透出些成熟的风韵。

江之寒颇为吃了一惊,阮芳芳上课时间跑来找他,应该是有什么很大的事吧。他站起来,走到教室门口,和阮芳芳交流了一下眼神,发现她的眼圈近看有些黑,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江之寒轻声问;“怎么了?”

阮芳芳说:“今天有空么?”

江之寒张了张嘴,心里想,这不是废话么?现在是上课时间,难不成我到四十中第二天就逃课?他问:“有很要紧的事?”

阮芳芳点点头。

江之寒说:“那你等我一下。”转身进了教室,无视一屋子人的目光,走到林晓那里,说:“麻烦帮我请个假,如果有人问起的话,说我今天有急事。”

林晓嗤笑道:“才来第二天,老情人就追来了?”

江之寒说:“姐。。。。。。姐。”

林晓扑哧一笑,“乖,快去吧,缺一天课死不了人的。”

江之寒出了教室,和阮芳芳并肩走出校门。阮芳芳沉默着不说话,江之寒走在她身边,静静的等她开口。

到了外面的街上,阮芳芳挥手招出租车,连过了几辆都是载着客的。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阮芳芳说:“本来昨天晚上想给你打电话的,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去吧。但今天早上,。。。。。。好像又失去了一个人去的勇气了。”

江之寒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阮芳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去法院,今天。。。。。。是他的宣判日。”

在阮芳芳和江之寒的谈话中,萧亦武一直是用他来指称的。他就是萧亦武,萧亦武就是那个他。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要说阮芳芳的初恋,比自己的还有凄惨十倍的命运。两人走着路,一味的沉默起来,气氛有些凝重。江之寒想要说点什么,但插科打诨或者故作轻松显然不适合今天的场景。他知道阮芳芳在担心什么,但却找不到安慰的话可以说。

今天是中州市五个最大的涉黑团伙的公开宣判大会。为了惩恶扬善,鼓励广大市民和黑社会团伙分子斗争的勇气,市里面特别决定今天的审判向公众开放,但到庭旁听的人必须要事先申请,然后领取进入法庭的旁听证。~~~~

很多市民,包括受害者的家属,以及纯粹热心的有正义感的市民,都纷纷夸奖严青天主持的这一场严打行动,踊跃的要求到法庭来旁听曾经嚣张一时,恶霸一方的黑社会分子的下场。一时间,倒是弄得洛阳纸贵,一证难求。

阮芳芳手里面有两张旁听证,不知道她是托谁的关系搞来的。位置倒是很偏,是第十三排最靠左边的两个位置。两人坐下来,宣判还没有开始,但看席已经基本坐满了,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江之寒看见阮芳芳全身僵硬着,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弹簧。她坐的很端正,两只手放在身侧,用力的抓住座位两边的把手,有些发白。他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偏头看窗外的风景,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后排坐着的两个中年男子,一直在那里高声的谈论着,很快吸引了江之寒的注意。听他们欢快的声音,不太像是受害者的家属,更像是来看热闹的市民。

其中一位说道:“这一次同时公开审判两百多人,是这十年中州最大规模的一次。我听说呀,至少有二十个要杀头。杀的好!依我看,全部都应该推出去杀头。黑社会,黑社会,就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不多杀几个怎么能平了民愤!”

另一位问:“是今天就杀头么?

那位仁兄回答说:“我听说是的,从这里出去,就运到河边,砰砰砰,排成一排,啊,你看过电视的了,应该就是那个样子。”

他的同伴声音有几分兴奋,“我还没有真看过枪毙是怎么个样子,要不我们下午也去看看热闹?”

那位仁兄不屑道:“枪毙人我看过几次了,没什么意思,你要去自己去好了。”

他的同伴在旁边苦劝,一定要他陪着去。江之寒垂下眼,瞥见阮芳芳的手抓的更紧了。他轻轻的拍了拍阮芳芳右手的手背,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心里却不明白,如果不是受害者的家属,一心想看着仇人伏法,为什么会有些人以观看枪毙为乐。一排人站在那里,子弹打过去,像木桩一样倒下,没有反抗,没有铺垫,这刺激和快乐从哪里而来?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人,随着生命的丧失,一切也随风而去,无关的看闲者,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快乐?那快乐,真的是正义得到伸张以后的愉悦么?江之寒想到书里常写,古代那些豪杰英雄上法场的时候,也是观者如山,兴奋如狂,现在想起来,那应该不是夸张的描写。

江之寒和萧亦武毫无交情,所以完全说不上焦急和担忧。在江之寒现在的字典中,有四类人的区分,第一类是亲人,是要不惜一切去捍卫的,比如父母,倪裳也曾经是属于这里的;第二类是朋友,要尽力的去帮助,譬如阮芳芳,譬如温凝萃;第三类是敌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比如那位朱主任;这最后一类,就是无关的人。对他们的生死命运,也许有时候会投下一丝关注的目光,但更多的时候他没有精力去理睬。

尤其是像萧亦武这样的无关的人,江之寒虽然有几分感佩阮芳芳对他的感情。但在他传统的道德观里,萧亦武参加这样的团体,群殴打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阮芳芳的朋友角度出发,江之寒希望他不要有太坏的结局,但对于他同情心是说不上的,和当日小倩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终于,法官们就坐了,在一番冗长的讲话以后,宣判开始。

第一批押进来的是这一次审理的五个黑社会团体的首领,一排十几个人,穿着一样的橘红色的囚服,剔着头发不足寸长的头,每人被两个法警看押着,站在那里。

江之寒从后面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能听到宣判的人平静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

被告XXX

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

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旁听席上一片热烈的掌声。旁边有人扭头来看江之寒和阮芳芳,因为坐在这一块儿的只有他们两人没有鼓掌。

第一批人下去了,第二批人被押上来,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江之寒看见阮芳芳的身子开始略微的前倾,呼吸声也大了起来。他凑近阮芳芳,小声的说:“晚点出来,应该是好事。”颇为无聊的他,坐在哪里统计判决的结果,一共有六个死刑,十个死缓,和十三个无期。后面两位已经在大声议论说,死刑判的实在太少。

第六批人出现的时候,阮芳芳突然伸出手,使劲抓住江之寒的左手。江之寒仔细看过去,十余个穿着同样服装,剔着同样的头的男子鱼贯而出,从侧面看他还真的没有办法分辨出那位是萧亦武。但从阮芳芳的反应,她已经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这一次,江之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怪,中间的停顿似乎特别的长。阮芳芳的手越抓越紧,指甲掐到肉里面,有疼痛的感觉传过来。恍然间,江之寒好像有了错觉,自己像是在等待发榜的考生,被阮芳芳的情绪所感染,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被告萧亦武

犯故意伤人罪。。。。。。

有故意伤人罪?江之寒转过头去看阮芳芳,她的脸色这一刻像是透明的,所有的血好像都被吸干了,肌肤上有一层雾,把真实的面目遮掩起来。

阮芳芳这一刻的模样,让江之寒有些眩目,张着嘴愣在那里,后面的话都没听进去。等他回过神来,正听到审判官的最后一句:

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八年!怎会会这么长??

即使事不关己,江之寒的心也很重的跳了一下。下一刻,他感觉到阮芳芳的头已经软软的靠在肩上。江之寒轻轻的叫了她一声,没有回应。江之寒叹口气,轻轻按她右手虎口附近的穴道,一会儿的功夫,他感觉到阮芳芳喷出一口气来,热乎乎的打在他的脖子上。

江之寒担心的看着阮芳芳,她缓缓睁开眼,视觉的焦点好像失去了一瞬间。当她终于聚焦到江之寒脸上的时候,江之寒感觉她的眼神是空洞的,看自己好像是在看椅子桌子那样的物件。阮芳芳直直的看了江之寒足有半分钟,才眨了一下眼,把视线转了开去。江之寒这时才想到去看前面的萧亦武,却发现那批人已经被押了下去。

一百五十八人的宣判是冗长的,没有人中途退场,江之寒也不想做那个例外的目标。他陪着阮芳芳坐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阮芳芳已经松了她的手,两只手十根手指搅在一起,低着头,有时候把手放在额头上,像一个正在做祈祷的教徒。

这一个上午,江之寒过的有些难熬。他枯坐在那里,除了为身旁的朋友担心以外,思绪漫无方向的飘散看来。

八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出狱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六的人。那时候,阮芳芳已经大学毕业,工作几年了,又或是研究生毕业,正风华正茂的时候。二十五岁的女孩,正是青春最盛开的时节,有如花美貌,似锦前程,身边围绕的应该都是天之骄子,人中俊杰。那时候,十六七岁时懵懂的相思应该早抛到脑后了吧?

如果是狗血的爱情剧,其实江之寒也不能肯定世上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当男主角步出监狱,第一眼看自由的蓝天,那个女孩,还和八年前一样美丽,一样青春,一样。。。。。。忠贞,就站在那里,绽放出一个笑容:是的,我说过我会在这里的。

可是生活毕竟不是小说,阮芳芳的初恋,今天被判决的不是八年,而是死刑。

旁听的人们站起来,熙熙攘攘的开始退场。正义得到伸张的笑容挂在绝大多数人的脸上,神情的凝重的应该都是被审判者的家属吧。江之寒微微垂着眼睛,暗嘲着自己正义感的缺失。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阮芳芳,对她的状态很是担心,心里却想起了那时候倪裳说的话,我说一句话,芳芳也许不爱听,但断了对她未尝不是件好事。今天的阮芳芳就是来接受这个宣判的么?江之寒有些疑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谢谢支持)

158 审判日(下)

走出法庭,抬眼望去,今天却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适合登高,适合饮聚,但好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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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适合这样的场景。

阮芳芳忽然停下脚步,江之寒跟着她停了下来。

阮芳芳问:“去哪里?”一脸茫然的样子。

江之寒想她应该不会有回去上课的心情,建议说:“要不。。。。。。你回家去休息一下?”

“家?!”阮芳芳轻轻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停顿了很久,说:“我不想回。”

江之寒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决定。

阮芳芳呆呆的看着天上的云,过了一会儿功夫,偏头说:“去一个你知道的最没人去的公园,我想静一静。”

江之寒招手叫了辆出租,对司机说:“去文心公园。”

多嘴的司机说:“哟,现在还有年轻人去文心公园约会?宝塔公园和才修好的森林公园不是好上个十倍?”其实,真正对他好的是这两个公园的路程足足远了三倍不止。

江之寒不想和他啰嗦,淡淡的说:“我们约了人的。”

文心公园是解放初修好的,以前也是登高看江景的胜地。自从海拔更高,修缮更新的宝塔公园和森林公园开放以后,到这里来的人越发少了。可笑的是,公园还跟着别的地方提高了门票的价格,终于把最后一批忠实的顾客也赶走的差不多了。

江之寒和阮芳芳走在文心公园的小路上,周围的草木还是如常的繁盛,即使没有人为的照顾,也生机勃勃的生长着。沿着石子小路崎岖前行,拐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了一个八角亭。典型中国古代亭子的构造,红柱兰瓦,可惜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残缺了。八角亭掩在一大丛茂密的灌木丛后面,只露出一个顶。江之寒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青年男女接吻,就是在这个地方。那时候,十来岁的少年很猥琐的躲在灌木丛后面,观摩了好久,也没看出个名堂。

阮芳芳轻声说:“就这里吧,坐下来歇歇脚。”

于是两个人绕过灌木丛,走进亭子里。江之寒找个看起来稍微干净的角落,用手掺掺灰尘,和阮芳芳一起坐下来。

这一路走来,江之寒暗中观察,阮芳芳好像放松了不少,身体不再是一味的绷紧着,坐下来的时候,肩头有些微微的下垂。

阮芳芳忽然抬起眼,说:“我可以相信你么?”

江之寒张了张嘴,有些惊愕。他开玩笑说:“如果是太重要的事,最好还是别相信吧。”说完了,又觉得是一个笨拙的玩笑。

阮芳芳沉默了一阵,那个问题更像是在自问自答,不是真的需要答案。<<>>过了半晌,她说:“如果连父母都不能信,这个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

江之寒只是看着她,不接她的话头。

阮芳芳终于还是讲起她的故事,“这个暑假,我知道他被批捕了,就去找了我妈。我妈的亲戚朋友有很多是在司法部门工作的。我同我妈讲,萧亦武曾经和我讲过,他根本就不是那个组织的成员。那天打群架的时候,是他一个小时候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要拉他去,却不开情面,就拿了根钢管去了。到了那里,才发现场面非常的乱,他们这边的人,每人发了块黑布,缠在左手臂上。所以没缠黑布的人,见了他就冲过来一阵打。他糊里糊涂的挨了几下,就只顾着挥舞着钢管往没缠黑布的人身上招呼了。那天,他们的人多,后来又来了援军,就占了优势,所以后面他也没受什么伤害。至于说是不是打伤打残了人,他自己并不清楚,在场的人大概没有几个是清楚知道的。”

阮芳芳接着说:“后来,过了两个星期,他被他朋友强拉去了萧山区那边一条街的小饭店,那个帮派在那里请客吃饭,所有参加了上次群殴的人都叫来大吃大喝,还说从此他们也算是会里的一员了。他对这个完全没有兴趣,没想到过了一周,居然有人来找他收会费,说入了会是每个月都要交的。他拒绝了,对方扬言要他好看,后来是他那个好朋友从中斡旋,帮他交了会费才算了事。再后来,严打开始了,要秋后算账。一批会里的骨干被逮起来,清算这两年涉及的敲诈,伤人,和抢劫的案子。他后来听说,会里的骨干私下里统一了口径,把伤人死人的案子一古脑都推给外围的会员,就像他这样的。反正很多时候场面混乱,谁也说不清楚。而公安那边,很多时候需要的就是一个伏法的人,是谁其实不那么重要。”

江之寒说:“所以,谁都以为帮会就像港剧里面那样都是义薄云天的人,就是上了大当了。”

阮芳芳说:“他被批捕以后,我。。。。。。我第一次去了他家,见了他父母,谈了谈他的情况。回来以后,我就找了我妈。我当时想,只要不把伤人的罪名扣在他脑袋上,他连正式的会员都不是,不过参与了一次打架,跟着去吃了一次饭。后来来找他收会费,他还拒绝了,这些都是有利的证据。如果有人去帮忙说说,应该是可以逃过牢狱之灾的。我当时听人说,这次会判的重,只要是黑社会成员,就可能判个一到三年。那时候,他的人生就真的全毁了!如果能弄个缓刑或者是无罪的话,也许。。。。。他能吸取教训,以后还有些希望。”

经历过倪建国的事,江之寒已经八成的猜到了后面的发展。

阮芳芳说:“我妈当时就说,以前我们说过你很多次,班主任老师也和我们交流过,你咬死了和他不过是普通的朋友。我们也不是蛮横的家长,也就任你去了,只是不断提醒你要有清醒的头脑。这一次,为什么又来找我帮忙?真的是普通朋友吗?你必须先要老实告诉我。我对我妈说,他虽然犯了错误,但真的不值去监狱里蹲几年,我就是这样想的,作为朋友应该帮他一把。”

阮芳芳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妈当时说,你真是不懂事,这一次是全市的集体行动,严书记下了决心要整顿中州的治安,发了话谁要是徇私谁要是说情,就摘了谁的帽子。哪个人敢于不避其锋芒?你妈虽然认识几个人,就为了你一个普通的朋友,我去求他们帮忙,要冒多大风险,欠人家多大的人情。我见我妈说什么也不肯帮忙,就说,我和你说老实话,我很喜欢他。如果他真的进了监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你答应我,让他免去牢狱之灾,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决不和他再有任何的来往。”

江之寒微微摇了摇头,阮芳芳和自己犯了不同但又有些类似的错误。

阮芳芳说:“我妈就仔细的追问我,怎么喜欢他,怎么开始的,发展到什么地步。我都一一说了。平时我都是打死不说的,但我都说了,其实。。。。。。我们。。。。。。也就是牵过手而已。我妈又问我,怎么喜欢他,我也和她说了。我说,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他打篮球的时候很专注,很可爱,有种别的男生都没有的味道。后来,在一起久了,觉得他是一个很腼腆,有时候自尊心太强,害怕被伤害的小男生,忍不住心里很疼惜他,想要保护他,给他更多的温暖和关爱。总之,我什么都和她讲了,为了换得她帮忙的承诺。最后,我妈说,她去试试,但不敢保证会有好结果,因为现在风声实在太紧,上面定下了调子,不是那么容易违背的。”

再后来呢?江之寒已经知道了结果,他甚至知道了阮芳芳的怀疑是什么。她母亲不仅没有去说情,而是找了她的熟人,往萧亦武的头上再加上了一层枷锁。这个时候,求情可能比较难,打落水狗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阮芳芳喃喃自语的说:“是我。。。。。。反而害了他么?”

如果阮芳芳的母亲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江之寒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这些天,江之寒换位思考,觉得以前倪建国对自己做的事都没什么不可理解的,虽然这并不能减轻他的厌恶和敌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于阮芳芳的母亲,最大的利益是阮芳芳的前途。女儿坦言自己深深的喜欢着那个不务正业的男生,如果他真的无罪放出来了,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口头的承诺终究是管不了用的。如果把他扔进监狱多几年,让他在那里慢慢的发霉。八年以后,他出来的时候,女儿应该有成熟的价值观了吧,应该把少女时候无聊的想法都忘干净了吧,应该接触到了很多优秀许多的男子了吧。

到了那时,父母眼里十七岁时的无聊情思,岂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对于阮芳芳和萧亦武的早恋,江之寒稍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倾向于同意倪裳的意见,萧亦武和阮芳芳不是一路人,在一起不见得是好事。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江之寒觉得这与倪裳和自己的恋爱不是一码事,他所关心的也只是阮芳芳的生活。

江之寒仔细斟酌了一下,很诚恳的对阮芳芳说:“你不要胡乱怀疑,这一次的行动是判罚的很严的,我认识一个人,不过是偷了件不那么值钱的东西,就被判了十年。我甚至听说过,下面县里面有抢了两元钱就被判了十多年的事。”

阮芳芳抬头看他,眼神很冷,“你知道我在怀疑什么?”

江之寒故作坦然的说:“我当然知道,你不就是怀疑你妈没有帮忙,反而找人去搞了鬼么?芳芳,这个事情,你可不能乱怀疑呀。”

阮芳芳直视着江之寒,从近处看眼睛尤显得黑白分明,像一处幽深但又清澈的水潭。

江之寒觉得自己有几分虚伪,但他还是说:“纵然我不喜欢倪裳她爸,我也不认为她的观点是错的。父母生你养你这么些年,不要因为一两件事坏了感情,更何况是并没有根据的事。倪裳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很伤心,但后来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恋人可以选择,但父母是不能选择的。你说过,帮会的骨干都把责任往外围会员身上推,所以萧亦武他成了替罪羊也不奇怪。你妈并不需要去做什么,他很可能也是这个结局。即使她真的去找了人帮忙,整个大环境下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帮助。”

阮芳芳偏过头,把眼睛看着不远处葱郁的草木,淡淡的说:“你的立场。。。。。。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很坦率的说:“如果我是萧亦武的朋友,我可能讲的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我是你的朋友,想的最多就是你的利益。虽然我想的,和你想要的,可能很不一样。”

停了一下,他补充说:“就是这样的,你的父母也好,你的朋友也好,他们只会做他们觉得有利于你的事,虽然那并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人。。。。。。都是自私的。”

159 诱惑

江之寒和阮芳芳出了公园,已经过了中饭的时间。www.65txt.com<<>>阮芳芳满腹心事,没有什么食欲,江之寒却是饥肠辘辘很久了,找了一家食品店,胡乱买了些糕点,回到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拿出冰箱里的肉食,和着水,对付着算是把中饭解决掉。

阮芳芳对江之寒说,这两天她不想回家住,要借他的四合院用两天。江之寒有些头疼,最终还是答应了。阮芳芳说,她要回家拿自己的物品,不会无聊到不告诉她父母就出走,会给他们留个字条的。只是这几天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清楚,所以需要个单独的居所好好清静下来。

星期四的晚上,被赶出了四合院的江之寒坐在家里看一本资料,电话铃响起来。

江之寒拿起话筒,有人在那边说:“你这里有老鼠!”声音很高亢。

江之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我这里有老鼠,为什么需要你用千里眼看了,来电话通知我?

那人叫道:“很大的老鼠,快过来把它捉住!”

江之寒有些疑惑的,“你谁呀?”

那人叫道:“我是阮芳芳。”

江之寒摇摇头,电话里的声音和平时阮芳芳的声音差别实在太大。

阮芳芳尖厉的叫了一声:“还不快来,它又出现了!”

江之寒心里叫着倒霉,打了车,一路赶到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推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老鼠,而是站在床上,穿着一身米老鼠睡衣的阮芳芳。她手里拿着一个长的打扫庭院的扫帚,很警惕的盯着地面,脸上潮红一片,眼神有些迷离。

江之寒有些好笑,同时心里也怦然跳了一下,灯光下的阮芳芳散发着青春混合成熟的韵味,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

阮芳芳见到江之寒,像见到了救星,把扫帚扔给他,指着屋角的柜子说:“就在那下面,我看见它进去的!”

江之寒接过扫帚,蹲下身去,把扫帚放平了,在地上一阵乱掏。一会儿的功夫,一只肥硕的老鼠冲了出来,动作算不上轻快,大概是吃多了的原因。江之寒现在是何等速度,他倒举扫帚,使劲一戳,把老鼠插在了地上。

阮芳芳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迭声的说:“快弄走,快弄走。-====-”

江之寒也有些恶心,他拿来两个塑料袋,把老鼠的尸体扔进去,把地泼了点水,清扫了一下,又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自己去浴室仔细的洗了手。

回到西厢房的时候,阮芳芳已经坐在床边了。她招手让江之寒坐到他身边,又叫他举起手,凑过鼻子来,使劲嗅了嗅,活像只小狗。

江之寒问:“干什么?”

阮芳芳说:“闻闻有没有老鼠味儿。”一副娇憨的样子。

江之寒恼道:“老鼠和你捉了这么久迷藏,你身上才有老鼠味吧!”

阮芳芳也不恼,咯咯的笑起来,娇媚的说:“打鼠英雄,要怎么感谢你?”

江之寒受不了阮芳芳今天的媚样,心里有些奇怪,他嗅了嗅,说:“你是不是偷喝我柜子里的白酒了?”

阮芳芳吐出一口酒气,把身子依过来,软软的胸脯靠着江之寒的手臂,“白酒真好喝,以前不知道。喝了以后,像漂起来一样,烦恼都没有了。”

江之寒觉得喉咙里很干,一向清冷高傲的阮芳芳在暗夜的灯光下露出这样的媚态,让江之寒体内的火熊熊的烧起来。没有了倪裳,于他就如同没有了那一层道德的约束,他忍不住感受着手臂处的圆润,嘴里却说:“不会喝白酒就不要喝,喝醉了发酒疯是要招人厌的。”

阮芳芳把身子靠的更过来一点,腻声说:“你这个地方,好是好,但太空旷太寂寞了,我住了半晚上就受不了了。你那时候是怎么住这么久的?不孤独么?”

说着话,头又偏过来一些,还直往下垂,整一个喝醉了的模样。和老鼠几十分钟的对峙好像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整个身体都软软的。江之寒低头看去,米老鼠睡衣的纽扣崩开一个,露出一片雪白,和两个小山丘的上边一半,眼睛跳了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眼光移开去。

阮芳芳有些口齿不清的,“江之寒,你和倪裳。。。。。。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可以问么?”

江之寒心里的火就像被加了一把油一样,他忍不住伸手揽了揽阮芳芳的腰,说:“总不至于纯洁到只牵牵手吧。”

阮芳芳忽然抬起头来,睁大眼,眼波清澈,宛如江之寒当日在奥校培训班里初见她时的模样。她问:“你和倪裳,到了。。。。。。。”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江之寒抓住肩,推到了枕头上。阮芳芳吃惊的轻轻叫了一声,江之寒已经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说:“阮芳芳,这一宿醒来,快长大吧。长大了。。。。。。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阮芳芳哼了一声,躺在那里懒洋洋的说:“长大?你长大了么?”

江之寒停住脚步,说:“我在努力啊。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但是要醒过来,要长大,这件事我就爱莫能助了。”

走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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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昨夜是第一次认识阮芳芳,江之寒也许会任凭**掌控自己的行为。但那该死的道德感终究还是蹦出来,把他拉出了那个房间。阮芳芳坐在床上,斜对着台灯,她的脸上有酒醉的红混合着灯光映上来的桔黄色,她坐在那里说,要长大么。这个画面在江之寒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这几天,江之寒一直回想着那晚,以及自己的行为。虽然在倪裳和很多成人的眼里,江之寒是有些离经叛道的一个家伙。但江之寒内心深处其实遵循着很多传统的道德法则。这一年来,他感觉自己慢慢长大,摈弃了很多自己认为多余或者可笑的约束,但对于他仍然相信的东西,他认真的遵守着,比如对父母要孝顺,对爱人要忠诚,对朋友要尊重。

如果给他机会,他不会犹豫要和倪裳在身体接触上走出最后的一步,虽然在现在的中州这是很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在最后的门口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为了尊重爱的人的意愿。同样的,那天晚上让他最终离开房间的原因,是他心头的另一个约束,对于刚刚遭遇情变的朋友,不能够趁人之危。

自信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的。自从去年夏天以后,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意,无论是爱情还是交友,江之寒都极其的一帆风顺,以至于他越来越坚信自己这一套理论或者是行为,是无比正确而受欢迎的。和倪裳分手这个事,看似不过是一次失恋的插曲,其实深深的动摇了他的自信心。一夜之间,他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自己,都接受自己这一套行为的哲学。

那么,应该怎么做呢?当他对朋友说,我烦透了七中这个地方,想去体验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随便说说当作借口的意思,渐渐的他真心的认为这是个有吸引力的想法。

为什么不抛弃原来那一套东西,让自己的本能来引导自己的行为呢?也许顾望山说的对,没有了成天的卿卿我我,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的快乐?那晚面对路灯下小雪的甜笑时,江之寒就有了冲动,去她家坐坐。虽然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期待的是跟随自己的**,让故事书自己翻开下一页。

当今天清晨江之寒去四合院的时候,发现那里已是人去楼空,只有西厢房的一点残余的香气,证明阮芳芳曾在这里逗留过几夜。江之寒在西厢房的门口站了半晌,莫名的松了口气,出了庭院,关好门,回家陪母亲吃过早饭,往四十中走去。

他心目中选定去沪宁参与操作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大部分的资金已经到位了,股市这个项目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江之寒能够预先准备的事,已经做了八**九,剩下的就是赤膊去拼,再祈求上天降下来一点运气。

最近这段时间,由于有二师兄每周两到三次的亲自指点,江之寒感觉自己内外的修为方面都有不小的突破。但随着江之寒练习这套完整的升级版的内息吐纳以后,这段时间困扰他的一件事,就是往常打完坐,练完气,总觉得神清气爽,心胸开阔。而现在一套心法练完,有时候倒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好像有些莫名的**在心底蹿动。

江之寒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关山河,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内里的修炼,更多的得靠自己的领悟,不像外面的姿态步法拳招,师父更容易纠正。关山河也收到了杨老爷子的一封信,所以他能提的最好的建议就是,让江之寒放缓进度,切勿冒进。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江之寒的心情并不是那么好。股市即将开张带来的无形的压力,练功不顺的焦躁,再加上一些自我怀疑的困扰,让他觉得有团火不知道该去哪里释放。

(谢谢支持;下午还有一更)

160 保护费(上)

林晓站在包子巷的头上,看见江之寒皱着眉头,往这边走来,嘴角不由的翘起来。www.65txt.com<<>>见江之寒走近了,她嘻笑道:“愁眉苦脸的,在老情人那里吃鳖了么?”

江之寒已经看到了她,也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今天又觉得她的卷发特别的难看。本来天生丽质的一个年轻女孩,为什么把自己打扮的乱七八糟?江之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只回给他一个冷冷的目光。

林晓叫道:“喂,装酷装到姐姐我面前来了,你有没有搞错?”

江之寒转头看她一眼,自顾往前走。

林晓怒道:“你给我站住!前两天要请假的时候,就叫姐姐,一转眼就给我脸色看了!”

江之寒是自认为一个讲究公平讲究道理的人。林晓前几天确实帮他请假了,而且这两天他发现班里坐的近的几个男生对自己的搭讪都爱理不理,说起来林晓和楚婉是班上真正主动和自己说过话的人。

江之寒停下脚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那件事,还没谢你。班主任怎么说?”

林晓走过来,把书包拿在手里,“书包太重了,帮我背一下。”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把书包接过来,拿在手里。

林晓撅起嘴,有点得意的笑了笑,说:“老实跟姐姐讲,你是什么来头?”

江之寒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林晓哼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没什么来头哦。我去帮你向王老太婆请假,她居然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什么都不问。”

江之寒说:“王老太婆?你是说王老师吗?她才四十几吧。”

林晓说:“她打扮的难道不像老太婆么?未老先衰。”

江之寒问:“她得罪过你么?”

林晓摇头说:“你不明白,在我们这里,老师和学生是天生的对头。

”用手比划着,“我们,和他们,你明白?”

江之寒摇了摇头。

林晓说:“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没几个人愿意理你?”

江之寒扬扬眉毛,“为什么?”

林晓说:“因为你。。。。。。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开学第一天,阎王就跑来关心你,从此你就被划出我们的范围了。”

江之寒问道:“谁是阎王?”

林晓说:“教务处王主任,就是那天坐在你后面那个人。”

江之寒问:“为什么叫他阎王?”

林晓说:“我不清楚,不过听说他最狠毒的事迹就是一次开除了七个人。”

江之寒笑了笑,“这样啊,看来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同志。”

林晓又问:“大白天的,老情人找你去干嘛?约会么?她是七中的吗?”

江之寒笑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忽然又觉得面前的大卷发也不是那么讨厌,虽然还是有些聒噪。

林晓又说:“你敢开学第二天就跑出去约会逃课,大家都议论说,你还是有救的,有可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江之寒听了,倒是被她奇怪的道理逗乐了。

下午放学以后,轮到江之寒留下来打扫教室清洁。至于为什么开学第一周就轮到他,大概是在这里不招人待见的原因。和他搭档的很巧,是林晓和楚婉。去年在七中,江之寒总是搭档同桌的倪裳做教室清洁。倪裳对这种事总是极端的认真细致,江之寒开始总是笑话她,后来却慢慢被她同化了。

林晓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除他们两个其他的人都回家去了。楚婉说她今天有事,林晓自作主张让她先走,说反正这里有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可以驱使。

林晓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火,吸了一口,很惬意的吐出一个烟圈。她微微眯着眼睛,看江之寒卖力的擦着玻璃,直把一块玻璃擦的亮堂的可以映出人影来。江之寒见她偷懒不做事,也懒得和她废话。以前和倪裳一起做清洁的时候,他经常自告奋勇要一个人做,想讨好恋人,却从没有被批准过。

林晓看着江之寒手脚麻利的擦了黑板,扫了地,擦好玻璃,最后开始用拖把拖洗地板,自己理所当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江之寒走到她身边,林晓抽出一根烟,问:“来一根?”

江之寒摇摇头。

林晓低沉的笑了声,说:“忘了你是乖孩子了。呵呵,一班每周的清洁好久没有做的这么干净了。”

江之寒很不喜欢女生抽烟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从林晓身边走过,不理睬她。

林晓不满道:“小弟弟,帮姐姐我做做清洁,你皱眉头干什么?要知道你现在人缘可不好,没有我罩着你,在四十中可是混不下去的。”

江之寒只顾做自己的事,不说话。

林晓却也不觉得无趣,继续唠叨说:“再说了,前两天是谁帮你请的假,不能一转头就忘了不是?”

江之寒抬起头来,说:“成,我这人最讲公平了。你帮我请次假,我帮你做次清洁,咱们俩扯平了。”

林晓说:“那怎么够?至少今天请我吃晚饭吧。”

江之寒说:“帮忙请个假,就要请晚饭?”

林晓说:“别过河拆桥呵!你想想,这个班上的人,现在谁肯帮你做事?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还不得指望我不是?”

江之寒一边拖着地,一边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我考虑考虑吧。”

林晓把烟头扔到教室角落的撮箕里,眯着眼睛笑起来,一副吃定了江之寒的样子,看起来很开心。

江之寒风风火火的一口气把清洁做完,到外面去最后把拖把洗了一下,就准备收工了。拿着洗好的拖把往教室走,迎面就碰到了上楼的伍思宜。

江之寒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伍思宜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周末了,当然要来蹭有钱人一顿晚饭了。”

江之寒笑道:“没问题,我放好东西就出来,你就在这儿等一分钟。”

回到教室,把拖把挂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林晓说了声再见,就往外走。

林晓叫道:“喂,想要混掉晚饭么?”

江之寒还算保持着他绅士的本性,说:“改天吧,我今天约了朋友。”径直往外走去。

林晓站起来,叫道:“喂,你给我站住!”

江之寒不理她,走出了教室门。

林晓走到后门,打开走出来,正看到江之寒笑着和伍思宜打招呼。她看着一身时髦装扮,明眸皓齿,体型婀娜的伍思宜,不由站住了脚,心里莫名有些自卑混合着愤恨的感觉,咬了咬下唇,眼睛里冒出一丝火来。

伍思宜打趣江之寒说:“有女孩子在后面追你呢。”

江之寒撇嘴说:“别理她。”

伍思宜还在那里评头论足,“长的不错哦,就是头发弄的太糟糕了。”

江之寒说:“得了,别变相夸你自个儿了。”

伍思宜似笑非笑的,“你这家伙,才来一两个星期哦。。。。。。真是的。”

(二更完毕,感谢捧场)

161 保护费(中)

周一的时候,上午下了两节课,江之寒去了教学楼旁边的厕所。(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四十中的教学楼很陈旧,里面连厕所都没有,和以前七中倒真是没法比。

江之寒出了厕所,拐个弯,就看见有三个人站在前面。他现在观察事物细致入微,一看他们的眼光就知道是在等自己,心里想,才第二个星期,就要体会四十中的特色了。

江之寒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到了近前,果然中间的一个发话了,“你是新来的?”

江之寒停住脚步,说:“没错。”

中间那人穿着件红色的长袖衬衫,他手里夹着根烟,斜着眼看江之寒,“叫什么名字?”

江之寒说:“江之寒。”

红衬衫说:“知道规矩不?”

江之寒很天真的摇摇头,“不知道。”

红衬衫说:“新来的,每个月都要交保护费的。”

江之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样啊,那。。。。。。要交多少?我没什么钱的。”

红衬衫想了想,说了个自以为很大的数目,“每个月20块。”

江之寒不由笑了起来,其实每个月20块真的是狮子大张口了,这年月工资一百多的那是主流。

红衬衫把烟头往地上狠狠的一扔,怒道:“笑你妈个X,有什么好笑的!”

江之寒收住笑容,很认真的说:“别误会,我只是觉得20块真的不算太贵。”

红衬衫张大了嘴,左右看了自己的同伴两眼,难道真的遇上了一条傻不啦叽的大鱼?

江之寒说:“不过呢,你说收的是保护费,就说我给你20块,你就能保护我,是吧?”

红衬衫怒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不交就要被打,交了就不会被打,就这么简单。”

江之寒咧了咧嘴,笑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能力保护我呢?”

红衬衫眯着眼睛,说:“你在耍我么?”这个语气动作,倒是模仿香港枪战片有了七分的神韵。

江之寒很无辜的说:“没有啊,我这是正常的要求哦。既然说能保护我,总要让我相信你们有保护我的能力吧。”

红衬衫呵呵笑了两声,给他右边的大个子一个眼色,“让他知道点厉害。”

大个子一步跨出来,也不废话,一拳就奔江之寒的胸口来了。-====-

江之寒待得拳头到了跟前,左掌切过去,正中他手腕的经脉。大个子大叫一声,整个右手都麻掉了。他往回跳了两步,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手腕,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对他笑道:“你不合格。”看着红衬衫,“你们两位来试试?”

红衬衫这才知道被耍了,一咬牙,叫道:“一起上!”,人已经冲了过来。

江之寒心里叹息一声,自己答应林师兄不要随意动手才没多久吧,难道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真的要不停的派上用场。手上却是没有停顿,两拳一脚,就把剩下两位招呼到地上去了,不过并没有使出真力气。

江之寒拍拍手,叹道:“我本来是想20块买个平安的,可惜呀,三位面试都不合格。”

远处的大树后面,楚婉张大了嘴,侧头看着林晓,“他这么能打?”

林晓跺跺脚,哼道:“我就不信煞不了他的威风!”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就像纪律严明的战士听到了冲锋号,一分钟的工夫,几乎所有人都冲出教室去了。江之寒坐在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慢腾腾的整理着书包。抬起头,看见林晓和楚婉还坐在那里,教室里就剩他们三个人。

江之寒把书包斜背在肩上,站起来,走过去,面无表情的说:“我警告你一次,不要玩火。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你听好了。你要玩什么游戏,我没空奉陪你。”

林晓扬起眉毛,“你什么意思?”

江之寒说:“我懒得和你啰嗦,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林晓想不到江之寒居然能一眼看出上午的人是她叫的,嘴上却是不肯服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我也警告你,别太狂了,太狂了会吃亏的。”

江之寒给她一个冷笑,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看见林晓胸脯使劲地起伏着,楚婉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安慰说:“算了吧,这个家伙,好像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乖孩子。”

林晓看着好友,非常委屈的样子,“他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我就不信了,不能煞煞他的威风!”

楚婉摇摇她的手,说:“算了吧。我看。。。。。。这家伙阴险的很。这里像他这么能打的,谁不是跩二五六一样的。可是,我们才见他的时候,他看起来怎么会那么乖。我给你说,这样阴险的家伙,最可怕了,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林晓咬了咬下唇,说:“现在也不是都由我说了算。那三个家伙被耍了,是不会就这么收手的。”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坐在座位上做了会儿家庭作业。相比七中,四十中的作业真是要少不少。他上课的时候做了大半,这会儿奋笔疾书了半个小时,就全部解决了。这个地方没有倪裳,不能指望谁会给他抄作业。

江之寒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身来,背上书包,出了教室的门。站在走廊上往下看,操场上有一群人在踢球,但整个校园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江之寒下了楼,往右转,走到高中楼和初中楼之间一条狭窄的甬道上,就看见前面站着七八个人。江之寒一回头,后面也走过来三五个人。

Kao,还没完没了了。江之寒迅速的观察了一下环境,对方选这个地方还真是个绝佳的多个群殴一个的地儿。甬道狭窄,两面都是高楼,根本就没有腾挪躲避的空间。

江之寒暗暗摇了摇头,不想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来的。

江之寒停住脚步,暗中内息运转了几周,心里一片平静。

正面中间的一个家伙,脸长的像个三角形,走到跟前,忽然拍了拍掌,“好!被这么多人围着,还像没事一样的,兄弟我佩服。”

江之寒心里吐了几口,这群家伙大概没事组织活动就是看香港黑帮片,一个个学的都是里面的角色学的都蛮像,以后当不成流氓地痞不妨去试试当跑龙套的演员挣口饭吃。

江之寒说:“你是来收保护费的?”

三角脸说:“我有没有资格啊?”

江之寒笑道:“能一下子叫这么多小弟,你当然有资格。”也不废话,把自己的钱包掏出来,拿出所有的钱,递给他:“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大概有三百吧。不好意思劳驾你出马,我就一年的都交了吧。”

三角脸听说江之寒拳脚很有些厉害,所以特地选好了地方,带足了人,身上还揣了几件家伙。不过最近风声太紧,他也不愿真的见了血。看见江之寒这样爽快,加上这样有钱,不由愣住了,顺手接过了钱,连下面的台词都忘了。

江之寒微笑着说:“我可以走了么?”

三角脸哼了一声,“算你还是个识时务的。不过。。。。。。你今天上午打了我三个小弟,这个账怎么算?”

后面人群中的红衬衫叫道:“跪下叫声爷爷。”

三角脸看着江之寒,江之寒收住笑容,说:“这个不行,你也是混江湖的,这个打哪儿不能打脸,是不是?”

三角脸哼了一声,“那你给个说法。”

江之寒想了想,说:“那就赔点钱吧。”

最近严打,三角脸已经好久没什么收入了,这个提议很是对他的胃口。看起来身前这位是个有钱的主儿,以后可以经常找他亲近亲近。三角脸说:“你给多少摆平这个事?”

江之寒很爽快的说:“你给个数吧。”

三角脸咬咬牙,狮子大开口,“三千。”

江之寒惊愕的张了张嘴,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十几个人,还价说:“一千。”

三角脸怒道:“你以为妈的是菜市场买白菜吗?还可以讨价还价的。”

江之寒犹豫了很久,最后说:“成!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一年都不能再来找我的麻烦。”

三角脸没想到江之寒一口答应了,脸色有些古怪,他伸出手,“钱拿来。”

江之寒说:“我哪有这么多钱,得向家里要。明天下午,我给你拿来吧。”

三角脸阴森森的说:“小子,你别耍我。”

江之寒说:“我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天天要来这里上学的。”

三角脸想了想,一摆手,让出一条道来,“我明天等着你。”

江之寒往前走去,走到红衬衫身边,他一口唾沫吐过来,江之寒往前一跳步,闪了过去,回头朝他笑了笑。红衬衫感觉那笑容大概只有零下二度,冷冰冰的让他辱骂的话忘了说出口。

江之寒走出人群,远远的忽然回头说:“明天我只认你,别人来了我可是不给的。”

有个小弟怒道:“老大,他在威胁你,要不我去扁他一顿!”

三角脸摆摆手,说:“谅他也不敢,明天大家小心点,除非这小子不想在这里混了!”

(今天晚一点还有一更,周末愉快)

162 保护费(下)

周二的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楚婉走到江之寒的座位边,小声说:“跟我出来一下,有话和你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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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看她一眼,站起来,随她到了走廊的僻静处。

楚婉劈头就问:“你很有钱么?”

江之寒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楚婉怒道:“你不是很英雄吗?怎么见人多了,就乖乖的掏那么多钱出来,人家说三千,你就给三千。你是傻子呀?”

江之寒笑道:“你们俩能分多少,能不能返还我一点?”

楚婉生气的说:“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晓晓说。。。。。。她想想办法,你先别拿那么多钱出来,今天下午不要来。等她找了人,再通知你。”

江之寒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楚婉怒道:“当初怎么了?现在怎么了?你说得好象是我们要给钱一样的。反正我的话带到了,爱不爱听由你。”转头就走。

江之寒叫住她,认真的说:“昨天我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玩火,你们不听。今天,我再给你们一个忠告,听不听在你们:要做吕洞宾的话,就离这个事儿远远的,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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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脸站在楼下一个偏僻处,两个小弟跟在旁边。<<>>一会儿的功夫,四五个小弟从各个方向走过来,说没看见条子。三角脸还是不放心,吩咐几个人到学校大门和小门去看着。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在教室里逗留了好一阵,等到学校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鼓鼓的书包,背起来,慢慢往外走。

这一次,江之寒没有选择那条窄窄的甬道,他饶了一大圈,从操场上旁边的宽阔地往校外走。走到大概一半的时候,他看见周围有十来个人围了过来。操场上最后一批踢球的人,看见情势不对,也一窝蜂的散掉了。

江之寒停住脚步,红衬衫带着几个人走上前来,厉声问道:“钱呢?”

江之寒拍拍自己鼓鼓的书包。

红衬衫说:“拿来!”

江之寒摇摇头,“这么多钱,我要亲手交给你们老大才行。”

红衬衫吼道:“哪来那么多废话?”人冲了过来。

江之寒一侧身,一脚踹在他膝盖处,红衬衫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人群一阵骚动,有几个人掏出了随身带的钢管。

江之寒往操场中间退去,嘴里说:“你们这是要抢钱么?”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时,三角脸从一个角落里转了出来,小弟们都聚在他身后。

江之寒停住脚步,等对面的人走近了。

三角脸阴着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之寒说:“我有个问题,如果今天我拿不出3000块钱,会怎么样?”

没等三角脸说话,后面一位多话的小弟叫道:“打死你!”

江之寒看着三角脸,问:“是这样的么?”

三角脸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说:“你不是废话么?”

江之寒偏偏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我想了一晚上,你们这个是勒索,我不能给你们钱。”

三角脸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耍我?”

江之寒很无辜的看着他笑了笑。

三角脸觉得心里有股寒气冒出来,但听到后面小弟一片鼓噪声,昨天晚上为了这三千块大家已经提前庆祝过了,他一挥手,叫道:“给我往死里打,打出钱来为止。”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扔,高举起双手作了个姿势,转身往外跑。三角脸一挥手,小弟们越过他,一窝蜂的冲上去。三角脸叫道:“把两个门口堵住了!”

江之寒飞快的往操场的一个角落跑去,后面跟着七八个追赶者。有个小弟跑过去捡起他丢下的书包,一打开,一大叠钞票落了出来。那小弟惊讶的嘴张成一个O型,三下两下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叠又一叠的十元钞票,粗略一看,绝对不止三千块钱。

小弟大叫了一声,老大,发财了,这里。。。。。。好像有上万的钱。

话音未落,有尖利的警笛声响起来。操场边上存放体育器材的仓库突然打开了,一帮便衣涌了出来,都不许动,有人在叫。人群四散逃开。忽然间,好像有警察向天开了一枪。逃散的人群中,大多数人都乖乖停了下来,把手举起来。

三角脸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拼命往大校门冲去。他一口气冲到门口,正看见三辆警车朝着他开过来,一大帮制服警察跳下来,有两个人手里有黑洞洞的枪。车上刷的是刑警和110特警的标号。

十八个人被反铐起来,往校门外的警车上押。三角脸看见江之寒笑着站在车边和一个110特警说话,忍不住怒道:“你***敢耍我,等老子出来了。。。。。。”话没说完,旁边走过来一个警察,对着他心窝捣了一拳。他痛哼着,倒在地上,那警察对着他下体补了两脚,终于叫不出声来了。

有一个看起来和江之寒很熟的特警说:“林主任说了,你进步了,知道依靠司法机关解决问题,说明你进步了,呵呵。”

江之寒看着三角脸,很和煦的笑着,说:“勒索加上抢劫,你就慢慢数日子吧。我这包里有两万块,数目特别巨大,情节非常恶劣哦。”

(多谢支持)

163 万事具备?(上)

江之寒做梦都没想到,他和倪裳的事,倒成了倪建国和白冰燕夫妻关系的缓和剂。(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暑假的时候,倪建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家庭危机,不仅妻子的冷淡更甚于以往的争吵,而且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失去女儿的可能性。

他总觉得倪裳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冷漠,甚至有时候夹带了一丝恨意。倪建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作祟,但倪裳和他不再那么亲近是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对此,白冰燕其实是乐观其成的,从小到大,她都觉得女儿和爸爸比和自己更亲几分。

意识到家庭危机的严重性以后,倪建国在家里放低了姿态,不再一味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偶尔也放下报纸,帮着收拾一下碗筷,在卧室里对妻子的态度更是放低了三分。在白冰燕这一边,以前偶然和丈夫冷战,总有女儿在中间调和气氛。当倪裳不再踊跃的充当这个角色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了危机,毕竟谁都不愿意生活在成天冷冰冰的家里。

在扭转倪裳情绪这件事情上面,两人达成了暂时的民主统一战线。当白冰燕私下借给倪裳五千块钱以后,倪裳的情绪似乎好了不少,往日那个承欢膝下的女儿好像回来了六七分。为此,倪建国是衷心感谢妻子的。在他的心里,对江之寒的痛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丝毫,但在被顾望山当面羞辱过以后,他识时务的缩了回来,不再想主动去挑衅。

开学已经两周了,按照常规每个学年开始要改选一次班干部。但鉴于高三到了,班主任张老师不想自找麻烦,就把倪裳找来,和她商量是不是班委会今年就维持不变。高三的其他班主任都说张老师是好福气,有倪裳这个班长,真的省了很多的心。一般来讲,学生是很难真正管住学生的。但倪裳就有这个能力,独当一面的组织领导运动会,歌唱比赛,和其它的大型活动,基本上不需要张老师操心,让她可以集中心思放在抓学习上。

和倪裳讲了她的想法,倪裳的第一句话就大出张老师的意料,她说:“张老师,高三这一年,我觉得还是让其他的人来当班长吧。”

张老师问:“为什么?”

倪裳说:“我是这样想的。我高中当了两年的班长了,应该换别的同学来当一当。高三的活动也比较少,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所以。。。。。。”

张老师一口拒绝说:“不行。高三虽然文娱体育活动少了,班里面需要更好的组织起来,互相帮助,准备迎接高考。”

倪裳说:“可是。。。。。。我上学期期末考的不好,所以我想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学习上。”

张老师严肃的说:“倪裳,这个话可不像你说的。每个同学都需要学习的时间,那谁来为班级做事?”

倪裳看着张老师,目光沉静而又有几分倔强。

张老师放松了语调,柔声说:“你给老师说说,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倪裳说:“我只是想改变一下。”

张老师沉默了片刻,说:“不管你什么原因,你最后一年还是要当好这个班长,还要考上一个最好的大学,才不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

张老师又说:“江之寒转校以后,我还没有安排你的新同桌。一个原因,我老实告诉你,是有至少五个家长,还有几个同学都来找过我,要做你的同桌。我也很为难,所以先问问你的意见,我尊重你的选择。”

倪裳看着张老师,好像用了一会儿消化这个消息,她最后说:“张老师,我愿意继续当班长,但请你同意我一个要求。”

张老师说:“你说。”

倪裳说:“我想一个人坐。我视力也很好,可以坐最后一排。”

张老师有些惊讶的看过来,看到的是倪裳恳求的眼神。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

中午的时候,按照倪裳的请求和张老师的安排,倪裳把她的座位换到了靠窗的最后一排,有两个座位,但只有她一个人。倪裳把教科书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把她像上学期一样详细记录,分类整理的笔记本放在旁边空着的桌子上。

趁着中午休息的间隙,倪裳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以手支额,呆呆看着旁边的座位,仿佛他还坐在那里,埋头抄着自己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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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最近来找江之寒更勤了,一个星期至少有两三次,几乎每次的借口都是要蹭晚饭吃。晚饭前后,两人有时候也四处逛逛。听说最近江之寒经常去打台球,她也跟着去了几次,去了并不怎么打,多数时候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江之寒和曲映梅或者是别的人较量。

私下里,曲映梅笑话江之寒说,才取掉一个紧箍咒,没几天又戴上另一个了。江之寒懒得搭理她。

前天晚上,江之寒接到罗月娟从香港打来的长途,在电话里罗月娟说她希望伍思宜成为她的代表,更多的介入这个投资项目里。她说伍思宜学的也是银行财经的专业,让她早点有些实践的经验也是好的。虽然罗月娟是全权委托给江之寒处理投资的事物,江之寒没有理由反对让伍思宜更多的接触这个项目。

从昨天开始,江之寒就打了电话给伍思宜,让她过来,自己给他大概讲解了一下股市投资的一些基本情况,约好了每周至少给她上一到两次课,并给她推荐了一页纸的参考书单。江之寒本以为伍思宜会皱眉叫苦的,没想到她拿着单子看了看,就好像很开心的收下了。

由于伍思宜读的是职高,江之寒难免有先入之见,认为她读书不行。但给伍思宜讲了一节课,他惊讶的发现伍思宜的领悟能力相当的好,反应也很快。

今天约好了去见明矾,和他讨论一些技术性的细节问题。江之寒想了想,打电话叫上了伍思宜,让她也去旁听一下。对于伍思宜的作息,江之寒不是很了解。有些时间,她好像非常的空,打电话可以随叫随到;而另外一些时间,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中州根本就找不到她的踪影。

和明矾约好了时间,直接去他的研究所找他。江之寒和伍思宜走到研究所大楼的门口,就看见明矾和沈桦倩一起走了出来。

江之寒对明矾点点头,又笑着招呼沈桦倩,“师姐好。”

回到中大校园,沈桦倩又回复了她衬衣牛仔裤,不施粉黛的朴素打扮,连神情都清冷了两分。她眼光很快的扫过伍思宜,停在江之寒的脸上,说:“自我调解的不错。”语气中似乎有些嘲讽的味道。

江之寒愣了愣,邀请她说:“今天来找明哥请教几个问题,难得遇到你,不如晚上一起吃饭?”

沈桦倩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说:“那就在留学生食堂好了,明矾喜欢在那里请客。你们说个时间。”

待到沈桦倩走远,明矾才把张开的嘴合上来,“你小子什么时候同大师姐这么熟的?”

江之寒呵呵笑笑,说:“你的大师姐,我帮你请吃饭,让你联络一下感情,总是好的。”又给他介绍伍思宜,“这是我们大投资方的代表,伍思宜小姐,今天特的来视察工作的。”伍思宜轻轻的蹙了蹙眉头。

(晚点还会有一更)

164 万事具备?(下)

明矾很热情的和伍思宜打过招呼,带着两人到校园里找了一个风景优美的角落,围着石桌坐下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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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矾说:“你新写的那份补充纲要,我已经仔细看过了。我觉得很好。”

江之寒说:“我设计的这个进出策略,最害怕的就是一点。如果开始的时候,一些大庄家想要操纵市场,不停的制造一些所谓的HeadFake,虽然我们可以控制每次的交易损失,但我们会不停的被震荡出场,成本代价很高。”

明矾说:“我知道你害怕的是这个,但最近我仔细研究了一些案例,也考虑过我们国家的特殊情况,我觉得这个发生的机率很小。”

江之寒前倾着身子,“哦,说来听听。”

明矾说:“制造所谓的HeadFAke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制造恐慌或者假象,把小户清盘,让庄家有时间实施他们真正的意图。而庄家的意图无非有两个,一个是在低点进货,一个是在高点出货。你想想我们的实际情况,股市刚刚开始,大多数人都持怀疑的态度。首先,这个高点并不存在。如果一开局,假设你所说的大庄家存在的话,他们也不想制造一个大跌的市场。那样一来,不多的散户都出局了,他们来赚谁的钱。从另一方面讲,如果他们和我们想的一样,认为这是一个低点,只要老老实实囤货就好了,和他们抢的人并不多。”

江之寒点点头。

明矾说:“荆老师以前常和我们讲,要考虑到中国市场的特殊情况。这个特殊情况是什么?我仔细的想了想,又这么几点。一是流通量小,一是还没有广大的民众还没有参与,一是交易方式还没有电子化。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即使有想要操纵的庄家,他们不会在一开始就动手。一定是要等到大量的散户进场,可以操纵他们的心理的时候,才是做这些事情的好时候。”

江之寒说:“所以。。。。。。你的估计是,开始反而可能是比较平稳的。<<>>”

明矾说:“没错,你提出来的观点,说新兴市场总是比较不稳定,这个观点并没有错,但那是从一个长期的角度,时间跨度是以月或者年为单位的。在更小的时间跨度里面,这个不一定成立。”

江之寒消化了一下明矾的观点,“我觉得你说的真是很有道理,我没从这个角度想过。但如果我们最担心的情形发生了,应该怎么应对呢?”

明矾斩钉截铁的说:“如果震荡的幅度超出了我们设计的范围,那就先离场,等它相对稳定下来再进场。我觉得你提出的有一个观点很重要,那就是不是你的利润,即使再多摆在那里,也不要贪。因为它不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或者不在你的系统设计的范围之内。如果我们能坚持住这一点,我觉得就成功了一半。另外一件事,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我们说到底还是做的长期的投资,而不是短期的炒作。”

吃过晚饭,江之寒和伍思宜与明矾两人道别。回到市区,下了车,伍思宜说着要沿着江边的公路散散步。两人沿着公路边的人行道,走了十几分钟,看到一个长的石椅,便坐下来,静静的欣赏大江的夜景。

明月当空,两岸的灯火在漆黑的江面上映出倒影。晚上的大江似乎静静的,听不到什么波涛的声音,入耳的只有风的呼啸和人声的喧哗。

伍思宜侧过头来,说:“你最近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是为了股市的事么?”

江之寒在昏黄的路灯下轻轻点了点头。

伍思宜柔声问:“没有信心?”

江之寒回到说:“倒也不完全是那样。”

伍思宜说:“那是怎样呢?”

江之寒说:“一时也说不清楚。”

伍思宜说:“你上次告诉我,出去旅游了一趟,已经想通了好多问题,怎么突然又担心起来?”

江之寒出神的看了一会儿江面,转过头来,看着伍思宜,“那次出游,我确实想清楚了一些关窍。一方面,要把风险控制在自己承受的范围内。那以外,再多的钱也不是属于你的。另一方面,如果决心要承担那样的风险,就不要犹豫,放开胆子去做。”

伍思宜说:“那不成了,怎么最近又担心起来?”

江之寒呵呵轻笑了两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我这两天想起一些事,觉得好多事情并不受我们的控制,所以难免有些忐忑。”

伍思宜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感慨?”

回答她的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之寒抬起头,看过去,伍思宜正看着他,眼神柔和,带着几分关切。

江之寒说:“你真想听?”

伍思宜很乖的点点头。

江之寒叹口气,说:“那时候。。。。。。我和倪裳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想到会有一些困难险阻,却是没有想到。。。。。。你知道,开始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的,既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很合得来,又不愿意这样的关系被其他的人知道。但慢慢的,一切好像都很顺利,两个人在一起很投契,后来最好的这些朋友们知道了,也努力的保守着秘密,大家在一起很开心。那时候,每次约会的时候,总是想,不要被发现了,不要被发现了,等到熬过高中,应该就会好很多。但一切都出奇的顺利,从来没有意外发生,警惕心渐渐的就消失了,慢慢的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本来就应该这么顺利的,。。。。。。再后来,走的更近了,就忍不住要更多的时候在一起,觉得这样真好啊,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江之寒停了一下,轻轻的说道:“就像在奏一支乐曲,开始的时候还忐忑不安,慢慢的融入到乐曲中,觉得很舒心。那乐曲渐奏渐高,慢慢到了**,正在醉心的陶醉其间,弦突然断了,乐声嘎然而止,一切都没有了。”

江之寒无声的苦笑一下,“我知道这个类比其实并不靠谱。但有时候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很多事情还是天注定的,计划的再好,做了再多的准备和铺垫,努力再多,如果时运不佳,终究是一场空。如果全是自己的东西,失去了也还罢了。这一次我鼓动了太多的朋友熟人,投了大笔的资金进来,如果失败了。。。。。。”

江之寒笑了笑,说:“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其实我的操作计划里是有严格的亏损控制的,不可能输的一干二净。只不过我的期望值很高,不知道如果达不到的话,会不会很失望。”

伍思宜轻声的问:“你还喜欢她么?”

江之寒轻轻摇了摇头,说:“那并不重要。”

过了一会儿,他说:“让我再来打一个也许不那么恰当的比方,就像我们前天讨论的那样,当我发现国库券的柜台交易在各地有价格差异一样,这就好比喜欢。但如果我兜里只有500块钱,即使我发现了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从中获利。因为那一点点利润可能还不够支付旅费和手续费。但如果我有十万,五十万,甚至一百万,那就是不同的故事了。所以。。。。。。主观的喜欢,还需要客观的条件,才能把它变为现实。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说:“所以,总归还是喜欢的。”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在那里,你却没有条件利用它。什么才是正确的态度?我仔细想来,不应该是一直想着,唉,多好的机会呀,可惜了呀,对吧?正确的态度是,去寻找下一个机会,把遗憾埋在心底就好了。”

伍思宜很坚持的道:“可是生意和感情毕竟是不一样的。”

江之寒怔怔的看着黑漆漆的江面,其实他是同意伍思宜的话的,不过回头想来,一个更务实的态度总是没错的吧。

伍思宜轻声的自言自语,“真的下决心去寻找下一个了?”

江之寒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疑惑的看着她。

伍思宜展颜一笑,说:“好吧,那就去寻找下一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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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余波

这几天江之寒出现在四十中的校园里,迎接他的目光很复杂,有畏惧的,有感激的,也有愤恨的。www.65txt.com-====-四十中这一代社会闲杂人员特别的多,和学校里少数的流氓学生勾结在一起,让这一带搞得很混乱。这帮家伙大多数时候也不敢做什么大的坏事儿,无非是小的敲诈勒索,甚至不过是过过干瘾的欺负一下老实的小孩儿,取得一点奇怪的心理满足。对这些事情,附近派出所的人也懒得管,只要不出人命,没有大宗的财物损失,其它的报案基本都是石沉大海。久而久之,小的案件受害者都不会去报,因为知道去了也是白搭,不过浪费时间而已。

自从严打开始,这一带的几位大哥跑路的跑路,被抓的被抓,三角脸俨然已是市面上新的老大。没想到,老大没有当几天,就栽在了江之寒手里,而且栽的很惨。

对于大多数四十中学生来说,当然是乐于见到这帮家伙栽跟头的。不过,学校里也不乏这帮人的小弟和朋友,再加上四十中有一种很奇怪的舆论氛围,凡是找警察来抓人的家伙都是大反派,所以那些敌意的目光也就不难理解了。

江之寒虽然不太在意这些,在学校却是更孤立了。对这个一来就掀起大浪的家伙,绝大多数的人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由于勒索事件的冲突,现在连林晓和楚婉见了他都翻翻眼,装作不认识。

江之寒这些天在学校里独来独往,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学习或是读自己想读的书,不用担心老师干涉,日子过的还算畅意。

下课铃响的时候,江之寒咬着铅笔头,在想一个问题,浑然没有察觉到。过了好几分钟,他从沉思中醒过来,看看教室,大多数人都出去活动去了,再看看窗外,球场上一片喧嚣。江之寒坐在那里,忽然觉得独来独往的生活也挺适合自己。去年在七中的时候,其实除了最亲近的几个朋友,他和其他人交道打的并不多。江之寒回头看,从骨子里自己还算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江之寒正坐在那里一日三省其身,班长习娟走过来,说:“班主任叫你去教师休息室。”

江之寒走进教室休息室,和王老师打了招呼,在她对面坐下来,发现休息室里坐满了老师,而且大家毫不掩饰的在那里打量着自己。

王老师说:“我这几天在教师进修学校学习,没有及时的关心你这个事情。老师听说前几天有校外的流氓勒索你,是么?”

江之寒回答道:“是的。”

王老师问:“都解决了吗?”

江之寒说:“暂时看应该是吧。”

王老师叮嘱道:“你要小心他们的打击报复,放学的时候不要一个人走,不要走的太晚,有什么事情要来找老师。”

江之寒说:“谢谢老师的关心。”

王老师还是不放心的说:“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虽然有几个人被带走了,要防着他们的同伙来找你算账。”

江之寒呵呵的笑了两声,“老实说,我就害怕他们不来找我算帐。”

这话说的豪气了,立马旁边一位正在喝茶的老教师被呛到,使劲咳嗽了几声。

王老师说:“下节课是我的课,教务处王主任要找你,你现在就过去,和王主任谈完话再回来,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江之寒出了教师休息室,又去隔壁的三层办公楼见绰号阎王的王主任。

王主任见了江之寒,态度很是和蔼,让他坐下,要他详细讲讲那天的情况。

江之寒想了想,捡他想讲的大概讲了五六分。

王主任说:“平时我们这里报案,难得请到派出所的同志来一趟,你这次,倒是请动了不少的人。我听说,刑警队和110特警队的同志都来了的。”

江之寒敷衍说:“因为他们敲诈的财物数量很大,所以。。。。。。警察叔叔们很重视。”

王主任看他一眼,见这个学生不肯露出口风,便说:“这一次他们抓捕了十几个人,虽然解决的是你的切身问题,客观上也帮助我们学校解决了不小的治安问题。学校领导想请派出所和公安局的领导同志吃个饭,你可不可以帮忙带个话?”

江之寒揉了揉鼻子,看来王主任这老狐狸根本不信什么警察叔叔很重视这样的话,一心认定自己认识公安局的大人物,才能请出这么多的警力。

他快速的考虑了一下,既然要在四十中混下去,以后自己还想逃逃课什么的,和王主任的关系还是要搞好了,就不再敷衍,一口答应下来。

中午放学的时候,江之寒照例慢腾腾的收拾好东西,才站起来。

楚婉走过来,说:“你等一下。”

江之寒面无表情的问:“有什么事么?”

楚婉放软了声音,说:“可以等一下么,我有事要问你。”

江之寒坐下来,等到教室里其他的人都走掉了,楚婉说:“今天晓晓被派出所的人带走问话去了。”

江之寒看着她,不说话。

楚婉咬了咬嘴唇,说:“那件事,开始的时候是晓晓叫了几个人去吓唬你一下,只是看不惯你嚣张的样子。她说,只要你求求她,她就可以帮你摆平的。可是。。。。。。后来的事情,真的和她没有丁点儿关系。她还去找了那边的人,不过人家不卖她面子。”

江之寒轻轻哼了一声,说:“派出所的人叫她去干啥?”

楚婉说:“我也不太清楚,昨天就有一个民警到学校来问过话了。没想到,今天直接把她叫到派出所去了。我听晓晓说,那些家伙害怕了,所以乱咬一通,说开始是她唆使来勒索的。”

江之寒说:“说的也不完全错啊。”

楚婉急道:“她怎么可能叫人来勒索你几千块钱呀?”

江之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到楚婉避开了他的目光,才说:“派出所那边,我可以帮忙打个招呼。不过有一个条件,让她自己来保证,以后别做这些幼稚的事情,纠缠不休。”

下午上课的时候,江之寒注意到林晓已经坐在她的座位上了。放了学,他便耐心的坐在座位上做家庭作业,等着林晓来负荆请罪。在四十中,虽然没有倪裳的家庭作业可以抄,但有几个好处,一来作业的量不多,二来即使不交好像也没什么人来找他。所以,江之寒基本是捡自己觉得有意义的做,从这一点讲他还是很享受这里的新生活的。

等到其他的人都走了,林晓和楚婉走到江之寒前排的座位,面对着他坐下来。

江之寒放下笔,抬起头来,看着她们俩。

林晓冷着一张脸,“你说,只要我保证什么,你就会去派出所打招呼。”

江之寒说:“没错。”

林晓说:“你要我保证什么?”

江之寒说:“保证什么?不要做些无聊幼稚的事来打扰我。”

林晓问:“我做什么无聊的事纠缠你了?”

江之寒冷笑道:“问你自已呀,你自己不清楚么?”

林晓一扬眉毛,“没错!那几个笨蛋是我叫来吓吓你的,没想到有人扮猪吃老虎,很能打哦,而且还会假装害怕,找来几十个条子把人都抓了,心黑的很,不愧是个阴险小人。”

江之寒也不生气,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林晓说:“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怎么做保证不再犯这样的事!我就这样了,你怎么着吧?”越说声音越大,“你有本事,就去叫你认识的警察把我抓起来呀。”

林晓倏的站起来,还不解气,一拍桌子,激动的说:“有本事叫人把我抓起来呀,抓起来扔进监狱去,关个几年!反正怎么着不都是你们这些人说了算的么?”

转头叫楚婉,“小婉,我们走!”又对江之寒说:“江之寒,我等着你!”拉着楚婉的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江之寒被她这通突发的脾气震住了,一时呆在那里,目送着她出了教室。

林晓拉着楚婉的手,一路疾走,走出去好远,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才停下脚步,抱着好友,嘤嘤的哭起来。

楚婉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问:“怎么了?派出所的家伙都说什么了?”见她不说话,只是哭,急道:“你倒是说话呀!”

林晓抬起头来说:“也没什么,就是反复吓唬我,要我说实话来着。”

楚婉问:“就这样?”

林晓轻轻的嗯了一声。

楚婉说:“那你干嘛哭这么伤心?”

林晓嘟嘟嘴,不说话。

楚婉看着她,“你。。。。。。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家伙了吧?”

林晓嗔道:“你说什么呀?”

楚婉叹口气,说:“反正呀,我不喜欢他那样的。前几天还装乖乖仔叫你姐姐来着,说翻脸就翻脸,又心狠手辣。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林晓说:“我听赵庆说,丛林那几个家伙这次可能是栽到底了,江。。。。。。江之寒在警察那里好像有很硬的关系,而且听说他那天在包里带了两万块,所以现在说是特大抢劫勒索案。”

楚婉张大了嘴,“两万块!天,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过了一会儿,又问:“这家伙又有钱又有人,干嘛没事跑到我们学校来?有病吗?”

林晓叹口气,说:“谁知道呢?”

楚婉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他哪点吗?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常常带种居高临下的不屑的样子,讨厌死了。”哼了一声,又说:“不过呢,一出手就拿的出两万块的家伙,你要和他好,我也不反对哦。”

见林晓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问:“你还有什么心事?”

林晓长叹了口气,“不是不给你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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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不能说的心事

林晓最大的心事并不是那个叫江之寒的家伙,而是一个叫龙耀,绰号叫“九纹龙”的家伙。www.65txt.com

关于龙耀,楚婉虽然知道一点皮毛,但其中的内情林晓从来没有同她讲过。

林晓睁眼看到龙耀的时候,映入眼睛的是他裸露的背上那条狰狞的纹青的龙。男人坐在床沿上,**着身子背对着她,抽着烟。

林晓的脑袋很疼,但她居然没有失声大叫起来。最后的记忆是昨天被男朋友叫到他租的房子,喝了很多的酒,直到完全失去了意识。

林晓打量了一下房间,正是男朋友言亚龙住的地方。她轻轻动了动身体,两腿之间有些酸疼。这是她的第一次,以前怎么亲热她都护着最后一道防线。到头来,她看上的那个男人居然把自己的初夜奉献给了别人,真是讽刺啊。

听到床的响动,龙耀转过头来,林晓认出了他,是言亚龙口中老大的老大,她见过两次,并没有说过话。这个男人有彪悍的身体,和很粗很粗的眉毛,长的不算难看,但林晓总觉得他有一股子乡巴佬的味道。

龙耀看着床上掩着被子坐着的女孩,这个自己窥伺了很久,又使出了种种威逼利诱的手段迫使她软蛋的男朋友就范,把她卖了的女孩。没有预想中的尖叫和泪水,女孩头发凌乱的垂下来,触到裸露的雪白的肩头,她的眼神略微有些空洞,但仔细看去,里面有一丝不屑和一丝燃烧着的怒火。

龙耀嘴角勾出一个笑,他喜欢这个女生,活脱脱是一匹不驯的小野马的样子,而且还是一匹纯洁的小野马。

从那天起,林晓成了中州城区西南这一片的老大“九纹龙”龙耀的情人,别说四十中里的小混混们,从学校到住家这一路混的人大多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林晓并没有反抗,她看似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事后一周,她去找了以前的男朋友言亚龙,很平静的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言亚龙给他的回答是,他那天也喝的不省人事,后来的事情都不知道了。林晓说,后来的事情就是你老大的老大把我睡了,是我本来准备留给你的初夜。言亚龙张了张嘴,最后说既然都这样了,你就安心的跟着他吧。林晓笑了一下,很短很冷的笑容,她说,你的建议我记住了,那就再见了。

把自己的女友贡献出来的言亚龙并没有得到该得的奖赏,几个月以后,不知道林晓在龙耀的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龙耀找了个茬儿,让手下的四大金刚出面,打断了言亚龙的一条腿和一只手,扔在郊外十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据说即使痊愈以后,言亚龙的腿也留下了后遗症,微微有些跛。而他本来高大挺拔的身形也佝偻下来,一天到晚弯着腰,像个老人一样。

林晓的父母一年到头都不在中州,在外地打工。从初中开始,她就学会照顾自己,给自己做饭,洗衣服,做所有的家务。她的家住在一片破旧的小区里,摇摇欲坠的两层楼,挤满了二十家人,狭窄阴暗的一室一厅,厨房在天井里,厕所是公用的。

龙耀不喜欢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墙壁薄的这边掉了根针,隔壁都能听的见。去年初的时候,他做了一宗大的,便长期租下来一间两室的民房,作为和林晓幽会的处所。林晓一周总有一两天呆在租房的地方,替龙耀做菜,帮他料理家务。

严打才开始的时候,龙耀是比较早知道风声的。他身上有两宗大案子,虽然风头已经过去了,但周围的人都劝他出去避一避。龙耀选择的是离中州一百多里的乡下,是他父亲出生的地方。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呆了大半年。

临走的时候,龙耀让林晓帮他看着屋。在一起住了半年多,龙耀越来越喜欢这个小野马一样的女子。虽然她的眼里没有爱和依恋,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不过是一双灵巧的手帮他整理出一个温暖的窝,和一个年轻的身体来抚慰他的寂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相信林晓,相信她胜于那些终日表着忠心的手下。虽然他从没有让她参与到自己做的事情中来,却放心的把越来越多的东西交给她保管。

按照龙耀的吩咐,林晓离开了自己的家,开始一周七天都住在租来的屋子里。这个地方住的除了原来的住户,也有少数附近打工的人。单元楼不比以前的四合院,关上门,即使是邻居,也互相不认识。林晓有正规的身份,龙耀就是以她的名义租下来这个地方,对于隐匿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龙耀离开以后,林晓经常一个人坐在四楼房间的窗边,往外看能够看到四十中操场的一角。她有时候真的希望,那个纹着龙的家伙永远不要回来,在哪个地方被警察逮了,或是干脆拒捕被当场击毙。

可惜天不从人愿,上个周一的时候,这个家伙回来了。龙耀四下里稍微打听了一下,风声似乎没有以前紧,但自己最亲信的几个小弟逃的逃,抓的抓,都联系不上了。龙耀乖乖的回到老窝,倒是规矩下来,成天蜷在屋里哪里也不去。

那天,江之寒招来警察把三角脸一帮人围堵在校园里的时候,林晓和楚婉就站在教学楼三楼阳台的一个角落里。那时候,楚婉说,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黑,一下子叫来这么多条子。站在她身边,林晓的心使劲跳了一下,心里生出一些可能性。

但今天面对江之寒的时候,看到他冷峻的面容和不屑的冷笑,不知道为什么林晓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这一怒,那一丝的可能性也随着烟消云散了。

林晓走在回家的路上,懊恼中夹杂着一丝类似绝望的情绪。这样的日子,到底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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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挽着江之寒的手,走在四十中的校园里。

刚下到田径场边,远远的林晓就看见一身黑色夹克的龙耀。林晓使劲抓住江之寒的手,叫道:“就是他,就是这个混蛋!”

龙耀也看见了他们俩,飞快的冲了过来。

林晓紧张得指甲都抓进江之寒的肉里去了,她急道:“你的人呢?你的人呢?条子呢?”

江之寒看也不看她,只是站在那里。

龙耀已经到了眼前,他满眼喷着火,眼里只有江之寒,“妈了X的,活腻歪了吧。”抡起拳头,呼的一声就打到眼前。

江之寒把林晓往旁边一推,侧身闪开那一下,还了一拳,两人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

林晓站在一边,握紧了拳头,咬着嘴唇,念念有词的祈祷着。

忽然间,江之寒卖了个破绽,待龙耀重心不稳,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又冲上去使劲踢了几脚。龙耀抱着脸,满脸是血。

林晓高兴的叫了一声,向他冲过去,却忽然听到江之寒对地上的龙耀说:“你们俩什么事儿,和我没关系。我不认识她。”

林晓所有的兴奋一瞬间都蒸发掉了,她停住前冲的身子,惊恐的看着他。江之寒回过头来,脸上满是不屑的冷笑。

林晓浑身激灵了一下,在黑夜里睁开眼,只觉得整个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今天晚点还会有一更。顺便说一下,如果某天有两更的话,第一次更新后都会说明的。)

167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上)

这一个月来,江之寒和伍思宜每周都会有两次或者三次在一起讨论和吃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当倪裳离开江之寒的生活,而在四十中江之寒还处于孤家寡人的这段日子,在江之寒的世界里,伍思宜成为最常出现的人。

高三的学习一开始就紧张起来,楚明扬陈沂蒙他们虽然时不时有个电话,但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阮芳芳自从小院一夜之后,就没了联系。江之寒和以前朋友固定的见面就只剩下每周末去七中和顾望山一起打次球,然后去找温凝萃吃饭。由于江顾两个人都是忙人,这个聚会也时断时续。

对于高二这一年习惯了热闹喧嚣的江之寒,世界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曾经过车马喧嚣,再来体会门庭冷落,这样的滋味似乎分外难熬。为此他经常去雯雯的台球室厮混,不过在那个喧嚣的环境里,他大多数时候倒是感到更为寂寞。他通常带着耳机,听才买的随身听里的歌曲。江之寒现在最喜欢的是一个新晋原创摇滚乐队的专辑,从头到尾他恐怕已反复听过100遍了。

伍思宜的情意,江之寒早非初哥,当然不会毫无察觉。一个女孩子,学校和住家都离着老远,隔三差五的跑来,真的就是为了蹭一顿饭或者是听听项目进展的汇报?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吧。-====-

江之寒处于一个很为难的境地。一方面,倪裳离开以后,现在的他实在提不起精神,也没有勇气,再像一年前那样全心的,轰轰烈烈的去喜欢一个人。如果说是要解除寂寞,找个人玩一玩,他一定也不会找上伍思宜。在他心中,伍思宜是很好的朋友和红颜知己,是要细心呵护的,还不用说伍思宜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的长久的友谊。

另一方面,江之寒很自私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在身边听他说话,难得这个人是个漂亮女孩儿,又性格投契,他又怎么舍得放弃。

随着股市开幕的鼓声越来越近,江之寒始终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这不是一场小孩儿过家家的游戏,也不是纸上谈兵的数字变化,是实打实的钱和某种意义上的豪赌,与这以前从事的事情都大有不同。事业上的压力加上生活中的落寞,让江之寒愈发抓紧伍思宜,不愿说出任何话,导致她的离去。

和倪裳在一起的时候,江之寒不由自主的喜欢滔滔不绝,卖弄自己的学识渊博或是卖弄自己的幽默感。遇到去哪里吃饭,或者是到哪里游玩这样的事,好像理所当然的都由他来一手决定。和伍思宜的相处不太一样,两个人时常沉默着并肩走在路上,或者对坐着品茶吃饭,好像有时候长久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有几分像结婚数年的夫妻。轮到去哪里吃饭这样的问题,基本上都是伍思宜的主意,对于中州各个区的商店饭馆,她知道的恐怕比江之寒要多上十倍。

今天下午和许小姐有个简短的会面,双方理清了一下共同帐户里现在的资金,就操作的问题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从许小姐的贸易公司出来,江之寒就很自然的问:“今天去哪里吃饭?”

伍思宜略微仰着头,问江之寒:“每次在外面吃,是不是太浪费?你以前不都是吃食堂,坐车都坐公车的么?”

江之寒神情滞了滞,回答说:“我现在才明白,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下来的,只要不奢侈浪费就好了。”

伍思宜微微笑了笑,说:“那今天就再宰你一次。”领着江之寒走到公车站,上了辆公车。

车很挤,人与人摩肩擦背。江之寒右手举起抓着横杆,左手虚环在伍思宜的腰后面,帮她挡着侧面和后面人的推挤,嘴上抱怨说:“现在是车最挤的时候,谁叫你巴巴的跑来坐公车。”

伍思宜不搭他的话,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大了看着他,拥挤的车厢里只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黑白之间仿佛可以说出千言万语。

江之寒被她看的有些心慌,温和的笑了笑,把眼光投到窗外的建筑上。

随着刹车启动,上下站的人的推挤,伍思宜的身体轻轻的碰触着江之寒,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江之寒琢磨着应该是某种高级香水的味道,不过对此他完全是懵懂无知,只是觉得这香味温和而雅致,丝丝的钻进鼻子里,有些迷醉的感觉。

忽然间,伍思宜轻轻的推他的腰,说:“到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护着伍思宜下了车,却是一愣。往前几十步的地方,刘老板的临江小饭店矗立在那里,陌生而又亲切。自从和倪裳分手以后,江之寒再也没来过这里,因为这儿承载了太多和倪裳相关的记忆。

伍思宜转头看江之寒停住了脚步,问:“怎么了?”

江之寒努力的微笑了一下,说:“没什么,怎么想到到这里来吃饭?”

伍思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径直往前走。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江之寒有些神不守舍的跟着。

走到那家小饭馆的门前,江之寒下意识的转身要往里走。下一刻,他有些尴尬的发现伍思宜已经继续往前走去,他赶忙转过身子,追着她去了。

在离小饭馆三五十步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立起来一家餐馆,两层楼高,顶层还飞起两个亭角,被琉璃覆盖着,在阳光下泛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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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下)

江之寒愣了一下,问:“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伍思宜说:“才开张两周不到吧。(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轻车熟路的领着江之寒进了餐馆,上了二楼,在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由于楼高一层,往下看视野更为开阔,街上人头攒动,江面百舸争荣,好一番繁华景象。

江之寒仔细打量内部的装修,不知道是不是新开的缘故,装潢看起来比刘老板的饭店似乎又高了一档。应该抢了刘老板不少的生意吧?江之寒心里这样想到。

服务员拿来菜单,江之寒把它推给伍思宜,说:“你来点吧。”

伍思宜也不客气,点了三菜一汤,又问江之寒:“要喝酒吗?”

江之寒摇头说:“今天算了吧。”又说:“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才开张两周就知道了。”

伍思宜问:“你很久没来图书馆这边?”

江之寒说:“哪里,我前天才来过,完全没有注意到新开了一家餐馆。”

伍思宜说:“这是我妈一个朋友开的,所以开业第一天就邀请我们来吃饭来着。我觉得做的还不错,尤其是这景色很好。”

江之寒点点头,侧头去看那窗外的景色。

吃过饭,下得楼来,伍思宜说:“我想去江边走走,可以吗?”

江之寒愣了愣,说:“这里走到江边,可是很远的。要不我们打个车,转下去。”

伍思宜说:“吃了饭,倒是想走走。”

江之寒答应了,二人沉默的往下走,偶尔才说两句话。

正如江之寒所说,这大江看着近,走起来却是很远,一路向下,足足走了四五十分钟,二人才走到江边,伍思宜已经微微的喘起气来。

走到江边的沙滩,江风呼呼的吹过来。说是沙滩,沙是很粗的,还夹杂着小石子和大的鹅卵石。伍思宜走出一身汗,被风一吹,不由缩了缩脖子。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伍思宜。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你不冷么?”

江之寒曲起左手,比个健美先生的姿势,“练家子。”

伍思宜扑哧笑了声,穿上衣服,往前走去。

江之寒从后面看去,伍思宜披着自己的大外套,看起来有些好笑。-====-风吹过,乱了她的头发。她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橡皮筋,边走边把后面的头发束起来。

伍思宜只是一味的往前走,也不说话。江之寒跟在身后,走了十余分钟,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沿着江,走到入海口去么?”

伍思宜指指前方,这段沙滩却是已到了尽头。她找了一个干的地方,用手刨开小石子,坐下来,曲起膝盖,把头放在上面,看着大江。

江之寒跟着她坐下来,陪着她看江,也不说话。

过了良久,伍思宜说:“没话说?”

江之寒笑了笑,念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伍思宜用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转过头来,正视着江之寒,问:“之寒,我们认识多久了?”

江之寒说:“一年多了。”

伍思宜很认真的问:“你是怎么看我的?”

江之寒心很重的跳了一下,他装出嬉皮笑脸的样子,把头往左边偏,看一眼,又往右边偏,看一眼。

伍思宜蹙起眉头,“我和你说正经的。“

江之寒尴尬的伸了伸舌头,说:“你想听老实话么?”

伍思宜点头。

江之寒说:“保证不生气?”

伍思宜摇头。

江之寒看着天,想了很久,说:“你呢,漂亮,聪明,能干,独立,购物狂,喜欢给人算命,。。。。。是个难得的朋友。嗯,完了。”

伍思宜喃喃道,“难得的朋友么。。。。。。”低头去摆弄地上的沙土。

江之寒坐在那里,脑子里有些乱。他偷眼看去,伍思宜低垂着头,脸的侧面满是凄楚的表情,心里不由的发紧,不愿失去这个朋友,又不知道如果她开口自己该怎样拒绝。

伍思宜沉默了很久,忽然站起来。

江之寒手忙脚乱的跟着站起来,问:“要回去了?”

伍思宜走进两步,看着江之寒。江之寒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她的眼仿佛一处深潭,装满了很多的东西,却又什么都读不出来。

伍思宜眼神很坚决的看着江之寒,深吸了两口气,仿佛积攒了很大的力气,才说道:“之寒。。。。。。我喜欢你。”

江之寒胸口起伏了两下,又有些痛。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这一次,命运轮转,轮到一个漂亮的女孩主动对着自己说出来。

伍思宜的表白,是他最近最担心的一件事,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口拒绝,因为他一点也不想伤害她。江之寒没有任何拒绝别人示爱的经验,他能想到的就是暗示伍思宜,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可是我现在并不想谈下一场恋爱。

江之寒觉得自己已经把意思表现的很清楚了,但如果伍思宜还是表白怎么办呢?自己该说什么?

江之寒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为自己设计过几套答案。他甚至回想了一下以前倪裳给他讲的故事,怎么拒绝男生表白的经验。

思宜,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好朋友比较好。要说的诚恳一些。

思宜,我现在没有准备好。。。。。。这个听起来好像有些古怪。

思宜,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这个太虚伪了些。

思宜,你很好,不过。。。。。。不是我想要的。对于这个结论,江之寒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

思来想去,江之寒觉得没有一句话是合适的,不过他有些自我欺骗的想,兴许。。。。。。思宜也不过是寂寞了,想要有朋友作伴,才经常来找我的。或者以思宜的傲气,即使有几分喜欢我,只要我不主动表白,她一定不会捅破那层纸的。

伍思宜说出了第一句话,仿佛迈过了一个最难的难关,身子松弛下去,接着说:“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很有好感,可是我不是那么确定。直到。。。。。。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你和她在一起,我才确信我的感觉。那天傍晚,我看着你们的背影,有一片叶子落在她头上,你轻柔的帮她拂下来。那一刻,我好希望我就是她。其实。。。。。。我认识你更早的,不是么?不过我没有说,我让你从身边溜走了。我很后悔。你知道吗,我一直后悔来着。所以,这一次。。。。。。我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女孩儿坚定的表白着,江之寒张了张嘴,尽管他为这一刻想了很多的说词,还是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伍思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我知道,男生通常不喜欢主动的女生。。。。。。尤其是象你这样的。不过,如果我不说,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后悔。说了。。。。。。总比不说好,我。。。。。。是这么想的。”说着话,轻轻的滴下一滴泪来。

江之寒看着女孩儿的眼泪滑出眼眶,滑过脸颊,有一粒晶莹的水珠,轻轻的滴在沙里,消失不见,心里不由痛了一下,满是怜惜的感觉。有那么一秒钟的功夫,他觉得自己的心被那滴眼泪融化了。平生第一次,有一个女孩喜欢自己,为自己掉下了泪,而自己其实也并不排斥她。

几乎是本能的,没有太多的经过判断或者是权衡,江之寒忍不住轻轻的伸出手来,把她环进怀里。

伍思宜把头靠在江之寒的胸膛上,满足的叹了口气,全身仿佛失去了力气,软软的依在他身上,两团硕大的突起堆积在两人之间。

江之寒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叹口气,拒绝的话终究难以说出口,那滴眼泪仿佛滴进了自己的心中。他说:“但是。。。。。。”

伍思宜飞快的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说:“不要听但是后面的话,我。。。。。。会耐心的等的。”

江之寒抱着她,不说话。

伍思宜很享受这样的拥抱,她伸出手,环住江之寒的腰,然后加紧的勒住,仿佛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身子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之寒轻轻的叫她,“思宜”

伍思宜用鼻子发出个含糊的声音。

江之寒说:“我们该回去了。”

伍思宜嗯了一声,忽然用手环住江之寒的脖子,垫起脚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啄了一口,在他耳边轻声的娇媚的说:“连这个也要我主动么?。。。。。。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呀。”

伍思宜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就在十公分之外,江之寒低头看去,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曾经那个绮丽的梦,心里一荡,低下头,重重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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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置装

一个吻可以改变很多,特别是在一个不随便发放吻的年代。www.65txt.com<<>>

这几天江之寒一直努力在调整,想把伍思宜作为女朋友而不是好朋友来对待。

有意无意的,他心里免不了把倪裳拿出来和伍思宜比较。伍思宜和倪裳是很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外形,性格,成长的经历,以至于两段关系开始的方式。江之寒多多少少是被动的开始和伍思宜之间的转型。他一直觉得,自己远没有准备好在倪裳之后,马上开始另一段感情,但面对伍思宜的表白和眼泪,他终究是硬不下心来把她一把推开。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江之寒慢悠悠的站起来,挎上书包,走出教室,在走廊的拐角处,伍思宜穿一件浅黄色的羊毛衫,巧笑倩兮的站在那里。

自从江边表白以后,每天下午伍思宜都会从武林区坐半个多小时的车,到江之寒的学校来等他放学。四十中的课程已经够松的了,基本上从来不拖堂,有时候江之寒怀疑伍思宜她们学校下午到底要不要上课,怎么会每天都这么早放学。

伍思宜看见江之寒走过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快乐,脸上的笑容就像迎着春风完全绽放的花朵。她问:“今天去哪里?”

江之寒随口说:“不都是你安排么?”同倪裳不一样,伍思宜对中州各处吃喝约会的地方,比江之寒的了解又要高上那么几筹。

伍思宜嘟起嘴,撒娇说:“什么呀?我每次都是出出主意,最后都让你决定的。”

江之寒走在伍思宜的身旁,闻到一股淡淡的和往常不同的味道,皱了皱鼻子使劲嗅了嗅,问:“什么味道。。。。。。是香水么?”同倪裳不一样,伍思宜有时候是会化淡妆和涂香水的。江之寒私下里一直觉得,十七岁的年龄,是不需要任何装饰的,青春就是最无敌的法宝。

伍思宜咯咯的笑起来,“你那样子活像只小狗!”

那股香味乍一闻淡淡的,但冲进鼻孔,往脑袋里钻,却有一股凛冽的别样的刺激。伍思宜说:“新换了一种香水,你知道叫什么名字么?”

江之寒说:“这我怎么会知道?”

伍思宜说:“叫Poison,毒药。”

江之寒笑起来,“好可怕的名字。对了,到底去哪里?”

伍思宜说:“去我家吧,我有些东西给你看。”见江之寒犹豫的停下了脚步,嗔道:“放心好了,我妈又出差去了。失恋了,现在变成工作狂,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在外面飞来飞去的。”

到了伍思宜的家,伍思宜拿出钥匙,开了门,问江之寒:“我从周六开始三天都不在中州,你也不问问我去哪里了?”

江之寒笑道:“你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我都习惯了。-====-”

伍思宜转身进了卧室,一会儿的功夫提出几个很大的纸袋子出来,说:“我去香港了。”

江之寒有些惊讶的,“啊?就去了三天?”

伍思宜说:“是呀,去看看姑姑。上个寒假的时候,我去过一次了,海洋公园什么的都逛过了,这次去就是去逛逛街,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儿。”

江之寒感叹道:“怎么听你说去香港,和去菜市场买两斤白菜没什么区别?”

伍思宜从纸袋里拿出一堆衣服,说:“嗯,这些是给你买的。”

江之寒看着沙发上堆着的一堆衬衣,外套,西裤,和牛仔裤,一时呆住了,“给我买的?。。。。。。这么多?”

伍思宜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江之寒外套的衣袖,说:“你这衣服,是在城北批发市场买的,还是在中州百货公司买的?”

江之寒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我妈帮我买的。你可千万别说不好看,她老人家会发怒的。”

伍思宜说:“也不是不好看啦,不过你不觉得剪裁的不是很合身么?质料也不够好。我姑姑说,你以后要想领导一家企业成长,就一定要出去和人打交道。生意场上的人都是很实际的,人看衣装,佛看金装,这个是不能完全不顾的。”

江之寒说:“可是,我现在还是学生啊。”

伍思宜叹口气,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没听我姑姑的,买的都是中档的东西。”拿出一件衬衣,把衬领的塑料取下来,把衣服各处保持形状的钉子取下来,一颗一颗解开纽扣,把它摊开,说:“这是BrooksBrother的衬衣,这个牌子款式年年都差不太多,但好在做工质量都算很不错,所以我买了五件,颜色不一样的,可以搭配西裤穿。”从一堆衣服里翻出一条西裤,指了指卫生间,说:“进去换上看看。”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换好了,自己现在镜子里看了看。你还别说,镜子里的家伙看起来是又精神了几分,衣裤的大小正好合适,剪裁也很合他的体型。

走出卫生间,伍思宜说:“站在那里别动。”说着话,偏着头仔细打量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好了,走过来。”

待江之寒走近了,伍思宜站起来,替他理了理衣袖和衣领,又上下观察起来。

江之寒笑道:“你怎么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猩猩?”

伍思宜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别吵,我在用专业的眼光替你参谋呢。”

过了好半晌,她说:“嗯,这个牌子的衣服挺配你的体型的。”拿起一件外套,让江之寒穿上。

江之寒乖乖的穿上,说:“替我扫扫盲吧,这又是什么牌子?”

伍思宜说:“这个是RalphLauren。我给你买的都是中档到中上的牌子,没有特别贵的,基本上美国中产阶级比较常穿的牌子就逃不过这些。”

江之寒穿好外套,伍思宜推他说:“我觉得挺好的,自己去照照镜子看吧。”

江之寒走进卫生间,看镜子中的自己,他不得不承认伍思宜选的这身衣服比倪裳给他在中州百货公司挑的那件外套看起来要时尚精神。想到这里,心里却不禁有些怅然,怔怔的站在镜子前面发了一回呆。

伍思宜在外面叫道:“怎么这么久?某些人在欣赏自己自恋吗?”

江之寒被她逗的笑起来,走出来,看见还有一大堆衣服,愁眉苦脸的说:“要一件一件的试么?”

伍思宜说:“其它的衬衣和西裤都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来先试试休闲的衣服。”帮他挑出了一条牛仔裤,说:“我这次买的是Guess的T-Shirt和CK的牛仔裤,我觉得这两样比较青春一些,拿进去试试吧。”

看见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江之寒,伍思宜眼睛亮亮的,“嗯,你好像穿休闲的衣服比穿正装更好看一些。”垫起脚,扶着他的肩,调皮的说:“嗯,这样就更帅一点了。”

伍思宜一共买了五件衬衣,四件T-Shirt,两件外套,两条牛仔裤,和两条西裤。把所有的衣服一一试过,江之寒感到真是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他从小到大还没有一次买过这么多衣服。

江之寒虽然对品牌一窍不通,但港台欧美的杂志他在特别阅览室还是随手翻过不少,直到这些衣服和自己买的衣服价位不是一个档次的,几百块一件应该是至少的,或许更贵?心里不禁肉痛起来。衣服可是消耗品,这些钱还不如拿来投资呢!

江之寒看见伍思宜正在仔细的叠衣服,嘴里哼着小曲儿,很开心的样子,开口问道:“思宜,一共是多少钱,我明天给你拿来。”

伍思宜停下手,抬起头来,看着江之寒,脸色沉了下去。

江之寒呐呐的,“这么多钱,我总不能让你出吧?”

伍思宜嘟起嘴,赌气说:“两万块。”

江之寒笑道:“这也太黑了吧,难不成是金子做的?”嬉皮笑脸的说:“打个折吧。”

伍思宜不理他,眼圈却慢慢的红了。

江之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丫头跑到香港就三天,应该花了不少时间给自己选这么多衣服吧,心里感动,站起来,走过去,把衣服拿开,坐到伍思宜身边,轻轻的把她抱进怀里。

伍思宜把脑袋埋进江之寒怀里,左手捶了他两拳,委屈的说:“你好坏哦。”

江之寒爱怜的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才发觉她的头发好像短了些,问:“又剪发了?”

伍思宜有些口齿不清的说:“嗯,我姑姑的好朋友是香港很有名的发型师,他给我做了个短发,好看吗?”

江之寒当然说好,他说:“再怎么样,你也没工作呀,你要是把你爸你妈的钱拿来给我买衣服,他们知道了会把我打死的。即使不打死,这样的男生,在父母眼里是会扣分的,你知道吗?再说了,我又不是付不起这个钱。”

伍思宜抬起头,眼睛离着江之寒的眼睛只有十几公分,她挑衅的伸出左手,说:“两万块,你付呀,你付呀。”

江之寒笑起来,“你把我卖了吧。”轻轻的揪了揪她的鼻子。

伍思宜乖巧的让他捏住鼻子,像只波斯猫一样摇了摇头,想要摆脱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她又把头埋回去,两只手环住江之寒的腰,轻声说:“两件外套呢,是姑姑送给你的,让你好好的帮她赚钱。其它的,是我买的。我这次看上一件好好看的大衣,不过好贵的。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没有买,省下的钱够买所有这些东西了。”

江之寒感到女孩浓浓的情意,心里不由感动,她紧紧的抱住她,叹口气说:“思宜。。。。。。”

“嗯。。。。。。”

“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办?”

“凉拌!”伍思宜笑起来,“我最讨厌男孩子悲悲切切的。”一瞬间,温柔深情的小女孩儿显出她娇俏妩媚的一面。

近在咫尺,江之寒感到那毒药的香气愈发浓郁,和着女孩儿的体香,熏人欲醉,他忍不住轻轻的捧起伍思宜的小巧的下巴,深深的吻下去。

对于接吻,如果说伍思宜才入学的话,江之寒至少已经小学毕业了。他熟练而权威的掌握着节奏,或深或浅的吻着。他最喜欢的是伍思宜丰厚的唇瓣,把它们噙在嘴里,轻轻的耐心的吸吮,几分钟的工夫,女孩儿的脸上就显出红晕,她满足的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一刻,希望时钟能永远停留在这里。

(多谢支持)

170 三十六计,跳为上计

林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开始的时候她记不得了,结尾却是清晰的印在脑里。www.65txt.com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几个人拉到一个偏僻的小巷中,领头的人拿出一个本本,很快的亮了一下,警察。林晓惊恐的看着他们。那人问,认识龙耀吗?林晓本能的摇摇头。那人呵呵笑了一声,从兜里拿出张照片,递过来,好好看看,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人。林晓接过照片,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那人问,和你住一起?林晓点头。那人说,带路吧。到了楼下,那人问,住几楼?林晓说,4-2。那人说,上去了,别锁门,听清楚了?

林晓上了楼,进了门,回身轻轻掩上门。卧室里龙耀问,谁?林晓大声的回答,是我。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朝龙耀笑了笑。龙耀说,回来了?快做饭吧,我饿了。话音未落,林晓感觉自己被一手推到了一旁,几个人从他身边冲进了卧室。

林晓惊叫了一声,跑回客厅,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全身禁不住抖着。里面乒乒乓乓的一阵巨响,两分钟的工夫,有一个人冲了出来,脸上满是血,却是龙耀。他大声叫,快跟我走!林晓坐在那里,一动没有动。龙耀跺了下脚,骂了声婊子,冲出门去。

林晓从窗户往外看,龙耀出现在视野里,他拼命往这片居民区的上面跑。这时候迎面走下来一个人,林晓揉揉眼睛,是江之寒。那家伙还是那样不屑的笑着,一副很讨打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林晓大喊了一声,江之寒。江之寒抬头看过来,龙耀也回头看过来。林晓指了指龙耀,江之寒扬了扬眉毛,一脚把龙耀踢倒在地上。

龙耀大叫了一声,虽然隔了老远,林晓觉得那叫声冲过耳膜,涨满了自己的脑袋。她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原来是一场梦。下一刻,她看见龙耀有些凶狠的眼睛正盯着她。

这一次,并不是梦。

林晓被龙耀盯的发毛,垂下眼去,说:“几点钟了?作了个噩梦。”

龙耀冷冷的问:“谁是江之寒?”

林晓惊讶的抬起头来,发现龙耀的脸色有些不善。虽然认识他以后,龙耀还从来没有动过自己一个手指头,他的狠辣的事迹林晓是听过很多的。她心里有些发慌,问:“怎么了?”

龙耀重复他的问题:“江之寒是谁?”

林晓说:“才转到学校来的一个讨厌家伙。”

龙耀冷笑道:“讨厌到你晚上睡觉后叫他的名字,起床前又叫他的名字?”

林晓心怦怦的跳了几下,赶紧解释说:“是。。。。。。。是这样的。我看他不顺眼,就叫了两个人去吓吓他,结果。。。。。。结果他假装给了他们保护费,回头叫来几个派出所的警察把我叫的人抓起来了。前天,派出所的人到学校来问我,是不是我指使的。昨天。。。。。。他们又把我叫到派出所里,威胁了我好久。然后。。。。。。。那个家伙还威胁我。”

龙耀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威胁你?要你做啥?”

林晓说:“要我认错道歉,以后别出现在他眼前。”

龙耀用左手捏了捏自己的右拳,嘎嘣嘎嘣的响,他问:“怎么不给我讲?”

林晓说:“我怕你听了生气嘛。现在风声紧,那家伙又认识警察,好像还挺能打的,所以我不想你冲动了去冒险。”

龙耀看着林晓,眼神里浮现出几分温柔,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一阵,说:“他是哪个班的?”

林晓说:“我们班的。”看着龙耀说:“你千万别冲动,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服服软就好了。”

“服服软?”龙耀冷哼道,“我的女人向一个小屁孩儿服软?久了不出去了,老虎也变成病猫了。这世界真的变天了?你仔细给我说说,从头到尾的说,是怎么一回事。”

林晓低下头去,看着被子,很委屈的述说起来。

吃完早饭,林晓挎上包去上学。出门前,回头叮嘱龙耀说:“你真的不要管这个事,这段时间就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我听说,虽然现在风声松了些,但总是不比以前了。”

龙耀瞪她一眼,“女人废话多!我干什么,要你教?”

林晓撒娇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龙耀恶狠狠的瞪着她,终于眼神柔和下去,说:“自己上学去,老子的事多着呢,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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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全体老师去区里面开会,有一个领导的重要讲话需要全体老师集中学习。相对于教学质量,政治素质显然是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这个临时的通知,下午第二节课就变成自修课。有七八个人干脆就走了,其余的坐在教室里,有在看书做作业的,也有在聊天的,甚至有四个家伙凑在一起在打八十分升级。

江之寒坐在最后一排,拿着一份楚明扬给他复印的七中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的试卷在研究。既然承诺了父母即使在四十中也要考上大学,江之寒还是需要花些功夫的。

江之寒正埋头做着试卷,突然听到一声大叫:“谁叫江之寒?”

江之寒有些恼火被打断,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矮胖的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站在教室门口,很有点指点江山的气概。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正在做的事,很多人还回头来看江之寒。

矮胖子一声吼就镇住了场子,很是得意,大声叫道:“叫江之寒的,出来一下!”

江之寒皱了皱眉,这个傻不啦叽的家伙是谁?被逮进去的那些人的小弟或是朋友?江之寒做题正做的入神,被打断了心里很是不爽,坐在那里也不理他。

矮胖子等了几十秒钟,见没有人站起来。他也不傻,看见很多人都看着江之寒坐的地方,便走了过来,眯着眼睛,问:“你是江之寒,耳朵聋了么?”

江之寒坐在座位上,饶有兴致的观察了他几秒钟,不耐烦的问:“你有事吗?”

矮胖子“哈”了一声,“小崽子,还真会装X的。老子找你有事,但老子最讨厌喜欢装X的小X。今天不把你搞的当众叫声爷爷,我跟你姓!”

江之寒很严肃的说:“我爷爷已经过世了。”

矮胖子怒道:“还他X跟我装”,一个巴掌往脸拍过来。

江之寒屁股还坐在椅子上,往后一滑,避过了这一掌,但背已经靠在了墙上。矮胖子追过来,又是一巴掌。江之寒已经站了起来,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肘,一用力,矮胖子的右手已经脱臼了。他惊天动地的惨叫了一声,萎顿在地上。

江之寒皱皱眉,又是一个喜欢吠的怂货。

教室里很多人都已经站了起来,就近坐着的有些都避到了别处。这时候,一个个子中等,但肩特别宽,眉特别浓的男人走了进来。以前认识龙耀的人,一眼看过来都很难认出他来。他标志性的络腮胡已经剃的干干净净,脸瘦削了不少,头发留的却是比以前长了。

江之寒盯着这个男人,感到了一丝危险。不过他连持枪的二王都面对过,心里倒是不慌。他眼睛一扫,唯一担心的是对方拔出什么武器,自己没有腾挪的空间。他把手一指,对还坐在自己附近的人说:“全都走开!”大家都乖乖的退到后门,打开门,有些人就避了出去,胆子大的还站在门口看热闹。

龙耀一步一步走近,他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林晓口中这个能打的家伙的本事,走到还有两步的地方,也不废话,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把一尺长的匕首,刺了过来,引起教室里的人一阵惊呼。

江之寒心里一懔,这是一个狠角色,一句话不说匕首就出来了。他一滑步,退了开去。在两排课桌之间,空间非常有限。龙耀跨上两步,又是一个简单的直刺,步法沉稳,手腕有力,看起来像是练过两年的样子。

江之寒看不出大的破绽,不敢冒险去夺匕首,他又退了一大步,却退到了矮胖子的身边。矮胖子瞅准时机,还能动的左手想抓住江之寒,让自己的老大冲上来戳他两刀。江之寒余光早就看到了他,头也没回,一扬手,已经把他打翻在地。

但就是这么一耽搁,龙耀的第三刀已经来了,江之寒的脚步被矮胖子阻了一下,险些没能避过这一下,刀锋离着胸口最近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江之寒又退回到后面的墙壁,他一吸气,纵身跳到了课桌上。

龙耀冲过来,对着他的脚就是一刀,江之寒轻灵的一跳,跃到另一个桌子上。教室里的人跑的跑,躲的躲,把中间六排的课桌都空了出来。江之寒在课桌上腾挪躲闪,龙耀在地上紧追不放。江之寒瞅准一个时机,一脚把一个铁制的文具盒踢向龙耀的面门,龙耀侧身一闪,又有一个方形的东西被江之寒踢了过来,龙耀再一闪,江之寒的脚已经到了,正踢在他的手腕上,匕首高高的飞起,落在了几米外。

江之寒岂肯放过这个机会,跃下课桌,双手翻飞,正是才学的杨家拳,夹杂着擒拿手。龙耀虽然彪悍能打,却远不是敌手,只交手了十来合,已经硬挨了几下。靠着皮厚耐打,硬生生的受了几下,终究逃不过,被江之寒一掌推在肩上,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

江之寒被他的匕首逼的东躲西藏,心里很是恼怒,走上前去,伸脚去踩他的脸,想要羞辱他一顿。这下却是轻敌了,龙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短点的匕首,一刀往江之寒的脚刺去。江之寒猝不及防,慌忙间一扭身,硬生生的避过了这一下突袭,支撑脚的脚腕好像扭了一下,有些疼。他滑步退开,看到龙耀掉在地上的匕首,机敏的把它捡起来。

这时候,龙耀已经站了起来,他看见江之寒手里拿着自己掉的那把匕首,情知打不过,转身就走。江之寒往前追了两步,觉得脚踝非常的疼痛,便停住了脚步,俯身去检查是否扭着了。

龙耀冲出教室,在一群惊恐的学生之间往楼下走去。眼睛扫过,林晓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眼里似乎有关心,也有失望。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义无反顾的下楼去了。

一班的人,胆子大一点的,慢慢的回到教室里,只见江之寒正没事儿一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鞋脱了,揉着自己的脚踝。江之寒抬头对几个家伙笑着说:“不好意思,把你们的课桌踩脏了。”那几个人干笑着,脸上全是敬畏的神色。这场打斗,比传说中能叫来几十个警察的本事,视觉的冲击显然要强很多。

江之寒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暗自思量着,那个拿匕首的家伙是谁。要论狠辣,那人比三角眼不知要强多少倍,决不会是他的小弟。难道是他的老大?

四十中也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今天教师开会,教学楼里像是连值班的人都没有。一阵短暂的闹腾后,又平静下来。大伙儿刚才还惊恐的大叫着,现在很多人又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聊天打闹了。

江之寒抬起头来,正看见林晓和楚婉走进来。林晓脸色苍白着,脸上有着惊恐未定的神色。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她低头躲开他的视线,往自己座位上走。江之寒皱了皱眉头,眼光跟着她移动。林晓仿佛感觉的到他的注视,埋头走到座位上,就拿起本书看起来。江之寒盯着林晓看了一阵,才收回目光,自顾自的揉着脚踝,好在问题不大,只是稍微扭了一下,最初的疼痛以后,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红肿的迹象。

下课铃响起来,江之寒也没有抬头,继续研究他的试卷。刚才他仔细分析那个男人的来历,却是没有什么结果。他直觉的判断和林晓有关,但从逻辑上又讲不通。林晓虽然和自己有些小冲突,还远远没到叫人来砍自己的地步。思来想去,江之寒决定放了学就去找林师兄,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他这个专业人士去判断处理。

突然间,有女生尖叫了一声,江之寒抬头一看,一股寒气直冲脑门。那个男人去而复返,右肩挎着一个大的袋子。那人大叫一声,“都***给我滚出去!”,把袋子拉开,拿出一把貌似猎枪一样的东西。

江之寒心里咯噔一跳,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犹豫了,也许跟着人群往外走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连累别人被误伤怎么办?这一犹豫的功夫,教室里的人都过了他的身旁,往后门涌去,把他整个暴露出来。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逆着大家跑的方向,几步到了窗口,跳到张桌子上。

龙耀把枪放在身侧,冷笑着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看他刚才出刀的狠辣,和去而复返的行动,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不要命的,枪是一定敢开的。就算是把猎枪,被打中了也不是件好玩的事儿。

他心里暗骂了自己两声,应该马上去找林师兄的,坐在教室里装作小事一桩,看起来很酷,真是傻到家的一件事情。这个浓眉宽肩的家伙吃了亏,会马上搞把枪回来报复,完全出乎江之寒的判断,而这个错误的判断让他现在的形势非常的不妙。

江之寒用眼角余光看了下外面,三楼不算太高,下面还有一溜儿花圃,比水泥地好些。他吐了口气,心里难免紧张,今天这局势丝毫不比那天面对二王的时候好,那时候毕竟还有一个持枪的林师兄站在身边。

龙耀看了一阵江之寒,突然就举起枪,江之寒头皮一麻,一个跳步就跳到了窗台上,耳里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不要啊。”

龙耀转眼看去,林晓正对着他摇头,眼中满是哀求的神色。

趁着他一分神,江之寒的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龙耀和林晓,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171 埋伏

沈桦倩告诉过江之寒,做研究的人,重要的是要事先准备,事后总结,才能遇事不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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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自问不算随机应变能力超卓之人,所以这事前准备,事后总结的功夫,只要有可能,他都力争做到最好。

自从被三角眼带着一帮人在楼下狭窄的甬道里堵过一回以后,江之寒仔细的走遍了四十中的每个角落,对于每条路和每个门都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他知道自己的方向感不算强,所以特的多走了几遍。

跳下楼来的时候,江之寒顺着势头侧滚了一下,卸去了一大部分力,但左肩却伤着了,再加上刚才扭到的脚踝又钻心的疼痛起来。他忍着痛,不敢丝毫停留,沿着一条最近的路,出了后门,冲进一个居民区里,拐了好几个弯,才停下来,确认了一下那家伙没有追来,就近找了一个小卖部,给林师兄打了个电话,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十来分钟后,警笛声越来越近,然后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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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耀走到窗前,往下看,那个叫江之寒的小子已经不见踪影。他完全没想到这家伙说跳就跳,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他一转身,把枪塞进袋子里,往楼下跑。下了楼,四处看看,不见江之寒的踪影,拐过一个弯,林晓正站在僻静处,一把拉着他的衣袖,着急的说:“你怎么这么冲动?!快跑,不要回住的地方了。那家伙认识很多的警察,真的!那人狡猾的很,说不定能猜到我们俩有关系。”

龙耀看着她的眼睛,问:“刚才干嘛不让我开枪?”

林晓眼里满是眼泪,她说:“你傻呀,不能为了给我出气,手上有一条人命,那是要杀头的呀!”

龙耀伸手帮她抹了下眼泪,哼道:“多不多条命,对我没啥区别。”他做的事倒真是从没给林晓讲过,也以为她毫不知情。

林晓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的钱,递过来说:“先找个地方躲躲,别回家去,过了风头再说。”

龙耀点点头,说:“过一阵,我给你打电话。要是有人监视,你就说回来吧,警察已经走了。<<>>如果是安全的,你就说回来吧,条子已经走了。记住没有?”

林晓点点头,又催促说:“快走呀!”

龙耀叹口气,说:“今天是脑子发热了,妈的!”一个跨步冲到旁边的树林里,刨了几下土,要把枪就近埋起来。

林晓说:“我来帮你埋,你快走,真的,再迟就没有机会了。”

龙耀深深的看她一眼,丢下袋子,转身跑出校门,看见正好一辆出租车在下客,跳上去,说了一个地址。出租车刚开到外面的马路,三四辆警车已经拉着尖利的警笛,往里面开去。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四五辆警车在路上呼啸而过。司机念叨说,操,又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大的阵仗。

这一个星期,龙耀换了三个小旅馆,他的身份证是伪造的,所以难免有些提心吊胆。过了一周,他估摸着风头已经过了,毕竟并没有死人伤人,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给自己租的地方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试着拨通林晓家的电话,林晓在电话那边说,回来吧,警察已经走了,没人注意到这里。她把警察两个字咬的很重。

龙耀心通通跳了几下,放下电话,走出电话亭,融进夜色里,没有回头。他在道上真正信得过的只有两个人,现在都关在监狱里。剩下的,他能够选择相信的就是这个女子了,被自己骗了第一次,但从来没有怨言过的女子。这一次,她好歹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这边林晓放下电话,对坐在屋里的刑警队的小刘说:“他的疑心很大的,就算我这样说了,他也不一定会回来。”

小刘说:“放心吧,我们有耐心的。只要猎人有耐心,猎物总是会跳进陷阱里来的,只是早迟的问题。”

一个星期以后,龙耀又拨通了租屋的电话。这一次,还是没有人接听。晚上的时候,换了一个地方,龙耀又打了一个电话,还是一样的结果。他诅咒了一声,回到自己暂时住的地方,是他临时找的一个下苦力打工的工棚,几十条汉子住的大通铺。龙耀坐在简陋的临时住宅外面的石阶上,点燃一根劣质香烟,吸了几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晓现是被警察监视,现在又搬出了他们住的地方。难道她是在提醒他,那里仍然不安全么?或者,她不想那个地方暴露?

龙耀的现金快花完了,他有一个秘密的帐户,因为他对数字的记忆很差,他总是把密码写在一个本子上,上面有很多的电话号码一样的数字,一般的人拿到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龙耀通常是把那个本子放在衬衣兜里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离开以后,发现自己把它留在了屋里。别的可以不要,这个东西他是一定要取回的。

接下来的三天,龙耀每天早晚都给出租屋打两个电话,迎接他的总是没人接听的结局。这个周六的傍晚,他稍微化了一下妆,在镜子里看看自己,改变还蛮大的,便到租屋旁边去溜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不为人注意的地点,可以远远的观察自己的房间。

过了两天,龙耀去了那个地点,在那里蹲了几个小时。天气开始冷起来,尤其是夜色降临的时候。龙耀把自己裹在一件厚厚的外套里,耐心的蹲在那里,耳朵竖着,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他选的这个地点很巧妙,在一个死角里。小区里虽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几乎没有人从旁边路过。远远看去,出租屋里黑着灯,没有任何的动静。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龙耀去了三次那个观察点,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屋里漆黑着,一晚上灯也没有亮起来过。他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林晓不再住在那间屋了,警察同志大概也没有耐心天天等在这里了吧?

龙耀趁着夜色往回走,路过那个小区的门口,他一眼瞥见电线杆上贴着一个小广告,他看了一眼,是他住的那栋单元楼四楼招租的。龙耀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回到自己现在的住处附近,又拨了那个电话,这一次,迎接他的是忙音―――这个电话号码好像已经被断线了。

龙耀想起来,自从第一次付了半年的租金以后,后来都是每个月提前支付房费的,而且都是由林晓出面付的钱。她即使害怕住那里被监视,也应该知道自己有些东西保管在那里,不应该不付房费和电话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二天,龙耀冒险去了林晓家附近,碰巧有两个大妈走过,正在议论。一人说,你知道住在这里那个叫林晓的小丫头吗?前两周好像警察来过,她被抓走了?另一人问,为什么呀?那人说,我也不清楚,听说是窝赃。另一人说,那个丫头,我从小看就不安分,不过父母常年都不在身边,没个人管也不是个事儿。两人叹息着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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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着林晓和龙耀住的租屋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栋单元楼,从这里的三楼品看过去,正对着那边四楼的窗口。小黄坐在望远镜后面,有些百无聊赖,嘴里说:“刘哥,我们已经蹲点一个月了吧,这破事儿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小刘骂道:“你妈的天天坐在这里,有补贴,不挨冻,还吃的好睡的好,还想怎样?”

小黄说:“如果他不来,我们就永远的等下去?”

小刘说:“如果那个女孩儿没有说谎,龙耀在这里多半有一定要取走的东西,他是一定会来的。”

小黄说:“刘哥,这是条大鱼吧?”

小刘说:“这是张队长和林主任都亲自交代过的案子,做好了,一件抵别的三件,你能来,就知足吧。”

小黄感慨说:“要是二王就好了,老子抓了他们,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小刘笑道:“操,你不怕被二王打死?富贵险中求,不是那么容易就来的。林主任可是真枪实弹和二王近距离枪战,把人打死的,你有这个本事?”

小黄说:“说的倒也是。我们电话也拔了,出租通知也贴出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嘴里念叨着,“快回来拿你的东西吧,再不拿屋子就被人租出去了,东西都拿走了。天灵灵,地灵灵,龙耀你这个烂人快出现。”

小刘骂道:“天天念这个,像念经一样。”

小黄忽然叫起来,“操,我好像看到打火机的光闪了一下。”

小刘笑骂道:“你还真灵,才念完咒语,人就出现了!”

小黄仔细的看了一阵,激动的说:“操,刘哥,是真的,你来看。”

小刘噌的站起来,走过来看了看,把步话机拿出来,对着说:“二组二组,目标已经出现,准备行动。重复一遍,目标已经出现,准备行动,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这两天都在转飞机,本来让朋友代发的,才联系上说是不能登陆。总之,这是我随身笔记本上的,不是最新版,将就先看看。过一会儿,还会有2章上来。抱歉抱歉。)

172 诀别

江之寒已经两周没来杨老爷子的四合院了。www.65txt.com

他推开门,看见林晓正在扫庭院里的叶子。

林晓停下来,问:“抓住了?”

江之寒点点头,“昨天抓到的,不过他的嘴很严啊,连轴审了六十个小时不让睡觉,还是没吐出什么来。”

林晓说:“光是非法持枪就是不轻的罪了吧?”

江之寒说:“毕竟没有打出来呀,还是不一样的。”

林晓盯着江之寒的眼睛,“你想要他怎样?一辈子都关在监狱里?”

江之寒冷笑了声,“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死这么近,还是拜托你们两位所赐。”

林晓放下扫帚,怒道:“我说过了,我没叫他来打你!信不信由你!”

江之寒指了指正屋,“别激动,进去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林晓和江之寒对面坐下,江之寒问:“那么,你想要他怎样,一辈子都关在监狱里?”

林晓看着江之寒,咬了咬下唇,点点头。

江之寒说:“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林晓冷笑说:“我以为你不会问呢?”

江之寒说:“一般来说,我是不打听这样的**的。不过这一次,既然我们需要真诚合作,当然我想听听你恨他的原因。”

林晓低下头,沉默了一阵,说:“他趁着我不省人事,和我做了那事。”

江之寒说:“就这个?”

林晓一拍桌子,怒道:“怎么?这个不重要?!在你眼里,我是到处去卖的女人吗?”

江之寒拱拱手,“别激动,我可没这个意思。”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可能需要去把你这头乱蓬蓬的头发都剪掉了。”

林晓不解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说:“他想见你,这是他提出来的唯一要求。他。。。。。。想见一个因为被他连累,被抓进监狱里去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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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耀坐在那里,眼里都是血丝。一连一周的无睡眠审判,已经让神经坚韧如他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上天保佑,在他崩溃之前,他要见林晓的申请被批准了,可以完成他最后一个愿望。

林晓穿着囚服走进来,并没有带手铐。她那标志性的大卷发被剪掉了,只剩下很短的头发,和一张憔悴的没有血色的脸。

押解林晓进来的警察转身出了门,屋里还站着一个警察,是押龙耀过来的。他咳嗽了一声,说:“三分钟。”自己走到远的一个角落里,点了一支烟。

龙耀看着林晓,把身子凑过来,低声的说:“我把好不容易藏下来的600块都给他了,只有三分钟,你听我说,不要插话。”

林晓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

龙耀问:“他们拿什么罪名关你?”

林晓反应好像有些迟钝,过了几秒钟,她才说:“私藏,窝赃,知情不报,还有。。。。。。还有销赃。”

龙耀叹口气,把头凑的更近,声音更小的说:“你记得我那个记着电话号码的笔记本么?”

林晓茫然的摇摇头。

龙耀扭头看看那个收了他贿赂的警察,急道:“就是那个我天天揣在衬衣兜里的本子,被他们拿走了?”

林晓摇摇头,说:“好像。。。。。。好像还在,后来有没有被搜走,我就不知道了。”

龙耀说:“如果被搜走了,想办法把它拿回来,给他们钱,多少钱都行,记住了,”用耳语的声音说:“第十页第二行,第十三页第三行。”

他看着林晓有些迷惘的样子,问:“记住了么?”

林晓点点头。

龙耀不放心的说:“你重复一遍给我听。”

林晓说:“十页。。。。。。。二行,三十页,第。。。。。。二行。”

龙耀说:“你要记住了,一定,知道吗?”

林晓点头。

龙耀叹口气,身体好像终于松弛下来,他笑起来,有些欣慰的样子,“对不起你”。

林晓有些惊恐的看着他,小声的说:“我什么也没说,你。。。。。。你挺着就好了。”

龙耀绽开一个好像很开心的笑容,“我想通了,就不怕了。”转头对抽烟的警察说:“我好了!”

那警察走过来,指着林晓说:“出去左拐,李警官在门口那里。”

林晓站起身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听到龙耀在身后说:“林晓,脑袋掉了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那时候我再来娶你。”

林晓身体剧震了一下,她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眼里遍布血丝,面色有些狰狞,神色却出奇的温柔。林晓避开他的注视,一甩头,转身出了房间。

龙耀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说:“去叫你们领导吧,我有重要的情况要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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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队的张队长坐在龙耀对面,翻了翻手里的卷宗,说:“有什么,说吧。”

龙耀说:“领导,给支烟。”

旁边的小刘看了眼张队长的眼色,递过去一支烟,帮他点着了。

龙耀美美的深吸了一口,说:“真TMD太爽了。”

小刘皱皱眉头,正要出言呵斥,看了眼张队长,又闭上了嘴。

龙耀吸了几口烟,说:“我有个请求,还请领导能够成全。”

张队长说:“你说。”

龙耀说:“林晓,就是和我住在一起那个女的,没她什么事,我做的这些,她都不知情,也不存在什么窝赃销赃什么的。”

张队长平静的说:“你要相信,我们的法律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龙耀说:“领导,你也不用和我说官话了。我老实和你讲,她之所以没有去举报我,只是因为我第一次见面就强奸了她,趁她睡着,还拍了些照片来胁迫她。”

张队长剑眉耸了耸,说:“详细讲讲。”

龙耀说:“具体的我可以写一份详细的东西给你们,还有一个在旁边帮忙的,叫言亚龙,是她当时的男朋友。这些,你们都可以向人求证的,我都会写在报告里。”

张队长问:“照片呢?”

龙耀说:“上次我逃的时候,掉了。”

张队长说:“我们会酌情考虑这个情况的。”

龙耀说:“领导,虽然道上的人都恨你,但据说你的名声在中州警察里是最好的,我就赌上一赌,信你一次。你给我个保证,让林晓出去,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张队长说:“我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我们刚收到承县公安局传来的东西,有一个伤人致死案是你做的吧,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指证的。”

龙耀说:“不用指证了,是我做的没错。”

张队长说:“就这个,就够你吃枪子儿啦。”

龙耀说:“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们放过一个无辜的女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给你的东西,会对你有帮助的。”

张队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思考了好一阵,说:“如果你这个强奸的事情,经过核实是真的,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龙耀说:“痛快。”转向小刘说,“你可以记了。”

小刘瞪他一眼,但还是拿起了笔。

龙耀说:“去年春节前,武林区那两起金铺摩托车劫案。。。。。。。是我做的。还有。。。。。。”

173 纠结

龙耀的出现,对江之寒来说无疑是飞来横祸。www.65txt.com<<>>他跳下楼的时候,不仅加重了脚踝的扭伤,肩部的伤势更重一些,好在没有断了骨头,但没有两个星期大概是恢复不了的。

好在这个星期厉融融恰好去南边参加一个图书博览会去了,江之寒省下了口舌,不用和老妈解释。由于不愿意单独面对最近一直对自己冷眼相待的父亲,他随便找了个说辞,就跑到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来窝着。

伍思宜是第一次来拜访江之寒的这个据点,她四处看了看,走进屋来,感叹说:“这个院子,再过几年,应该值不少钱。”

江之寒翘起大拇指,夸道:“不愧是行长的女儿,有经济眼光!”

伍思宜这时才注意到,江之寒的左肩有些隆起,走近了,皱着眉头说:“衣服又没有穿好吧,这里怎么隆起来一团?”,伸手来摸。

江之寒抓住她的小手,说:“别!正好你来了,帮我换一下药吧。”说着话,把夹克和衬衣解开了,露出里面的伤口。

伍思宜捂着嘴,轻声叫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江之寒怕她担心,敷衍说:“练功时不小心伤到了。”

伍思宜撅起嘴,“你就拿你那套鬼话去哄鬼吧!我也懒得问你。”并不追问,只是轻柔的帮他换药。

肩部和脚踝的伤势其实并不妨碍江之寒的日常生活,但伍思宜知道他受伤以后,便天天跑到四合院来,提着当天买的新鲜蔬菜和肉类,帮他做饭和熬汤。

面对着伍思宜的体贴照顾,江之寒越发的有些不安起来。这个帮他买衣服的女孩儿,这个帮他做饭熬汤的女孩儿,这个身家丰厚却每天跨过大半个市区来见他的女孩儿,让他心里越发的有负疚感。江之寒也曾想象当年喜欢倪裳那样,打起精神,一门心思的对她好,哄她,体贴她,照顾她,做些傻乎乎的情人间做的事情。

但那个身影似乎还抹之不去,自己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伍思宜对他越好,江之寒就感到越内疚,而且是双份的负疚,一份是对伍思宜的,另一份则是对倪裳的。对倪裳的这份负疚,除了内心深处的思念,多多少少还有楚明扬的功劳。

高三开学以后,楚明扬每周都会抽个时间,为江之寒送来一份最近一周七中的测试卷,从来没有间断过。坐下来聊一下学习的情况和往日的朋友,对江之寒也是一件愉快的事,而且也是他现在和七中还保留的不多的联系的纽带。

上个暑假的时候,江之寒总说四十中和七中隔的近,随时都可以象以前那样约好一起聚会。但开学以后,他自己被诸多事情所烦扰,又想到高三七中的学习安排一定是非常紧张,回去见老朋友要绕开倪裳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七中倒真的很少去。受伤后这段时间,连和顾望山一起的打球也停掉了,靠的就是和楚明扬的聊天来更新七中朋友的情况。

楚明扬告诉江之寒,自从他走了以后,去年的八人聚餐已经停掉了。倪裳很多时候还会和薛静静以及自己一起去吃饭,有时候也会和阮芳芳温凝萃约在一起,但大家从来没有一起聚过了。据薛静静说,顾望山在校园里遇见倪裳的时候,似乎有几分敌意,为此倪裳暗地里很是伤心。

楚明扬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说倪裳开学的时候请辞班长,但是班主任张老师不同意。江之寒走了以后,很多人都想和她同桌,但最后倪裳还是搬到了最后一排,一个人坐。江之寒走了以后,三班的人数正好是奇数,倪裳是唯一一个单独坐的。

楚明扬又说,倪裳现在没有以前爱说话了,但学习更加刻苦,第一次摸底考试考了全班第一,年级里第五,都是她最好的纪录。下课的时候,倪裳越来越喜欢呆在自己的座位上学习或是发呆,很少出教室去活动的。

江之寒听了,心里很烦,迁怒于楚明扬说:“你是花痴吗?一天在那里关心倪裳这样啦,倪裳那样啦,关你什么事呀。薛静静不吃醋吗?”

楚明扬也不生气,“我和静静不是那种关系,不过是好朋友,有时候一起说说比较知心的话罢了。真的,她说,高中毕业,大家说不定就各奔前途了,谈什么恋爱呀。你看,连江之寒和倪裳那样甜蜜的,一转眼不也劳燕分飞了吗?”

江之寒叹息一声,说:“她说的也没错。虽然大家诅咒高考,但适者生存,能考上一个好点的大学,以后的路应该会稍微容易一些。”

楚明扬苦笑一声,“老大,还好点的大学!我想的就是能考个本科就行了,实在不行,专科线上了我也满足。”

楚明扬和江之寒告了别,留给他厚厚的一叠材料。江之寒大致翻了翻,上面的是上个星期的测试卷子。同四十中不一样,七中每周至少都有一份卷子发下来,数学课甚至有一周每天的作业就是一套试题。

江之寒翻过厚厚的考卷,突然手停了下来。在考卷的下面,是一本手写的笔记,那娟秀好看的笔迹,自己再是熟悉不过。

那一瞬间,江之寒的心像是被锤子重重的打了一下。时光仿佛倒流了,他还能记起第一次借看倪裳笔记时的心情,第一次抄她作业的时候心里想的小把戏。江之寒慢慢翻了两页,发现她记的甚至比以前更加详细,不用去七中上课,老师讲的所有精华都工工整整的写在那里,清清楚楚的分门别类整理好,一切宛如昨日。江之寒感到胸口有些痛,合上笔记,把它们扔到了桌子的角落。

在楚明扬的描述里,倪裳在七中一个人孤独着,憔悴着,拼命学习着,仿佛是被遗弃在那里,一个人去面对苦涩的结局。江之寒想起倪裳说过的,男生都是负心薄情的,女孩子还在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们已经转身和别的女孩儿谈笑风生了,这好像是自己现在的写照?他又想起阮芳芳和温凝萃的劝说,只要你耐心的等待,总有一天她会重回你的身边的。可是转念想来,倪裳说的并没有错。倪裳说,你和我父亲,都是表明温和,骨子里记仇的人。随着时间流逝,不但不会化解彼此的怨恨,反而会加深吧。自己对倪建国的不屑和厌恶,随着他一次次的挑衅,愈发的重了,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过去而有所消弱。他?在被顾望山当面羞辱以后,应该真的把自己恨到骨子里去了,恨不得我出门就被车撞死吧?

被笔记本搅起心事的江之寒,晚上怒气冲冲的给楚明扬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问楚明扬,笔记本是怎么回事?

楚明扬说,笔记本是他借来看的,看过以后觉得比试卷帮助更大,所以就一并转借给江之寒了。

江之寒说,下次就不用借笔记本了。

楚明扬不紧不慢的说,同学之间也应该互相帮助嘛,不要太造作了,老大。

江之寒气的牙痒痒的,拿他却没有办法。放下电话,把笔记本扔到房间一个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第二天醒来,却又忍不住把它翻了出来,轻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这一周来,江之寒的练功也遇到了大的障碍。他的内息越练越强,急着要把内气和外家的拳招结合的更好,却总是欲速而不达,打到某一招会感到气血翻腾。内气的练习,更多的靠的是领悟。关山河也没有办法,他安慰江之寒说,他的进境比自己当年练习的时候快了已有两倍不止,应该是太急于求成了,最好放慢脚步,先慢慢体会才是正道。

(今天只有这些了,又要出发。嗯,下个星期第一次分类推荐,希望下个星期大家不吝多投点推荐票,拜谢拜谢!)

174 从来只见新人笑?

这一周的后三天是四十中的运动会时间。www.65txt.com

班主任王老师看了江之寒的材料,知道他得过七中长跑的冠军,就让班长习娟来问他,要不要报名参加长跑的项目。

江之寒淡淡的说:“受伤了,恐怕去不了。”

习娟哦了一声,乖乖的走了。

江之寒在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先是一手扭断了一个人的胳膊(其实不过是脱臼),然后跳到桌子上,打翻了一个骠悍的拿着刀的男人,最后义无反顾的从三楼跳了下去。这一战,被高三一班的人渲染传播开去,几天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这几天,大家又听说那个拿枪的家伙也被逮住了,对江之寒的敬畏之情更是与日俱增。

江之寒终于发现了四十中的又一个好处,那就是轰轰烈烈的在这里打一架的话,可以赢得很多人发自内心的尊敬,不会把你当作坏孩子,反而成了他们心目中了不起的人物。

江之寒很快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偶尔找人问件事情,对方虽然说不上亲热,但不再爱理不理的,神态甚是恭敬。上个星期的时候,江之寒路过足球场,看见一帮家伙在踢大场,便停下脚步,看了几分钟。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一个大个子过来搭讪,递过一支烟。

江之寒笑着摇了摇头,问:“还有裁判,是踢正式比赛?”

大个子自我介绍叫杨维,他说:“瞎踢,三班和六班踢,大家下了注的,所以踢的认真。明天还有一场,是五班踢二班,那两个队强点儿。”

第二天去看球的时候,江之寒又遇见杨维,还主动给他介绍了几个朋友,江之寒打了招呼,就从兜里摸出两包烟,散给他们。几个人都叫道,这么好的烟,平时可抽不起!喜滋滋的拿了烟,享受起来。

一周的功夫,江之寒大概散出去两条好烟。俗话说的好,烟是敲门砖。靠着一次英勇的跳楼,加上两条好烟的价值,江之寒神奇的发现,仿佛一夜间,他在四十中的待遇扭转了:来来去去的人笑着打招呼的多了,开口叫江哥的也不少,昨天甚至还有两个家伙跑来,自荐要做他的小弟。江之寒苦笑了两声,拿一包烟把他们打发走了。

江之寒一路和人点着头,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林晓坐在那里。在传说被公安局逮起来好几周以后,林晓重新出现在教室里,头发短短的,似乎印证了某些传言。为了感谢她的合作,张队长找人打了招呼,学校也没有深究她缺课几周的问题。

江之寒看着林晓,剪掉了大卷发,她看起来漂亮多了,眼如丹凤,眸如点漆,唇瓣丰厚,肌肤丰嫩。短短的头发上,盖着一顶帽子,更添了几分风情。

江之寒走过她的身旁,笑着点了点头。

林晓翘着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江之寒也不以为意,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看书。

下课的时候,林晓和江之寒站在走廊的尽头,往外看,是楼下的操场和远处的楼房。

林晓不无讽刺的说:“江哥,你现在好威风哦。”

江之寒笑笑,不说话。

林晓说:“赏根好烟抽吧。”

江之寒摇摇头,“我不喜欢女生抽烟,所以我也不给女生散烟。”

林晓哼了一声。

江之寒说:“这一次合作很愉快,我的朋友拿到了大大的功劳,我呢,出了口恶气,而你。。。。。。不是也得偿所愿了吗?所以,很好,大家都得到想要的。不过,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这样的合作,Ok?”

林晓看着窗外,痴痴的,不说话。

江之寒柔声说:“我一个长辈告诉我,就像英语的时态一样,过去时就是过去的事情了。忘掉它,才能往前看,才能享受现在的生活。”

说来容易,可他自己却也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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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周,沪宁股市就要开张了。

所有的帐户都已经设好,资金也已经到位。进驻沪宁的小组也确定了名单,江之寒这边派出的是两个人:楼铮永和杜姐。后方的决策中心,主要由江之寒和明矾来负责,顾望山是江之寒这边和顺发贸易之间的协调员。杜姐前不久把自己一个搞财会有多年经验的朋友招来了公司,说论做帐她更有经验,所以这次,江之寒把她从肖邯均那里借调过来,要的是她的专业能力和忠诚。

下午的时候,所有相关人员在一起开了一个会,顺发的许经理和江之寒都简单讲了几句。散了会,江之寒便召集自己这边的几个人,楼铮永,杜姐,肖邯均,加上顾望山和罗月娟的代理人伍思宜,大家一起找了个地方吃个送别饭。

饭桌上,江之寒先敬了杜姐一杯酒。

杜姐喝的是饮料,她说:“之寒,你放心,资金流动和财务上的事,我一定看的牢牢的,不会出差错的。”

江之寒说:“我对你怎会不放心?就是让你出差在外这么久,有些不好意思。”

杜姐说:“我儿子大了,所以还好,也好久没出过中州了,出去换换环境也不错。”江之寒给他们安排的是沪宁军区下属的一个招待所,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的,离交易所又很近。

江之寒又敬楼铮永,楼铮永也不客气,举起杯子一口饮尽,说:“今天就喝个痛快,去了沪宁一定滴酒不沾。”

江之寒说:“那也不必。”

楼铮永摆摆手,说:“这就像出任务,不喝酒是理所应当的。你放心吧,我没什么技术活可以做,但保证安全,保证及时的联系,坚决执行指令,这三条我一定是能做好的。”

江之寒点点头说:“两位也可以搜集一下交易所那边的现场信息,虽然不是都有用,都真实,但那边应该有我们后方接触不到的一些东西,平时除了操作,多看多听,我想是会有帮助的。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也会把一部分的操作权限直接下发给你们,让你们做起来更加的灵活。”和楼铮永连喝了三杯酒。

散了席,一行人出来,先拦了个出租车,让肖邯均,杜姐,和楼铮永走。明矾道了别,去坐公车回家。伍思宜走到街边,去招出租车,留下江之寒和顾望山在一起说话。

顾望山说:“这个女孩子很能干。”

江之寒点了点头。

顾望山叹道:“从来只见新人笑,几时听到旧人哭?”

江之寒看了一眼远处的伍思宜,沉下脸说:“说东也是你,说西还是你,你是存心找我不痛快吧!”

顾望山哈哈笑了两声,“没错啊,有时候就是要找找你的不痛快,我感到很开心。”

江之寒骂道:“变态。”

顾望山搂住他的肩,说:“我告诉你,喜新厌旧那才是自然之道。所以呀,我支持你现在的选择。”

江之寒转过脸去,懒得理他。

伍思宜和江之寒回到老爷子的四合院,江之寒的头还有些昏。

伍思宜倒不抱怨他喝多了,只是问:“要喝茶么?”

江之寒说:“好啊。”

伍思宜泡好茶,给他端来一杯。江之寒接过,说谢谢,喝了一口,看过去,见伍思宜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一时想起顾望山的新人旧人说,一时又感念伍思宜的悉心体贴,心里乱成一团。

伍思宜看见他脸色变幻,阴晴不定,轻轻打了他一下,娇嗔道:“眼珠子乱转,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江之寒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柔声问:“思宜,干嘛对我这么好?”

伍思宜说:“上辈子欠你的吧。”

江之寒笑道:“就是说,你上辈子对我很差。”

伍思宜嗯了一声,过了好久,说:“我在等下辈子呢。”

江之寒说:“干嘛?”

伍思宜说:“好虐待你呀。”

江之寒呵呵笑起来,一时情动,低头来吻。

伍思宜乖乖的张开嘴,度出香舌,吸了吸鼻子,抗议道,“好大股酒味儿。”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江之寒尽情的品尝着伍思宜丰润的唇,小蛇一样的舌头,过一会儿,又轻柔的去亲她的鼻子,眼睛,和脸颊。伍思宜闭着眼睛,柔顺的享受着。江之寒一路往下吻去,吻到她的颈侧,这里是伍思宜的敏感区域,她全身一紧,手抱着江之寒的腰,紧紧的勒住。一会儿的工夫,身体不由扭动起来,鼻子里也哼出几个缠绵的音调。

江之寒抱着伍思宜,她的身子不安分的扭动着,让胸前的两团丰润不停的揉动在江之寒的身上。江之寒这几天本来阳气就极重,被她一滚一揉,下面早已高高的竖起了帐篷,坚硬的顶在伍思宜的腰臀之间。伍思宜感受到了那滚热的所在,一下子停住了扭动,娇羞的蜷成一团,想要避开那个东西。

江之寒抬起头来,粗粗的喘息了两声。每次和伍思宜亲热,他到了亲吻颈侧,就收工了。虽然**高涨,但心里还没有迈过全心喜欢她的那一关,江之寒不想背负更大的包袱。今天这个小妖精全身烫热,自己又喝了酒,心中的火燃烧的尤为强烈。他站起身来,俯身轻轻的在伍思宜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转身出门洗脸去了。

伍思宜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她对往下的事情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但每次亲热,江之寒都浅尝而止,又让她莫名的有些失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

她呆呆的坐了一阵,听到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响个不停,想起那个硬硬的东西,脸色红了红,随手拿起沙发边茶几上的一叠纸翻了翻,上面有整整齐齐的数学和物理的笔记,字迹很娟秀好看。

伍思宜愣了愣,仔细的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江之寒走进门,看见伍思宜正认真的翻看着什么,问:“看什么呢?”

伍思宜抬起头,“好多试卷和笔记,都是七中的吧?”

江之寒脸色僵了一下,说:“哦,找楚明扬借的。那边的东西,还是编得要好些。”

伍思宜说:“是吗?楚明扬这个人真不错,很讲义气。”

江之寒神色自然下来,说:“是啊,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好多年的老朋友了。朋友还是老的好啊。”

伍思宜仔细的翻着笔记本,到了空白处,她继续往后翻,又翻了二十几页全是空白的纸张,她仍然耐心的往后随意翻着,终于翻开一页,上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狼。

伍思宜不经意的问:“谁是大灰狼?”

江之寒随口说:“当然是我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大灰狼和小白兔是他私下和倪裳亲热时的昵称。江之寒掩饰道:“我不是大灰狼,难不成你还是大灰狼?”

伍思宜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怪怪的笑。低下头去,她看着那页悬在一片空白页之间的画,在那匹大灰狼下面,那娟秀的字迹写着:大灰狼,大灰狼,大灰狼,大灰狼,大灰狼,足有七八十个之多,每一个都仿佛是少女发自内心往外一声声最深情的呼唤。

伍思宜呆呆的看着,好像能听到倪裳的叫声,像一只手,拨动了自己的心弦。

(不好意思这两天一直在外面,比较混乱,今天更新3次,算周一周二的。)

175 去年今日(上)

七中的运动会比四十中晚上一个星期,每年都是这个固定的日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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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倪裳他们高三的,不需要参加比赛,但还是被要求去操场边坐着。大多数的学生都拿上参考书或者作业,坐在操场边做自己的事。既然不需要比赛,倪裳又已经卸任了校学生会主席的职务,所以也没什么可干的。她坐在场边,拿着一本生物书,看了半天,才翻了两三页,心思全不在上面。

今天是运动会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但对于倪裳来说,日历上的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去年的今日,自己刚气喘吁吁的跑完800米,为了毫厘之差没能进入前六有些沮丧,那个家伙领着自己,走出校门,往右拐,然后停下来说,倪裳,我好喜欢你。

从此,生活改变了。约会,欢笑,提心吊胆,甜蜜,恋人间的小把戏,然后是痛苦,思念,那么多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强烈的情绪,或好或坏,都纷至沓来。

一年之后,自己又像以前那样,孤独的坐在这里。但倪裳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倪裳,不像他说的那样,可以变回那个逻辑清楚的,能言善辩的,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的,老师的好助手,父母的乖女儿那个倪裳了。化学书上不是说吗?所有的变化都不是真正可逆的。

操场上喧哗起来,刚刚开始的是压轴的大戏之一:高二的5000米男子长跑。

倪裳托着腮,呆呆的看了一阵,觉得心里好痛,眼睛有些涩涩的,忽然听到前面两排有人议论说,去年这个时候江之寒多威风,一转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倪裳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要找个清静的地方自己呆一呆。

倪裳急急的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她低头走上旁边的林荫道,一不注意和人撞在了一起,赶忙抬头,看见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王帅,便说对不起。

刚走出几步,王帅在后面叫她,“倪裳。”

倪裳停住脚步,挤出一个笑容,“有事么?”

王帅使劲咬了咬下唇,好像下定了决心,他说:“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倪裳犹豫了片刻,问:“可以改天吗?”

王帅坚决的摇了摇头。

倪裳心里叹口气,走回来,说:“那你说吧。”心里也有几分奇怪,王帅虽然和她同在班委会里面,工作上有时候会合作,却很少讲过什么话。

王帅说:“可以。。。。。。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吗?”

倪裳皱了皱眉头,说:“行,你说去哪里呢?”

王帅指了指北山坡,“去那里说好了。”

倪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往北山坡走去,北山坡是附近约会的首选地,但自己和江之寒却从来没去过,为的不过是规避风险,可最终还是逃不过那一关.

两人默默的走着,都不说话。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北山坡的一片小林子里,周围没有别的人。

倪裳直视着王帅,等他开口,很多时候,倪裳的眼光也是锐利而具有穿透性的。

王帅抵不过他的注视,偏过头去,倪裳看见他两只手互相搅着,很是紧张的样子。

终于,王帅开了口,“倪裳,你最近是不是很不开心?”

倪裳本能的否认,“没有啊。”

王帅说:“你还不承认啊,都瘦了这么多。”

倪裳看着他,不说话。

王帅又犹豫了好久,终于问道:“是因为江之寒走了吗?”

倪裳身子震了一下,冷然道:“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个?”见王帅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出几步,王帅在她身后说:“是我。”

倪裳停下脚步,转过头,“你什么?”

王帅一脸坚毅的,“是我告诉你父亲,你们关系很亲密的。”

倪裳张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按照倪建国的说法,那晚他是一时意动,提前一天回家,发现了两人的事情。但江之寒一直怀疑是倪建国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提前一天回家,是设好的一个陷阱。为此,他还曾经怀疑过周舟,和他起过冲突。

到头来,江之寒原来又是对的?难道父亲的伤。。。。。。倪裳不敢想下去,她满腔的委屈和怒火只能发泄在眼前这个平时少言老实的学习委员身上。

倪裳指着王帅,手指微微颤动着,但多年来的教养终究让她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你怎么能这样啊?”

王帅憋红了脸,眼里有自傲和自卑的混合,他咬住嘴唇说:“我。。。。。。我不知道他会转学,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么伤心。也许,我做错了。”

倪裳问:“为什么?”

王帅说:“什么为什么?”

倪裳问:“为什么要去找我父亲,我们。。。。。。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么?”言下之意,并不否认曾经和江之寒在一起。

王帅勇敢的看着倪裳,“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倪裳垂下头,心里叹口气,满腔憋屈却是无处发泄。江之寒以前替王萧打抱不平的时候,总是对她说,单纯的喜欢没有任何过错,即使不接受,也不应该任意践踏。那家伙还说过,王帅是他的情敌,当时倪裳嗤之以鼻来着,没想到,他。。。。。。又是对的。

王帅说出最困难的三个字,话开始流畅起来,他说:“老早以前,班里就有传言说你和江之寒在谈朋友,但是他们也不那么确信,只是无聊的时候议论议论罢了。我偷偷观察你们,我很确定,你们是在谈朋友,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就是喜欢,我一看就知道了。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除了成绩还可以,什么长处都没有。其实,我也不是要奢望你喜欢我,我也不是想要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合适,而且,而且高三到了,不应该把精力分散到这些地方。所以,我给你爸讲,只是想让他警告你们不要来往那么密切。没错,我是不喜欢江之寒这个人,他自以为很聪明,很独立特行,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骨子里很傲气,喜欢强词夺理,他就是那种只做了三分,却能说出十分来的人。反正,我讨厌他,没错。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倪裳怒气过后,更多的是懊丧,谁会想到是他呢?如果没有他去告密,也许自己还和他在一起,并肩看一年后的运动会吧?为什么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王帅,却要横插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倪裳摇摇头,有些无力的说:“不管你多讨厌他,他并没有做任何事伤害你呀!”

王帅垂下头,“我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

倪裳的怒气又冒了出来,“你今天干嘛要跑来和我说这个?!过去这么久的事儿,你现在来同我讲干什么!”

王帅说:“开学以后,我看见你。。。。。。你的笑容少了好多,性子也不如以前开朗。我知道,我可能错了。我忍了很久,就是想来说声对不起的。”

倪裳无力的挥挥手,“我要你的对不起来做什么?你走吧。”

王帅看了她一阵,毅然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他突然大声说:“倪裳,我会一直喜欢你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绝不比江之寒差。”

倪裳轻轻的笑起来,“一直么?别说这么幼稚的话了。”

王帅愣住了,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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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去年今日(中)

前几天,江之寒牵线,让四十中的几个领导,包括王主任,和附近派出所以及刑警队,特警队的人一起吃了个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当然是学校买的单,公安局这边几个领导都承诺会更多的帮助学校治理附近的治安问题。总之,也算是宾主尽欢。

第二天,王主任把江之寒叫到办公室,好好的表扬了一通。江之寒对表扬这种东西当然没有任何兴趣,很直接的就提出来说,最近有些事情要办,恐怕不能每天都能来上课。王主任很干脆的说,协助公安办案很重要的,也不用请假了,我给王老师打声招呼好了。江之寒对王主任的直接很欣赏,道了谢出来,按下不表。

今天是去沪宁的操作团队出发的日子,江之寒和明矾一起到机场送他们。许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三折的机票,和火车卧铺差价不大,所以就决定了坐飞机。

从机场出来,明矾提议道:“找个地方坐一坐?”

江之寒点了点头,两人坐了机场的大巴回到市区,去了明矾去过的一间茶屋。三块钱一壶茶,可以无限制的续水,屋里坐的除了他们两位,没有五十岁以下的。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摆开象棋,厮杀起来,五六个老头子把板凳围成一圈,兴致勃勃的看,嘴巴却闭的紧紧的,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

江之寒喝了口茶,感慨道:“你居然知道这样的所在。”

明矾说:“爷爷过世前,随他来过几次,是个好地方。”

江之寒象是对明矾说,又象是对自己说,“下周一就开始了。”下周一是沪宁股市开张的日子,有八支股票头一批进入交易。

明矾缓缓的点点头,“是啊,千呼万唤始出来。”

江之寒接着他的话,“尤抱琵琶半遮面,也不知道是美是丑,是福是祸?”

明矾狠狠的说:“下定了决心,管她是美是丑,都要好好的干一场!”

江之寒伸出食指,指着明矾,笑的喘不过气来。<<>>

明矾问:“你发什么疯?”

江之寒笑道:“你。。。。。。。你果然,咳咳,果然决心好大,不管是美是丑,都要好好的干。。。。。。她一场。”,把干字咬的很重。

明矾不禁失笑,骂道:“操,你妈的也太不纯洁了。”声音有些大,招来几个老人家责备的目光。

江之寒失笑道:“不过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熄了灯也差不多,你就埋头好好干吧。”

明矾苦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子,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现在还能笑的出来。说实话,上周你把你筹到的资金第一次给我露个底,我都替你捏把汗。那可是上百万的钱!百万是什么概念?前一两年,大家还在说万元户,万元户,就算是有钱人了。百万富翁,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江之寒说:“什么百万富翁?大多数又不是我的钱。”

明矾说:“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战战兢兢。你想啊,就算亏掉百分之十,也是十几二十万的数,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江之寒收起笑容,说:“明哥,不言胜,先言败,你的理念和我还蛮相似的,所以我们应该合作的不错。”

他轻轻的把茶叶吹开,喝了口茶,放下茶碗,认真的说:“要说战战兢兢,度日如年,没人比得过我了。我平时看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是要掩饰心中的不安而已。我现在天天都在

想,这一次赌的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超过了我能力的范围,和能承受的范围。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这一步已经跨出去了,飞机都在天上了,索性把这些都抛在脑后,卷起袖子好好大干一场。”

明矾说:“我还以为你的心脏真的比我大十倍呢。”

江之寒说:“告诉你,我最近觉得脾气特别易变,有时候心情很好,一会儿功夫就变得很暴躁,好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心里还很是担心呢。”

明矾说:“那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只要我们有个好的开局,就应该好起来。”

江之寒说:“如果是个极坏的开局,一进去就被套牢了呢?”

明矾苦笑道:“那就过一年以泪洗面,痛不欲生的日子吧!”

江之寒说:“没错,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只有来什么就受什么。不过说句正经话,我已经够强颜欢笑了,你就甭一天提醒我前路艰辛,Ok?”

明矾说:“Ok。”

江之寒举起茶碗,和明矾碰了碰,说:“来吧,愿上帝保佑。”

明矾虔诚的说:“上帝,阿拉,佛主,如来,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财神爷,还有土地公公,都来一起保佑我们吧。”

江之寒被他逗的笑起来,说:“从周一开始,我们每天至少通一次电话,交换一下看法。每周至少面对面的见两次面,没有问题吧?”

明矾说:“没问题,我今年基本没太多课,主要是做课题,所以时间安排会比较灵活。”又说:“那就让我们两只菜鸟好好的干它一场,管她是美是丑,赚到钱就是王道。”

江之寒哈哈的笑了两声,“你以前说的也对,我们国家这个股市,从某个角度来说,每个人都是菜鸟。因为它没有历史,没有以前的规律可循,一切都是未知的,国情又和别的地方差别很大。所以,不用灰心,相比大多数懵懂无知或者一知半解的人,我们是很厉害的菜鸟了。”说着话,很豪气的和明矾又碰了下杯,喝下一杯茶,如同喝下出征前的誓师酒,豪情壮志刹那间充溢着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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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高考前的最后两天,很多人都会感到没什么可做的一样,在股市开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江之寒也无所事事起来。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等的就是铃声打响的那一刻。

他和明矾告了别,连学校也懒得去,信步走回四合院,想要睡个午觉,打发这深秋初冬的日子。

从骨子里来说,江之寒不是一个赌性很重的人。相反的,他性格里有很小心谨慎的一面。这一次,挥动着这么大笔的资金,大多数还是拆借的,冲进一个完全陌生和不确定性的市场,心中的惶恐和压力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体会。

放在以前,他多半会向倪裳和母亲倾诉,即使她们对这个东西一窍不通,也可以是一个疏导的渠道,一个微笑,一句泛泛的安慰,也能安抚他的情绪。可如今,倪裳已经不在身边,和母亲之间似乎也不如前段时间亲近,江之寒只能选择把一切都深埋心底,默默地一个人承受。

回到四合院,打开门,看见地上有一堆散开的卷子和笔记本,是有人从门外扔进来的。江之寒把它们一一拾起来,却是每一周楚明扬都会给他带来的资料。通常楚明扬都会在晚上或是周日过来,今天上课他怎么会有空?

江之寒把东西整理好,发现里面夹着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

老大,今天运动会,抽空把东西给你拿来,你不在,就先扔进来了。有什么事,晚上电话联系。

明扬

江之寒捧着材料,一时怔住了。

今天是运动会的周末,而一年前的今天,正是自己表白的日子。

被股市的事情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心思,江之寒居然遗忘了这个他刻骨铭心的日子。这一刻,当记忆被唤醒,甜蜜和苦涩一起涌来,心里想的最多的却是楚明扬描述中那个人比黄花瘦的女孩儿的模样。

不管倪裳在外面表现的如何能干,在江之寒的心里,她始终是那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不像伍思宜,是可以照顾别人的那个人,也不像温凝萃或者曲映梅或者顾望山,是可以很好照顾自己的那种人。

没有了江之寒,她真的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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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去年今日(下)

江之寒终究忍不住心中的波动,跑到七中的校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不愿被人指指点点,或是追问去了哪里,便没有去田径场,而是自己找了个借口,跑到食堂来视察一下。

走进校门,走过篮球场,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他进了食堂旁的办公楼,肖邯均却是吃了饭并没有回来。江之寒跑到财务室,和杜姐还有才来的姓温的财务聊了会儿天,终究是意兴阑珊,便出了门,一时不知道去哪里。

江之寒正站在篮球场边发着呆,一转眼看见一个熟人:学习委员王帅失魂落魄的从北山坡往下走。看着他的样子,江之寒不无恶毒的想,从情人坡下来,一脸心若死灰的样子,莫不是表白被拒了?但还是招呼了一声,“王帅,好久不见哦。”

王帅猛的抬起头,却像是看见了鬼,一脸惊惶的样子。

江之寒抬头看看天,太阳很大哦。

王帅忽然没头没尾的说:“对。。。。。。”不起两个字终于没有吐出来。

他又说:“倪裳。。。。。。在上面,你。。。。。。去看看吧。”

江之寒骤然皱起眉头,目光锐利的盯着他。王帅也不理他,耷拉着头,自己走了。

江之寒犹豫了片刻,但看王帅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倪裳的身上。终于,他还是举步往上走去。自从上次期末拿成绩时见过倪裳,一转眼快有半年的时间了,女孩儿的样子在他心中清晰而又模糊。

江之寒走的离那片林子近了,心越跳越快,越跳越重,仿佛是一年前初次去赴约会的情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点,拐上石阶左边的路,走了几十步,就看见倪裳的背影,她伏在一棵大树上,正无声的哭着。她的肩背起伏着,却不发出一丝的声音。

这一刻,江之寒的脑袋哄的炸开来,所有的思念,愧疚,和怜爱,从心里隐藏着的各个角落里纷纷钻出来,充溢着胸口,涨满了脑袋.他几步冲了过去,不假思索的,像以前做过无数次的,把她拥进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

倪裳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出口,便嗅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她安心地闭上眼睛,静静的依在爱人的怀里,希望这是一个美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两人抱了很久,倪裳终于睁开眼睛,抬起头来,仿佛这半年的孤单和难过终于得到了些抚慰。她贪婪的看着江之寒的眼睛,眼里慢慢的起了一层雾。

江之寒从近处看倪裳,她的脸瘦多了(楚明扬没有骗他),成了典型的瓜子脸,巴掌般大小,眼里似乎少了许多以往那纯粹的快乐和跳动的活力。

倪裳忽然又伏进他怀里,喃喃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之寒不由搂紧了她,心里满是怜惜,暗自发誓说,即使今生不能和她在一起,也要拼尽全力,保护她,让她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倪裳轻轻的说了好多声对不起,终于平静下来,呼吸平顺的,像是睡着了。

江之寒抱着她,仿佛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舍不得丢掉,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两人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倪裳终于满足的长叹了口气,轻轻的把江之寒推开,理了理自己纷乱的头发,脸上的泪水好像已经风干了。

江之寒柔声问:“你还好吗?”

倪裳眨眨眼,微微的摇摇头,又骄傲的点头说:“我连考了两次班上第一了。”问江之寒,“你呢?”

江之寒努力的给他一个真心的笑容,“你去四十中,随便找个人问江哥,就找到我了。”

倪裳眼里有了丝笑意,她冲口而出:“答应我一件事。”又觉得语气不妥,补充道:“可以吗?”

江之寒说:“你说。”

倪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一定要考上大学。”

江之寒和她开玩笑,“我已经雇用了一个研究生替我做财务了,不读大学,当大学生的老板也不错哦。”

倪裳轻轻摇摇头,她说:“我觉得,如果不影响你的生意的话,你还是应该去读读书,我觉得。。。。。你挺适合做研究的。也许,你会喜欢上大学的

环境。”她停顿了片刻,又说:“这也是我自私的想法。如果你没有考上大学,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江之寒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自信的笑容,“好了,不就是考个大学嘛,小菜一碟了。”神情就像平时他有些嚣张的样子。

倪裳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雨后的大地太阳重新放出光芒,她喜欢江之寒这个自信的模样。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仍然在那里,几句寒暄以后,一时好像找不出话来,有些尴尬的沉默着。

江之寒没话找话的问:“我看见王帅下去了,他把你气哭了?”

倪裳神色黯了黯,摇头说:“不关他的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过了很久,倪裳抬起头来,眼神坚定了许多,她问:“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之寒苦笑道:“我怎么会忘记?”

倪裳轻声说:“我好高兴今天看到你,我。。。。。。也很高兴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是并没有相互怨恨,也没有。。。。。。形同陌路。”

她说:“之寒,谢谢你过去大半年对我的照顾。我想,一年之后,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开始作很好的朋友。这个。。。。。。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反对吧。”

江之寒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倪裳说:“难得你回来了,不去看看班上的同学吗?你不是在四十中当大哥当的很威风,不去炫耀一下?”

江之寒微微摇摇头,“倪裳,你说过的,有些地方我们不一样。除了几个朋友,我对这里没有太多的留恋。所以,还是不必了吧。”

倪裳哦了一声,她说:“那好吧。。。。。。我要回去了。你。。。。。。要多保重,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给他一个往日般甜甜的笑容。

江之寒心里抽搐了一下,他强笑道:“你也是。。。。。。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倪裳,要快乐一些。”

178 雯雯(上)

江之寒推开台球室的门,雯雯从柜台后探头看了看,高兴的招呼道:“稀客稀客,好久都不来了,你。(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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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看了看,问:“今天周末唉,怎么没生意?”

雯雯叹口气,“鬼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生意一直不好。”

江之寒说:“有酒吗?我来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好了。”

江之寒拿起台球杆,一个人打了两台,回到自己的专座上,拿起罐装的啤酒,一仰脖子,喝了半罐,满足的吐了口气。

雯雯站在单人沙发的后面,俯下身来,把头放在沙发顶上,问:“我都听说了,你前几周被龙耀追的跳了楼。我还让映梅找他她男朋友打电话问了问,才知道你没事。”

江之寒懒懒的说:“龙耀在这块儿很有名吗?”

雯雯说:“可不是?这几年,这边一大片都是他当老大,这条街混的,很多都是他以前的马仔。不过严打一开始,据说他就跑路了,他手头是有不少案子的。”

江之寒说:“你的消息倒不少。”

雯雯笑道:“这个地方嘛,我都呆了两年多了,别的不说,传消息的人从来都不缺的。”

又关心的问:“抓住了没?”

江之寒哼了一声,“还能活上个把月吧,看定什么时候枪毙了。”

雯雯在江之寒身后伸了伸舌头,想说两句恭维的话,却害怕反而招了厌,便闭上了嘴。

江之寒一口把剩下的酒喝了,又打开一罐,喝了一大口,闭上眼睛不说话。

雯雯跑到后面去,把磁带换成江之寒最喜欢听的,又走回来,听到江之寒似乎低声的在那里自言自语,“从此开始,就只能作好朋友了么?”

雯雯在江之寒身后蹲下来,轻声说:“我最近跟人学了些头部按摩的手法,看你挺累挺烦的,要不要作我的试验品?”

江之寒轻轻“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雯雯见他并不反对,便站起来,轻轻板江之寒的肩,让他转过九十度,两只手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重重的按摩起来。雯雯的手指不长,但是很肉感,按在额头和脸上,软软的很是舒服。江之寒从来没有享受过按摩的服务,半闭着眼睛感觉着,只觉得按过的地方还真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雯雯见江之寒不说话,自己也并不废话,只是一丝不苟的干着她的活。她的手移到江之寒的头发上,一下一下的按摩他头皮,恰到好处的压迫感似乎从上往下贯穿了,让身体松弛下来。江之寒满足的把头往后仰了一下,碰到两团柔软的东西。

雯雯并不闪避,两只手轻轻的固定住江之寒的头,让它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胸前。

江之寒的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两团柔软,不是很大,却非常的坚挺。十几分钟用力的按摩,还是一件体力活儿,雯雯轻轻的喘息着,口中喷出的热气掠过江之寒的头顶。这几日来,他本来就火气很旺,很快的就感觉自己有了些反应,身体略微僵硬起来。

这时候,江之寒听到有脚步声走近门,便坐直了身体,转过头去,说:“多谢,我看你可以出师了,干脆该行得了。”

正说着话,有个小姑娘推门进来,看见两人很亲密的贴在一起,在江之寒身后朝雯雯眨了眨眼。

雯雯说:“小燕,可巧你来了,帮我照一下店。”低下头问江之寒,“看你挺烦心的,要不要喝点酒?差不多也是晚饭的时候了。”

江之寒说:“好啊,不用等曲映梅她们?”

雯雯说:“映梅最近有几天不来了,我等一下和你细说。”叫上江之寒出门,说:“平常总是你请客的时候多,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我请吧。叫几个外卖,我那里正好有一瓶被人送的好酒。”

江之寒问:“你那里?”

雯雯指着不远处,“隔壁那条街,我去年夏天买了套二室一厅的房子。”

江之寒惊讶的看着她,“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钱?”心里暗想,去年夏天你不是为了几千块还到处找人借钱吗?

雯雯问道:“怎么样?”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女孩在常穿的羊毛衫牛仔裤外面围了一条纯白的围巾,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娇俏。

雯雯说:“那就这么定了。”拉了江之寒去买了几分外卖的凉菜和卤菜,说,“我那里还有一锅汤,可以将就吃了。”

江之寒跟着雯雯,上了五楼,进了门,是一栋半新不旧的单元楼。但这个年代,自己买房的人极少,所以江之寒还是颇为惊讶雯雯有这样的经济实力。

雯雯让江之寒坐下,自己去拿了碗筷,把买来的东西腾出来,又去热了冰箱里的剩菜,最后把白酒拿出来,给江之寒和自己各盛了一杯。

雯雯举起杯子,说:“自从你去帮我打了招呼,不再担心治安方面的事了,一直没有感谢过你,这杯酒是敬你的。”很豪爽的一口干了。

江之寒陪她喝了一杯酒,说:“我都说过了,我帮忙,你给我半价打台球,咱们两不相欠。”

雯雯帮他又盛满酒,说:“得,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半价,也是照顾我生意,那桌子,空着也就是白空着。”吃了一口才买的凉菜,招呼江之寒动筷子,又说:“我这个人,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不管你是看在映梅的面子,还是看在她男朋友的面子,这份情我是记住了。”

江之寒今天心里很烦,无论是马上要开市的压力,还是再遇倪裳的感情冲击,都让他一时间千头万绪,缠结不清,不知道如何处理。最简便的办法,也许就是醉上一醉,等待明天太阳的升起。

他又喝了一杯,说:“能帮就帮一点,老实说,不能帮的,你也别指望我。”

雯雯喝了几口酒,把围巾取了,只穿一件羊毛衫,她说:“你一定奇怪,去年曲映梅还到处帮我借几千块,怎么我会买得起这个房子吧?”

江之寒坦然的点点头。

雯雯扑哧一笑,“你倒是实在。其实呢,前年的时候,更确切的说是大前年的冬天开始,那时候我有两个店,一个是这个台球室,一个是一个小游戏厅,那个游戏厅其实还要早一点,不在这一块儿。前年的春节前,我一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台南边走私进来的,你知道吧?”

江之寒点头。

雯雯说:“他劝我把他放到游戏厅里去,我犹豫了一阵,还是试着放进去了。结果呢,唉,那是个聚宝盆啊,一年的时间,我这个房子的钱就出来了。”

江之寒仔细的打量着雯雯,在曲映梅,雯雯,和小雪这个三人组里,她通常是最不显眼的。这时候喝了两杯酒,红晕浮上脸颊,眼里水汪汪的,看起来颇为诱人。江之寒不太清楚雯雯为什么和自己讲起这个,便静静的听着。

雯雯说:“吃菜呀。。。。。。说起来,你一定会觉得我造作,钱都赚了,现在来说这个。那个是坑人的东西呀,偏偏那么多家伙都要往里跳。有些人输光了,到处借钱来玩,从家里偷钱出来玩。我那时候害怕闹大,输的太多的,想要阻止他们进来,差点没被打死。总而言之,钱是来的又快又容易。我也知道那是违法的,所以派出所那边,方方面面都打点的很慷慨,又请了人来作保安,虽然闹事的人,来哭诉的家属从来都没少过,但总算从来没出过大事儿。据说,那大半年,我这个是中州唯一的一部,很多人从很远慕名而来。”

雯雯接着说:“那时候,我有个男朋友,我也知道他游手好闲的,就是映梅嘴里的银样镴枪头。不过好歹长的帅,又知道体贴人,反正我有钱,给他一点也无所谓。结果呢,这家伙拿着我的钱,出去嫖,被附近派出所抓了。派出所那帮人其实就吓吓他,想多敲一点钱出来。没想到,他一心想出来,就和那边派出所的刘所长献宝说,别看我平时孝敬他们的不少,又找了人去打招呼,那个真正赚的钱比那多多了。”

雯雯叹口气,“结果呢,人家就惦记上了,都不用找借口,把我的机器没收,搬到自己小姨子开的店去了。我的财运到此结束,过了一阵,就把游戏厅转给别人做,跑到这里来了。现在想起来也许是件好事儿,去年开始风声紧了,刘所长是有内部消息的,听说他很聪明的把卖给了偃城的一个家伙,时间就在严打之前不久。如果在我手里,没有人通风报信,现在多半在局子里蹲着了。”

江之寒不知道她有这么一段,心里对这个女子重新评价起来,她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一直以来自己还以为她很多事都要依靠曲映梅帮她摆平。

雯雯说:“自那以后,我也不想赚风险那么大的钱,把赚来的钱买了这个房子,想着维持着一个台球室,安安生生的过两年日子也不错。没想到,去年夏天的时候,两个家伙在那里打架,打人的跑路了,被打的有些关系,硬是赖到我们开店的身上,陪了几千块。我那时候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付房款,所以才有借钱那个事情。”

江之寒说:“你真不简单哦,两三年前你才十四五吧,就敢搞那样的生意?”

雯雯扑哧笑出来,抛过来一个妩媚的眼神,“你是在夸我吗?姐姐我今年已经二十一了。”

江之寒惊讶的啊了一声,虽然他听曲映梅和小雪叫她雯雯姐,但雯雯面相很年轻,打扮也走的是相对清纯的路线,看起来比曲映梅还要小,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雯雯看见江之寒张口结舌的样子,掩着嘴笑起来,“你不会真以为我和你差不多大吧?”

江之寒仔细的又端详了几眼,说她十七,十人里至少有八个是会信的。不知道为什么,真实年龄和相貌之间的差距,倒让江之寒觉得给她平添了几分诱惑,灯下看去,分外妖娆。

雯雯注意到江之寒有些呆滞的眼神,举起酒杯,笑道:“你真以为我十七?。。。。。。我好高兴哦。”自己喝了一杯酒,又说:“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神态很是娇媚。

江之寒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嘴唇很干燥,又喝了杯酒,舀了碗汤,喝起来。

雯雯说:“说起映梅,你知道她最近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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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雯雯(下)

江之寒说:“不知道,我也好久不见她,连沂蒙我都很久不见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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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说:“前些日子,她和我念叨,说这一年不想再见沂蒙,一来是让他好好的准备考大学,二来,她渐渐觉得这样做贼一样的约会,很是无聊。我说道,偷偷摸摸的不是更刺激吗?她说我胡说。总之呢,有一天她和我说,要去和沂蒙说暂时断了往来,后来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小雪模糊和我说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陈沂蒙的爸爸找上了映梅家,大概是说了些很难听的话,映梅的情绪很受打击。我问过她两次,她什么都不肯说。再后来,干脆就不在我那里出现了。”

江之寒说:“我仿佛听她说过,她们这一年,大多数时候会是在实习。”

雯雯说:“这我也知道,她确实是在实习,而且去的地方还很远,是中州下面的开县县招待所。”

江之寒惊讶道:“这么远?”

雯雯说:“旅游职高出来的,要是有关系,随便哪个厂里都可以塞。没有关系呢,按理说,对口的是各个宾馆饭店什么的。不过好一点的宾馆,像中州宾馆,没有关系是肯定去不了的。映梅这个人,看起来很厉害,心是最好的。这一次,学校联系的地方都很烂,她费尽力气就联系到两个大一点的宾馆,一个是北山区政府招待所,一个是开县县招待所。这近的一个,她让给了小雪。”

江之寒笑笑,“没看出来她是活雷锋哦。”

雯雯很严肃的说:“她们一家都是难得的好人,你不知道小雪和她的关系?”

江之寒摇头。

雯雯说:“小雪的父母和映梅的母亲是一个单位的,那时候没有分到房子,生了孩子还住在职工宿舍里面。大概是八年前,他们单位有一场大火,你应该听说过的,反正死了十几号人,包括小雪的父母。那个事故以后,小雪就剩下一个奶奶,还是自理都很困难的,所以单位和政府就只好让她唯一的一个舅舅,也是一个厂的,来领养。平白多塞进来一张吃饭的嘴,她舅妈当然不高兴,整天都没有好脸。全靠映梅的爸妈,这些年经常拿些钱过去,平时的时候小雪经常还吃住在她家,就像多养了一个女儿一样。映梅也从来都很疼她,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江之寒就着雯雯的话,又喝了杯酒,洒然道:“来,敬善良的人。”

雯雯低头想了片刻,抬头说:“按理说,这话不该我来说。映梅和你认识更早,关系更好,都不是我能比的。不过,她其实心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不愿意拿自己的事去找人帮忙。<<>>如果陈沂蒙的父亲去她家羞辱她的事是真的话,她恐怕更不会开口了。所以。。。。。。如果可能的话,你帮她一下吧。老实说,她又漂亮,又能说会道,又能干,很多事情都会干的很好的。”

江之寒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现在自己的事情一团糟,都解决不了。”

雯雯温柔的笑了笑,“我只是提一句啦,如果有什么机会的话,你帮她提一句,也是好的。譬如说,我们平时也不是没有和派出所的人搞好关系,但你去讲讲,效果就完全不同,这是能力的问题。其实,我和小雪不一样,我是这两年开店以后才认识映梅,不过她这个人很直率爽快,确实很对我的胃口,所以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好象认识了七八年一样。”

江之寒说:“唉,宾馆那个系统,我根本就不认识人,想帮忙也是爱莫能助。”

雯雯笑道:“好了,我也就是一说,叫你上来不是给你增加烦恼的。我看你已经够烦心了,不是吗?”同江之寒又干了一杯酒。

江之寒喝了快有半斤白酒,虽然这一年酒量疯涨,也觉得身体有些飘起来。雯雯巾帼不让须眉,喝的和江之寒差不多的量,一瓶酒就这样被他们瓜分掉了。她转身去拿出来一瓶酒,说:“绍兴黄酒,要不要试试?”

江之寒摇头说:“没试过。”

雯雯说:“那就尝个鲜。”绕过桌子,弯腰替江之寒斟满。

江之寒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和伍思宜的“毒药”不一样,是更直接更猛烈的那种,好像某种水果的味道,却一时想不出名字来。

雯雯同江之寒喝了一杯黄酒,说:“一晚上尽听我唠叨了,没什么想说的吗?”

江之寒虽然满腹的心事,但没想过和半生不熟的雯雯倾诉,他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现在比以前应该过的还是好一点,偏偏烦心的事倒是多了很多。”

雯雯抿着嘴,附和道:“我能理解,真的。我虽然比你大三四岁,不过第一眼看到你,就不觉得你很小。你很成熟,而且。。。。。。可以给人安全感。”

江之寒抬起眼睛,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雯雯自顾自的说:“如果是感情上的烦恼,其实别的人劝也是没用,总归要自己走出来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对情情爱爱的事情苦恼过,现在却是想开了。”

江之寒虽然很烦,还是被她的话逗笑了,“拜托,你才二十出头,别说话像老人家在讲。”

雯雯看起来有些惘然的样子,她说:“你还别不信,我真是想开了。像我在这样的地方开个店,平时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呢?要奢望一个又老实,又能干,又喜欢你的,实在是不太可能。所以呀,这个世界靠什么不如靠自己来的稳当。我好好干它些年头,存下一笔钱,才去慢慢找我想找的男的。现在嘛。。。。。。有个长的帅点的,哪怕是银样蜡枪头,解除一下寂寞也是好的。”

江之寒没想到雯雯如此推心置腹的同自己讲她的想法,今晚之前两人虽然在台球室里相处颇多,但说不上有多熟。雯雯对于所谓爱情的想法,和他现在来往最多的女孩子大相迥异。江之寒听了,也不由得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雯雯扑哧笑了一声,“看来我还是把你看的太大了,你。。。。。。毕竟还是只有十七岁哦。”劝着江之寒,把一瓶黄酒也喝了下去。

喝酒最忌的就是混喝,江之寒半瓶黄酒下肚,脑子已经开始不太灵光了,不过他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很多白天的烦心事,现在都可以统统的赶走,不用去想它们。

雯雯看来酒量更好,她轻盈的绕过桌子,去组合柜上的收录机里放了一盘新的磁带,扭开按钮,有轻缓的音乐响起来。

雯雯走过来,按住江之寒的肩,说:“来,陪姐姐跳支舞。”

江之寒抬头看着她,摇头拒绝说:“我不会跳舞。”

雯雯说:“那我教你。”

江之寒还是摇头。

雯雯嗔道:“姐姐又替你按摩,又请你喝酒,难道请你跳支舞都不可以?”

这一句却是击中江之寒的要害。江之寒向来坚持要讲究公平,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说:“我真的不会。”

雯雯说:“最开始的时候呢,只要跟着节奏随便动就好了。来吧,我教你。”伸手把江之寒拉起来。

江之寒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雯雯拉住他一只手,引导着放在自己的腰上,嘴里说:“听到节拍了吗?这样随意动就好了。”

江之寒被她拉着动了几步,却是有些踉踉跄跄的,踩到了她的脚,说:“我说不成的嘛。”

雯雯笑着说:“你的酒量不错,但还需要进补哦。”

江之寒低头看去,女孩儿笑容调皮,哪像二十一的女生,分明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莫名的想到了不久前把头放在她胸前的感觉,眼光不由得飘到了那里。

雯雯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说:“看来这样是不行的,我们先不要动步子,随着音乐轻轻的摇一摇就好了。”轻轻的靠进江之寒的怀里,抱着他的身体,随着轻缓的音乐慢慢的摇动。

江之寒抱着她,只觉得她的身子越贴越近,最后整个都伏进了怀里。雯雯的体形娇小,穿上平底鞋,头刚刚到到江之寒的肩部。她把整个头靠在江之寒宽阔的肩膀上,满足的长长叹了口气。

江之寒只觉得头越来越晕,不由得更紧的抱住雯雯的腰。雯雯娇小的身体在他怀里轻轻的揉动,好像是一只手在画着圆圈,节奏轻缓,但即使隔着毛衣,也能感觉到美妙的触感。一会儿的功夫,江之寒的下面就撑起了帐篷。雯雯贴的更近了,腹部和大腿轻轻的摩挲着,即使

隔了两人的衣物,也是致命的诱惑。

江之寒喉咙干涩,他咳了一声,低沉着声音说:“你。。。。。。在干什么?”

雯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她踮起脚尖,凑近江之寒的右耳,噫语般的说:“姐姐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要什么情情爱爱,不过。。。。。。如果你什么时候心烦了,这间屋是一直为你打开的。”

说完了,轻柔的请求说:“吻我。”

江之寒仿佛被某种魔力所驱使,听话的吻下去,勇猛的撬开她的唇,深入她的腹地,舌头翻江倒海的肆虐起来。雯雯满足的扭动了一下,婉转相迎,竟是千依百顺,任君采颉。

两人都不是此道新手,这时候伴着音乐,和着酒意,一时吻的天昏地暗。江之寒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去,抓住雯雯的臀,一轻一重的揉起来。女孩儿配合着,把身体靠的更近,仿佛要揉进江之寒的身体。江之寒突起的东西重重的顶在她的腰腹之间,她轻轻的撞击着,给他带来一阵阵快感。

咔嗒一声轻响,不知不觉的一面磁带已经到了头,自动的跳了起来。音乐嘎然而止,也惊醒了**中的江之寒。他猛然摇摇头,惶然的松开手,往后跳了两小步,看过去,雯雯的脸已经像红布一样,醉酒加上情动,把春色全都涂在了脸上。

江之寒唇间还留着她的香气,脑袋却是清醒了不少。和相对陌生的女子如此亲热,在他却是头一遭。他站在那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雯雯水汪汪的看着他,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是不说话。

江之寒愣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走过去,轻轻的搂了一下雯雯,在她耳边说:“谢谢招待。”拿起自己的外套,逃一样的出了门。

雯雯站在窗边,看到江之寒出了楼,出现在前面的街道上,她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轻轻的自言自语说:“小家伙,真不简单呀。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定力,姐姐我看好你哦。”

(多谢支持)

180 伍思宜

江之寒坐在出租车里,心里的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似乎越燃越旺。www.65txt.com

他摇下车窗,想要吹一吹晚间的冷风。司机大声喝止他说:“你有没有搞错,快关上,我都快冻死了。”

下了车,江之寒在夜间的冷风中站了一阵,那冷风却怎么也吹不走心火。他摇摇头,举步往四合院走去。走到近前,看到院门口的石阶上蜷缩着一个身影,却是伍思宜。

江之寒想起刚才自己的遭遇,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一俯身把她抱起来,腾出一只手,拿出钥匙去开院门。

伍思宜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皱了皱好看的鼻子,抱怨道:“怎么一身酒气?又去喝酒了!”

江之寒半真半假的说:“星期一股市就要开张了,有些紧张,就和朋友多喝了两杯。”

伍思宜懂事的哦了一声,忽然又抽了抽鼻子,说:“还有股什么怪味?”

江之寒想起雯雯身上的香味,心跳了跳,说:“我去刷刷牙。”赶快跑开,去了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看见伍思宜正把一个包好的盒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江之寒问:“是什么呀?”

伍思宜甜笑道:“不准拆,明天起床才准拆开。”

江之寒问:“你来了很久了?”

伍思宜说:“已经一个小时了,我想到你会晚回来,没想到这么晚。”

江之寒说:“傻丫头,你先和我说一声,就不会等了。”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忘了给你了,这是院门的钥匙。”

伍思宜接过钥匙,眼里泛起神采,“真的给我呀。”

江之寒笑道:“说什么呢,早就想给你,不过一直忘了。”

伍思宜说:“好了,这么晚,我要回去了。”

江之寒脱口而出,“别走呀。”他那里还涨的利害,看见性感娇美的爱人,更加蠢蠢欲动起来。

伍思宜回头笑道:“干嘛?”

江之寒看她娇俏的模样,再也忍不住,走过去把她拦腰抱起来。伍思宜惊叫一声,伸手捶他的肩背。

江之寒不为所动,抱着她走近自己的床,把她轻轻放下来,俯身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吻印在她的额头上,脸上,唇上,和脖子上。伍思宜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便屈服在淫威之下,闭着眼睛,顺从的接受着,但今晚情郎的冲动让她稍许有些不安。

江之寒一通狂吻之后,心里的**不仅没有消解,反而愈发高涨了。他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到腰间,抓住毛衣和秋衣的下沿,卷在一起,往上抹去。两人以前的亲热总是止于亲吻,伍思宜一时不防,肚皮已经暴露在夜晚冷冷的空气中,起了几个鸡皮疙瘩。

她啊了一声,头脑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之寒把衣服抹过她的头顶,把伍思宜的两手举起来,让衣服脱离了主人的身体,扔到了床的一个角落。伍思宜躺在那里,上身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文胸,是那种带了蕾丝边的进口货。

江之寒看过去,不由长长的呼了口气,伍思宜那挺拔的胸部平时只能在毛衣下瞥个大概,在梦里一亲芳泽。终于,她隔着最后一层薄薄的布,尽情的展现在眼前。那海拔,那丰润,已不是小小的黑色衣物可以遮盖的。

伍思宜睁开眼,眼里充满着羞涩,夹带着一丝紧张。她看过来,正看见江之寒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模样活脱脱是一只大色狼,忍不住擂了他一拳。

这一拳却是擂醒了痴迷中的江之寒,他不再沉迷于观望,俯下身去,把文胸往上面一推,两只大白兔就蹦将出来,颤巍巍的,丰润却又挺拔。

江之寒如同沙漠里久渴的行人发现了绿洲,喉咙处发出一声很响的吞咽的声音,埋下头去,象梦中那样,把头深深的陷入到双峰之间,被绵软挤压着,被甜香包围着,深深的从胸腔向外“哈。。。。。。。”,呼出一口气。

伍思宜睁开眼,看着埋头的江之寒,眼里满是怜爱,她象抚摸一只小狗一样,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它们揉的很乱。

江之寒趴在那里,享受了好久,终于开始工作起来,嘴里含着一个,手里握着一个,太大了,一只手都把握不住。他从一边换到另一边,抚摸着,啃啮着,吸吮着,爱怜着,仿佛这是天下最可口的美食。

在伍思宜发育长大的岁月里,丰胸还不是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相反的,青春期的男生们在垂诞的同时,会指指点点,仿佛长了一个33D是一种原罪,而丰满的胸仿佛和一些不好的形容词是挂钩在一起的。

伍思宜看着爱人尽情的爱抚着自己的胸部,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温暖,但片刻之后,便被生理的刺激所盖过。胸部是她很敏感的地方,被江之寒一寸一寸的摸索侵占着,很快的电流一样的快感从那里出发,向身体的四周扩散开去。伍思宜呜呜的哀叫了几声,把两只手放在头顶的枕头上,十指使劲的绞在一起,痛苦而快乐着。

江之寒仿佛中了某种奇怪的毒药,渴极了,终于找到了水源,捧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碗又一碗,心里舒爽,但那饥渴的感觉却是更甚了。他狂乱的吻着抚摸着,但总是不够,总是想要寻找更强烈的宣泄。

江之寒眼睛发红着,像只困兽一样在丛林里四处乱窜。他闭上眼睛,一时间伍思宜的相貌扭曲了,和倪裳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又渐渐模糊,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凭着本能,他的手一路向下,摸到了牛仔裤的扣子,毫不犹豫的,重重的一扯,钮扣弹开了。伍思宜惊叫了一声,伸手来挡。江之寒毫不怜惜的一只手隔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把她轻轻的抱离床面,然后用力的一扯,裤子到了腿弯处,露出黑色的内裤。

伍思宜一急,使劲一挣,手伸下去,死死的护着自己最后的屏障,叫道:“之寒,不行,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江之寒恍若未闻,手想要插进去,但伍思宜不知哪来的力气,双腿死死的紧闭着,不让他得逞。江之寒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和伍思宜斗争着,他的手指拂在大腿上,时轻时重,又低下头去吻她光滑如缎的腹部。

伍思宜躺在那里,傻傻的按着自己内裤,脑子一片混乱。她心里深爱江之寒,性格也不是古板道学的,但今天的一切来的太快,江之寒的亲昵又缺乏以往的温柔,让她有些准备不足,不知道该怎样拒绝。

江之寒的舌头滑过肚皮上的肌肤,痒痒的,他的手坚定的想要伸入两腿之间,伍思宜的身体因为兴奋有些颤栗,心里的防线也松开了一道裂缝。

她暗叹了一声,也许真的上辈子欠了他很多,口里温柔的问:“你爱我吗,之寒?”

江之寒准确的捕捉到了伍思宜言和的信息,他坚定的回答说,“我爱你。”

伍思宜腿上的肌肉松了一下,要害处已经被江之寒的大手覆盖上。他隔着布片,准确的找到那道缝隙,按上去。心里生恐伍思宜反悔,模糊的说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小白兔。”

伍思宜身体巨震了一下,小白兔是江之寒私下里亲昵时对倪裳的爱称,在人前通常是不说的。但倪裳的生日宴的晚上,伍思宜听见过江之寒的调笑,叫倪裳小白兔。别的人也许没有注意那一瞬间,但心里满怀情意的伍思宜却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在倪裳的笔记本上看见大灰狼的画和字,聪明如她,当然能想到小白兔和大灰狼的典故。

伍思宜伸手抓住江之寒的肩,很坚定的说:“之寒,我说过,不要!”

江之寒刚刚攻占了桥头堡,心里仿佛已经沸腾起来,伍思宜的声音仿佛在很远处,他不管不顾的隔着内裤爱抚着。伍思宜使劲的闭上腿,把他的手夹在中间。

伍思宜剧烈的抖了一下,可是她不甘心做那个小白兔的替身,她大声的说:“之寒,我是认真的,我。。。。。。不要。”回答她的是探幽寻芳的手指的拨动。

伍思宜剧烈的挣扎道:“你听到没有,我说。。。。。。停下来!”敏感处被揉出一丝滑腻出来。

伍思宜生恐再被他摸几下,便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松开腿,说:“你来吻我一下,我就都答应你。”

江之寒这次却是听清了,他犹豫了片刻,抬起身子,移到前面去,俯下来吻

伍思宜的唇。

伍思宜张开嘴,含住江之寒的下唇,使劲咬了下去。

江之寒痛呼一声,愤怒的睁开眼,看见的是伍思宜一滴流下来的泪。一刹那,仿佛被魔法击中了,心火消失的无影无踪,伸手去抱伍思宜,问:“怎么了?”

伍思宜使劲推开他,坐起来,飞快的找自己四处散落的衣物,把她们还原到身上。

江之寒怔在那里,想起刚才的疯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伍思宜穿好了衣服,赤脚跳下床去,眼神清冷,问:“谁是你爱的小白兔?”

江之寒犹豫了一秒钟,撒谎道:“你呀。”

伍思宜自怜的短促的笑了一声:“看清楚了,我是伍思宜,不是你的小白兔。”

江之寒张了张嘴。

伍思宜往脚上套袜子和鞋,弄好了,站起来,又说:“倪裳说不要的时候,你。。。。。。也也是这样强迫她做她不愿做的事?!”

江之寒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伍思宜自怜的摇摇头,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可是。。。。。。。你不是真的在乎我,我感觉到了。”

江之寒的雄辩一时远离了他,他勉强的辩护说:“思宜,我。。。。。。我真的是在乎你,喜欢你的。”

伍思宜摇摇头,“那你解释一下你刚才做的,我叫停了,我说了三次,你是怎么了?晚上酒后无德?还是早上练功走火入魔?还是一时耳聋了?。。。。。。江之寒,你说呀,至少你要给我一个借口来相信你。”声音愈发尖锐起来。

江之寒看着她,半晌,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伍思宜抹了抹眼睛,拿起自己的包,几步走到门口,回头说:“我再怎么喜欢你,我再怎么主动的表白,也是有自尊心的。你说过,对喜欢你的人,即使不喜欢,也不要践踏,即使不接受,也不要轻视。即使不回应,也不要欺骗。问问自己,你做到了吗?我。。。。。。叫伍思宜,不是某个人的。。。。。。替代品!”

(感觉度假比上班还要累,这部分是以前写的,大的情节就是这样,有些细节我现在是想做些改动,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改吧。)

181 周日

江之寒坐在床上,宿醉后的头还是昏昏涨涨的,却丝毫也没有睡意。www.65txt.com被咬破的嘴唇已经不再流血,上面还余有细细的齿痕。床第之间,隐隐约约的还残留着伍思宜“毒药”的香味。

不知不觉的,天边已露出鱼肚白,把清晨的光投进卧室里。江之寒使劲的揉着头发,把它们越揉越乱,却还是揉不出一个头绪来。

去年的昨天,是表白的日子;而今年的今天,不仅倪裳远去了,伍思宜也不再属于他。

想起西山的初遇,山顶的谈心,逛店的疯狂,江边的表白,还有她给自己做的饭,熬的汤,买的衣服,泡的茶。似乎从一开始,全心付出的就只有她。难道,真的只有当失去以后,才能感到珍贵?

江之寒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才跳下床来,不经意间看见床头柜上的盒子。他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手机,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伍思宜有些潦草的字迹:

送给你的,这样才能随时收到股市的信息,好好赚钱哦。加油!

我明早就要去外地实习了,老爸安排的。嗯,记得带着这个,我才能随时找到你。

思宜

江之寒把纸条叠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又把充电器插上,给手机充电。江之寒四处看看,给伍思宜的房门钥匙并不在屋里,他想了想,跑到正屋里,给伍思宜的家打电话,回答他的只是不断响起的铃声。

江之寒匆匆吃了两口饭,打起精神练了一个小时的功,又发了好久的呆,才把充了电的手机放进怀里,走出门去。

伍思宜留下的手机给了他一线希望,他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想着那铃声突然响起来,伍思宜在电话那边把自己痛骂一顿。但那手机,始终静悄悄的躺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江之寒走上街道,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回家?学校?图书馆?台球室?他脑子里闪过所有的这些地点,又把它们一一否决掉。仿佛在这一时刻,整个中州都没有自己可去可停留的地方。

就像曾经教育过倪裳的那样,江之寒随意的走上一辆公车,又换了一辆,再换了一辆,坐到终点站,走下来,却是到了奥校集训时的高校区。<<>>

在中州师范的校园里,江之寒漫无目的的走着。图书馆前的草地上,三两成群的坐着看书的或者聊天的大学生,丝毫不介意冬日的寒冷。路上悠闲漫步或者行色匆匆的是更多的人,有成群的男生,结队的女生,和依偎在一起的情侣。那些牵着男友的手的女生,多半相貌平凡,但脸上却常常有淡淡的笑容和不加掩饰的满足。

江之寒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掠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是那么优秀的女孩也完全配得上幸福,那么,也许不是非要那一个才可以带来幸福?那些执著,到底是来源于记忆残片还是想象中的美好?

江之寒绕着中州师范走了一大圈,出了校门,停住脚步思考了片刻,徒步往市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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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推开酒吧的门,走出来。在他的头上,霓虹灯组成的酒吧名还一闪一闪的在深秋初冬的夜里发着光。

他走进酒吧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从中州师范的校园走到市区的酒吧一条街,足足花了他大半天的时间。这一路走来,脚下固然不停,脑子也不停的在转着,但那种运转就像脚步一样,有几分机械,有几分重复,更像是一个原始的单处理器,虽然二十四小时的工作,效率却非常的低。

江之寒反反复复的想这个事情,思维却总在一个地方原地打转,得不出什么结果。罗月娟曾对他说过,过去的事情和人终究是过去了,再好也只能留念,而不应该纠缠。只有抓住现在手里的,才能拥有现在和将来。

那么,伍思宜是过去时,还是现在时?应该把她抛在身后,还是努力去挽救?

在他和伍思宜之间,并没有太多外力的阻碍。唯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其实是江之寒自己的决心。如果下定了决心,江之寒现在并不缺乏赢回女孩子芳心的技巧。

江之寒一路走来,各种各样的想法都反复的想过了很多遍,却只能让自己的脑子更混沌更混乱。最后,他对自己说,去喝一晚酒,明天醒来,就顺其自然吧,该走的就任她走,能挽回的就试着去做好了。想的太多,也是于事无补。

坐在酒吧里,江之寒想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多喝一点,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希望明天睡醒的时候,烦恼即使不能奇迹般消融,也能少上那么一半。

酒灌进脑子,先是没有感觉,然后慢慢的有些微醺的感受。那是最美妙的阶段,身子仿佛在漂浮,反应开始迟钝,但更容易沉浸在自己构造的世界。再然后,头越来越重,四肢也越来越沉重,最后连眼皮也沉重起来。

江之寒自己也不知道喝到什么样的程度,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觉得周围的景物都略微有些摇晃。他抬头傻笑着问服务员,喝好了没有?对方使劲的点头。江之寒眨眨眼,掏钱付了帐,有些摇晃的离开了座位。

出了酒吧的大门,江之寒被晚上的冷风迎面一吹,先是一清醒,然后脑袋更重了。他探头左右看了看,想找一辆出租车。站了几分钟,连个车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出租车。

忽然间,江之寒左边传来一阵吵闹声。他也懒得理会,揉揉眼睛,往前走了几步,想着是否应该走去前面的岔路口,也许那边打车会更容易一些。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打地的声音,有一个女人从江之寒身边匆匆的走过。前面的人行道有个地方坍塌了,被围起来准备维修。那女人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后面的纠缠。

江之寒正要踏上那段维修的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他回身去看,有个小个子男人骂骂咧的从他身边走过去,操你姥爷,不要挡路。

江之寒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发作,只顾继续往前走。他走的这小段路只容一个人行走,刚走了一大半,又有人在后面推他。

是个泥菩萨都有脾气,更何况现在的江之寒并非温良恭俭让之辈。他往前跳了一小步,把路让出来,但嘴已经抿了起来。这时候,前面的女人看追兵纠缠不清,已经停住了脚步。后面的两个男人走到她面前,挑衅的看着她,嘴里吐着酒气,看来是喝的不少。

矮个子男人说,**,和我哥离了婚,就到这里来找男人了?你那个老男人呢?

那女人穿一件黑色的风衣,身材婀娜,面容娇美,眼光却是像冰山一样冷。

矮个子男人见她不说话,气势更是嚣张,嘴里冒着酒气,说:“**,在这里转悠了一晚上,有没有找到男人啊?”

这时候,江之寒正好走到两人身边,听到他的污言秽语,眯着眼偏头看了他一眼。

小个子男人横了江之寒一眼:“看什么看?你是她野男人?毛都还没长齐吧?”

中州这个地方,民风说得上彪悍,嘴巴上不带把的人也很多。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出口乱骂也不罕见。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江之寒连着当了几次无辜的鱼,虽然喝多了酒有些迟钝,却不是肯罢休的人。他也不多话,侧身一把揪住小个子男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小个子男人猝不及防,一招被制。他人悬在半空,一下子吓呆了,连怪话也说不出口。江之寒一松手,他便跌坐在地上。他的同伴在旁看了,想要上来帮手。江之寒一句废话没有,一脚踢出去,正中他的膝关节,那人失了重心,跟着跌坐在地上。酒精虽然迟钝了江之寒的小脑,但很显然对付这两个家伙还是不在话下。

小个子男人坐在地上,终于想起来用嘴战斗。刚开口一骂,江之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妈的,当街调戏妇女,信不信打电话把你抓到局子里蹲十五天?”

小个子还要抗辩,被一脚踢在腰间,蜷着身子痛叫了一声,一时被吓住了,乖乖的闭上了嘴。

江之寒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他喝的确实有些多了,夜色下看的并不分明。江之寒说:“你还不走?”

那女子道了声谢,转身款款的走了。江之寒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努力眨眨眼,眯上眼睛,看着她的背影,端庄素雅中又有行进间荡人的韵律,吐了口痰,心里想,这要真是出来找男人的,那也算是个极品了。

一阵风吹过,头更晕了。江之寒正迷迷糊糊的站在那里,想要分清楚方向,就听到有人轻轻的鼓起掌来。

(外面奔波混乱中,更新时间不稳定,多原谅。这是补昨天的。)

182 小菜鸟

江之寒揉了揉眼,他的小脑虽然不太好使了,大脑却还是清醒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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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过去,一个短头发杏仁眼的姑娘,穿着一身麻呢的大衣,身形挺拔,站在夜色里。

江之寒使劲摇了摇头,借着路灯的光,眯眼仔细端详了好一阵,不太确定的说:“林晓?”

林晓清冷的笑起来,“好一场英雄救美,还是一个醉了的英雄。”

江之寒舌头比平时要大,他摇摇头,问:“你。。。。。。真是林晓?”脚步有些虚浮。

林晓扑哧一笑,“别只顾摇头了,小心把脖子摇断”。两人走到前面的岔路口,林晓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挽起江之寒的手臂,“来吧,醉了的英雄,送你回家。”

下了车,江之寒走到路边蹲下来,出租车狭小的车身,频繁的启动刹车让他胃里翻腾的利害。他蹲在地上,干呕了几声,还好没有吐出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觉得大量饮酒后,心跳的很快,好像有些供血不足的感觉。

林晓很淑女的站在他身旁,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好一阵,江之寒站起身来,感觉好多了。

林晓伸手来搀,江之寒轻轻的拨开手,说:“我能走。”

林晓也不恼,走在他身旁。两人绕了一大圈,林晓忽然说:“我们走回原地了。”

江之寒一看,脸不禁红了红,说:“哦,刚才应该左拐的,搞错了。”往前走去,在人行道上歪歪扭扭的走起来。

到了四合院门口,江之寒拿出钥匙,手有点抖。林晓也不说话,便把钥匙从他手里一把拿过去,开了门,说:“小心,门口有个坎儿,别摔着了。”

江之寒本来想问,你跟着来干什么?但面对忽然温柔如水,又打扮的清淡如水的女孩儿,一时间恶言恶语好像说不出口,径自进近洗手间,开了水龙头,漱了口,又使劲擦了把脸。走回卧室,走了一天路的酸疼,和酒精浸泡后的麻木一起发作起来,江之寒一下子躺到床上,再也不想站起来。

林晓不客气的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叹道:“好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江之寒不想多费口舌和她解释,简短的嗯了一声,问:“有事吗?”

林晓点点头,又问:“醉成这样儿,要喝点什么解酒吗?”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口里很干,就说:“北边的屋里,麻烦泡一壶茶吧。”

林晓开了门,出去泡茶。

江之寒躺在床上,经过一轮酒精的洗涤,四肢关节肌肉处似乎有些酸疼,前两天练功扭到的关节处疼的厉害,江之寒轻轻的用手指按上去,能感受一下一下好象疼到心里去了。<<>>

林晓捧着茶杯走进来,看见江之寒裸露的皮肤和深皱的双眉,掩嘴笑起来,“呵呵,是被哪个大侠你了么?”

江之寒白他一眼,撑起身子来喝茶,但好像一躺下去,再起来就困难了十倍,撑起肘子,觉得全身都在疼,不由皱了一下眉。林晓把茶杯凑到他嘴前,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给她一个感谢的微笑。

林晓放下茶杯,问:“干嘛这么折腾自己?是和你的漂亮女朋友分手了,还是和你的性感女朋友分手了?”

江之寒闭上眼,不回她的话。

林晓又问:“你被打的那么惨,还去喝酒啊?”

江之寒睁开眼,说:“你的话很多唉。”不知道为什么,大醉了一场,遇到两个醉鬼,接着莫名其妙的偶遇林晓,忽然间一天来想的心事都抛在了脑后,心里的郁闷好像消解了一些。倪裳啊,伍思宜啊,股市啊,赚钱啊,所有的这些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的不可或缺,或者说一下子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没有了它们,还是可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是得过自己的人生。

林晓笑道:“自我认识你以来,数第一天和今天看起来最顺眼。”

江之寒问:“怎么个说法?”

林晓说:“今晚,你看起来。。。。。。没有那种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感觉。相反的,有些真诚的样子。嗯,还能看出一些伤心出来,那也很好。”

江之寒摇摇头。

林晓笑道:“别摇头了,一晚上就看到你摇头了。”

江之寒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短短的头发,不施脂粉的脸,清纯的眼配上性感的唇,是很奇妙的组合。他有些疑惑,才见她时觉得她天生一对媚眼,为什么今晚会觉得她的眼神清澈纯净?一个人的气质真的可以千变万化么?

林晓看着江之寒有几分温柔的眼神,心里不知为何很开心,她说:“所以。。。。。。现在心情好些了?”

江之寒微微点头说:“是啊,可能压力大了,需要一些发泄的渠道吧。发泄出去了,就好多了。嗯。。。。。。就像憋久了,你知道。。。。。。拉出来就好了。”

林晓说:“你说的好恶心。。。。。。我看你疼的咬牙切齿的样子,不需要去医院吗?”

江之寒摇头说:“不用了,擦点自己的药,我已经擦了几天了,再休息一晚,应该就会好不少。我这里还有一些很有效的药酒,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我拿过来?”

林晓温顺的问:“在哪里?”

江之寒说:“在洗手间洗脸池上面的壁柜第二层最左边,有一瓶红色的像酒一样的。”

林晓拿着药酒,走回来,把椅子拉近床,坐下来,说:“好人做到底,我来替你搽吧!”

江之寒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眼神里有疑问的意思。

林晓叹口气,微微偏着头说:“虽然。。。。。。那件事后,你总说我们两不相欠。不过,我是一个公平的人,不管怎样,你算是帮我了一个大忙,是我欠你的。”

江之寒眨眨眼睛,看着林晓,笑起来,他喜欢讲究公平的人。

林晓大大方方的看江之寒把棉毛裤卷起来,露出膝盖处的皮肤。屋里放了一个大的电热器,一点儿不觉得冷。林晓把外衣脱了,把衣袖挽上去,按照江之寒说的,把药酒倒在手里,抹到膝盖处的肌肤上,使劲的揉搓,让药酒更好的浸入到皮肤下去。

江之寒闭上眼,感觉到药酒慢慢的进入到身体里,摩擦的热以后是沁入皮肤后的清凉,让他长长的满足的叹息一声,就想就此闭眼睡过去。两天之间,他不仅同伍思宜差点走到最好一步,和不太相识的雯雯,甚至眼前的林晓也有了不少身体的接触,却再不感到别扭,只觉得什么事不如顺其自然,给自己戴上太多的框框也没什么意思.

林晓的手指纤细绵软,捏时用上了劲儿,让江之寒感到又酸又疼,但又特别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激江之寒的帮忙,林晓丝毫没有不耐烦,她捏的很用劲,很慢,也很仔细,一寸的肌肤都没有漏过。

江之寒闭着眼,享受着这平生第二次的按摩,也许是最舒服的一次按摩,眼皮慢慢沉重起来。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当精神的负担被他暂且搁在一边的时候,身体上的疲倦终于汹涌而来。

江之寒闭着眼,慢慢的沉入梦乡。

火车隆隆的行进着,他推开一扇门,好像是一个封闭的卧铺车厢。伍思宜坐在下铺,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柔情和依恋。

江之寒惊喜的说:“我找你好久了,你在这里呀,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天天都带在身边的,一刻也没有离过。”

伍思宜偏着头问:“找我干什么?”

江之寒急切的说:“我是想说对不起,思宜。我。。。。。。是喜欢你的,非常非常的喜欢。”

伍思宜眨眨眼,“有多喜欢?比喜欢倪裳更喜欢?”

江之寒一时语塞,怔住了一会儿,回她说:“那是不一样的。”

伍思宜问:“你和倪裳有做过那件事吗?”

江之寒摇了摇头。

伍思宜又问:“你没和她做过这件事,却一定要和我做,是因为更喜欢我呢?还是因为更怜惜她?”

江之寒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答这个问题。

伍思宜脱下外套,里面穿着一件超长的CK的T-Shirt,是她买给江之寒的礼物。她没有戴文胸,两座山峰高高的撑起,峰顶上的小红豆凸显在薄薄的布下面,清晰可见。

江之寒咽了咽口水,心跳就像擂响的鼓,小之寒已经高高的竖起。

伍思宜看着他,见他不回答,眼里慢慢的现出水雾。江之寒心里疼惜,一把抱住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的,我。。。。。。真的是喜欢你的,相信我!”

刹那间,伍思宜整个脸宛如鲜花绽放,魅人的神采充溢其间,散发出惊人的美丽。她搂过江之寒的头,一口吻上去,是一个热烈奔放的,缠绵悱恻的深吻。然后,她俯下身子,吻江之寒的脖子,他的肩,解开他衬衣的纽扣,吻他的胸,他的肚脐。一路向下,终于,江之寒感到自己的**忽然被包进一个温暖湿润的所在,还有一条小蛇在四处游动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睁眼看去,却只看到一头乌黑的长发铺散在自己的腹部。他抓住那黑发,把她更紧的按向自己,终于忍不住突突的爆发出来。

江之寒满足的躺在下铺,睁开眼,心里一跳,倪裳正坐在对面的上铺,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江之寒看着她,忍不住说:“对不起,小白兔,我不该急着要和你亲热的。如果我没强迫你那样做的话,也许。。。。。。我们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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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翻身躺下来,睡在江之寒的身旁。她支着肘子,侧过身子看他熟睡的脸。这个男孩子睡着了,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几分,在坚毅之中多了几分温和的感觉。嘴角扯动,像是在苦笑,超级可爱的样子。

林晓轻笑道:“小坏蛋,你强迫过多少女孩儿?我怎么觉得。。。。。。你表现的足像一只小菜鸟的样子?”

(多谢支持)

183 耕田的牛(上)

江之寒的生物钟一般是定在五点左右,但这两日生活极不规律,直到第一缕晨光透进小屋,他才睁开眼睛。www.65txt.com~~~~

睡在床上,他转了转脖子,耸了耸肩,昨天那种酸疼已经去了五六分。他舒服的想伸个懒腰,左手才伸出一半,便碰到一团温柔腻滑的物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抓在手心里捏了捏,捏出一声娇腻的呻吟。

江之寒噌的坐起身来,带开一截被子,露出下面一个光滑柔腻的身子,在晨光下雪白的耀眼。

江之寒看着林晓,嘴巴张着,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他脑袋飞快的运转着,把昨晚的记忆残片一一的找回来,连接在一起,给眼前的情景一个解释。

林晓睁开眼,给江之寒一个起床的媚笑,她说:“讨厌,一起来手就不老实,把我都捏疼了。”那一瞬间,万种风情勃然而出,像磁石一样吸住了江之寒的眼睛。

江之寒愣了半晌,问:“你。。。。。。你。。。。。。昨晚干什么了?”

林晓半眯着眼,一夜之间清澈纯净的眼神好像又回到了妩媚诱惑。她放慢了语调,好整以暇的问:“怎么?这么紧张,难道是你的第一次?”

江之寒忍不住使劲揉了下自己的鼻子,脸上肌肉扭动,也不知道是一个哭还是笑的表情。他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忽然又觉得有几分放松,和几分好笑。

江之寒说:“没错啊,是第一次。”

林晓仿佛一个拾到宝的小孩儿,眼里神采焕发,半坐起来,把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来,她一把抱住江之寒的肩背,开心的问:“不骗我?”

江之寒苦笑道:“怎么?这个很光荣么?”

林晓伏在他的耳边,咯咯娇笑起来,“说起来,我应该给你一个大红包的。”

江之寒问:“什么意思?”

林晓咯咯笑道:“遇到处男了呀。。。。。。嘻嘻,早上好,小处男。”

江之寒把一个光溜溜的身子抱在怀里,又是睡觉初醒,下面硬硬的顶着女孩的小腹。

林晓媚笑道:“小处男,一大早就不老实哦。”

江之寒恼火道:“闭嘴!不要乱给我起外号。”

林晓娇笑道:“不要不好意思么,小处男。”

江之寒心里恼火,一使劲,把她扳倒,俯上身去。

林晓尖叫一声,“你干。。。。。。”后面的话被堵住了,只觉得有个东西在下面四处找路,又不得要领,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江之寒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下一刻,那家伙已经找到了通道,直直的贯穿进来。

林晓痛叫一声,“疼!笨蛋,不能这样直接的。”

江之寒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停住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挺紧的嘛,干嘛装出一幅女色魔的样子?”

听了他的调笑,林晓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她轻轻的环着江之寒的脖子,温柔的说:“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不要像一只粗笨的熊。来,好好的吻我。”

小处男没有千锤百炼的技巧,有的只是青春的身体和强悍的体力。他一向知道怎么扬长避短,因此只是一味的大开大阖,像一个人工制动的打桩机,直接的,快节奏的,毫不惜力的劳作着。

林晓披散着头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高亢低回,是给勇士吹响的冲锋号。

她咬着牙,狠狠的说:“你不是熊,你就是头大蛮牛!!!”

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哆嗦着身体,缴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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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躺在那里,看林晓点燃了一支烟。林晓递过来,他摇摇头。林晓说,就一口。于是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

林晓一只手拿着烟,一只手绕过江之寒的身体,痴缠的把身体靠过来。

江之寒说:“我说,你昨晚做的事儿,我也可以告你哦。”

林晓娇笑道:“刚才。。。。。。我们现在扯平了。”

江之寒无赖的说:“你刚才又没说不愿意。”

林晓说:“你昨晚也没有呀,你还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的。我说没关系,我都原谅你了。”得意的笑起来。

江之寒看她一眼,拿她没有办法。

林晓说:“想知道我昨晚想和你说什么事吗?”

江之寒说:“你还真有事儿要说?”

林晓白他一眼,娇嗔道:“你还真以为我。。。。。。就是来占你便宜的?”脸上红扑扑的,样子可爱极了。

见江之寒不搭话,她又说:“我前天去了趟刑警队,下个星期就要起诉,接下来很快就会宣判了。”

江之寒“嗯”了一声,说:“你还不放心么?”

林晓犹豫了一下,说:“其实。。。。。。那天龙耀拿枪到了学校找你以后,就跑了。他以前和我约定过暗号,说打电话回来,如果有人监视,就说一套说辞;如果感觉是安全的,就说另一套。他第一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刑警队的刘警官就在我身边,我。。。。。。我用暗号告诉他,这里不安全,所以他没有马上回来。”

江之寒杨扬眉毛,“干嘛现在和我说这个?”

林晓把头靠过来,轻柔的说:“只是想把一切都和你坦白,这样。。。。。。。心里就不会有负担了。”

江之寒淡淡的问:“那你为什么第一次不让他回来?”

林晓说:“我害怕。。。。。。我害怕他被抓进去以后,过几年放出来,会来找我算帐。或者人在狱中,知道我出卖了他,会叫他的小弟来找我的麻烦。”

江之寒说:“所以。。。。。。你一直扮演的都是对他很忠心的角色,直到死他都还蒙在鼓里。”

林晓的身子在他怀里僵硬了一下,她梦呓般的轻声说:“我又没有权,有没有钱,又不认识谁,不保护自己,谁会保护我呢?”

江之寒轻轻叹口气,安慰的拍拍她的裸着的肩,“不管怎样,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林晓仍然不停的倾诉着,“他。。。。。。以为我对他做的事毫不知情,其实,我们家街坊的一个大伯就是在中正街那边摆面摊的,因为利太薄,不愿交保护费,不仅摊子被砸了,右手手指被打得再也伸展不开,一天只能像鸡的爪子一样蜷着。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也不过进了两次牢,一次呆了大半年,长的一次呆了三年不到,而且还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后来当了老大,好多事情都有下面的人帮忙扛着,不用自己出手,也连累不到他身上去的。”

江之寒问:“他平时对你很好?”

林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叫好么?不打不骂倒是真的,不过也就像是对自己养的一只鸟吧。”

江之寒看了看她,淡淡的说:“所以嘛,你也不必替他可惜。就像有人抢了你一万块,再每周发给你十块钱,是对你好还是对你差?”

林晓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了?”

江之寒说:“嗯,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也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林晓睁着眼,眼里全是无邪的神情,“什么问题?你这么凶干什么?”

江之寒一字一句的问:“是不是你故意挑动龙耀来对付我,好让他暴露出来的?”

林晓委屈的说:“才不是呢!”

江之寒看着她眼,“难道你没回去诉苦,他会知道我这号人?”

林晓哼道:“当然没有,信不信由你。”一脸怒气的样子。

江之寒放缓了语调,问:“那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林晓赌气似的不要说,过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开口道:“我说梦话的时候叫出你的名字,一睁眼就看见他凶神恶煞的看着我,质问是怎么回事?”

江之寒问:“哦?你会说梦话提到我,是不是在梦里想把我砍成几段?”

林晓扑哧一笑,“那是我白天想的。至于。。。。。。在梦里嘛,那一次我梦到的是我通知了警察,公安冲进来,还是给他逃掉了,我站在窗前,看见你从山上迎面走下来,就大叫了两声,你。。。。。。就把他打倒了。。。。。。”

江之寒说:“搞半天,梦里还是要借别人之手哦。”

林晓的身子靠的更近一点,胸前的物事轻轻的触碰着江之寒的胸,她撒娇道:“我是个弱女子,不靠别人能干什么呢?”

江之寒笑了两声,“我看啊,你一点都不弱。”

林晓腻声说:“我最近又梦到你了。。。。。。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江之寒嘲笑道:“别告诉我你还有别的仇人!”

林晓声音柔柔腻腻的,“我梦到啊。。。。。。你强迫着我要干刚才那个事儿。”

江之寒心里一荡,说:“你答应了吗?”

林晓咯咯娇笑了几声,说:“没。。。答。。。应,不过力气太小了,敌不过!”

江之寒暗叹一声,果然是只小妖精,已经被一只娇柔的手抓住了要害,硬硬的被捏在软软的手里。

林晓笑道:“有的人又蠢蠢欲动了,这一次,嘻嘻,一定要誓死抵抗,不让他得逞。”

江之寒经不住诱惑,把她抱过来,轻车熟路的沿着泥泞小道,一蹴而就。

林晓惊呼道:“不行啦。。。。。。我说过不行啦,快放开。”被捂住了嘴,慢慢的变成了不成句子的呢喃,最后又成了几个简单音符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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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耕田的牛(下)

两人躺在床上,林晓说:“上课时间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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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回她说:“是课间休息。”

林晓掩嘴笑道:“没错哦,是课间休息。”

江之寒白她一眼,在卧室里的林晓魅惑的指数好像翻了几番,把这样的妖精放在身边,时间久了,谁都会吃不消吧。

林晓问:“饿了吗?”

江之寒的肚子很及时的咕咕叫起来。

林晓娇笑着问:“有吃的吗?”

江之寒懒懒的说:“冰箱里还有牛奶,食品柜第一格有饼干和面包。”

林晓跳下床,穿上内裤,外面套一件江之寒放在桌子上的CK的T-Shirt,摇拽着腰肢,开门出去。几分钟以后,端了一个食盘进来,里面是热开的牛奶,还有蛋糕,饼干,和洗干净的苹果。

她甜甜的笑着说:“来吧,大老爷,吃早饭了。”

江之寒干了一早晨的体力活,已经饿的慌了,也不客气,大口的吃将起来。

林晓随便吃了几口,就坐在旁边,看他狼吞虎咽,居然有很甜蜜的感觉。

江之寒把食物一扫而空,抹抹嘴,看见林晓真空穿着一件大T-Shirt,坐在那里,一低头,便露出半壁春光,居然又有了反应,心里骂自己,果然是饱暖思淫欲。

林晓把盘子放到邻近的桌子上,又走回来,温柔的问:“大老爷,还要什么服务?”

大老爷把她一把揽进怀里,笑道:“吃饱了,可以上下一节课了。~~~~”

林晓笑起来,捶他的胸,“你才真是一个小色魔,掩藏的好没有看出来。”

江之寒把手从T-Shirt下伸进去,肆意的把玩她的胸,感受着凝脂润滑的手感,顿时沉迷进去。

林晓温顺的让他轻薄,轻轻的靠过头去,说:“即使只有一天的缘分,即使这缘分是我连哄带骗捞来的,今天也要对我好一点,好吗?”

江之寒看过去,女孩儿的眼神里有三分温柔,七分恳求,心里像陷进去一块,这一刹那好像爱上了她。江之寒双手退出来,捧过她的头,第一次认认真真,温温柔柔的,和她吻在一起。江之寒含着她丰厚的唇,追逐她的灵活的舌,耐心的和她嬉戏着,周旋着。

林晓的呼吸渐次沉重起来,身子却是更软了,好像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气。

她喃喃的在江之寒耳边耳语道:“叫声姐姐来听听。”

虽然在美色的诱惑下,江之寒还是保持着实事求是的优良作风,问:“你真比我大?”

林晓说:“你说呢?我留了一级的哦。”

江之寒乖乖的叫了声,“姐姐。”

林晓抱着他的头,说:“不要这么勉强的,要全心全意的。”

“姐姐。”

“嗯。”

“姐。。。。。。姐”

“哎。”

“晓晓。”

“嗯。”

“晓晓。。。。。。姐姐。”

“哎。”

林晓满足的叹口气,拉着江之寒的手一路往下,摸到那里,比刚才更要湿润了几倍。她柔声说:“姐姐给你上的最新的一课,女孩子,只有真正情动了,才会完完全全的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开放自己。”

按着江之寒的手,揉动了一下,娇声道:“来吧,姐姐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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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依偎在江之寒的怀里,神采飞扬。

江之寒却有些沮丧。一早晨的时间,他已经兢兢业业的上了四节课了。每一次,在他猛烈的攻势下,身下的女子都会呼叫着举起白旗。可是,不过二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的时间,她又生龙活虎起来,精神比自己恢复的还快。他感觉自己被慢慢挤干了,而对方却越发丰润起来。

江之寒是个好强的人,无论是学习,竞赛,还是踢球,跑步,抑或是比武,做生意,再或是干这事儿。表面上看,自己屡战屡胜,那败的一方却是屡败屡战,愈战愈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晓挑衅的看着江之寒:“我休息好了,不知道有人是不是已经累的不行了?”

江之寒咬咬牙,翻身把她压住。

林晓用手撑着他的身体,柔声说:“好了,我和你开玩笑的,不要啦,做太多会伤身体的,姐姐我认输了。”忽然惊叫一声,嗔道:“你。。。。。。怎么搞偷袭呀?”引起又一场战争。

时钟指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江之寒终于认命的坐起身来,摇摇头,接受了苦涩的失败的命运。

林晓张开手,开心的躺在那里,被子被卷到一旁,露出一片夺目的白。她咯咯笑着说:“从今儿起不叫你小处男了,因为。。。。。。嘻嘻,反正你也不是了。我想了一个新的外号,叫你六郎。”

江之寒警惕的问:“什么意思啊?”

林晓笑道:“一上午上了六节课,不叫六郎叫什么?呵呵。。。。。。”

江之寒皱眉说:“好难听的外号。”

林晓撒娇说:“不行了,去帮我买午饭回来。”见江之寒很沮丧的样子,柔声说:“傻子,其实你还是赢了,姐姐被你连着欺负了六次哦。不过别相信那些傻书写的,写那些书的人不是骗子,就是处男,知道么?”

她顿了一顿,说:“我问你,见过牛耕田吗?”

江之寒摇头。

林晓说:“唉,城市里长大的小孩儿。那你就想想看,这牛会把田耕坏掉吗?”

江之寒很老实的说:“应该不会吧。”

林晓哈哈大笑,“姐姐今天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呀,不管你这头蛮牛多厉害,这世上通常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明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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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一转眼,这跌宕起伏的一年就要结束了。www.65txt.com~~~~

股市已经正式开市好几周了,拜明矾的吉言,它并没有剧烈的振动,而是缓慢而持续的往上攀爬着。沪宁股市最开始只有八支股票,很多年后很多人把它们统称作“老八股”。江之寒的分析是,股市初启,个股代表的公司既没有完整的财务报告历史,财报的规范性和真实性也要画上一个问号。所以,他决定针对的是大市,而不是选股。明矾虽然对此有些保留意见,但最终还是服从大股东的安排。

这八支股票中,除了一支以外,江之寒决定都往里面投钱,而且是均分的,因为他要做的就是大市。按照开始设定的策略,开市第一天,就把三分之一的资金投了进去,在才开张的沪宁交易所也算是大户了。

当总体利润达到了百分之八以后,江之寒执行计划中的步骤,又追加了三分之一的资金。短短不到三周,股市的综合指数已经上升了百分之十五,按照计划,这是把最后三分之一也投进去的触发点。

这一次,江之寒有些犹豫。他找来明矾和顾望山,一起商量了很久。最后明矾帮他下了决心,把最后三分之一的钱也投了进去。现在,江之寒手里捏的,只剩下从郭阿姨那里贷出来的钱。

对这一部分资金的使用,他是决定慎之又慎的,暂时还捏在手里。

开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江之寒一日之内不仅和倪裳正式说了别离,还失去了伍思宜;但开市以来,他一直担心的剧烈振荡和开始的疲软,连影子也没出现过,一切都顺利的让人难以相信。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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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大战龙老大的威势,借助散出去的一包包红塔山,江之寒奇妙的在四十中站住了脚跟。

虽然除了林晓,他并没有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不过走在校园里,点头招呼的,笑着叫江哥的人,比他在七中时可多了不少。

这一周来,江之寒开始越来越像一个刻苦的高三学生了。书店的事交给母亲,食堂那边有肖邯均,新项目开发托付给程宜兰,除了每周和他们见面交换下意见,生意都上了轨道,江之寒不觉得自己插手会比他们做的好,日常的营运基本撂下不管,只是思考一些长期发展的战略性的方向。

股市这边,前方的执行小组都有些无所事事了。钱投了进去,几乎每天市场都在不温不火的小幅涨着,偶有回调,也是很温和和短暂的。江之寒还是每天察看数据,和明矾通电话,一周两次的会议,分析短期的走势和长期的各种可能性。总之,一切都规规矩矩的运行在轨道上,江之寒平均每天投进去的时间倒是更少了。

更多的时间,他开始回归到一个普通高三学生的生活中来。上课,看书,做习题,测验,总结,再重复,一遍又一遍。

江之寒曾经承诺过父亲,自己高三的第一学期一定会考好,如果在四十中学不好,就要转到别的更好的学校去。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愿意转校,所以不想输掉给父亲的承诺。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之寒第一次加入了一支队,踢了整整九十分钟的大场比赛。像去年一样,江之寒主动申请当了后腰,一场比赛下来,他一个进球,一个助攻,还防死了对方的中场核心,让他愤怒的要抓狂,可谓一鸣惊人,出尽了风头。

因为江之寒看人踢球已经好一阵了,踢球这帮家伙是拿他散烟最多的人,所以关系算是熟络。比赛结束,好些人跑过来恭维几句,说江哥原来是高手,以后踢比赛一定每次都叫上什么的。

江之寒把书包里最后一包烟撒出去,拍拍手,和大家说再见,走到场边,林晓一脸笑意,和楚婉站在那里看他踢球。

楚婉这些天很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夜之间,江之寒和林晓的关系就解冻了,两人真的有点像姐姐弟弟一样,言笑无忌。她追问过几次林晓,都被她敷衍过去。

自从那一日疯狂以后,两个人没有再发生过亲密的关系。在江之寒的心中,他们更像两个迷失的路人,相遇时彼此寻找安慰,相互温暖一下身体。那一日一夜之后,虽然心里的烦恼并没有消退,但江之寒不再感到那么压抑,慢慢又有些希望。只要自己努力,伍思宜应该可以回来的吧;即使不能在一起,自己应该会远远的把倪裳照顾的好好的吧。

后来有一天放学,江之寒和林晓一起走出教学楼,顺口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林晓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以后不要请我吃饭。”

江之寒愣了愣,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林晓说:“如果走的太近的话,我会忍不住缠住你不放的。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所以,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挥挥手,潇洒的走了。

留下江之寒呆在那里,想起那天离开四合院的时候林晓的玩笑,她说,我只悄悄要了你一次,你却还了六次。记着,你欠我五次,什么时候想起了我是要回来讨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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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的时候,江之寒意外的接到了罗月娟来自香港的长途。

罗月娟在电话那头笑的很开心,“我天天都在关注沪宁股市,形势很好啊。”

江之寒说:“阿姨,开头是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但不怕扫你的兴,为时尚早,为时尚早啊。”

罗月娟笑道:“你这么清醒,我就更加放心了。”

自从伍思宜出去实习,杳无音信以后,江之寒第一次找到了她读书的银行职高。整个高三年级都出去实习了,当然大多数都是在中州统一的单位,有伍思宜那样关系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江之寒散了两包好烟,想要打听伍思宜具体去了哪里。辗转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一个知情的,她说,是罗行长的女儿吧?我只知道她去了皖城,具体是哪个单位就不清楚了。她父亲来打过招呼,具体的没说,我想这里不会有人知道那么清楚的。

江之寒断了线索,郁郁的回到家。过了几天,偶然听母亲提起,说伍阿姨出差回来,就直接去了皖城,要陪伍思宜在那里实习和过新年。不回中州过年了?江之寒听到这个消息,心又沉了几分。

接到伍思宜姑姑的电话,江之寒想到,这是难得的一个可能找到伍思宜的渠道,便勇敢的问:“阿姨,您知道思宜现在怎么联系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江之寒的心悬了起来。

良久,罗月娟说:“你们吵架了吧?”

江之寒说:“都是我不好。”

罗月娟问:“吵的很厉害吧?”

江之寒说:“她。。。。。。是挺生气的。”

罗月娟沉默了一会儿,说:“她知道我可能和你联系生意上的事,专门告诉我不能给你讲她在哪里。”

江之寒心里一痛。

罗月娟说:“女孩子是要好好珍惜,好好呵护的,你知道吗?”

江之寒说:“阿姨,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要机会给她道个歉。”

罗月娟说:“我呢,看你这个孩子不错,就徇私给你个机会。电话号码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通信地址可以给你一个,但你要保证她不同意,你不能拿这个地址去找她。”

江之寒说:“我保证。”

罗月娟说:“那。。。。。。就好好去认错吧。”忽然清脆的笑起来,“好好写悔过书,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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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信

今年的冬天,中州比平时暖和不少。(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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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卧室的书桌旁,摊开信纸,旁边放着一个写好了地址的信封,信封上压着伍思宜送的手机。江之寒没有把手机号码告诉任何人,所以手机的铃声从来没有响起过。唯一知道这个号码的人,还在沉默着。

江之寒就着台灯温暖的光,把一张纸揉碎了,扔进字纸篓里,重新开头写。他写道:

思宜,你还好吗?实习都顺利吗?

新年快到了,我还在等你的第一个电话。

你也许看到了吧?股市开张了,到目前还不错。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一年能翻上一两番,抵得上存钱存上三十年不止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小小的发了一笔财。人家都说,第一个一万,第一个十万,第一个百万,是最困难的。原始积累是最艰难的过程,所以资本主义的每一个毛孔里都留着汗水和鲜血。

你知道我最近发现四十中比七中好的地方在哪里吗?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都是知情识趣的人,偶尔不去上课也没关系。靠着打了一架,散了些烟,终于大多数人不再冷眼看我了,我也算在四十中站住了脚跟,不再是人民的公敌。你看到了吧,最有效的还是最庸俗的:暴力和金钱。

和七中的老朋友们,陈沂蒙他们,好久没有太多的联系了。楚明扬还是定期会来给我送资料,但很多时候我们也会错过。说来奇怪,当时走的时候,我信誓旦旦的说,隔的那么近,随时都可以一起出去喝酒吃饭,就像以前一样。但终究是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真切的感觉到我是四十中的,对于七中只是一个外人。<<>>倒不是自卑或者真的生疏了,不过是觉得他们现在功课很忙,从早自习到晚自习都安排的满满的,好像不太好意思跑过去打扰。不在一起,终究是不一样了。

对于我来四十中,我爸始终耿耿于怀。我想他最生气的,也许是感觉到我真的翅膀硬了,不再咨询他的意见,就飞走了。对此,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是有时候看见他没有表情的脸,心里有些难过。我妈越来越忙,因为书店那边摊子铺的越来越大,我们开了第三家和第四家分店,而最近我已经袖手不管,把日常的事物全都压在她身上。我知道,这个事业开始的时候,她是真心的开心和享受的,但。。。。。。我真的不确定一直这样发展下去,忙碌下去,是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认识一个小妹妹,她妈妈是银行的,爸爸作销售,家里很有钱。她有一次离家出走,被我领回家,吃了一顿晚饭。她后来对我说,我宁愿钱少一点,也希望天天能够温馨的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晚餐。而我们家,现在三人一起的晚餐比去年的这个时候也少了很多。

在家里自己学习的时候,或是放学回到四合院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时时想起你。虽然来来去去点头招呼的人很多,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倾诉心事的人却越来越少。我时时刻刻把你给我的手机带在身边,从来没有把号码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洗澡的时候,我也把它带进浴室,害怕漏掉你的电话。睡觉前的最后一眼,我看看它,把它压在枕头下。起床的第一件事,我拿起它,幻想着铃声突然响起来。有几次,我从沉睡中惊醒,因为我仿佛听见了铃声,结果不过是一场空。

昨天,我又去了我们吃饭的那家店,有飞檐的,可以看江景的那家。老板又问起你,我说你去实习了,要去很久的时间。每一个星期,我都选一天去那家店,然后散步去我们呆过的河滩。冬天水退了,又露出好多的沙坝来。

我知道,你有所有的理由讨厌我,怨恨我,不理睬我。而我,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为自己辩护。

但真的,思宜,从认识的那天开始,从你在山顶和我讲起你改姓的那一刻开始,从我背你下山的那一时开始,你在我心中就有很特殊的地位。

我喜欢你,也尊重你。有了问题不能解决,我会第一个想到找你帮忙,因为在我心里,你是如此能干,而且好像神使,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总会出现在我的身旁。

你从来都不是倪裳的替代品,你们是如此的不同。也许,我从开始,就习惯了照顾她,而习惯了被你照顾,所以才忘记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去珍惜。

当失去以后,当你离开以后,我才感觉到那空洞,我才感觉到我的愚蠢。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相信我,那都是无意的愚蠢的过失。在我心里,我从来都舍不得对你有任何的伤害。

今年的冬天很暖和,没有一丁点下雪的迹象。可是夜深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小屋里,给你写信,却感到很寒冷。

没有你的陪伴,这个冬天是如此的难熬。

如果可以的话,请早点回来吧。

嗯,我准备了一大篇骂我自己的演讲稿,到时候你可以照着念,不费力的就能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之寒

又:对了,我最近在苦练书法,想要学习修身养性来着。知道哪两个字我练的最多吗?当然。。。。。。是你的名字。我给你附上两张我练字的纸,你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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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在信纸后面附上两张自己练字的草稿,那上面一行一行的写着漂亮的行书:

思宜,你好吗?

思宜,吃饭了吗?

思宜,皖城冷么?

思宜,我们发财了。

思宜,今天进了两个远射。

思宜,我们新的分店开张了,离你家挺近的。

思宜,我在四十中发现了一个理科天才。

思宜,最近练功还是不太顺。

思宜,我收到师父的信了,三个月来的第一封,好高兴!

思宜,今天去吃了最新的卤兔子,很好吃。

思宜,我又去了我们去过的那家馄饨店,一个人吃了两个三两,我还是喜欢红汤胜过清汤。

思宜,我给你买了件风衣,不是最贵的,但真的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适合?

思宜,吃饭了吗?

思宜,又过了一周了。

思宜,我想你。

思宜,没有你的冬天很难过。

思宜,回来吧。

思宜,我错了。

思宜,我喜欢你。

思宜,回来吧,回来吧,回来吧,。。。。。。

(谢谢支持)

187 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恰好是一个休息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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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静悄悄的,林荫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寥寥无几。下课铃响起来,上午还在补课的高三学生纷纷涌出教室,匆匆往家赶,去享受紧张的透不过气来的高三生活中难得的一天半假期。

倪裳把上周的各科笔记从活页笔记本中一一取出来,拿一个夹子夹在一起,想了想,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写道:

新年快乐!

要努力,不要偷懒哦。

在后面画了一个江之寒写纸条时最喜欢画的笑脸。

楚明扬这时候走过来,倪裳把笔记递给他。虽然楚明扬从来没有直说过,倪裳早就知道了他是把笔记拿去转借给江之寒的,为此心里对他倒多了几分亲近。

自从运动会以后,倪裳的精神面貌又好了不少。自信和活力好像慢慢的恢复了,昔日那个能干灵动的倪裳又显出了七八分的影子。作为她现在班上来往最密切的朋友,楚明扬和薛静静对这个变化都由衷的感到高兴。

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倪裳不再忌讳谈到江之寒。私下里聊天时,她偶尔会说,之寒说这个是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回头薛静静问楚明扬是怎么回事,楚明扬说,我怎么会知道,大概是老大又施展了什么妙手回春的奇招吧。

薛静静也走过来,问:“一起去吃中饭?还是回家吃?”

倪裳说:“我今天得回去吃,你们俩吃吧。提前说新年好哦!”

薛静静和楚明扬告别走了,倪裳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自己的书籍和文具,背上书包,走出教室,教学楼里已经很清静了。

她走下楼梯,拐上林荫道,到了田径场,跳下台阶,找她熟悉的地方坐下来。台阶很冰凉,倪裳皱了皱眉头,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垫在身下。

倪裳坐在那里,抬头看去,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天气太冷了,人们都宁愿呆在温暖的家里。

倪裳摇摇头,叹口气,好一个凄凉的新年啊。

倪裳把书包放在身侧,四处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上眼,轻轻的自言自语说:“还记得我去年同你说的三个新年愿望吗?这一年,我们的亲友都好好的,外婆虽然住了院,但上天保佑总算有惊无险。我呢,好像每次考试都考过了你哦。可是。。。。。。我们的第三个愿望不灵了,说是永远。。。。。。却一年也没有撑过。都怪你这个笨蛋,把它说出来,所以不灵了。新的一年又要来了,我还是许三个愿,好不好?我的第一个愿望,还是和去年一样,愿我们的父母亲人朋友都平安健康。第二个愿望呢,希望你。。。。。。一定,一定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倪裳闭上眼,虔诚的祈祷了一阵,睁开眼来,说:“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出来哟,要把它放在心底。也许。。。。。。还有一点点实现的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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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冰冰这段时间过得很郁闷,她扳着指头数着日子,想新的一年快点到来,自己能够借此转一转运。

小三上位,是一段极艰苦的血泪史和奋斗史,没有走过这条路的人是体会不到内里的辛酸的。放在十几年以后,只要你上位了,有钱了,不管是不是曾经是小三,没有人会对你指手画脚,只会对你由衷的佩服,因为那是笑贫不笑娼的新时代。现在的中州或是皖城却不一样,封建道德还桎梏着人们的思想,对她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人还比比皆是。

这也还罢了,她要的是那个男人,他的能干,他的魅力,他的权位,他的财产,他的品味。只要得到了,其它的委屈都可以放在一边。

可是,在小三上位最关键的一步,就像足球比赛的临门一脚一样,忽然出现了纰漏。本来婚期已经初步定好了,准备通知双方的家人,罗行长忽然间推迟了婚期,把它从明年春节推倒了国庆。至于原因,他只是淡淡的说工作太忙。

牛冰冰平时可以温柔似水,可以千依百顺,但这样原则性的问题,是不能不坚决战斗的。对于那个相貌俊朗,位高权重的男人,她深知撒泼胡闹多半只能带来负面的作用,她的武器就是眼泪和冷战。

流了几碗的眼泪,搬出他的房子,不接他的电话,偶然在办公楼让他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样,然后偶尔接他几个电话,在电话里轻轻的哭泣,哀哀的诉说。小牛慢慢的努力着,想要他改变主意,就如当年耐心的接近他,温柔的缠住他,轻柔的打动他的时候一样。只要肯努力,只要有耐心,她坚信自己是一定能达到目标的。

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久居上位的罗行长毕竟高瞻远瞩,布局长远,轻轻的一个妙手就化解了她的攻势。罗行长一个电话,把女儿找来自己的城市实习。原本他还担心不能说服伍思宜,没想到女儿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两天后就出现在皖城。

看见罗行长挽着女儿的手,慈爱的替她打开车门,牛冰冰站在窗口,心里紧了一下。伍思宜她在中州就接触过,那时候还是初中生的小女孩就表现出惊人的成熟。罗行长经常在她面前夸耀说,思宜也许成绩不是上等的,但各方面的能力,尤其是为人处事,审时度势,不是一般同龄的小孩儿可以比拟的。

一周以后,牛冰冰得到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伍思宜的母亲要暂时来皖城,陪伴她度过实习的这些日子。牛冰冰只觉得脖子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三人合家团聚的场面经常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婚期推迟?推迟就推迟吧,眼前有最大的敌人,要悉心的对付。牛冰冰迅速搬回到罗行长私下给她买的商品房,做好菜,脱下围裙,穿上华服,精心打扮好,等待着为悦己者容。

今天是新年前的最后一天,虽然没有农历新年那么隆重,她还是特地叫了两个外卖,自己熬好汤,准备和情人晚上好好的庆祝一下。她正准备着汤的原料,接到电话,罗行长告诉她下午要和伍思宜(也许还有伍思宜她妈?)一起吃个饭,心里就像被猫的爪子一下一下在抓,烦扰的不行。想静下心来,琢磨出一个最好的法子,却总是没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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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开心的在厨房里做饭。她妈妈手艺远不如她,只能在旁边帮着打杂。

伍阿姨笑着问:“什么事这么开心?你爸来吃个饭,看你高兴的,没出息的样子。我回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开心?”

伍思宜皱皱鼻子,“妈,你可要摸着良心说话哟。十回里,我有八回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另外两回,那是因为你实在没有道理。”

伍阿姨恼道:“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来着?”

伍思宜笑起来,“我开心的是啊,今天把爸叫来吃饭,让那个小狐狸精在家里难过等待,也让她尝尝我们以前尝过的滋味!”

伍阿姨不屑道:“你爸是个宝吗?还要和人争?谁爱要让她要去!”

伍思宜说:“妈,你就不明白了。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去夺别人心爱的东西的后果。让她不安,让她烦躁,最后,哼哼,让她失去冷静,撕掉她温柔的伪装,让老爸看看她的真面目。今天说好了啊,要把爸爸灌醉,把他扔到沙发上过一夜,我倒要看看,小牛阿姨的新年要怎么过?”

伍阿姨看着女儿,笑着摇了摇头。

伍思宜脱下围裙,说:“前期做的都做好了,等爸来了,再继续吧。”也不理她妈,擦干手,自己回到自己的卧房,打开抽屉,拿出两页纸,看起来。

江之寒的信,她这两天已经看了不下五十遍了。但每次看,都还是会有温暖的感觉。

伍思宜坐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膝盖上,一行一行,一字一字的往下看,她其实都快能背诵出来了。

“真的有这么想我?”,伍思宜轻声的自言自语,有一种冲动去拿床边的电话话筒,但终于还是忍住了,皱着鼻子恨恨的说:“不能这么轻易原谅那个家伙。”轻轻的亲了信纸一下,柔声说:“新年快乐,之寒,要在想我当中从今年过到明年哟。”

(周六都在路上,这是提前为明天更的)

188 岁岁年年人不同(二)

新年前这一天,明矾和姗姗约了江之寒吃饭,约的是他好久没光临过的临江小饭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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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推开门,刘老板很是热情的抱怨说:“好久不见你,是怎么回事啊?”

江之寒撒谎说:“唉,你知道的。。。。。。高三嘛,忙的不像人过的日子。”

刘老板感叹了声,“今年生意远不如去年了,你看到了吧,隔壁开了家饭店,人家是有钱人啊,屋子比我们大,装修比我们好,捧场的小车天天都有,菜也比我们卖的贵!”

江之寒安慰他说:“在我看来,还是您这儿亲切,菜味道又好。我是见人就向他们推荐你这儿的。”

刘老板拱拱手,“就靠你们这些老顾客帮衬了。”指了指前面,“对了,姗姗他们在你的老位置,我安排好的。”

江之寒道了谢,绕过屏风,和姗姗还有明矾问好。

明矾待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问:“一个人?”

江之寒笑道:“是啊,孤家寡人了。”

明矾问:“一直没有问你,问问没关系吧?怎么回事啊?”

江之寒喝口茶,“你是存心气我是吧?”

明矾不理姗姗警告的眼神,继续八卦道:“说说看,又不会怎么样。”

江之寒叹口气,“简单的说呢,就是约会被她父母发现了,所以只好被迫分手了。”

明矾孜孜不倦的打破沙锅问到底,“谁不同意,她爸还她妈?”

江之寒说:“是她爸。”

明矾继续问:“怎么个不同意法?坚决的不同意还是温柔的不同意?”

江之寒瞪他一眼,见他不为所动,只好说:“说永远不准再往来。”

明矾很响的“切”了一声,“没眼光的,未来的百万富翁唉,就往外面推。我要是有个妹妹,一定介绍给你。”

姗姗恨他一眼,“别听他胡说,高中毕业了,应该就好了。有时候说的是气话,过一阵气消了,就没事儿了。”

江之寒挤出个笑,说:“嗯,我知道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递给姗姗,“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姗姗姐。”

明矾叫道:“我的呢?”

姗姗打开包装,看见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随身听,带有录音功能的,最新款的进口货,说:“这个太贵重了。”

明矾不服气的附和说:“太体贴了吧?”

江之寒笑道:“这个其实算是明哥给你买的,我就是跑跑腿。他说你的老随身听坏了,要买个新的。这几个月来,明哥很忙,难得到市区来,多半被我抓去说事情,耽误了你们俩约会,我心里深感不安,所以。。。。。。”

明矾眉开眼笑的说:“所以嘛,这其实是我的福利,算是我送给你的。江之寒这小子,还敢抢我的功劳。”

姗姗白他一眼,摇头说:“不行,还是太贵了。这一款我才在百货商店看过,要八百多快九百呢。”

江之寒开玩笑说:“借用了明哥的时间,他的脑子至少值八万块。”

明矾笑道:“比这贵,比这贵。先说断,后不乱啊,我的奖金可是一分不能少的。这个礼物还是算你买的,不要放在我的账上。”转头对姗姗说:“收下吧,你一个月挣不下来这么个东西。这家伙,一天就挣出来好几个了。我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哦,要均贫富,分财产。”

姗姗退让了几次,也就收了下来。拿起饮料,祝江之寒:“新年快乐。”

江之寒喝了杯酒,说:“祝你们两位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明矾拿起酒杯,“主力还在这里呢,今天好好喝一场,为了大好的形势。”

江之寒说:“好!”

明矾说:“一句话,一杯酒。”专门嘱咐姗姗说:“今天别挡着我们,一年难得有一次。”

江之寒说:“继续涨。”喝了一杯。

明矾说:“敬我们的远见卓识。”,和了一杯。

江之寒:“敬我们的精心准备。”

明矾:“敬我们的胆大心细。”

江之寒:“敬更远大的前程。”

明矾;“敬更多的钱。”

江之寒:“敬1500点。”

明矾:“敬2000点。”

江之寒:“敬英雄所见略同。”

明矾:“敬投资界最佳搭档。”

。。。。。。。。。。。。。。。。。。。

姗姗坐在旁边,为了这两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举杯喝了口饮料。

走出饭店,和明矾两人告了别。江之寒站在街头发了会儿呆,还是决定如当日一样,上了一辆公车,去了市中心,下了车,信步闲逛起来。

江之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幻想着一不小心又撞在伍思宜的身上。想起那日逛街的时光,心里竟有些甜蜜。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看去,一个女孩,一身白衣,像凌波仙子一样,俏生生立在眼前。

江之寒笑道:“哎,真巧呀,真是好久不见。”自从审判日那个夜晚,他已经三个月左右和阮芳芳没有任何的联系了。

阮芳芳说:“上午补完课,不想回家,就来瞎逛两圈。”嗅了嗅,问:“又喝酒了?”

江之寒说:“我和你其实差不多,早上喝了酒,不想回家,就来瞎逛两圈。”

阮芳芳白他一眼,“走吧,去喝点茶解酒。”

江之寒点头答应,跟着她穿街过巷,来到一个小公园附近,很多老人拿着鸟笼子在遛鸟,沿路的地摊上很多鲜花和盆景在买卖。

江之寒说:“这不是花鸟市场吗?”

阮芳芳点点头,带着他走到前面街道,拐进一条小巷,看见一个招牌,写着:清风茶楼。

走进去,里面人不多,几乎全是老头,看到进来两个年轻人,都诧异的看着他们。

阮芳芳毫不在意,坐下来,熟练的点了壶茶。

江之寒替两人斟上,笑道:“想不到你的品味如此独特。”

阮芳芳撇撇嘴,“茶还行,好在又清静,又便宜。”

江之寒喝了口茶,说:“香味口感都还不错。”陪着肖邯均和师父喝了一年茶,他也勉强比以前进步了些。

阮芳芳说:“你好久没来七中了吧?”

江之寒说:“是啊,以前还定期和顾望山打球来着。他最近很忙,我也是,中途又受了次伤,这大概有快一个月没去过七中了。”

阮芳芳问:“上一次去是在运动会的时候?”

江之寒惊讶道:“你会算卦?”

阮芳芳说:“自从运动会后,我觉得倪裳开朗多了,就想着没准是你这家伙给她灌了什么**汤。”

江之寒苦笑着摇摇头,又关心的问:“她最近真的精神好多了?”

阮芳芳说:“嗯,我觉得是。为什么不来七中,因为和倪裳分开,和大家都生疏起来,还是其他人其实在你心里都完全不重要?”

江之寒继续苦笑,“好严重的指控。。。。。。怎么会?你们这帮人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四十中,除了个把人,还没交到什么真正的朋友。只不过。。。。。。好像人不在七中了,真的有时候就觉得是外人了,总觉得大家学习紧张,不好意思来打扰。”

阮芳芳看着他,眼里慢慢脑有些笑意。

江之寒认真的说:“真的,不骗你。我也知道这是很奇怪的想法,但。。。。。。”

阮芳芳说:“下学期开始,要重新分班,按照这个期末的成绩。我大概会和倪裳一个班了。”

江之寒不屑道:“吃饱了撑的。”

阮芳芳说:“听倪裳说,你那时候大力反对来着。”

江之寒冷笑道:“咱们学生反对,有什么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最后一学期就是学习机器,大家在哪个班无所谓,埋头背书就好了。我那时候大力反对,不过是因为怕考不进年级前五十,不能和她在一个班的缘故。”

阮芳芳微笑道:“你们俩现在是有些不同了,不再避讳谈到彼此。倪裳也经常提到,江之寒以前认为这个应该怎样,好像很自然的样子。”

江之寒叹口气,“因为。。。。。。她说,决定要作好朋友了。”

阮芳芳凝视着江之寒,“作好朋友?

偏头问:“不会是你的新策略吧?”

江之寒只能苦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诡计多端吗?”

阮芳芳展颜一笑,“作好朋友也不错,先当着吧,来日方长呢。”

江之寒说:“大家都还还好吧?”

阮芳芳说:“很久没有像你在那时一样一起聚过了,我就和倪裳一起吃饭的时候倒是比较多。”

江之寒问:“苟朴礼这家伙呢?”

阮芳芳冷笑了一声,“说起他呀,人家闲着呢,前两天他还带口信,说实验中学那个家伙,我们一起遇到过的,对倪裳好像挺有意思的,要约大家,包括我和倪裳,元旦或是春节出去吃饭,疏解一下高三的压力。我随便问了一声倪裳,她果然拒绝了。倪裳会去,才怪呢?”

江之寒开玩笑道:“她不去,你也可以去呀,说不定他真正的目标在你这里呢。”

阮芳芳道:“哼,小姐不去,咋们当丫头的去干什么?再说了,我看见那家伙就讨厌。”

江之寒笑道:“不会吧?我看真要是小姐丫头,还是你更像小姐,她更像丫头一些。”

阮芳芳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之寒:“这话可是你说的哦。”

江之寒道:“怎么了?”

阮芳芳道:“这年代都变了哦,大家喜欢的都是丫头了。”

江之寒说:“这也很正常嘛,小姐看起来太高傲难以接近,相形之下丫头更可亲可近一些,给人些希望。”

阮芳芳嗔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原话转告给倪裳?”

江之寒道:“尽管说,她以前可是一天都在我面前说你比她漂亮得多的话。在这方面啊,倪裳挺大度的,准不会生气。”

阮芳芳冷笑道:“你就编吧你,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在这上面大度的。”

江之寒见阮芳芳绝口不提萧亦武的事,也不愿揭她的伤疤,只是找些有趣的或无关的事和她闲聊。

冬天的夜晚降临的很早,街道上的灯逐次的亮起来。

阮芳芳抱歉说:“要回去吃晚饭,得走了。”

江之寒跟着她站起来,说:“我也是。”

两人沿着华灯下的街道,随着拥挤的人群,一步步往外挪。终于到了阮芳芳要坐的公车站,一辆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江之寒说:“再见。还有,新年好,是替明天说的。”

阮芳芳挥挥手,走出去两步,又转回来,说:“谢谢你,我。。。。。。已经决心要长大了。就让我们尽可能的把更多的不愉快留在这一年吧,新年。。。。。。要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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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校长有请

新年后的第一天上学,江之寒很乖的提前到了学校,决心要开始作好学生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走进教室里的时候,数了数,很满意自己是第三个就到的。

出乎他的意料,林晓来的居然比他还早。林晓放下书本,走过来,坐在他前排的位置上,问:“物理作业做完了吗?”

江之寒从抽屉里拿出作业本,递给她,“怎么?开始刻苦起来了?”

林晓说:“你不知道吗?今年改革了,寒假前就会举行结业考试。通过的,就能拿到高中毕业证。然后呢,你们这些要考大学的,就一心去准备高考;我们这些要找工作的,也可以专心去找工作了。”

江之寒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考大学,不想去试试?”

林晓摇摇头,说谢了,拿起作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江之寒读了一阵英语,又背了两篇语文的古文段落,班上的人基本都到了。过了一会儿,班主任王老师走进来,招手叫江之寒,对他说:“去一下校长办公室,宁校长有事找你。”

江之寒愣了一愣,答应了,出了门。

到了校长办公室,第一次看到宁校长,一个脸瘦削,中等个子,看起来很严肃很精神的中年人,看年纪应该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宁校长指了指椅子,让江之寒坐下,颇为热情的笑着说:“好久前就说要见见你,今天总算找到个时间。”

江之寒矜持的看着他,脸上带着微笑。

宁校长翻了翻面前的一份东西,说:“期中考了全年级第三,虽然不错,但是不是应该考的更好一点?”

江之寒诚恳的点点头说:“期中的时候有些分心的事情,所以准备的不够好,争取期末考好一些。”

宁校长说:“昨天和芳芳一家一起吃饭,她又提到你,说你比她聪明多了,好好努力的话,应该成绩不比她差。要知道,她的成绩,在七中也是拔尖的。放到我们这里,会领先第二非常多。”

江之寒说:“那是她谦虚了,在七中的时候她成绩就比我好不少。”

宁校长暗自观察江之寒,见他神情放松,说话得体,确实很成熟的样子,便合上面前的文件,说:“我来四十中,这是第三年了。前年七个上了本科线,去年有了九个,比以前一年两三个是进步很多了,但三四百人的学校,一年考的不到十个,还是有很多提升的空间啊。我们前年还有一个尖子生上了重点线,去年却是一个也没有。今年的话,你要争气哟。”

江之寒点头说:“一定努力争取不辜负校长您的期望。”

宁校长说好,又说道:“我们最近在考虑一件事情,就是根据成绩重新分班。我也想听听学生们的意见,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江之寒斟酌了一下用词,说:“我倒是有些粗浅的看法。去年在七中的时候,也有这个提议,当时老师找了些同学去咨询意见,我是反对的。我当时反对的理由呢,七中的学习风气足够的好,两年下来,一个班里的同学老师互相比较熟悉,可以很好的相互帮助,实在没有必要打散了重来。”

江之寒看了一下宁校长的眼睛,继续说:“不过在我们这里,我倒是觉得是个好主意。”

宁校长很有兴趣的问:“那你说说看。”

江之寒说:“我这样说,您不要生气。四十中的整个学习环境毕竟和七中不一样。在七中,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都想要考大学,很大一部分都很有希望。而在我们这里,很多同学开始就没打算考大学,真正觉得自己有希望的比例也要小很多。所以呢,这个学习风气和整个班级的气氛不一样。在有些班级,大家好像习惯了不好好上课,不好好做作业,反而是认真学习的人有时候会被排斥在主流之外。对努力学习这件事,很多人不以为荣,反以为耻。这样下去,是行不通的。”

江之寒停下来,宁校长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江之寒说:“所以,如果我们把成绩最好的人集中到一个班,或者是两个班。这些人都是想要考大学,想要努力学习的,整个班级的学习风气就会截然不同。再集中最好的师资力量,把资源都集中到这两个班去,我想应该会有更好的产出吧。”

宁校长点点头,“难为你有这些见解,基本上我就是这么想的。这学期期末,我们会实施这个政策,按照考试的成绩重新分班。”顿了顿,又说:“春季开学以后,有一次物理竞赛。通常高三的都不参加,但我们学校好些年没有人在学科竞赛中得过奖了。我知道你拿过省里面的二等奖。这一次,是市里面的竞赛。到时候,如果不影响学习的话,你去参加一下,争取为学校争个光。”

江之寒爽快的答应下来。

宁校长说:“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今天谈的很好,回去了要更加努力,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见过宁校长,江之寒又接到教务处的王处长的召唤,到办公室来见他。

王处长对他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无故缺课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很是放纵,江之寒心里还是感谢他的知情识趣的,所以见了他显得很是热情。

王处长招呼他坐下,嘱咐道:“最近要更努力一些,宁校长专门关照过了,要你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来。”

江之寒说:“前段时间真是多亏了您的理解,现在开始,要集中精力准备期末和高考了,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王处长说:“那就好,上次拿枪到学校里来打你那个人,我听说抓住了,现在是个怎么样个的情况?”

江之寒淡淡的说:“他案底很多的,吃枪子儿是肯定的,现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王处长看见江之寒说起枪毙倒像是吃饭喝茶一样淡定,心里不由一懔,语气又柔和了几分。他叹道:“你看啊,我一个管教务的,还花很多时间在学校的治安安全上,拿到别的学校人家都不相信。”

江之寒说:“您这才是抓到要点了。学校太乱了,同学们都没有心思好好学习。”

王处长深以为是的点点头。

江之寒忽然心中一动,说:“我听说现在第一阶段的严打已经快结束了,成果很显著,社会治安也好了不少。这第二阶段呢,据说要进行一些专项的深化整治,王主任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学校也可以作为一个专项的试点呢?”

王处长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很好啊,不过。。。。。。要想争取我们学校作试点,恐怕有些难度。”看着江之寒,“你能有办法?”

江之寒笑道:“这个真不敢说,不过可以帮忙问问。”到了四十中几个月,他终于慢慢的开始感觉到这里是自己的学校,有了些归属感。如果能顺手替它做些什么,也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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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风之裳(上)

新的一年开始了,高考的日子也更近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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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下定决心,不要再悲悲切切的,那不是属于她的性格,要抬起头,把遗憾埋在心间,为了不辜负爱自己的人的期望,去争取一所最好的大学,和一个光明的前途。

放学的铃声响起,周末是唯一一天不强制上晚自修的日子。倪裳从最后一排站起来,找到这一周负责打扫除的小组长,简单嘱咐了两句,出了教室门,和遇到的熟人微笑点头,远远的看见阮芳芳,给她一个明媚的笑,大声说下周见。

下了楼,走在林荫道上。在这个教学楼的内外,和这条林荫道上,充斥着很多的她和江之寒的回忆。与前些日子不同的是,她不再把它们当作负累和一心要规避的东西,而把它们作为往昔岁月甜蜜的回忆,偶尔想起虽有几分苦涩,但更多的是甜蜜。

倪裳终于认识到,自己很难摆脱那个家伙的纠缠。身上背的这个书包,书包里那个卡通的文具盒,参考书里散发着檀香的风景书签,以至文具盒里的派克金笔,2B铅笔,和小白兔橡皮,都是他挑的,买的,送的。难不成,把它们统统都扔掉,连带所有的记忆?

我才不那么傻呢?倪裳皱着挺直的鼻子,微笑着哼了一声,心情忽然更加的好起来,无意的哼起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个人走在林荫道上。

“倪裳”,有人在叫她。

倪裳一偏头,看过去,操场边的台阶上,一个男孩儿坐在那里,温暖的笑着。

她的心脏好像忽然停下来,过了好几秒钟,才扑通,扑通,扑通的很大声的跳起来。

江之寒向她招招手,倪裳便像一只木偶一样,身不由己的走了过去。走到近前,觉得脸还有些僵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江之寒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包放在地上,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指了指,示意倪裳坐在上面。他很高兴的看见,倪裳的脸丰润了几分,健康的红晕又重新回来了。同那一起回去的,是活力,自信,和微笑。

倪裳乖乖的坐下来,愣了一会儿,才傻傻的问:“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呀?”

江之寒问:“还好吗?”

倪裳的脑袋里还是有些迷糊,她乖乖的点点头。

江之寒微笑道:“新年第一次见面哦,新年好。”

倪裳心里忽然有些痛,不过她还是保持了微笑,“新年好”,她说。

江之寒递过来一本笔记,“第一件事,是来还你的笔记的。”

倪裳接过来,脸红了红,欲盖弥彰的说:“这。

。。。。。是借给楚明扬的,没想到。。。。。。他又借给你了。”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问:“没征求你同意呀,这小子。”问道:“可以借给我吗?”

倪裳咬了咬下唇,“当然了。”

江之寒很真诚的说:“你知道,高三不学什么新的东西,几乎全都是复习。我前两年都是学的七中的体系,一下子换过去看四十中的复习资料,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看着倪裳的眼睛,说:“你这个笔记,真的帮了很大的忙,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

倪裳其实不太适应江之寒这么客气的和她说话,江之寒以前老怪她,说她和自己说话有时候太礼貌,亲近如他们,说话可以更随意一点的。

倪裳不知道怎么说,面对这个男生,她的清楚思维,上佳口才,镇定风度,似乎总是会打个很大的折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如果可以帮到忙的话,我。。。。。。很高兴。”

江之寒很温和的笑笑,说:“第二件事,还是找你帮忙的,我累积了大概十几个问题,各个学科的都有。可惜呀,四十中,再没有比我更厉害的了。”有些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倪裳。

江之寒说:“可以请您指教一下吗?”

倪裳接过江之寒手中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十六个问题,从英语到生物,覆盖了几乎所有学科,都是七中的试卷上的问题,几乎全部都是最难的,老师们在课堂上挑出来专门讲解过的。

倪裳看着那张纸,绽放出一个开心的笑,眼睛弯弯的,像一个月牙。

她很高兴的看到,江之寒在很努力的学习。她也很开心的发现,自己还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倪裳开始她的讲解。江之寒是极聪明的,很多题,他其实只差一个关窍没有想通。所以不需要倪裳从头到尾的解释,只要说通最关键的那个地方,他就豁然开朗了。十六道题,不过半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全部搞定。

倪裳把纸递回给他,抬头看去,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山坡上,而另一边的太阳已经在山下消失不见了。

江之寒笑道:“最后一件事,还是要找你帮忙,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哦。”

倪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心里想,如果每件事我都能帮你,那该有多好。

江之寒站起来,说:“走一走,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倪裳跟着他站起来,像往昔一样,两人并肩走上林荫道,往校外的公车站走去。

两人没有说话,倪裳的心里酸酸甜甜的,好希望这段路可以无限的延展。但终究路是有尽头的,出了大校门,江之寒领着她,向右拐。倪裳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再往前,便是江之寒第一次表白的地方。他,要干什么?

走了几十步,江之寒忽然停下脚步。倪裳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收住脚,撞了上去。江之寒轻轻的扶住她的小臂,又很快的松开,指着面前的建筑,问:“天天过路,看见这个了吗?”

倪裳稳住心神,看了一眼还蒙着布的建筑,说:“你。。。。。。的糕点屋?”

江之寒点点头,“内部装修已经完成,还有两周就要开张了。”

倪裳哦了一声,想不明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江之寒说:“这是我们想进军高端餐饮市场的一个试点。所以,我们想做一个。。。。。。对我们来说前所未有的大动作的广告。”

倪裳转头看着江之寒,眼里不知不觉有些崇拜的神情。

江之寒笑道:“还没有想到,我要找你帮的忙?”

倪裳茫然的摇了摇头。

江之寒差点冲口而出那句亲昵的“笨蛋",终究是忍住了,说:“广告的基本创意是我想的,专业人士稍微加了点工。我们想在中州晚报上做一个广告,做足一个星期,至于形式嘛,中州以前应该还没有人这么试过。我们需要几个广告的模特儿。”

他看着倪裳,温柔的说:“其中有一个,我希望你能帮忙。”

倪裳本能的摇头,“我不行的。”

江之寒像以前那样,很笃定的说:“你可以的,相信我。”

倪裳涨红了小脸,“我。。。。。。真的不行呀。”

江之寒作出个苦脸,“我现在的资金很紧缺,拿不出大钱来找专业模特儿哦。”

倪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可是?”

江之寒说:“你放心,很简单的。只是平面媒体的广告,只需要照一组照片,只占用你一个下午的时间。嗯,最多最多,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

倪裳说:“可是。。。。。。?”

江之寒温言道:“你对着两千人都讲过话,你去市政府礼堂给战斗英模献花的时候,下面全是市电视台省电视台的摄像摄影镜头,也没见你怯场。这样的场面,算得了什么?”

倪裳说:“可是。。。。。。”看着江之寒恳求的目光,心里像化了一样。她总觉得欠了他好多,如果可以帮上忙的话,为什么要说不呢?

江之寒说:“明天补课吗?”

倪裳摇头。

江之寒说:“有空吗?”

倪裳点头。

江之寒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项目经理的联系电话,背面是广告公司负责人的电话。如果有事的话,提前给他们中任一个打个电话就好了。如果没事,下午一点,在这个地点。”指了指名片上写的一个地址。

倪裳接过来,傻傻的点了点头。

江之寒说:“记住,找你的公司是这个,和我。。。。。。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倪裳抬起头,看见他眼里狡黠的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江之寒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这,是工资。”

倪裳摇头说:“你不是资金紧张么?”

江之寒笑道:“这点钱,请专业模特儿是不够的,只好请你了。不要觉得少,委屈了。”

倪裳摇头说:“我不要。”

江之寒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塞进去。两只手碰到一起的时候,倪裳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颤抖了一下,不知所措的捏着红包。

江之寒柔声说:“哪有免费干活的模特儿?这样回家给你家里也说不通。不好意思,占用你一点学习的时间,就当是放松调剂一下吧。”

倪裳说:“可是。。。。。。我真的害怕搞砸了。”

江之寒说:“如果效果不好的话,他们不会用的,放心吧,一切公事公办。明天我就不去了,状态要好一点哦,放松就好,照出两张好相片来。”很霸道的嘱咐了两句,又问:“答应了?”

倪裳轻轻的嗯了一声,甚至没有考虑父母是否会反对这件事。

江之寒说:“答应了就不准反悔哦。”

倪裳恼怒的白他一眼。

江之寒说那就这样,道声再见,转身潇洒的走了,留下倪裳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倪裳一路想着心事,回到家,和父母讲有个食品公司想找她拍一下午的广告。

白冰燕倒是很感兴趣,追问了两句,说:“一个下午的话,就去试试吧。”

倪建国皱了皱眉头,终究忍住了没有出言反对。

倪裳回到自己的屋里,把兜里的红包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居然是八张壹佰圆的大钞,比父亲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出很多。

她狠狠的把红包扔到书桌上,娇嗔道:“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终于忍不住,嘴角带出一个甜蜜的笑,趴在书桌上,对着面前的小猪存钱罐说:“小猪,你发财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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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恭喜费同学,No。16)

191 风之裳(下)

公车到了七中校门外,倪裳跟着拥挤的人群挤下车门,一步跳到人行道上,整了整有些被挤皱的衣服,掠了掠头发,往校门走去。(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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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这些天心情很不错,前些时间去拍风之寒的平面广告,第一次被两三个人围着,化妆,打粉,整理发型,摆姿势,调灯光,被两个相机对着咔嚓咔嚓的照了一下午,有几分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和好玩的感觉。文翰饮食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程宜兰是一个看起来知性而优雅的中年女人,对她客气中还带着几分亲切,给倪裳的第一印象非常的好。

江之寒以某种形式重回她的生活,倪裳说不出为什么,忽然间又有了那种被百般照顾,千般宠爱的感觉,虽然江之寒其实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为她做太多的事,反而只是请她帮忙,每周一次找她请教几十分钟的疑难问题。

上周六的时候,倪裳甚至第一次去了江之寒暂住的四合院,同他讨论了半个小时的问题,还拿起江之寒最头疼的政治书和生物书,抽问了他半个小时,顺便取回自己借出去的笔记,换上新的一份。

江之寒并没有留她吃饭,对此倪裳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忘记父亲暑假提出的不要见江之寒的禁令,但心里说服自己说,我并不是要去和他回复以前的那种关系,只是尽心的帮助一个同学和朋友学习而已。对于能在学习上稍尽一点力,对江之寒有所帮助,倪裳从心里往外感到高兴。

倪裳走进校门,前面七八个走在一起的小女生,看起来像是初三或者初二的学生,看见她就指指点点的,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起来。

在七中,很少的人能有超越班级以外的知名度,能够让其它年级的很多人认识你,就是更加困难的一件事。但倪裳无疑是学校里最知名最风云的人物之一,走在校园里引人注目并不是第一次。

倪裳继续往前走,碰到好几拨看到她就兴奋的转头来看的人。她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了?又低下头看看穿的外套,难道是扣子扣错了不成?

倪裳皱着眉,很困惑的走进高中教学楼,上到三楼,推门进了三班的教室。一刹那间,读英语读语文的声浪消失了,就像收音机被突然拔掉了电源,几乎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齐刷刷的看着她。

倪裳张了张嘴,眼睛扫过大家,把疑惑写在脸上。然后,她看到薛静静,快步走到好朋友身边,低下头,低声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薛静静眼里满是笑意,“你还不知道?你成了大明星了呀!”

倪裳不知所云的看着她。

薛静静说:“你真不知道呀?”回头问:“谁有报纸?”两三只手举了起来。

薛静静就近拿过一份报纸,翻到第五版,递给倪裳。相对其它的版面,第五版格外的空旷。

在上面一半,只有短短一行字:

哪里有最精致最美味的生日蛋糕?

后面是一个夸张的大大的黑色的问号。

在版面的右下方,一个少女睁着美丽无邪的大眼睛,微微嘟着嘴,一副很想知道答案的模样。

倪裳“啊”了一声,拿着报纸呆在那里。她原本以为自己拍的照片,大概会印在什么宣传的小传单上。即使登在报上,不过是豆腐块一般的大小。可手里的报纸,整整一个版面,印入眼帘的,除了那个大大的问号,就是自己的美丽写真。

薛静静拉了拉倪裳的手,羡慕的说:“好漂亮哦。你真是。。。。。。保密保那么好,都没同我说过。”

倪裳苦笑了一下,小声说:“不是的,唉,我也说不明白。反正呀,又被那个人算计了。”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跑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一时有些痴了。

倪裳原本也算学校的大名人,但今天她才真正体会到做真正的名人的感觉。下课的时候,有好多高一高二,甚至初中部的学弟学妹跑到教室门口来探头探脑,最后是被班主任张老师沉下脸轰走的。张老师轰走了看热闹的学生,却把倪裳叫到了教师休息室,那里坐了整整一屋看热闹的老师。

很多老师都和倪裳相熟,向来喜欢她的成熟懂事又有礼貌,于是玩笑的赞美的声音不绝于耳。

“倪裳,没看出来这么有明星相哦?”

“倪裳,照片照的真好。我的幼儿园的小儿子都喜欢上了,快来签个名。”

“倪裳,这次又替我们七中争光了。”

“倪裳,我到处给人说,这个小姑娘是我们学校的,成绩又好,又是班长,还是学生会主席。”

“倪裳,这是哪家店呀?大家都在猜,快来给我们讲讲答案。”

一时间,倪裳被轰炸的头晕脑胀,不知道该回谁的话。

等到喧闹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年级组长杨老师,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教政治的,才拉着倪裳的手,问:“来,给老师们说说,这是哪家店?大家都很好奇哦。”

张老师附和说:“是啊,这个广告打的好,有新意,这几天不仅是报纸,电台也在出这个谜语。大家都等着今天或是明天给出答案呢。好大的手笔!”

倪裳有些发懵,说:“我连报纸都是才看到,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英语文老师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老师,才毕业没几年。她拿出五份报纸,把它们摊开,放在倪裳面前的桌子上,倪裳看过去,原来从周一到周五,江之寒他们已经连包下了五天报纸的整个第五版,每一天都有一个问题,问的是他们要主打的一样食品,从法式面包到港式糕点。而每天都配有一个人像,有一个中年家庭妇女,有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有一个外国的少女,还有一个慈祥的老太太。这最后一天,也就是昨天周五版,上面用的就是倪裳。

第一天的时候,由于包下了整个版面,而晚报因为题材比较活泼,销量早就超越了呆板的日报,稳居中州报纸销量的第一位,所以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从第二天起,每一天好奇的人和注意到的人都在增加,再加上电台点歌和交通节目里的配套广告,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

到了周五,悬念已经到了顶点。虽然大家知道这是个广告,但还是想知道是哪家店哪家公司打的广告,纷纷猜测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有答案,因为电台里好像是这样暗示的。

倪裳想了想,敷衍说:“我只知道是一家叫文翰的公司,别的我也不清楚耶。”

这一句话显然不能满足老师们的好奇心,接下来的问题纷至沓来:

“倪裳,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倪裳,说说拍广告是怎么样一个感觉?”

“倪裳,这是在哪个摄影楼拍的?”

。。。。。。。。。。。。。。。。。。

原来老师们的八卦心比同学们还要强,倪裳感慨着,还好上课的铃声救了她。物理李老师叫上她,说:“跟我去上课了。”倪裳感天谢地的跟在李老师身后,出了教师休息室,把一屋的喧嚣抛在了身后。

这一天的倪裳注定是忙碌的,稍微认识的人都跑来恭喜两句,玩笑一下,而她认识的人实在是不少。

苟朴礼乐颠颠的跑来,鞠躬道歉说:“我真是瞎了眼,这容貌这气质,别说在高三,就是放眼全校,那也是说第二,没人敢居第一的。”

自从霍天雄事件后,倪裳对苟朴礼冷淡了许多,不过她还是礼貌的说:“年级里好多女生,打扮一下,再找个好点的摄影师,照出来都会比这个好。”

阮芳芳跑来拉着倪裳的手,凑近了,说了句:“我见犹怜。”

倪裳娇嗔的打了她一下。

阮芳芳眨眨眼,笑道:“看你这么开心,我有一个直觉,这件事和某个人有关。”

倪裳脸红了红,不答她的话。

阮芳芳说:“我不要做刨根问底惹人烦的人。”娇笑着跑开了。

唯一的知道很多内幕的人是温凝萃,因为程宜兰是她阿姨,她母亲现在也经常参与到文翰公司的业务中去。

中午吃过饭,温凝萃拉了倪裳,到篮球场边说悄悄话。

温凝萃说:“没想到那家伙拉了你的差,一定是剥削你的劳动力,没有给钱吧?”

倪裳有些害羞,她脸红了红,说:“怎么会?我是要了工资的。”

温凝萃拉着她的手,由衷的说:“好漂亮哦!真的,倪裳,我是女孩子,看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倪裳脸愈发红了,她谦虚道:“你要是去拍,一定比我更漂亮的。我在那里的时候,一直有些不自在。”

温凝萃抱了抱她,说:“真的好漂亮,我都被迷住了耶。”被倪裳轻轻的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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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是答案公布的日子,星期天是“风之裳”开张的日子。

店门口放着两长排恭贺的大花篮,八千八百八十八响鞭炮以后,特邀的嘉宾纷纷入场了,旁边的人行道上站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老远跑来看热闹的民众。程宜兰和肖邯均站在门口,和客人们寒暄着。江之寒拉上楼铮永,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坐下来享受美味的甜食和热饮。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江之寒手托着脸,微微的笑起来。

风之裳糕点屋的这个开头,至少是轰轰烈烈的,被中州人民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晚上的时候,江之寒先接到了倪裳的电话。

倪裳有些责怪的语气,“你怎么不告诉我是这么大的广告啊?”

江之寒笑道:“怕你索要更多的劳务费啊!”

倪裳说:“今天好烦,在学校被问了一天,回到家又被问了一晚上。不过。。。。。。我妈说,照片照的很好。”

江之寒说:“你怎么说的?”

倪裳说:“我就说,因为店在学校旁边,他们的负责人偶然在学校里看到我,就叫我去试试。”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说的完全是真话。”放下电话,心里有几分安慰,没有了江之寒,小丫头终于学会说谎了,而且是看似全是真话的谎言。

接下来是温凝萃的电话。

温凝萃说:“很好的广告策划哦,我妈在家里夸了你一个星期了。”

江之寒说:“我其实是拾人牙慧了,这并不是全新的主意。类似的东西有人做过了,不过在中州这是第一次,这就足够了。说到底,无非是古为今用,洋为我用罢了。你知道,我们这里商业发展的晚,相关的一切,包括广告营销也开展的晚,所以借鉴一下别人以前的东西,其实有很多是可以简单模仿,就会有很好的效果的。”

温凝萃问:“怎么,准备开始战略反攻了?”

江之寒说:“什么意思?”

温凝萃说:“别装傻,我说倪裳呢。”

江之寒沉默了一下,说:“是的,我重新回来了。不过。。。。。这次是以朋友的身份。”

温凝萃问:“真的吗?”

江之寒说:“真的,我想通了,即使以朋友的身份,我也可以关心她,照顾她,让她开心一点。直到有一天。。。。。。她找到愿意照顾她的那个人。”

温凝萃哼了一声,“好伟大哦!鬼才信你!”

挂掉电话,留下拿着话筒一脸苦笑的江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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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新来的英语老师

期末考试近在眉睫,一班的英语老师挺着肚子,去生孩子去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学校其实已有准备,招来了替换的老师,据说下学期也会是她来教。

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张老师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根据这学期期末结业考试成绩分班的事,第二件就是宣布新来的英语老师从今天开始就会来上课。张老师说,新来的老师姓车,是专业水准很高的老师,学校专门从别的学校挖来,要加强高三的英语教学的。

美女,如果能加上一个特别的身份,通常会更有吸引力。影星歌星这样的名人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除了美貌才华以外,名人的身份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在普通人中,又有两个职业最容易引起遐想:一个叫护士,一个叫教师。

江之寒看过很多有美女老师的小说,但现实生活中,读了十一年多的书,如果算上幼儿园,那有十三年多了吧,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位。百分之九十的女老师都是三十到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通常不爱打扮。剩下几个二十几的,最好的不过中等的模样。

所以当车文韵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像所有一班的男同学一样,江之寒张开了嘴,轻轻的感叹了一声。不负多年的期望,终于有一个美女老师走进了我们的真实生活。

车文韵的五官很端正,柳叶眉,丹凤眼,挺直的鼻,小巧的嘴,尖尖的下巴。但比五官更吸引人的,是她流露出来的一种气质。

江之寒觉得自己很难找出语言来形容这种气质,简单的说,就是三十岁的女人比十六岁的少女的优势,在她身上你一眼就能看到。她不是那种丰乳肥臀的性感型的,但成熟,端庄,和诱惑很完美的集成在一起。不是这一刻端庄,下一刻性感,而是每时每刻都能让你在端庄中感受到熟透了的魅力。

车文韵戴着一幅金丝边的眼镜,并不损她的美貌,反而是增添了几分知性的气质。

她目光清冽而沉静,缓缓的扫过下面坐着的学生,经过最后一排的江之寒的时候,停了下来,身体微微的一震,收回眼光,低头整理了一下教案。

别的不说,车文韵的英语发音比江之寒经历过的所有英文老师都要好上很多。这个年头,考试注重的是语法单词和阅读,连带着很多英文老师自己发音都很不标准。据说有一个原因,很多年纪大的英文老师是大学学俄文,后来中途改行的。

车文韵的第一堂课,下面偶尔还有小声的议论和讲话声,但睡觉的男生基本消失了,埋头看小说杂志的也寥寥无几,男生们的眼光追随着她米色外套的正面或者背影,目光炯炯的,肾上腺激素分泌的很激烈。

车文韵大概习惯了这种待遇,她脸色平静的专注于自己的课程,今天的主体是评讲上星期的一份测试卷。车文韵说,既然这学期马上要结束了,她就不再最后再来灌输自己的体系和要求,而把重点放在拾遗补阙,和解答疑问上面。等到下学期开始,再来讨论自己的那一套教学方法。

听了大半节课,江之寒就发觉车文韵的教学水平真的很高,丝毫不比七中的英文老师差,他甚至觉得还要好上不少。有一道语法选择题和一道完型填空题,江之寒上周末和倪裳讨论过,都觉得很困惑,在两个很相近的答案中难以选择,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个会是正确答案。听了车文韵的讲解,江之寒倒是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车文韵把自己挑出来的自认为比较难比较关键的讲了一遍,看看表,大概还有五六分钟下课,便说:“好了,我就讲到这里。同学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在四十中这样的学校上课,有一个注意事项,就是尽量不要开放性的不点名的提问题,因为一般来说很少有学生喜欢举手回答的。提了问题,却没有人响应,对于老师来说是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

车文韵目光扫了一下,只有最后一排举起了一只手,目光凝了凝,说:“那位同学,请站起来说。”

江之寒倒不是要存心在美女老师面前出风头,他确实有一个很不解的语法题,车文韵并没有提及。江之寒站起来,说:“老师,选择题第十一题,答案是选Can,而不是May。可是,我看过不少很正规的出版物,在类似的语境下都是用的May,请问一下,为什么会是Can,而不是May。从语法上讲,我也觉得两个都是说得通的。”

车文韵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你看到什么书上用的是May?”

江之寒说:“有好几本吧,譬如,彼特先生的经济周期循环论,还有我上周看的科学美国人上的一篇文章。”

车文韵扬了扬眉毛,让人感觉两道眉毛真的像要飞入两鬓里去。她说:“是这样的,英式英语里面,严格的从语法上说是用Can的,而美式英语在这个语境下基本是通用的,大概用May的人还会更多一些。你明白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倒是更敬重了几分,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车文韵看了眼江之寒:“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江之寒说:“江之寒。”

车文韵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江之寒说:“完型填空第九题,为什么我觉得四个答案都不太对?”

车文韵甚至没有看考卷,带着几分欣赏的神色说:“那道题,确实四个选项都不是最好的答案,最好的答案应该是。。。。。。”,转身写在了黑板上。

下课铃响起来,车文韵微微一笑,说:“好了,下课了,很高兴认识大家。Nice_to_meet_you.我希望以后我们能更好的合作。See_you_tomorrow.”深深看了江之寒一眼,收拾后教案,往外走。

江之寒看着她米色外套下腰臀摇拽的姿态,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皱了皱眉,坐在座位上发起呆来。

林晓走过来,轻轻拍了他头一下,“人都走了,还在发呆!”

江之寒啊了一声,抬头看她,“好像有些眼熟的样子,真是奇怪了。”自从有了亲密的身体接触,而且是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眼前这位姐姐以后,江之寒就和她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说话向来很随意。

林晓似笑非笑的说:“第一节课,就忙着出风头,给美女老师留下深刻的印象哦!”

江之寒否认道:“才不是那么回事,我是认真的在请教学术问题,你没看出来吗?”

林晓撇撇嘴,“得,我不懂什么叫经济周期循环什么的,反正啊,你就是在想引起注意。”

江之寒笑了笑,懒得理她。

林晓歪头看了他半晌,看得江之寒心里发毛,扬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林晓轻笑起来,“真的不认得她啦?”

江之寒疑惑的看着她。

林晓低下头,“好无辜的样子哦,好了,姐姐相信你了。那天晚上,不记得了?”

江之寒问:“哪天晚上?”

林晓揶揄的耳语道:“这么快就把自己的第一夜忘了?”吃吃的笑了两声。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那个腰肢扭动的背影,那个被辱骂的女子,一幕幕重新浮现在眼前。

江之寒不肯定的问:“你确定是她?”

林晓说:“我可没有烂醉如泥。那晚,她没注意到我,可我在旁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停了一下,说:“而且呀,我看她是认出你来了,看你的眼光颇有些不同。”

江之寒眯着眼,想要把两个影像重叠起来,但那晚的红唇和今日的文质彬彬的眼镜混在一起,总有些不调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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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新华书店的反击(上)

自从山间遇险以后,江之寒算是正式结识了崔玲和她母亲,副市长的夫人。www.65txt.com~~~~

相对来说,江之寒对崔玲的母亲,姓肖,兴趣更浓厚一些。身为堂堂副市长的夫人,也算是除了顾望山的母亲以外,江之寒认识最大的官太太。但四十来岁的年龄,肖阿姨不仅面相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性格上也是很潇洒率真的那种,喜欢远足,喜欢旅游,喜欢运动。

江之寒去崔玲家吃过一次饭,并没有碰到崔副市长。在席间,又讲起体育比赛或是风景名胜这样的话题,江之寒惊讶的发现,他和肖阿姨的品位还颇为接近。崔玲就开玩笑说,你和我妈都快成忘年交了。

元旦刚过,江之寒倒是又接到了一次去他家吃饭的邀请。

江之寒想了想,精心准备了两件礼物,这天下午便如约去了市府大院。

进了门,仍然只有母女俩在家。

江之寒放下东西,换上鞋,看见肖阿姨还在做饭,便打了招呼,问:“要不要帮忙?”

肖阿姨笑问:“你还会做饭?”

江之寒很不谦虚的说:“还行,勉强能吃。”

崔玲在旁边怂恿道:“我不信,妈,让他做一个试试,别尽说大话。”

肖阿姨笑道:“乱说,哪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江之寒是绝不介意套套近乎的,仔细洗了手,走进厨房,说:“肖阿姨,要不我来给你打个下手,切切姜葱蒜什么的,我还是能胜任的。”

肖阿姨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这个要切肉丝,成不成?”

江之寒说:“没问题。”把猪肉拿过来。江之寒本来刀工就凑合,自从练习功夫以来,手上的功力见涨,要论稳和准,是少有人比得上的。这一刀一刀切下去,出来的肉丝又细又匀。

肖阿姨看了半分钟,回头对女儿说:“别不服气了,就这切肉的功夫,比我都强不少。”

崔玲看着江之寒:“你很奇怪耶。”

江之寒笑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崔玲嘟着嘴,“你。。。。。。”一时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江之寒看了眼崔玲,才发现她今天没有戴眼镜,问:“改戴隐型了?”

崔玲很紧张的问:“怎么样,眼睛戴眼镜久了,没有变形吧?”

江之寒笑道:“倒是没有,不过你取了黑框眼镜,再不穿风衣,就不太像五四进步学生了,一身凛然正气都没了。

”说的肖阿姨都摇头笑起来。

做好了饭,端上桌子,肖阿姨说:“今天崔玲她爸要回来。”看了看表,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三人坐下来等崔副市长的大驾。

江之寒拿出自己带的礼物,一份是给崔玲的,是英语复读机。一份是一个精致的蛋糕,是自家店风之裳出品的。

崔玲到底是副市长的千金,拿过复读机,说声谢了,便放到沙发边上的茶几上,倒是对这个大蛋糕很感兴趣,“这家店就在我们学校外,超好吃,我去过一次,可是价格贵死了。这么大的蛋糕,得要多少钱?”

江之寒也不谦虚,直接的说:“这是我们开的店,所以免费啦。”

崔玲啊了一声,“你家开的店啊?真是够黑哦。”

肖阿姨插话说:“你们开张这个广告做的很不错,我不怎么关心这些的,都知道了。”

江之寒笑道:“这个,其实是我抄袭别人以前做过的创意,稍微改了一点,效果还真是不错。”

肖阿姨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半大的男孩还真是能不停的给人惊喜。

崔玲好奇的问:“真是你想出来的?”

江之寒点头说:“严格的说,是我看到再照搬过来的。”

崔玲好奇的问:“那你一边上学,一边在公司上班?”

江之寒逗她说:“特别顾问,不用天天去上班的。”

肖阿姨说:“之寒,你现在在四十中学习怎么样?”

江之寒回答道:“还不错,慢慢适应了那里的环境了。”

肖阿姨很爽快的说:“如果环境不好,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一声。”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谢谢您关心。现在看,还不错。反正高三主要就是练习和总结,提高熟练度。我也从七中拿他们的试卷过来做,拿他们的笔记过来看,应该区别不是太大。”

正说着话,电话铃响了。肖阿姨拿起电话,说了两句,有些不开心的放下来,对崔玲说:“你爸临时有事,不回来了。我们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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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时候,江之寒想了想,第一次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两个人,母亲和肖邯均。他们都说,没有极要紧的事,是不会给自己打的。

所以,当手机铃声第一次响起来的时候,江之寒的心里一跳,思宜终于打电话来了?听到是母亲的声音,有点失望,但马上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连忙问:“怎么了?”

历蓉蓉说:“书店被封了,他们还要带我回去问问题。”

江之寒急道:“他们是谁?警察吗?”

历蓉蓉说:“你也别急,没事的话,先过来一下。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详细说,到了再说吧。”

江之寒急匆匆的跳上一辆出租车,掏出钱,说:“给你双倍的车费,师傅,麻烦开快点。”

到了北山分店门口,刚一下车,小倩就看见了他,一脸着急的跑过来,拉着他的手,“你终于来了。”

江之寒问:“我妈呢?”

小倩说:“跟着政府的人回去问话去了。”

江之寒问:“是公安?”

小倩说:“是什么打黄扫非文化办公室。”

江之寒皱皱眉,打黄扫非?我们从不卖黄书的呀。

江之寒问:“知道这个鬼办公室在哪里?”

小倩说:“嗯,我知道。肖虹姐也跟着去了。”

江之寒问:“有人看店吗?”

小倩说:“有的,好几个营业员呢。”

江之寒说:“那好,你跟着我一起去。”看到出租还没有开,拉开车门,说:“再去下一个地方。”司机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坐在车上,江之寒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倩说:“是这样的。因为鹏飞,肖虹,和我现在都有别的事做,所以又招了几个做销售的。其中有个男的叫杨维,上个星期好不容易做了个单子,他这两个月一直都是业绩最差的。那个买主说,要他帮忙进两套违**,其实就是金*瓶梅和肉*蒲团。杨维最先说,我们这里真没有这两套书卖。结果那边的人说,那两套书就算是给他的回扣,如果没有自己就不买了。杨维他一直业绩不好,所以一心想要拿到单子,就答应了,说自己去批发市场帮他进两套。说好今天上午交货,那买主来看到书,出去打了个电话,扫黄打非办公室的就来了,把北山这边的店面和仓库都封了,然后要见法人代表,后来历阿姨就来了。历阿姨来了以后,和他们吵起来,说这是杨维的个人行为,我们书店从来不进这类书籍的。结果,那边的人,你还说不进,这两本就是在你们仓库里搜出来的。再后来,他们要历阿姨和他们回去协助调查,就上车走了。”

江之寒缓缓点点头,“所以,那个所谓的买主就是那个办公室的人?”

小倩说:“他们说是热心举报的群众。”

江之寒冷笑一声,“好热心的群众!”

问小倩:“仓库里有什么别的书可能被抓住把柄的?”

小倩说:“应该没有。不过有本传记,前段时间还可以卖的,上个星期突然成**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些存货。我印象中应该没有,那本书卖的很好,市区那面很早就脱销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进货。”

江之寒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林志贤拨了个电话,“师兄,是我呀,江之寒。”

林志贤说:“喂,最近涨的很好啊,你嫂子天天都关心报纸,天天回去都给我念。”

江之寒说:“师兄,我可警告你哦,没到手的钱还只是纸上的利润,着不得数的,除非你现在就愿意出来,拿这二成三成的利润。我们觉得还能涨,但是不保证哦。”

林志贤说:“你呀,就是说话太谨慎。我交给你,就是对你放心。你嫂子说了,现在又有一笔钱了,如果什么时候你觉得是好机会可以跟进的,她把钱给你转过来。”

江之寒说:“没问题。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急事。我们被人搞了,暂时不知道谁在搞鬼,我妈被叫去喝茶了。”

林志贤惊讶的问:“怎么回事?”

江之寒大概把情况讲了一遍。

林志贤沉吟了一会儿,“嗯,这个打黄扫非办公室是市里面要搞下一阶段的深度整顿临时成立的,有政府机关,也有公检法的人。我先打电话问问,先把你妈领回去,别和他们争。这以后,什么罚款封店什么的,我们再找人慢慢去搞定。”

江之寒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关几天店,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林志贤说:“那好,我挂了。你过会儿给我打回来。”

江之寒说:“这是我的手机,你可以直接打回来。”

林志贤说:“嗯,配手机了。好,先挂了。”

见江之寒打完电话,小倩说:“我给小勇的妈妈打过电话了,她说如果解决不了的话,晚上再给她打过去。”

江之寒想想说:“如果我们这边搞不定,再找她吧。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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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新华书店的反击(下)

下了车,到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区政府大楼一个刚刚挂牌的房间,上面写着“扫黄打非办公室”。www.65txt.com~~~~

江之寒敲了敲门,走进去,看见母亲坐在那里,正大声和对面的人在争辩,看见他,说:“你来了。”

江之寒看见母亲旁边有个空椅子,也不客气,拉开坐下来,说:“先别说了,回去再说吧。”

对面一个秃头中年男子好像听到很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了两声,“这里是茶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江之寒冷笑了一声,“那么要怎样?”

秃头男说:“交罚款。否则的话,贩黄售黄,可以考虑刑拘。”

历蓉蓉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两本书是杨维自己进的,和我们书店没有关系。”

秃头男冷笑道:“笑话,他不是你雇的,不是替你赚钱的?”

江之寒拍拍母亲的肩,他知道和这些人是说不清的。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江之寒拿出来,看了看秃头男,“在这里接个电话不违法吧?”对着林志贤说:“说要先交钱,否则刑拘呢。”

秃头男插话说:“交了罚款,也是可能刑拘的。你搞清楚些!”

林志贤在电话那头说:“你不要冲动,有些小鬼很难缠的。我的人已经过来了,是土溪派出所的所长,姓熊。我给他讲了,是我姑姑的事情。你先把你妈领回去,剩下的事回去再说。”

江之寒问:“那罚款?”

林志贤说:“屁个罚款!你等熊所长过来,那边要不给面子,他会打电话给我的。”

江之寒放下手机,秃头男冷笑道:“找谁说情也没用!我们有法必依,执法必严。~~~~”

江之寒摇摇头,不禁笑起来。

办公室里的人看见江之寒似乎有些有恃无恐的样子,互相看了看,眼里有些疑惑。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身材魁梧的熊所长走了进来,和历蓉蓉还有江之寒简短的握了个手,又和屋里几个熟人笑着打了招呼,说:“可能有些误会吧。”

秃头男好像不认识熊所长,一副不买账的样子,说:“我们也是依法办事,有什么事可以上楼找希主任说。不交罚款,我们是无权放人的。”

熊所长沉了沉脸,“罚款是多少啊?”

一个中年妇女说:“两千。”秃头男打断她说,“这个规模的店,是五千。”

熊所长呵呵笑两声,朝江之寒点点头,“我上楼去一下。”

过了足有半小时,江之寒已经坐的眉头皱成一堆了,熊所长走回来,拉了张椅子,坐在江之寒旁边小声说:“好说歹说,要先交两千。。。。。。哎,虽然他们有我们公检法的人,但这个事好像是文化局领头的,好像是像分管教育文化的副市长直接负责。要不我给林主任打个电话?他现在在政府里人脉比较广。”

江之寒看了看,房间里几个认识熊所长的人都悄悄溜走了,免得尴尬,还剩下两位,当然包括秃头男,看起来像软硬不吃的样子。

江之寒想了想,他倒不怎么在乎两千块钱,本来不爽的是被人耍了。对江之寒来说,最要紧的倒是什么时候能把封的点重新开张,不要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甚至被人推波助澜成为扫黄的典型,上上报纸的头版什么的。

江之寒转念一想,林师兄和熊所长出面,对方却咬定不给面子,自己固然吃点亏,这两位脸面更是挂不住。不如交了钱,吃了这个眼前亏,让他们把这个帐记下,慢慢的来算。

想到这里,江之寒一脸感激的说:“麻烦您走一趟,交钱好了,我们倒不差这点钱。”

熊所长拍了拍他的肩,笑呵呵的对秃头男说:“钱。。。。。。我们交了,呵呵。”

走出门来,熊所长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执意让江之寒母子和小倩上了自己的警车,让司机送他们一程。在这一块儿地界,熊所长虽然不是了不得的大官,但混了二十来年,从上到下人人都给个面子。公检法系统现在正当红,据说是严书记亲信的林主任难得找到自己办事,居然铩羽而归,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熊所长有个外号叫笑面熊,阴人的事他可是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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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江之寒和林志贤的合作很有默契。赚钱的事,只要有可能,江之寒总是捎上一把,因缘巧合,林志贤事业起飞的两个契机江之寒都从中出了力,但他从来没有居功自傲。反过来,只要是托付给林师兄处理的事,他也从来没有啰嗦过,在人情世故来往打点上也经常指点江之寒。

说到和相关部门打交道,江之寒深知自己道行还远远不够,很多时候都是依仗于他。回了家,历蓉蓉一直坐立难安,又忿忿不平,江之寒虽然觉得窝火,但还是温言劝慰母亲,让她静等消息,反正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这一等,就是三天。

到了后来,江之寒自己都坐不住了。第二天的下午,又有相关部门的相关人员突击检查了三味市区和另外两个分店,这一次他们倒是什么把柄都没有抓到。

老实说,要论经营合法性,私营书店里大概没有比三味更规矩的。不进盗版书,基本不打擦边球这个路子,是江之寒一开始选定的。靠着在老顾客那里的信誉,广告打出来的名声,以及大客户的进货量,书店才能一直坚持这个路子。换了别家的小书店,走这样的路子是很难走通的。

第三天的晚上,江之寒接到林志贤的电话,约他出去喝茶。

到了茶馆,进了包间,林志贤一身便装坐在那里。

待江之寒坐下来,林志贤笑道:“等急了吧?”

江之寒挠挠头,说:“倒是有点,不过比我妈沉得住气多了。”

林志贤呵呵笑了笑,说:“这个事情,我大概找人查了查,基本有个七八分了解了。说起来,简单也简单,复杂呢也有几分复杂。新华书店北山分店今年改革了,从九月份开始搞一年试点的承包经营,只要上缴固定的利润,剩下的承包者可以提成。这个拿到承包权的人呢,姓文,是有一点门路的。你们北山分店据说这一年抢了人家很多生意,特别是一些常往来的大客户。我听说,在这后面,是有某个老爷子发了话的。这个姓文的家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完全搞清楚里面的门道,上台以后,一心想要搞搞你们,咬上一口。正好,这个希主任是他一个叔伯刚提起来的,再加上人家新机构也需要搞点钱,基本上就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连了三十分钟才上传成功,还有一次更新,下午以前,谢谢支持)

195 教诲

林志贤喝口茶,说:“这个事情呢,难办在这个希主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是个老板凳,年龄一大把,从来没有当过权。好不容易提起来,也是发挥夕阳红,往上是没指望的。但这样的人,往往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除了提拔他的人,谁的帐都可以不卖。连老熊这样的人去了,居然都会开口说不,把老熊给气的。现在呢,其它的好办,两千块钱我看你也不在乎,大概就是觉得很憋气。”

看见江之寒点点头,林志贤说:“之寒,我给你讲。在这个社会上做事呢,受刁难是正常的,吃点小亏也是正常的。你我又不是生在某些家庭,可以一生下来就耀武扬威,对吧?在希主任或者姓文的这样的小人物身上,你一定要找回面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折腾起来,付出的太多其实不合算。很多时候,要了里子,比要了面子来的经济实惠。”

林志贤继续教导江之寒:“就事论事,他们能做的极限就是借口查到两本黄书,罚你点款,让你们停店整顿一段时间。但明里暗里大家心头雪亮,这妈的就是故意搞事儿。如果你完全没人也就罢了,只要有人,他不能做的太过火,对不对?但这个鬼办公室有全权处理行政处罚这样的事情,他要是死鸭子嘴硬,一定要你整改一段时间,除非找到直接领导去施压,你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江之寒说:“罚款也还罢了,关店太久影响可能不太好,说不定还会被人拿来做文章。<<>>”

林志贤摆摆手,说:“这个我当然清楚,不过你的眼光也放的远一点。姓文的这样的对手,不值一提。他动手之前,连你们后面站着的是谁都没搞清楚,就莽莽撞撞的冲上来,虽然在相关部门有些关系,也是成不了事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书店越做越大,不再是一般的私营小书店,而是直接和新华书店对抗的大家伙。再怎么说,新华书店也是国营的,到处都有些牵扯和关系,各个部门扶持一把是很正常的事。把眼光放长远一点,这才是你需要忧心的问题。”

江之寒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林志贤又说:“回到眼前这个事情,我讲讲我可以帮你点什么。首先呢,我会把这个信息传达出去,三味不是任人欺负的,做事之前要好好掂量一下。如果对方不是二傻子,应该会规矩一些。然后呢,老熊说了,他咽不下这口气,这几天他找了找人,消防支队的吴政委说,北山新华书店的防火措施长期不合格,他们明天就下去查,好好开个大罚单,再给树个典型。如果对方不听话,这样的机会还很多的,他让我们吐五千,我就从他那里抠一万出来,就这么简单。”

林志贤说:“至于什么时候取消封店的事,我直接帮不上什么忙,你得自己想想法子。”

江之寒说:“小倩认识那家的老爷子在北山好像很有些能量,要不找他帮帮忙?”

林志贤说:“那也好,不过这个事情我是听你说过的,这个关系呢,可以用,还是稍微远了点。我给你个建议。。。。。。”

江之寒说:“是什么?”

林志贤说:“你不是认识崔副市长家吗?找他去帮帮忙。”

江之寒啊了一声,说:“你不是说这件事不算大吗?找他帮忙。。。。。。”

林志贤说:“是不是觉得杀鸡用牛刀?”

江之寒笑了笑,说:“而且,我只是和他女儿和老婆比较熟。”

林志贤说:“这个事呢,我得给你说道说道。人情往来,是怎么一个意思呢?就像你过生我送个红包,我升职你还一个,一来一往,大家慢慢熟起来。同样的,你找我帮个忙,我才有机会下次还你一个人情,对不对?你一定想,副市长能求我帮什么忙?那倒不一定。这件事找崔市长有几个好处,你想过没有?”

江之寒说:“他正好是分管文化教育的。”

林志贤说:“对了,这是一个。另外呢,我听说崔市长这个人还是个很正直的干部,你这个事情明显是被人构陷嘛,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一般老百姓是找不到地方喊冤,你既然有这个途径,当然要去找找青天大老爷,他应该会很乐意的。虽然是件小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但他是直接分管领导,随便带个话,比谁都强。从长远的角度,我刚才给你提过,迟早你会面对更多的新华书店这边的反击,明的暗的,阳的阴的,如果有崔市长站在你这边,至少可以保你在中州这块地盘平安无事。按你教我的名词,这绝对是长期投资啊。”

江之寒说:“师兄,受教了。”

林志贤说:“如果他伸手帮了你这个忙,你当然要有所回报。你不是给我说过,股市开市以前,你其实给了他们一份评估报告,建议他们进去,结果崔市长没同意,后来说起多多少少还有些后悔吗?”

江之寒点头。

林志贤说:“现在虽然谈论股市的人不多,但上面的人还是有些知道的。前不久,我老婆和政法委的书记老婆打麻将,说起这个事,大家都说她好眼光。我让她又去提了提,几个领导的老婆拿了不小的一笔钱出来,我刚刚到手,明天就转给你,你帮我投一下。”

江之寒说:“我压力很大呀。”

林志贤深深看他一眼,“我们兄弟,不说空话。我给你交个底,要是你做的好,那是最好。即使亏了,我至少也得返还一两成的收益给他们。你不是说,再烂的市场总是有涨的股票吗?就当是投在那里面的好了。”

江之寒倒是没想到这一招,心里不禁感叹了一回,说:“所以,崔市长如果同意拿钱出来投资。。。。。。”

林志贤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第二更;大家周末愉快)

196 我们的敌人(上)

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被封的店终于也解禁了,最后交两千块的罚款算是暂时了结了这件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为此,江之寒算是欠了崔玲家一个人情,但正如林师兄教导的一样,有时候欠个人情反而是好事,可以有机会更多的往来,加深一下感情。这几天的事,真的印证了他的推断。

考试结束后三天,江之寒回学校看成绩。

一到教室,班主任王老师就热情的招呼他过去,高兴的说:“不错不错,比期中进步了很多,这一次。。。。。。考了全年级第一!”

江之寒松了口气,这一次大概可以和家里交差了吧。他谦虚的说:“这都要多谢您的指导和照顾啊,才来这一学期,能够很快的适应新环境,全靠王老师的帮助。”

对于这个成绩好又经常缺课,据说背景很深又时常被教务主任和校长点名关心的学生,王老师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尊敬或者敬畏。但这样的学生放在自己的班上,只要不闹事,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前两个星期,江之寒送给她两张金卡和一张兑换券,金卡是三味书店和风之裳糕点店的,需签名使用,可以打八折,而兑换券是一张两百圆可当现金在风之裳使用的。风之裳的大名王老师耳闻已久,周末的时候带着小女儿去了一趟,对于价格她有些乍舌,但买回来的糕点女儿却是赞不绝口。王老师有些头疼,兑换券花完了以后,她可是很舍不得到那里去买东西,不是工薪阶层消费的地方。

王老师笑着说:“宁校长,王主任这些领导,还有我,对你的要求可不止考个年级第一。要把眼光放到四十中以外,争取为学校争光。”

江之寒心想,我可不愿担这么重的担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和王老师闲聊了几句,江之寒和她告别,在教室里溜达了一圈,和几个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就准备回家。

楚婉叫住他,“晓晓好像找你有事。”

江之寒坐下来,问她:“怎么样,考的还好?”

楚婉笑道:“不能和你比,大概七八名左右吧。”

江之寒有几分惊讶的说:“不错嘛。”高三一班在年级里相对是最强的,一班的六七名还是有几分希望考上专科大学的。

楚婉笑道:“怎么,认定我是差生么?”

江之寒说:“哪有?林晓呢?”

楚婉说:“她也还行吧,比我差一点点而已。”

江之寒扬了扬眉,很是惊讶,“哦?她。。。。。。不是说她留过级吗?”

楚婉说:“晓晓很聪明的,留级是因为别的原因啦。”

有人在身后接话说:“干嘛?瞧不起我们留级的人啊?”

江之寒回头,林晓一身红衣,头发长了不少,编了一根小辫子,站在那里,有些尴尬的笑道:“找我什么事?”

林晓说:“我还要去买车票呢,边走边说吧。”

三个人走出教室,林晓走在中间,她说:“我寒假要出一趟远门,来和你说再见的。”

江之寒说:“你什么打算,难道要开始找工作了吗?你成绩不错啊,为什么不试试高考,说不定能考上专科。”

林晓笑了笑,“上了又如何?你来供我上学吗?”

见江之寒不说话,又说:“小婉是要争取考大学的,你好好帮帮她,我看她很有希望。”顿了顿,说:“其实。。。。。。是来找你借钱的。先说好啊,工作了以后才能慢慢还。”

江之寒问:“要多少?”

林晓说:“三千。”

江之寒爽快的说:“没问题,我等会儿去银行取,下午给你吧。”

林晓朝楚婉挤挤眼睛,“看到没?有钱人哦,三千块连眼都不眨一下。”

江之寒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你准备去哪里?”

林晓看着远方,说:“南边,深圳附近那一块儿。”

走到校门口的分岔口,江之寒想了想,说:“注意安全哦。嗯,我给你一个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情打电话联系。”

林晓深深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

江之寒疑惑的看着她。

林晓说:“笨,写在这里啦。”

江之寒拿出圆珠笔,在她手背上写下手机号,挥手说再见,转身走了。

楚婉待他走远了,转过头来看林晓:“通过你的测试了?”

林晓眼神有些迷茫,她愣了半晌,才喃喃的说:“是一个自命多情的家伙。”

楚婉轻笑道:“那你还不赶紧行动,把他抓紧了?”

林晓叹口气,“我们不能把目标订的太高了,如果只是借三千块钱,作个朋友的话,这就是他的态度。如果要走的更近,这家伙。。。。。。翻起脸来,比女人还快。你又不是没见过!”

楚婉看着她,问:“我倒觉得跳楼那件事后,你们俩很默契,而且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林晓挽着她的手,往前走,“能有什么秘密?你就别瞎猜了,不过是有了个共同的敌人,合作了一次而已。”她搂了楼好朋友的腰,说:“这个家伙,无论是读书,还是干别的,都是绝顶聪明的。你要是真想为考大学奋斗一把,就多请教请教他吧。相信我,不会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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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回到住处,意外的接到顾望山的电话。

顾望山说:“老地方,缺个人喝酒,快过来!”语气与平时颇有不同。

江之寒笑骂道:“你又不是我老情人,我怎么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顾望山说:“就是上次温凝萃过生日喝酒的地方啦。”砰的挂断了电话。

江之寒推开门,看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瓶,真是形形色色,无一或缺。

江之寒笑道;“你这是开酒业博览会,还是怎的?”

顾望山喝了一杯,看起来已经有几分醉意,说道:“少废话,坐下来喝两杯。”

江之寒和顾望山基本都是属于那种喝酒不上脸,永远不脸红的,所以喝醉了说倒就倒,从来没有征兆的。江之寒看了看他,除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判断不出来他到底已喝了多少。

江之寒玩笑道:“有啥烦心事儿,说出来,大哥我替你摆平。”

顾望山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给我摆平?!”

江之寒认识顾望山已久,倒也不生气,陪他喝了一杯,“怎么?顾大少是全能的?我一件事也帮不上?”

顾望山看着酒杯,发了会儿愣,忽然说:“江之寒,我不如你!”

(多谢支持)

197 我们的敌人(下)

江之寒愣了愣,笑着说:“***,今天你是发什么神经了。www.65txt.com-====-”

顾望山喝了一杯酒,说:“我其实不愿意承认的,不过事实就是,我不如你啊,我不如你。”

江之寒看着他,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顾望山说:“你现在倒腾的这些事,说大不算特别大,但已经很了不起了。你靠谁呀?基本是靠你自己。我。。。。。。顾望山,自认不比你笨,不比你见识少,但除去顾司令公子的头衔,其实。。。。。。”,手随便一指,“我并不比我瞧不起的那些庸庸碌碌的家伙强多少。”

江之寒平静的说:“其实谁都不比谁强多少。”

顾望山说:“这是典型的你,说的虚伪的屁话。对了。。。。。。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许菁吗?想不想知道原因?”

江之寒连连摆手,“拜托,不要告诉我。妈的,说不定明天酒醒了,就想杀我灭口来着。”

顾望山呵呵笑了两声,“你觉得她漂亮吗?”

江之寒说:“还行。”

顾望山问:“有风情吗?”

江之寒老实的说:“不得不说,这一点她很强。”

顾望山说:“所以呀,我老头子被迷住了嘛。”

江之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顾大少啊,虽然我也很好奇高官的私生活,但顾司令的**,我真的不想知道这么详细啊!

顾望山又来一句自问自答的,“你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江之寒很配合的说:“不知道。”

顾望山说:“军分区文工团的台柱子哦。你知道她最拿手的是什么吗?”

江之寒说:“不知道。”

顾望山说:“是剑舞。传说中的剑舞,了不起哦,据说那个节目是她自己编导的,是个才女呀,难怪我家老头子看了几次就欲罢不能了。”

江之寒很老实的请求道:“我可不可以不要知道这么详细。”

顾望山蛮横的说:“不可以,老子一个人憋久了,快要便秘了。”

江之寒叹口气,“那你继续。”

顾望山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很是神往的看着天花板,“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应该是英姿飒爽,妩媚动人罢。-====-”江之寒很难将那个很办公室女郎的经理和神州女儿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剑舞形象重合在一起,跟着顾望山神往了一回。顾望山回忆道:“大概是两年多以前吧,那时候我还在初三,比现在应该要纨绔十倍。有一次出去喝酒,老头子最得力的一个团长的老大,比我年纪大些,喝多了,悄悄和我说,你家老头子眼光好,看上那个女子真是风情万种。”顾望山说:“我当时听了,着意多灌了他两杯,把名字套了出来,是他家老头子和他妈说私房话的时候被他偷听的,后来他还悄悄跑去看了次许菁的表演,回来赞叹不已,说那才是绝顶的女人啊。”

顾望山说:“那时候,我妈还没有查出来癌症,但身体已经不好有些时候了。我听了这事,心里极为不爽,但心里畏惧老头子,也没做什么。后来有一天,妈妈身体不好,又和老头子吵了架,在卧室里一个人流泪。我忍不住了,心里想,一定是妈的狐狸精在惹事,所以决心要报复她一下。我那时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因为是独生子,来巴结的人还是不少的。有一个机要秘书,是老头子比较看好的,年纪很轻。我找到他,说要羞辱一下许菁,要他帮帮忙。这家伙也不知道个中奥妙,以为只是这个文艺兵不知怎么惹到我了,还和我说,那个女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平时大家都不喜她。”

顾望山继续说:“我心想,司令的情人,不鸟你们这些家伙,不是很正常么?长话短说,总之我们一起设了个局,想办法把她好好的当着很多人的面羞辱了一次。许菁那时候看着我,只是哭泣,她肯定是知道我是谁的。过了不久,她就转业了。天真的我啊,当时还以为我胜利了。”

江之寒陪顾望山又喝了一杯。

顾望山说:“回去以后,我被关了一个星期禁闭,说是我到处胡闹。我也没有跟我妈讲,至今我也不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过了大概半年吧,那个机要秘书被发配到汽车团,去了青海,据说现在还在那里服役。然后呢,司令员确实神通广大,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最先透露出情报的那个小子,连他老爸也受牵连,本来大家都看好升一级的,莫名其妙水掉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呀。所以。。。。。。我虽然从来没有真正的证据,终于知道这是真的了。老头子难道会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文艺兵受了委屈,就下狠手贬了两个得力的手下,尤其是黄团长,是跟着他一步一步上来的,舍得下手啊,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之寒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望山对许经理瞧不顺眼了,但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许小姐面对情人的儿子,还是知情的儿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温柔模样。江之寒有些惊惧的想,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厉害。

顾望山说:“后来的事,你也看到了,老头子把她放到顺发贸易来,让她帮着管自己的钱袋子,这是何等的信任。再后来,你和顺发开始合作国库券和股票的事情,你让我有机会来实习一下,我为此犹豫了很久。”

江之寒抱歉道:“这个,你要谅解我确实不知情。”

顾望山冷笑道:“知情了又如何?难道和老头子说,不和他合作了。你舍得不赚钱?”

江之寒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却能体会他的心情,老实说:“钱还是要赚的。”

顾望山笑起来,“你这家伙,还算老实。那时候,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去和老头子说了。老头子很高兴,立马就把我派过去了。他一定是想,终于我认识到了顾望山之所以是顾望山,还得靠他的威势。即使知道些什么又如何?最终还是要低头的。所以呀,老头子有些喜欢你,这也是一个原因。部分因为你的推动,我跑去向他投诚了。”

江之寒郁闷的喝了杯酒,说:“我还不信,自古以来,有几个人心里真把小三的地位放在儿子之上的?”

顾望山说:“那倒不至于。不过她也可以生儿子嘛,对不对?再说了,这个女人现在别的都抓不到,就抓到了钱,所以这上面会分外的抠门一些。”

江之寒点点头。

顾望山说:“上次国库券分成的事,你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了。”

江之寒说:“Kao,我可是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她说要三成利,我屁都没放一个,还要怎样?”

顾望山说:“可是,温凝萃她妈可是给我妈提过一下这个事,时机很巧妙,老头子也知道了。我呢,也去火上加了点油,那才有了后来的事,老头子发话了,一分钱分红都不收,一边出主意,一边出人手,各拿各的钱,最是公平不过。”

江之寒知道这个结果,却是不知道这中间有这么多曲折故事。

顾望山说:“那件事后,老头子找我严肃认真的谈了一次话。他说,女人家,还是头发长见识短,看不长远,只着眼在眼前那几分钱,做不了大事,所以我长大了,如果不愿意从政从军,商业方面的事还是要来打理。”

江之寒说:“这才是常理嘛。”

顾望山道:“股票这个事,最先老头子是主张把两边的钱合在一起,共同操作的。也是许菁出的主意,说要分开处理,你毕竟是小孩子,这个钱又这么多,所以她专门去找了两个什么专家来做决策,老头子也就答应她了。”

江之寒说:“说起来,这件事我可能还要感谢她。你父亲如果真的把所有钱都压过来,我的压力太大了。”

顾望山举起杯子,“干一杯吧,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听了。”

江之寒苦笑一声,“我今天一定喝醉还不行么?醒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望山说:“我们要从顺发分出去了,顺发原先是老头子和他一个老战友合起来找的一个渠道,现在老头子决定单干,分割出来成立一个新的公司,许菁来当老总。我呢,决定也要进去实习一下,总有一天。。。。。。我要把公司的管理权先拿过来,再慢慢的。。。。。。和她算帐。”

江之寒举举酒杯,“祝你成功。”

顾望山说:“相信我吧,她会是我们共同的对手。”

江之寒也不反驳他,说:“那。。。。。。就祝我们成功。”

顾望山喝了杯酒,摇摇头,趴在桌子上,有些不行了的样子。过了好一阵,他口齿不清的说:“我妈妈身体最近又差了,我。。。。。。好担心她癌症会复发呀。。。。。。我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家伙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之寒叹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豪门的情仇自己终于也听到一回身边的版本了。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温凝萃家打了个电话;“喂,这里有头猪喝醉了,你是不是过来照看一下?”

(回家两三天了,正在倒时差。这个星期有分类推荐,决心小爆发一下,承诺最少一周12次更新,这是第一更。

求推荐求收藏,到目前为止还很惨淡的说。

嗯,订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吧,如果哪天推荐过千的话,那天会加更一次。

多谢支持了。)

198 山水总相逢(上)

江之寒反思自己到目前的成功,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个是机会抓的准,说的利害一点,就是战略方向把握的好。不可否认的是,这一点基本上是江之寒的贡献。江之寒也认为这是自己的强项,应该继续做更深入的工作。这三个月来,江之寒其它商业理论方面的学习抓的不算紧,心里想着如果读这个专业,可以进了大学再好好补课。但在公司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和可能进入的新领域方面,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和调查。对于江之寒,现在有两个烦恼。他已经看好了不少的方向,觉得每个都可以大展一番拳脚,选择太多有时候也是个幸福的烦恼。而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他没有多余的资金,即使有了想法暂时也只能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

在这个阶段,连锁书店和学校食堂都能每个月稳定的产生利润,贡献净的现金流。这一部分钱,江之寒基本上都重新投资到正在筹备阶段的高档酒楼上,这个项目是很吞钱的。封店事件以后,江之寒和母亲商量,今年暂不考虑再增开分店,实际上第三个和第四个分店的盈利率现在远远比不上市区和北山区的分店。江之寒也在反思是不是扩张的稍微太快了一点。在连锁书店这个分部,江之寒提出的策略就是巩固现有的基础,优化供应链的管理,降低营运成本,和进一步加强和中大客户的关系。

根据这个指导思想,江之寒重新调整了连锁书店的管理层,除了历蓉蓉仍然统领所有事物以外,他指定肖虹为销售经理,冷倩作营业部的经理,沈鹏飞为采购部的经理,并任命了四个分店的店长。

销售经理这个职务,江之寒本来是属意小倩的。找她谈了一次话,小倩坚持说,虽然其他人现在拿到的单子加起来可能还不如她的多,那毕竟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说起销售技巧,肖虹还是强于她的,更不用说管理方面的才能。-====-江之寒认真和她谈了两个小时,回去又斟酌了很久,最终决定尊重她的意见。

相比书店这边的重新洗牌,饮食分公司,现在在文翰公司的名下,注册法人是用的江永文,江之寒的父亲的名字。这一块,江之寒全部交给程宜兰和肖邯均来打理,相信他们的日常营运管理的能力和经验远胜于自己,他定时会去开会和了解情况。按照江之寒开玩笑的说法,他就像是家族企业想要培养的第二代接班人,提前到他们这里来实习和学习经验的。

经过激烈的辩论以后,管理层决定先推出粤菜酒楼。因为粤菜的很多食材需要在外地采买,还需要空运,到了以后的保存也有很多特殊之处,所以各个方面需要的投资相当的大。在这个项目上,江之寒最后决定踩踩刹车,把开张的日子往后推了一些,等着资金更充裕的时候再正式开张。

江之寒手里大多数的钱,包括银行的借贷,都投入在股市里面。而股市还在欣欣向荣的上涨,他没有任何理由现在把钱抽出来。在他的判断中,股市初始的牛市以后,可能制造一定的泡沫,或者进入不确定的盘整阶段。在那个时候抽出一部份甚至全部的钱出来,投入到现在的项目上,恐怕会是更好的时机。

高档酒楼虽然还在准备中,江之寒已经发现这是一个很吞钱的项目,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真想要建一条街,还必须招商进来。这一方面,程宜兰一直在利用她的关系到处跑,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结果。

除了战略方向找的好,江之寒总结另外两条成功的因素,一个是营运的效率比较高,一个是各方面的关系摆的比较平。

说到营运效率,这多半要归功于下面负责日常事务的人,譬如历蓉蓉和肖邯均。但江之寒意识到,公司规模小的时候,可以进行一对一或者一对几个的具体管理。当公司扩张到一定规模,这一套东西就不行了,从量变到质变,整个管理结构可能需要大的调整,而专业的管理人员会是更迫切的一个需要。江之寒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但目前还没到那个阶段,所以这个事情应该可以缓上一缓。

这最后一个因素,也就是建立一个宽广的关系网,来支持公司的运作,从销售到应付突发事件到和政府机关处好关系。江之寒从一开始,多多少少从直觉,书本,以及其他人的传授中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有意识无意识的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但越往前行,他越感觉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件事情,就像荆教授经常提到的中国国情。中国最大的国情就是做事要靠关系,否则不管你有再天才的主意,再完美的产品,也注定要栽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上,譬如这次的封店事件。

有了这样一个正确的认识,江之寒决心更加主动,更加积极的来构建这个关系网,为我所用。一个关系网的建立,不能靠一时一地的努力,还需要长期的重复的去维护去经营。而在纯粹的利益合作关系以外,一定的私人关系一定是有利无害的,就如同当时江之寒对小倩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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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阿姨是江之寒在银行这面目前唯一的重要奥援,所以他精心的维护着和她的关系,尽力给她一些回报,让她感觉彼此的连接是对双方都有利的。

但说江之寒接近罗心佩,完全是为讨好郭阿姨的缘故,确实是冤枉了他。正如江之寒以前对石琳说的一样,作为独生子女的他,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姐姐,然后就是一个妹妹。如果说温柔可亲的石琳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姐姐,那么卡通漂亮的罗心佩就是他心中一个完美的妹妹:漂亮,乖巧,调皮但其实不乏懂事,任性但不招人厌烦,天真活泼,总是能给你带来活力和欢笑。

因为这个原因,江之寒喜欢宠溺这个小丫头,有时候跑跑腿去帮他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有时候配合她撒谎把她带出去四处神游闲逛一圈,有时候陪她做一些超级幼稚无聊的游戏。久而久之,小丫头就有些腻上他了,一周至少会打两三个电话,而且有时候电话长得历蓉蓉会很疑惑的来问是哪家的姑娘,是新交的女朋友?

江之寒敲开门,罗心佩嘟着嘴,一言不发,就转身上楼去了。

江之寒换好鞋,跟着她上楼,却发现被锁在罗心佩的房间外面。

他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江之寒说:“小姑奶奶,谁又惹到你了?”

罗心佩沉默的抗议着。

江之寒不耐烦的说:“要造反了你?快开门。”

威胁无效。

江之寒引诱她说:“上次那个海报我帮你买到了,你不要,我可走了。”

罗心佩说:“走好不送。”

引诱无效。

江之寒噔噔噔下了楼,自己去冰箱里拿了杯橙汁儿,打开电视,找了个体育台,看起足球来。

过了大概二三十分钟,江之寒听到鞋摩擦地的声音,这是罗心佩独有的走路坏习惯,喜欢把毛绒拖鞋使劲擦在地上发出噪音。江之寒不理她,自己又斟满了一杯橙汁,欣赏起比赛来。

罗心佩蹑手蹑脚的走到江之寒身后,一把抓过杯子。江之寒作出大吃一惊的表情,罗心佩咯咯笑了两声,又沉下脸,说:“我家的橙汁,没有我准许不能喝。”

江之寒瘪瘪嘴,“说吧,谁惹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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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山水总相逢(下)

罗心佩把纤细的手指在眼前划了一个圈,往前一指,直直的指着江之寒。(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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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眨眨眼,用手托着下巴,等她的下文。

罗心佩说:“哼,这两个星期都去哪里了?”

江之寒说:“复习呀,你不要期末考吗?”

罗心佩说:“这个星期打电话没人接,历阿姨说,给你打手机。我哪有号码呀?”

江之寒挠挠头,“忘了告诉你了,拿纸过来,我写给你。”

罗心佩哼了一声,“才不稀罕。”

江之寒笑笑说:“老实和你说吧,这个号码呢,本来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最近有些急事,才告诉了其他一些人。”

罗心佩眼睛一亮,问:“是女朋友吧?”

江之寒点点头,“替我保密哦。”

小美女一个跳步,从对面的沙发跳到江之寒身边,半个身子依上来:“你妈不知道呀?”

江之寒摇摇头,“把嘴巴管严点,听到没有?要是说出去的话,哼哼。。。。。。”

罗心佩嘻嘻笑了两声,“有把柄在我手里了。”

江之寒偏头说:“要讲义气哦。”

罗心佩把头放在他肩上,“叫姐姐出来一起逛街好不好?”

江之寒说:“姐姐生我的气,离开中州了。”

罗心佩长长的哦了一声,“我好喜欢这样的情节哦。”

江之寒哭笑不得。

罗心佩说:“那。。。。。。有没有照片,我要看。”

江之寒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一张伍思宜的照片。即使以前和倪裳在一起大半年,自己也没有和她一起拍的照片,只有她送给自己的老照片。仔细想起来,过去这一年唯一的一张照片是倪裳过生时,十二个人照的一张合影。

江之寒其实是个摄影爱好者,初中的时候,家里经济还不算好,妈妈就省下钱给他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海鸥照相机。江之寒摆弄那个相机,照了不少相片,倒是高二暑假以后,生活一下子繁忙起来,基本上没怎么摸过相机了。-====-

江之寒摇摇头,心里感叹了一下。一年转瞬过去,好多旧事旧景好像被风吹走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罗心佩忽然想起什么,神神秘秘的说:“你今天恰好来了,我这里新来了个家庭老师,好漂亮哦!像影星一样!”

江之寒说:“你又夸张了吧?”

这时候,门铃响起来,罗心佩跳下沙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她来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一分钟的工夫,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跟在罗心佩的后面走进来,看见江之寒坐在沙发上,呆了呆,无意识的张了张嘴,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很自然的散发出成熟性感的气息。

罗心佩介绍说:“这是我哥。”又说,“哥,这是车老师。”

江之寒站起来,微笑道:“车老师好。”

车文韵说:“你好,江之寒同学。”

罗心佩叫道:“啊?!你们认识啊?”

江之寒笑道:“车老师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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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罗心佩妈妈从香港带回来的财经杂志。半小时左右的工夫,听到脚步声,车文韵下了楼来,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迎着江之寒明亮的眼睛,车文韵似乎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解释了一句,“给她布置了习题,正做着。”

江之寒问:“橙汁儿?”

车文韵说好。

江之寒到厨房拿了个杯子,倒了大半杯橙汁儿,递给她。

车文韵说谢谢,接过来,很优雅的小口喝起来。

江之寒拿起杂志,眼角余光却在打量对面的女人,她又换了发型,是一个现在很流行的小卷发,成熟之中不失知性的优雅。她的脸上似乎闪着光泽,有一种类似玉石的质感。轻轻吸吸鼻子,有淡淡的香味包围过来。和伍思宜在一起后,江之寒接受了不少化妆方面的科普知识。伍思宜说,西方女人喜欢用比较浓烈的香水,是因为体味较重,需要掩盖。东方的女子,如果真的知道怎么打扮自己,比较适合淡雅的香水。而高级的香水,只需喷一点点,就能留下淡而挥之不去的味道,慢慢的充溢在空间,把你包围起来。

江之寒目光扫过,看见车文韵穿着一双平底鞋,身上是深色调的普通的办公室套装,脸上也没有明显化妆的痕迹。她低垂着眼睑,似乎在享受杯里的果汁。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丹青高手,一定能捕捉到她文静而优雅的气质。

江之寒在打量车文韵的时候,也在被她暗自观察着。

对面的小男生嘴角带着一抹笑,仿佛洞察一切的样子。从酒吧,到教室,再到罗心佩的家,这还真是奇怪的缘分。车文韵不敢肯定江之寒是否还记得在酒吧外的初遇,那样被羞辱的情形,她是不愿落在一个学生的眼里的。或许他真是醉的太厉害,已经没有了记忆?如果不是那样,在课堂上这个学生平静从容,一切宛如初见的样子,岂不是太深沉太可怕?

车文韵用碎碎的牙齿微微咬了咬下唇,试探着问:“你是罗心佩的。。。。。。表哥?”

江之寒放下杂志,说:“哦,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车文韵问:“看起来很熟哦。”

江之寒笑道:“是世交。”

车文韵说:“这样啊。。。。。。你觉得她怎样才能提高她的英文,有什么建议给我吗?”

江之寒没想到她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讨论起罗心佩的学习来,愣了一愣,说:“她还是挺聪明的,记忆力也不错,就是不肯下功夫,大概部分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缘故。我想。。。。。。主要是缺乏些动力的问题吧。只要有动力,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车文韵问:“那你觉得怎么才能找到动力呢?”

江之寒耸耸肩:“也许长大了,懂事点就好了。”

车文韵微微点点头,忽然转了话题,“期末考了年级第一,是吧?”

江之寒点点头。

车文韵说:“你的英文很好。我看你写的文章,词汇量很大,经常阅读外文书籍?”

江之寒点点头,说:“是的。”

车文韵说:“这个水平,就是在以前你在的七中也是很高的了吧?”

江之寒做出乖学生的模样,说:“谢谢老师的鼓励。”

车文韵深深看他一眼,“学校很多老师都在议论,不知道你为什么从七中转到四十中来?”

江之寒啊了一声,笑道:“老师们也这么八卦呀?”

车文韵却是不放过他,这个男孩子在她眼里像谜一样的存在,身手敏捷,醉酒了还能轻易打倒几个人;气质成熟,混不像高三的学生;家庭似乎也很优越,成绩上等,却从一个重点中学最后一年转学到一个声名糟糕的高中。

她问:“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江之寒眯了眯眼睛,很锐利的回击说:“老师是学英文的,西方人最讲究一个东西叫Privacy,尊重别人的Privacy,难道不是一个好习惯?”

车文韵寸步不让的说:“那是西方,我们是在中国。”

江之寒饶有趣味的看看她,低下头想了想,“我其实也有一个疑问。”

车文韵喝口饮料,等着他的下文。

江之寒说:“老师你的教学水平,依我看,不比七中任何一个英文老师差,又这么。。。。。。漂亮有气质,怎么就沦落到四十中这种地方来教书了呢?”

车文韵身子前倾着,脸色沉了下去,“你。。。。。。一向是这么和老师们说话的吗?”

江之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是讲究公平的人。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就要拿你的苦衷来交换。”

车文韵忽然笑起来,站起身来说:“这样的学生,被赶出七中也不足为奇。。。。。。”走了几步,没有回头的说:“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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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选择的路

从罗心佩家回到四合院,江之寒忽然觉得寒假很难熬。www.65txt.com手里虽然有些事情要处理,但突然有了大块大块的时间供自己挥霍,而自己已不像一年前或者半年前那样,像个海绵,一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吸取最多的东西。

江之寒坐在书桌前,咬着笔杆制定假期的时间安排。连写了几次,终于完成了,拿起来看看,又觉得有些无聊,便把它推到一边,拿出信纸,给伍思宜写起信来。

思宜,

新年过了,学期结束了,春节就要到了,你在哪里呢?

期末考试考了第一来着,终于考了一次年级第一,虽然是烂校,不过谁说的来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最近我努力读书来着,非常非常的努力。坐在书房里,面着墙,枯坐一天的事常有发生。有时候坐的久了,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刹那间会有很诡异的感觉,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而又活在何时。

其实我一点不厌恶读书,但对于用长期而重复的劳动,来提高一丁点精度和反应时间这个过程,不可否认的枯燥而又漫长。不过,也许人生中大多数事都是如此吧!惊喜的时候少,平淡的时候多;收获的时候少,耕耘的时候多。

虽然现在赚了不少钱,我父亲始终认为不是长久之计,希望我一定要去上大学。我倒也不是排斥这件事,但转学以来他一直认为我做错了一件天大的事,而始终没有诚恳认错,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来着。不管怎样,这个期末是我向他承诺,即使在四十中,也不会做的比在七中差,来作为继续呆在这里的条件。所以,还是要加油啊。

说起生意,股市总的来说还在涨,有少量回调的日子,但趋势还是那样缓慢但持续的上涨。奇怪的是,过了前两个星期,兴奋的心情好像少了不少。你可能不知道,书店和食堂才开始经营的时候,我每天看看帐簿,都能开心好久。现在每天的进帐,虽然暂时还是纸面上的利润,不是那时候能够比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灿烂了。大概,那时候是穷疯了。

或者说,那是我吃的第一个馒头,而现在吃的是第十个,虽然面粉更高级,体积又大,但从满足度来讲已经产生边际效应了。

我们的甜品店,或者叫糕点屋开张了。才开始投入的广告费用和其它的费用都很高,暂时不指望它赚多少钱,要的是打出名声,同时试探一下高端食品消费市场的反应。国家在发展,有钱人也越来越多,这也是为我们投资更大的高级酒楼(虽然不是完全一样的生意种类)

多多少少当个探路石。

最近出了个小插曲,我们的书店被人封了。详情就不细述了,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好在现在已经基本解决,所以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个老贼一直惦记着你的滋味还真是不太好受。

好了,工作汇报完了,接下来说说生活吧。

最近的生活挺枯燥的,基本上是三点一线,除了学校和家(有两个家),就是定时去和他们开个会。其它的时间,每周至少踢一场球,有时候多些,偶尔去打几个小时台球,上个月和顾望山打过两次篮球,陪明扬逛了两次书市,如此而已,乏善可言。

我很久没有出去吃饭了,面对大江,一个人占一个桌子,那样的情形是多少有些尴尬而凄凉的,你一定可以想的出来吧!

前些日子还在说这是一个暖冬,一转眼天气就冷了下来。前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四合院,十点钟左右的时候雪花就飘了下来。外面风呼呼的吹,给人很凄凉的感觉,不知怎么就想起凤姐说那句,一夜北风紧。

早上起床,雪花已经多半化成水,剩下不多的树叶基本都掉光了,满地的黄叶衬上光秃秃的树,很是凄凉的样子。

我想,也许凄凉的不是那树,那院子,那景色,不过是我的心境。

没有你的日子,景色很凄凉,生活很寂寞,冬天很冷。

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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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在图书阅览室坐了整整一天,抬起头看墙上的钟,已经四点了,才觉得肚子咕咕的叫。他挎上包,走出来,拿出包里的面包,啃了两口,觉得很干,于是上楼去找姗姗讨一杯水喝。

江之寒推开办公室虚掩着的门,看见姗姗一个人坐在窗边,捧着一本书静静的读,神色宁静而满足。

江之寒走过去,她也没有发觉,沉浸在书中。江之寒瞟了眼书名,是泰戈尔的诗集,心里不由叹道,好雅致的一个下午。

姗姗抬起头,高兴的说:“是你呀,好久没看见你了。”

江之寒和她开玩笑,“我今晨坐在窗前,世界如一个路人似的,停留了一会,向我点点头又走过去了。”

姗姗噗嗤一笑,“你背泰戈尔的诗,八成是拿去骗小姑娘的吧。”

江之寒说:“来讨杯水喝。”

姗姗起身去倒水,江之寒笑道:“现在这个应该不太管用了吧。如果我见到一个小姑娘就说,少女呀,你的纯朴,如湖水之碧,表现出你的真理之深邃。她指不定认为我是个疯子吧。”

姗姗笑道:“你对泰戈尔是不是有偏见啊?”

江之寒玩笑道:“没有没有,我是吃过他的亏就是。想当年,我对一个女生说,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你猜她说什么?她说,继续去做梦吧,那才是真的。”

姗姗指了指江之寒,又捂着嘴笑了几声,连端在手里的杯子里的水都溅出来一些。她坐下来,把水递给江之寒,“一下午怪闷的,也不多来陪姐姐讲讲笑话。”

江之寒就着水,狠吃了几口面包,说:“唉,忘了吃中饭了。”

姗姗笑道:“你呀,一天也太忙了,放了假反而更忙,才多大呀你?”

江之寒把最后一块面包咽下去,喝了口水,抹了抹嘴。姗姗递过来一张面巾纸,江之寒谢过了,擦了一下,说:“真的,姗姗姐,有时候好羡慕你的生活哟。平静淡泊,充满书香气的工作环境,闲暇时坐在窗前读读书,有一个相亲相爱的恋人。这样就很好,还需要去追太多的别的干什么呢?”

姗姗温婉的笑了笑,“我有时候还羡慕你的生活呢,充满挑战,充满可能性,从不重复,精彩纷呈。你说,我们俩是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

江之寒笑着点点头。

姗姗说:“其实呀,关键是选择了什么,就不要觉得其它的才是最好的,好好享受你选择的方式,才能活的比较开心。”

江之寒说:“嗯。不过,我以前好像选择的是你那条路,不知道怎么的。。。。。。就偏到现在这条路上。”

姗姗咯咯的笑了两声,关切的问:“和倪裳分手了,很伤心吧,姐姐可以问这个事吗?”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呀,所以更羡慕你和明哥。”

姗姗说:“不是我安慰你,这世上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或者互相那么深切的相互喜欢过。这个世上,永恒的东西是相当少的,所以,即使只是一年两年的记忆,也是值得回忆和珍惜的。”

江之寒点点头,很诚恳的说:“我知道了。”

从图书馆里出来,江之寒站在街道上发了一回呆。

江之寒想着姗姗的话,觉得不无道理。既然选择了忙碌疾进的路,就要去学会享受这一路的风景。但他的问题在于,以前的生活虽然看似头绪很多,但总是围绕着两个

轴心:生意和倪裳。当生意暂时进入一个稳定的平台,而倪裳又从生活里消失以后,江之寒似乎失去了很大一部分前进的动力。站在图书馆前的人行道上,江之寒拷问自己,那些发出去的信,那些对伍思宜回来的呼唤,到底是真的思念她喜欢她,还是自己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填补倪裳的空白,找到新的轴心和动力。

(200章了,感叹一下。如果喜欢这本书,请继续支持,推荐收藏评论)

201 酒吧的下午

江之寒推开台球室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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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映梅坐在江之寒的专座上,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说:“好不容易劝财迷的老板娘开了暖气,你就跑来享受来了。”

江之寒拿起球杆,说:“那我们来贡献点收入吧,打三盘,谁输谁掏钱。”

曲映梅娇笑道:“东风吹,战鼓擂,这个年代谁怕谁?”站起身,走过来接受江之寒的挑战,“输的人,还要请饮料,请晚饭,请喝酒。”

江之寒发觉自己越来越容易被不同的女子所吸引,譬如说曲映梅,她打台球的时候就散发出惊人的娇媚:趴下身子,翘起臀部,随着球杆一路看过去,整个身体的美妙曲线一览无余。

两人打了两局,一比一。到了决胜局,江之寒正要打一个进底袋的关键球,曲映梅忽然说:“你和雯雯,发生了什么?”

江之寒眼皮跳了跳,说:“不要干扰我打球。”走过去,架好杆。

曲映梅说:“平时你一周不来,她就要打听。最近这么久不来了,从来没听她问起过,很反常哦。”

江之寒正准备打球,只好停下来,说:“期末了嘛,大家都知道很忙啊。”

曲映梅很有深意的点点头。

看见江之寒正要击球,曲映梅忽然又说:“你撒谎的时候,左眼皮会跳一下。这个秘密,我免费送给你,记得欠我个人情。”

江之寒心里跳了一下,球击歪了,还送给曲映梅一个很好的位置。

曲映梅笑道:“果然有奸情。”很轻松的进了最后三个球,一杆清了台。

江之寒摇摇头,坐下来,问:“雯雯姐呢?”

曲映梅哎哟一声,“连姐都叫上了?”

江之寒说:“难道她不比你大好几岁?”

曲映梅说:“哎哟,连这个大秘密她都告诉你了?”

江之寒不耐烦道:“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沂蒙是不是不在家?为什么我放了假给他家打电话,几次都没人接?”

曲映梅淡淡的说:“被他爸弄到别处去封闭学习去了。”

江之寒问:“去多久?”

曲映梅说:“一整个寒假吧。”

江之寒说:“那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了?”

曲映梅说:“有什么关系。”

江之寒侧头看了看她,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小心的问道:“前段时间,听说发生了些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曲映梅忽然生起气来,“你一个男生,干嘛这么八卦啊?走,去喝酒,今天输给我的。”

江之寒冷冷的说:“自己去吧,回来拿报账,我给你钱。”

曲映梅哼了一声,说:“不服气再打一盘,你赢了我们算抵平,你也不用请客了。你输了。。。。。。。愿不愿意,都得赔我去喝酒。”

江之寒勇敢的应战,然后可耻的输掉,被迫去当了陪酒男。

曲映梅找的酒吧,据她说是新开不久的,很多老外喜欢光临的地方。她说道,对老外咱不敢兴趣,但要来见识一下老外的品味是个什么样。酒吧的名字就很奇怪,只有一个字,叫湘,据说是指中州的古名。

两人对酒都不算行家,就随便点了两杯鸡尾酒。

曲映梅嘻嘻笑了两声,“别丧气了,我有一年天天泡在那里练。你才打了多少次,水平就和我差不多了。再练两个月,我恐怕打不过你了。你说,什么事情都压人一头,又有什么意思?”

江之寒恼火的当然不是输掉了赌约,而是输掉了赌约被迫来当陪酒男。

他也不搭理曲映梅,自顾喝自己的酒。

曲映梅忽然指了指门口,“哎,看见三个老外了。喂,旁边那个女的好漂亮好有风情!”

江之寒翻了下眼皮,忽然抬起眼看了一眼,等那四人都走出了门,才收回眼光。

曲映梅笑道:“看晚了吧,只看到背影。那侧面的曲线,啧啧,我见犹怜哦。”

见江之寒终究是不理她,喝口酒,叹了口气,“这么小气!我给你说还不行吗?陈书记跑到我们家,告诉我父母有一个词叫门当户对,还有一个词叫癞蛤蟆不要想吃天鹅肉。。。。。。哈哈,我还没看出来哦,他儿子哪一点长的像天鹅?”

江之寒抿了抿嘴,看着曲映梅不说话。

曲映梅说:“现在是不是该我冷下脸,不理你了?”

江之寒招手又叫了两杯酒,举起来无言的和她干了一杯。

他说:“越老越势力,有时候想起还真是件凄惨的事。”

曲映梅说:“最势力的,其实是混的倒上不下的人,不是吗?”

江之寒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沉默的和曲映梅喝酒。

曲映梅说:“现在改玩深沉了?这是失恋综合症的第几期呀?”

江之寒淡淡的说:“有时候忽然不太想说话。”

曲映梅瘪瘪嘴,“这句话深沉的很有味道,我喜欢,呵呵,来,干一杯。”

江之寒问:“工作怎么样了?”

曲映梅说:“反正还有半年,再找找吧。实在不行,随便在那里混着,总饿不死我。喂,江之寒!”

江之寒看着她。

“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是吗?当个售货员应该会有人要吧?”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姿色是够了,不过这脾气,当售货员估计够呛。”

曲映梅说:“干嘛问我这个?你能帮忙啊?”

江之寒说:“如果到时候你找的不理想的话,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帮忙。不敢打保票,但会尽力的。”

曲映梅看着他:“干嘛帮我?"

江之寒说:“我高兴啊。”

曲映梅扑哧一笑,“讨厌死了,一下午都在装深沉!”

这时候,江之寒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推门进来,而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手机,原来是林志贤的电话。

林志贤问:“约了个时间和崔市长吃饭,你要不要来?”

江之寒帮林志贤和崔市长搭过一次桥,没想到他们关系发展的如此的快,还不得不佩服林师兄的手腕。江之寒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去了吧。”

林志贤说:“成,反正我听说你经常去他家的,也不在这一次。”

挂了电话,曲映梅说:“已经配上手机了?借我用用。”拿过去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对江之寒说:“小雪的实习有些事情,我要帮她去处理一下。你要走吗?”

江之寒摇头说:“我再坐一会儿。”

曲映梅站起身,说:“小心不要喝醉,被人拐走了哦。”摆摆手,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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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叫了三杯鸡尾酒,放在桌子上。

车文韵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的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江之寒推过去一杯酒,“这杯看起来颜色不错,试试看?”

车文韵浅浅的抿了一口,说:“怎么走到哪里都碰的到你?”

江之寒说:“也许我们都喜欢去差不多的地方。。。。。。一个大家眼中的烂校,一个有钱人的家,还有一个外国人喜欢光顾的酒吧?”

车文韵说:“你实在不太像一个高三的学生。”

江之寒笑了笑,不说话。

车文韵悠悠的喝了口酒,问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在某一天,某一个有些特别的日子,忽然有奇怪的某种冲动,要和人说一些事。”

江之寒点点头。

车文韵说:“所以。。。。。。我们的秘密交换的协定还有效?”

江之寒点点头。



文韵说:“我最近两年去教堂,虽然不那么信,但开始相信命这个东西。如果会在一个月里,在完全不同的地方遇到一个人四次,那一定是上帝召唤来让我说话的那

个人。所以今天,我不是你的英文老师,你也不是四十中的学生。我们。。。。。。只是两个秘密憋的太久,要相互交换的人,命中注定会在这里遇到。”眼神亮晶

晶的,近处看,黑处更黑,白处更白,透出一股惹人怜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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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交换秘密(上)

江之寒也算见惯了漂亮的女孩儿,这一瞬间依然怦然心动。www.65txt.com-====-面前这个女人,浑身透出说不出的魅力,而秘密,难道不是总能增加一些谜一样的色彩,和一些渴望和兴奋?

江之寒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垂下眼,说:“交换秘密,保证不会外传。”喝了口酒。

车文韵笑笑,轻轻的重复道:“交换秘密,保证不会外传。”

“五年前的今天,我二十六,师范大学研究生刚毕业才几个月,刚结了婚,有个疼自己的丈夫,准备要孩子。在学校,第一次带的就是高一最好的班,大家都说我英文教的好,口语在全市的老师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一切都很平稳,也很美好。”

车文韵喝了一大口酒,把面前这杯喝干了。

江之寒推过去另一杯,她弯着眼,说:“干嘛?想把老师灌醉?”

江之寒说:“今天你不是老师,说错话了,把这杯也喝了吧。”

车文韵仰脖子喝了半杯,继续说:“寒假到了,我被安排在周三值班。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吧,我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宁校长走进来。他说,小车,还有一点时间下班,我有些事和你谈谈。那时候,在我们年轻老师眼里,宁校长精明能干,又待人和蔼可亲,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人品都是首屈一指的。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很精神,说是四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相比之下,长着一个大肚腩的王书记和看起来有些阴的主管教学的谭副校长就差的远了。”

江之寒听到宁校长这个熟悉的名字,眼皮不由跳了跳。

车文韵道:“宁校长拉了张椅子坐下,并没有和我隔着办公桌,而是移到我身前,要和我面对面谈心的样子。我稍微有些紧张,除了刚刚分配来的时候,我还从没有和他讲过话,除了偶尔在楼里或路上遇到打个招呼。大家都说,宁校长在学校里一言九鼎,威信极高,所以我生恐说错了什么,留下不好的印象。宁校长说,最近学校里有很多关于你的不好的流言啊。我心里一紧,说,我一直认认真真上班来着。宁校长说,你别紧张,但我听说高二年级的冯老师和高一年级的郑老师为了你争风吃醋的事,大家都在传,有没有这回事?我涨红了脸,说,他们是怎样,我不知道,可是我从来没对他们任何不适当的暗示,除了工作上的接触完全没有私下的接触。校长,你知道,我是刚结婚的。宁校长关心的说,所以嘛,更要注意影响。如果你是单身的老师,谈谈恋爱的什么,也无伤大雅,但结过婚了,名声就很重要。这方面的传言我可是听过不少,不止冯老师他们这一起。”

车文韵喝口酒,看见江之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微笑道:“我的故事还没有枯燥到听听就想睡觉吧?”

江之寒微微摇头,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自己喝了一口。

车文韵说:“宁校长说,我这些年,精心的管理这所中学,让它慢慢的称为市里的第一流的学校,虽然离顶尖的一中,附中,还有实验中学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我们在缩短和它们的距离,总有一天会赶上的。你知道,我们学校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吗?我没有想到宁校长忽然转变了话题,谈起学校的前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宁校长说,那就是我们的地理优势,我们离市中心很近,离市政府同样的近,正处在中州商业核心和政治中心的地方,除了实验中学,中州没有任何其它的重点中学有这样好的地理位置。我相信,终有一天,这个地理优势会发挥出来。”

江之寒心里点点头,宁校长五年前就看到的这个优势,和自己这一年想到的,算是不谋而合,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车文韵说:“我傻傻的点了点头,宁校长又说,你知道我们学校最大的劣势是什么?当然,是指和顶尖的学校比。我试探着说,是高考升学率还不够高吧?宁校长说,那是表面现象,说到底是师资力量不够强。无论是平均水平,还是王牌教师,都没法和他们比。所以,我的长期规划的第一步,就是要提高师资的水平,而且要以点带面,先从培养出几个王牌教师,在全市都有影响的教师出发。宁校长看着我,说,你知道我给你说这个的意思吗?”

车文韵轻轻叹口气,“我那时候大概除了读书教书,懂的东西还不如你现在多。我茫然的摇摇头,宁校长说,你。。。。。。就是我一力想要培养的一个王牌教师。我当时惊讶的差点叫起来,说,校长,我才有一年的教学经验,哪里谈得上什么王牌教师?宁校长说,你别忙,听我说。你研究生毕业,成绩是最优的,想过没有为什么连有几个本科毕业的都去了一中,而你,最好的三所中学都没能进去?我老实说,我什么人都不认识。宁校长说,没错,你分配那年,好些应聘的英语老师都有很强的背景关系,加上那年进的人少,所以一中,附中,和实验中学你都错过了。我听说你最想去的就是附中,因为你是师范毕业的,对吧?我当时很惊讶宁校长对我的情况如此的了解,只是点点头。”

车文韵道:“宁校长说,我看了你的材料,也听过你一次试讲,就把你招进来了。我说,那真要谢谢校长您。宁校长摆摆手,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你是我们招到的第一个硕士毕业的女老师,从一开始我就决心要好好培养你。你来了以后,虽然我没有单独找你谈过话,但还是全面的在了解你的情况,也去听过你两次课,你很好,非常好。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说,我还很缺乏经验,在驾驭学生方面和老教师也有很大的差距。宁校长说,你说的没错,怎样驾驭学生,总是要慢慢摸索出来的,但你没说到你最大的不足在哪里。”

车文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之寒:“江之寒,我最大的不足在哪里?”

(多谢支持;嗯,32年一胜哦,终归是聊胜于无)

203 交换秘密(中)

江之寒轻轻哼了一声,“总是说你不会搞人际关系,或者是没有领导罩着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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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文韵清脆的笑了笑,“你还真是个妖孽哦。宁校长说,你和其他老师的关系处的不好。为什么呢?他们无非是嫉妒你,嫉妒你的才能,嫉妒你的相貌。我咬了咬嘴唇,宁校长好像呆了呆,他说,其实,我。。。。。。才毕业的时候,和你很相像,都是一心想要教好书,都是被老一辈的老教师所嫉恨。我能走到这一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摇摇头,宁校长说,是因为老校长全心的信任我,栽培我,保护我,才让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天下的故事其实很相似,不过是改一改细节,不断的重复。江之寒大概知道下面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对细节很感兴趣。

车文韵说:“宁校长忽然在我面前站起来,我吓了一跳。他有些激动的说,我对这个学校有很深的感情,它就像是我的儿子。我一心想让它起飞,成为中州最好的中学。我需要的,就是最好的老师,而你。。。。。。。就是那样的人。你年轻,你漂亮,你肯干,你聪明,你有高学历,你具备一切的条件去成为中州英文教学中最闪亮的那一颗明珠。他忽然俯下身来,双手按住我的肩,说,而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任,栽培你,保护你,让你不受任何苍蝇的骚扰。相信我,我们在一起。。。。。。奋斗,可以有一个无比美好的前途。”

车文韵又喝了口酒,“我当时有些慌,想要甩掉他按在肩上的手。这时候,他忽然又坐下来,抓住我的双手,很诚恳的说,你不要慌,你听我说。

你丈夫是和你同届的同学,现在在科技处作翻译是吧?我没想到他对我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茫然的点点头。他说,有句古话,叫怀璧其罪,你听说过吗?我点点头。他忽然松开我的手,坐回去,说,你就是那块璧,美丽的摄人心魄。而你的丈夫,他没有能力保护这样名贵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被这个社会毁掉。我呆呆的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我可以保护你,我有这个能力。而且我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我不仅看到你的美丽,我也了解你的抱负你的才能,可以让你梦想成真。”

车文韵叹口气,“可怜我当时,连他的许诺是什么都没有听清,完全的懵掉了。校长怎么会跑来和我讲这个?那就是我想的全部。他看着我,说,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觉得我应该晚生二十年,但终究还算是有缘份让我们在一起。文韵,相信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疼爱你的。我涨红了脸,说,校长,你是喝醉了吧?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他喃喃的说,是啊,我是喝醉了,我是喝醉了,忽然扑上来抱住我,亲我的脸。我吓傻了,一时没有反应,直到他亲到我的嘴,我才奋力的把他推开,站起来,差点绊在椅子上,摔在地上。我还能感觉他的唾沫在脸上,心里忽然很恶心想吐,整了整衣服,开了门跑出去,一气跑回宿舍,坐在床上,好久才回过神来。”

车文韵道:“那时候,我还住教师宿舍,两个人都没有分到房子,工作的地方又隔的远,就各住各的宿舍,周末再聚一聚。我想给我丈夫打个电话,却想到他出差在外,根本就没法找到他。现在,大家说起什么价值观,大都付之一笑。那个时候,我还是真有我的价值观,但好像一下子崩塌掉了,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向来尊敬的校长是这样?我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流了不少的泪,甚至想到他的话,我。。。。。。真的会被这个社会所吞噬掉?这个社会有这么艰险?我又不求什么,又不要拿自己的相貌来换取什么,不过是想好好教书,就很满足。”

江之寒挥手叫了两杯新的鸡尾酒,默默的推给她一杯。

车文韵说:“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床,好象感觉自己很脏,他亲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异味,跑去洗了澡,洗了很久。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我终于联系上了我丈夫,在电话里向他哭诉了一通,心情终于好了些。我丈夫很气愤,叫我去告他,让他身败名裂。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听他的。接下来那个星期一,我写了一份很长的材料,去了王书记的办公室。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这个王书记,大腹便便,看起来就像是不学无术的官僚,而且每次讲话都冗长而空洞。可是,我实在也想不到别的人可以找。难道不是只有书记才能和校长算是平起平坐的吗?”

车文韵喝口酒,说:“没想到,王书记见了我,很热情。听完我讲的,严肃的说,小车,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宁校长在这里,甚至在整个中州教学界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你要对你说的负责哟。我说,王书记,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王书记说,好,好,你放心,党委党委,是有监督学校领导的道德的责任的。在我们这个社会,王子犯法,也与民同罪嘛,是不是?你反映的情况,我会通过适当的渠道向上一级领导反映,你回去耐心的等待。如果有人来找你了解情况,要如实的陈述,知道了吗?”

车文韵说:“于是,我就回了宿舍。那个春节,过的很不开心。一整个寒假,我没听到任何动静。但开学刚一周,我就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先是在教师宿舍里,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一转背,就听到嗡嗡的议论声。慢慢的,我就听到些流言,当时有一个和我比较要好的年轻女老师,姓夏,常常来和我讲。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她平时那个模样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守得住寂寞的人。也有人说,吃不准是勾引人家宁校长不成,造谣诬蔑呢。还有人说,长那个样子,自打她第一天来七中,我就知道是个祸害,总是要弄出些事情来。这样的祸水,早一天走大家早一天安宁。我听了以后,心里非常难过,大家怎么没有基本的是非观?倒是一个劲儿的指责我呢?”

车文韵说:“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好像连学生们也听到一些风声。上课的时候,就有时候听到下面嗡嗡的议论,一转头,大家又不说话了。走在教学楼里,我好像是个怪物,每个人都不那么友善的看着我。我去找了王书记,他说,小车啊,为了你的事,我可是四面楚歌。等到上面的领导下来找你谈话,你可要好好的反映你的情况。我谢过他,咬牙挺着,一心等着调查组来还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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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交换秘密(下)

车文韵继续说道:“后来,调查组终于来了,我被叫到一个宾馆,隔离了一个星期。(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每天都有人来问基本同样的问题。你想啊,那不过是十分钟二十分钟的事情,我翻来覆去大概讲了几十遍。我耐心的重复着,想要告诉他们我没有撒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到了最后一天,调查组的人态度忽然变了,领头的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很严厉的质问我,知不知道诽谤是刑事犯罪?我说,我知道,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她说,你还有一个机会,说出实情。我告诉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她说,车文韵同志,我老实告诉你,我们约谈了七中所有的青年女老师,没有一个人指证宁校长曾经对她们有任何的不正当的要求。我说,这不能证明他没有对我做过那个事啊!那人冷笑道,你很特别吗?你长的特别狐媚?我当时就呆了,连她叫我自己回家反省问题,都没有听清楚。”

车文韵说:“下一个星期,我去了学校。-====-没有人来抓我,控告我诽谤。但是,再没有老师愿意和我说话,连夏老师也不再理我了。大家都传,王书记要外调,或是提前退休了。这时候,学校又传出了另一种流言,说我其实是王书记的秘密情人,为了他来诬蔑宁校长的。现在王书记在同宁校长的权力角逐中失败了,所以我就跟着完蛋了。那段时间,我真像是生活在地狱啊。什么是度日如年的感觉,我算是体会到了。我被重新分到最差的那个班,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有一个女生不停的讲话,我招呼她,她不听,还和我顶嘴。我就让她出教室去,她不走,我过去推攘了她几下,第二天,她父母来学校告我打学生,我被暂时停课了。回到家里,才知道最大的打击还远没有来。”

车文韵喝酒润了润喉咙,“我丈夫在单位里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说我是如何同王书记偷情的,有很多细节描写,就像一部下流的色情小说一样。过了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在他单位里传开了,好像每个人都在议论。我丈夫回家以后,脸色很难看。睡觉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是不是真的?那一刻,我觉得天塌下来了。那段时间,我唯一剩下的精神支柱就是他了,他怎能怀疑我?让我出面去控告宁校长的,难道不是这个男人?我哭了一晚上,觉得姓宁的好像有一点是对的,他不能也不愿保护我。”

江之寒叹口气,“离了?”

车文韵说:“离了,很利索的。我其实不怪他,只怪自己瞎了眼,选了这样一个人,竟然连这样的困境都不能携手度过。那个学期要结束的时候,我反而平静了,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不是吗?我上我的课,任他们议论,任他们嘲笑,任他们诬蔑。暑假一开始,我就被安排连值两个星期的班。我其实挺高兴的,反正也没有地方去,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坐在办公室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他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我去了校长办公室,他让我关上门,问,现在过的怎么样?我冷冷的看着他,他说,你想好了吗?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我问,那些匿名信是你找人寄的?他说,这不重要,如果是我寄的,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我替你试出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配做丈夫,没有担当,没有勇气。我笑了一声,我还应该感谢你?他走过来,蹲下来,把手放在我大腿上,说,大多数人都是墙头草,是势力小人。只要我重用你,再处罚几个乱嚼舌头的人,一切都会被很快忘记,你知道吗?”

车文韵道:“他把手伸上去,解我衬衣的纽扣。有几分钟的时间,我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他解的很慢,好像很享受那个过程,解到第二个的时候,胸罩露出来,他叹了口气,脸上是满足的笑。我也笑了笑,打开他的手,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站起来说,你其实错了,这个世上还是有一些傻乎乎的人的。”

江之寒看着这个沉浸在记忆里,毫不掩饰自己心底最深处隐秘的女人,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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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殊途同归

车文韵说:“后来嘛,我就去了一个学校,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一所特殊教育学校,里面都是大家眼中的傻子,也就是弱智。www.65txt.com-====-我在那里呆了三四年,渐渐的我发现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因为那里没有欺骗,没有虚伪,也没有那么多丑恶,至少面对孩子们时是那样的。那些孩子也许反应慢一点,但他们懂得一个事情,那就是感恩。你对他们好,你把他们当作正常的人看待,耐心的帮助他们,久而久之,他们会以同样的心来回报你,爱你,感激你。我以前是一个爱打扮的,总觉得青春的时光那么短暂,为什么不把最好的自己展现出来,女孩子喜欢打扮不是什么错事。到了特殊教育学校以后,我换了个六七十年代最普遍的发型,穿深色的一个样式的衣服。即使是那样,流言也跟着来了。但好在那些学生不懂那样的流言,所以我可以安心的面对他们,把他们当作我的躲避丑恶的天堂。在特殊教育学校我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几年,有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也得了几次奖,包括市里面的优秀教师称号。”

车文韵悠悠的叹口气,“我现在还很想那群孩子。。。。。。你知道吗?再后来呢,呵呵,学校的经费不够了,要裁员。那些人说,弱智的孩子连自己的中文都没学好,还学什么英文,所以最先裁掉的就是我了。我听说,这个决定是教育局做的,而负责那个常务副局长是宁校长的老同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呵呵,他还真是惦记我啊。五年了,还是阴魂不散。”

江之寒说和她碰了碰杯,抿了一口,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车文韵说:“然后,你就看见了,我来了四十中。阮校长算是一个肯干实事的,是个好领导。当然,我也不真知道。我才去七中的时候,也觉得姓宁的是个难得的好校长来着。我想,既然在中州教育系统,再也摆脱不了他的影响,我不如换个地方。我申请了美国的几所大学,然后开始攒钱,替外国来的旅游者和学者作导游,替有钱人的小孩作家教。我也想通了,把自己打扮成修女,人家要议论你还是要议论你,要诋毁你还是要诋毁你。我过了三十了,还能抓住一点青春的尾巴,何必太委屈了自己?”

江之寒问:“申请有结果了吗?”

车文韵摇头说:“春季的学期,我递了几个,都被拒了。不过秋季收人的学校多多了,再接着试吧。我的人生已经充满了挫折,不再害怕被拒这样的事情了。”

江之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所以。。。。。。他毁了你的人生。”

车文韵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他不过亲了我一口,摸了下大腿,散布了些谣言,但他却毁了我的婚姻,我的事业,和我的这五年。”

江之寒说:“我说错了,你的人生还长着呢。而且,你在特殊教育学校的经历,未尝不是值得回忆的事,不是吗?”

车文韵点点头,喝完自己杯里的酒,说:“轮到你了。”

江之寒望望窗外,夕阳西下,把柔和下来的光线透进来,反射在车文韵的脸颊上和眼里,他仿佛能看到那里面的痛苦和沧桑,那里面的往事和倔强,还有很多他还不够成熟,还读不懂读不透的东西。

江之寒自嘲的笑了一下,“相比你的事,我这个不过是a_piece_of_cake。”

车文韵微笑道:“你才多大?”

江之寒说:“开始的时候,是一个学年开始的周一。那一天,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我心里有些不同的愿望,或者说野心,想要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事来。朝会结束的时候,有个爱嚼舌的男生跑来告诉我,我换了一个新的同桌,是学校里鼎鼎大名的学生会主席。我虽然不算社交广泛的人,也常常听到她的大名,远远看过她组织大会。我走进教室,心里刻画着新来的同桌的样子,是冷若冰霜的?抑或是一丝不苟的?抑或是高傲少言的?抑或是矫揉造作的?然后,她就站在我面前了。。。。。。”

江之寒喝了口酒,仿佛重回那个时刻,“她站在那里,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T-Shirt,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挎着书包,脸上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她微笑着,微笑好像是她最喜欢的表情。和我所有心中的刻画相反,她微笑,她可亲,她谦逊,她真诚,她善良。夏日的阳光照在脸上,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仿佛清澈可见。在我的眼里,她也许不是最漂亮的,但却像天使一样。。。。。。”

夕阳落下去了,街灯亮了起来。

江之寒和车文韵对坐着,在窗户边靠街的位置,仿佛刚才过去的不是一个下午,而是他们人生的一年或是五年。

漫漫时光,都可以浓缩在这么一个下午。

江之寒感叹说:“谁想的到,最心底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听众是半个陌生人。”

车文韵道:“从七中到四十中,我用了五年,你不过用了一年。所以。。。。。。我才觉得这也是命,在四十中遇到你,应该是一个主的暗示,把一切都说出来,然后就是时候告别那些事,往前走了。”

车文韵说:“英文有个词叫move_on,你知道吗?”

江之寒说:“我总觉得西方人比较冷血些,所以很快的就可以move_on了。”

车文韵说:“或迟或早,还是得往前看。It_is_just_a_matter_of_time.”

江之寒看着窗外,“所以,你准备向前看了?”

车文韵没有说话。

江之寒转过头,举起杯子,“那好吧,祝你申请顺利,梦想成真。”

车文韵说:“也祝你心想事成。”

两人干了一杯酒。

车文韵说出五年来的心事,仿佛背上卸下了几十斤的包袱,身子更挺拔了,她说:“你知道拉斯维加斯吗?”

江之寒愣了愣,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开始不是说过了吗?What_happens_in_Las_Vegas_stays_in_Las_Vega,同样的,What_happens_here_always_stays_here.”

车文韵摇摇头,“你呀,还是太聪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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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岁末聚餐

又一年的春节就在眼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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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是要做的,江之寒打起精神,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关系网。当然,这里面不是没有个人的感情在内,对某些人,有很多的尊敬,友谊,或者交情充斥其中。

从崔副市长到顾司令,从荆教授到温副校长,从林师兄到张队长,从明矾家到石琳家,基本上按照一天两家,甚至一天三家的频率,江之寒逐一的拜访过去,事前还要花尽心思准备恰当的礼物。程宜兰说,部分江之寒的私人关系,现在也是公司的公共关系,所以指定了一个小姑娘来帮忙。说是小姑娘,其实年龄比江之寒要大,姓姜。江之寒很老成的叫人家小姜。基本上,她能做的就是帮江之寒跑腿去买他指定的礼物。

江之寒抱着反正要做,不如早做的精神,在除夕以前总算把所有的关系跑了一遍,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就是琳姐终于有了男朋友,最近忙着约会,是说老是找她找不着。

跑完这些关系,江之寒颇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但还要打起精神来准备公司农历新年前的聚餐。程宜兰的项目部,虽然施工是完全外包出去的,也招了些人。再加上连锁书店扩张招的人,和投资部新招的两个人,整个公司已经颇具规模,有**十号全职员工。

大年二十八的时候,肖邯均把食堂二楼好好布置了一下,彩带气球,春联年画一应俱全。除了少数提前放假又家不在中州的食堂员工,三味文化传播公司,文翰饮食服务公司,和J&N投资有限公司的员工都到齐了。江之寒把手里的业务分划成三个独立的公司,两个注册在母亲历蓉蓉的名下,一个注册在父亲江永文的名下。投资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是一个空壳,股票投资其实还是用的个人名义,因为除了交易印花税不需要交资本收益税。

本着与民同乐的宗旨,所有的高层都到齐了。在主桌就座的,有文翰的小股东,宁校长的一个侄女,有黄阿姨,文翰和三味公司经理以上级别的,包括程宜兰,肖邯均,从沪宁回来的财务总监杜姐,和江之寒一家三口。江永文本来是不太愿意来的,但他好歹是一个公司的注册法人,不到场也不太说的过去,就被江之寒母子俩硬拉了来。

宁校长的侄女来打了一头,就借口有事离开了。江之寒倒是松了口气,这一下一桌坐的都是自己人,可以言笑无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年底结帐的时候,本来几个股东都说好,把今年的利润都再投入到新项目的开发上去,宁校长的侄女却忽然发难,说要拿现金的分红。江之寒和黄阿姨为这个事情都很恼火,黄阿姨去找了一次宁校长,其实就是要他给个话,这是不是出自他的授意。回来以后,黄阿姨对江之寒说,宁校长那一部分就给他现金分红吧。江之寒当时抱怨说,给钱倒不是什么大事,怕的就是公司内部不心齐,关键的时候有人拖后腿。

为了拿到租赁权,江之寒被迫把一小部分股权送给宁校长。但这些日子来,他越来越觉得有这么个只想着捞现钱的人包括在股东里,是一件极不爽的事。他宁愿每年进贡他一定的现金,也不愿意让他在公司里占上这么一角。

因为这个,今天宁校长的侄女儿离席以后,江之寒倒是松了口气。要几个小时和这个又笨又贪的女人应酬,江之寒想想都头痛。

宁校长啊宁校长,为什么你要诱惑我,去做我一心想做的事情呢?江之寒嘀咕了两句,黄阿姨凑过来问,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江之寒笑了笑,说没什么,为新年许愿呢,但愿我们的公司越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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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中国国情,最开始的节目当然是领导讲话。

肖邯均代表一众领导们上台讲了几句,是江之寒最喜欢的简单明了型。

肖邯均说:“新年就要到了,今天请大家一起聚餐,就是两点,一,感谢大家这一年的努力工作。二,希望大家新的一年为公司作更多的贡献。公司的发展很快,前景很好,而且绝不亏待每一位认真工作的员工。关于这些,我就不过多的自卖自夸了,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新的一年,还会有更快的步伐,更多的项目,希望每个人都能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劲头,和公司一起努力发展。公司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公司,需要我们一起来培养它慢慢成长。好了,我敬大家一杯酒,谢谢大家的奉献,祝在座每一位新年快乐,阖家幸福,发财发财。”

一片热烈的掌声以后,程宜兰上台讲了两句。

她说:“说一下今天大家最期待的,一,走的时候每个人请在门口领取你们的新年礼物,是公司的一点心意。二,我刚才得到的消息,今天会有三个大奖,两个是抽奖,每个人都已经拿到一个号码,最后我们会当场抽奖,一等奖会得到一千八百八十八,二等奖是六百六十六。另外一个,是奖给等一下上台表演节目,大家评出来最好的一个,也是六百六十六。没有提前报名表演的,最后也可以即兴上台表演,好不好?”

场内一片喧哗,一千八百八十八对普通打工者可是一个很大的数目,这个时候外面很多彩券开奖一二等奖也不过是个大彩电。想想不到一百人,就可以抽到两个奖,很多人连饭都不想吃了,一个劲儿的看手上的号,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小发一笔。

程宜兰走下来,笑着对江之寒说:“好大的手笔哦,怎么想到这个的?”

江之寒笑道:“你没看到市中心抽奖的时候,没买的人都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忙着看热闹吗?大家就好这口,难得过节,喜庆一下,也凝聚一下士气嘛。”

今天一共摆了十桌,历蓉蓉代表资方,程宜兰和肖邯均代表管理层,三个人站起来去每桌走了一圈,象征性的喝口酒,说几句鼓励的话。江之寒安坐在座位上,举起酒杯,敬黄阿姨说:“黄阿姨,这一年全靠你的帮衬哦。不多说,我喝干,你随意,敬你一杯。”

黄阿姨呵呵笑着说:“应该是我跟着你发财才是。”

一番客套以后,就是边吃饭边欣赏员工自己的文艺表演,为了666的大奖,表演的人甚是卖劲。

最好到了今晚的**,每个人都期待的抽奖。江之寒做足了噱头,把正面是数字,背面是自己写的名字的小纸片一起投进一个箱子,叫来一个员工使劲摇了一分钟,再叫来两个今年评出的优秀员工,每人伸手进去抓一个号码,然后让他们宣布名字。

食堂的一个厨师拿到了二等奖,六百六十六,乐的脸都笑烂了。主持人让他讲两句,他说,钱还是小事,图的是这个难得的吉利,下面一片喝彩声。最后一个一等奖,摇出来的人却是江之寒熟悉的:小倩。大家都喝起彩来,叫的最大声的就是肖虹。自从小倩坚决要求让肖虹来出任销售经理以后,肖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个事情,和她的关系愈发亲密了。

肖虹跑到主桌来,兴奋的对江之寒说:“少东家,小倩就是一员福将,不是吗?”

江之寒点点头,笑道:“确实是福将啊。”心里想,但愿小倩姐的人生真是苦尽甘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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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除夕与新年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应江之寒的要求,今年是他一个人做的,略略表示一下他的孝心。www.65txt.com~~~~

在母亲那年复一年,永远不变的仪式以后,三人围着桌子开始吃饭。吃晚饭,江永文放下筷子,说:“大家都吃完了吧?我有件事情说一说。”

历蓉蓉和江之寒都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一向少言的江永文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江永文看了眼妻子,又看着儿子说:“我说的是关于你的事。我想,有什么在旧的一年说好了,免得拖到新年去。”

江之寒脸色很严肃的看着父亲。

江永文说:“这一年,我们名下一下子有了三个公司,雇了近百个人。别的人不清楚,我和你妈是知道的,虽然你妈做了些事,主要功劳还是你的。在这方面,我没有什么可以指教你的,但我还是你父亲,不是吗?”

江之寒点点头。

江永文说:“既然我是你父亲,而你才十七,对你的生活和学习,我还是有权发表一下意见的,你说呢?”

江之寒说:“当然了,你说吧。”

江永文说:“好,那我先来说说你的生活。你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们?”

江之寒愣了一下,“重要的事?我瞒着什么了?”心里急速的运转开,却一时想不出是什么。

江永文说:“被人拿枪逼着跳楼,不是重要的事?”

江之寒啊了一声,不知道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个,又隔了这么久才拿出来讲。

历蓉蓉吃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永文冷冷的说:“你现在一天忙着做生意,哪里还想到关心他这些?”

历蓉蓉脸色一沉,忍着没说话,转向江之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回家说过?”

江之寒有些心虚的说:“根本就没有受伤,因为。。。。。。怕你们担心,所以就没说。”

历蓉蓉沉着脸说:“你还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们。”

江永文接过话头,“那都是你纵容的。现在他一个星期有几天都不回家睡觉,不是也没人管?”

老实说,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江之寒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当作成年人来对待,他不仅时常平等的和成年人对话,实际上还指挥着近百号人的工作。即使见到位高权重的人,他也可以轻松的做到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应付危局的能力,社交网络的深度都已超过了父母,所以可以也应该作为家里的栋梁,站出来自己承担自己的事以及家里的事。

江之寒说:“师父的屋子没人照看嘛,所以我才时不时的过去住一夜的。”

历蓉蓉说:“先说一下枪的事情。”

江之寒不想把牵涉林晓那些复杂的事一一道来,就撒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个道上混的家伙找上我,大概是有一次找我收保护费,我没有给,所以跑来寻衅。结果被我打跑了,一气之下,就去端了把破枪过来。总之,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被逮起来,据说案底很多,不关个几十年大概是出不来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江永文问:“那次十几个小混混去学校围你,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是收保护费?”

江之寒说:“对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可没有钱财露白,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家伙觉得我是有钱人家的,老找我麻烦。-====-不过这个事情也解决了,现在也不是问题。”

江永文说:“我早就说了,四十中那个地方不能去,短短一学期,就出这么多事。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出更大的事儿?”

江之寒说:“不会了,那里混的人,现在都知道惹不起我了。”

江永文哼了一声,看着历蓉蓉。

历蓉蓉想了想,说:“你爸说的不是没道理,你再能干,再学了几天工夫,也要注意安全。我看四十中这个地方确实要不得,要不过了年我问问戚处长和温校长,看看他们能不能想想办法。对了,你和温校长这么熟,自己去打听一下。”

江之寒说:“你不用去麻烦了,我在四十中呆的挺好的,而且越来越好,和从校长到班主任,关系都处的不错,和同学也慢慢熟起来。再换学校,离高考太近了,也不是个好事儿。”

江之寒又说:“你们看,我期末不是考了年级第一?”

江永文说:“四十中的年级第一,又有什么用?”

江之寒有些不高兴,“干嘛歧视我们学校啊!就算考上大学的人少些,我觉得这个学校挺好的,不比七中差。”

江永文看看妻子,说:“反正你现在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真的是长大了么?”

江之寒虽然孝敬父母,但十七八岁正好是有些反叛的年龄,再加上转学后父亲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心里一直也窝着火。他站起来,说:“而且干嘛要在除夕夜来说这些呀?我辛辛苦苦作一桌菜,开开心心的吃饭过年多好,非要来说这些争来争去的话题!”

历蓉蓉沉下脸,说:“怎么?爸爸妈妈问你几句,给你些意见都不成?”

江之寒说:“你们的意见我听到了,也充分尊重。但我的意见也很明确,我不需要转学,也不需要去折腾。”说着话,进了自己的屋,关上门,看书生闷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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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的新年过的不算开心,跟着父母走了三四天亲戚朋友,初五的时候他就借口有事,自己一个人出了家门,随便闲逛起来。

虽然知道父母担心一下没有任何的错,但江之寒以为自己已经站在更高的一个高度,一天到晚纠缠于转学这样的小事,实在很是无聊。他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和父母的共同话题,尤其是和父亲的,好像越来越少。有多久没有坐在一起聊过国际风云,或是说说体育消息了?难道长大成熟的过程,就是和父母疏离隔阂的过程?

江之寒坚持每个星期给伍思宜写封信,快三个月了,还是没有得到哪怕一点儿的回音。前两天,他跑到伍思宜的学校去随便晃悠,无意间遇到了有一面之缘的冯榛榛,伍思宜的好朋友,便上去问了问她伍思宜的近况。没想到,冯榛榛劈头盖脸对他一通指责,说他除了把伍思宜气哭,让伍思宜帮他买东西,什么也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之寒就觉得这个女生对自己有些敌意,但没想到上去打个招呼会招来莫名其妙的一通严厉的指责,似乎自己是个吃软饭的负心小白脸一样。江之寒压住火气,没有和她争辩,摇摇头走开了,但心里却是极为不爽,不知道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事,招致这样的待遇。

上个星期的时候,江之寒送二师兄关山河上长途车回老家,路上说起师父的近况,埋怨说师父连个电话都不留下,找他也找不到。关山河说,师父向来不喜欢用电话的,联系还是偏好于写信。江之寒叫屈道,哪有这回事?以前在中州的时候,我三天两头和他打电话的。关山河安慰了他几句,江之寒硬塞给他一个大红包,他推辞了几次,终于还是接了。

大年三十的时候,江之寒给几个朋友挨个打了简短的问候电话,然后想了很久,要不要给倪裳打一个,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可是仔细衡量利弊,最后还是放弃了。倪建国大概不会相信自己以朋友的名义来打电话这件事,如果在新年前夕引起什么家庭的争吵,对倪裳不是一件公平的事。

总之,江之寒这个新年觉得有些憋屈,最亲近的人要么杳无音信,要么在闹别扭,要么近在咫尺,却没法联系。他在街上一路疾走,竟然消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到了中午时分,眼里出现城市旁边那条大江,不知不觉又走到图书馆附近了。

江之寒觉得肚子咕咕的在叫,便停下脚步,看看眼前的两家餐馆。左边,是伍思宜带他来过的那家带飞檐的新店;右边,是曾经他和倪裳最偏爱的刘老板的小店。江之寒站在那里,一时有些犹豫不决,最后想到刘老板诚恳的希望他们照顾生意的话,还是向右转,进了他的店。

餐馆的服务员是个老人,认识江之寒的,见他进来,热情的招呼着,又去叫老板。刘老板走出来,江之寒热情的说:“拜年拜年,恭喜发财。”又开玩笑说,“红包拿来。”

刘老板笑道:“我听小芹说,你才是深藏不露的大老板。我早就看你不简单,倒是瞒得我好苦!”

江之寒说:“你别听小芹姐夸张了,他们搞报纸的说话总是夸张几分。对了,才过年就开店,真是辛苦啊。”

刘老板说:“我们做小生意的,靠的就是出卖劳动力啊。我这儿,除了大年三十,天天都开的!”

江之寒笑了笑,“没错,做生意的都不容易。”

刘老板说:“就是嘛,你也做生意,我们最能相互理解了。”忽然凑过来,很神秘的说:“你以前带来吃过几次饭的那个小姑娘,现在是不是那个在报纸上做广告的明星哦?”

江之寒向来知道刘老板的八卦精神,倒是不瞒他,说:“没错,不过就是做了个广告,算得上什么明星?”

刘老板咧嘴笑道:“那个广告可轰动!那个地方贵死人,我女儿就喜欢去买!”

又说:“对了,她今天恰好在,我给了她一个特别的小包间,就是你最喜欢那个位置。”

江之寒惊讶的扬扬眉,“一个人?”

刘老板点头说:“一个人,要不你去凑一凑?”

江之寒犹豫了半晌,他不确定倪裳是不是在等人。但既然这么巧碰到了,故意不去打招呼,也未免落了痕迹,自己不是下决心要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回到她身边,好好照顾她吗?

江之寒点点头,走进去,绕过屏风,只见倪裳面前摆着两盘冷菜,一杯茶,正以手托腮,痴痴的望着远处的大江,留给他一个绝美的侧面轮廓。

江之寒站在屏风后面,不忍心破坏这美丽的画面。他心里想,如果我是王萧的话,一定会拿出画笔,把这绝美的神态勾勒下来,以后可以时时拿出来翻看。

江之寒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倪裳转过头来,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然后长长的眼睫毛使劲眨了眨,好像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江之寒给她一个微笑,“没有打扰你吧?在等人?”

倪裳心里有些酸痛,江之寒以前总是说,对最亲近的人不用太客气,而现在,他终于总是客气的来面对自己了。倪裳轻轻的说:“没有,我一个人呢。”

江之寒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我可以坐吗?”

倪裳微微嘟了嘟嘴,“这么客气呀。”

江之寒坐下来,说:“拜年哦,新年万事如意。”

倪裳说:“你也是,心想事成。”

江之寒问:“期末考的好吗?”这几周的时间,他都没去找倪裳问问题,所以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倪裳说:“嗯。。。。。。挺好的,考了年级第六。”

江之寒呵呵的笑起来,“难得你不谦虚一回。”

倪裳问:“你呢?”

江之寒说:“终于当了回鸡头。”

倪裳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是第一吗?”

江之寒点点头。

说完考试,似乎一下子找不到什么话题,两个人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奇怪。

倪裳试探着问:“春节过的还好?”

江之寒苦笑道:“老实说,不算很开心。”

迎着倪裳疑问的眼神,江之寒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有些小小的不顺心。你以前不是说吗?看看这大江,觉得那些事都是些鸡毛蒜皮,不值得过多的计较的。”

倪裳扭头去看江景,过了一会儿,转过来说:“是呀,那就加油吧。”

江之寒说:“你也加油!今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倪裳身子震了一下,眼里忽然有些水雾一样的东西,她说:“不能讲,讲出来。。。。。。就不灵了。”

江之寒想起去年的愿望,深悔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掩饰的夹了口菜吃起来。

出了餐馆,两人在门口告别,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经离的那么近,现在要调节距离来作朋友,原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江之寒抿了抿嘴,说:“开学了,如果有问题解不出来,再来找你。”

倪裳点点头,温柔的看了他好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除夕了,祝大家阖家团圆,幸福健康)

农历新年和情人节(一)

不要误会,不是章节更新。(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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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个小时,虎年就要到了。

记忆中,小学到初中那一段时间,对过年很向往。是什么原因呢?不太记得了。能放鞭炮烟火肯定是一个原因。有人说,因为那时候生活水准不如现在,过年有好吃的。但回想起来,记忆中没什么过年吃到的平时吃不到的美味。也许,能得一点点压岁钱是另一个原因。

后来,生活更好了,但所谓的年味倒是越来越淡了。

年味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一种集体的对过年的某种憧憬,或者说挂在大家脸上的笑容,或者说街上的某种氛围。

另一种可能,其实那些都没怎么变,只因为自己长大了。

在大学的时候,有一年为了赶导师的一个项目,寒假拖延了一周多,要走的时候发现买不到火车票,又买不起飞机票,所以决定大年初一还是初二再坐火车回去。决定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新鲜,从来没有在外地一个人过过年。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不回家的极少数人,食堂是有免费晚餐的。偏偏我实在寂寞无聊,看了半天大唐双龙,便一觉睡到傍晚。醒来的时候,食堂关了,连卖方便面的地方都关了。不得已,跑到学校外面的那条街,发现所有的店铺都关了。

终于在一家经常吃饭的小店,看见门开了,兴冲冲的冲进去,人家老板一家在吃年夜饭。问能不能卖点吃的,答曰,来碗蛋炒饭好了,今天不收你的钱。

和着茶水,吃了一碗蛋炒饭,还是压了五块钱在桌子上。走出店,感到无比的凄凉。原来只有对比,才知道过年的好,团聚的好,年夜饭的好。

过年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现在过年是意味着团聚,意味着和亲人爱人能够在一起,意味着感谢和珍惜这样的时光。

所以,祝愿大家,都能有一个温馨团聚的年,来年事业顺利,生活幸福。

208 下乡(上)

和倪裳吃了午饭,江之寒却是没有高兴起来,心情似乎更糟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自嘲的想,如果看看江景,就能把身边的小烦恼不如意都开解的话,一定有人会拿块布把大江蒙起来收费吧。

江之寒坐车去了七中(四十中这几天校园是关闭的),想看看有没有人在打球,加入他们出身汗,也许会感觉好些。

到了篮球场,一个人也没看见。心里正叹气,却看到楼铮永一个人坐在场边,手里拿着一根烟。江之寒印象中,楼铮永是不抽烟的。难道是有什么大的困难?自从楼铮永加入公司以后,江之寒一开始就很看重他,所以去沪宁执行股票交易,也指派了他。三个星期前,他和杜姐都被调回,另作他用。

走下阶梯,江之寒走到楼铮永身边,坐下来,问:“有什么困难吗?”

楼铮永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失去了往常的灵敏反应,直到江之寒说话,才吃了一惊,侧头看过来,哦了一声。

江之寒关心的问:“家里有什么事情?”

楼铮永吸口烟,说:“是啊。”在肖邯均招来的这两批退伍兵中,江之寒和楼铮永的关系最亲近,两人时常一起打球,偶尔会切磋一下技击。楼铮永虽然不是江之寒这样练功的,但部队里打磨出来的招式,实用性很强,没有花头。他也指点过几招江之寒的近身擒拿术。

江之寒说:“家里有事,干嘛春节还跑来加班?”春节的时候,食堂其实没有太多的事,只是留一两个人值班而已。

楼铮永苦笑道:“我也不瞒你,这是拜你的春节值班两倍工资的好政策,我是想多挣点钱。”

江之寒哦了一声,拍拍他的肩,“经济上有什么困难,怎么不说呢?难道在你眼里,我真是钻进钱眼去的人?”

楼铮永诚恳的说:“你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而且还要到处拿出去再投资。我拿的工资,还有在沪宁时拿的差旅补贴已经很高了,哪还能随便开口?”

江之寒说:“如果可以说的话,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楼铮永叹口气,说:“我父亲肾功能不好,发展到需要透析治疗。他前段时间去了两次,说实在太贵,死活不愿去了。定期的透析治疗,我们现在的经济条件确实负担不起。我劝他说,现在我收入越来越高,先做着,钱不够借着,以后总能还的上。他不听,说有钱不如给孙子孙女们留着上学用。春节回去,为这事我和他吵起来,又没法说服他,就只好回来挣钱了,让我姐姐姐夫在那里慢慢再和他说。”

江之寒说:“你真是的,人命关天的事,从来没向我提过,太不把我当朋友兄弟了不是?”

楼铮永说:“我其实在肖老大那里借了几千块钱,暂时问题不大的。不过我爸是个倔的像牛一样的,所以。-====-。。。。。”

又吸了口烟,楼铮永说:“这么,中午才接到电话,说病情加重了,好歹拖到医院去治疗了一下,才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我准备回家去看看。”

江之寒说:“那还不赶快走?”

楼铮永说:“我住那个地方,交通不方便,只能坐长途汽车,一天还只有一班,是早上的。我就想着坐明早的好了,反正电话打过来说,暂时没什么问题,人已经回家了,他死活不愿住院太久,花了钱。”

江之寒想了想,问:“你还住原来那里?”

楼铮永点头说是。

江之寒问:“明天什么时候的车?什么时候去买票?”

楼铮永说:“那个车倒不挤,去那个方向的人不多,我都是上车前买票的。”

江之寒问:“几点钟出发?”

楼铮永说:“七点半以前吧。”

江之寒说:“好,明天七点左右,我到你那儿来,给你带样东西。”

楼铮永说:“不用麻烦了。”

江之寒站起身来,说:“我还要去准备一下,明早见,说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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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铮永打开门,看见江之寒背着一个硕大的旅行包站在门外,呆了呆,“这是什么东西?”

江之寒笑道:“我昨晚忽然改变了主意,想跟你一起回家去看看,不知道欢迎不欢迎?”

楼铮永愣了愣,说:“怎么会不欢迎?不过我们那里很偏僻,住宿条件也不好,家里又有人病着,我害怕招待不周。”

江之寒说:“这么婆婆妈妈的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

楼铮永说:“可这是大年初几,你离家外出不太好吧?”

江之寒说:“不过两三天的工夫而已。老实告诉你,我最近几天比较郁闷,想找个别的地方呆一呆,兴许会好些。”

楼铮永知道这个老板向来行事有些天马行空,便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那里条件真的不太好。”

江之寒笑道:“你不反对的话,我就死皮赖脸跟着去了。那我们出发吧?”

在长途汽车上坐了六个多小时,楼铮永和江之寒下了车。

楼铮永说:“再往下,就没有公车了,只能去找一些小车,机动三轮或是拖拉机什么的,搭个顺风车。要不找个地方吃点啥?”

江之寒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面包和水,说:“不如就这么解决了,再继续赶路?”

楼铮永接过来,两人随便找个地方,拍拍灰,坐下来吃。

楼铮永感叹道:“现在两川地区发展的很快,但这一块儿还是老样子。”

江之寒问:“为什么呢?”

楼铮永说:“现在国家重点扶持的是中州和偃城这条线辐射出去的区域,而我老家恰好在另外一个方向,这边全是险峻的高山,人口也不算密集。总的来说,这第一条,就是交通太差了。其实,我们这里,自古就是军事要津,现在还有一支野战部队驻扎在附近。”

两个人花了五分钟解决了中饭,便到处找可以搭的便车,终于找到一个来运菜的机动三轮,便一起往回走。这一路,道路泥泞,及其颠簸。以江之寒现在的体质,也被颠的七荤八素,胃里及其难受。

开三轮的那位,是个热心人,不但不收他们的钱,还一路安慰江之寒来着。他说:“最近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所以路烂的不像话。要是平时,还稍微好点儿。”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楼铮永以前工作的小镇。江之寒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来,深深的呼出两口气,庆幸终于结束了这样的折磨。

江之寒掏出钱包,要给司机车费。

司机摇手说不要。

江之寒说:“那怎么行?油钱总是要给的。”

司机指着楼铮永说:“这位大哥我认识,乡里乡亲的哪里好意思收什么钱?”

江之寒看他坚持不要,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精装的巧克力,说:“这个拿回家给孩子吃,总可以吧?”

那人拿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爱不释手的说,“我娃就爱这个,不过买不起。啧啧,这个是高档货,有洋人的字在上面。小兄弟够爽快,我就收下了。回去的时候找不到车,到正街5号来找我,一定记着啊。”

楼铮永关心的问:“还行吧?”

江之寒苦笑道:“被颠的有些恶心,现在好多了。”

楼铮永说:“走走就会更好,下面啦,连这个都没有了,我们只要靠两只脚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江之寒摇摇头,说:“继续吧,免得等会儿天都黑了。”

楼铮永问:“要不我来背下包,看起来挺重的。”

江之寒摇头说:“不行了再给你,我不会硬撑的。对了,你们部队拉练,不是也要负重长途行军吗?”

楼铮永说:“野战部队的话,二十公斤负重,十公里二十公里急行军拉练都是有的。我们侦察兵,要求更高一些。就这点来说,我们的部队在世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像美军,习惯了机械化,步兵徒步拉练的标准通常定的比较低。”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山路上跋涉。

楼铮永讲起家里的情况,他还有一个姐姐,嫁给同村的丈夫,丈夫父母都去世了,所以姐姐一家就一直在娘家住着,方便照顾老人。楼铮永的妻子是外地的,也算是小城市里的姑娘,却无怨无悔的陪他回了农村,现在也在务农来着。楼铮永有个儿子,才四岁,而姐姐家有两个小孩,大的女儿却是已经高三了,和江之寒一样大。

道路虽然崎岖,而且有些泥泞,周围的景色却是不错。连绵的山峦,似乎延展到了天的尽头。

江之寒笑道:“这景色,还真是青山绿水,丝毫不比我上次出去旅游的那个地方差。”

楼铮永叹道:“在很多人眼里,这里不是青山绿水,而是穷山恶水。”

翻过两座小山丘,夕阳已经落到山下面去了,天上的云霞异常的艳丽。

楼铮永往前一指,“就快到了,下了山,就是我们村。你看。。。。。。”

江之寒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几十间平房已经映入眼帘,叹口气,玩笑道:“万里长征终于到终点了。”他昨日听楼铮永说起老家交通不便,但做梦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不便。

江之寒问:“你以前在镇上工作的时候,天天都往返吗?”

楼铮永说:“工作忙的时候是不可能的,那时候我一周至少会回去两次,有时候是三次。”

江之寒忽然说道:“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是癌症。那时候。。。。。。我家的经济状况也不算太好。在医院的时候,有一种外国进口的针,医生说打一次应该可以延缓一点时间。当然,他是癌症的后期,只不过是早几日迟几日而已。那时候,我外公说,花这么多钱,来多活几天干什么?我已经活的够长了,钱要省下来。。。。。。之寒以后上大学还要用呢。”

楼铮永有些惊讶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停下脚步,坐下来,说:“休息五分钟。”

楼铮永跟着也坐下来。

江之寒说:“我妈后来经常和我讲这个,勉励我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可是。。。。。。我每次听到,都挺难过的。我总是想,要是那时候有现在这么多的钱,能多活哪怕一天也是好的呀。”

江之寒看着远处的山脉,神情好像有些恍惚。楼铮永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江之寒转过头来,说:“所以呀,命是最重要的,尤其是至亲的人。钱留在那里有什么用?买些东西来炫耀给人看?”

楼铮永说:“我明白。”

江之寒说:“所以呢,这件事,我要帮你,你就不要拒绝。最多不过,以后慢慢的还我就是了。”

楼铮永看着江之寒,眼里有感激的神色,他微微低下头,然后抬起来,坚定的说:“就听你的。不过。。。。。。我还是害怕我爸他不会接受。”

江之寒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说:“说到撒谎不眨眼,你不如我。所以,等会儿你只管配合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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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新年和情人节(二)

情人节是舶来品,论历史论重要性没法和旧历新年相提并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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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当年第一次真正知道情人节,是打一款日本出品的小游戏-追女生的。情人节的时候,要根据女孩子的性格爱好,猜测什么礼物才最适合她,能让关系更进一步。

不管起源如何,动机如何,有这样一个节日,至少表明很多人还是向往一些美好的东西,譬如爱情。

在江之寒,倪裳林墨们长大的岁月,也就是九十年代早期到二十一世纪来临之前那七八年,西方节日不如现在这么大行其道,但如果说到对传统观念上爱情,承诺,相守这些东西的信任和向往,我的感觉,整体上比现在来的更多。

时代变迁,社会的主流想法也与时俱变。也许那时候,更多的人向往的还是海藻小贝类的简单情感,而非海藻宋思明这样的关系。无论这是幸或不幸,幼稚或是信仰,就我个人来说,我很庆幸拥有选择相信的那段岁月。

关于这本书,我想说的是它开始的这段设定在一个稍有些不同的年代,而在那个年代,如果你经历过,我们对爱情,金钱,和其它一些东西曾经有稍有些不同的解读。不要忘记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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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情人节,我当然要衷心的祝愿我的读者和书友,能够对美好的情感有所期待,能够收获感情,能够将幸福进行到底,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这本书开始的时候,我写了林墨和江之寒的初见,这一段大概有八成是摘抄自自我的亲身体验。

自从认识我LP以后,从在校园里的初见,像旁人一样谈一场校园恋爱,到毕业后曾经千里相隔,靠每天长时间的电话联络情感,到在异乡重新相聚,相互扶持,最后终于走到一起。

一路走来,你一直美丽体贴,你总是温柔鼓励,你从未抱怨疏离,你始终努力付出。

谢谢你,亲爱的。

情人节快乐,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P.S.你对江之寒高三时期的混乱非常的不满,但他挣扎的人生和我阳光正确的人生观爱情观毫无关系。当然,我希望他能有念头通达抑或是走上康庄大道的那一天,但那并不完全受我控制。不要忘了,这只是小说而已。

209 下乡(中)

楼铮永家的土胚房虽然简陋,面积还是挺大的。www.65txt.com-====-楼铮永现在的收入在这里已经算是很好,但由于父亲的病和姐姐的两个小孩他也要在钱上面帮衬一下,所以房子也没有翻新。

推开院门,报信的小孩子们早就把消息传递进去了。在这个很封闭的小村庄里,每一个外来的访客都是很稀奇的,今天楼铮永身边就站着一位:江之寒同学。

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簇拥下,两个中年妇女走出来迎接他们。一个是楼铮永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姐姐。

楼铮永的妻子姓张,江之寒就叫她张姐。张姐很热情的接过江之寒的包,手里一沉,对丈夫嗔道:“这么重的包,你怎么让小孩子背那么久?”

楼铮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看了江之寒一眼,他是小孩子???在楼铮永心里,老早就没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楼铮永问姐姐:“爸怎么样?”

他姐姐说:“已经没问题了。今天精神很好,不过刚刚听到你回来,正在屋里发脾气呢。”

楼铮永看了江之寒一眼,苦笑了一下。两人走进正屋,楼铮永的父母都已坐在那里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上去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屋里除了楼家的人,还有好些邻居的小孩儿,红红火火的还真有过年的气氛。

楼铮永一一介绍过来,除了父母,妻子,姐姐,还有两个婶婶,和一个表弟。江之寒和每个人都打过招呼,便坐下来说话。

楼父问道:“小江看起来很年轻,是铮永的同事吗?”

江之寒说:“我今年满十八。”

楼铮永插话说:“之寒是我们老板。”一句话,满座皆惊。

楼父吃惊道:“那就是领导啰?”

楼铮永说:“之寒是一边读书,一边创办这个公司的。今年就考大学,和小红一个年级,但现在手下已经有三家公司,近百号员工了。<<>>”

因为要配合自己等会儿的行动,江之寒并不谦虚,只是微笑着听楼铮永夸自己。

张姐看了眼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刚才她还说他是小孩子,没想到是丈夫的老板。

江之寒给她一个微笑,谦虚道:“我这个人是个甩手老板,全靠楼哥这样能干的人才帮忙,才能取得一点点成绩。”

楼铮永的婶婶插话问:“一百号人?!每个都能开出铮永那么高的工资,那一个月要拿多少钱出来呀?”

江之寒笑道:“楼哥是我们的中高层干部,也是我们的栋梁之材,一般的人是拿不到他那么高的工资的。”

听说江之寒是楼铮永的老板,大家不再把他当小孩子看,气氛倒是没有开始那么热闹。江之寒很随意的和楼铮永的家人拉拉家常,十几分钟的工夫,大家看他没有什么老板架子,说笑声又高起来。

正说着话,楼铮永的姐夫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走了进来,和楼铮永江之寒打招呼。江之寒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孩儿,穿一件白底蓝条纹的运动衫,在这个季节显得很单薄。五官很清秀,脸上好像有疾走以后的红晕,扎一根简单的辫子,最让人难忘的是一双眼睛,大大的,眼珠转动,仿佛会说话的样子。

江之寒在打量她的时候,卓雪(小名叫小红)也在观察着眼前这个男孩儿。负重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江之寒早已脱了里面的高领毛衣,只穿着伍思宜送给他的衬衣和外套,样式新潮,裁剪很衬他挺拔的身材。村里的男子,大多数身材比较矮小。而江之寒已经和楼铮永一般的身高。男孩子剑眉星目,眼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但里面又含着一丝笑意和几许温暖。嘴角处,好像总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情。很随意的坐在那里,好像这里就是他家一样。

卓雪微微的红了下脸,偏过头去,避开江之寒的注视。

楼铮永笑着介绍说:“小红的成绩很好的,在镇里的中学总排第一,应该考个大学没有问题。如果那样的话,会是我们村第一个女状元。”

卓雪害羞的看一眼楼铮永,娇嗔道:“小舅!”

江之寒笑了笑,很自来熟的对卓雪说:“正好你来了,帮我一个忙。”

卓雪睁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把自己的背包拿过来,拉开拉链,拿出一堆袋装的糖果,巧克力,和小吃,说:“仓促之间,没买什么过年的礼物,这些是给小孩子们的。”指指屋里一群小孩儿,说:“你来帮我发一发吧。”

楼父楼母都说:“这么远来我们就高兴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本来想说,这个孩子太客气了,但想到这个孩子是领导,终究没有说出口。

卓雪的妈妈把她叫过去,说:“先开两包糖,发一发就好了。这些东西好贵的,不要浪费,先放起来吧。”

卓雪点点头,拿着两包精装的糖去散发,招来小孩子们一片欢呼。

江之寒继续从包里往外翻东西,除了两件换洗衣物,都是他一次性采购的礼物:两条好烟,两瓶药酒,和七八盒营养品。每拿一样东西,大家就客气好久,偏偏江之寒不觉得这样的客气很虚伪,只是更感到众人的热情和纯朴。

最后,江之寒拍拍手,笑道:“这下好了,回去不用负重行军了。”

楼父说:“小江,这个万万使不得,东西太多了,我们承受不起。”

江之寒笑道:“伯父,我大过年的来打扰两天,带点礼物是应该的。说起来,楼哥说我是老板,其实私下就像我的大哥一样。所以,你就不用太客气。晚辈第一次来看望长辈,带点礼物是基本的人情。”说着话,把楼铮永的儿子抱到怀里,笑道:“这个算是我的晚辈。”

小孩子很乖巧的叫声叔叔,和江之寒很亲热的样子。

江之寒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塞给他。

张姐连忙拒绝说:“这个可使不得。”

江之寒教唆小孩子说:“这是你的,不要让妈妈抢了去。”

小孩子,叫楼天,把红包死死的抓在手里,对他妈叫道:“我的,我的,我的。”逗得大伙儿一阵笑。张姐看了一眼丈夫,见他没有出言谢绝,也就闭了口。

卓雪发完了糖果,走回来坐下。江之寒指指那堆营养品,说:“记得让你外公试一试,按照盒子上的说明或是冲水,或是怎样,你记得和他说一说。”

卓雪见江之寒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不过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样子,但和舅舅坐在一起,和大人们说话很坦然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问:“需要一起服用吗,叔叔?”

一句话出口,大家都笑起来。卓雪莫名其妙的四处看看,笑声却是更响了。她涨红了脸,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江之寒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摸摸自己的脸,很委屈的说:“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老?”

卓雪说:“你。。。。。。”

江之寒笑道:“不用一起吃,可以一段时间试一两样,看看哪个感觉比较有效,以后再买那一种就好。这些东西,是没有副作用的,即使没效,对身体也多多少少有些好处。”

楼铮永很疼爱这个侄女儿,把她拉到身边说:“之寒虽然很能干,是舅舅我的老板,但他今年和你一样,读高三。”

卓雪啊了一声,脸更红了。眼睛朝江之寒看过来,好像在说,都怪你,让我出丑了。

江之寒有些惊讶,这个女孩子的眼睛好像真的能说话一样。他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满十八?”

卓雪说:“下个月。”

江之寒说:“嗯。。。。。。那我应该叫你姐姐的。”一屋子的人都开心的笑起来,除了咬着嘴唇害羞的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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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下乡(下)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江之寒,楼家专门杀了只鸡。(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而这个村子还有一个习俗,让江之寒感到很温暖。那就是,哪家来了远方的客人,四邻都会做了菜送过来。于是,在堂屋里摆了两个大桌子,上面摆满了自家做的菜和邻居们带来的四个菜,一起热热火火的来欢迎客人,庆祝新年。

江之寒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心情也像桌上的气氛一样红火,烦心事暂时都抛在了一边,和大家交杯换盏。

在楼父的坚持下,开了一瓶江之寒带来的酒,又拿了两瓶当地的烧酒。楼铮永,江之寒,楼铮永的姐夫,表弟,还有两个邻里的男人,六个人很快瓜分了三瓶酒。

楼铮永深知江之寒现在的酒量,笑道:“没过瘾吧,我再去搞两瓶。”

张姐嗔道:“差不多了,再怎么小江也才十几岁,不能和你们这些部队上的老酒坛子比。”

江之寒笑道:“嫂子,叫之寒就好,就小江太生分了。嫂子你说的对,我还这么小,楼哥你不能这么灌我酒啊?”气得楼铮永只好翻翻白眼。

酒足饭饱,筵席撤下去,女人们去厨房忙着清洗,男人们坐下来聊天,亲戚客人们陆续都告辞了,高高兴兴的拿走一包烟或是一包糖,都是江之寒带来的新年礼物。

楼父说:“小江,我们这里太难走。一路累着了,早早睡了吧。”

江之寒坐正了身体,严肃了脸色,说:“伯父,我这次来,一来是来拜个年,认识一下。这二来,是有些正事儿给您说。您看,我们是今晚说,还是明早再说?”

楼父愣了愣,有些吃惊。他问:“是。。。。。。是什么事儿?”

江之寒说:“如果您还精神的话,我们干脆今天把事情说了,也就十分钟的工夫。”

楼父说:“好,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又问江之寒,“要不要拿纸笔来记一记?”

江之寒说:“那倒不用了。我给您说的呢,就是关于您这个病的一些新政策。”

江之寒看了眼屋里,招呼说:“大家忙完了,都坐下来听一下吧。”于是,楼铮永的妻子和姐姐姐夫,还有卓雪都围着桌子坐下来。

江之寒说:“楼哥以前在部队里立过二等功,伯父您一定知道吧?”

楼父很是欣慰的点头笑着。

江之寒说:“军人是我们国家的脊梁啊,国家是应该更好的照顾他们的生活的。”

楼父说:“这个道理是没错,但既然当兵,就不要想着向国家要太多。都伸手要,我们国家这么大,怎么办?”

江之寒感叹道:“要是一半的人有您这个觉悟。。。。。。哎,不说了,我们回到这个正题。您知道,国家现在发展很快,但经济基础还是比较薄弱,所以医疗方面的保障还是不足,尤其是在广大农村地区。退伍军人的医疗保障也不算很理想,但是呢,军队和国家都决心要有所改变。我也不瞒你,我和中州军区的领导家里很熟,所以有些内部消息。国家最新有一个政策,就是凡是因伤致残的军人,和立过二等军功以上的军人,国家会百分之一百的报销他们一生的医疗费用。不仅如此,对这些军人的直系亲属,包括父母,配偶,和子女这三种关系的人,会对住院疾病报销百分之九十的医疗费用。当然,这个政策的实施需要大量的财政支持,一下子恐怕还办不到,所以决定先在少数地区进行试运行。等到国家财政更加强大了,试运行的反馈情况作了分析,再准备推广到全国范围。”

江之寒顿了顿,眼睛扫了眼坐着的人,接着说:“您听明白了吗?幸运的是,在试运行的地区和名单里面,楼哥是符合资格的,我提前把消息告诉他,然后回来给您报个喜。所以,您以后就不用担心医疗费用的问题,如果只出百分之十的话,楼哥的收入还是可以支付的。而且,我们公司也有特别规定,职工亲属需要住院,有重大疾病的话,会给与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八不等的医疗补贴。这样算下来,摊到自己头上的钱就不多了。”

江之寒讲的有些复杂,楼母还不太明白,她女儿抹了抹泪,对她说:“妈,这个意思就是,如果看病要100圆,我们自己出几块就可以了。”

楼母有些不相信的问:“不是说透析这样的是不能报销的吗?”

江之寒很肯定的说:“我专门帮您们问过了,没问题,一样报销。到时候您们把单据交给楼哥,需要他出面来报销。”

楼铮永深深的看了眼江之寒,如果他不知情的话,他也一定也会有些相信这个说辞吧。特别是江之寒那种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的模样,还真有领导的派头。低下头来,楼铮永心里想,这样的恩情,只能一辈子来回报了。

张姐把自己和楼铮永住的房间让给江之寒住,而两夫妻去住客房。江之寒当然推辞,最后还是拗不过她的好意,去住了他们的房间。

到了客房,张姐拿出儿子拿的红包,责怪的对丈夫说:“你怎么不开口谢绝呢?这个钱太多了,里面足有八百块呢。再是老板,挣钱也是不容易的啊。”

楼铮永苦笑着摇摇头,“多十倍的人情债都欠了,也不在乎这点了。”

张姐说:“怎么?你那个报销的名额是之寒帮你争取到的?”

楼铮永说:“这个事情,出我口,入你耳,别人可是谁都不能讲,包括姐姐妈妈。”

张姐见他说的郑重,连忙答应了。

楼铮永说:“哪来什么报销?这钱是他出的。”

张姐啊了一声,张大嘴久久合不拢来,“可是。。。。。。他。。。。。。说的”

楼铮永说:“不这样说,父亲难道会接受别人的钱,让我欠着债?”

张姐说:“可是。。。。。。很多的钱呢。”

楼铮永说:“我慢慢还吧。之寒说,以后的收入还会高很多,把钱还清应该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他,你知道,肖哥告诉我,他也是工人家庭里出来的,自己打拼,一年多就挣下这么大的公司,是个奇才!所以,我相信他的判断。”

张姐叹口气,“你这个小老板。。。。。。哎,他说的这个,我可是一听就信了。真是的,他才多大?”

楼铮永说:“我也事先不知道他这个说辞。要不是我知道真相,我也会信的。你没注意到他讲的细节?是试运行,所以即使父亲在别处听到没有这回事儿,也可以推托说不是每个人都在第一期名单上的。又说需要我出面报账,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过他们的手,他们就不可能知道真相了。你明白不?”

张姐跟着又叹了口气,“小红我已经觉得比我聪明多了,和他一比,啧啧啧。。。。。。”

楼铮永说:“之寒说了,定期透析的话,父亲的身体应该会好不少,到时候让你到中州来,不要再两地分居了。”

张姐把头埋进丈夫的怀里,“我难道愿意和你分居?可是。。。。。即使爸爸不需要照顾了,还有儿子呢。”

楼铮永说:“之寒说,儿子的上学问题,他也可以想办法解决。肖哥的儿子,现在就在七中附小上学。”

张姐喃喃的说:“遇到好人了呀,也是你的福气。”

楼铮永叹道:“这个情,大概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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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体验

江之寒清晨起床的时候,有了下农村的第一次惊险经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绕过猪圈去简陋的茅房的时候,好像惊醒了两只猪。江之寒不是很肯定,他蹲在茅房里,总觉得有四只猪眼睛亮亮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草草解决了战斗,就跑了出来。路过猪圈,孩子气的秀了秀右臂的肌肉,小声说:“老子不怕你!”

清晨五点的村庄,还被冬日的寒气笼罩着。

江之寒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做了下热身活动,又打了一整套杨家拳几遍,身体慢慢的热乎了。江之寒打的兴起,最后一拳打出,吸口气,对这面前一棵极粗的大树一拳打过去,那树像被大风吹过,使劲摇晃了一下。

江之寒听到一声压抑的惊呼,转过头去,看见卓雪站在那里,捂着嘴,眼里有惊讶混杂着崇拜的神色。

江之寒笑着打声招呼,“卓雪姐姐,这么早啊?”

卓雪顿时红了脸,想起昨天自己闹的笑话。她跺了跺脚,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问:“你会功夫啊?”

江之寒微笑道:“借我师父的话说,三脚猫的功夫,就是锻炼一下身体而已。”

卓雪眼睛亮晶晶的,“打的很好看。”

江之寒玩笑道:“以前偷看人家练功,可是江湖大忌哟。”

卓雪脸又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寒说:“和你开玩笑啦,我这功夫,求人看还没人来呢。对了,你起这么早在学习?”瞥见她手里拿的语文书。

卓雪点点头。

江之寒走过去,看见她翻开的课本上的古文,问:“在读古文?”

卓雪纠正他说:“背。”

江之寒惊讶道:“这篇古文大纲不要求全文背诵的呀?”

卓雪说:“我们老师说,所有古文都要全文背诵,好些现代文我们也背的,虽然不在大纲的要求范围之内。老师说,要和城里的重点中学的人竞争,就只能依靠愚公移山的精神,多下功夫。”

江之寒问:“你每天都这么早起来背书吗?”

女孩儿向自己冻僵的小手上吹口气,说:“嗯,每天五点钟。”

江之寒问:“星期天呢?”

女孩儿说:“也是五点。”

江之寒长长的叹口气。

卓雪眨眨大眼睛,“怎么了?”

江之寒说:“在你光辉的反衬下,我这个学习不刻苦的家伙很自卑。~~~~”

卓雪嘟嘟嘴,说:“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我不上大学也没关系。”

江之寒笑道:“我有什么大本事?”

卓雪很认真的说:“我舅舅算是村里最有本事的人之一了,他都替你工作。。。。。。”

江之寒笑道:“我只是运气好一些罢了,并不比你舅舅强。”

卓雪说:“可是,你才多大呀?反正啊,我在镇里面的学校,老师都说我比别的同学眼光要宽广,读的东西也多,其实都是舅舅的功劳。我从小就听他讲很多事,他还会从部队里每周给我写信,每个月都买书寄给我看。在我心里,舅舅。。。。。。是这个世上最能干的人。”

江之寒柔声说:“你舅舅确实挺厉害的。”

卓雪说:“我妈说,舅舅有本事还是其次,他的人好才是最主要的。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干不了什么农活,我爸农活干的虽好,但一年辛苦下来也没有几个钱。舅舅舅妈都是好人,虽然他们有儿子,还经常资助我读书。如果不是他们,我说不定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所以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江之寒看着寒风中有些抖索的女孩儿,不禁感叹道。

卓雪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低下头说:“你。。。。。。准备读大学吗?”

江之寒说:“当然,为什么不呢?你想过读什么学校吗?”

卓雪说:“我想还是读师范吧,这样可以少花些钱,出来工作也应该比较稳定。”

江之寒问:“中州师范怎么样?”

卓雪说:“挺好的,离家相对比较近,可以回来看看。我不太放心妈妈的身体。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江之寒柔声说:“你一定行的。一份努力,一份回报,这是永远颠扑不破的真理。”

卓雪眼里闪着光芒,“真的吗?希望你说的是准的哦。”

过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也准备读中州师范吗?”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脸红红的说:“你不会去当老师的啦。”

江之寒哈哈笑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当老师?我最喜欢干误人子弟的事了。。。。。。说正经的,我还没想好。”

卓雪说:“还有最后一学期了,心里真是很紧张。家里为了我读书,花了不少的钱,要是考不上,大家一定失望死了。”

江之寒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这里有什么缺的吗?参考书或者是别的东西?”

卓雪说:“我们学校的都比较穷,所以参考书买的不算多,也不算新。我们老师说,我们的试卷也不是很新,不如市里面好的学校找很好的老师收集整理出来的试题。”

江之寒说:“这个不成问题,我回去了可以给你寄些材料来,包括试卷什么的。不过你也不要迷信那些东西,还是按照自己复习的方法就好了。不同的材料,可以拿来开阔一下眼界,了解一下以前没见过的题型什么的,如此而已。”

卓雪惊喜的问:“真的吗?”

江之寒玩笑道:“不用谢我,江之寒叔叔给你寄点复习材料是应该做的。正好我的朋友定期会给我复印材料,我再多印一份给你寄过来好了。”

卓雪涨红了脸,咬着下唇,却是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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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走的时候,邻里街坊都跑过来,二三十号人挤在屋里院里给他送行,搞的他很不好意思。

大家都说,江之寒这次来给老楼家带来这么好的消息,真是要感谢他,纷纷拉着他的手嘱咐他有空再来。

自从去了四十中,江之寒已经习惯了散烟来联络感情,虽然他自己不抽。他兜里就揣着两包比带来的烟更高级的,拿出来一人一支给爷们儿散了一圈儿。有人就说,哎哟,这个烟我在电视上看县长抽过的。了不得,县太爷抽的烟我们也能抽上一根。我还是抽半根,另外半根拿回去存起来,下次过节再抽。一席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虽然很穷,但楼家和邻居还是装了一大包土特产。江之寒推说自己背不动这么重的东西,张姐说,全让我们家这个背,来的时候太便宜他了。楼铮永的姐夫拿来一大包甜橙。江之寒说太多了,他很诚恳的说,很好吃的,当场剥了一个给江之寒尝。江之寒尝了尝,果然果汁充足,味道纯正,比自己家在市场买的甜橙好吃很多。

江之寒赞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甜橙了,一定供不应求吧?”

卓雪的父亲苦笑道:“我们这里,土壤和温度都挺适合甜橙生长的,可惜没有车运不出去,打给水果贩子,价格低的很,辛辛苦苦种一年也赚不到几个钱。”

江之寒问:“多少钱给他们?”听了卓雪父亲的报价,怒道:“这也太黑了吧!比市价的十分之一都要少。”

卓雪的母亲叹气道:“也没有办法,交通实在太差,而且。。。。。。这些水果贩子也蛮横的很,一般人都惹不起。”

江之寒看了眼楼铮永,“我们公司的货车不可以过来拉一拉?”

楼铮永说:“装不了太多而且路难走,把油钱什么的都扣掉,应该是能赚一点,但是。。。。。。我们手里也有很多事情,车应该是腾不出来的。”

江之寒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楼父说:“小江,你不用担心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之寒忽然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个主意,笑了笑,对卓雪的父亲说:“您别灰心,我倒有个主意,回去看看能不能落实。如果可以的话,多的不敢说,您卖的价格翻个两三翻应该不成问题。”

卓雪的父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之寒,关于销售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一直都找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这个年轻人一眨眼的工夫就能解决问题?

江之寒笑道:“先不能把话说死了,执行上可能会有问题。等我有确切消息,再通知你。”

卓雪的母亲打了丈夫背一下,“你还别不信?小江的本事,是我们能比的?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楼铮永和江之寒往山上走了七八分钟,转头看去,人们还站在村子口目送他们。

江之寒回头摇了摇手,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见。

楼铮永拍拍他的背,“大家都很喜欢你。”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问:“楼哥,你说,为什么很多人不能活的又有钱,又诚恳纯粹而快乐?难道,这两样真的是互相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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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申雪/赵洪博,我最喜欢的运动员之二。不过昨天庞清/佟建滑的也真是好,没能夺冠也有些可惜。)

212 问策

心情不好或者身处困局的时候,离开平常生活的环境一段时间,往往能有所帮助。(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对于江之寒来说,这一次也不例外。

从楼铮永家里回来,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心境好象也更平静了。他把山里拿回来的礼物带回家,虽然走了两天,回来以后父亲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江之寒倒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和父母讲讲出去的见闻。

江之寒反省自己,以前被最亲近的人批评了,如果自己觉得委屈,通常会顶嘴或者不开心,为什么不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就当没听见呢?面对陌生人,江之寒其实能做到这点,但正因为他太在乎身边的人,被他们批评的时候心态反而更容易失衡。

在家里歇了一夜,真切的感受到还是家里的床更舒服。第二天一早,江之寒就打了一圈的电话给好朋友们,告诉他们自己走了几公里的山路,颠簸了大半天,带回来三十几斤超级好吃的甜橙,愿意要的第二天上午去老爷子的四合院取货。

第二天早上,江之寒打了辆车,早早的去了老爷子的家。一会儿的工夫,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先是楚明扬,然后是陈沂蒙,温凝萃,顾望山,薛静静,和阮芳芳。

江之寒笑道:“今天大家怎么这么给面子?”他也没想到,一声召唤,江集团的人基本都到齐了,除了两个曾经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女生,倪裳和伍思宜。

温凝萃说:“什么给面子?根本就是你好久都没招呼人聚会。”

看着楚明扬点头迎合,江之寒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的,只好玩笑道:“我现在看见七中的同学有些自卑。”引来一片嘘声。

冬天的太阳挂在头上,不刺眼,但还是带来些暖意。感觉到今天天气还算暖和,江之寒便张罗着把大桌子搬到庭院里,给大家泡好茶,又跑到几条街外的小店订了七八个菜,回来煮好饭,第一次在四合院里招待朋友来次大聚餐。

大家说起最近的生活都有些乏善可陈,特别是高三这几位。除了偶尔还能看两集电视剧放松一下,其余的时间基本就是在学习和睡觉。

楚明扬叹道:“老大,还是你潇洒,又跑到农村去体验生活去了。”

陈沂蒙说:“潇洒也是要有本钱的。我要有老大那么聪明,我也每天多睡两个小时。”

江之寒问他:“曲映梅怎么没来?”

陈沂蒙叹道:“非常时期,还是不要顶风作案的好。”

大家随便说些家常话,菜就送来了。于是端出酒,斟上饮料,像过去一样,聚餐开始了。

楚明扬感慨道:“这样一起吃饭,随便说说话,感觉很好,比在餐馆里聚餐更好。以后每个月老大你定时的在这里招待我们吧。”

江之寒笑骂道:“我欠你们的?”

大家都点头同意,说,就是欠我们的。于是约了每个月的第二个周日或者第三个周日的中午,作为江集团新的聚餐日。

散了席,大家纷纷告辞。-====-

江之寒说:“小顾,你留一下,我有些事情找你帮忙。”又问温凝萃,“要不要去另外一间房等我们?”

温凝萃白他一眼,“你们商量阴谋诡计,我才懒得等。”摆摆手,自己走了。

江之寒说:“先是有一件小事,你帮我打听一下。今天这个甜橙,味道还不错吧?这是我前不久去一个朋友老家过年背回来的。那个鬼地方。。。。。。。唉,交通太不方便了,先是坐小三轮颠了我快两个小时,把胃酸都要颠出来了,接下来还有走几个小时的山路。不过呢,大概是温度,土壤,和种植技术的原因,我发现那里的甜橙味道特别好,比市面上能买到的好多了。”

顾望山问:“怎么?连这个生意你也想做?”

江之寒说:“老实和你说,这是五分生意,五分人情的事。那边的人都很好,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卖出去的东西价格实在太低。我本来准备自己找些车过去运,不过有段路路况确实差,不知道这边过去的卡车行不行,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顾望山问:“我能帮什么忙呢?”

江之寒说:“就在他们附近就有一支驻军野战部队的营地。我是这样想的,让他们拿出一部分水果来,两成,三成,或者随便多少吧,免费送给部队,算是过年的慰问品。其它的,麻烦部队出车出人帮我运出来,我在这边很轻松可以卖四五倍的价格。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吗?”

顾望山笑道:“货物抵运费,你这个算盘打的很精哟。”

江之寒说:“这是典型的双赢局面哦。部队去市场上买那么多水果,也要不少钱的,平时车空着也是白空着,人闲着也是白闲着,不是吗?”

顾望山说:“成,我去问问,不敢保证那边的人能认识。”又问:“对了,你这个。。。。。。到底就是帮人忙呢?还是要做出事情来?”

江之寒说:“现在这个阶段呢,主要是帮朋友一个忙。不过,如果市场反响好,我们又能找到更大的市场,和更好的运输办法的话,我不排除投资到那里去建大面积的果园。有特别的土壤气候,劳动力成本极低,只要运输问题能想办法解决掉,应该是不错的一个生意。我是这样想的,很多事情,我们才开始做的时候,也不太清楚能发展到哪一步。但如果把基础打上了,入了门,再来看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潜力,可能会比较靠谱一些。”

顾望山说:“受教了。”

江之寒说:“这第二件事,就是我要支开温凝萃的原因。”

顾望山扬扬眉毛。

江之寒说:“我是想私下问你一下,你觉得温凝萃他爸以后有没有希望顶上宁校长,在七中当一把手?”

顾望山沉吟了一下,问:“你想把温叔叔扶上台?”

江之寒笑了笑,“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过和你交个底,我在七中还想有些后续的投资,所以需要一个真正能帮忙的一把手主持大局。我想,宁校长任期不是还有三年多才到期吗?但即使他退了,说不定会扶持一个自己的亲信上台。那甚至可能还不如他在台上,因为我还得喂另外一个一把手。”

顾望山说:“这件事,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上个星期,我妈才说起和这个相关的一件事情。关于温凝萃家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江之寒摊摊手,“我知道她妈妈家里好像是军队里的高级干部,所以才和你从小在大院里当邻居。除了这个,别的我就一无所知了。”

顾望山说:“没错,她外公以前是我爷爷的老部下,后来同我外公在一起搭过班子,也算军队的中高级将领。温凝萃的外公有三个孩子,据我妈说,最疼最喜欢的就是黄阿姨。但老头子脾气既暴又倔,当年黄阿姨要嫁给温叔叔,他坚决反对,说如果那样的话马上就断绝父女关系。我妈说,黄阿姨是个外柔内刚的,二话不说,当天就收拾东西出去,下个星期就领了结婚证。这就是犟人遇到了犟人。那以后,每年老爷子的生日,还有春节这样的节日,黄阿姨回去看他,他一律让警卫员拦在屋外。黄阿姨还是次次都去,被拦住留下礼物就走。为了调和两人的关系,温凝萃的外婆想尽了办法。温凝萃出生以后,她就告诉黄阿姨让她把女儿放到她那里来带一带。没想到,老爷子倒是一句话都没反对,温凝萃还最得他的宠。外人以为,这样父女的矛盾慢慢就化解了,没想到。。。。。。他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是不见女儿女婿。”

顾望山继续说:“中间很多事情,我那时候很小,也不太清楚。我妈应该知道得比较详细,她和黄阿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总之,温凝萃小学的时候,老爷子就去世了,再后来不久,她外婆也去世了,就再也没在大院里住了。”

江之寒说:“原来是这样。”

顾望山道:“我妈说,黄阿姨年轻的时候,在大院里是最引人注目的,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首屈一指,所以追求的人和有心的人都很多,长辈们也都很喜欢。当初才闹翻的时候,为了温叔叔当时工作的一件小事情,黄阿姨没和他讲,偷偷的去找了一个长辈帮忙,那个人向来喜欢她,又想父女闹闹矛盾应该不会长久,就出手帮了一下。没想到,不知怎的,老爷子知道了,不仅把那人找去痛骂了一顿,还去找人把弄好的事情又重新还了原。温叔叔后来知道了这件事,就和黄阿姨发誓说,他今生工作上的任何事情,不准她去走她的关系。”

江之寒叹道:“老头子也太倔了吧。”

顾望山说:“这些家事,我们不知道详情,也不好评论。总之,以后除了节假日黄阿姨带礼物去拜访,有时候她妈跑到家里来和他们吃个饭,工作上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但有一个说法,温叔叔这些年不得意,以他的学历,资历,和能力,却只能在七中当一个主管后勤的副校长,是和一个人有关的。”

顾望山吃了一瓣甜橙,说:“那个人就是现任的教育局霍局长。他家庭出生还可以,不如温凝萃她妈。年轻的时候,霍局长也是个风流倜傥的,曾经追过黄阿姨很久,最后败给了温叔叔。再后来,听说他娶了一个主动追他的女的,家里是很有背景的,事业上也算一帆风顺。”

江之寒说:“所以。。。。。。这么多年,他还在嫉恨?”

顾望山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以某种方式压着温叔叔,是很可能的事情。”

江之寒叹道:“那。。。。。。看起来很难了。”

顾望山说:“变数就在这里。霍局长上个星期调任去了市委,离开了教育局。虽然可能算是高升,但县官不如现管,毕竟不在教育系统了,现在升任局长的是空降的,好像是你认识那个崔市长的亲信,而局里的书记发言权更大些。这个事情,是春节教育局书记来我家拜年的时候提起过要发生的。霍局长向来是强势局长,在上面也有人支持。他这一走,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和新上任的局长应该对好好的改造一下中州教育战线兴趣很大。啊,你明白我的意思?”

江之寒搔了搔头发,“这个。。。。。。真是很复杂。所以呢,总之一句话,现在要翻身,应该更容易些。”

顾望山说:“就是这个说法。”他笑了笑,又说:“我妈说,你的出现对黄阿姨影响也很大。”

江之寒啊了一声,“这又是从何说起?”

顾望山说:“我妈一向说,黄阿姨是个了不起的,年轻的时候过惯了那样的生活,后来出来过普通人的生活,不仅不抱怨,而且确实乐在其中,能够安然享受不同的生活环境。不过,她的雄心,她的关系网络,她的能力都在那里,只是年纪慢慢大了,可能也就不想折腾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捣腾了那些事情以后,她觉得温叔叔的事业又有了些好的前景,自己休息了这么多年,也有点想摩拳擦掌出来干点什么。”

江之寒赞道:“这才是真的能屈能伸!”

顾望山说:“真正经历过富贵,才能耐得住清贫,大概就是指她这样的。”

江之寒摇头叹道:“如果黄阿姨这些年的生活都算得上叫清贫,我们家过了多少年赤贫的日子啊!”

顾望山说:“所以,我给你出个主意。黄阿姨看重温叔叔的事业前途,远胜于她自己的。所以,你要是想有所动作,可以私下和她谈一谈。她应该是有不少能量的。而且我妈和教育局那个书记也很熟,必要的时候帮忙使把劲,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之寒说:“谢了!”

顾望山拍拍他的肩,“别谢我,我看你帮人整人都很有一套,什么时候我要想搞某个人的时候,还要借助你呢。”

江之寒道:“Kao”

顾望山哈哈笑了声,起身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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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石琳的真命天子

送走了顾望山,江之寒意外的接到了好久不见的石琳的电话。(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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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琳在电话里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在市中心的德兴楼。

江之寒一口答应了,出去买了个小礼物,六点钟准时去了饭店。自从石琳家搬出宿舍区以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再加上两人最近都很忙,大概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了。

江之寒问过服务员,穿过走廊,上了楼,敲门进了左手第三个包间。

石琳一个人坐在里面,见他进来,开心的站起来,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说:“咦,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了呃。”

江之寒单刀直入的问:“琳姐,怎么一个人呢?”

石琳说:“什么意思呀?”

江之寒说:“行了,你妈早和我交过底了。要不是谈恋爱,你最近这么难找,我经常打电话都没有人在家。”

石琳脸红道:“哪里是因为这个?我最近太忙了。我爸举贤不避亲,让我帮着主持一个质量监督的技改项目,级别也提成了半级。再加上以后要申请ISO质量标准审核,我又去大学报了个课,周末补补英文,以前学的都还给老师了。”

江之寒揶揄道:“别找借口了,琳姐。人呢?怎么没经过我审核,你就被骗了呀?”

石琳打了他一下,“等会儿就来了。我特的叫他晚来半个小时,我们好说说话。”

江之寒问:“这次是你自己找的?”

石琳说:“嗯。。。。。。是同事啦,又恰巧是我大学一个同学的哥哥。”

江之寒笑道:“有缘哦!怎么突然就来电了?”

石琳嗔道:“哪来什么电?他是从四厂并过来的,到厂里也没有多久的时候。”

江之寒问:“谁追的谁?”

石琳脸红说:“讨厌!我会主动去追他?他有那么好?”

江之寒问:“石叔叔不是最不喜欢你找一个厂里的吗?”

石琳小声说:“他。。。。。。他也没什么意见。”

江之寒叹了一声,“很厉害嘛,已经把一家都征服了。嗯,我今天要好好看看。”

又偏着头说:“琳姐,你怎么这么快就被追上了呀?才搬出去没有多久。



石琳打他一下,“快你个头,姐姐我的初恋耶。你才多大,都赶到我前面去了。”

江之寒本想说自己已经分手了,但不愿破坏气氛,终于忍住没说什么,看了看包间的装潢,笑道:“琳姐,你发财了嘛。这个餐馆,在中州可是第一等贵的。”

石琳说:“我告诉他,要想通过测试呢,有三组人是一定要认可的,一是我爸妈,二是我高中大学的那几个女友,三就是我弟弟。所以,他就提议来这里吃了。”

江之寒说:“江之寒笑道:“这么说,我应该多敲诈点什么出来。”

石琳说:“尽管敲。”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双毛线织的手套,递过来说:“喏,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虽然稍微迟了一点。”

江之寒看那手套的样子,就知道是她自己织的,恭维她说:“很漂亮嘛,是在哪里买的?”

石琳眼睛一亮,“织的有这么好?”

看见江之寒眼里的笑意,才知道被骗了,有些丧气的说:“唉。。。。。。有这么差么?”

江之寒戴在手上,说:“嗯,挺合适的。真的很不错唉。你才学的吧?”

石琳说:“这是我的第二件作品。第一双是给我爸织的,比这个还糟。我本以为,这双已经拿的出手了。”

江之寒笑道:“真的不错,我说真的。谢谢你,琳姐。”眼珠子转了转,凑过头去说:“我知道了,你是把石叔叔和我当实验品吧。。。。。。”

石琳蹙蹙眉,“什么意思啊?”

江之寒说:“把手艺练好了,才好给心上人织呀。”

石琳说:“想我给他织,慢慢等吧。。。。。。”看着江之寒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恼的打了他手一下,转移话题说:“对了,说起倪裳这么久,我也在电话里和她说过话,就是没有见过。要不,今天把她也叫出来吃饭?”

江之寒叹口气,“已经分手了。”

石琳吃了一惊,坐过来,拉住江之寒的手问:“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没听你说起。”

江之寒苦笑道:“我准备和你说的时候,你不是开始约会,找不到人吗?后来我想想,还是不要把痛苦拿来冲淡你的欢乐了。”说着话,就见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进来,看见石琳拉着江之寒的手,很亲密的样子,略微皱了一下眉头。

江之寒小声说:“这个事情,以后再和你说吧。你再抓着我的手,有人要吃醋了。”

石琳啊了一声,抬头看过去,脸上现出笑容,一只手还抓着江之寒,另一只手招了招,说:“你早到了。”

江之寒暗自打量那个男子,中等个头,眉清目秀,看起来很像江南那一带的人,也算的上是个美男子了。心里想,光说外貌,比相亲那些位是要强不少。

那人满面笑容的走过来,自己坐下来,招呼道:“小江吧,我可是闻名已久。”

江之寒微笑道:“叫我之寒好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人说:“我叫华军。”

江之寒轻轻松开石琳的手,说:“华哥,以后还请多关照。”

石琳嗔道:“来的这么早?我们还有话没说完呢。”

华军也不恼,笑道:“要不要我出去抽根烟?”

江之寒转过头,朝石琳眨了眨眼,笑道:“琳姐可舍不得,来吧,我们可以让上菜了。”

饭桌上,大家随便聊些闲话,说说春节是怎么过的。

江之寒大概讲了讲自己去农村的经历,华军接过话头,说:“唉。。。。。。那边确实穷,我老家就是在那个方向上的,后来考了大学才出来到了中州。”

说起这个,江之寒想起今天给石琳带的东西,便拿出一包甜橙,说:“这个味道真是好,华哥在那边大概吃过。剩了最后几个,我给你带来了,其它的都被我同学瓜分了。”又从兜里翻出几张购物券,说:“要买甜食糕点,去试一试这个。”

石琳接过来,看了看,说:“是风之裳的!我听说过,据说是很贵的地方。”

华军说:“他们打的那个广告,前段时间还蛮轰动的,好多人都在谈论。”

石琳看了看购物券,说:“给我这么多干什么?不要浪费钱了。”

江之寒笑了笑,“我的店,所以不存在浪费的事哦。”

华军惊讶的说:“是你开的?”

石琳很骄傲的说:“我早给你讲过了,我弟弟是天才,相信了吧?他可是白手起家哦。”

华军附和道:“是呀,我听伯父也说起过很多次,说厂里的规划他都经常听取之寒的意见的。”

江之寒摇摇头,说:“石叔叔胸有成竹,我只是随便瞎说说而已。”

华军道:“最近厂里情况不太好,伯父春节过的也不舒心。光是从银行里借过节的奖金,就折腾了好久才弄下来?”

江之寒问:“华哥是在哪个科室?”

华军说:“我是财务科的。”

江之寒笑道:“这可好了,以后你帮石叔叔掌握财权,他就更放心了。”被石琳打了一下。

华军说:“现在我们财务科就是孙子,出去就是去求人的,要债借钱,反正都是求人的事情。”

江之寒说:“关于厂里的发展,其实石叔叔是有很清晰的思路的。加强质量监督,明确奖惩制度,提高生产效率,砍掉难以盈利的部门,加强销售网络,裁减人员,保持核心产品的竞争力。现在的问题是,除了质量监督和销售方面他能做的了主,其它的事情他都做不了主。所以。。。。。。”

华军说:“就是这么个道理。”跟着叹息了一回。

石琳嗔道:“好了好了,你一个,我爸一个,见到他就喜欢讨论这些事情。大过年的,不能说些高兴的?”把话岔了开去。

江之寒暗自观察华军,发现他说话逻辑清楚,对石琳体贴有加,而且脾气极好。心里想道,难怪琳姐如此的满意。

吃了饭,华军便要去结账。江之寒拦着他说,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已经结过了。他想着华军在厂里工作,拿工资吃饭,也没有多少钱,便提前去结了帐。

华军还要推辞,石琳拉住他说:“不用和他客气了,他是有钱人,不吃白不吃。”

出了大门,石琳把江之寒拉到一旁,说:“晚上给你打电话,详细说说你的事。”

江之寒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琳姐你快去享受初恋的甜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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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许小姐逼宫(上)

周二的下午,江之寒意外的接到许小姐的电话,邀他第二天去公司谈些重要的事情。www.65txt.com

江之寒有些奇怪,他现在把手机号码给了最亲近的几个人,怎么许小姐会有他的号码?

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顾望山,问:“小顾,是不是你告诉许箐我的手机号?”

顾望山说:“是啊。”

江之寒很奇怪,顾望山不是恨不得把她弄下马吗?

顾望山嘿嘿的坏笑了两声,“她说有急事找你,我看啊,八成不是啥好事儿,所以乐观其成。你要有心理准备。”

江之寒说了声:“Kao,”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到了许小姐的办公室,许箐穿一身淡色调的套裙,坐在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脸上画一点点淡淡的妆,无论是容貌姿态,还是气质风度,都不愧是上上之选。

江之寒虽然也暗赞顾司令的眼光,但身为顾望山的朋友,对顾妈妈向来感到亲切,又在国库券的合作上差点吃了眼前这个美女的亏,心里很自然的有了蛇蝎美人的印象,心里有一分惊叹,倒是有几分警惕。

许箐虽然看过去温柔如水,但不改她直截了当的风格,寒暄了两句客套话,便开门见山的说:“我们从顺发分出来,新成立了个公司,叫做正江。从顺发分割出来,我们也套了不少的现钱,所以呢。。。。。司令员准备放手大干一场。”

江之寒笑道:“还没有恭喜许小姐执掌正江。以后有什么大生意,希望也能分一点给我们。”

许箐脸上带着千娇百媚的笑,在江之寒心里却有几分看不透的害怕。她柔柔的说:“我第一次掌舵这么大一个公司,还真有些忐忑不安。说起投资的方向,也没有太多的主意。<<>>前几天,我去请教司令员,他说,小江现在投资的几个项目不是很好吗?他虽然年轻,但几件事下来,证明眼光比你,比大多数人都要强太多。你投些钱进去,帮衬帮衬,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很好吗?”

江之寒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脸上神色不变,微笑道:“如果顾伯伯和许小姐愿意帮衬我们的小生意,那真是求之不得呀。”

许箐笑道:“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来谈谈具体入股的事?”

江之寒垂下眼,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秒钟,说:“这件事情,我还得和我父母商量一下,毕竟我虽然出了些力,这是属于他们的公司。而且,其它的几个股东也需要知会一声,尊重一下他们的意见。”

许箐娇笑了两声,“商量一下是应当的,不过谁都知道,主意一向是你拿的,对吧?”

江之寒想了想,说:“许经理,你的意思是准备入股多少呢?”

许箐说:“我们现在手里的现金,准备投到三个方向,你这个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我想,资金允许的范围内,多多益善吧。新的项目开发,不也是很需要钱吗?”

江之寒眼皮跳了跳,多多益善?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

许箐好像读出了他的心思,说:“即使我们占的股权多一些,公司还是交给现在的人来运作的。我们相信你们的管理能力,才会把辛辛苦苦挣的钱投进来。”

江之寒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的信任。”

两人又谈了十几分钟,许箐提出来,希望江之寒把现在公司的资产和营运财务报表尽快拿一份出来,双方好评估一下公司的现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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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篮球场的石阶上,江之寒和顾望山坐在树荫下,手里各拿着一瓶冰镇的可乐。

江之寒心里不无讽刺的想,还没等小顾出手去搞许箐同志,许箐已经对自己下手了。既然是共同的对手,江之寒觉得自己可以很坦诚布公的和顾望山讲讲自己的想法。

江之寒说:“有外来的投资,我原则上绝对是欢迎的。但现在这个情况,我确实不想丧失对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的控制权。你看,宁校长虽然是个很小的股东,他想法和我们不一致,都让我很头疼。如果正江对我们控股了,哪一天大家的经营理念或者对公司发展的战略方向有了分歧,她要拿下我换上自己的人,我一句话都不能说。这个事情,我还是不甘心的。”

顾望山沉吟了片刻,说:“这个事情,你可以直接提出来吧,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江之寒说:“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不是怕许箐,主要是害怕你父亲误会了,觉得我们不识抬举,对不对?再说了,虽然我以为你父亲大概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但得罪了许小姐,经常被她吹枕头风,也不是件好事情。”

顾望山说:“你准备怎么做呢?”

江之寒说:“你这边呢,我只希望帮我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你父亲有什么不好的观感,帮我消除一下负面影响。另外,我准备找找黄阿姨,她说起来是正儿八经的股东之一,和你妈又交好。我希望她能帮我传达一下这个意思,不要有什么误解的地方。”

顾望山哼了一声,“我觉得你呀,太过谨慎了。得罪了我爸又怎样?你做这些生意,除了国库券的项目,他能帮上一把,其它的和他毫不相干。”

江之寒笑道:“得,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平头老百姓,做生意就算是一个街道办事处主任,都不愿得罪了。当然不希望给你父亲留下坏的印象,虽然他可能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但以后可能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嘛。”

顾望山说:“我告诉过你嘛,那个女人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来的这么早,也出乎我的意料呀。”

江之寒投其所好的说:“老实讲,我很不喜欢她今天和我谈话的腔调和神态,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和像施舍一样的态度。我给你投钱来了,你还不赶快跪下磕头谢恩?什么玩艺儿!”

顾望山很开心的喝了口可乐。

江之寒很是恼火的看他一眼,问:“这许小姐也就是文艺兵出身,她哪来这优越感?”有几分讽刺的对顾望山说:“你小子要是对我优越点,我还想的通,那也是贵族出身呀。她这是怎么回事儿?好像我们的公司,她想要拿随时可以拿去一样。”

顾望山呵呵笑了两声,说:“你就不明白了,像我这样笃信天赋人权,人人平等的,现在是少数了。在那样的环境呆久了,当然会把很多事情当作理所当然。”

江之寒站起来,说:“和黄阿姨约了时间的,我先上去了。如果要重新组合的话,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估值这个东西很难做的,有的非实质资产很难办。你说换个人吧,我就使劲往上说了。大家还这么熟,我还真不愿意给你爸留一个漫天要价的印象。得,不和你说了,先去保住我的大股东地位再说其它的。”

(谢谢支持,周末愉快。明天会更新两次)

215 许小姐逼宫(下)

坐在温凝萃家的沙发上,江之寒怔怔的看着窗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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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面沙发上的黄阿姨看着他,笑道:“这里看出去风景很好?你好像每次都很喜欢嘛。”

江之寒回过神来,说:“我在想,两年后,三年后,从这里看出去,会不会有很大的变化?”

黄阿姨招呼温凝萃来倒茶,问道:“忧心忡忡的,又有什么事?”

在黄阿姨面前,江之寒没有掩饰情绪。他叹口气,把事情的前后很详细的讲了讲。

黄阿姨听了,简单的问:“你的想法是什么?到底要注资还是不要?”

江之寒很老实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黄阿姨沉吟了一会儿,说:“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她喝了口茶,说:“自己心里有个底线,过了这个底线,就坚决的拒绝她,就这么简单。”

江之寒揉揉鼻子,苦笑道:“就这么简单哪?”

黄阿姨看着他摇摇头,说:“之寒,你的生意并不是依附顾家搞起来的,完全是个独立的东西。你不愿意得罪他们,我可以理解。但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过于谨慎,瞻前顾后。你才多大,不要因为想的太多,就失了锐气。”

江之寒答应下来。他和黄阿姨是有很好的默契的,既然找她诉过苦,该说话的时候她一定会帮忙把话带到的。

黄阿姨问:“这个许经理,我听你提过好多次了,很不好打交道吗?”

江之寒漫不在意的说:“许经理很年轻的一个女子,不过是挺厉害的。<<>>虽然长的极漂亮,我每次见到她都有些害怕。说话很直接,有时候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我听小顾说,他父亲好多生意都是交给她打理的。”

黄阿姨缓缓的点点头,“看起来很能干嘛。”

出了温凝萃的家,江之寒的下一个目标是约好了去中州大学找沈桦倩。荆教授是国企改革方面的权威专家,对股份制的研究也很深。资产评估和公司重组这件事,江之寒打算找沈桦倩帮忙参考一下运行程序和相关的文件,她以前是做过类似的事情的。

江之寒对资产评估这个事情,基本是个外行。所以他叫人替他准备了一份公司的财务报表,先拿去让大师姐大概有个了解。

见了面,沈桦倩大概给江之寒讲解了一番这方面的知识,程序,和规范。江之寒了解了个大概,但还是说这事儿就托付给她,特地聘请她来做公司的特别顾问。依照黄阿姨的指示,江之寒回家仔细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底线,想了想怎么来应付许箐可能的出价。

第二天,顾望山打来电话,告诉江之寒,他旁敲侧击的问了问,他父亲说,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许小姐和他提起过。按照江之寒对这话的理解,这件事开始就是许箐的主意,顾司令对这样的“小事”应该不会太感兴趣。

星期四见到许箐,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单刀直入,非常的直接。许箐说,顾司令指示过,正江出资原则上不要过半,虽然她很愿意多出一点钱。她似乎是半开玩笑的说,要不我们出百分之四十九好不好?

这个要求比江之寒想的还要高,不过算是没有过他的底线。他心里咒骂了一声,面上很诚挚的感谢了许小姐的信任,交给她一份公司股价的大纲文件,告诉她具体的东西还需要大概一个礼拜左右才能完成。彼此表达了以后要更加紧密合作的美好愿望,也没说太多的废话,江之寒便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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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递给沈桦倩一份文件,说:“这是财务根据你的方法,大概换算一下现在的股份持有,然后我个人有些转让,出来的基本是这样一个分配的方案。”

正江有限责任公司49%

厉蓉蓉和江永文共同持股31%

黄雅丽7.5%

丁婉君2%

肖秋萍2%

庄晓雪2%

宁小兰1.5%

公司管理层持股5%

沈桦倩问:“哦,你成了第二大股东?”

江之寒笑道:“估价上我可不会再让步了。这样也好,吃进来一大笔现金,算是这一年的回报。”

沈桦倩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说:“丁婉君?。。。。。。”眼神清澈。

江之寒笑了笑,说:“没错,就是师母啊。荆教授是我们特聘的战略顾问,他不愿意占股,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师母的。”

沈桦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很厉害哦。。。。。。不知道其他几位,又是什么大人物?”

江之寒倒也不瞒她,“一位是七中校长的侄女,这个我是被敲诈的。还有两位嘛,是我林师兄的老婆,和崔市长的太太。”

沈桦倩不无嘲讽的说:“你确实很会做生意。”

江之寒说:“他们确实做了很多贡献,所以得到股份是应该的。”

沈桦倩白他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这个许小姐,开口就要了49%。你不怕她随便联络一个小股东,就拿到过半的话语权?”

江之寒说:“这我也想过了,暂时应该不太可能。她对公司的经营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当然,这不代表以后不可能。说起来,这位宁校长,一定是会捧她的场的。我还真不知道,她说49%,是不是把这个算计进去了的。不过这个事情嘛,我是有对策的。实在不行,还有后招。大不了再搞一次融资嘛,到时候我准备从香港引入些资金,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送江之寒出来,沈桦倩忍不住问他,“你这个年纪,是谁教会你做事情要和权力勾结在一起的?”

江之寒笑笑,“师姐,勾结这个词好难听。我是不得已才学会的。再说了,就算利用了权力,我并不拿去做恶,不过用来保护自己,是本着多么高尚的出发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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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跟踪

下了一次乡,鼓捣了一下公司重组来应付许小姐的收购攻势,一个寒假转眼就到头了。www.65txt.com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也是高考冲刺的最后一个学期的正式开始。对很多应届高三学生来说,这就像是一个半年期的封闭集中营的开始。

江之寒好像不太有这样的觉悟,走在教学楼的楼梯上,他还在感慨寒假转眼即逝。“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江之寒摇头晃脑的轻轻念了一句,偶尔酸一酸这个习惯,他大概是深受楚明扬同学的不良影响。

上了三楼,走到走廊尽头,是一班的教室。门半开着,江之寒走进去,放眼看去,看见几个人自己都不认识。虽然和高三一班的大多数同学只是点头之交,但一个学期下来,他们的样子江之寒基本还是有个印象。

江之寒深知自己偶有习惯性走神的毛病,于是退了两步,到了教室门外,仰头去看上面的标牌---没错,是高三一班。江之寒挠了挠头,又走进去,这个动作却是引来了几声轻笑。江之寒顺着笑声看过去,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顿时闭上了嘴。江之寒摇摇头,我有这么恶名昭著吗?

下一刻,他目光总算扫到几个熟人,包括楚婉,便径直向她走过去。

江之寒问楚婉,“怎么好多人不认识?”

楚婉捂着嘴笑起来,“不是按照成绩重新分班了吗?你忘了?”

江之寒恍然大悟,“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重新分班了,我坐哪里呀?”

楚婉咯咯的笑起来,“你坐哪里,怎么问我呢?”

江之寒说:“也是哦,你怎么知道你坐这里呢?”

楚婉说:“后墙上贴着座位的分配表。”见江之寒要走,笑道:“你不用去看了,你的座位就在我旁边。<<>>”

江之寒愣了一愣,“我们是同桌?”

楚婉看着他,“不欢迎么?”

江之寒说:“怎么会?”把书包放下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楚婉咬了咬嘴唇,“你真的都忘记了?”

江之寒一头雾水的:“忘记什么?”

楚婉说:“我们是同桌,不是晓晓请你去让王老师和王主任安排的吗?”

江之寒眨了眨眼,皱着眉想了半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我怎么还没老,就有记忆衰退了。”

又问楚婉:“晓。。。。。。林晓呢?她分在几班?”

楚婉回道:“她还在南边找工作的机会,还没有回来。这次学校特别恩惠,找工作的只要请了假,可以晚些再回来。”

江之寒沉吟道,“这样啊。。。。。。你最近和她有联系吗?”

楚婉偏头看着他,“她没有联系过你?。。。。。。我们大年初一通过一次电话。她在那边找的挺辛苦的。”

犹豫了一下子,又问:“你。。。。。。能不能帮她就在中州找个好点儿的工作呢?我真舍不得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经过那一日一夜超近距离的接触,林晓在江之寒心里的地位已经完全不同以前了,莫名的对她有一种亲近感,就像是和一个人分享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者是秘密,这天下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如小时候江之寒和邻居的小女孩发誓的时候常说的那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江之寒说:“如果可以帮忙的话,我会尽力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兴许。。。。。。她想的就是要出去闯一闯呢?”

楚婉说:“那。。。。。。你在南边帮她找个工作好了。”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

楚婉说:“晓晓说,你。。。。。。是很厉害的。”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不要用糖衣炸弹轰炸我呃。对了,既然做了同桌,这学期还请多关照。”

楚婉看着他,目光如水,“晓晓让你当我的同桌,不就是让你多关照我?”

江之寒笑道:“互相关照嘛。我呢,偶尔会缺课的,如果你的笔记能记详细一点的话,会很有帮助的。”

****************************************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

车文韵穿着一件米灰色的及膝的风衣,头发似乎剪短了些,堪堪及着肩,鼻梁上架着一副新的无框眼镜,还是那神情淡然的模样。

在那个酒吧的傍晚以后,这是江之寒第一次见到她。坐在第四排的座位上,江之寒微微眯着眼睛,想要发现她有什么样的变化。车文韵只是很专心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她讲的东西很透彻很系统,但她很少向学生发问,似乎尽量避免着与学生的互动。看着她一副淡淡的神情,上面仿佛写着:请离我一米以外,江之寒低下头,轻轻的笑了笑。

车文韵在开学的第一天心情并不是那么好,去年冬天寄出的申请材料全都如石沉大海,丢出去连个响声都没有发出来。申请是要交费的,而且是美金。车文韵辛辛苦苦挣了大半年的导游和家教的钱,申请了二十个学校就全花光了。

比这更烦心的是,上个星期她在商场偶遇了以前的同事夏老师。夏老师现在打扮的也很时髦了,修了眉,涂了口红,洋装上了身。夏老师一反当年爱理不理的样子,硬拉着她去一个冷饮店坐了坐,似是无意的提起,宁校长不久前还问起她的近况,很是关心的样子。

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想要忘记就可以埋葬在记忆深处的。

车文韵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走出教室,去休息室洗了洗手,出了教学楼。下午她还有两节三班的课。五点半,她还有一个家教。再往后,她手里还接了一份为中州一座古庙写英文版介绍的活儿。既然她决心逃离那个人的阴影,她就要努力赚钱,然后看看老天是否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去大洋彼岸寻找一块儿清净地先呆上两三年。

在所有这些工作之前,车文韵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享受一顿可口的中餐。她出了校门,走了十来分钟的路,搭上一班公车,坐了三站,下了车,左拐右拐,到了她最喜欢的一家牛肉面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方偏僻的缘故,如此美味的小馆子中午却不算挤。车文韵笑着和老板老板娘点头招呼,进了里面的隔间,坐下来。五分钟的工夫,面来了,一大碗香喷喷的汤,里面是面条,上面是红的辣酱,绿的葱花,切成薄片的牛肉,不用尝,光是看着闻着,就是无上的享受。

车文韵大口的吃了几口面,又喝了两口汤。烫烫的汤,一下子让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再配上辣酱,连面色都吃的红润了几分,有一小粒汗珠从鼻翼淌下来。要是人生只是可以安静幸福的天天享受一顿牛肉面,而没有其它的烦恼,该有多好啊!

车文韵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只听有人说来碗大碗牛肉面,然后竹帘一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江之寒大咧咧的走过来,在车文韵对面坐下,微笑着说:“好难找的小馆子。。。。。。嗯,这面闻起来就不简单。”

车文韵定定的看着江之寒,半晌,轻声的问:“你。。。。。。跟着我?”

(第二更)

217 预言

江之寒微笑道:“我在找地方吃中饭。(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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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的工夫,江之寒的面到了。他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很鲜很辣很带劲。他又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汤,却是被烫着了,呲牙咧嘴的吸着气。车文韵不由笑起来,这个时候的男孩儿更像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她把面前的凉水杯推过去,说:“我没喝过。”

江之寒喝了口冷水,看见车文韵笑的古怪,说:“想到什么了?”

车文韵像个小女孩一样笑起来,越笑越觉得好笑,摇着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定下来,说:“你有没有听过中州一句俗语,油汤不出气,烫死傻女婿,简直活脱脱就是你刚才的写照。”

江之寒跟着笑了笑,又喝了口凉水,说:“为了感谢你的凉水的解救之恩,我呢,免费给你算一卦。”

车文韵眼睛亮亮的看着江之寒,透过面汤里飘出的热气,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江之寒说:“这一两周呢,会有人在你的课堂上闹事,应该是在高三三班。”他顿了顿,偏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车文韵那娇艳的面庞,好像真的在看她的面相,说:“然后呢,会有人在你上下班的途中抢你的东西,也许。。。。。。你还会受一点小小的伤。”

车文韵愣了一愣,把身子往江之寒这边倾了倾,却没有说话。

江之寒说:“你呢,应该不会表现的很从容。一切都那么不顺利,刚在一个艰难的学校干出一点成绩,又被迫到了另一个以学生调皮治安混乱著称的老大难中学。还要被学生调戏,还要被地痞骚扰,还要受被抢钱的惊吓。这时候,自然的反应是什么呢?”

江之寒看着车文韵。

车文韵促狭的笑笑:“你告诉我,应该是什么?”

江之寒微笑道:“是哭泣,是无助,是后悔,是难过。<<>>”

车文韵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桌子,轻轻的问:“然后呢?”

江之寒说:“然后呢,学校可能会批评你没有管束学生的经验,可能会扣你的奖金,暂时停掉你在三班的课。然后呢,有人会知道。。。。。。你现在过的很悲惨。”

车文韵沉默了很久,抬起头来,眼里波光流动,她问:“不是说过。。。。。。在酒吧里发生的事,都会留在那里吗?”

江之寒端正了神色,“忘记也有被动和主动的选择。自欺欺人的当它没有发生过,通常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了结了过去,才可以真正埋葬记忆。”

车文韵又沉默了一会儿,“你。。。。。。?”

江之寒点点头,“你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管这闲事吧?碰巧的很,在这件事上,我呢,和你恰好有些共同的利益。所以。。。。。。。作为商人,我是奔着我的利益而去的。”

车文韵说:“他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江之寒抿嘴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呢,也不是某某书记。”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抹了抹嘴,站起来说:“没有努力,怎么知道不能成功。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各负其责,认真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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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越是和温凝萃的妈妈接触,越觉得她很是可亲可敬。在江之寒眼里,黄阿姨是那种既有能力,又耐得住寂寞,既有雄心,也可以云淡风轻的享受普通生活乐趣的那类人,是属于很稀有的那类人,也是江之寒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一类人。

渐渐的,在合作和利益结合的关系之上,在和温凝萃的友谊之外,江之寒自己觉得他和黄阿姨也找到了一些精神频谱上的契合,开始有了很良好的互动。

因为这个感觉,江之寒现在和黄阿姨说话更随便了几分。因为她是公司现在的第二大股东,江之寒找她谈工作的时间远远多于和温校长的交谈。至于公司有什么要和温校长协调的,当然都交给了黄阿姨,有什么能比老婆和老公交流更好的途径呢?

江之寒喝了口黄阿姨泡的普洱茶,开门见山的说:“我们不是决定修一堵围墙,把餐馆和校园彻底隔离开来吗?这其实也是为学校好。不过宁校长好像表示要考虑一下,可能还会拿到校务会上去讨论。多大个事情,还上什么校务会?谁不知道,校务会就是他的一言堂啊。”

黄阿姨撇嘴笑了笑,“小家伙,你跑到我这里发牢骚有什么用?”

江之寒说:“老实和你说,我觉得宁校长这个合作者太不地道,时时刻刻都想着伸手要好处,眼光还是放的不长远。依我看,这是我们去年年底分红的时候,没有完全如了他的意,他要敲打回击一下。”

黄阿姨说:“等你把围墙修好了,餐馆都启动了,他能制约你的事情就越来越少,不趁着现在讨价还价,还等什么时候?”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说:“人家都说,坚固的城防,总都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有这么一个有二心的合作者,始终如鲠在喉啊。”

黄阿姨似笑非笑的说:“小家伙,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可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要让我帮你扳倒宁校长,我可是爱莫能助。而且,他不就几个点的股份,不值得你去冒险。好好想想,任何事情都要衡量一下收益和风险。”

江之寒心里觉得,黄阿姨现在确实待他有所不同,说话直接而且诚恳。他笑道:“扳倒他?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我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他很不好的流言,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所影响?”

黄阿姨说:“你不要天真了。宁校长经营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网挺宽的。几年前有件事,是党委书记和他唱对台,而且调查组都出动了,他不是还平安无事?而他的政敌呢,已经烟消云散了。”

江之寒说:“我不过是听到些传言而已。想要扳倒他的另有其人,到时候我最多能做的不过是扇扇风,助一下火势,帮人提供一点渠道,不会硬拉到自己身上来的。”

黄阿姨说:“小家伙,你想对付宁校长,巴巴的跑来告诉我干什么?”

江之寒说:“宁校长还有三年多才退休,不是吗?自从前段时间他拒绝了去教育局当副局长,一般的人都认定了他会在七中呆到退休,不是吗?”看了看黄阿姨,江之寒又说:“可是,如果他因为某些事,真的要提前离开,谁会来接任他呢?”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大家就是有这个心,多半都是为三年多以后在作准备。如果有个机会突然出现,可能都会措手不及吧。如果温叔叔能有所准备,是不是胜算就会大很多?”

黄阿姨腰略微挺了一下,笑道:“去和你温叔叔说去,和我说有什么用?”

江之寒笑道:“黄阿姨,我看你关心这件事,比温叔叔更多吧。”据顾望山所说,黄阿姨虽然对自己的工作生活能淡然处之,却总觉得自己不但没有帮到丈夫,还在某种意义上拖累了他的事业,让他不得志的在七中做着主观后勤的副校长。以温副校长的学历,履历,和能力,这些年往上走几步本来是很有可能的。

黄阿姨也不否认江之寒的说法,她说道:“好了,我就再相信你这小家伙一次。不过呢,你真的要注意,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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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好消息和坏消息

宁校长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神不宁。(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一会儿是不屑,一会儿是愤怒,下一刻似乎又有些得意。

几年以前,当他第一眼看到车文韵的那天,回到家里他便暗自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女子抱进怀里,藏到屋里,收为己有。宁校长并没有骗车文韵,他是从一个工人家庭里出来,没有任何背景,靠着自己的能力和老校长的赏识,慢慢的一步一步爬上校长的宝座。

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他才走到了那一步,又击退了几个挑战的人,把校长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那以后,他才开始有了些别的小心思,譬如说,有一个才貌双全的情人。

调查组到七中的时候,收到的反馈信息基本上还算准确。宁校长那以前没有对任何年轻女教师有任何非分的要求,也许是她们还不够迷人,也许是他那时候他担心自己的职位远远胜过了别的需求。当他终于感觉到位置的牢固,而上天又把那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送到身边来的时候,他简直以为一切都是天意,该到了享受的时刻了,没想到那是一朵带着刺的玫瑰。

车文韵的告发,是让宁校长这一辈子距离悬崖最近的事。王书记比他资格老,在各处也有些人脉,想要借着那个机会把他这个不把书记放在眼里的强势校长搞下台也是很正常的。实际上,王书记离成功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也许就是几厘米的距离。

人家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车文韵事件以后,王书记提前退休,他在七中的势头可谓一时无两,登高一呼,是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的。但受这个事的影响,三四年的时间里,宁校长倒是收起了风月方面的遐想,一心掌他的权,赚他的钱,做他的校长。

那个叫车文韵的女老师,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而且越是关注,他越不能放下。如此娇媚入骨的女人,失去了名校的工作,离了婚,被社会舆论压迫着,居然可以在一所教弱智的学校里一干就是三四年,面对一群傻子还没有任何怨言。在心底深处,他对这个女人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一年多前,宁校长终于没忍住,吃了窝边草,把车文韵曾经的同屋夏老师发展成了情人。

夏老师姿色不过中等,但胜在身材丰满,脾气也算柔顺,虽然比着车文韵那是天上地下,也算是聊胜于无。在宁校长内心隐秘的**中,她曾经是车文韵的同屋也给她加了些分。

自从和夏老师幽会以后,宁校长像是吸了鸦片,欲罢不能。校长是什么?除了多拿些钱,有笑脸奉承的家长和属下,眼光扫过能够威严的让所有人屏气息声,宁校长迫切的需要更多的东西来证明自己这一生奋斗来的成果。

譬如说,一个在身下婉转承欢,娇语低吟的丰满身子。

她为什么这么千依百顺?不是因为自己年轻,不是因为自己英俊,也不全是因为钱,是因为自己。。。。。。是校长。

自从和夏老师固定约会以后,宁校长时不时的会问起当年车文韵的情况。夏老师虽然不那么情愿,但还是乖乖的把她知道的一一道来。宁校长听了,心里想,原来她也是如此挣扎无助,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坚强厉害。知道了那些成年旧事,不知道为什么宁校长心里就有些痒痒的,去年找个机会把车文韵在特殊教育学校的工作也黄掉了。他心里不无龌龊的想,连教傻子都教不成,我看你能怎么样?在内心的最深处,宁校长是有那么一个隐秘的期望,车文韵会回头来向他投降。不过这个女人能耐得住那样的寂寞和萧条,要让她回头恐怕是件很困难的事。

今天上午市里面有个教务会议,中间休息的时候四十中的学生处长,姓徐,就巴巴的跑过来拍宁校长的马屁。徐处长的老婆也是老师,在七中初中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数学老师,算下来待遇比徐处长还好,重点校和破烂校的区别还真是天上地下。徐处长在家里就常说,只要能转到七中去,就算行政级别降个半级自己也愿意。

由于老婆的缘故,徐处长的对于几年前的车文韵事件是知之甚详的。所以车文韵一到四十中,他就格外的关切她的一举一动,心里也不禁感叹,果然是祸水级别的尤物。这个学期,学校决定让车文韵出掌成绩最好的一班,其它的英文老师颇有怨言。毕竟一班集中了所有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学生,让一个算是年轻的初来乍到的老师去负责,也难怪有很多不服气的人。

私底下,说闲话的就很多,明的暗的无非是对着车文韵的美貌,以及她和校领导之间可能的暧昧。不知道是谁把车文韵的老底很快翻了出来,包括那一段不堪回首的七中的历史。吃不到葡萄的人就议论开了,当年告校长非礼她,现在大概已经学会非礼校长了吧。反驳的人说,哪里呀,我听说,那时候是因为她作了书记的情儿,想要跟着情夫诬陷校长,才落得那样的下场的。

徐处长听说,车文韵受到很大的困扰,跑去向阮校长请辞一班的老师,被拒绝了。没想到新学期开学不久,车文韵在三班的课堂上就被几个男生气哭了,一气之下出了教室,连一堂课都没有上完就回家去了,也没向年级组长或是教务处报告,还是三班的班主任当天下午听班长汇报才得知这个情况。

年轻老师或是新老师在四十中被学生气哭这样的事,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通常来讲,要学会弹压这些学生,是需要一些年的经验的。但被学生气哭了,就赌气一声不响甩手走了的老师,倒真是不多。周五的政治学习会上,教务处的王主任非常严厉的批评了车文韵,宣布扣除她本月奖金,视情况再决定是否让她继续执教高三一班和三班。在会上,车文韵出口为自己辩护了两句,惹毛了一向严厉的王主任。要知道“阎王”在四十中是头号元老,学生和老师中的威信甚至超过大多数校长。王主任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说了很多很苛责的话,当场就把车文韵又说出几滴泪水来。

有句话叫做祸不单行,用在这段时间的车文韵身上再是合适不过。三天以后,她早上上班的时候,新买的手提包被抢了,项链也被一把扯掉,还在脖子上划出一小道血痕。车文韵也算是强悍的女人,把高跟鞋一脱,赤脚去追打劫的人,最后扭了脚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车文韵走到教学楼的时候,衣服凌乱,脖子上和脚底有伤痕。很多老师听到她在走廊上遇到王主任的时候,讽刺他在办公会上说的学校治安在这半年显著改善的事情。即使城府深如王主任,也铁青着脸拂袖而去。车文韵在办公室里抱怨说,这个鬼学校学生不听话也就罢了,但连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怎么呆的下去?

平常的时候,徐处长这样的,是不放在宁校长的眼里的,最多点个头而已。而今天上午的时候,当徐处长谄媚的打过招呼,恭维了两句,又无意的讲起四十中的环境如何的差,把车文韵的事情拿出来仔细讲了。宁校长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是耐心的站在那里听他讲了很久,心里抑制不住的有一股兴奋涌上来,好像吃了人参果一样,只觉得浑身都很通泰,休息结束后发言的时候状态也不是一般的好。

带着这份好心情回到学校不久,就听到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夏老师从家里打电话来说,她丈夫发现了两人幽会的事。上周五的时候,两人的第一次去夏老师家里幽会,宁校长不小心在卧室里落下了个私人的东西。夏老师的丈夫回家无意发现了,把她关在家里审了一天一夜,她便招了。

拿着电话筒,宁校长险些骂出来,愚蠢的女人!他镇定了一下心神,问东西在哪里?夏老师说她趁着丈夫不注意,已经拿回来扔进垃圾堆里去了。宁校长松了口气,嘱咐说,你告诉他别想跑到学校来说三说四,到时候不自在的只会是自己。夏老师说,她丈夫说了,他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日子还要过,只要两个人断了,再想办法帮他调个工作,他就当什么没发生过。

宁校长含糊的答应了,把电话放下,心里便飞快的转开了。这两夫妻是联合起来讹诈自己?夏老师的丈夫是个没什么本事但又有些破落户脾性的,这一点他听自己的情人说过很多细节。宁校长琢磨着,无意间被发现秘密大概是真的,但这以后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宁校长虽然是落了个东西在夏老师家里,但并不算特别私密的东西,即使对方还拿着那个,也不一定能说明什么问题。

宁校长用手无意识的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心里慢慢的盘算着自己可能遭遇的危机和对策。

对他不利的一点,几年以后如果又爆出一个生活作风方面的留言,总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对他有利的一点呢,现在学校里没有什么可以也愿意直接挑战他的人。而且,他的任期就剩最后三年多了,在七中稳如泰山,又对上面的人没有任何威胁,愿意花力气来动他的人应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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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投诚

宁校长这几天了解了一下情况,给夏老师的丈夫调一调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现在高二的一个学生家长就是他单位的领导的领导,调一下工作大概打声招呼就好。www.65txt.com~~~~但他顾虑的是,自己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对方会不会反而更变本加厉。据说,敲诈的人一旦尝到了甜头,都会不停的回来,想要更多的东西。宁校长现在仔细盘算的,就是怎么满足他这一次的要求,又能震慑住他,让他知道再敢回来要第二次,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这其中的技巧,即使以宁校长的造诣之深,也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宁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的真皮椅子上,这一刻他心里盘算的早不是这个事情。夏老师的泼皮丈夫?不管怎么闹腾,不过是一只蝼蚁,也许能给他带来几天的困扰,但想要掀翻他这座大船,无异是痴人说梦。

宁校长心里沸腾的心事,来自昨天下午的一个电话,一个出乎意料的,但又企盼已久的,来自那个叫车文韵的女人的电话。

车文韵在电话里只是和他约了个见面的时间,但宁校长听了一句话,就揣度出了她的用意:

这个女人是来。。。。。。投诚的。

宁校长脑海里回放着昨天电话的每一幕细节,在她故作平静的声音下面,他听到了很多和过去不同的东西。宁校长伸了个懒腰,把胸中的浊气都吐出来。如果。。。。。。自己的预感是真的,是时候把夏老师这个虚荣又愚蠢的情人给踢走了,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傻X的丈夫。车文韵不仅相貌身材,而且谈吐气质,无不胜小夏十倍,而且现在还是离婚后的单身,作情人真是再理想不过了。

五年的等待,难道真的让自己等到了这个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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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文韵穿的很简单,上身是乳白色的外套,里面是浅紫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配上一双样式简单的休闲鞋。~~~~她略微画了一点淡妆,取下了自己标志性的眼镜,把头发在后面用发卡别起来,清爽简单的装扮,不像一个三十一岁的成熟少妇,更像是二十几刚刚走出大学的毕业生。

约好的地方是在萧山区的一处新建的公寓,这里是宁校长私下里购置的两处秘密房产之一。

敲开门,车文韵弯腰去拖鞋。虽然心里已经准备了千百次,心还是扑通扑通跳的很急。

宁校长在她的身边,迅速的关上门,锁好了。回头头来,看见女人弯腰时腰部露出的一小片雪白的肌肤。有淡淡的香味传过来,他闭了下眼,觉得一下子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样。

车文韵换好拖鞋,平静者脸抬头看了看宁校长。宁校长指了指长沙发,像招待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亲切的问:“要喝点什么?”

车文韵微微的笑了笑,但脸上的肌肉好像有些僵硬,“水就好了。”

宁校长从茶几的下层拿出一瓶瓶装水,说:“别人送的,法国出产的矿泉水,我喝着和白开水也没什么区别。”

把水递过来,车文韵伸手去接,被宁校长的右手握住,按在矿泉水瓶上。

车文韵的身子可以察觉的抖了一下,她使劲咬了咬嘴唇,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没有挣扎,有红晕浮上脸颊。

宁校长按着她的手,感受凝乳般的触感,但更多的是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征服感。终于。。。。。。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的。

车文韵静静的等了一阵,轻轻的把手抽回来,旋开瓶盖,喝了口水。

宁校长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打量着这个女人。五年的时光,流言,压力,离婚,加上流放,似乎都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她只是熟的更透一点,摇摇欲坠的引诱着路人,是采摘的时候了。

宁校长微笑着不说话,只是用眼睛逡巡着。他掌握着今天的主动,不用很快亮出自己的底牌。

车文韵好像有些紧张的样子,她又喝了两口水,把瓶子放下,直视着宁校长说:“过去。。。。。。是我不懂事。我想回到七中来工作,还希望校长您不要计较前嫌,能够帮帮我。如果你的承诺还有效的话,我愿意。。。。。。。”

宁校长看着朝自己奔过来的猎物,不由得眯起眼睛笑了笑,“怎么?在四十中过的不太好?”

车文韵垂下眼,片刻,又抬起来,轻轻的说:“那个鬼地方,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她咬了咬唇,刹那间散发出软弱羞怯中的自然风情,“宁校长,如果你能让我回七中的话,我。。。。。。原意都听你的。”

这个投降来的太快太轻易,宁校长不是很满足,他把身子往沙发靠背上靠了靠,满足的叹口气,说:“七中现在发展的越来越好了,想进来的人很多啊。”

车文韵看着他,说:“我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宁校长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哦?”

车文韵说:“前两天,我见过小夏老师。她告诉我,你去她家和她约会,被她老公发现了。她说,她老公打了她,还给我看了身上的伤。她还说,她老公说,这件事没完,一定会来找你闹个天翻地覆,宁愿自己戴绿帽子被人知道,也要搞臭你们两个。”

宁校长心里暗骂了一声笨猪一样的女人,不动声色的问:“你能帮我什么?”

车文韵说:“如果有人来调查的话,我可以给你作证啊。如果我说其实私下里听到的不是这么回事,我想。。。。。。因为以前的事情,大家会比较相信我说的吧。”

宁校长心里暗笑,这女子还是一个天真的女人,以为这样的见面礼就能打动我。他冷笑道:“没有你的帮助,他们也动不了我丝毫。”

车文韵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好多,她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在谈判对手那里好像没有多少的价值。

宁校长看着她较弱的样子,宛如狂风中的白花,心里不知怎么就有很大的满足感。他冲口而出:“五年前,我亲了你,摸了你的大腿,结果怎样?就算你有王书记撑腰,有人相信你么?五年后,这里更没有人敢挑战我了。就算我上了小夏的床,又怎样?难道她那个脓包丈夫几句话,就能扳倒我?”宁校长冷笑着,只觉得胸中豪情万丈,他要让这个女子明白,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车文韵急促的喘了口气,像只迷路的小兔子,看着宁校长,神色很迷惘,除了这个和自己的身体,她没有什么可以开价的东西。

宁校长看着她,很满意自己话的效果。他慢慢站起来,走到车文韵身边,坐下来,轻轻伸出手,托了托她的下巴。车文韵身子抖了抖,微微闭上眼,没有动。

宁校长手往下移,拂过她的脖子和锁骨。车文韵的外套拉链已经拉开,露出里面的衬衣。宁校长手伸下去,解开第一颗纽扣。车文韵身子剧烈的抖了抖,从喉咙深处呼出一口气。

宁校长很满意的享受着这个投降仪式,他继续往下,解开第二颗纽扣,有一片白的胸部露出来,能看到黑色的文胸的边缘。他哑声笑笑,“五年前,你可是穿白色的胸罩,现在换成黑色的了,是不是思春了呀?”

车文韵忽然睁开眼,站起来,往后跳了一小步。

宁校长皱了皱眉。

车文韵柔声说:“我以前一直当小夏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七中唯一的朋友。我才进校的时候,除了男老师,她是愿意唯一一个和亲近交往的老师。没想到,后来出卖我最彻底,到处传我最难听谎言的也是她。我心里恨死她了!所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不能和她分享一个情人。什么时候你和她分了,我。。。。。。原意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事。”

车文韵急急的说完,跑到门边,换上她的平底鞋,像只受惊的兔子,打开门跑了。

宁校长有些措手不及这个突变,坐在那里发了会儿愣,终于还是满足的笑起来。原意做我叫你做的任何事?这个女人越来越有味了。只是想想,他已经觉得自己兴奋起来。至于什么小夏和她丈夫的破事,这一刻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蚂蚁想要拦住大象,除了被踩死不会有别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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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证据

虽然天气还有些冷冽,嫩嫩的绿的叶子已顽强的长出来,预示着初春的到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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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温副校长家的客厅里。客厅的家具重新布置过,一套新买的组合沙发被移到窗边。从江之寒坐着的地方,扭头往窗外看,映入眼的有几株树,树的后面就是中州七中的篮球场和教学楼。

江之寒转过头来,说:“黄阿姨,这楼也建了有七八年了吧,过两年该搬搬新地方了。”

黄阿姨慢慢的品口茶,放下茶杯说:“唉,虽然是旧了点,住惯了也觉得挺好的。”

江之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周围男女老少,很多的人都愿意喝茶,带的他现在也是一个喝茶的爱好者。

黄阿姨问:“你和崔市长家挺熟的吧。”

江之寒也不瞒她,“还算可以吧,我和他夫人和女儿还算比较熟。崔市长嘛,也就见过三四次,还算谈得来。”

黄阿姨指了指他,“你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嗯。。。。。。我和你说,霍局长上调市里面以后,关于教育局的继任局长的人选,崔副市长和霍局长暗地里是有一番角力的。虽然名义上,崔副市长是教育面的主管,霍局长在局里和市里都根基很深,是本地派官员的代表之一。所以,虽然最后局长是空降的孔局长,算是崔市长的一个胜利,但还不能说他完全赢了。孔局长现在在教育局的掌控力比较弱,不仅局里的关键事务还不能完全握在手里,几个重点中学的校长也多桀骜不驯之辈,或者暗地里更听霍局长这边提起来的张副局长的招呼的。”

江之寒睁着眼睛,很无邪的看着黄阿姨。

黄阿姨笑了笑,“宁校长算是霍局长的主要盟友之一,所以。。。。。。不管是崔市长,还是孔局长。。。。。。对关于他的有些事情,应该会有些兴趣。



江之寒心想,这就是黄阿姨的厉害之处了。从某种角度讲,她算是半个局内人,拿到的消息不是自己可以比的。而且对于这一类问题的分析整理,由表及里的抓住主要矛盾,也不是聪明或者有远见就可以做到的,需要环境的熏陶和经验的积累。

江之寒很主动的建议说:“温叔叔的事,崔市长那里,如果我有任何能做的,你千万别客气哦。”

黄阿姨轻笑起来,“我和你客气什么,到时候自然会找你搭搭桥的。”

江之寒恭维道:“其实,黄阿姨你是不动则已,真要动一动,让温叔叔执掌七中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黄阿姨摇头说:“你别给我说这些好听的。我可以去吹吹风,如果你的消息不准确,宁校长还是稳如泰山。”停了一会儿,换了话题问:“最后几个月了,可不要影响了你的高考,准备的怎么样?”

江之寒说:“反正现在公司的事我都扔给程姐肖哥和我妈他们了,股市那面也还算平稳,基本是明矾在负责。所以,除了想想怎么算计人,我如今一天到晚都在努力学习呢。”

黄阿姨说:“那就好。虽然很多人上大学是为以后找个好工作,你并不需要这个。但你温叔叔常和我说,他觉得你去做做学问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不去的大学里呆呆,实在是太可惜了。”

江之寒笑道:“温叔叔很看好我呃。”

黄阿姨又问:“想好了去什么学校和什么专业吗?”

江之寒说:“学校嘛,我还完全没仔细想过。不过专业方面,我现在比较倾向于经济系或者是国际贸易系。”

黄阿姨说:“你是有个主见的,这么小年纪就清楚的知道要干什么。你父母应该是很省心了。”

江之寒笑道:“我可是很多都不懂的,才经常要来向你请教。”

黄阿姨忽然促狭的笑笑,说:“请教什么?我看你比我知道的多。不过。。。。。。如果要请教怎么说服小女朋友的爸爸,我也许有些建议可以给你。”

江之寒没想到黄阿姨忽然开自己的玩笑,也没想到温凝萃会把自己这个事告诉她妈,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黄阿姨好像很欣赏他窘迫的样子,笑着打量着他,也不说话。

江之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其实骨子里是个很傲气的人,关于自己最私人的又是他自认最失败的东西,不太愿意拿出来和人讨论。他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却是没有说话。

黄阿姨看着江之寒,心里说,这个小男生的傲气,也算是他的一个小小的弱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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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阿姨家里出来,江之寒的下一站是罗心佩家。

无巧不巧的,他选的这一天又是车文韵来家教的日子。

像上次一样,江之寒坐在客厅里看自己的电视。车文韵给罗心佩讲解了半小时的课,便拿出一份试卷让她做,自己慢慢踱下楼来。

车文韵坐到江之寒旁边,江之寒不说话,推给她一杯橙汁。

车文韵喝了一口,从小坤包里拿出一支采访用的录音笔,默默的递给江之寒。

江之寒接过来,揣进上衣口袋里。

车文韵叹口气,小声说:“你还真是一个残忍的人呃。”

江之寒看她一眼。

车文韵道:“把几年前的那幕重演一次,让我感觉。。。。。。好像这几年都生活在同一个梦里,或者是又重新开始了一次噩梦。”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成功了?”

车文韵苦笑一声,“这也算是成功?”她顿了顿,又问:“这个,能行吗?”

江之寒说:“我朋友告诉我,东西不在多,关键在领导感不感兴趣。不怕你恨我,老实讲,我让你去,因为。。。。。。我也需要一点证据。”

车文韵看着他,“什么证据?”

江之寒说:“证明你的故事是真实的证据。”

车文韵深深的看着他,“你。。。。。。十七岁的时候。。。。。。就这么多疑?”

江之寒平静的说:“当事情有风险的时候,盟友的可靠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可不想,最后被自己人所卖掉。”

车文韵问:“这么小就过这样的人生,难道不会很辛苦?”

江之寒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坦白的说,对付宁校长这样的人,让我有一点点的兴奋感。如果成了,也许还会有一点点的成就感。对我来说,那就足够了。”

车文韵说:“这其中,有一些新的变化。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以前在教师宿舍有个同屋的叫小夏的女老师吗?她这两年当了姓宁的情人,前不久被她丈夫发现了。她被打了,出来喝酒,遇到了我,喝醉了,竟然把我当成了可以倾诉的知己。。。。。。她说的话,也在里面。”

车文韵详细的讲起她听到的故事的来龙去脉,江之寒静静的听着。过了十来分钟,车文韵讲完了,楼上罗心佩“车老师”的叫声响起来。车文韵站起身来,江之寒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她,柔声说:“你该做的已经做的很好了,辛苦了,也受委屈了。现在。。。。。。该我上场了。你就耐心的等消息吧。相信我,付出总会是有回报的。更何况,你不觉得,天意都在帮我们吗?”

江之寒微微笑了笑,这个插曲还真是有趣,看来原先的计划可以大大的改上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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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宁校长的老婆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工作。(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当年她嫁给宁校长的时候,老爹在厂里是副厂长,所以按世俗的眼光,她算是“下嫁”。几十年后,她年老色衰,接近退休年龄了,父亲已经去世了,还好当年眼光好,选的工人家庭出生的丈夫成了七中的校长,要论实际的财力和权力,已经远在当年她父亲之上了。

人家都说,宁校长的老婆是有福气的,所谓未嫁从父,嫁夫从夫。她既摊到一个好老爸,又摊到一个好丈夫,一辈子过的轻松又滋润。

五年前,一向没有什么绯闻的丈夫,五十来岁了生活作风问题被调查,她二话没说,跑到学校去对着那个狐狸精吐了一脸的口水,脖子上抓了两把,对着来劝架的老师们说,我家爱人我最了解,他决不会做这种事,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又跑到王书记的办公室门口骂了十分钟,那个车文韵是王书记的情人的说法很多人记得就是起始于她的。

在工厂里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有父亲的翼护,骂人耍泼这样的事她是无师自通的。回到家,宁校长的老婆换了一副面孔,把丈夫叫到面前,冷笑着说,我一看那个狐狸精,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是,你没能得手吧,人家。。。。。。瞧不上你这把老骨头!

说起来,宁夫人还有些感谢那个叫车文韵的英文老师,那一次的危机,她一力力挺丈夫,又身先士卒的战斗,加上找了几个父亲的老关系,在平息事态的过程中算是出了大力。自那以后,丈夫,或者应该说老伴,收敛了很多,在家里也不怎么摆校长的架子了。<<>>宁夫人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你这把年纪了,也别折腾这个了,多挣点钱养老吧。真的出了事,原意帮你的还只有家里的黄脸婆。

宁夫人比丈夫小了五岁,也是还有三年多就到退休年龄了。由于帮着厂里几个领导的孩子解决了上学的问题,她挂着个科长的头衔,基本上班就是看看报,喝喝茶,日子过的算是惬意。这些年,儿子去外地工作,丈夫几乎天天有应酬,她连晚饭也省得做了,慢慢地,真的就心宽体胖起来。

周一的时候,宁夫人一上班就收到一封信,拆开一看,里面是打印的三页纸,而内容呢,是讲的一个姓宁的校长和学校某女老师偷情的经历。宁夫人扫了几行,就像触电一样,把它收起来,塞进抽屉里。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把信拿出来慢慢看过。

这封匿名信很有些与众不同,洋洋洒洒三页纸,五六千的字,说是信,乍看之下更像是从哪里手抄本小说里撕下来的几页纸。信里除了校长只以姓代称,女老师以某老师代称,其它的细节很是丰富翔实,连幽会的公寓都写的明明白白。夹杂在细节中更让宁夫人难堪的,是一些情爱的细节描写。宁夫人看了一遍,只觉得心里满是羞辱,仿佛脸皮被人剥下来,扔到地上去任人践踏一样。

出于某种女人的直觉,她一看到,就相信夸张之下,信的内容基本是真的,心里熊熊的燃起了一把火。回到家,一把推开书房的门,把信劈头扔到宁校长的脸上,也不听他解释,自己反锁了卧室的门,也不吃晚饭,闷闷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宁夫人请了病假。等到第三天,她强打精神去上班的时候,她才发觉更大的噩梦还在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厂里的同事手里流传着一封同样的信,这其中最带劲到处宣传的当然是前几年和她竞争科长失败,而调到别的科室当副科长的死对头富玲。

不到三天的工夫,宁夫人丈夫的风流韵事就传遍了一个几千人的大厂,尤其是科室里那些成天翘腿看报纸喝茶无事可做的人们,从没见过这么生动活泼的匿名信的性描写,男人们一个个像注入了鸡血,私下里比婆娘们议论的还要起劲,而且十个人里有七个都是在羡慕着宁校长:TMD,没想到现在当个校长,有这么好的事儿。这个年头,知识分子就是有搞头。旁边有人说,知识分子妈的最是满嘴仁义道德,底下男盗女娼,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有个受过宁夫人恩惠的同事,跑来给她一五一十的讲了情况。宁夫人一听,眼睛红了,自己在单位里几十年也算某种程度的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她一口气上来,冲出办公室,一脚踹开富玲的办公室,指着脸和她理论,说是她在到处造谣。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的家伙,先是看了半天热闹,才在工会主席的厉声呵斥下,半心半意的勉强把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分开。

宁夫人哭着去找书记理论,书记安慰了她半天,说,我们也调查过了,这个信应该不是富玲拿来的。所以呀,这个事情我们要批评她,你。。。。。。哎,也要回去做做老宁的工作,让他把事态平息下来才是正经啊。

宁夫人回到家里,还全身都在发抖。活了几十年,都顺顺当当的,没想到老了却来受这样的气。丈夫包情人也还罢了,让这个事搞的满城风雨,让全厂几千人好像都在背后看她的笑话,这才是她最难忍受的痛苦。

宁夫人坐在客厅里,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和回来的丈夫算账,没想到等到的是狂怒的宁校长。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夜之间,七中就传遍了校长包养女老师的流言。有一种说法,是有人在单身教师宿舍和办公楼投了不少匿名信。但奇怪的是,那些匿名信不知道在谁的手中。到了下午,宁校长的一个绝对亲信终于搞到了一份,巴巴的给他送来。看着校长看完信铁青的脸色,这位亲信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这个马屁是不是拍在了马脚上。

由于宁校长这些年建立的威信,倒是没有老师公开的在议论。但私下里,尤其是女老师们,眼光游弋着,相互打量着,一心想知道那个“某”老师到底是谁,据说目标已经锁定在三个人身上了。

宁校长打发走亲信手下,压住怒气,坐下来寻思对策。

匿名信?这个说法自己的人在五年前不就用过?宁校长太阳穴跳了一下,想了很久,一个人出了办公楼,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用公用电话给四十中打了个电话,说有事找一下车文韵老师。对方说,车老师啊?她好像生病了,几天都没来上课了。

宁校长心里冷哼一声,臭女人!以为几封匿名信就搞的倒我,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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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双管齐下

宁校长回到家,先是和老婆大战了一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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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说自己几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说你要是真想干那事,去找个鸡也好,只要不被人发现,让老婆丢人现眼就成,说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有道理的,你怎么就把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呢?

宁校长也是一肚子的火,在他心里,这些年要是没有自己,老婆子哪里能过的这么舒畅。就算老丈人还在当副厂长的时候,也没能帮上自己太多,这校长的位置是自

己几十年努力挣来的。不过,事情既然闹出来,就像上次一样,老婆的全力支持是很重要的。如果又有谁不识好歹来调查,老婆坚决的挺挺,自己这边的人也好说

话。所以,宁校长勉强压住火气,开导老婆说,你不要去相信这些乱编的东西,这八成是上次那个贱人回来报复我。你越是和我吵,外面的人越是高兴。

宁夫人冷笑着说,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管不住自己下面的家伙,活该被人报复。可怜的是我,上一次毕竟没有任何话传到我的单位上去,这一次呢?我简直成了笑柄。就算你撇清了,我大概也没脸呆在那里,要提前退休了。

宁校长好说歹说总算暂时安抚下了老婆,却又接到侄女的电话。

侄女在电话里说,文翰饮食公司并入了新成立的公司,成为其饮食分部。公司刚开了股东会,决定提前启动两个项目,庄家宫廷菜菜馆的开发和购买饮食一条街的几家房产。为了启动这个项目,原来的各个股东也需要按照股份的比例分别追加不同份额的投资。

正江入股以后,宁校长的股份稀释到百分之一点五,按照这个比例他需要拿出至少一万五千块的追加投资,期限是半个月之内。除了宁校长之外,江之寒,黄阿姨,和许经理都承诺会在一周内让资金到位。

宁校长心里正烦恼的是眼前的大事,没有心思理会这个。赚钱虽然重要,和保住校长位置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一旦事态扩大,他也需要钱到处打点。这些年虽然积累了不少钱,但最近连着添置了两处房产,手里活动的资金已很局促,哪里有余钱去做什么狗屁追加投资。

宁校长颇为不耐烦的说,告诉他们,没有钱,怎么着吧?

侄女说,如果不能兑现追加投资的话,按照他们那些复杂的规定,要么就是重新评估我们所占的股份,要么就是可以由其他股东买断我们现在的股份。

宁校长冷笑了声,让他们买断好了。自从顾司令的正江入股以后,宁校长琢磨着自己以后在这个公司的发言权越来越轻,卡脖子的事情也不那么好做了。基本上来说,宁校长对股份占有这个事情兴趣不大,他还是对现金比较感冒一些。

侄女低声说,好像顾司令那边那个许小姐很有兴趣买断我们的股份。

宁校长心咯噔跳了跳,他问,这个投资和股东会议是什么时候说起的事?

侄女回答他说,引入投资好像是暑假开始的时候就有这个风声,股东会是一个月前就说好的。我向你汇报过,不过我也不知道最后会通过这么一个决议。我们本来是想反对的,可是。。。。。。

宁校长琢磨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太多疑了,车文韵这个女人,应该没有能量和顾司令或者是文翰的其他人挂上什么关系,这不过是个巧合,这帮家伙想着赚钱想疯了。

宁校长说,这个事情,我再考虑一下。

侄女催道,他们说的,期限是两个星期。

宁校长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了,我不着急,你有什么好急的?便啪的挂了电话。

一觉醒来,宁校长照了照镜子,好像一夜间多了好几十根白发。他叹口气,仔细洗漱了,自己找了个面包来当早饭。也不理还关在卧室里的妻子,也不忙着去学校,进了书房,把昨晚想的事情又过了一遍,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宁校长先拨了公安局城区分局曾副局长的电话,寒暄了两句,宁校长就开门见山的问道:“老曾啊,我是来咨询一个事情的。说来不好意思,这些天有个以前解雇的老师到处在发匿名信造谣中伤我,影响很坏。我就是想问问,关于这个,是不是可以采取一些什么样的法律行动?”

曾副局长沉吟了一下,说:“是这样啊,你有嫌疑人了?”

宁校长说:“是的,是五年前造谣中伤我的一个女老师,后来被赶出七中去了。我琢磨着八成是她。”

曾副局长说:“这样啊,你手里有没有什么证据。比如,你认识她的笔迹?”

宁校长说:“她很狡猾,不是手写,是打印出来的。”又诚恳的说:“老曾,我们几十年的朋友了。我就给你句实话,这个事情我不想闹大了,搞的太被动,所以找你,务必要帮帮忙。”

曾副局长说:“这样吧,你把她的姓名和单位给我,我先找人把她弄回来好好谈一谈,希望会有些收获。”

宁校长很是感谢了一番,又约了过几天吃饭,便放下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是教育局的一个处长,姓张。

张处长一向以消息灵通,身段柔软著称,以前霍局长的小规模聚会里,宁校长是见过他的,应该算是霍局长的人,但又有消息说,他现在有向新来的孔局长靠拢的迹象。

前段时间张处长打电话来找宁校长解决一个转学名额,宁校长还没给他回音,趁着这个机会先给了他一个人情,接着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分钟。

宁校长知道张处长这种人是八面玲珑的,也不绕太多的圈子,问道:“孔局长来了这一段时间,好像动静不大呀。”

张处长愣了愣,说:“动静再大,也不会动到七中身上去。现在教育局里,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宁校长说:“我最近忙一点,有一阵没去局里面了,倒是叫几个副手多去走走。”

张处长有些奇怪,难道老宁还怕有人造反?不是说他的位置是五大重点中最稳的一个吗?他笑着说:“你们管教学的郑校长最近倒常来,不过孔局长应该没时间见他吧。还有谁?对了,温副校长,他好久不来了。我听说,他最近忙着赚钱呀。”

宁校长说:“是啊。你知道的,他老婆有些路子的。”

张处长叹道:“赚钱好啊,赚钱才是硬道理。可惜我们这里是清水衙门,什么处长,局长,都不如钞票来的实际呀。”

宁校长打了几声哈哈,把电话挂了。他担心的倒不是车文韵告状本身,他担心的是有谁隐藏在她后面要给自己一刀。放下电话,宁校长稍微安心了一点,现在看起

来,学校内部应该没有谁愿意出来挑战自己。郑校长?那个家伙有几斤几两,他清楚的很。他心中唯一有些忌惮的是温副校长的能力和他老婆的能量,所以才把他死

死摁在后勤校长的位置上。

宁校长又给夏老师打了个电话,严正的警告了她一番,安慰了她一番,又叮嘱了一番以后的说法,又给两个关系挂了电话,终于心里安了不少。收拾好东西,出门去了学校。

走近办公楼,路上开始三三两两的遇到学校的老师。宁校长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老师们身体姿态和面部表情中透露出来的恭敬貌似没什么变化,自己的掌控力还在。

宁校长矜持的和招呼他的老师们点点头,迈着方步,踱进自己的办公室,还故意让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坐在那里处理公务。

宁校长稍微好转的心情大概维持了四个小时,就被一个电话破坏了。

曾副局长在电话那边说:“老宁,完全没有证据,我这边实在没法拿人呀。”

宁校长说:“老曾。。。。。。”

曾副局长打断他说:“老宁,不是我推诿你,那个女人,是有人保着的。”

宁校长太阳穴跳了跳,问:“是谁?”

曾副局长苦笑了声,“是我的顶头上司,分局方局长。”

宁校长惊讶道:“方局长?他。。。。。。是受人所托吧?”

曾副局长说:“我知道你想知道这个,也帮你探了探口风。方局长口紧的很,我可以告诉一点,关系很硬,方局长说了,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铁证,说是信是她写的,决不能动!我听他的口气,托他的人应该级别高不少,可能是市里的主要领导也难说。”

宁校长倒吸了口冷气。放下电话,他心一下子乱了。车文韵靠上了一个大领导?所以,她有恃无恐回来报仇了?宁校长仔细想来,以车文韵的气质才貌,要想去靠一

个大领导作情妇,应该不是没可能的事。不过,车文韵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如果她真的靠上了大领导,她怎会在特殊学校一呆四年多,又被放逐到四十中,还

在那里受气?

宁校长翻来覆去的想这个事情,觉得这其中实在有些道理说不清。但没有时间让他再多想,更坏的消息到了。

拿起话筒,电话那边教育局党委的刘副书记一开口,宁校长的心就沉了下去。

刘副书记和张副局长当年号称霍局长的左膀右臂,和宁校长的交情是不一般的。

刘副书记语重心长的说:“老宁啊,我怎么说你呢。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怎么说话那么不小心,还被人录音了?!”

宁校长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下意识的看看门,门早已被他关上了。宁校长问:“什么录音?”

刘副书记说:“五年前那个女人,你怎么还和她纠缠不清,还被人录了音?还有,那个夏老师是怎么回事呀?”

宁校长忍不住叫起来,“我是被构陷的呀,书记。”

刘副书记不悦道:“你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听到的那一段,对你很不利呀。谁知道人家手里还有什么?我不想保你,还会给你打电话?现在人家孔局长握着尚方宝

剑,要拿你开刀立威,你叫我怎么办?今天的碰头会都是搞的突然袭击。我说了两句,对老同志要慎重,特别是以前被诬陷过的老同志,都被人不软不硬的顶回来

了。你赶快去把你的事料理好了,调查组最快后天就会来。还有,该跑的地方赶快去跑一跑。哎,这也不用我来提醒你。”

宁校长放了电话,这次他真像热锅上的蚂蚁了。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该死的婊子车文韵应该是勾上一个市里级别的领导了。能够同时发动公安和教育局两个部门的局级领导,给自己来个雷霆一击,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办到的。

宁校长翻出贴身的电话本,一页一页的翻过来,反复琢磨着可能帮的上忙,说的上话的人。这一次,应该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得拿出些魄力来。

宁校长深深吸了两口气,给侄女打了个电话过去,“你马上去接触一下公司的其它几个股东,看谁愿意出的钱多,把股份全部转让给他们。记着,不要多问,我要现

钱,最好是两三天以内。好了,马上就去办。。。。。。等一等,你去问一下那个许经理,另外两边。。。。。。我来打电话。”

(谢谢支持,周末愉快)

223 计划永不如变化快

调查组来的比预料的还要早一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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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校长几乎来不及做任何事,该拜访的人打了电话,还没有明确的回音。该打招呼的亲信手下,自己才见了一半。而该筹的钱?他一时能拿出来的不多,一狠心,他把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了出价最高的肖邯均代表的股东。为了从那狗娘养的那里多拿点现钱出来,他没有召开校务会,就一挥笔,按照原先的合约,重新签了一份,把租约长度给他延长到了二十年。

调查组来的气势汹汹,教育局党委和纪委的人一下子来了六个人,分成三组。级别最高的两位,和宁校长关了门谈了一下午,语气很是不客气。另外两组,分别在约谈学校的老师和中层干部。

下午谈话结束的时候,带头的纪委罗书记不咸不淡的说:“宁校长,还有很多情况我们需要了解。明天,我们换个地方谈。早上九点半,到局里办公室来和我会面。”

宁校长把两人送出办公室,回身关上门,狠狠的啐了一口,但现在已顾不得怨恨了。去局里谈?会隔离审查吗?他揉了揉头发,觉得头痛的要命。想起刘副书记的吩咐,今天之内要找人是找不到了,还是先看看有什么把柄落下来了吧。

宁校长在办公室里坐着,强作镇定的又处理了一些平常的公务,还照常见了几个人。等到天都黑了,才拿起公文包,再顾不得观察老师们的反应,匆匆走到校门外,四处看了看,叫了辆出租,去了经常和夏老师幽会的那处公寓。离公寓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宁校长便付钱下了车,警惕的到处看了看,往单元楼走去。

这栋楼建在半山腰上,从街上要往下走一段阶梯,拐几个弯,才能走到大门。宁校长走到离大门二三十步的地方,拐过一个弯,就看见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那里,正冷笑着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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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江之寒第一次去拜访了林志贤林师兄的家。林师兄的老婆姓庄,叫庄晓雪。庄晓雪让江之寒就叫她雪姐。

出于一种很奇怪的心理补偿,江之寒对林志贤的妻儿都很热情。他很奇怪的认为,小芹是自己介绍和林师兄认识的,所以从某种角度讲,林志贤的婚外情自己是有一份贡献在里面的。

江之寒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但不知道怎么的,第一次见到庄晓雪就觉得自己像欠了她些什么一样。

因为这个原因,江之寒去之前,精心为林志贤的儿子和老婆都各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他儿子的是一个儿童学习用的电子琴,给他老婆的是一套高级护肤品。

庄晓雪笑着说,听林志贤说起江之寒都听的耳朵起茧了。林志贤把江之寒说的好的不得了,今天见了,结果比他说的还要好。这一番表扬,让现在脸皮很厚的江之寒都不觉红了脸。江之寒有感于她真挚的热情,在他们家呆到很晚,和林志贤的儿子玩游戏也玩的也很投机。

走的时候,江之寒的一个电话本被调皮的小林藏了起来,回家才发现。第二天打电话过去,庄晓雪说,随时过去拿。她说,你师兄虽然一天忙的不归家,我却是天天都在家的,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来拿,电话都不用打,不要搞的那么见外。

今天放了学,江之寒回四合院温习了一阵功课,想要出去换换脑子,一时兴起就上了公车,往林师兄的家赶去。

宁校长的这处公寓,江之寒是知道的,喝醉了的夏老师告诉过车文韵。坐这辆公车,就在林师兄的家前两站。快到宁校长住处的时候,江之寒不禁微笑起来。今天的谈话,大概够校长大人喝一壶吧?趁着城门失火,他示意肖邯均趁火打劫,又敲了十年的租约出来,还把一个不同心的股东赶出了公司,又在同许小姐的暗斗中重新牢牢拿回了过半的公司操控权。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预计的轨道上,按照江之寒的设计进行着,甚至比先前预想的还要好很多。

等到宁校长被赶下了校长的宝座,要痛打落水狗,应该会有很多的选择吧。江之寒这样想着,眼睛飘向窗外,却意外地看到宁校长正钻出出租车,警惕的四处看看,穿过街道,往公寓楼走去。

江之寒心里一动,站起来,跳下车门,悄悄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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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校长没有见过情人夏老师的丈夫,连照片都没有看过。但凭着直觉,他知道两人中那个手上拿着一根烟,留着小平头的应该就是,心里大恨,那个女人连幽会的地方都供了出来。

宁校长定了定心神,装作毫不在意的走过去,目不斜视。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小平头忽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宁校长停下脚步,装作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小平头摸了摸下巴,盯着宁校长,说:“认识一下,老子就是被你戴绿帽子的。”

宁校长皱了皱眉,转身欲走。

小平头吸了口烟,狠狠的说:“别妈的装蒜了,姓夏的婆娘是老子堂客。”

宁校长镇定了一下心神,说:“你。。。。。。是夏老师的爱人?我告诉你,不要听信一些谣言,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小平头呸的吐出一口痰,“操X,她亲口承认的,难道不是你干的,是被狗干的?”

宁校长脸色变了变,这个家伙果然是传说中的破落户,强笑道:“你要怎样?”

小平头说:“老子不和你说废话,一个月之内把工作给我调了,再拿两万块钱出来,我们就算了了。”

宁校长心里骂了一句,几天的工夫,除了调工作,又多出两万块钱的敲诈出来了。

宁校长沉下脸,说:“你这是敲诈,是违法犯罪的,你知不知道?”

小平头呸的又吐出一口痰。

宁校长威胁道:“我给你讲,这边公安分局的局长,还有你们单位的领导,我都很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小平头伸出食指,离宁校长的鼻尖大概就三五公分的距离,“你妈X的叫警察来抓我好了,要不叫我们领导开除我。老子今天可是给你留点面子,没有跑到学校去和你们调查组的领导说,你不要逼我。”

宁校长心神一凛,“什么调查组?”

小平头冷笑一声,“妈的别老装蒜了。”

宁校长问:“谁告诉你这些?”

小平头冷笑道:“老子也不怕告诉你,那个女人漂亮的很,比我婆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妈的也日不到,问了有球用?”

宁校长心里想,果然是车文韵这个婊子,嘴上说:“你的工作嘛。。。。。。啊,我会想办法的。我老实和你说,那个女人和我有私仇,不要被人当枪使了。”

小平头哈哈大笑了两声,“老子倒想当她的枪,她不让老子进去。废话少说,工作的事,我等消息。钱嘛,今天老子就差点喝酒的钱,快拿出来吧。”

宁校长心思急转,四处看了看,见天色已黑,四处无人,便掏出钱包,把里面一百多块钱的现钞全部拿出来,递过去。

小平头拿过来,借着路灯的光数了数,呸的吐出一口痰来,“你妈的是打发叫花子?”

宁校长把钱包翻开,让他看了看,“我全部的钱都给你了。”

小平头冷笑道:“你不是今天来这里拿偷情的东西吗?快上去拿了,我等着你,一起去你家取钱。”

宁校长脸色又是一变,这一定是车文韵那个婊子教唆他来的,心思急转,要不要上楼去打个电话?忽然想到一件事,说:“行,我先上去取点东西。”

小平头说:“别放老子鸽子哦,我等你十五分钟。如果你敢打电话叫条子来,老子出了看守所,直接就去教育局门口喊冤。”

宁校长也不理他,匆匆上了楼。

乍一看,这处单元楼只有一个大门出口,连一些住户都这样以为。但宁校长长期在这里幽会,地形打听的清楚,知道侧面供电房后面有一个小门,平时并没有锁,只是知道的人极少而已。

宁校长心里快速的盘算着,这个无赖大概还得拜托公安局的关系出面吓唬吓唬,但今天自己不宜和他多纠缠,于是进屋打了个电话给分局的一个熟人,嘱咐了两句,自己却匆匆在房间里看了一遍,有没有遗留下什么证据,收拾了两样东西,下了楼,拐到侧面的小门,轻轻一推,还是开着的。

宁校长松了口气,出了门,是一条小路,往前弯弯曲曲走七八十米,可以拐到刚才大门外那条路的下面一个出口。宁校长很久没有运动过了,他有些气喘吁吁的往前赶,刚刚拐过一个角落,忽然后颈被击打了一下,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倒下的宁校长身边。这里是个死角,不仅左右看不到,矗立的墙还挡住了上面的视线。他摇了摇头,忽然抬起脚大力踹在他下身要害处,又伸出脚去,对准了那里,使劲的压下去,碾了碾。

那人四处看了看,像只猫一样无声的走到和大路相接的地方,略微探头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他镇定的拐上大路,走了几分钟,便到了外面的马路,很快的就融入了到夜色中。

那人随便跳上一辆公车,走到最后一排空旷的地方坐下了。车启动了,在街灯中缓缓前行,他轻吁一口气,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说:“我真是很仁慈的一个人呀,先弄昏了你,可以让你少多少的痛苦。”

(多谢支持)

224 伤逝

自从心脏病急性发作了一次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倪裳外婆的身体机能急剧衰退下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老家住了不过两个月,就又被接回了中州,住在倪裳家里,从此频繁的进出医院。

这一天倪裳下了晚自修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了。刚放下书包,白冰燕从房间里走出来,神情很沉重,眼圈好像有些红,她对女儿说:“小裳,跟我去趟医院,外婆想见见你。”

倪裳乖巧的放下书包,挽过母亲的手,问:“今天外婆好些了吗?”

白冰燕神色黯了黯,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倪裳心里紧了紧,挽着母亲的手轻轻的挽过她的腰,把头在她的肩上靠了靠,做出一个安慰的姿态。

到了医院,外婆的精神却是比这些天好多了。这两个星期,她基本上连话也讲不连贯。

外婆对白冰燕说:“去帮我看看有什么吃的卖没有?要辣一点的,现在这些东西吃的完全没有味道。”看见女儿犹豫的样子,她催道:“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小裳说一说。”

白冰燕出了门,外婆拍了拍床,示意倪裳坐的近一些。

倪裳说:“外婆,你今天精神好不少了呢。”

外婆说:“你听说过一个词叫回光返照吧。”

倪裳急道:“你说什么呀?”

外婆微笑道:“这个时候,我还会忌讳这个。小裳,人到了最后的时候,是能感觉到的,那个时候到了。所以,我才让你妈把你叫来,想最后和你说说话。”

倪裳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婆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脸,说:“有时候,你在心里一定也怨恨外婆吧,经常冷言嘲讽你爸,是个势力的老太婆。”

倪裳说:“外婆你说什么呀!”

外婆轻轻的叹口气,说:“我也活了快七十年了。说来惭愧,也要到了最后的日子,一个人躺在这张床上,才能想通一些事情。有些东西,争来争去,比来比去,到了头,不过都是假的。”

她使劲喘了口气,接过倪裳递过来的水杯,艰难的喝了一口,说:“今天呢,我也不给你讲别的,不讲你爸,也不讲你妈,就说说你吧。你十七了吧,我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还有你,以前我和你没什么时间在一起,这一年来,相处的多了,才知道你比他们好的实在太多。你妈呢,是个脾气好的,我三个孩子中她最孝顺。她年轻时和你一样漂亮聪明,但嫁了你爸,状况说不上太好,也还是十几年把贤妻良母的角色尽力做的很好。<<>>她同我说,她这一辈子的希望现在都在你身上,我也是这样的。你爸呢,我就不多评价了,也许我是有些偏见的。不过我才见他的时候,对他也很欣赏。你爸年轻的时候还是有些锐气的,也有学识,这些年不仅锐气被磨平了,原先的优点也越来越看不见了。我对他是有些意见,这些年来,你妈把所有的家务事都包过去了,结果呢,你妈现在工作上的职位和他一样,一点不比他差。他呢,在家里还是像个大爷一样,拿张报纸,等着吃饭。”

外婆摇摇头,说:“你看我,说你爸说习惯了,说着说着就偏题了。我也就是心疼女儿,你以后有了孩子就能理解了。说说你吧,外婆看来,你有你妈你爸的优点,但没有你妈的软弱被动,也没有你爸的畏首畏尾,以后前途一定是比他们好很多的。他们也许能给你些建议,但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判断会比他们都强。”

倪裳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外婆说:“可惜呀,我是看不到你结婚生子了。我给你说,要找爱人,要找一个品性好的,人品比什么都重要。但光是品性好是不行的,一定要有能力。如果没有能力照顾你保护你,终有一天矛盾会爆发的。你记住了吗?不要再重犯你妈妈的错误。”

外婆使劲喘了口气,说:“还有,记得孝敬你妈,她照顾你一点不比你爸爸少,知道吗?”说完这句,她无力的摇摇手,闭上眼,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耗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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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燕坐在床上,左臂戴着黑纱,神情有些木然。

倪建国推门进来,白冰燕抬头看他一眼,说:“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岳母去世,倪建国心里感受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觉得一颗定时炸弹终于被拆除了,心里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另一方面,他生恐因为这个事情,妻子和他的冷战会持续更久。

听到白冰燕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倪建国暗松了口气.

白冰燕说:“妈已经去了,有些事情,我回想起来,也不想再去说的太清楚。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同意。”

倪建国说:“你说。”

白冰燕说:“我妈是好强了一辈子的人,但其实也没得到什么。她去了以后,我想最后为她一件事。在北山那边,我妈以前住过很久的地方,现在修了一个很大的墓园,在她去之前,她就说过希望能安葬在那里。我昨天下午去看了一下,那个墓园俯视大江,环境很好。在最高处有八个像一间房一样大的墓地,是最好的位置。墓园的人说,有六个已经卖出去了。我。。。。。。想在那里给她买一个最好的,也算是最后替她尽的一份心。”

倪建国说:“好啊,要多少钱?”

白冰燕说:“8888。”

倪建国惊讶的张大了嘴,“什么?8888?”这可比家里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要高不少,不吃不喝一年多就为给死人买个墓?他觉得妻子有些疯了,但想想这是个弥合关系的好机会,不禁犹疑起来,反对的话没有马上说出口。

白冰燕说:“我知道对于我们的收入,是贵了一点。但是。。。。。。”

倪建国说:“大哥二哥他们准备出多少钱?”

白冰燕冷笑道:“别提他们!他们的两个女人就差点没直说我疯了,把骨灰盒摆在火葬场的陵园柜子里,一年不过要八十八块保管费。”

倪建国心里说,我也觉得你有些疯了,嘴上却说:“确实贵了一些,而且主要是,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家里除了给小裳准备的上大学的钱,其它的大钱都存在十年定期的账户里头,现在提前取出来,损失很大的。”

白冰燕见丈夫没有反对,心里还是有几分欣慰,她说:“钱嘛,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哥二哥好说歹说愿意一家出500块。我们活期里面还有3000左右,再加上我还有5000块投在外面的,如果拿回来的话,应该就够了。”

倪建国问:“什么5000块投资,我怎么不知道?”

白冰燕说:“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我妈有一笔定期存款到期了,给了我些钱。那时候。。。。。。恰好小裳和我说有一个投资股市的机会,我也不太懂,但还是给了她5000元。”

倪建国大吃一惊,“你给她5000块?”

白冰燕说:“是呀。不过这些天我天天看报纸,股市涨的很多,多多少少应该赚了不少吧,我也没投错地方啊。”

倪建国生气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和我说过?”

白冰燕想了想,还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我觉得你一向是个很保守的,怕你反对嘛。反正那5000也是当时定期取出来以后妈给我的钱,我当时就想去搏一搏,因为小裳说了,那些当大官的都很看好。我想,他们总是知道些内部消息的吧。”

倪建国问:“哪个当大官的?”

白冰燕说:“就是上次借车的那家,姓顾吧?不是说是军分区的司令员么?”

倪建国皱起眉头,自从被顾望山当面羞辱以后,他大概有些明白,顾望山可能是江之寒的挡箭牌。

倪裳回家的时候,倪建国单刀直入问她:“你那5000块钱给谁了?”

倪裳戴着黑袖笼,这几天还沉浸在外婆去世的悲伤之中,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个问题,呆了半晌,说:“给我一个同学,叫楚明扬,他是回给了我证明的。”

倪建国问:“投资股市这个事,是谁组织的?”

倪裳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不少人参加吧。”

倪建国问:“那你怎么和你妈说,是顾望山家在主持?”

倪裳答道:“我是听说,他们家出资最多,大概有一半以上。”不得不说,倪裳真是进步了,她说的每个细节都是真的,不过在最关键的地方撒了个谎。

倪建国看着她,问:“那。。。。。。江之寒有投钱进去吗?”

倪裳说:“我不知道,应该会有吧。他家好像有些钱,和顾望山的关系又很好。”

倪建国看着倪裳镇定从容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难道是我太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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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感言

这一周在三江推荐中,应编辑的要求写一小段感言。

据说三江推荐一般是5万字10万字幼苗时拿到的,我申请了五个月,在80万字时终于拿到了,这个很有些范进中举的味道。

鞠躬感谢!

这本书想要写什么,在卷末和相关中的章节里我已经讲了很多,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很多人回首过去,都会感慨说,我其实可以做的更好一些。不是在于能预知未来,而是在于人生路上某个决定或者别的因素。这就是这本书想写的一部分东西,能够改变自己的,更多的是人生的态度和自身的努力。

这本书应该不算主流的爽文,虽然我个人觉得主角的人生已经耀眼顺利的不成体统。但成长的烦恼和痛苦,社会的现实和无奈,命运的错失和玩笑,总是在那里的。

写作水平不论,写作态度是很认真的,因为这本书一半也是写给自己流逝的青春岁月的。所以也真心的希望能引起一些人的共鸣,找到知己。

借三江推荐的机会,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让更多的读者看到,然后能有更多的人喜欢。

再次感谢编辑,感谢读者。

225 四十中镇校之宝(上)

车文韵一身黑色的套装,穿着平底的凉鞋,从公车站往四十中的校门方向走。www.65txt.com进四十中的这条路,路面比较狭窄,路边还经常有流动的小商小贩在卖东西,是没有公车进来的。如果不是叫出租的话,从外面大马路走到校门口就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

周末的时候,车文韵已经听说调查组进驻七中的消息了。这些天来,她听从江之寒的指挥,做他要求她做的事,从来没有多问一句。车文韵并不知道江之寒的全盘计划是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但很奇怪的,她仅凭直觉就执拗的相信了他,听从他的指引。周日车文韵去了九龙口的天主教堂,祈祷的时候,她闭上眼,在心里问万能的主,他是你派来的,是吗?

走进来这条路,前半段街两边都是居民区,所以显得很热闹,早上就有不少出行的人和卖早点的商贩。车文韵不顾美女的风度,在街边买了一张现烤好的甜甜的加芝麻的烧饼,边走边吃起来。

拐过一个弯,就走到这条路比较偏僻少人的这一段。车文韵一边吃着烧饼,一边想着不知道这一次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既然录音带是自己交出去的,难道自己又会被叫到调查组面前去,再接受他们的审问和白眼?想到这里,她身子不由抖了一下,仿佛回到五年前那些最黑暗的日子。

一抬头,车文韵就看见两个男人挡在身前。两人中等个子,一看打扮神情就知道是街上混社会的。

车文韵心里紧了紧,上次在这附近被打劫她并不害怕,因为有个神奇的“巫师”早就给她预言过,连怎么反应都教了她。而这一次,看起来这两位真是来意不善呀。

车文韵皱皱眉头,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其中一人一伸手,把她拦下来。

车文韵尽量平静的问道:“拦着我干什么?”

那人说道:“你心里很清楚。”

车文韵说:“我不认识你。”

那人说:“你认识陈文边不?”陈文边就是夏老师的泼皮丈夫。

车文韵说:“认识又怎么了?”

那人冷笑道:“怎么了?你妈的煽动陈哥去要钱,他现在被公安抓起来了,你就这么算了?”

车文韵心里叹息一声,姓宁的果然到处人脉宽广。她其实也不知道江之寒要她教唆陈文边去闹宁校长主要是什么用意。

但江之寒坦白对她说过,布局的事他来负责,但明里负责出头的事情主要就得由车文韵来办。这样的分工,可以让车文韵背后真正的力量隐藏起来。只要宁校长没法找到车文韵和江之寒这个奇怪的连接,他就永远发现不了到底是谁潜伏在车文韵的背后。这样一来,他的反击缺乏目的性,效果就会差很多。

车文韵有些紧张的把手伸进裤兜里,那儿有江之寒暂时借她用的一个手机。手机里存好了一个号码,只要按住一个快捷键就能拨通。车文韵手心紧张的出了点汗,她手指摸索着,不能确定那个键是她要拨的号。

车文韵提高了声音,说:“你们要干什么?”旁边有两个路人侧头看过来。

拦路的一个人恶狠狠的瞪了那两人一眼,另一个人冷笑道:“你在背后煽风点火,然后就想撂开不管?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情,走吧,我们老大要见你。”

车文韵叫道:“我不认识你们老大。”

那人不耐烦的说:“臭婆娘,不要不识抬举。”伸手来抓她的手。

车文韵往后跳了一步,说:“光天化日的,你要干什么?”

那人看着他呵呵笑了两声,忽然从兜里摸出一把小的弹簧刀,威胁道;“你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在你脸上开个花?”

车文韵拿包的手下意识的挡了挡脸,按着手机的手一抖,便按了个键,也不知道是不是按对了。

车文韵又退后了几步,她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四周,附近只有三五个过路的行人,看见那人手上的刀,都避开了眼,加快了脚步,匆匆的从旁边走了,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人吼了一声:“再跑一步,我真的就招呼上来了哈。”

车文韵身子一震,下一刻,她一咬牙,转身就跑,心里想着,跑过这个弯,三五十步的距离,外面就是繁华的地方。

车文韵拼命的往前跑了十来步,忽然看见一个大汉从前面朝自己冲过来,心里一沉,心想这下完了,险些就脚下一软坐在地上。没想到那大汉到了自己身边,却并不停留,飞快的往她身后冲去,接下来就听到两声短促的惨叫声。

车文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惊讶的停住了脚步。那两个拦她的人已经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捂着肚子翻来滚去的嚎叫着。

那大汉有些厌恶的看了哀嚎的人一眼,忽然回过头来,对车文韵说:“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车文韵愣了愣。

大汉已经走到她身前,问:“你有号码的吧?”

车文韵有些晕忽忽的点点头,把手机拿出来,说:“按住2就可以了。”

大汉接过手机,拿到耳朵边,过了一会儿,笑着说:“廖队啊,我楼铮永。啊,有个小事情麻烦你,这里有两个持刀抢劫的浑小子。。。。。。啊,对呀,多谢了。”

大汉把手机递回给车文韵,说:“好了,这里我来处理,你该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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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文韵有些晕乎的到了教室,今天的早读课安排的是英文。她下意识的看了看江之寒的座位,却是空着的。

这时候的江之寒正坐在校长办公室里,除了他和阮校长(阮校长同时还兼着学校的党委书记),还有古副校长,和负责教务的王主任。

阮校长通常很严肃的脸上正带着笑容,“多少年了,四十中才有这么一次在市里面数学物理竞赛双双获得一等奖的好事啊。”前不久的中州市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几所市重点中学没有向对待省奥林匹克竞赛那样重视,出来参加的多是高二和高一的学生,也没有集中集训过。江之寒虽然高三了,但肩负着阮校长要他为四十中争光的重托,基本上靠着他去年集训的老本,居然拿了一个市里面的一等奖。而数学方面,则是由古杰,江之寒上学期结识的一个数学怪才,拿下了另一个一等奖的荣誉。

王主任接话道:“我来四十中以后,这是第一次。”

古副校长哈哈笑道:“对于我们来说,好像四十中一开始,王主任就在这里了。”王主任经历了八任校长,大家笑称他是八朝元老,在学校里的威望,包括在学生中和老师中的,一般的副校长都拍马难及。

江之寒谦虚了两句,他心里明白,阮校长把他叫来,又隆重的把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都召集过来,当然不是单单为了恭喜他拿了一个物理竞赛一等奖。

江之寒说:“校长,我也算给您带来个好消息。您知道,市里严书记上任以后,主持的严打效果非常的好,社会反响也好,老百姓都拍手称快。现在,严打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了,严书记提出要巩固成果,进入到第二个阶段,而第二个阶段的重心则是从打击犯罪分子转换到深入整顿社会秩序,推动经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各个方面各个部门都要领悟贯彻这个精神,对于教育部门来讲,负责的崔市长提出了把整顿校区和小区附近的治安和学校建设有机结合起来这样一个新的观点。崔市长说,校区治安有严重隐患的多是一些非重点学校,所以不要老是把眼光放在重点中学和小学上面。这一次,市里面决定在小学,中学,和大学里面一共选取六个学校作试点,我们四十中会是其中的一所。”

阮校长把眼睛取下来,拿在手中,目光炯炯的看着江之寒。这个消息,他还不知道,这个学生已经有渠道得到了,看来他的来历比芳芳说的更要复杂不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能上了这个试点的名单,都是一件大好事,最保守的讲,政府会有些投入,不会让试点的学校太难看。

古副校长看了眼阮校长,问:“这个综合治理,会有什么具体的举措?”他不太确切江之寒到底知道的有多深,所以出言试探一下。

江之寒回答道:“恰巧我在四十中读书,所以我也贡献了一点具体的建议。当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但基本上来说,市里面和教育局方面有这么几个举措。一,在学校大门附近增设一个治安岗亭,会24小时有人值班;二,110报警中心会有一个人专门调配各个学校的报警电话;三,在大门出去这条街和左边这条岔路上,新修一些电线杆,增加晚间的照明度;四,教育局会拨一笔款,给学校重新修缮一下大门,也希望学校在值班室保证至少一名保安24小时的执勤。最后一点呢,需要做的事情比较多一点。因为我们这条路进来,除了学校,现在居民区也很集中。所以,借这个深度整理的机会,在考虑取缔一些临时非法营业的小商贩,适当拓宽进来这条马路,然后增设至少一到两个公共汽车站。这个如果实现了,住的远的老师同学们可以一出校门就上车,不仅对安全有更好的保障,也是一件利民的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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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四十中镇校之宝(下)

古副校长和阮校长短暂的对视了一下,宁校长通常比较严肃的脸也现出一个笑容,他说:“你的建议提的很好嘛。www.65txt.com<<>>有几件事,学校可是想做好久了,一直得不到支持啊。”

江之寒说:“校长,我来四十中半年了,深切的感受到我们学校的老师和领导还是很好的,现在拖累学校招到好的生源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口口相传里面,治安是一个大问题。如果借着这个时机,把治安好好的整治一下,然后今年高考能有所突破,我想就开了一个好头,兴许以后就能进入良性循环了。”

阮校长赞赏的说:“说的不错啊,我们的师资力量还是不错的。如果局里面和市里面下决心进行深度治理,学校一定好好配合,争取利用这个机会,能够彻底的改变一下面貌。”侧头问王主任,“老王,你说是不是?”

王主任看了眼江之寒说:“校长说的没错。小江,你不是同公安局的同志们比较熟,等到方案下来了,是不是找个机会把他们请来谈一谈落实的问题。”

江之寒说:“这次的举措,需要好几个部门协同,教育局,公安局,财政局,甚至规划和交通部门,所以,我听到的消息是,市领导可能会到学校来开个现场办公会,应该这两天学校就会接到通知吧。如果学校能够拿出比较好的方案来配合这个深化治理的话,我想。。。。。。应该能够更加坚决市里面的决心。”

江之寒倒也不完全是在一心卖弄自己的关系深厚。关于四十中的治理问题,他确实同崔副市长闲聊过一阵,也讲了些具体的问题。~~~~到了四十中一学期,渐渐的他开始真正把它当作自己的母校,听到外面的人说它如何如何不好的时候,竟然难免有些生气。

学校的深度治安治理本来就在崔市长和孔局长的工作议程之中,如果能借用这个东风,为自己的学校争取一点福利,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不用说,自己在这上面顺手推动一把,最后半学期在学校里的作息应该会更加自由吧,想要中途出去处理商务事情,或者呆在四合院里自修,应该所有的领导都会不管不问吧。这虽然不算什么大事情,但在江之寒的心里,很奇怪的是一个很想得到的待遇。

既然江之寒很明白的暗示了自己和分管教育文化的副市长很熟,已经到了可以私下献策的地步,两位校长和王主任的态度当然愈发好起来。

王主任难得的开玩笑道:“小江,你在市领导面前都提的出这么好的有利于学校发展的建议,有没有什么别的建议说来给我们听听。”

见阮校长微笑着看着自己,江之寒说:“倒真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校长和主任汇报一下。”

阮校长说:“说来听听。”

江之寒说:“我上个星期碰巧认识了化纤厂的万厂长,他听说我是四十中的,就很热情,因为他也是四十中毕业的。他谈起在四十中的学习生活,对母校很有感情。我当时就大胆给他提了一个建议,我说,相比重点中学,现在学校老师的待遇老实说差了好一截。现在社会上不是提倡资助教育吗?有奖学金,为什么不可以有奖教金呢?化纤厂这么大的企业,如果可以拿出一点点钱来做这方面的事,对企业的形象也是件大好事。我当时开玩笑的说,如果要做这方面的事情,万厂长一定要优先考虑母校哦,没想到万厂长很爽快,当时就答应下来,说钱多少不敢说,拿一点出来是没有问题的。你看,校长,我们学校还是毕业了很多优秀校友的。”

阮校长轻轻的拍拍桌子,“这是个好事情啊。啊,如果真的有奖教金进来,我们一定好好的用在刀刃上。”他看了看其他两位,对着江之寒说:“既然这个事情又是小江你联系下来的,如果有钱进来了,怎么用你有没有什么建议呢?”

江之寒笑道:“那我就班门弄斧,说一点我的看法。第一呢,学校是不是考虑要回报一下万厂长,譬如说颁发一个杰出校友的证书,向教育局申请一下某方面的奖励,譬如说有公益心的,热心资助教育的优秀企业和优秀企业家之类的。当然,这个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还要校长您好好衡量一下。第二呢,我听万厂长的意思,钱不会太多,但如果运转情况好呢,争取每年都能有固定的来源。所以,我的想法是,是不是把钱集中起来,奖励高三的老师,凡是班上高考能有一个本科,或者一个重点本科,或者一个专科的名额,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就得到一笔奖励。打个比方说,一个重点我们有三千块的奖金,大家来分。钱虽然不多,但如果考的好,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既然现在学校的重点在高考上,那么激发一下高三老师的积极性也是很必要的。至于其它年级的老师,反正大家都可以轮到教高三嘛。”

阮校长和古校长,王主任简短交换了下目光,说:“我看这个建议不错,学校会好好考虑的。”

江之寒补充说:“还有呢,我妈经营着一家小公司,当然规模和化纤厂没法比,但她对这个事情也很热心。我们打算每年出一笔固定的钱,成立一个奖教奖学金,奖励四十中每年高考的最高分的学生和一个最优秀的老师。校长你看?”

阮校长被江之寒连续不断的提议轰炸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他笑道:“当然好,我们当然欢迎。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呢?”

江之寒其实是存了私心,想要讨好一下老妈。想想每年出一笔不大的钱,奖励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他想着把这个奖学奖教金就命名为“历蓉蓉奖学奖教金”,这个马屁应该拍的不错吧,老妈心里一定会开心的。到时候,再让小芹帮着写两篇文章,宣扬一下老妈这样有社会公益心的企业家,顺便给自己的店做做宣传,那点钱不是早就赚回来了。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江之寒现在的小算盘是打的越来越精了。

坐在校长办公室里,江之寒一谈竟然谈了半个上午。走的时候,宁校长站起来送他到了门口,亲切的和他握手,又很和蔼的嘱咐了几句期望之词。

几天的工夫,学校的老师间已经传开了,阮校长和古副校长,还有王主任半开玩笑的亲口钦点说,说江之寒这个学生简直就是四十中的镇校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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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谁是失败者

江之寒接到倪裳的电话,感到很惊讶。www.65txt.com~~~~自从决心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她身边,帮助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女孩走完青涩岁月这艰难的一段,江之寒一直很小心。他想帮助她,而不是制造什么烦扰。所以,开始的时候他大概一周去找她问一次问题,后来四十中的学习气氛好了以后,他大概半个月甚至三个星期才去找她一次,每次都限于严格的学习讨论,偶尔谈谈几个朋友的近况。

江之寒去的越来越少的一个原因,是他发现当两个人曾经那么亲近以后,要把距离拉远去做朋友,实在是一件太艰难的事。有时候在一起的时候,说话就会有少许的尴尬,保持一个什么样的距离,采取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是超越了他成熟以外的事情。所以,有意无意的,他有些回避她,虽然他想振奋她帮助她的心愿并没有改变。

江之寒约了倪裳下午放学以后在师父的四合院见面,坐在屋里,心里奇怪的有些忐忑,不知道下面会有什么发生。

听到敲门声,江之寒打开院门,看见倪裳戴着黑纱,脸上有淡淡的忧伤,便猜到了七八分,他柔声问:“外婆。。。。。。?”

倪裳轻轻的说:“外婆去世了。”

江之寒咬咬嘴唇,直接的安慰的话他一向不太会说,只是默默的领着她进了屋,问:“要喝点什么?”

倪裳说:“不用了,我坐坐就要走。”

江之寒还是给她倒了杯水,坐下来。

倪裳说:“是这样的。。。。。。妈妈想要给外婆买一个很大的墓地,所以需要钱。不知道。。。。。。可不可以把上次投资股市的钱取出来?”

江之寒说:“这样啊。。。。。。没问题,你需要多少?”

倪裳说:“五千。

嗯,我。。。。。。我们亏了吗?”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这样吧,我先给你5000。股市的要卖,还要一两天的时间,钱到帐还需要几天。我的判断是,还能往上面涨一涨。你看这样好不好,这5000算是我借给你的,以后股票卖了,除掉这个钱,剩下的利润我再算给你。”

倪裳说:“这样。。。。。。好吗?”

江之寒笑道:“有什么不好。你等等,我今天恰巧取了笔钱出来有用,先给你吧,我等会儿再去银行取过。”

江之寒把钱拿出来,数了5000给倪裳,问:“你确定5000够了?要不要多一点?”

倪裳说:“应该够了吧。”

江之寒多数了十张给她,“先给你6000好了,反正你投资的市值早超过这个了,也让你妈好安心一些。”江之寒见倪裳来取回投资的钱,知道家里面的周转不是那么好。做生意之前,家里是经过那样的时候的,所以他觉得多拿点,兴许能让倪裳她妈更安心一些。

倪裳看看江之寒,终于还是把多的1000接过来。就像惯性的力量一样,她在这个男生面前好像习惯了服从。

江之寒问:“听凝萃说,你最近这次考试考的很好?”

倪裳说:“嗯,还不错。”

江之寒微笑道:“这次还算老实。”

倪裳微微红了脸,不说话。

江之寒说:“要选校了哦?”

倪裳说:“是呀,要是考后选就好了,心里也有个数。”

江之寒说:“你没问题的,就算是P大或者T大也没问题,不过热门专业可能有些不保险。”

倪裳问:“你想好专业了吧?”

江之寒说:“差不多有个数了,你呢?”

倪裳说:“我。。。。。。不是很确定。”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我比较适合什么?”

江之寒说:“我觉得很多你都适合啊,譬如管理呀,法律呀,或者外交官什么的。”

倪裳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我不太适合理工科方面的,没有天赋?”

江之寒说:“没有没有,计算机或者电子技术,我觉得你也挺适合的,而且应该会是未来十年的热门专业。”

倪裳轻轻叹口气,说:“大家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好像什么都不错,但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

江之寒笑道:“你说什么呀!现在的教育制度,大家中学都学一样的这几科,都一门心思准备入学考试,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难道数学好些,就真的去读数学系?英文好些,就去读英文系?那才不靠谱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数学英文语文这样的学科基本上是基本学科,或者说工具学科而已。”

倪裳说:“你就很明白要读什么。”

江之寒眨眨眼,“我很特别呀。”

好久没看到江之寒这副得意讨打的模样,倪裳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她发了阵呆,站起来,把钱小心贴身放了,说:“我走了。”

江之寒说:“钱不少,我送你上出租吧,这样比较安全一些。”

两人并肩走出门,江之寒锁好门,说:“走吧。”

走出门来,春天的天空,明朗美丽,风拂过柳树,不正是约会最好的时节?

江之寒略微落后倪裳半步,看着她扎好的马尾辫在背后扬起落下,很奇怪的,经过了那么久的疏远或是挫折,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自己心里还是有一根弦似乎被轻轻的拨动,带出一些这些日子少有的柔软的东西。

走到路边,却没看见任何出租车的影子。

江之寒说:“这里比较偏僻些,要叫出租通常要等久些。”

倪裳轻轻的嗯了一声,乖巧的站在旁边,眼睛似乎看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了好一阵,江之寒忽然说:“倪裳。。。。。。不要太难过了。”

倪裳抬起头来,江之寒看见她眼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倪裳以前不是爱哭的那种女生,但自从分手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泪腺就像发达了十倍一样。她走近一步,慢慢的把头靠在江之寒的肩膀处,哽咽着说:“我。。。。。。好难过。外婆去世前那天晚上,和我。。。。。。说了好多。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外婆,可是我以前还曾经讨厌过她来着。”

江之寒任她轻轻靠着,伸了下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抚摸她的背或是头发。他低下头,温柔的说:“好好努力吧,她会为你骄傲的。”

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倪裳恋恋不舍的看了江之寒一眼,钻了进去。出租车里出来一位风韵极佳的美人。她有些讶异的打量了倪裳几眼,朝江之寒微微点点头。

在他们背后街道的拐角处,倪建国站在阴影里,使尽全身力气抑制着自己的愤怒。看见女儿依偎在江之寒的怀里,他心里满是失败感。费尽了心思,换来的却是一个更会撒谎的女儿,和这样一个结果。

这场战争,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认输了吗?他心里闪过顾望山的警告,旋即咬了咬牙,狠狠发誓道,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绝不要输掉生命中最后一件需要保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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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日记

倪建国从抽屉深处拿出钥匙,犹豫了两分钟,终究还是推门进了倪裳的卧室。www.65txt.com

他看了看中间最上面一个上锁的抽屉,想起八年前,他把一把锁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倪裳,说,你长大了,需要自己的地方保存自己的秘密,爸爸妈妈是不会干涉的。

而八年以后,他终于翻出了在角落处的备用钥匙,要来亲手捣毁自己的承诺。

倪建国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心里有些好笑自己的紧张。他试了两三次,终于把钥匙插进了锁孔,旋开了,深吸一口气,打开这个自己遵守着承诺,从来没有翻动过的属于倪裳的私人空间。

抽屉的正中央,有一个精美的首饰盒,他打开来,看见一条漂亮的珍珠项链躺在里面。倪建国愣了愣,自己和妻子从来没有给女儿买过首饰,这个年代的观念,大学以前甚至工作以前,女孩子是不适合戴任何首饰的。倪建国啐了一口,不用脑子也知道是谁送的,心里却是越发沉重起来。-====-

倪建国一件件的翻出里面东西,又小心的把它们放回原处。最后他看到的是那个精美的日记本,足有三五百页厚。

他小心的拿出来,翻开扉页,上面写着:

小白兔,愿她伴随着你成长。

小白兔?!倪建国觉得这个比喻倒是很恰当,倪裳就像一只被欺骗的纯洁的小白兔。他哗哗的翻倒底,最后一篇日记上写着:

今天,去之寒那里取钱了。这一次,我又骗了爸爸妈妈。

不像以前了,我告诉他外婆去世的消息,他再不会百般安慰我了。可是,后来走到路上,他轻轻的说了句,不要太难过了,我就忍不住哭起来。靠着他哭了一阵,好像真的好多了。要是,他能一直在我身边,那该多好啊!

我听凝萃说,她把我们上次的摸底考题给他拿了一份去,改出来,成绩能排到我们班的第六,如果他还在我们班的话。

我知道,他能行的!不管在哪里。如果他不是有那么多别的事情要处理,而是全心的准备考试的话,要考过我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之寒今天问我,要读什么专业。我真的很苦恼,完全没有想好。不像他,早就有了主意。

难道这不是很讽刺吗?我应该是那个沿着大家都熟悉的路,设计好的路走下去的人,为什么对于未来,却有更多的不确定呢?

外婆去世了,我好难过。今年许的愿,又有一个落空了。

今年是外婆走了,去年是我们的分手。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在新年许愿了!决不!!!

倪建国重重的吐出口气,往前翻,每翻过一页,他心里的火就旺上一分。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叫江之寒的混蛋小子把属于自己的统统都夺走了,倪裳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喜爱甚至是崇拜,都是自己十七年来都没能达到的高度。

有一个瞬间,倪建国有种冲动,把手里的日记本一把撕成粉碎,但最终他保持了一分理智,把笔记本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锁好了抽屉。

回到卧室,倪建国躺在床上,心里很沉闷。

即使把江之寒赶出了七中,这场战争自己好像已经输掉了大半。就倪裳日记本里透露出来的情思,只要江之寒召唤,她回到他的身边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倪建国想到顾望山的警告,又想到江之寒可以独立出钱去投资股市,背景情况显然不是他以前自以为是想象的那样,很多招数使不出来,也不能使出来。

怎么样才能让倪裳彻底死心呢?怎么样才能真正暴露这个男生邪恶的那一面呢?倪建国躺在床上,苦思冥想着。

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忽然跳出来,慢慢清晰起来。

我认识她!倪建国一下子坐了起来。我认识她!那个女人在教育系统可是鼎鼎大名的,她。。。。。。难道不是去了四十中当老师吗?

倪建国冷笑了一下,老师,学生,这应该是个很有趣的故事吧

(剩下的半章)

229 开会

倪建国在偷看女儿日记的时候,江之寒正在主持三味文化传播公司的一个重要会议,包括去年的财政状况报告,和今年前两个月的经营情况。(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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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味现在的财务总管,是杜姐介绍来的校友,名牌本科毕业,有会计师资格,名字很大路,叫做肖丽。

肖丽说:“从利润角度看,去年最后一个季度,我们零售这面能贡献的比例已经降到了13%,今年头两个月,情况更糟一些,加上封店事件的影响,已经降到只有总利润的6个百分点。六个营业部,除了市区和北山分部是赚钱的,其余的两个基本打平,最新开的两个还有少量的亏损。”

肖丽详细的汇报了财务方面的情况以后,江之寒把眼睛转向了冷倩,她现在是营业部经理,总管六个分店的零售业务。

江之寒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他今天召集一个特别的会议,就是为讨论这个议题。自从元旦开始,历蓉蓉回家就经常念叨,如今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好像一夜之间各种各样的小书店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摆地摊的也到处都是。

冷倩站起来,江之寒示意她坐下,说:“就坐着说吧。”

冷倩这一年当了经理以后,气质风范大为不同,很快展现了自己的潜力。她也是一个很肯上进的人,江之寒听说她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还在上夜大。

冷倩说:“零售这面业绩不好,我有责任。我们现在面临几方面的竞争,第一,批发市场由于生意没有去年那么景气,开始也兼做零售,他们有一定的价格优势。第二,从某个角度说,我们的成功,一年内就开发出六个分店,而且在电台打了不少广告,也带动了中州私营书店的发展,这半年新开的小书店和路边摆书摊的数量有很大的提高。我前两个月去了趟偃城,那边的竞争远不如我们这里这么激烈。小书店出现以后,主要带来的压力是价格的竞争。而且他们大量的进货是盗版书,还有一些比较吸引顾客的违**。不得不说,现在盗版书的质量提高很快,无论是印刷质量还是减少错别字方面,都比以前做的好多了。在批发市场,新华书店改革,和小书店价格竞争的夹击下,我们确实流失了一些顾客。

但我们走的是高质量,高品味,最好的服务品质这条路,所以在开业最早的城区店和北山店,还是有比较好的顾客基础。而且据我的观察和调查,这两个区个人的购买力更强一些,我想这是这两个店业绩比较突出的主要原因。”

江之寒看看母亲,历蓉蓉说:“还是你来说吧。”

江之寒喝了口水,说:“竞争会越来越激烈,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大家也要看到好的一面,就是顾客的总体购买力提高也很快。分蛋糕的多了,但蛋糕也大了。我们还是有不小的优势的,除了新华书店,我们在私营书店里算是名声最响的,也是我听过唯一经常打广告的,所以品牌的知名度不是小书店可以媲美的。”

江之寒说:“关于价格战的问题,我们只能坚持走我们的路,提高服务品质,优化进书的品种,控制成本。我想,城区店和北山店证明了,只要我们坚持培养顾客基础,是会得到回报的。至于新开的店,我们至少应该给它们六到十二个月的时间,来培养顾客群,不要太急于作结论。"

江之寒对冷倩说:“我们在晚报副版新赞助了一个小栏目,每周末会登一个本周畅销书排行榜,是根据我们的销售数据来的。还有一个每周一本好书的推荐专栏,那个作者也是我们赞助的。你们零售这边,要把这个事情做好了,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江之寒转过头对肖虹说:“现在做单位单子这边是我们的聚宝盆,所以,我考虑还要往你那边加几个人。至于零售这边,短时间内是不会再考虑扩张的事了,先扎扎实实的把这几个店做好。如果十二个月以后,还有哪个分店做不到扭亏为盈的话,我会考虑把它关掉的。”

会议安排的时间是为了江之寒的方便,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完了以后正好一起聚餐。

书店这边女生比较多,大多数年龄又不大,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肖丽来了也有半年了,但和江之寒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她是那种大方开朗的女生,在饭桌上就玩笑说:“老板,我可是听鹏飞说过不少你的英雄事迹,你是不是特能打?”看起来,香港警匪片或是武打片在她这里余毒很深。

江之寒笑道:“鹏飞做销售的,嘴里跑火车,你就当三分真就好了。”

肖丽说:“可是,他说他连你一成的功力都没有,我们看他表演,很厉害耶。”

江之寒转头去看沈鹏飞,脸上似笑非笑,好小子,敢拿师父教你的东西去炫耀泡妞?

沈鹏飞吓的站起来,双手连摆,“我没有,没有表演给她们看。”引得几个女孩哈哈大笑起来。

吃完饭,江之寒把沈鹏飞叫到一边,这小子还有些战战兢兢的。

江之寒擂了他一拳,说:“行了,拿去炫耀泡妞是可以的,不要欺负人就好。”

看到沈鹏飞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说:“我找你,是有件别的事。自从上次封店的事情以后,我觉得有必要成立一个特别的部门,或者说小组,来负责一些场面下的东西。这个事情,我交给楼铮永楼大哥负责,你过去给他打个下手,好好学一学。平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一旦有什么事情,要学会去处理。”

沈鹏飞有些跃跃欲试的说好。

江之寒说:“你可搞清楚,这不是召集你那帮兄弟去打架。嗯,我给你谋福利,这个也算半份工资,你以后就拿一份半收入了。”不让沈鹏飞推辞,说道:“总之,好好跟楼哥学一学,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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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江之寒在四十中的生活还是很惬意的。自从被御封为镇校之宝以后,他的作息时间很灵活,基本上有事就走,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在老师校长那里,他是“镇校之宝”,在同学中间他是慷慨的“江哥”,也算是上下通吃了。

在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以后,江之寒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四十中的建设中去。

首先,他通过自己的关系,把七中和实验中学的所有平时的测试题都搞一份副本,拿去对教务处的王主任建议说,重点中学的一个优势,就是他们有资源有能力收集更多的名师设计的练习题模拟题,这些题更能摸准高考出题者的脉搏。相比之下,四十中在这方面差很多。江之寒说,既然有现成的,为什么不把这两家的稍微综合一下,拿来给我们的同学用呢?

王主任当然高兴,不过还是有些犹豫。江之寒劝他说,七中和实验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作竞争对手,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市里面五大重点或者七大重点之间相互的竞争,就算我们用了他们的东西,谁来管我们呀?王主任听了,便下了决心采纳了他的意见。

在市里领导来到四十中召开了一个现场办公会以后,几项措施都得到了高效率的落实,四十中高三的晚自习也开始要求一班和二班的学生必须参加。两个奖教金的落实,虽然钱不算太多,对高三,尤其是成绩最好的高三一班的老师的工作热情是一个很大的促进。江之寒想到倪裳曾经和他提起过的小学的一帮一,觉得其实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主动提出来,在下午放学之后,晚自修之前,搞几天的互助学习小组。本着完全自愿参与的原则,各个学科都有成绩最好的几个同学出来为大家答疑,相互之间进行讨论。有时候,同学之间的讨论比向老师请教。

江之寒主动担任了物理和英文两个学科的答疑者,在这两项上他是绝对的四十中的尖子。而他上学期就发现的那个小胖子,叫古杰的,数学功底出类拔萃,当仁不让的作了数学科的头,江之寒开玩笑叫他“学科带头人”。

有时候想起来,江之寒觉得有些讽刺。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自己似乎一夜间成了学习尖子加倪裳那样的班级活动积极分子。

周末的时候,温凝萃给他带来一份完整的七中倒数第二次高考摸底考试的试题。江之寒花了两天,按照时间限制把题做了,拿回七中去找关系改了,下来的成绩能排在三班的第六。

江之寒大大的松了口气,按照这个进度,自己的水准考一个一般的重点大学应该问题不大了,而这两个星期他终于可以放心的拿出一点点时间,来关注一下状元楼的正式开张仪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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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不速之客

傍晚的时候,江之寒把小桌子摆在院子里,放上书,就着春风,照着霞光,品着香茶,企图把复习变成一件享受的事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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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蓉蓉昨天找江之寒聊了聊,希望他最后几个月能够把生意上的事情暂时放上一放,把精力都集中到复习上来。江之寒知道,高考对于母亲,属于一个失落的青春的梦,是再多的金钱都换不回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母亲在他这个年龄去了农村,连高考的机会都没有得到,所以她对高考的梦想,多多少少寄托在了儿子身上。

江之寒答应母亲说,以后几个月,自己绝大部分的精力都会放在复习准备上面。状元楼的开张,可能还会稍微的关注一下。每周的例会,应该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除此以外,自己会暂时淡出公司几个分部的日常事务。这半年以来,江之寒操心具体的日常运作已经越来越少了,有了一个比较完善的管理团队,他想的更多的还是战略发展方面的大问题。

江之寒正入神学习的时候,车文韵推开虚掩的门,作了今天第一个不速之客。

江之寒看见她,有几分惊讶。自从那一夜以后,除了电话联系和出去喝了一次茶,江之寒已经好久不见她了。

车文韵不掩她的兴奋,拉过椅子,坐下来说:“我拿到了。”

江之寒不用问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开心的笑起来,“真的吗?是什么学校?”

车文韵说:“宾大,英美比较文学,全额奖学金。”

江之寒虽然不明白比较文学到底是什么东东,还是问道:“怎么样?宾大是你满意的学校吗?”

车文韵说:“当然了,宾大也许远不如哈佛耶鲁有名,但也算是一流的学校。-====-”

江之寒问:“什么时候开学呢?”

车文韵说:“录取通知上说,八月中旬就需要去报道。在这之前,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高考一结束,我就会离开中州一段时间。”

江之寒从内向外的为她感到开心,“恭喜恭喜,今天要怎么庆祝一下?”

车文韵说:“今晚不行了,你知道我最近刚去那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下的办事处做了一个兼职,才刚去不久,就说要走,很是不好意思。结果给同事们讲,大家都很友好,都恭喜我。所以,说好了今晚我请他们吃饭。我本来想在电话里告诉你的,但。。。。。。想想,还是要当面给你讲。”站起来,说:“来不及了,我要先走了。”

江之寒想到车文韵穿过大半个城,就为亲口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心里也很是感动。他站起身来,陪她走到院门口,替她推开门,很认真的说:“你不觉得,好事来了,就是一串一串的吗?我想,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真的。”

车文韵站在门口,回头看江之寒,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神的使者。她往回走了一步,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在他耳边喃喃的说:“之寒,谢谢你。。。。。。谢谢你。”

江之寒揽着她柔软的腰肢,心里充满柔情,也真心的为她感到开心。

下一刻,江之寒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他身体僵硬了一下,又是一声。

这一下,他确定他听到的是什么,在车文韵的耳边轻声问:“别慌张,听我说,有注意到什么人跟着你到这儿来吗?”

车文韵身子一震,说:“没有啊。。。。。。是宁。。。。。。的人?”

江之寒安慰她说:“别担心,他已经是条落水狗了。现在,你先暂时回到院子里去,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来处理这个事。”

江之寒飞快的四处看了看,偏僻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他松开揽着车文韵的手,忽然像一只猎豹一样冲了出去。十秒钟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冲到围墙拐角处,那是照相机快门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站在那里的是一脸冷笑的倪建国。

他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嘲讽道:“我认识她,她在中州教育系统鼎鼎有名,听说才弄垮了宁校长,现在是你的老师吧?呵呵,真是有趣。”

江之寒轻轻吐出口气,他说:“真是难以置信呀。”话音未落,他已经闪电般的把倪建国手里的相机抢过来,变戏法一样的打开后盖,把一卷底片暴力的抽出来,把相机扔回他手上。

倪建国瞪圆了眼,江之寒这招纯暴力的手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愣了半晌,说:“我要去报警。”

江之寒冷笑道:“你尽可试试看。我给你保证一点,你说的他们都会当作是放屁。”

倪建国想起顾望山说过的江之寒的关系网的话,心里倒是信了几分,嘴上却说:“你可以毁了底片,不过我眼睛看到的,你总不能堵住我的嘴吧?”

江之寒一开始就怀疑是宁校长那边的人在跟踪车文韵,当发现是倪建国以后,他心里很是疑惑,他来这里偷偷照自己的相干什么?

倪建国冷笑道:“我还是小瞧了你,不仅同学可以调戏,和老师也可以搂搂抱抱的。”

江之寒心里一阵鬼火冒,他不想暴露和车文韵的关系,给她或者自己带来任何的困扰。

江之寒冷冷的问:“倪建国,你。。。。。。到底想要什么?”

倪建国不屑的看着他,“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江之寒说:“你不妨说给我听听。”

倪建国沉吟了片刻,说:“听说最近宁校长被搞的很被动,其中就有这个女人的缘故。难不成。。。。。。你因为被他赶出了七中,心里也有怨气?”

江之寒心里想道,你的消息倒还真是灵通,嘴上说:“我为什么离开七中,你最明白是什么原因,和宁校长有什么关系?!”

倪建国撇嘴笑了笑,“哦?那难不成你和你老师只是单纯的在约会?”

江之寒看着倪建国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了。但我告诉你,如果你乱嚼舌头的话,你会非常非常。。。。。。非常后悔今天做的事情。因为你是倪裳的爸爸,我以前让着你几分。这一次。。。。。。不会再有那么好的事了。这是最后的警告,你。。。。。。一定要记住了。”

倪建国看过去,迎接他的是两道冷冰冰的眼神,冷的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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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雷霆手段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www.65txt.com<<>>

街边停着一辆长安面包车,坐在驾驶座上的大汉低声问:“你跟了他几天,发现他和宁校长那边有任何接触吗?”

副座上的人说:“没有。”

大汉低声说:“看来之寒的分析多半是对的,这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事件,只是凑巧碰在一起了。”

副座上的人说:“我再跟他几天,说不定能抓住他什么小辫子呢。”

大汉说:“之寒说,这不太可能。平常生活里,他就是那种朝九晚五的公务员,能干出什么来?”

副座上的人说:“说不定呢。”

大汉说:“你要跟也行,今天先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照计划行事吧。”

倪建国今天加了班,下了公车天已经全黑了。他走在路上,刚拐过一个弯,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忽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布蒙着眼,有个冰凉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感觉到那人戴着手套,心里一下子浮现出电视里那些杀手的画面,全身都僵硬了。

那人带着一口北方的口音,说:“别瞎叫啊,这里荒的很,没人听你的。”

倪建国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嗓子干涩,却是说不出话来。

那人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希望你能真的听进去,管住自己的嘴巴。下一次,如果再遇到我,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你要报警的话,随你了。”

说完,他一转身走了,走了几步,远远的说:“一分钟之内要是敢摘下蒙眼的东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你留了五十块打的钱,在上衣口袋里。”

倪建国其实已经吓傻了,绑架这个词在脑子里乱蹦,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把蒙眼的布拿开,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荒了的田上面。他心跳的利害,站起来觉得有些眩晕。走出田埂,往外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些灯光。就着灯光,他看了眼蒙眼的东西,是小学生常戴的一条红领巾。

倪建国略定了定神,走近灯光出,抓住一个路人问了路,才知道在市区外不远的一个郊县。他又问了车站的方向,懵懵懂懂的上了车,往市区赶去。

报警?这个念头在脑袋里跳出来。可是,人家什么也没要,只是威胁了两句,还倒贴了五十块钱,警察会立案吗?还是我要把为什么受威胁讲出来,他们会信吗?倪建国的脑袋飞快的转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摸了一把裤兜里的红领巾,想起江之寒阴森森的目光和那个人冷冷的话,四处看了看,总觉得有双眼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倪建国缩了缩脖子,终究还是决定先回家再说。

一路上,倪建国的心很乱。他那天威胁江之寒说,他封不住自己的嘴。但他看到的不过是江之寒和车文韵有一个很亲密很长久的拥抱,虽然在这个年代的师生关系中并不常见,但倪建国其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可以去说点什么。

江之寒的反应如此激烈,难道。。。。。。。他真的和他老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或者。。。。。。宁校长的事情,他真的是幕后的黑手??

倪建国想来想去,始终理不出个头绪。但回想起刚才的遭遇,他虽然坐在车子的座位上,小腿肚子也不由得又发起抖来。

回到家,白冰燕打开门,皱眉说:“你干什么去了?你看看,都几点了。”

倪建国含糊的应了一声,问:“晚上有什么事吗?”

白冰燕说:“回屋说。”

倪建国跟着她回了主卧室,定了下自己的心神,问:“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自从他答应拿出八千多块钱买墓地以后,夫妻俩的关系慢慢开始回暖了。

白冰燕说:“今晚家里来客人了。”

倪建国有些不耐烦的问:“谁呀?”

白冰燕说:“那个叫江之寒的小伙子。”

倪建国全身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怒道:“他来干什么?”

白冰燕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看,那个小伙子人还不错。”

倪建国厉声问:“他来干什么?”

白冰燕说:“你冷静一点,人家又不是有什么恶意。他说,一来,是来道歉的,不应该和小裳谈恋爱,影响了她的学习。他不是已经转学了吗,为了不影响到小裳。”

倪建国从没和白冰燕详细讲过那晚的情形和冲突的过程,所以她并不算真正知情。

白冰燕又说:“二来,他是来说明一下上次我们投了5000块钱的用途。他给我看了现在持有的股票和大概的利润,唉,比得上存10年活期都不止了,早知道再多投一些进去。他说,这个投资公司,是几家集资搞的,就像小裳说的那样,顾望山的爸爸顾司令员是最大的股东,其他的还有一些股东。他还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妈妈现在有一家饮食公司,正准备在小裳帮着打广告那家店旁边开高档酒楼,还有一家文化用品公司,是开连锁书店的,都有六家店了,我在电台听过他们的广告的。据他说,他们的合伙人有市里面的副市长,公安局的局级领导,还有学校的校长。”

白冰燕说:“我后来仔细问了小裳,据她说,那几家店说是她父母开的,实际上拿大主意的都是他。小裳还说,崔市长的女儿也在她们学校,时常和她说,江之寒经常去她家和她爸下棋聊天说事情。小裳还说,他和110的最大的头,还有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都称兄道弟,经常在一起喝酒吃饭。我还以为他在吹牛呢。”

倪建国叹口气,他大概猜到了江之寒忽然选择上门拜访的原因。一边用黑社会吓唬他,一边给他老婆摊牌,让他知道他在白道上的力量有多过硬。双管齐下,就是给他的最后通牒。

倪建国摇了摇头,心里不禁想,如果自己早知道了他的能量,那晚会不会有一个稍微不同的结局?

但下一刻,对江之寒的刻骨的厌恶,混合着对自己虚弱的厌恶,又重新浮上心头,他看着妻子,有些恶狠狠的说:“我还活着一天,就不准他进我家的门,你记住了。”

白冰燕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拉过被子睡了,但倪建国还是听到了她睡下去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看也不比你以前经常说起的那个顾望山差,不就是早恋吗?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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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回归

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以后,江之寒慢慢的把楼铮永当作了自己最亲密的下属和朋友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讲更甚于和他一起开始创业的肖邯均,尤其是在一些私事上面。(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楼铮永现在拿两份工资,他除了在文翰挂职以外,还兼着一个总经理特别助理的职务,负责为江之寒处理一些台面下的以及私人的事物。

楼铮永说:“我跟着他几天了,我看他应该是知道厉害,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据我上次的观察,你对他的性格把握的还是比较准的,我们狠一点,他就会软一点。我们狠到底,他就会软到底。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让他知道厉害关系,他就会乖乖的。”

江之寒问:“小飞跟着你一些日子,你觉得他怎么样?”

楼铮永点头说:“还不错,除了街头脾气还要改一改,基本上做得到能吃苦,少说话多做事,人也很聪明。”

江之寒问:“今天他跑哪去了?我以为他会和你一起来呢。”

楼铮永说:“他说他想再单独跟几天。”

江之寒摇头说:“不用了。今天正式的文件已经下来,宁校长因为身体原因主动请辞七中的校长,提前退休了。温副校长现在是代校长,就等着过段日子能把代字去掉。我看上面的人是达成什么妥协,不再穷追猛打宁校长的问题,作为交换,把七中这块地盘乖乖的交出来。既然他都倒了,没人会有兴趣再帮他翻身的,这个年龄,又没可能东山再起。”

喝口水,江之寒接着说:“而且,车老师马上就要出国了。她一走,在万里之外,再多困扰她的事情流言都会消散的一干二净的。说起来,这个事情,我的第一反应还是稍微过激了一些。”

楼铮永说:“好,我今晚就告诉鹏飞,让他不用去了。”

江之寒说:“酒楼马上就要开业,招的人基本都到位了。你这两天抽个空去召集新来的人开个会,大概对那些人有个初步的了解。还有一件事情,建果园基地的事,我托荆教授找了一个农学院的老专家,他要实地去看一看,你关心一下接待工作,一定要非常仔细,把方方面面都细节想的周详一些。那边交通条件不好,不知道老专家的身体能不能吃的消。-====-这方面,要拿出个接待的很具体的方案出来,让人家感觉到我们的诚意。”

处理完公司和学校的事情,江之寒晚上回到家。刚进门不久,就听到电话铃声。

江之寒拿起话筒,电话那边传来沈鹏飞兴奋的声音,“大哥,我有大发现。他***,我叫他装。。。。。。”

江之寒忍不住笑起来,“啥事儿这么激动?”

沈鹏飞说:“姓倪的,有情人,我就知道他会有把柄让我抓住的。”

江之寒大吃了一惊,虽然他总觉得倪建国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的印象中倪建国总算是很顾家的那种男人,基本过的是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生活。他居然在外面有情人?

沈鹏飞听不到江之寒说话,还以为他不相信,说:“大哥,绝对可靠,我告诉你。嗯,至少有九分可靠。”终究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江之寒说:“行了,你今天先回来吧,我们再慢慢商量这个事。”

沈鹏飞对倪建国的怨念来的一点不比江之寒少,大哥第一次把最紧要最私密的事情拜托他去处理,就被他搞砸了,害得江之寒被迫离开了七中。而倪建国的假摔手法,又一向是沈鹏飞所深恶痛绝的。要不是事后江之寒严厉的警告过他,他早就叫上几个兄弟去把他的腿真的砸断了。

这一次,倪建国居然敢再次主动挑衅,沈鹏飞等反击的这天已经等的太久了。所以,当楼铮永都说不用再跟的时候,他还不屈不饶的跟了一天,一心要抓到点什么他的小辫子。所谓天道酬勤,他还真的等到了倪建国去找茹芸的这个晚上。由于天色已黑,而且情人心情不好,急需抚慰,茹芸还大胆的跟着倪建国下了楼,站在那里温柔的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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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江之寒听了沈鹏飞的报告,抿着嘴不说话。

沈鹏飞急道:“大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宜将剩勇追穷寇。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发疯了,又跑来挑衅呢?有这么个把柄在手里,就是暂时捏着,也好啊。”

江之寒当然不想放过倪建国,他不过是在思考具体的办法。

看到江之寒询问的目光,楼铮永说:“有种很小的摄像头,不过现在国内市面上好像没有卖的。”

江之寒点点头,“我也听说过。正好有几个朋友周末从香港过来,那边应该不缺这个东西吧。”

沈鹏飞舔了舔嘴唇,像只闻到血腥味的狼,咧着嘴笑了。

江之寒笑骂道:“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沈鹏飞笑着说:“想起来,就高兴哦。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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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走进教学楼,刚拐个弯,背后有人叫他:“镇校之宝。”

江之寒心想,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当面讽刺我,回头看去,林晓黑衣灰裤,手放在裤兜里,一脸笑容的站在那里,脸庞却是好像清瘦了几分。

江之寒回给她一个真心的笑容,“你回来了!”

林晓说:“嗯。”

江之寒问:“工作找好了?”

林晓说:“我不是去找工作的,我是想去那边做生意的。”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自己当老板?”

林晓说:“怎么?不行吗?”

江之寒说:“做生意的话,中州也不错啊,好歹认识些人。做生意人面很重要的。”

林晓说:“我知道的。。。。。。不过,我还是想换个地方,而且过去看了看,那边机会确实更多一些。”

江之寒说:“那边做生意的话,要的成本可能会比在中州高不少。”

林晓说:“嗯,这我也知道。”

江之寒心想,你哪来的钱当本,去南边的时候还找我借了三千块当路费和平常花销呢。不过看着林晓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懒得去过问她的私事,只是说:“回来了,叫上我的同桌,今晚替你接风吧。”

林晓说:“我还没谢谢你呢。”

江之寒说:“谢我什么?”

林晓说:“替我照顾小婉呀。”

江之寒笑道:“不敢当,我可没照顾她,学习上相互帮助一下还是有的。”

林晓说:“变谦虚了嘛,她同我讲,和你同桌,进步了好多。”

江之寒摇摇头,“帮助什么的过奖了,不过,谦虚谨慎一向是我的本性。”招来林晓一个白眼。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林晓选的,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小店。林晓说,她以前有点闲钱的时候,常和楚婉两个人到这里来解决中饭或者晚饭。

老板推荐才从市场买的新鲜草鱼,于是就要了个一鱼两吃,再配了三个小菜。三人坐下来,听林晓讲她在南边的经历。

林晓很有兴致的边吃边说,说了足足大半个小时,才停下来,嗔道:“怎么就我一个人说,你们俩也说说这段时间有什么有趣的事?”

楚婉说:“哪有什么有趣的事?不就一天学习呗。”

看见二女看过来的眼光,江之寒耸耸肩,说:“楚婉现在的生活也就是我的写照,我这一辈子没这么刻苦过。”

楚婉以前不那么喜欢江之寒,和他同桌了半学期,倒也折服于他的聪明,而且觉得他待人挺和气的。处的熟了,偶然开他的玩笑,也从不见他生气。

楚婉揭江之寒的老底说:“他现在是特权学生,什么课都是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的,班主任总说他是帮着老师批改试卷,整理题目去了,就像半个老师一样。”

江之寒笑道:“天地良心,我不在教室的时候,学习的还要刻苦。”正说着,手机响了。

江之寒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拿出手机,说:“喂,哪位?”

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女声,“你信里写的那些,不会是骗我的吧。”

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伍思宜的电话终于来了。。。。。。

(周末愉快,多谢支持)P.S.L.K抽风这么久,该回来了吧。虔诚祈祷一下。

233 回归(二)

江之寒心怦怦的跳了两下,他喉咙有些发干,说:“你。www.65txt.com~~~~。。。。。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伍思宜低低的笑了两声,“嗯,我姑且相信你这家伙在信上写的吧。我送了一个礼物去你的四合院,如果你一个小时内把它打开,给我打电话回来,我。。。。。。就原谅你了。”

江之寒想到,这个妮子的名堂真是多呀,嘴上说:“好,那我先挂了啊。”从此处到杨老爷子的家,大概要三十几分钟的路程。如果堵车,时间还真不好说。

江之寒也在长大,慢慢的开始明白女孩子的一些奇怪的小心思。-====-一个小时并不是什么不可违背的要求,是不是把她放在心上,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江之寒收好手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我有件急事,你们俩慢慢吃吧。”

楚婉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林晓浅浅的笑道:“女朋友的电话?那还不赶快去。”

江之寒不由想起,伍思宜第一次到四十中来找他时林晓的反应,看了她一眼,说:“好,改天再聚吧。”起身付了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他身后,楚婉似乎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好友,轻声问:“他有女朋友?你见过是吧。”

林晓拂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也许你的问题应该改成,他有几个女朋友?你见过哪一个?”

江之寒急匆匆赶到了四合院,拿钥匙开了院门,走进去。他鼻翼抽了抽,似乎闻到什么味道。循着味道,来到北屋,一推门,伍思宜坐在对着门的位置上,桌上是丰盛的佳肴。

她一脸柔和的说:“你回来了?”

好像自己是远足归来的丈夫,而她。。。。。。是坐在这里朝思暮想,苦等了几月的妻子。

江之寒心情激荡之余,难免一点点好笑,伍思宜这个女孩,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举动。

他轻声说:“我回来了。”

伍思宜只是看着他,好像要找出分别几月以来他脸上丝毫的变化,最终她移开了目光,带着两分责备三分自怜的说:“我回来了,坏蛋,不要再把我气走了。”

江之寒走过去,把她从椅子上提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一刻,倪裳还是伍思宜,或者我到底是喜欢她,还是感激她这样的命题,都不再重要了。他只知道,把这个女生抱在怀里,有一种很充实的感觉。在一切都好像很顺利的这些日子里,心中最后一个缺失好像被补上了。

(先上小半章。这周强推,希望大家多投推荐票。目标:分类前十六,上榜满足一下虚荣心。拜谢拜谢)

234 春光里

在市图书馆前面那条可以俯视大江的道路上,江之寒牵着伍思宜的手,慢慢的走在夕阳的余晖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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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是中州最好的季节,气候适宜,风景秀美。风吹在脸上,仿佛能感受到一点点大江的气息。

两人好像沉浸在春天的气息中,很默契的并不说话,只是慢慢的走着,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走过刘老板的小店,伍思宜停下脚步,说:“我们今天去这里吃,好不好?”

江之寒愣了半秒钟,爽快的说:“当然好了。”手指了指旁边那家伍思宜妈妈的朋友新开的店,说:“那里虽然好,毕竟不比刘老板算是半个朋友,不来照顾他的生意,有时候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见伍思宜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加上一句,“我是个念旧的。”

伍思宜笑了笑,推他往里走,“知道了,你是个最重情重义的。”

进了餐馆,幸运的是江之寒最中意的座位还空着,于是坐下来,点了菜。江之寒给伍思宜斟好茶,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伸了伸胳膊,说:“今天天气真好,总算有点春风熏得游人醉的感觉了。”

伍思宜看了会儿风景,喝了口茶,忽然问:“之寒,你给我写了这么多信,我一封都没有回,你有没有生气?”

江之寒摇了摇头,说:“没有啊,开始嘛有些失望,后来习惯了就好了。”

伍思宜白他一眼,说:“我的作文一向很差的。。。。。。就算心里想着,也写不出你写的那些东西。每天睡觉前,我总看你的信,使劲想,这家伙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他给很多人都写这个?”

江之寒正使劲点头,听到最后这半句,又使劲的摇了几下头。

伍思宜扑哧笑出来,问:“你能感觉到我在想你吗?”

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江之寒张了下嘴,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讨厌,”伍思宜说:“我就知道你不能。”

她悠悠的叹口气,喝口茶,说:“所以呀。。。。。。看得见未来也是没用的。明知道你这家伙一生会被很多女生围绕,我还是乖乖的回来了。”

江之寒笑起来,“拜托,别给你一根杆子,你还真爬上去了。你真的以为自己会算命?哪只眼睛看见我的未来来着?”

伍思宜不理他,换了话题,说:“你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江之寒说:“马上就要填志愿了,不过我还没有主意。专业大概想好了,学校嘛,还没有。再说了,就算我填了志愿,也不能保证去得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明矾打电话来说,如果是中州大学的话,只要上了最低分数线,是可以保证我去想去的专业的。他大力推荐我去读荆教授的专业。”

伍思宜问:“你不是对荆教授也很尊敬吗?”

江之寒说:“是啊。。。。。。不过我现在基本的想法,还是想去中州以外的地方。出去见见世面,应该能开阔一下眼界。老是呆在一个地方,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哦。”

伍思宜说:“这次去我爸的城市,他安排我去了另外一个银行。因为打了招呼,所以安排到各个部门都轮转了一圈。虽然我是个银行职高出来的,又不过是去实习的,大家都不太把我当回事,真正的事情不会让我做,但总算对整个流程有了个大体的了解。而且,我问他们问题,他们也不好不回答,还是学到不少东西。”

江之寒赞道:“你这也是先行一步了,还没上班就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到时候选部门心里也有个数。”

伍思宜说:“就因为各个部门都要轮流实习过来,我才在皖城呆了那么久。”

她看了看窗外,说道:“妈妈上次和那人分手以后,情绪一直都不太高。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多给她留些空间。她还很年轻,是应该再找个伴儿。凭什么我爸和小妖精在一起,我妈就只能陪我过一辈子呀。所以,我决定去皖城上班,也该轮到我爸管我,让我妈多些自由的时候了。”

江之寒道:“可是。。。。。。这样的话,你离开你妈去皖城,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她也许会多心,或者是伤心吧?”

伍思宜说:“我和她说了,欢迎她随时过去和我住一起。我在外面租个两室的房子,有一间会空出来留给她的。”

江之寒说:“你想的周全就好。”

伍思宜说:“皖城有所很好的大学,不过好像是理科特别强,你想去的专业并不是长项。”

江之寒抿了抿嘴,伍思宜回来,他心里真的温暖又开心。但关于两个人的关系,甚至是以后的发展,他多少有些迷茫。现在想起来,一毕业,还可能面临两地分离的情况,心里的不确定感愈发的强了。回想起来,江之寒不知道自己那些思念的信件更多是出于发自内心的喜欢,还是一人独处时的寂寞。

也许我传递了太多的错误的信号?让她有了太高的期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受伤的还会是她。江之寒仔细想来,不觉有些汗颜。再一次伤害伍思宜,是他一心想要避免的事情。

伍思宜说:“你别不说话呀,我又不是要你去皖城上大学。如果。。。。。。以后真的。。。。。。有机会在一起的话,也不在朝朝暮暮啊。”

江之寒心里长叹一声,又是这句话。见鬼了,又是这句话。

他收束住心神,换了一个话题,说:“思宜,你最近很求上进哦,不会工作以后就变成一个工作狂了吧?”

伍思宜有几分幽怨的看看他,说:“我不努力的话,怎么跟得上你的脚步?”

江之寒心里感动,笑了笑说:“去银行干几年也好,有了经验,等到我的公司做大了,请你来当我的首席财务官。”

伍思宜说:“我不会拒绝的。你这个家伙也是贪财的,抓住你的财务大权,哼哼,你会听话很多吧。”

江之寒举起茶杯,说:“来,敬未来的CFO。”

风吹过,屋顶的风铃清脆的响起来,伍思宜的脸上现出一个春光般明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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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开业

吃过饭,江之寒帮伍思宜叫了出租车,自己上了另一辆车,去崔副市长家,亲自去给他送开业的请柬。www.65txt.com<<>>崔副市长会不会亲自去,他也没有把握,不过礼节是要尽到的,而且再怎么说崔玲的妈妈是会去的,她也算小股东之一。

到了崔副市长家,肖阿姨开了门,示意他坐下,又叫新来的保姆端上水来。

江之寒坐下来,和肖阿姨随意的聊起天。因为是高三的缘故,崔玲还在学校上晚自修。肖阿姨指了指书房,说:“你崔叔叔心情不太好。”

江之寒哦了一声,也没有深问。

没想到肖阿姨主动的说:“他有个妹妹,小时候感情很好的,自然灾荒年间实在养不活了,就送了人。你崔叔叔母亲去世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说对不起这个女儿,让他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把这个妹妹找回来。。。。。。这几年,你崔叔叔也是去找人帮过忙的,但还是杳无音讯,应该早就不在中州了吧。。。。。。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每年你崔叔叔母亲去世的那几天,他心情都很糟。”

江之寒留下请柬,显然今天不是适宜谈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大概讲了两句来的目的,便告辞出来。心里想着这个事情,很显然自己也不可能帮上忙。以崔叔叔的权高位重,他在公安系统民政系统能够找的人应该都找过了吧。出了中州,茫茫中国如此之大,又到哪里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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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最终决定是做中州特色菜,还是做粤菜的时候,是江之寒拍板,选择粤菜的。虽然做所谓复古的中州历史名菜也有卖点,相对更合中州人的胃口,江之寒还是觉得类似的竞争者太多,包括几家想要招商过来一起开发的餐馆。

江之寒作这个决定,虽然有些所谓的分析,但至少一半还是凭的是直觉。他没做什么市场调查,即使有调查也不见得能得到准确的反馈。程宜兰就说了,做生意有时候靠的也就是直觉。-====-试着去做,实在行不通,撤出来换一个,如果有幸没有破产的话,希望终于能找到赚钱的那个选择。

江之寒也同意她的观点。慢慢的,他也认识到,很多商业决定不是理论上一整套分析过程走过来,就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的,很大程度上靠的还是领导者的眼光和判断力,当然眼光和判断力也多少来源于经验和天赋。

在程宜兰的努力工作,以及江之寒和黄阿姨,肖阿姨的关系网络的运作下,有两家餐馆决定到这里来开分店。一家是在偃城很有名的一家六十年的老字号,另一家则是在中州鼎鼎有名的得月楼。

因为前期的外装修已经很早就完成了,这两家餐馆的进驻速度很快,内部装修,人员招聘,节奏都快过江之寒他们很多,毕竟是在行业里驾轻就熟的公司。

在江之寒原本的计划中,三家餐馆可以同时开业,制造出一些轰动的效果。但其它两个店拒绝了程宜兰的建议,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他们有自己看好的黄道吉日。

中州不少做生意的商家是很迷信的。偃城那家店的老总就专门从偃城请了一个风水师傅,跑来看过店的位置,门面对的方向,和周围的环境等等。以至于为了好风水,专门花大价钱新搬过来一棵大树,种在门的南侧。那时候,江之寒还同程宜兰肖邯均开玩笑说,Kao,这早得几年,应该会被抓起来吧,罪名就是散播封建迷信,这时代还真是不一样了。

两家新店看的黄道吉日不一样,中间差了十几天。既然不能凑在一起,江之寒和管理层的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另选了一个正式开业的日子,比其它两家要早上一个星期。

在正式开业以前,江之寒已经在楼里举行过几次私人的试餐会,包括那次把温副校长和崔副市长,孔局长,还有林师兄招呼到一起的晚宴。他后来甚至帮四十中的阮校长搭了一次桥,让他和教育局新上任的孔局长派系的人一起吃过一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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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楼的开业就安排在这个周末。周六开业第一天,不对外开放,招待的都是关系户。

在中州,江之寒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广泛的关系网络,以顾司令领头的军方的关系,林师兄网络的警方和武警方面的人脉,崔市长为代表的行政部门的关系,荆教授明矾父亲为首的教育界的朋友,还有小芹姐和她父亲那边新闻界的朋友。因为招商的关系,得月楼和另外一家餐饮一条街上的老字号餐馆老板又招呼了不少饮食圈子的人。所有的关系加起来,两层楼的状元楼席位也不够,所以安排了中午和晚上两个招待宴会。

江之寒虽然也算是超级早熟的家伙,但要游刃有余的处理这些场面上的交际还是有些力有未逮。实际上更多的时候,他的关系网络的构建和经营,还是主要依靠林师兄和黄阿姨的运作。除了去见几个有私交来往的长辈,大多数的场合,江之寒都是回避的。

周日的上午,江之寒坐在办公楼里,和匆匆路过的冯一眉聊了两句。据她说,昨天来的客人,还是以军方的人马阵势最大。许箐好歹也是大股东(虽然伍思宜的姑姑注资以后,她的股份也被稀释了)。恰逢开业,她使出浑身解数,大概从顾司令那里讨来了尚方宝剑。中州警备区的高官,除了顾司令和马政委,其余的几乎都全数到场了,以至于客人们私下里都议论这家餐馆是军队的公司开的。

周日的中午,是状元楼第一次正式向公众开放。但晚上的状元楼,又只接受预定的顾客。

这个星期,香港有位介于一线和二线之间的歌星到偃城和中州来开演唱会。江之寒通过冯承恩的关系,说好了周日的晚上他会在状元楼进餐。

冯一眉拿出了一整套开业的市场推广计划,其中包括中州晚报半版的大幅广告,周末副刊上小芹姐写的“软广告”,看起来是介绍中州饮食风俗文化的,实际上就是替新开的状元楼打广告的。

在广告以外,冯一眉为首的市场部和江之寒的思路是一致的。那就是,这样高档的餐馆应该承接更多的官方宴会和邀请有广告效力的社会名流,其中就包括了文体明星。

作为内陆城市,这个时代的中州,还不太有香港的知名歌星影星来举行活动。所以于姓明星虽然不算真正的一线巨星,但吸引的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冯一眉设计的整个招待计划,晚宴时二楼是预留给于姓明星和他的团队,以及中州文艺界的一些关系户,而一楼则是通过电台点歌节目和演唱会现场的抽奖预定的客人,很多都是所谓的歌迷。在晚宴以前,于姓明星会在一楼有个简单的歌带签名赠送仪式,而所有一楼的顾客都可以得到一盘签名的歌带,还还可以享受六点六折的优惠消费。

对于整个开业的推广设计,以及后续的市场推广计划,江之寒对冯一眉主持的计划和实施都相当的满意。他大概翻了翻她提交上来的文件,并没有做什么改动,就放心的都交给她去执行。

周日的时候,江之寒正蜷在家里看书复习,却接到罗心佩的电话,小魔女说她有个好朋友是歌星的粉丝,要让她帮忙要张签名照片。江之寒本来是叫她自己去状元楼,他打电话帮她安排拿照片的,但小魔女坚持要他陪着去状元楼吃饭,说她妈昨天去都没有带她,心里很是不平。江之寒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拉上在家里的伍思宜,一起去了状元楼凑热闹。

到了状元楼,在一楼要了一张预留的桌子,却发现罗心佩是一个人来的。她说,她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但照片还是一定要要的。

江之寒他们到的时候,一楼的签名活动已经结束,食客们已经开始进餐了。

江之寒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灯火辉煌,装修富丽的餐馆,想想这居然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而大半年前,坐在七中的食堂里,看到进进出出的学生消费三元五元,自己都已经开心的要飞起来。想到往事,江之寒不禁有几分好笑,有几分自豪,又有几分虚幻的感觉。

他看看窗外,华灯初放,灯下是他常常走过的学校大门前的那条路。江之寒看着那熟悉的人行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怔怔的,思绪游离开去,一时竟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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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致命武器

针孔摄像头的质量不算太好,画面有些模糊,不过床上两个人还是可以清楚的辨明。www.65txt.com-====-

江之寒关上机器,按着眉毛揉了揉眼睛。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大的诱惑:毁掉他的信誉,撕毁他的面具,摧毁他的人生。

从雷雨夜的冲突开始,江之寒和倪建国彼此间的怨恨,就如倪裳所料,越来越深。若论两人的力量对比,除了在对倪裳的影响力方面大概相差不多,在其它方面江之寒可谓占尽上风。但从一开始,他就因为深爱倪裳,束手束脚,从来都是被动防守的那一方。

倪建国自不量力的几番主动进攻,已经触到了江之寒的底线,他憋了一肚子的火要找一个反击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说道寄点黑材料恶心一下人,江之寒不是善男信女,在宁校长的事情上,那么活色生香的信都是出自的他的笔下,现在有了活生生的材料,做这件事不要太容易!

寄给他的上司?寄给他妻子?寄给他本人?什么时机?怎么配合?江之寒似乎一下子就想出无数种方案。他苦笑了一下,自我检讨说,我真是挺阴险的,想起整人,主意就刷刷的往外冒,顾望山说的还真是不假。

江之寒想到一个主意,心不由怦怦的跳起来。

如果,我约个地方,把翻拍的录像带和照片往他面前一摆,给你两条路,一,声名尽毁,升官无望,妻女鄙视;二,我要要回倪裳,你不能说一个不字。

江之寒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倪建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二吧。

江之寒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兴奋的发抖,你是怎么斗败我的,我就要原样奉还。

我要要回倪裳!

而你,绝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出现,竟不能自拔,他深深的陷入这个想象和诱惑之中。她母亲一点都不排斥我,等到高考结束了,我给倪建国一摊牌,他一定会乖乖屈服,然后。。。。。。所有的阻碍,一瞬间都消失不见,我们可以再在一起了。

江之寒就像只发情的猴子,在狭小的空间里转悠了很久,终于觉得太憋闷,出了门,在路上随意的走着,任思绪随风运转。

思宜呢?思宜怎么办?终究。。。。。。我还是喜欢倪裳,远胜于喜欢她吗?为什么,一旦和倪裳复合的希望一经燃起,那瞬间她似乎就被抛在脑后了?

如果这么做了,我和我痛恨的倪建国,真的有差别吗?

这样要回来的倪裳,真的是我想要的?

不久前突然拜访倪裳的家,是江之寒想好的双管齐下,威慑倪建国的计划的一环。但倪裳显然会错了他的意,看见少女惊喜又有些忧虑的眼光,江之寒知道她以为他是来讨好她妈,想要填平和父亲之间的鸿沟的。倪裳素来深知江之寒并不是那种喜欢在外面炫耀他创业经过的人,而那天晚上,江之寒不厌其详的讲述他们现在公司的规模,来往的达官显要,给倪裳一个错觉也是很自然的。

从倪裳家里出来的时候,江之寒感到有些愧疚。临别时,他甚至没有直视倪裳那清澈的眼睛。虽然他有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自己是在自卫,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这种方式和她邪恶的父亲在战斗。但面对单纯如白纸一样的昔日爱人,江之寒有种感觉,自己离她越来越远。

而从某种角度上说,自己和她父亲倒是越来越像。

如果用这件事要挟倪建国,就意味着自己要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因为秘密一旦泄露,就不再有要挟的作用。难道,自己就揣着这个明白,若无其事的去面对倪裳和她母亲。要是有一天,倪建国决定拼个鱼死网破,把自己这个敲诈者一起拖下水,倪裳知道真相的感受又会如何?

江之寒脑子转着,大概比十台386加起来转的还要快。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揭发他,让他在妻女面前完全失去信用。这样一来,倪裳应该会相信自己以前的辩护了吧?她父亲对她的影响力应该会大大减弱了吧?即使倪建国反对,如果有了她妈的支持,自己也许就有一丝机会了吧?

江之寒想起倪裳反复说过的话,不管你怎么看他,他教我人生的道理,他为我树立道德的榜样。

然后。。。。。。让我一手去摧毁她十七年的榜样和信仰?倪裳可以撑过这样的打击吗?

江之寒越走越快,越想越乱。他现在手里握着一个致命的武器,却不知道怎么用它,才能不波及他一心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正心乱如麻的时候,手机响了,楼铮永在电话那边说:“之寒,程经理说,如果不影响你复习的话,下午五点半过去开个短会,半个小时就好。”

江之寒答应了,关上手机,叹口气,对呀,高考已近在眉睫了。不管怎样,现在不能揭出这件事来,影响了倪裳准备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的心情。

江之寒安慰自己说,先搁一搁吧。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倪建国这只讨厌的苍蝇的主动骚扰了。

237 反戈一击

江之寒开完会,匆匆的赶到四十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进校门,就碰到余凯,一个经常一起踢球的高二生。余凯球踢的很好,经常踢的是组织前卫或者影子前锋的角色,偶像是意大利的巴乔。

余凯一见到江之寒,就说:“江哥,明天校队去和七中比赛,你也去吧?”

江之寒惊讶道:“我们学校还有校队吗?我可不是校队的。”

余凯说:“我们哪有正规的校队,不过是李子临时把我们这些经常踢的人组织起来,他说是体育主任叫他干的,说什么现在四十中要和七中加强交流。”

江之寒问:“还有谁呀?”

余凯说:“都是我们经常一起踢的哥们儿。大家都说,你绝对第一后腰,怎么样?去吧?”

杀回七中去,踢场球?听起来好像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江之寒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走进教室,想着这其实不那么重要的足球比赛,心里竟有些兴奋。

比赛定在周六的下午五点钟,地点当然是在七中的田径场兼足球场。

这一次,轮到江之寒的队伍穿着颜色不同的杂牌服装上场了,而七中的家伙居然订做了一套队服,还把中州七中四个字印在胸前,摆明了是一场正规军对杂牌军的战斗。

江之寒目光扫了一下七中的队员,没一个高三的。想来也是,现在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了,像江之寒这样潇洒的非常少见。即使在四十中的队伍里,也只有三个高三的,另外两位是根本不准备考大学的。

比赛还有十几分钟开始,四十中这边带队的是体育教研组的一个主任,姓丁。球赛还没开始,就被七中的一个老相识拉走聊天去了。反正就是一场足球赛嘛,也不需要一直在场边盯着,跟着队伍过来不过是因为上面吩咐过,这也算是校际的交流活动。

丁主任就像四十中每一个老师一样,多少知道江之寒现在在校长主任们心中的地位,很自然的交待他管理一下队伍,并把队长的职衔交给了他。

江之寒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来,首发十一人的名单昨天就已经定下来了,是余凯李建树他们几个人搞的。这一次,一共也就来了十六个人,所有这些家伙都是球场上天天见的老面孔,分组比赛的时候也经常在一起。

江之寒吩咐大家稍微做了下热身,拉了拉韧带,接下来当然就是赛前动员。

江之寒别出心裁的说:“我们以前踢比赛,不都是要下注谁赢吗?来吧,今天也来赌一把。”

余凯叫道:“十块,赌我们赢。”

李建树大叫,“二十!四十中必胜!”

其余人等,也纷纷叫嚷起来,结果没一个不是赌四十中胜的。

余凯笑道:“妈的,都赌我们赢,那还赢个屁钱呀?”

江之寒也笑起来,他说:“这样吧,如果今天我们赢了,我请大家连吃三顿好的,摆两桌。如果我们输了,你们合起来出钱,我就白吃。”

余凯等纷纷叫好,李建树玩笑道:“江老大,这样看来,你不能上场啊。万一你为了三顿饭叛敌了怎么办?”引来几声笑声。

江之寒最后吩咐道:“这个场地不太好,跟土场没什么区别,所以大家不要铲球,免得伤了人,这是一个事。还有一个,据我在这里踢球的经验,有些地方坑坑洼洼,乍一看看不太出来,球滚过的时候经常会减速加速或者变向,所以呢,禁区防守的时候出球要快,最好是大脚,不要磨磨唧唧的玩那些绣花针的功夫。”

其它的,关于战术之类的东西,现在讲也太晚了,连一次练习的机会都没有。好在这帮家伙都是每周踢球的,有时候也会在一个队里面合作,不像当初三班的人,真正踢得多踢得好的不过三两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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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这支队伍,其实是以去年的高一六班,也就是打败高二联队的那个班级为主体的,又加了三四个人进来。-====-

现在应该称他们高二六班了。这个班的班主任很年轻,是一个很独立特行的。他坚持认为丰富的课外活动可以激励学习的积极性,因此大力的加以扶持。因为他的缘故,高一六班有全校闻名的足球队和乐器演奏小组。

七中的人听到四十中的家伙嚷嚷着要赌球,便有些人不屑的撇嘴笑起来。

守门员赵湘问:“他们到底水平怎么样?完全不知道嘞。”

队长钱政朝那边看了一眼,“我听说不怎么样?那个孙德行,就是经常和我们踢球那个家伙,不是社会上混的吗?他有时候也去四十中踢的。据他说,水平不如我们。”顿了顿,又说:“你们别以为烂校体育好。烂校其实是成绩烂,体育烂,什么都烂。”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这一次,是和正式比赛一样,踢上下半场各四十五分钟。

开始七八分钟,基本上是双方互相的试探。相对来说,防守队形都收的比较紧,投入进攻的人不算太多。

很快的,江之寒就看出了两队的差别。若单论个人能力,基本还是在一个档次的。但七中的队伍配合明显默契不少,跑位和传接球更加默契流畅。四十中的人虽然每周一起踢球,但并不总是编在一支队伍里面,所以踢野球的味道更浓一些。

江之寒看出的东西,对手也很快发觉了。队长钱政右手一挥,七中的队型明显的开始往前压,摆出了上手主攻的态势。

江之寒仍然踢他的后腰,位置就在两个中后卫之前,作第一道防守的屏障。王伟杰和张涛两个中后卫和江之寒经常在一起踢,大家的配合很是默契,主要就表现在三个人的站位的间隔很好,防对方突破的时候也有默契,谁去盯人,谁负责卡位,怎样压缩对方前卫前锋的空间,不用语言,一个眼神就能做到进退如一。

正因为这个三角防守小组的强大能力,七中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数次想从正面突入四十中的禁区,都被干脆的破坏掉了。

打到二十分钟,四十中得到了开场以后最好的一次机会。江之寒在左中场断球,然后带球往前冲,过了中线,还没有人来阻截。他一路带球到了三十米附近区域,两个七中的后场一左一右逼了上来。

江之寒也没有玩什么花的,直接一脚长传转移到右边底线附近。传的力量稍许大了一点,不过余凯还是在球出底线前把它控制住。余凯控住球,面对七中的边后卫,连作了几个假动作,见对方不上当,又眼瞅着余凯已经高速插上,他简单的往回一扣,传中。。。。。。

李建树高速前冲的过程中抢到了点,但身体平衡调整的不够好,仓促之间拿脚背简单的挡了一下,球直奔球门右下角,最后偏了大概不到三十公分。由于球速太快,距离太近,七中的守门员连扑救的动作都没有。可惜啊。。。。。。

浪费了这个机会,场面又回到僵持。

虽然整体控球上占优,七中始终无法从正面突破四十中的防守。偏偏七中的进攻队员们还有些一根筋,密集着阵型,抱定了决心要在正面打开缺口,结果自然是一次次的无功而返。

三十六七分钟的时候,江之寒有了本场第一次射门。

余凯开角球,出乎七中的意料,他发出一个战术角球,地面球横传给前卫方栋,方栋作势要下底传中,却是把球扣回来,横传给禁区前沿右侧的江之寒。这是罚球前三人商量好的套路。

江之寒迎着球怒射,这一年来他的远射功夫更加见涨,能够把腿部的发力和触球部位更好的结合起来。

拿球就像炮弹一样飞出去,眼看着画出一道美妙的曲线,却砰的一声,打在一个防守队员的脸上。由于球速太快,那人作了一个闪避的动作,却没能完全闪开,被这一球踢的仰面倒下,而球却变了向,慢慢滚出了底线。

江之寒赶快走上前去,想要道歉,顺带看看伤到没有。一般来说,充满气的球踢到脸上会很疼,但不太会真正造成什么伤害。

江之寒走过去,说:“实在不好意思啊,没事吧?”

正说着话,发现有人推他的左肩。江之寒侧头看去,钱政正怒目而视,他说:“踢球干嘛往脸上踢?”

相比一年前的联赛,江之寒的比赛胜负心稍许小了些,城府当然也深了不少。

他轻轻的推开钱政的手,说:“没看见我在射门吗?又不是故意的。踢到了,我也很抱歉。”

钱政挑衅说:“那让我踢你一下?”

四十中的几个人鼓噪起来,江之寒能打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学校,有好事的家伙就叫道:“不知死活哟,江哥,扁他。”

江之寒笑起来,说:“你不妨试试。”转身走了开去。

一场小小的纷争平息了以后,上半场的比赛很快结束了,比分是沉闷的0比0。

中场休息的时候,余凯建议说:“我们是不是保守了些,下半场江哥你应该往前压一压。”

张涛附和道:“是啊,刚才那脚远射,如果不是运气差,应该进了。再多打几脚就算进不了,把那群狗娘养的都踢到医务室去也好。”

一群人轰然叫好。在球场上,火气在激烈竞争中会不知不觉的提上来,更何况是一群分泌正旺盛的年轻人。

李建树说:“江哥,刚才对那个小子太客气了吧。是我,就扁死他,狂的没边儿了。”

江之寒笑了笑:“Kao,我们是来踢球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他叫两声你就让他叫呗,我们家对门那条狗叫的还大声,我从来都不理它。”一伙人大笑起来。

下半场开始刚刚三分钟,四十中就遭受了双重打击。

张涛在防守对方中前卫的时候,吃了一个假动作,急停转身的时候,扭到了脚踝,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样子。裁判也没有中断比赛,七中的前卫突到底线附近,回扣传中,王伟杰和江之寒各盯住一个包抄的进攻球员,但球传的很巧妙,到了后点,本来该张涛负责盯的人被漏了出来,他轻松的把球送进门。

0:1

比一球落后更糟糕的是,张涛不得不退场了,四十中防守所依赖的张-王-江的铁三角一下子缺掉了一个角。

七中的队员在兴高采烈的庆祝,有人说,瓦靠,好漂亮的过人,那家伙一屁墩就坐下去了,笑死我了。

这话老实说不算太离谱,不过球场如战场,同仇敌忾是很容易形成的气氛,更何况张涛刚刚受伤下场。脾气比较暴躁的成岗往前走了两步,江之寒见了,按住他的肩,说:“球场上,进他一个,才能封住他的嘴。”

中线那一边,钱政声音不大不小的对一个队友说:“我给你们讲过的,烂校烂校,就是什么都烂,再灌两个是最低目标了。”说完话,还扭过头来朝江之寒看了一眼。

江之寒不太明白这个钱政为什么对自己很有敌意的样子,难道真是歧视烂校的学生?但他回头看过去,看见队友们眼里有怒气在燃烧。这帮家伙一般来说是没什么集体荣誉观之类的东西的,何况在四十中读书从来不被人当作是荣誉。但今天,好像“我是四十中”的这个念头出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江之寒也不例外。

大概真的需要一种外力的压迫,我们才能真实的感觉到,我是这个集体的,请不要侮辱它。江之寒这样想着,声音却还是平静的,他说:“没什么可讲的,上去拼呗。”

开球以后,四十中的人像打了鸡血,一味的全速奔跑抢截,即使是在七中的后场,四十中的几个进攻队员也是不惜力的想要反抢。

七八分钟后,余凯的反抢逼迫对方仓促出球,江之寒在前场三十五米左右断下传球,沿着左中场往前突。他靠速度过了一个人,硬突到大禁区边上,一扣球,作势要往中路突进,再把球扣回来,成功的骗过中后卫,突到底线,在小禁区的边上。

江之寒传中,李建树包抄推射。

1比1。

重新开球以后,七中的斗志似乎也被进球给激发出来了,双方的动作开始有些大起来。

二十七分钟的时候,四十中的守门员漏了一个简单的远射,送出去一分,1比2。

不过三分钟以后,江之寒的长传准确的找到了余凯,他一脚传中,似传非射,直接吊进了远角。

2比2,比赛重新回到起点。

比赛进入最后十几分钟的争夺,场边看球的人情绪已经被一场精彩的比赛调动起来了,高声呐喊七中加油的声音愈来愈高,吸引了很多放学的七中学生停下来问个究竟,不少的人走下马路,加入到看席中来。

下半场四十分钟的时候,张涛缺席的副作用终于显现出来。面对对方核心中场的正面强突,江之寒贴着他,已经跟上了他的脚步,替补上来的中卫和江之寒没有默契,上来夹防,跑位却很糟糕,恰好挡住了江之寒的路。

对方前卫顺势往右边前方一趟球,一下子把两个人都甩在了身后,四十中的守门员出击的犹豫了一点,球从他身下穿裆而进。

2:3。

这几乎是一个致命的进球。

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样的比赛连补时都没有,裁判还是七中的人。

回到中线开球,裁判说道,最后三分钟。

余凯还要争辩,江之寒拉他一把,说:“你再说,就只有两分钟了。”

球一开出,拼死一搏的四十中几乎所有球员都压过了中线。江之寒把球分给余凯,他的控球相对最好。余凯带球吸引了两名防守队员过来围堵,他传给江之寒,和他做了一个经典的二过一配合,沿着边路疾下,一边下底,一边往内切,到了底线附近,他已经看到至少三个四十中的队员包抄在门前。

余凯传中。。。。。。被七中的中卫伸脚一挡,出了底线。

角球。最后一个角球,最后一次机会。

余凯看着江之寒,“谁去发?”

江之寒说:“你去。”走过去,低声说:“人太多,不要发低平球了,来个高球吧。”

这时候,四十中除了守门员,其他的十个人都到了禁区附近。双方二十个人集中在一小块场地上。

余凯很虔诚的把球抱起来,放在距脸很近的地方,有一刻江之寒简直要怀疑他要去亲吻它。不过他只是对着那个球念念有词了一阵,放下来,拿手轻轻的稳住它,退后了几步,助跑,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江之寒站在前点,看着球过来,他高高的跳起来,摆头,攻门。

在此之前,江之寒还没有真的试过比赛中头球攻门。幸运的是,这第一个头球他抢到了点,很完美的弧度,很漂亮的最后时刻扳平。

3比3,进入点球决胜时刻。

四十中的队员高声欢呼着,跑过来,把江之寒围在中间。

这一刻,江之寒能深切的体会到,我们是一起的,我们是四十中的一员。

他和队友们挨个击掌,大声叫道:“还没有完呢,还有点球。”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四十中必胜!”

十几个人一起叫起来,“四十中必胜。”

出奇的是,看台上没有什么嘘声,七中的观众们只是沉默着。

(多谢支持)

238 惊鸿一现

四十中的守门员今天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但总体表现还算差强人意。(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时候他走过来,对余凯和江之寒这两个球队核心说:“两位大哥,我恐怕罩不住啊。”

余凯生气道:“哪有现在害怕的?”

江之寒摆摆手,出乎大家意料的说了句:“我来吧。”

余凯愣了片刻,说:“听说江哥身手敏捷,你来也好。”

双方猜完硬币,是四十中先罚。

江之寒把球小心的放在点球点上,退后了五步,助跑,平实无华的推射右下角,4比3。

罚完球,江之寒径直走到门线上。

七中的人都愣了,裁判看过来,江之寒说:“我是守门员。”引起轻轻的几声感叹。

有人嘀咕道:“还要去守门,牛X坏了。”

江之寒站在门线上,微微蹲下身体,膝盖弯曲着,准备随时蹬地扑出去。他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守门员训练,但是四十中原先那个守门员也没有。和他相比,江之寒自认反应速度,臂展,和弹速都要比他强上几档,所以才自告奋勇来担当这个重任。

四十中第一个罚球的是他们的头号前锋。

球出脚的一瞬间,江之寒很快的作出了一个侧扑的反应,但这一脚打的是右上角,角度很好,没有扑到。4比4。

第二个出场的余凯轻松的罚进一个,5比4。

七中下一个出场的是他们的中后卫,脚法很硬朗,球速很快,向来是罚点球的首选队员之一。

江之寒下定决心,不在对方触球之前去赌方向。他曾经看报纸分析文章说,如果是职业的球员,如果他们踢的是球门的两个角,如果守门员在出脚之后再判断扑救,时间是一定不够的,因为神经反应和腾空的时间可以计算,球速也可以计算,所以这算是比较科学的研究。

但江之寒现在面对的并不是职业的球员,他们踢出的球球速要慢很多,而且角度也多半不是那么刁钻,所以他决心要赌上一赌。

球罚出,江之寒倒地侧扑,一个比较正的射门被他成功的挡出底线。

旁边的四十中队友发出一阵轰然的欢呼。

江之寒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双手向下摆了摆,示意他们,球赛还没有结束。但队友们把这个姿态成功的解读为装酷,给他一阵更强烈的欢呼,一个个走上来拍拍肩,打一拳,或者拍手相庆。

李建树把球摆好,回头看了一眼。

余凯大声说:“操他。”

江之寒哑然失笑,李建树咧嘴笑了下,退开了老远的距离。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旁边的余凯解释说:“这是他的风格,装B,多跑两步,吓人的。”

只见李建树跑起来,越跑越快,到了球跟前的时候简直就是在百米冲刺。

他出脚,球高速的飞出去,角度不算太刁,但速度够快。七中的守门员大概摸到了一根球毛,却不能阻止它进门。

6比4。

又到了江之寒的表演时间。

他站在球门线前面一点的地方,观察着这个罚球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左前卫。

江之寒感觉他有些紧张,索性把双手举起来,所有晃动着身体,像只猴子一样跳了几跳,想要给他施加一些压力。

那人退开,助跑的时候,江之寒使劲瞪了他一眼。

那人发力,射门,球象高射炮一样飞到了天上。

还是6比4,四十中3罚3中,七中三罚一中,再进一个,或者再扑出一个,胜利就到手了。

接下来是王伟杰,可惜他把球踢偏了,没能够提前终结比赛。

点球进入第四轮的下半轮,主罚的正是钱政。

江之寒以前看足球评论说,最强的点球手,通常放在第一轮,第四轮,或是第五轮,看来钱政也是他们的王牌之一。

江之寒咧嘴笑了笑,带些不屑的意味。

钱政脸色倒是很沉重,即使他罚进了,七中还是落后一轮球,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子守门技术相当的不错。

钱政助跑,起脚,江之寒在他触球的瞬间,已经判断了方向,往左边扑去。但在最后一刻,钱政显示了他出色的技术,漂亮的抖了下脚腕,骗过了江之寒,球踢出来,不算快,也不算刁,但却不在江之寒倒地的方向上,直奔球门正中而去,是个半高球。

很漂亮的脚法,很拉风的戏耍,出脚的瞬间,微笑已经浮上钱政的脸。

这时候,江之寒的武术底子体现了效用。他虽然重心已失,却用左手在地上一撑,右脚准确的踢出去,居然把球挡了出去。

6比4,四十中点球胜!

看台上一片叹息声,大多数人开始收拾东西离场了。

四十中来的十六个人,包括替补队员,都走过来,相互拍掌相庆。江之寒瞟了眼钱政,忽然很恶俗的把大家招呼到一起,围了个圈,把手放在一起,大声说,四十中必胜!当然是一呼十应,一堆人大叫道,四十中必胜!

这时候,大多数七中的人已经走到场边,沮丧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余凯很满意江之寒的庆祝方式,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走到场边的时候,便学着钱政的语调,大声说:“至少还要灌他们两个,说的还挺妈的准的,就是自己被灌了5个哟。”

钱政这时候已经站在看台的第三级台阶上喝水了。听到这句话,他脸色铁青,呸了一口,说:“狗屎运。”

余凯哈哈大笑,“老子最看不惯口出狂言,又输不起的家伙。”

钱政说:“输了又怎样?赢了场球,改变不了你是烂校出来的,毕业了没人要,只能去扫大街。”

余凯骂道:“输了球,就知道乱骂,妈的不是男人,是什么?”

四十中的人骂人那是一套套的,而且配合很默契。有人马上接口道:“是太监。”

一阵狂笑以后,张涛说:“不对,妈的是人妖。”

余凯纠正他说:“人妖是男人扮女人,就他那样,能当人妖?”

张涛说:“是呀,妈的连人妖都不如。”

钱政开始说的话,七中很多队友都不以为然。输了球,就别扯到其它的事情上去。但四十中这帮家伙骂的太恶毒了,七中的几个队员都站起来,一些还没有退场的观众也有些鼓噪。

江之寒喝住他们,说:“够了,有人该骂,你们也合适点,该走路了。”

江之寒现在在四十中还是有威信的,几个人听了,嘴里虽然还小声的说笑着,都已转头往回走。

钱政气的脸都红了,他大声说:“有人被开除出七中,去了四十中那样的烂地方,还好意思回来,不知羞耻!”

江之寒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看着他,心里奇怪他怎么认识自己。虽然钱政的说法不那么准确,但显然他是知道江之寒这个人一二的,难怪好像一开始他就有些奇怪的敌意。

钱政迎着江之寒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说:“怎么,我说错了吗?你要不要我说一说你是怎么被开除的?”

江之寒心里使劲跳了一下,他虽然不太相信钱政知道很多内情,却不禁想,他认识倪裳,倪建国,或是别的谁?

江之寒为了倪裳的名誉,主动离开了七中。谁触碰到这件事,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江之寒指了指钱政,说:“打球你打不过,打架你同样打不过。”

说这话,一步一步的逼过去,脸上满是肃杀的神色。

走近了,站在钱政下面阶梯的两个七中的球员下意识的身手要拦住他,倒也不一定有什么恶意。

江之寒冷冷的说:“让开!”,从两人中间挤过去。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想要拦住他。

江之寒突然启动,双手伸出,拿住两人的手,把他们往旁边一带。两个人猝不及防,本来力量和技巧上又差之甚远,不由自主的往两边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也是江之寒没有使劲,他们并没有跌在地上。

钱政吓了一跳,手里还拿着刚换下来的汗湿的球衣,人已经往后跳了两步。

江之寒踩上第一步阶梯,钱政前面这位是队里的替补守门员,人挺不错的。他两手一张,说:“说话冲一点,不要打架。”

江之寒并不理他,眼睛盯着钱政,要绕开他。

那人身手按住江之寒的肩,说:“不是什么大事。”

江之寒皱皱眉,说:“放开手。”

见那人一脸诚恳的神情,倒也不好使重手。但他现在生恐钱政狗急跳墙,说出什么他最不愿听到的东西,一心要阻止他,好好教育一下他。

江之寒往前走,那人想要拉住他。江之寒恼了,身手抓住他的手腕,两人一较劲,江之寒使一个“卸”字诀,把他的重心带偏了,一抖手,他便跌坐在台阶上。

钱政看见江之寒一脸凶悍的逼过来,心里已经慌了。看见前面三个人被江之寒轻易的弄倒,他连迎战的勇气也缺乏了,嘴里说着:“谁去叫保卫科的,有人要在七中打人了。”

没有人回答,倒是引来四十中一帮家伙一阵嘲笑。

这时候,有人在背后叫,不要打了。

江之寒懒得回头看,一步一步向钱政走过去。钱政犹豫了一下,是慢慢的往后退呢,停下来呢,还是飞快的跑掉。终于,他的恐惧克服了虚荣,一转身使劲跑起来,边跑还边叫,“有人打人了,有人打人了!”

这一下完全出乎江之寒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愣,正要启动去追他。刚快走了两步,见前面站着一个女孩。他想要绕过她,那女孩儿忽然说:“干嘛和他一般见识呢?”

江之寒惊讶的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她亮亮的眼,挺直的鼻,齐眉的刘海,脸型偏圆,下巴处有一个颗小的痣,让她在清纯中添了些许可爱。

女孩子说话的口气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江之寒听着她的声音,奇怪的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偏了偏头,问:“我们认识吗?”

女孩子笑着摇摇头,现出两个非常可爱的酒窝。

江之寒疑惑的看着她,“你。。。。。。”

女孩子说:“你又不是被开除的,又何必生气呢?”

江之寒眨眨眼,这个世界真是奇怪了,怎么好像随便一个七中的人都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一样?

江之寒正疑惑着,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他的手,他一回头,却看见三个气喘吁吁的家伙,从左到右,是温凝萃,倪裳,和阮芳芳。

温凝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回事,怎么要打架呀?”

江之寒给她一个笑,眼神扫过倪裳,只见她双眼里满是关心忧虑的神情,便说:“实在是有一个家伙太欠扁了。”

侧过头去,看见阮芳芳还紧张的抓住他的另一只胳膊,不禁失笑道:“你们这么紧张干嘛?那家伙已经跑了五里地远了。”

温凝萃和阮芳芳一起松了手,但三个女孩还是很警惕的看着他,好像生恐他会做出些什么来似的。

江之寒心里虽然有些疑问,这时候也只好放下来,笑问:“你们今天怎么凑在一起了?”

温凝萃说:“刚吃过饭,听说今天在和四十中踢比赛,便过来散散心,瞧瞧热闹。芳芳说你可能也在,我还说不可能呢,没想到你真是个不务正业的。”

这架看来是打不起来了,但旁边围观的七中学生,多数是高二的,嗡嗡的小声议论开了。

有人在低声问,这小子谁呀?怎么七中有名的美女他都很熟的样子?

披上了广告明星光环的前主席倪裳,出名的美女阮芳芳,加上温校长的千金温凝萃,这个组合还真是够强大的。

倪裳这时候说:“唉,还好有人拦着你,要不我们还追不上。”

温凝萃嘲笑说:“能拦住他的,一定只能是小女生,男生是不行的。”

阮芳芳问:“那个小女孩是谁?看着挺眼熟的。”

倪裳说:“初三的林墨。”

江之寒想起那种奇怪的感觉,问道;“你认识她?”

倪裳说:“是呀,一起参加过夏令营的。”

江之寒回头看去,那小姑娘却已不见了。他笑了笑,“有趣的小姑娘。”

正说着话,两个保卫科的从马路上走过来,后面跟着钱政。

温凝萃看了一眼倪裳,嘴里咕哝道:“有的人讨厌死了,之寒,把手机给我。”

江之寒边掏手机边问:“干嘛?保卫科的你也怕?”

温凝萃白他一眼,“我不是怕耽误你挣钱和复习吗?你想去保卫科和他们慢慢喝茶聊天吗?”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说:“爸,是我呀,有人又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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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填志愿

江之寒走进教室,看见后面墙上贴的大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生能有几回搏?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江之寒挠挠头,这两句真是太熟悉了,似乎小学六年级自己就在教室黑板上见过这个口号。(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晃眼六年了,没想到还这么时兴。

按照王老师上个星期在班会上讲的动员令,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有一个时间,那就是高考时间没有星期一,没有星期二,抑或是星期六,星期天,没有休息日,没有其它特别的日子,只有一个时间:那就是高考倒计时。

今天,离高考开始还有XX天。

江之寒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和楚婉点点头。

楚婉拿出一厚叠材料,说:“这是王主任叫王老师交给你的,今年高校的介绍资料。”

江之寒说:“你看过了?”

楚婉笑道:“嗯,难得有这么好的待遇,别的同学都是去走廊上看贴着的材料。”这学期江之寒时常不在教室,慢慢的楚婉成了像秘书一样的人物,不管是谁找他,同学也好老师也好,在她那里留个言,楚婉总是认真记录,及时汇报,有时候还负责传回江之寒的回复。为了犒赏她的辛勤劳动,江之寒有机会就常请她和林晓吃中饭。从南边回来后,林晓倒也不避讳和江之寒一起吃饭了,三人经常就在附近街上的小店解决中餐的问题,如果江之寒不是有事要去吃工作餐的话。

状元楼开业以后,江之寒把几乎所有的生意,从股市到书店,从食堂到餐馆,都全部交给相关的人打理,自己开始进入这所谓的“高考时间”。

上午放了学,江之寒像往常一样,和楚婉,林晓一起吃了中餐,也不回家,径直回了教室,翻开大学介绍目录看起来。

这份材料包含的东西相当的繁复,江之寒草草的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便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可能考取的那部分学校上。

首先排除的一些具有优先录取资格的学校,譬如军校和师范,江之寒根本没有打过这些方面的主意。接下来排除的是他自认为很危险的最顶尖的三五所大学。以这些大学往年在中州的录取分数线,江之寒大概需要百分之一百的发挥,才有可能上线。如果只是刚刚过线的话,想去自己理想的专业基本没戏。

高考的录取分数在全国各地很不平衡,在这几所大学所在的省市,或者是一些很偏远的自治区,录取分数相对低不少,有时候会低很多。但中州虽然是内陆城市,所在的省也算是人杰地灵,高考一向竞争极其惨烈,所以分数线之高,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的。

江之寒的目标,是选好两所第一志愿的学校,一所重点,一所普通本科。据他了解,真正管用的只有第一志愿。如果实在发挥不佳,上不了重点,他自认为一般本科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即使在高三最后这一学期,他还是分了不少的心在功课之外,所以不得不以防万一。

沈桦倩前两天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想不想去中州大学。江之寒老实的和她讲了讲自己的想法。他说,我觉得,本科还是要出去开开眼界,去个离沿海开放地区比较接近的地方,感受一下不同的风气和经济浪潮,应该对自己有所帮助。有这么一种说法,本科更看学校和地点,研究生更看专业和导师。如果以后自己准备继续在经济或者金融这个领域深造的话,回中州大学投奔荆教授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双方又认识,荆教授现在在全国范围内也是知名的专家学者。沈桦倩听了,只说了一句,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咋就啥都不懂呢,便挂了电话,留下满脸错愕的江之寒站在那里。

决定了要去沿海一带,江之寒又圈去了很多选择。加上他有比较明确的专业选择,有些纯工科的学校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即便如此,他还是圈出了六所重点,七所一般本科院校,作为最后决定的候选。

做完初步的筛选,很多同学已经进了教室,准备下午的课了。江之寒揉了揉眼,休息了一下。

楚婉这时候走进来,看他半闭着眼,便掂着脚,从他座位后面往自己靠窗的位置走,不想出声打扰他。

江之寒往前缩了缩,方便她进去,说:“你来了?”

楚婉嗯了一声,问:“有眉目了吗?”

江之寒把自己写下的初步名单递给她,说:“看看,有什么建议的?”

楚婉认真的看了看名单,说:“你没有考虑过P大,T大,和N大呀,这三所算是全国理工科的三强。”

江之寒笑道:“要量力而为哟。”

楚婉看着他,很认真的说:“试试吧,我觉得你能行的。你这样的,考试一定超水平发挥。”

江之寒看着她很严肃的样子,不由笑起来,这个女生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盲目崇拜者了。他摇摇头,说:“你太高看我了。而且,我这个人,一向宁为鸡头,不为牛尾,呵呵。”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没有离开教室,坐在座位上准备解决这个事情。关于择校的事,他其实已经准备好一些时间了,像沈桦倩明矾,甚至戚处长这样的,他都打电话大概咨询过意见,了解过现在全国大学的一些基本情况。

江之寒看着材料,觉得实在看不出来太多的差别。他想,既然差别不大,干脆还是以地理优先吧,优先选定了三个他想去的城市:沪宁,宁州,和荆城。这三个城市,正好构成一个三角,地处蜿蜒过南方的大江的出海口附近的地域,若论改革开放的程度,和南方的另一个三角洲可谓一时瑜亮。

在江之寒心中,那个本科学校主要还是以防万一的替补,所以他考虑了一阵,果断的选择了荆城科技大学。

剩下来的,就是最重要的一个选择,选择一所重点院校作自己的第一志愿。

江之寒苦思冥想了很久,又圈掉了几个名字,剩下来最后三个候选:

宁大

沪宁理工

沪宁交通大学

江之寒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收拾好书包,把大学材料拿在手里,往家里走。

到了家,父母都没有回来。江之寒打开冰箱,拿出两盘冷菜,胡乱热了热,对付了晚饭,脑筋却还停在那最后这三个候选上。

江之寒想了想,给楚明扬打了个电话,问:“选校开始了吧?决定没有?”

楚明扬说:“老大,我们明天就要上交了。学校说,这次提前决定这个,就静下心来,好好准备考试了。”

江之寒问:“你选的是什么?”

楚明扬笑道:“保密保密,我们说好了,周末聚一下,每个人报一报自己的选择,到时候你也来吧。”

江之寒哑然失笑,楚明扬这家伙有时候有些神经兮兮的。他说:“嗯,如果我没什么临时的安排,就过来,看看你这家伙到底选了什么,还要吊我的胃口。”

楚明扬哈哈大笑了两声,说再见挂了电话。

既然要聚会,江之寒也懒得再给其他人打电话了。倪裳的名字在心里一闪而过。但自从伍思宜回来以后,江之寒有些刻意的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名字,即使是作为普通的朋友。但倪裳会选哪个学校这个念头,还是坚强的在江之寒的心中逗留了一阵。

江之寒回到书桌旁,拿起资料,想要再仔细比较一下三个学校的相关专业介绍。把那一叠材料拿起来的时候,中间掉出来一张。他弯腰拾起来,看见上面写着:

青州大学

青州大学也算是重点大学,教学质量不错,历史也很悠久,但解放后第一次高校院校调整的时候,最强的两个系被分割出去了,所以恢复高考以后,它的名声倒是不如解放以前,算是有几分衰落了。

江之寒喃喃的念了两声,青州大学。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名字很亲切,虽然这所大学他只是大概听说过。

江之寒挠了挠头发,拿起那张介绍的纸,认真读起来。

介绍的彩页上,有三张校园的照片,一张是大门和大门旁边老校长题词的,一张是图书馆和图书馆前面草坪的,最后一张是新修的第八教学大楼的。

江之寒跳过那些文字,把眼光定在那三张照片上,心里亲切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他有些奇怪,虽然青州是处于那个三角地带内的,一个风景秀丽的中等城市,他从来没去过那里。实际上在十七年的岁月里,由于以前家里经济不算太好,江之寒真正出了两川省的旅游也不过两次而已。

江之寒拿着介绍的彩页,一下子愣在那里。这亲切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呢?为什么有几分像前两天看到那个初三女孩时的感觉?

他重新坐下来,认真的读青州大学的介绍,包括它的历史,学科构成,和发展展望。从介绍上看,学校还是挺不错的,不过同样是重点,它在中州的名气远远小于江之寒开始勾出的那三所学校。

一时间,江之寒为难起来。这种特别的亲切感,不仅没有帮助他作出决定,还让他在原来的候选中又多出来一个名字。他认真的把青州大学的名字写下来,和其它三所学校放在一起:

宁大

沪宁理工

沪宁交通大学

青州大学

江之寒左右前后,颠来倒去,看了好一阵写了这四个名字的纸,仿佛想单单从名字上就看出个优劣来。但直到睡觉,这个工作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一觉醒来,江之寒在院子里练过功,只觉得神清气爽,心里想,这应该是一天脑筋最清醒的时候吧,赶快把这事给定下来。

江之寒走回屋去,把那张纸重新拿起来看了看。在原来的三个选择中,他稍稍的有些偏向宁大,以前同倪裳聊天,江之寒还提起过,说宁大虽然名气不如P大和T大,但若单论理工科的研究水平和治学严谨,据说是和P大T不相上下的。

可自从昨天偶然发现青州大学的介绍文件,江之寒就觉得青大这个名字相当的亲切,倒让他更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想了想,给伍思宜打了个电话。

“喂,谁呀?”伍思宜有些慵懒的声音传过来,江之寒才意识到时间太早了些。

他抱歉的说:“打搅你睡觉了吧?”

伍思宜啊了一声,“是你呀。嗯,没有。。。。。。有什么急事?”

江之寒说:“倒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一下子想起来了,想问问你的意见。”

伍思宜说:“你说。”

江之寒说:“我不正在填志愿吗?重点大学我初步选了四个,但看来看去差别不算太大,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伍思宜好像有些高兴的样子,“你问我的意见呀?”

江之寒说:“是啊,要不我给你讲讲是哪四个?”

伍思宜拦着他说:“别,我也不是很懂。。。。。。按我说呢,如果条件差不多,实在不知道怎么选,就看哪个最顺眼,就选哪个好了。”

江之寒问:“就这么简单?”

伍思宜轻笑道:“就这么简单。反正呀,这是我的办法。”

江之寒想了想,说:“嗯,就听你的吧。”

放下电话,拿起支红笔,重重的画了个圆圈,把青州大学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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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敌意(上)

高考进入倒计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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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江之寒像所有高三的学生一样,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伍思宜会准时的来陪他吃晚饭,但也不再拉他出去逛街或者爬山。一个星期有那么三两天,她会陪江之寒去四合院,在灯光下坐在一边,静静的看自己的书或者杂志。

即使只是坐在一间屋里不说话,看江之寒灯光映射下的一个侧面,她也感觉温馨而幸福。自从父母离婚以后,伍思宜很难对任何东西有一种信赖感,而屋子里坐着的这个男生,能给她那种感觉。她想要把他抓紧了,有时候却忍不住想,父亲那样的,周围都围满了小妖精。他的未来,应该会五倍十倍的耀眼吧,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每当有这样的想法,伍思宜通常都忍不住有些好笑。连现在都还没有呢,就想到了遥远的将来。自从回归以后,江之寒对她更加的体贴温柔,但某些时候伍思宜似乎感觉到了距离感。譬如说,江之寒越来越喜欢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只是一味的抱着,并没有别的亲昵的举动。伍思宜事后回想,不确定是不是上次负气出走的后遗症。又比如说,江之寒对她似乎更加客气有礼,开玩笑的时候少了,正儿八经说话的时候多了。伍思宜成天琢磨着这些变化和征兆,到了后来自己也有些糊涂了。

用一个词来简单形容她,患得患失是再适合不过的。

在伍思宜的心里,相比想象中的未来的狐狸精们,倪裳是一个真正不能避开的,真实的存在。有意识无意识的,伍思宜会回想以前江之寒和倪裳在一起时的互动,他是怎么和她说话的,他是怎么向她表达亲昵爱慕的,他是怎么在朋友们面前讲起她的。

在这段关系开始的时候,伍思宜这样聪明的姑娘,当然明白倪裳的样子还深深刻在江之寒心里。那时候,她说,我会耐心的。但世事一向是说时容易做时难。有时候她扪心自问,要用多久的时间,要花怎样的努力,自己才可以不再在倪裳的阴影之下。

对于这个问题,伍思宜没有答案。比这个更糟糕的是,她也没有太多的信心。

江之寒做完了一套试题,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来,看见伍思宜呆呆的坐在床边看一本杂志。灯光下,女孩的神色柔和,长发遮住小半个面庞,有一种静态的美。

江之寒也有些温馨的感觉,他笑道:“思宜,你看的好像比我还专心呢。”

伍思宜轻轻啊了一声,抬起头来,说:“我在看上次姑姑带回来的香港八卦杂志呢,不需要专心的。~~~~”

她说:“你还记得姑姑给你提过那个冯家的二少爷吗?”

江之寒说:“当然,他出了那么大笔钱,我怎么会不记得?”

伍思宜把杂志递给江之寒,说:“这期杂志上,有两篇都是关于他哥哥的。他哥哥有个爱好,喜欢追求明星,所以经常上八卦新闻。”

江之寒问道:“冯家这么有钱的人,你姑姑是怎么认识的?”

伍思宜说:“我姑姑的形象设计室虽然不大,还是有些名头的。而且,她最好的朋友是香港最有名的发型师之一,冯家兄弟都常去那里做头发的,冯家老大还经常带他包的小明星去。我姑姑说,其实冯家有三个儿子,现在的老二其实是老三。二儿子过继给大伯了,正式算是大伯的儿子,所以现在大家叫都他老二。冯家的商业王国,算是开始的晚的,祖父一辈打了基础,在父亲一辈才一飞冲天。整个集团,是他父亲和大伯共同打造出来的。因为大伯没有儿子,而这边足足有三个,所以过继了一个儿子过去。”

江之寒拿起杂志翻了翻,他对于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太多的向往,评论说:“这也写的太详细了些吧,香港人真喜欢看这个?还一百来页都是这类的东西。”

伍思宜笑道:“喜欢的人多了。工作太辛苦了嘛,就想看点不用动脑筋的,猎奇的东西。”停了停,又说:“姑姑上次打电话还说呢,冯家少爷上次托她问你那个问题,你给的回答他看了,说非常的妙。据说他最近可能到内地来,如果到了中州的话,说还会来找你呢。我姑姑说,这个二少爷还在读书,没有进家族的商业圈子,人也特别随和些。”

江之寒杨扬眉毛,说:“那敢情好,这么有钱的少爷我可是只在小说上看过,至少也看看到底真实生活中是长个啥样。”问伍思宜,“他多大?”

伍思宜说:“不清楚,好像在读大学本科。我听说,他是他爸后来娶的太太生的,比两个哥哥要小十好几岁。”

两人正说着话,电话铃响了。江之寒拿起电话,说了两分钟,放下来,对伍思宜说:“楚明扬的,这小子说,周末要进行高考冲刺前最后一次聚餐,给大家松弛松弛。”

伍思宜问:“你去吗?”

江之寒说:“当然了,我上次问他选校的事,他还和我吊胃口。正好去看看他们都选的是什么学校。”

伍思宜盯着江之寒的眼睛,问:“我可以去吗?”

江之寒笑道:“当然了,一起去吧,你按平时那个时间来找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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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扬本来找的地方是个新开的饭店,不算高档的。江之寒想了想,让他改成了状元楼,又打电话给程宜兰订了一个包间。

他倒不是存心显摆,但酒楼开业以后还从没有请最好的朋友们去吃过,总有些不好意思。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招待一下大家。

约好的时间是周六的傍晚。江之寒要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接到冷倩的电话,书店现在正在同教育局谈中小学指定教科书和参考书的销售权,今天出了点问题,需要他打电话协调一下。

江之寒坐在四合院的书房里,连着打了几个电话,有两个还讲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放下电话,发现已经到了约好的时候了,便给店里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上几个菜,顺带解释一下自己要迟到好一阵。

打完电话,江之寒站起来,对伍思宜说:“走吧,过去要迟到好一阵呢。”

伍思宜今天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脸上涂了很淡的粉,嘴唇上有不那么显眼的唇膏,披肩发柔顺亮滑,是才去美发屋打理过的。伍思宜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连衣裙,下面是一双式样很新颖的凉鞋。

她走到江之寒面前,转了转身子,问:“怎么样?”

江之寒笑道:“挺好的,我喜欢这个连衣裙。”

伍思宜嘴角翘起来,“真的?”

江之寒说:“骗你干什么,快走吧,我们真的要迟到好久了。”

因为状元楼就在学校外面,走路不过几分钟就到了,所以楚明扬一批人来的很早。接到江之寒的电话,酒楼的经理赶快让人上了一轮冷菜和汤,又上了一轮小点心,让他们先填填肚子。

江之寒过来的时候,又遇到堵车,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大概三十分钟。

刚走进大门,大堂经理,一个姓徐的中年男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殷勤的笑了笑,问候道:“江总,我安排在一号包间,已经上过点心,冷菜,和汤了。你来了我就让上热菜。”左手指了指,说:“我给您带路。”

江之寒笑道:“不用了,你忙吧,我知道一号包厢在哪里。”

走上楼来,往包间走去的时候,旁边的伍思宜忽然伸出左手,握住了江之寒的右手。

江之寒愣了愣,偏过头去,看见伍思宜亮晶晶的眼神。

他微微笑了笑,反手握紧了她的小手,往前走去。

包厢门外站着一位服务员,门关着,但留了一条缝。

刚刚走近,江之寒就听到楚明扬豪迈的声音,“这个点心确实不是吹的,好吃。”

江之寒笑了笑,还没等他伸手,服务员已经帮他推开了门。

江之寒和伍思宜走进去,楚明扬第一个扭头看到,叫了声,“终于到了。”

下一刻,房间内的嘈杂声一下子消失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然后。。。。。掠过江之寒和伍思宜的脸,停留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一声轻响,背对着窗,正对着门坐的倪裳手里的筷子,有一根掉在了她面前的盘子里。在忽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声音特别的刺耳。

江之寒眼光扫过,倪裳眼里是一种奇怪的混合,好像是惊恐,又似是紧张。很快的,倪裳垂下了眼,避开了他的目光。

江之寒脚步略微慢了一下,偏过头来看身边的伍思宜,女孩装作轻松的样子,但握着他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从近处看,似乎能从眼里读出一份倔强和三分坚决。

江之寒拉着伍思宜走过去,帮她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旁边正好是温凝萃。

江之寒开口说:“不好意思,临时要打几个电话,又遇到堵车,结果晚了这么久,等下罚酒三杯哈。”

眼光扫过,楚明扬的脸上还挂着惊愕,类似的表情浮现在屋里几乎每个人的脸上。江之寒其实不想以这样一个牵手的姿态很快出现在七中的朋友面前,但伍思宜主动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借口把她松开。已经伤害过她一次,怎能忍心在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上一把盐。

从某种程度上,江之寒能读懂伍思宜的不安定感。所以,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明确的信号:现在,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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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敌意(下)

江之寒见大家都呆呆愣愣的,没人接他的话,轻轻咳嗽了一声,提声叫道:“服务员。(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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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推门进来,江之寒扭过头去,吩咐道:“上菜吧。”

转过头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江之寒笑道:“好久没聚这么齐了,上一次还是大家到我那里来瓜分甜橙的时候吧。对了,小顾顾公子怎么不在?”

温凝萃回他说:“他有饭局安排,让我同你说一声。”

江之寒打个哈哈,问:“明扬,你这家伙在电话里吊我胃口,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到底选了哪个学校,是什么专业?”

楚明扬似乎还沉浸在某种震惊之中,不像平时那样伶牙俐齿。他结巴了一阵,才说:“重点第一志愿选择的是南方医科大学的牙医,一般本科选的是偃城中医大学的药剂。”

江之寒点头说:“很不错的选择。医生可是永不过时的职业,应该会越来越吃香吧。”

江之寒眼光移过楚明扬,问坐在他身边的薛静静,“静静,你呢?”

薛静静一反她平时温柔淡然的模样,不答他的话,道:“江之寒,你在四十中看来过的很滋润嘛。”语气里的嘲讽简直有跃然纸上的味道。

江之寒很泰然的说:“滋润说不上,还算不错。嗯,比想象的要好。”

薛静静说:“选专业不容易呀。说起来,选了一行,也许就要一直干下去。谁能保证能一直喜欢选的东西呢,说不定就和别人一样,一转眼就去喜欢别的行当了。”

薛静静率先发炮,略微有些出乎江之寒的意料。这个女生,在他印象里一向是温柔内向的。但转念一想,她是倪裳最好的朋友,所以有些激烈的反应,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老实说,江之寒没有想过倪裳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两人不再避讳见面,但离开七中以后的少数几次同学聚会中,她都是缺席的。在江之寒的思维定式里面,她应该有意回避所有自己出席的公共场合,才能回家给她父亲一个交代。

江之寒微笑道:“没关系,不喜欢自己选的,以后还可以跳槽嘛,没有必要一直死拴在一个行当上的。”

薛静静冷笑道:“是呀。。。。。。”大腿被倪裳放在桌子上的手拍了一下。

倪裳打断她的话,问候说:“思宜,好久不见你了。你实习已经结束了吧?”

伍思宜说:“是啊,离上班也不久了。你。。。。。。最近还好吗?我怕打扰你复习,所以也没给你打电话。”

倪裳挤出一个笑容,“我还不错,反正就是看书背书做题什么的。对了,之。。。。。。之寒,你选了什么学校,我们也不知道呢。”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简短的说:“青州大学和荆城科技大学。”

倪裳有些疑惑,“青州大学?”

江之寒笑道:“不太有名,是吧?我。。。。。。当时有四个候选,宁大,沪宁理工,沪宁交通大学,和青州大学,但实在不知道选哪个好。打电话问思宜,她说如果没有区别,看哪个最顺眼就选哪个。我觉得有道理,就选了个我感觉最亲切的。”

倪裳微微垂下眼,说:“是这样啊。”

阮芳芳接口道:“可是。。。。。。这四个学校,就属青州大学最没有名了。你这个看哪个顺眼就选哪个,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这个评论,不知道是针对的作决定的江之寒,还是提建议的伍思宜。

江之寒现在城府愈发的深,他装作没听出阮芳芳话里任何特别的意味,反问她说:“你呢?选的什么专业和学校?”

阮芳芳说:“我选的管理专业,经贸大学和春城大学。”

江之寒和陈沂蒙通过电话,已经知道他的选择。他把眼光重新放回到倪裳身上,“倪裳,你呢?”

倪裳抬起头来,笑了笑,“我。。。。。。我的选择,好像很出乎大家的意料。”

江之寒说:“说来听听。”

倪裳说在;“我第一志愿选的是应用物理,宁大和中州科技大。”一个重点一个一般本科的选择。

江之寒微微点了点头,说:“挺好的。应用物理出来,理论基础比较扎实,既可以考虑作理论方面的研究,也可以考虑转到电子,电机,或者计算机这样的应用专业去。看起来是个生僻的专业,其实路子说不定更宽了。”

温凝萃有些惊讶的看过来,问:“倪裳选专业的时候,问过你的意见?”

江之寒摇头,很诚实的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温凝萃又问:“你们以前有讨论过这个事情?”

江之寒看了看倪裳,说:“有泛泛的讨论过吧,不过。。。。。。我从没听倪裳说起过她想学应用物理。”

温凝萃看倪裳点头认可这个说法,饶有深意的看着江之寒,“你们的说法倒是不谋而合哟。我第一次听到倪裳的选择,非常惊讶,问她,她给我讲的理由和你今天讲的,几乎一模一样。”言下之意,你们俩还真是有些心有灵犀来着。

江之寒装作不在意的说:“作了班长一年的同桌,她的思维方式我还是了解一二的。”

阮芳芳接道:“了解一二,那了解的不算多嘛。倪裳,看来我了解你连一成都没有的。”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心里开始有些恼怒起来。他虽然可以理解七中这帮朋友心里想着自己和倪裳还能回到一起,但他也顾及伍思宜的感受。这是和伍思宜在一起以后,第一次出来和老朋友们吃饭,没想到遭遇的是这么明显的敌意。

也许,这个手,牵的是太快了一点?

席间最坐立不安的,可能不是江之寒或者伍思宜,而是召集大家聚会的楚明扬。他叫上七中同学的时候,只说出去聚会吃饭,为最后冲刺打打气,并没有明说江之寒会来。到了校门口,进了状元楼,倪裳已经料到江之寒会来。不过私下里她现在偶尔和江之寒有接触,所以也没有故作姿态的离开。

当然,谁也没有想到,江之寒就这样牵着伍思宜的手大大方方的出现了。

这顿饭吃的很是尴尬。面对薛静静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温凝萃阮芳芳似有似无的讽刺,江之寒还得照顾伍思宜的情绪。她主动牵上自己的手,想要勇敢的宣示一种存在,遇到的阻力却是如此之大。

江之寒一边要做出姿态,悉心的照顾伍思宜,偶尔帮她夹菜,问她对某道菜的看法,一边还偷偷的观察着倪裳的反应。

倪裳大概是七中这帮人里最主动的想要调节气氛的那位,她和伍思宜随意的聊着天,还要找话题,以免让饭桌上的气氛过于沉闷。

看着还是那样善解人意,愿意为别人着想的倪裳,回放刚才进门时她掉下的那根筷子,江之寒心里难免有几分酸楚。他虽然下定决心,当断则断,倪裳再好,也是过去时,而他的现在时应该是思宜。

但不幸的是,每面对这个过去时一次,江之寒就加深一次对她的怜惜,在心里似乎又更深的划上一道痕迹。

饭局散去,江之寒和伍思宜并肩走出状元楼。

江之寒说:“在屋里憋了那么多天了,今天不如出去走走,反正也出来了,又是周末。”

伍思宜温柔的说:“好啊。我们。。。。。。去河边沙滩好不好?”

江之寒抓着她的手,笑道:“我正想说这个呢。”

两人去的,正是伍思宜第一次表白的地方。

大江依旧轰鸣而过,沙滩依旧碎石满地,距离上次来却已有差不多半年的时候了。

伍思宜不顾自己穿的是连衣裙,就要找个地方坐下。江之寒阻止她说:“漂亮的连衣裙可不能糟蹋了。”坐下来,让伍思宜坐在自己大腿上。

伍思宜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江水,忽然说:“我太任性了,是吧?”

江之寒搂了搂她的腰,轻声说:“别想太多了。。。。。。他们嘛,也就是一下子不太习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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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冯家老二

周末送过伍思宜,江之寒刚到家十几分钟,就接到温凝萃的电话。www.65txt.com~~~~温凝萃在电话里问,江之寒是不是对今天的事情很不高兴。江之寒很恼火的说,当然了,什么时候开始我要和谁在一起,要看你们这些家伙的脸色。温凝萃叹了叹气,说你也别怪我了,我当然管不着你了,就是觉得伍思宜动作也太快了,这边刚刚分手呢,她就趁虚而入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江之寒问她,为什么是伍思宜手快,而不是我手快呢?温凝萃很肯定的说,我反正知道的,倪裳也说她早就喜欢你了。

星期天很快就过去,翻到周一,繁忙的考前学习又开始了。

像平常一样,江之寒的日程上是上午四节课,中午和林晓楚婉古杰一起吃饭,接下来是下午的三节课,课后的自助学习小组,然后是晚饭,和晚自修。

夏天的太阳落的很晚,江之寒和林晓二女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天还亮着。

江之寒提议道:“一起吃晚饭吧?”又对楚婉说:“我晚上就不来教室了,谁找我替我说一声。”和楚婉愈发熟了以后,江之寒觉得这个女生做事成熟,很有分寸,连手机号码都留了一个给她。

这些天来,林晓虽然不需要复习准备高考,却总是等着他们两人一起放学。

楚婉叹口气,说:“天天吃这么好,以后就算上了大学,据说食堂也很难吃的,那怎么办?”

林晓笑道:“我早就叫你报考和他一样的学校嘛,到时候就可以继续噌饭吃,你又不听我的。”

正说着话,江之寒的手机响起来。

江之寒拿出手机,喂了一声,说了几句话。

林晓朝好朋友撇撇嘴,说:“得,女朋友又召唤了,我们今天的白食没得吃了。”

来电话的是伍思宜,找他的事情却出乎江之寒的意料之外。伍思宜说,她在家里刚接到电话,说冯家二少爷不知道什么事到了中州,还真要来找江之寒,让他在校门口等着,车一会儿就到。

冯家老二也算是江之寒“私募基金”的大客户,他没有道理拒绝接待的,更何况加深一下认识,说不定意味着更多的机会。

江之寒想了想,对林晓二人说:“有一个朋友要来,我先回教室放一下书包,你们自己去吃饭吧。”

放好了书包,江之寒返身下了楼,到了校门口,和值班室的人打了个招呼,进去坐下来慢慢等。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晓和楚婉已经吃饭回来了,冯少爷的车还没有踪影。看见她们走进门,江之寒站起来,走出去,打了个招呼。

楚婉惊讶道:“还在等?你朋友好大的架子哦。”

江之寒说:“真正豪门的少爷,架子大一点也是难免的,更何况人家恐怕也是堵车什么的。”

又问林晓:“你也跟着上晚自修?”

林晓说:“我在中州时间也不会太久了,所以多陪陪小婉,以后想陪也没有机会了。”楚婉挽起她的胳膊,把身子靠过去。

林晓说:“我晚自修坐你的位置,可以吗?”

江之寒笑道:“现在怎么这么客气啦?尽管坐。”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辆奔驰车驶了过来,在校门外停下来。<<>>

林晓努努嘴,“多半是你的豪门朋友到了,大奔哦。”

江之寒和两人点点头,走出门去,看见车门开了,后座走下来一个年轻人,一件白色绣着秃鹫的T-Shirt,戴一顶棒球帽,脸型是那种棱角分明的,长相颇为俊秀。

那人看见江之寒走过来,微笑着问:“江之寒?”

江之寒答道:“我就是,你是?”

那人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冯承恩。”

江之寒倒没想到冯少爷亲自坐车来了,还以为他会在哪里等着呢。

他伸出手,握了握,“久闻大名。”

冯承恩笑道:“彼此彼此,上车吧。”

坐进车里,冯承恩说:“这次突然袭击,算是不速之客。”

江之寒心里对香港豪门少爷的所有想象都来自于电视,现在眼前出现一个活生生的,好像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他说:“你普通话讲的真好,我听说很多香港人都只讲粤语的。”

冯承恩说:“我在台湾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国语还好。”

江之寒问道:“你这次到中州来,是商务旅行?”

冯承恩说:“哪里?我是跟着一个大学交流项目来中州大学短期停留的,大概就一个多星期吧。我现在在香港中文大学读二年级,哲学系。”

江之寒笑道:“哇,哲学系,很高深的专业。”

冯承恩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哲学系好混毕业,是我选择它的唯一原因。”

江之寒说:“上次你投不少钱给我们,对我们帮助很大,今天终于有机会当面向你说声谢谢了。”

冯承恩摆摆手,“一起赚钱,就是最高兴的事。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和你好好聊一聊大家一起赚钱的前景。”

江之寒想了想,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今晚让我做个东道主,招待一下?”

冯承恩颇为豪爽的说:“好,我正愁不知道这里哪家饭店好。”

江之寒拿出手机,给状元楼的经理室打了电话,预订了最好的包间,吩咐他们让两位主厨都准备好招待贵客。

放下电话,江之寒说:“正好,我们开了中州第一家粤菜馆,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冯承恩哦了一声,有些惊讶,“我昨天到的,吃了顿你们这里的菜,还真不太对口味。想不到你开了家粤菜馆。”

江之寒说:“我其实心里也没谱,中州人的口味和粤菜不太搭。不过想一想,粤菜清淡,又讲究食疗,应该在高端有不错的市场,再加上暂时还没有竞争,咬咬牙,就开了一家。”

从四十中到七中门口的状元楼,不过几分钟的车程。

下了车,接到电话的经理和大堂经理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进了包间,冯承恩问江之寒想吃什么,江之寒笑道,吃粤菜当然是听行家的。冯承恩也不客气,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

江之寒想了想,对冯承恩说:“正好,我有个朋友就在附近,不介意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冯承恩愣了愣,说:“好啊。”

江之寒给顾望山家打了个电话,收好手机,对冯承恩说:“小顾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这次股市投资的合伙人,他家里是军队世家出身,在我们这里是。。。。。。”竖了一下大拇指,“老大。如果你以后有意思进内地投资的话,我们国家毕竟还是官本位的国家,认识一下会有帮助。”

冯承恩对江之寒随和自然的态度很有些好奇和惊讶,他说:“当时罗婶和我聊起你的时候,我就很好奇。十七八岁的商业奇才可不多见,在香港应该还有不少,在比较封闭的内地,还不是特区,就很罕见了,应该真是奇才。”

顿了顿,冯承恩又说:“你后来托罗婶带回来的那封信,我看了,很有意思。今天第一件事,就是想来听听你的高见的。”

江之寒说:“其实,那里面写的,至少一半是我很尊敬的一个大学者的观点。通常作股市投资,无非有两种方法,我想你一定也很了解,所谓的基本面研究为核心的价值投资,和所谓技术图形研究为核心的技术分析。但荆老师曾经说过,中国特色这四个字,切不可忽略了,那是实实在在的事情,所以如果把投资理论整个搬过来,恐怕不是那么合适的事情。从他这个观点出发,结合我们在开始这半年左右的观察,我们觉得中国的股市确实不可以常理来考量。”

江之寒喝了口茶,说:“先说技术分析,虽然价格交易量的图形分析按理说有通用性,但在成熟度不同的市场,在波动性不同的时期,参数的设定,图形的观察方法不是一成不变的,否则会吃大亏。现在的问题是,内地的股市才开始,历史数据相当的少,而且整理起来也相当麻烦,所以很难确定是不是一些技术分析的方法是否适用,我们基本的观点是,需要更长的历史数据整理,才能有研究的基础。”

江之寒继续说:“关于基本面分析这个事情,存在着两个问题。第一,就是公司的财报相对的还不是很规范,证券市场的监督管理机制相对也不够规范,所以对财报的准确性,监督的完善性,和过程的透明性,我们都抱有很大的疑问,这方面没法和发展成熟的香港市场或者是世界主要金融市场,如伦敦纽约,相提并论。第二,对于价值的评估,即使从基本面的角度出发,更多的是对于未来价值的评估,即所谓预见性。我们来看国内现有的少数上市企业,在现在这个经济腾飞的年代,你要说潜力,或者是高速发展的可能性,老实讲,往上的空间相当的大,有时候你甚至感觉好像无限的大。当然,这是一个夸张,但一个企业的利润,甚至营收几年翻一番的事情,在成熟市场的大企业里极难见到,但在我们这里,一切都有可能性。向上的空间如此之大,这个预测性的价值评估反而会非常的困难。”

江之寒说:“所以,我们经过研究后,得出的结论是,至少在这个阶段,反而是投资者的心理观察可能是一个更好的参数。在我们开始往里投钱的时候,绝大多数国人还不知道有股市这个东西,即使知道,也是抱有极大的怀疑。50年代以后,除了极短时间试点恢复过一段时间股市,已经有40多年时间没有这个事物的存在了。新事物出现的时候,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在那个时候,期望值过低,市场价值是被低估的。”

江之寒继续说道:“但是,经过半年的上涨,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有这么个东西,天啦,进去半年比我存好多年的钱得到的回报还多。如果股市继续涨一段时间,这个现象就会更显著。慢慢的,很多人就会后悔,为什么当时我没想到这个呢?有人分析过,说国人的赌性其实是很强的,当人们意识到有一个短期致富的途径的时候,基本上可以肯定越来越多的人会跳进来,完成对一个上升市场的持续支撑。到什么时候,它可能短暂过涨了呢?我们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偶然听到一个经典的答案,不禁拍案叫绝。那人说,到了你门口卖冰棍卖茶叶蛋的人都在说,听说股市投资能赚大钱,我们要不要去试试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时候出来了。这,其实也暗合了威廉姆斯大师所说的长期投资中人买我卖,人卖我买的那个风格。”

冯承恩很仔细的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说得好,人买我卖,人卖我买。”叹了一声,“可是,不是谁都做得到这个呀。”

两人聊了聊股市,时间过的飞快,只觉得一会儿的功夫,顾望山已经推门进来了。

江之寒替两人互相作了介绍,便上了菜。

冯承恩吃了两口,翘起大拇指,说:“不错,很正宗,不错,不错。”又对顾望山说:“小顾,你晚来两分钟,没听到之寒刚才关于股市的精彩论述。我看,比很多报纸上写评论的专家简单深刻。”

顾望山笑道:“我每个星期都要聆听他的教诲,耳朵都起茧了。”

冯承恩举起酒杯,说:“不知道为什么,和两位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见面就是缘分,来,干了这一杯。”

吃过饭,冯承恩问道:“接下来安排什么节目?”

江之寒笑道:“Andrew,早知道你有此一问,所以给你找了个行家来。我晚上约好了还要去拜访荆教授,就不能陪你了。”冯承恩和有些香港人一样,喜欢别人叫他的英文名字。

冯承恩说:“那不如改天,我还要呆个七八天呢。学校里好像没什么意思,我在中大转了十分钟,居然一个靓女都没看到。”

顾望山说:“Andrew,改日不如撞日,我给你讲,拉上他反而不好玩。这家伙,有人管着的。”

冯承恩拍拍桌子,说:“忘了忘了,罗婶的侄女是你女朋友吧?我在香港见过一次,是个靓女,关键是身材好。”

顾望山接话道:“关键是他这个人喜欢找个人管着他,所以谈股市你也许和他很投契,讲这个一定是讲不拢的。”

冯承恩笑道:“我们可以改造他嘛。”

顾望山点头说:“好,我试过好久了,没什么成效。如果两个人一起努力,应该有些希望。”

在笑声中,江之寒和顾风在饭店门口道了别,目送他们上了大奔,去领教灯红酒绿中中州的风月生活去了。

江之寒坐上出租车,给伍思宜打了个电话。

伍思宜知道江之寒一个人的时候,颇有些欣喜的说:“你没跟冯少爷出去鬼混啊?他们家几个少爷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性子,一个赛过一个的。”

江之寒笑了笑,“我找了顾大少爷陪他鬼混去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俩正好门当户对。等会儿办完事,我还是回来找你鬼混好了。”

伍思宜呸了一声,嗔道:“谁稀罕?”却是掩不住言语间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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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毕业留言

第二天到了学校,楚婉从抽屉里拿出基本很厚的精美装订的日记本,说:“是楚明扬昨天晚上送到学校来的,毕业留言册。www.65txt.com<<>>他说,其他的人大半都写好了,如果你下周一之前能给他拿回去就最好,实在没时间,晚一点也行。”

江之寒捧着厚厚的几本留言册,思绪飘了开去。

高中三年,真的到了尾声的地方。因为高考以后,很多人都会出游,然后是各奔东西,兴许好久都不再见面,所以毕业留言这件事被稍稍的提前了一些时候,在四五月份开始就到处传开了。

楚婉撇撇嘴,说:“你七中的朋友都挺有钱吧,留言册都是这么厚的超级精装本的。我这段时间忙的,连这事儿都忘了。”

江之寒说:“要不要我给题个词啊?”

楚婉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递过来,说:“就题这里吧。”

江之寒想了想,正儿八经的写道: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与楚婉同学共勉

江之寒

楚婉偏着头,看他一笔一划写完,把笔记本拿回去,娇笑道:“我拿回去收起来,就等哪天你出名了,我好拿去卖钱。“

下课回了四合院,江之寒先给冯承恩打了个电话,客气的问候了几句。又给顾望山打过去。

江之寒问顾望山昨晚如何,顾望山笑道,有大老板负责买单,玩的当然很尽兴,冯承恩一个劲说中州果然名不虚传,自古是出美女的地方。江之寒说,你们俩看来是对上眼了,以后有机会多交流交流吧,这小子虽然还在读大学,毕竟家族财产摆在那里,以后出来合作的机会很大,也算是一个长线投资了。

约好了周末再去状元楼晚餐,江之寒便挂了电话,把测验题放在一边,想先解决留言的问题。

第一本翻开是陈沂蒙的。这个好打发,江之寒深知陈沂蒙一向生性疏朗,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便随意写道:

沂蒙,愿我们的友谊永不褪色。

第二本是薛静静的,虽然对她前两天在聚会时的表现颇有些不满,江之寒倒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略略想了想,便写道:

静静,我一直坚信,也真心祝愿你以后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会越来越好。

高中同学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仍然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接下来这一本是楚明扬的,江之寒倒是费了一番心思。~~~~和楚明扬最初友谊的开始,就是初中时听他谈论了一番宋词,觉得他是一个很特别,而且有趣的家伙。以江之寒的了解,楚明扬多半对毕业留言这样的东西很上心。他咬着笔尖,想了很久,最后写道:

十年同窗,一生挚友

与君情谊,地久天长

摇了摇头,不算太满意,不过再折腾也不见得比这个好。男生之间嘛,意思到了就好了。江之寒总是这样认为的,真正的情谊不是用嘴说出来,用笔写下去的。

翻开最后一本,当然,是避也避不开的倪裳的。

江之寒从第一页慢慢翻起,看同班的和同年级的同学给倪裳的留言。这其中,有很简短的,有很公式化的万事如意,谢谢帮助,也有几百字的记叙文,讲曾经一起经历的故事,当然还有洋洋洒洒一两页的抒情散文,充斥着华丽的赞美言藻。

江之寒翻看着留言册,看每页下面的名字,也勾起了他的回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倪裳和他讲的那些学校的往事,和其他人的互动,和她自己的酸甜苦辣。

江之寒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偏着头发了一阵呆,拿起笔来,毫不思索的,一口气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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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这些天心情不太好,起因当然是那天的聚餐。

伍思宜心里不是没有准备,自己会受到一些排斥,但那种排斥来的那么明显和直接,却是出乎她的意料。如果不是颇为成熟,那天在饭桌上她也许会控制不住的哭出来。

伍思宜大概是习惯了周围很多人把情绪掩盖起来,却忘了在江之寒这个朋友圈子里,充斥的毕竟都是高中的学生,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们表达情绪的方式当然是直接而猛烈的。而她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操之过急之嫌。

回到家里,伍思宜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不仅想江之寒的朋友们对自己的态度,也揣测着江之寒的感受。自己在进屋前忽然牵他的手,有没有让他不快?是不是会让他觉得自己心机太深,或是存心给倪裳难堪来着?

伍思宜仔细回想这些日子来和江之寒相处的细节。江之寒对她更温柔体贴了,但同时似乎也更客气有礼了。伍思宜思来想去,不能肯定这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更近了还是更远了,是他更在乎自己了还是有了某种的隔阂。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现在江之寒和她亲昵的时候,是更加克制了,基本上都是止于拥抱,和很轻柔的带着爱意,但不太有激情的亲吻。

江之寒这样做,兴许多半是出于一种姿态,对上次所犯错误的反省。但在伍思宜的心里,她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一种姿态,表明了一种无法跨越的距离和无法弥合的伤痕。

进了四合院,江之寒让伍思宜坐下,自己去厨房给她倒冰镇的酸梅汤。

江之寒说:“这次这个冰镇酸梅汤味道真是绝了,热天喝。。。。。。”作出超级陶醉的样子,手机却忽然响起来。

江之寒接过电话,对伍思宜说:“才知道,大奔和小破车一样,也是会爆胎的。我打个电话,帮忙处理一下。”

见江之寒打完电话,伍思宜问:“是冯家少爷?”

江之寒说:“是呀。”

伍思宜说:“处理好了?”

江之寒说:“他已经自己坐出租走了,去车行把备胎换下来,修一修就好。他说,今天倒霉,要去状元楼吃一顿安慰下自己,我已经叫人替他安排了。”

伍思宜想了想,说:“虽然是小事,他第一个电话既然打给你了,不如还是再客气一点,亲自去饭店陪一下嘛。”

江之寒说:“可是。。。。。。”

伍思宜说:“我没关系的,随便找本书看看就好。你不是说了吗,他也是长期投资,客气周到一点总是没错的。”

江之寒笑道:“好吧。”换了件衣服,说:“我要去拍马屁,为五斗米折腰去了。”

伍思宜嫣然一笑,招手让他过来,从他的牛仔裤的后面兜里掏出一张纸,说:“纸都露出来半截了,挺难看的,一点儿不讲究。”

江之寒做了个鬼脸,轻轻抱了抱她,走到门边,回头说:“我马上就回来。”

伍思宜笑道:“不用急。”

***************************************

伍思宜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一本投资方面的书,倒有些后悔把江之寒劝走了。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书桌旁,看到厚厚几本日记本一样的东西。她翻开最上面一本,倪裳的名字跳进眼里。

伍思宜嘟了嘟嘴,随意翻开一页,看了看,快速的往后翻,终于。。。。。。在最后一页上,她看见留言本的一张被撕了下来。伍思宜把对折好的纸打开,看到自己最熟悉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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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美丽的女孩不多,却也不少;聪明的女孩不多,却也不少。聪明又美丽的女生,是个比较稀罕的存在。

聪明而美丽的女孩往往容易傲慢,因为总是被赞赏所包围,有太多的东西得来太容易---但你是一个例外。

聪明而美丽的女孩往往容易浮躁或者懒惰,因为天赋的优势,可以让她们常常不用努力也能得偿所愿---你仍然是个例外。

回顾过往的岁月,毫不虚伪的说,虽然曾经有过误解和伤害,最后我剩下的只有感激和美好的记忆:

谢谢你帮我手写的名单,谢谢你和我在公车上摇啊摇一起享受城市的夜晚,谢谢你给我抄的那些作业和笔记,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的手,谢谢你愿意为我开启自己,谢谢你总是对我说你可以的,谢谢你在寒冬的凌晨坐在那里等我,谢谢你买的夹克,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微笑和鼓励,谢谢你为我而流的泪水,谢谢那些共度的白天和黑夜。

年轻时我们常常说永远,但后来明白,曾经拥有也是难得的缘分。展望未来的时光,虽然命运注定我们相聚然后分离,但我仍然深信并且祝愿,

你能永远拥有你的美丽,信任自己的才智,保有金子般的谦逊,像一直以来那样脚踏实地的学习和工作。最终,你终能寻找到幸福,在生活和事业上收获你应得的回报。

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快乐一点,对自己宽容一点。

************************************************************************

下面没有署名。

伍思宜把留言本郑重的合上,双手按在上面,弯下腰,轻轻的把自己的下巴放在手上。看着前面的台灯和窗户,伍思宜自言自语的说:“倪裳,你。。。。。。真有这么好么?你真的这么好,我。。。。。。怎么和你争呢?”

女孩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仿佛那高处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而她,要像唐吉珂德一样,明知不敌,还要拼命的和她战斗。

(多谢支持)

244 讨债的人

下午放了学,江之寒和楚婉从教室里往外走。www.65txt.com~~~~江之寒问起怎么没见林晓,楚婉说林晓没有来学校,自己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两人在校门口分了手。江之寒走在路上,接到顾望山的电话。

顾望山说:“Andrew今天回香港了,让我同你说一声。”

江之寒说:“不是说周末吗?我还说去送送他呢。”

顾望山说:“好像是哪个长辈的生日宴,要提前回去拜寿。”

江之寒笑道:“你们俩倒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啊。”

顾望山说:“嗯,这个人还算聪明有情趣,我原以为香港人都没文化呢,不是说那里是文化的沙漠吗?”

江之寒笑了两声。

顾望山问道:“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江之寒说:“还不错,冯少爷这个礼贤下士的姿态还是很诚恳的,而且自己也很有想法。前几天和他吃饭,我探探他的口风,他推说自己只是玩玩,还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不过依我看,他应该是有些想法,要大干一场的。这段时间,我有一个还不错的想法,不过需要的资金很多,即使股市的钱回笼了也远远不够。我琢磨着,要能把他拉进来,估计有点希望。但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连写个企划案的时间都没有。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吧,我争取写个东西出来,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顾望山说:“要玩大的?股市钱全部回笼都远远不够?那岂不是要在几百万上千万的级别了?”

江之寒笑道:“天机不可泄漏,等到考完了,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挂了电话,江之寒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回四合院去。下了车,拐上小路,走上一截,再转个街角的杂货铺,远远的老爷子的四合院就在前面了。

江之寒走了几步,看见有一个人坐在院门前的石阶上。走近了,才看清楚是林晓。

江之寒加快了步子,几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去,女孩黑发披散,如丝如缎,脸色木然,苍白如纸。他伸出手去,把她拉起来,一边问等了很久了吗,一边取出钥匙去开院门。

林晓也不回答他的问题,默默的跟着他进了屋。

江之寒拿来一个杯子,去冰箱里倒了一杯橙汁,问:“发生什么了?脸色难看成这个样子。”

林晓大概是渴坏了,她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下大半杯饮料,抬起头来说:“我。。。。。。去看枪毙了。”

江之寒摇了摇头,说:“你呀。。。。。。干嘛和自己找不痛快。”

林晓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神却像聚焦在很远的地方,“我站在人群后面,有些人还没开枪就软在那里了。他没有。。。。。。他好像看见我了,最后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看见林晓灵魂出窍的模样,江之寒心中怜惜,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柔声说:“都过去了,啊。”

林晓终于眨了一下眼,说:“好奇怪呀,他不应该看见我的,可是,他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而且。。。。。。还咧嘴笑了一下。”

江之寒凑近了,盯着她的眼,问:“后悔了?”

林晓机械的重复了一句:“后悔?”

江之寒沉声说道:“这个人手里有一条无辜的生命,至少抢了两个金银首饰店,打伤致残的受害者有八个以上,更不用说平时的欺行霸市,欺压百姓了。~~~~这样的人。。。。。。死有余辜,知道吗?死有余辜!”他加重了语气,很肯定的说。

林晓舔了舔嘴唇,说:“我知道的,可是。。。。。。”

江之寒说:“你。。。。。。是因为他最后说了句二十年后要娶你,所以不忍心了?忘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林晓咬了咬嘴唇,说:“他留了一个秘密帐户给我,我已经把钱都转出来了。”

这个消息大大的出乎江之寒的预料,他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林晓说:“他的赃物,没有销出去的好像都在他最信任的两个手下那里,去年末那两个人就被抓起来了,我想。。。。。。大部分东西也被收缴了吧。剩下的,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卖出去的,钱。。。。。。都在这个帐户里面。”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江之寒问:“三万?”

林晓幽幽的说:“你也太小看他了,就那一起金铺抢劫的案子,不是电视里说是中州十年来最大的,有八十多万的货吗?就算一成两成的价格销到黑市去,也有十几二十万。”

江之寒说:“三十万?”

林晓说:“三十六万五千七百九十六块七毛五。”在这个普通工人两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年代,这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足足当得了两辈子的工资。

江之寒发了一会儿愣,问:“干嘛告诉我这个?”

林晓忽然伏进他怀里,闷声问:“之寒,你不去告发我吗?”

江之寒冷笑了一声,“我只听到有个人失心疯了,大白天做梦自己发了财。真是痴人说梦话!”

林晓在他怀里傻傻笑了两声:“你不去检举我了?”

江之寒不悦道:“你有完没完?”

林晓重复说:“真的不去告发我?”

江之寒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叹口气。

林晓说:“我是不是很坏啊?不管他干了什么,是我把他骗回来进了监狱,假装自己是同伙,让他招认了罪行,最后还吞了他的钱。我是不是很坏?”

江之寒把她的脸捧起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如果有一个人害的我很惨,我。。。。。。也会这样报复的,谋了他的性命,夺了他的财产,让他死不瞑目。”

他说话的语气阴森森的,即使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林晓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她问:“你会吗?”

江之寒说:“我当然会。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强迫别人过你想要他过的生活。这个,叫做奴役。不管表面上多么温馨,多么亲切,都掩盖不了奴役这个事情恶毒的本质。林晓,你不欠他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林晓使劲的盯着江之寒看,仿佛看不够似的。过了好久,她才舒展了眉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叹息。

林晓说:“我过两天就要回一趟我妈的老家,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要留笔钱给我外婆外公,所以高考的时候,我可能不会在中州了。那以后,我就要去南边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之寒,我今天来,有两件事找你。”

江之寒说:“你说。”

林晓说:“首先呢,我是有好些话想和你说。以前不说,是怕你听了厌烦。既然都要走了,也不怕这个了。”

她拂了拂额头前散下来的头发,说:“活了快二十年,真正影响了我人生的人有三个。第一个是我妈。我小学三年级我爸就出去打工去了,通常一两年才见一次,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但家里总算还有我妈照顾我,小时候我还算是漂亮乖巧的小孩儿。到了初三,我妈有一天和我说,家里条件太艰苦了,她决定要去南边打工。我初三哟,从此开始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在我妈的一个表姐那里住了几个月,后来还是搬出来,一个人住,自己照顾自己。从那一年开始,我妈一年只有春节前后才在中州。每次回来的时候,也给我带不少的东西,经济条件好象是改善了不少。有一年春节,她和街坊因为一件事争吵起来,那个女人说她出去不是去打工的,是去卖的。我手里正端着一碗面,就扣到那个女人脸上去了。后来片区民警来了,也没怎么着。那女人一直在叫,你去问问周围的人,谁不知道你妈去南边是去卖的!”

林晓大概说累了,趴在江之寒肩上休息了一会儿,有些吐词不清的说:“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害怕听到我不愿听到的答案,因为。。。。。。她从来没有大声为自己辩护过。”

林晓抬起脸,说:“第二个人呢,就是今天吃枪子儿那个家伙。我高一认识他,高二被他弄上手。跟上他以后,吃穿是不愁的,走在外面也没人敢欺负。。。。。。。那不是我想要的。就像你说的,强迫了一个人的意愿,表面上对她再好,也是一种奴役。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坐在他租的那个房子里,心里想,如果我妈真的是出去做那个事挣钱的,我的现在和她也没什么不同,不同的不过是卖给一个人还是卖给不同的人。我想要摆脱那个命运,但却没有胆量没有勇气,到了后来,也没了希望。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就屈从了。反正是混日子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晓伸出手,揽住江之寒的脖子,“第三个人嘛,就是现在我抱着的这个家伙。”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之寒,“这个家伙,认识我的第一天就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有时候翻脸比女人翻的还快,他的心思别人猜不透,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轻视。”

看见江之寒一脸苦笑,林晓也绽放出一个笑容,“可是呢,他高大,他帅气,他聪明,他好像抬抬手,再大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他让我跨过了我以为再也跨不过的那个坎儿,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我看着镜子里的我问自己,为什么你看见他不屑的神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为什么你看见那个来找她的白衣女孩儿就感到特别的自卑,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他。”

江之寒抿了下嘴,半年之间,这是他听到的第二次主动的表白了。

林晓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眼,垂下眼去,轻声的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也许就在第一天?可是,我拿什么去让他喜欢自己呢?一个连大学也不会上的人,一个初次见面就表现的像个太妹的人,一个和黑老大在一起睡过一年的人。我。。。。。。”

江之寒轻轻的握住她的嘴,摇了摇头。

林晓摆脱他的手,有几分倔强的说:“今天,我不怕你了。既然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江之寒柔声说:“世界很小的,怎么会是最后一次见面呢?”

林晓摇头道:“我最近看了一本书,觉得很有道理。社会也是分层次的,去了不同的层次,即使身处一地,也难以想见了;即使相见,也就像不认识一样。几年以后,如果在街头上遇到,你会怎么想?这个女生,有些印象,和我同过一年的学,对了,还死皮赖脸的和我睡过一个床的那个人。如果能想起这些,已经是很不错了。”

江之寒说:“晓晓。。。。。。”

林晓打断他,“我这次去南边,因为手里有钱了,就买了张软卧的车票。软卧真是不错哦,挺干净的,服务员态度也还不错。以前出远门的时候,我总是坐硬座,也坐过几次很挤很挤的火车,那上面到处是说黄色笑话的人,关着窗户使劲抽烟的人,乘务员乘警总是马着一张脸,连推着餐车卖饭的,被农民工挡了路,都拿起饭勺就往头上敲,好像敲的不是一个人,连一只猫一只狗都不如,是没有尊严的。这次回来的时候,我又升了一档,给自己订了飞机票,宽敞明亮的候机厅,没有到处弥漫的汗味。总是微笑着的空中小姐,衣着整洁彬彬有礼的乘客,那样的旅行才是真正舒心的呀。你知道吗?就这样旅行了两次,我都快忘掉以前坐硬座的经历了。到了一个层次,进了一个圈子,你看到的不过是周围的东西。至于那以外的世界,慢慢的就不在视野里面了。”

江之寒说:“我妈说,即使能顺着社会的阶梯往上爬,但永远也不要忘了我们曾经在的地方,不要忘了那里发生的事情。”

林晓摇头道:“可是。。。。。。人不是观世音菩萨呀,他是不会到处去救苦救难的。那书上讲,有的时候两个人就像两条直线,因为一个很奇妙的巧合,有了一个交叉点,然后呢,就会愈行愈远,渐渐的不再对方的视野之中。”

林晓说:“我们就是这样的,你注定了要爬到我只能仰望的那个地方去。那时候,即使遇到了,也不过是陌生的路人。寒假的时候,我想说服自己,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试着抓住他呢,不择手段的,死皮赖脸的,不知羞耻的,只要能抓住他多一会儿。但我的理智告诉我,如果我那么做了,只会被厌恶,只会被更早的踢到一边去。”

江之寒能感受到女孩发自内心的无奈,和着些许的自卑,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疼。江之寒轻轻的捧着林晓的脸,说:“晓晓,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也是很好很好的吗?”

林晓笑了一下,“虚伪的家伙,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把脸凑过去,一字一句的说:“今天的第二件事,就是。。。。。。。我是来讨债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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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尽君今日欢(上)

林晓把腿盘起来,头发凌乱着,星眸半闭,肌肤泛着红色。(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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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她说。

一分钟以后,她断断续续的叫道:“不要这么快。。。。。。停一下,别这么快。”

林晓不断的发出自相矛盾的命令,最后终于说不出话来,伏在江之寒身上,满足的呢喃了几声。

江之寒轻轻的理着她凌乱的头发,说:“如果做的不顺利的话。。。。。。打我电话,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林晓清脆的笑了两声,“做的顺利,就不能打你的电话了?”

江之寒说:“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嘛。”

林晓伏进他怀里,温柔的说:“之寒,遇到你之前,我心里总有好多的怨气。我总觉得老天爷待我太坏了,凭什么所有这些事,都让我遇上?凭什么?为什么?每次想起这些,我总是满腹怒气。”

她咯咯笑了两声,“但是,在那个早晨,你告诉我。。。。。。是你的第一次的时候,嘻嘻,我突然觉得老天也是公正的,我没有被他抛弃,你知道吗,小处男?”

江之寒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我的牺牲是值得的哦。”

林晓很认真的点点头,把双臂环过江之寒的脖子,娇笑道:“休息好了么?”

江之寒看着两眼紧闭,双手使劲抓紧床单的林晓,心里有疼惜,有柔情,也有冲动。他不知疲倦的劳作着,想要用身体传达某种抚慰,却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体会。

林晓只是一味沉浸在享受之中,她不再多话,只是断断续续的呻吟着,最后的时刻,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那声音穿破了屋梁,传散开去。

江之寒也吓了一跳,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嘴,把那声音半途掐断了。

***************************************

江之寒在床上躺了一阵,林晓已经离开了,但身体的味道还残留在枕间。

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不是吗?发生在林晓身上的事,以前以为不过是电视小说的杜撰呢,但电视小说看来怎么也逃不出真正生活的包涵。

江之寒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想,只是无聊的看了好久天花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坐起身来,跳下床,看见床边的书桌上有一张存折般的东西,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林晓放在那里的。

江之寒把纸抽出来,只见上面写着:

帐户里有一半的钱,愿意和我做一次共犯么?

拿去投资,或者是做点好事吧,算是我求你的。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翻开存折扫了一眼,把它随意扔进到抽屉里,把纸条又看了两遍,揉碎了,扔进废纸篓里。

出了房门,看见天色已经暗下去。江之寒想想,要不今天去书店和母亲一起吃盒饭吧,便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拉开院门,只见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听见开门声,她转过头来,正是伍思宜。

江之寒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下子懵住了。

他用了大概七八秒钟才平静下来,低头问:“你。。。。。。不是后天才从皖城回来吗?你爸爸那里。。。。。。有什么事吗?”

伍思宜笑了笑,“反正我爸生日也完了,工作的事也敲定了,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江之寒伸手把她拉起来,说:“你不是有钥匙吗,来了干嘛不进来?”

伍思宜亮了亮右手的蛋卷冰淇淋,说:“我刚来,忽然觉得站在这里边吃冰淇淋,边看晚霞,挺有意思的。”

她指着西边天边的云霞,轻声问:“之寒,你看,这晚霞真漂亮,不是吗?”

江之寒抬头看去,只见天边的云霞被落日的余光染成金黄,紫红,浅蓝,一丝一缕,一团一堆,果然是美丽极了。不过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那晚霞上,而是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林晓要讨债的时候,江之寒心里不是没有一丝迟疑。思宜不在中州的念头,有那么一刻是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的。但我有女朋友这个念头,却并没有长久的坚守在那里,成为自己坚拒的理由。在我心里,难道没有真的把她当作我的女友?

江之寒低下头,看见伍思宜正迷醉的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难以抑制的有强烈的负疚感。

他说:“思宜。。。。。。”

伍思宜转过头来,“你刚才在干什么,学习么?”

江之寒心使劲跳了一下,脸上却是没有变颜色。他点头道:“看书看累了,就休息了一会儿,正准备去我妈那里吃晚饭。”

伍思宜说:“这样啊,那。。。。。。你快去吧。”

江之寒说:“我也没有和她说好。既然你来了,还是我们出去吃吧,就在拐角处那个小饭店好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两人有些出奇的沉默。伍思宜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有些心不在焉的。江之寒心里忐忑着,观察着她的脸色,猜测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伍思宜皱着眉头,好像在苦思冥想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有时候还把手指甲伸进嘴里轻轻的咬着。江之寒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回头想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间大半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吃晚饭,回到四合院,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江之寒继续看他的书,做他的试卷。伍思宜像往常一样,坐在床沿上,看一本杂志。看了一会儿,她好像有些累了,便坐到床上,靠着枕头,半坐半躺的继续看她的杂志。

江之寒今晚有些不能集中精神,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放着林晓的到访和伍思宜的突然回家,感觉自己多多少少有几分像一个被妻子回家抓住的偷情的丈夫。他装作不在意的不时回头看伍思宜一眼,她很专心的在看自己的东西。江之寒心里总是有些平静不下来,他使劲抽了抽鼻子,感觉林晓身体的味道还萦绕在房间里。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月亮被云遮住了。黑漆漆的夜晚,小屋里的两盏灯显得特别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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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尽君今日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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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又回头看了眼伍思宜,在静默的夜里,一个孤独的小院里,有一个人陪着,是一种很好很好的感觉。而那种温馨的感觉越强,心里的愧疚也就跟着强起来。

如果再来一次,我会拒绝林晓的要求吗?江之寒问自己,却没有很肯定的答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貌似叛逆的女孩的影子,也已经在他心里有了一个固定的空间。听着她的表白,感受她的无奈和一点点的自卑,江之寒清楚地有心疼的感觉。如果一夕之欢,真的能给她一点点慰籍,自己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如果倪裳现在还是我的女朋友,我还会答应林晓的要求吗?江之寒这样问自己。同样的,他也没有答案。应该不会吧,不过如果那是事实,自己也不会认识林晓了。

正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时候,伍思宜忽然开口说:“我今天不想回去了,好吗?”

江之寒转过身来,说:“好啊。”

伍思宜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

江之寒说:“我陪你吧,天黑了。”

伍思宜说:“这里安全的很,你自己好好学习吧。”

江之寒说:“学习久了,正好出去走走。”

伍思宜坚持道:“不用了。你要是担心的话,把手机给我,有什么事我会马上给你打电话的。”

江之寒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把手机交给她,陪她到了院门口,说:“快点回来,久了会担心的。”

伍思宜甜甜的笑了笑,“真的会担心?”

见江之寒点头,她挥了挥手,说:“最多十五分钟。”

伍思宜很守时的只出去了十五分钟,回来以后,坐上床继续看她的书。

十一点的时候,江之寒把今天的任务胡乱的总算弄完了,活动了一下胳膊,站起来,对伍思宜说:“这么晚,你今天不回去了么?”

伍思宜说:“我出门的时候,家里停电了。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来电了,一个人呆着,怪可怕的。”

江之寒温柔的说:“那你今天就睡我这里吧,我去睡西屋。”

伍思宜放下书,说:“我睡西屋就好了,比你床还干净些。”

江之寒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伍思宜眨眨眼,“你先洗漱还是我先?”

江之寒说:“你快去吧,我正好再看一会儿书。”

江之寒待伍思宜弄完她那一套繁琐的程序,放下书,去了盥洗间,三下五除二,十分钟解决了战斗。换上一件新的无袖汗衫,穿上短裤,走到西厢房。推开门,只见伍思宜坐在床上,开着一盏昏黄温暖的台灯,正看一本书。

江之寒走过去,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说:“晚安。。。。。。早点睡吧。”

伍思宜嗯了一声,抬起眼看着他。灯下的女孩儿,被晕黄的光衬着,又多了几分柔美。她的眼睛仿佛深潭,黑黑的亮亮的,里面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

在这么近的距离被她注视着,江之寒忽然有些心慌,忍不住有种想逃跑的感觉。伍思宜的眼里慢慢有了些许笑意,仿佛有几分揶揄的神情。江之寒定住心神,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慢慢的退出屋子,回身把门关好,又去检查了院子的大门,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江之寒的作息时间是很严格的,这一年多来,他渐渐习惯了准时睡觉起床,到了后来,习惯成自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熄了灯,躺在床上,生物钟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准时敲响。他闭上眼,但林晓哀婉的模样和伍思宜灯光下柔美的侧影,像走马灯似的交替出现,把他的睡意一点一点挤出去。

欺骗?同情?背叛?承诺?这些词语飞快的一一闪过,只有让他的脑子更加迷糊。黑暗中,墙上挂钟的秒针滴滴嗒嗒,声音特别的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之寒在黑暗中睁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下一刻,他听到了轻碎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过了半晌,吱呀一声,并没有锁的房门被推开了。

江之寒微微眯着眼,月光洒进来一片,照着一个精灵般的人影,像是在冰上滑行一样,走了进来。房门在她身后关上,咔嗒一声,锁上了。随着那声音,江之寒的心使劲跳了一下。

江之寒仿佛身在一个梦境里,被魔法定住了身子。但他还能感觉,感觉到熟悉的香气慢慢的接近,轻轻的把他围绕。然后。。。。。。有一个无比温软的身子满满的靠了过来。

江之寒长长的出了口气,好像在水下憋了很久终能呼吸一样。伍思宜依偎在他的怀里,久久的不说话。江之寒左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后背,右手环过她的脖子,温柔的搂住她。

忽然间,伍思宜解开了睡衣胸前的两颗钮扣。她抓住江之寒的左手,引导着他,轻轻的按在自己那骄傲的凸起上。

江之寒条件反射的想缩手,却被伍思宜坚定的按住。

黑暗中,他叫她,“思宜。。。。。。”

伍思宜嘘了一声,说:“不要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请求道:“吻我。”

江之寒听话的吻过去,伍思宜有几分狂暴的含住他的嘴唇,急促的喘息了几声。

三五分钟后,两人的唇舌已经激烈的纠缠在一起。江之寒的手陷在一团温软之中,比棉花还软,比凝脂还滑腻,比花还香。他忍不住放肆起来,让那团温软在手中变幻形状,让女孩在她耳边轻声吟唱。

伍思宜的身子越发的软了,她咬了咬牙,拉住江之寒的手。江之寒以为她受不了了,正要从她的睡衣中缩回去,女孩却拉住她

的手,一路向下,插入睡裤之中,隔着最后那层布,按在她最神圣的地方。

江之寒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思宜。。。。。。”

伍思宜在他耳边曼声说:“我可以说不。。。。。。你。。。。。。不可以。”

江之寒的手僵在那里,好久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在伍思宜耳边说:“思宜,我爱你。”

伍思宜满足的长叹了口气,在他怀里扭动了下身体。

江之寒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下一刻他不再犹豫,拨开最后的那层防御,准确的找到那隐藏在草丛中的珍珠,轻轻重重的揉将起来,揉出一团滑腻,一串吟唱。

***********************************************************************

黑夜中,江之寒的呼吸平缓而规律。伍思宜听江之寒说过,他一天睡的时间很少,但一旦睡着,就会很沉,打雷也打不醒。

伍思宜侧过身子,很温柔的亲了亲男孩儿的脸,小声的说:“不要再骗我了,好吗?再也不要了。”

静寂的夜里,没有人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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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狼来了

247

狼来了

铃声响起来,江之寒放下钢笔。把试卷叠起来,站起身,伸出手,向楚婉示意,要不要我帮你交卷子?楚婉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把试卷递过来。

这是四十中高考前最后一次正规的模拟考试。下一次,就会是真刀实枪的上战场了。

最后一科考的是生物,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学习,江之寒的生物成绩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生物其实不算是死记硬背的学科,有点举一反三的味道在里面,所以认真起来,进步还是喜人的。

江之寒交了试卷,回到座位上,看见楚婉苦着一张脸,笑道:“怎么了?”

楚婉说:“好像有道题,最后几分钟把对的改错了。”

江之寒安慰道:“别想它了,反正想了也没用。叫上古杰,一起去吃饭。中午多吃点,就当泄愤好了。”

三个人走出教学楼,江之寒一眼就瞧见站在站在那里的曲映梅,清汤挂面一样的头发。穿着一件相对宽松的黑色短袖T-Shirt,不太像平时的风格。

曲映梅从来没有到四十中找过江之寒,所以江之寒下意识的猜测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走过去,说:“正要出去吃中饭,一起去?”

曲映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以。。。。。。和你单独说个事情?”

江之寒皱皱眉头,转过头去,对楚婉两人说:“不好意思,今天你们两个去吃吧,我有点事情。”

楚婉答应了,和胖子两人往前走,远远的江之寒很灵敏的捕捉到她小声的咕哝,“又来一个,花心鬼!”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回头对曲映梅说:“边走边说?”

曲映梅点点头,两人往校门口走去。

曲映梅问道:“快高考了,很忙吧?”

这是典型的没话找话的无聊问题,简直不需要回答的。

江之寒点点头,“最近还好?实习完了么?”

曲映梅说:“已经完了。”

江之寒问:“工作定下来了?”

曲映梅摇摇头:“还没完全定下来。”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说:“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兴许能帮上点忙。”

曲映梅眨了眨眼,看着江之寒问:“你。。。。。。对你的朋友就这么好?连他相关的人也要帮忙罩着?”

江之寒说:“我们也是朋友。”

曲映梅说:“是吗?”

江之寒肯定的点点头,“至少,我是把你当朋友的。你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曲映梅忽然说:“我想吃酸辣小面。”

江之寒说:“我知道有家不错的,不过要走好一阵呢。”

曲映梅说:“小李面摊?”

江之寒笑道:“没错。”

两人到了小李面摊,正是中午最挤的时候。排队买了面。找一张偏僻的桌子坐下来,风卷残云的解决了肚子问题,满足的站起来。

曲映梅不说什么事,江之寒也不着急追问。

曲映梅指着旁边一条路说:“这条小路,可以插回四十中去,要近不少。”

江之寒点点头,同她一起往回走。

一直走到四十中的门口,曲映梅还是没有开口讲她的事情。江之寒一向深知她的性格,心里倒是打起鼓来:看起来不是件很小的事儿。

走进了校门,曲映梅咬了咬牙,好像最后下定了决心一样,指着操场的东北角说:“过去坐坐?”

江之寒跟着她走过去,这里很清静,中午的时候附近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

曲映梅坐下来,果断的开口说:“我就是那个喊狼来了的小孩儿。”

饶是江之寒聪明过人,反映敏捷,一下子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曲映梅自己揭开了谜底,她说:“我怀孕了。”

江之寒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发,“你们俩。。。。。。不是很久都不见了么?”

曲映梅低头看着地,“上个月的时候。他偷偷跑出来一次,说学习太紧张,憋的快疯掉了。”

江之寒追问道:“你们。。。。。。没有采取保护措施?”

曲映梅依旧低着头,说:“怎么会没有?不过。。。。。。那个玩意儿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呀。”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准备怎么办?”

曲映梅说:“那还能怎么办?生下来?”

江之寒说:“你告诉沂蒙了?”

曲映梅轻轻叹口气,“他大概知道了。。。。。。但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主意?其实我也知道我错了,沂蒙他太小了,还没有能力来面对这样复杂的东西。”

曲映梅又说:“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来打扰你,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过。。。。。。我的那些朋友。。。。。。更重要的是,很多人我也不愿意他们知道。。。。。。”

江之寒叫道:“映梅。”

曲映梅抬起头来。

江之寒问:“你想好了?。。。。。。老实说,这个事我也没法出任何主意。”

曲映梅咬咬嘴唇说:“我。。。。。。想好了。这也算是个教训,不要再做自己没法负责任的事情。”

江之寒微微点了下头,说:“我来帮你联系医院,找熟悉的医生,不会有问题的。争取。。。。。。不迟于下个星期吧。你别着急,等我消息吧。”

曲映梅眼里神色变幻,看着江之寒,没有说话。

***********************************

周二的下午,江之寒请了个假,叫了辆出租车,去曲映梅家里接她。

曲映梅上了车,说:“你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江之寒打断她说:“别磨磨唧唧的,就不像你了。”

两人到了医院,下了车。江之寒在一楼大厅的地图旁边看了一阵,找到自己约好了要去的地方,回头说:“西楼,三楼。走吧。”

曲映梅跟在江之寒身后半步的地方,全没有平常的妩媚风流,游戏人间的态度。

到了三楼,江之寒回头看了看,只见曲映梅低头看着地,手和脚好像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她的右手。

曲映梅抬起头来,一瞬间,江之寒仿佛读懂了她眼里复杂的包罗万象的情绪,有紧张,有悔恨,有孤独,也有害怕。

江之寒感觉曲映梅使劲抓住自己的手,她的手有些汗湿,又有些冰凉。他使劲的反握了一下她的手,说:“还好不算是不能挽回的错误。。。。。。先挺过这一关再说吧。”

两人上了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往右拐。江之寒抬头看了看房间号,向曲映梅点点头,就是这里了。

走廊两侧的长凳上,正坐着三男一女,听见脚步声。都抬头来看他们。曲映梅垂下眼,避开他们的目光。

江之寒嘴角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笑,眼光扫过那几个人,差不多都是二十几岁年龄的年轻人。他走到一个病房的门口,松开曲映梅的手,说:“我进去问问。”

曲映梅咬着下唇,站在门口,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很慢。其实不过三分钟的功夫,江之寒就走了出来,对她点点头

。“进去吧。”

曲映梅往前走了两步,在门口停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由自主的转头来看江之寒。

江之寒能读出女孩儿眼里的无助和恐惧,他笑了笑,走上一步,轻轻的把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拍拍她的背。

曲映梅低低的嗯了一声,过了好一阵,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咬牙,转身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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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曲映梅下了出租车,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巷子的两边都是住家户,能看到晾衣杆伸出来,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曲映梅的脸色有几分苍白。除了这个,倒看不出来别的异常。江之寒跟着她,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走进一个两层楼的像四合院一样的地方。狭长的天井两边,一楼住着六家人,旁边是公用的厕所。

这个地方是曲映梅朋友租下来,她临时来借住一阵的。害怕怀孕这件事被父母发觉,曲映梅撒谎说在郊区实习,这一周都住在这个地方。

走进屋里,江之寒抽了抽鼻子,觉得里面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他皱皱眉,说:“

这个地方潮气好像太重了。”

曲映梅坐在床沿上,轻声说:“住几天就习惯了。”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方桌,就放不下别的东西。

江之寒四处看了看,问:“没有浴室和厨房吗?”

曲映梅说:“浴室没有,厨房就在外面天井里的。”

江之寒皱起眉头,自己家里住单元房的算不上好,比这儿也好上了十倍。

曲映梅今天显得特别的柔弱。她看着江之寒,轻轻的说:“我会受惩罚吗?”

江之寒不解的看着她。

曲映梅低下头,声音愈发的小了,“那。。。。。。也是一条命呀。。。。。。”

江之寒心里叹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说:“别想那么多了。。。。。。真要说的话。。。。。。嗯,以前天主教会宣传的,用避孕套也是扼杀生命,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是要不得的。这些东西。。。。。。是说不清楚的。”

曲映梅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江之寒说:“不过医生说了。。。。。。要注意保养身体,营养要好,休息要好,别。。。。。。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影响以后的生活。我看,你现在住这个地方条件太糟糕。”

曲映梅说:“我再住三五天,如果没什么的话,我就回家去了。这几天,我是请了假的。”

江之寒想了想,提议道:“这两天,不如住到我师父的四合院去,你看怎么样?”

曲映梅有几分惊讶的抬起头,嘟了嘟嘴,说:“你是雷锋叔叔啊?”

江之寒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好了,小丫头,跟着雷锋叔叔回家了。”

曲映梅展颜一笑,“我说,有时候,我真想回到初见你的那时候。”

江之寒问:“怎么个说法?”

曲映梅说:“那时候啊。。。。。。你还很喜欢脸红的,是个害羞的小男生。一年多的时间,变化真是大,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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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摸出钥匙,打开院门。一走进来,就闻到很香的味道。

这两个星期,江之寒家旁边的工地,每天彻夜的施工。他本来是个睡觉很死的人,但那工地上一种特别的不知道是低频还是高频的声音,总能穿过墙壁,传到卧室里来,让他很是困扰。因为这个缘故,江之寒最近都住在四合院这边。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回家吃饭,但偶尔的,放了学会直接过来,随便吃点什么打发一顿晚饭。

伍思宜偶尔也会过来,帮他做些凉菜,或是熬点汤,放在冰箱里,晚上可以当作夜宵。

伍思宜推开饭厅的门,一边说:“什么东西这么香呀?”,忽然看见曲映梅坐在那里,一下子愣住了。

曲映梅笑笑,打招呼说:“你好。”

伍思宜回道:“你好。”

曲映梅看见她有几分疑惑的目光,说:“他在厨房的。”

伍思宜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看见灶上有两个锅,正冒着细细的烟。江之寒转过头,说:“你来了。”

伍思宜走近

,小声问:“怎么想起现在在家里招待起客人来了?离高考还有几天啦?”

江之寒笑笑,“调剂一下嘛。再说了,这个时候大局已定了。你还真以为最后两三个星期,可以复习出一朵花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现在已经太晚咯。”顿了顿,又说:“曲映梅家里有点事,要在这里借住两天。”

伍思宜打开锅盖看了看,是煮的鸡汤和清蒸的鲫鱼。她撇撇嘴,小声说:“待遇很好哦。”

江之寒笑了笑,轻轻的拍拍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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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曲映梅很快躲进给她的西厢房去了。伍思宜洗过碗,陪着江之寒看了会儿书,便说要回去。江之寒看看表,才八点钟。伍思宜说母亲回中州来了,晚上要早点回家。

和曲映梅打过招呼,江之寒送伍思宜出来。

夏天的晚上,天边还有些亮。几乎没有一丝风,空气像静止一样,更多的不是热,而是闷。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伍思宜忽然问:“她家有什么事?”

江之寒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啊?。。。。。。”

伍思宜说:“不能说?”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曲映梅怀孕的事情,她几乎没对其他人说过,包括她的朋友。江之寒倒不是害怕伍思宜会到处去宣扬,但伍思宜一向对曲映梅有些看法,他心里也是知道的。

江之寒说:“也不是。。。。。。”

伍思宜淡淡的说:“不能说就算了。不过,马上就考试了。。。。。。你。。。。。。是不是分心的事还是少做点。。。。。。一定要做饭的话,我过来做好了,反正我现在挺闲的。”

江之寒揽过她的腰,说:“我怎么会天天做饭?今天偶尔一次,下不为例。”

伍思宜抬起头,目光在江之寒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嘟嘟嘴,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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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高考狂欢夜

248

高考狂欢夜

每年七月开始的这十天。对中国很多家庭来讲,是一段不寻常的日子。

高考从某种角度讲,有点像古时候的科举。虽然效用不如以前那么显著,但一旦考上了大学,尤其是知名的重点大学,以后的人生道路就会平顺很多。对于农村出来的考生这一点显得特别突出,人们通常称之为“跃龙门”,跃过这个坎儿,就不用呆在老家务农,前景一片开阔。

高考对于厉蓉蓉这一代人,又有更加不同寻常的意义。由于历史的原因,他们初中才毕业,便到广阔农村上山下乡去了,回城就是上班,结婚,生子。厉蓉蓉当年也是成绩优秀的学生,错失高考的青春,算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之一。

高考前一周的某个晚上,厉蓉蓉把江之寒叫到卧室里,作了一次长谈。高三这一年,因为生意愈发繁忙。转校带来的磨擦,以及江之寒越来越多的喜欢呆在师父的四合院里学习,江之寒自己都感觉和母亲远没有前一年那么亲了。

厉蓉蓉对江之寒说,我也不是给你增加压力的,我也相信你现在应付一个考试应该不在话下,只是想让你知道为什么你爸和我对高考这个事情这么看重,你爸对你去了差一点的学校耿耿于怀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年轻的时候,错过了高考这个机会,回头看去,都是遗憾不已。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我们把未完成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虽然你现在做的事情很成功,每个月赚的钱比一般大学毕业生也高很多,但大学是我们心里存在了很久很久的一个梦想,不是任何其它东西可以替代的,钱也不行。

江之寒其实深为理解母亲的心情,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没有机会补回来,总是留在那里,成为一生的遗憾。他安慰了母亲几句,仿佛要上考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厉蓉蓉,最后搞得厉蓉蓉也无奈的笑起来,自己的儿子现在确实不是能以常理度之的。

考试前两天,江之寒给自己在七中高三的朋友打了一圈电话。

陈沂蒙接电话的时候,感谢了江之寒帮曲映梅的事,江之寒笑着说这些事情你还是过了这三五天再来慢慢说吧。楚明扬听起来信心很足的样子。情绪也比较放松,江之寒放下电话,对他的信心也越来越足了。

打到阮芳芳家里的电话,通过了她**严格审查以后(包括询问姓名职业),转到了阮芳芳手里。阮芳芳说没有什么好紧张的,想开一点,怎么考一般本科总是能上线的,她又说,想来想去,忽然觉得自己报考的一般本科比重点说不定是个更好的选择。

江之寒本想给卓雪打个电话,但问过楼铮永,整个村子都还没有通电话,也只好罢了。自从寒假去过一次,后来又热心的给卓雪寄了些复习资料,卓雪定期的给江之寒来信,大概每两三周就有一次。上周四的时候,江之寒接到卓雪最近的一封信,上面很详细的讲了最后阶段的复习,顺便提到了江之寒现在准备投一点小钱搞的果园,就是卓雪的父亲在负责。江之寒每次读卓雪的信,都不由感叹小姑娘的作文水准真的很好。就算是很平常的生活。譬如早上5点起来早读,晚上10点睡觉,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在她笔下,加上一点点有趣的细节,也可以每次写的不一样,而且节奏修辞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最后一个电话是打到倪裳家的。既然说好了要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回到她身边,江之寒准备身体力行。以前不太打电话过去,是因为潜意识里自己是做贼的,生恐被捉住了。现在心里既然坦荡荡了,就没什么可怕的。

接电话的是倪裳,江之寒问她现在的状态,倪裳说最后两天忽然觉得什么都看不进去,而且不知道看什么。拿起书来,任何一页翻开好像都看过很多遍。拿起试卷,错的地方也总结过无数次了。她本来精心的准备了一份二十页纸左右的东西,留给考前最好两天看的,都是些很细节的小处的注意事项和容易犯的错误。这几天拿起来,两个小时就看完一遍,然后就觉得无事可做。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江之寒便说再见。倪裳犹豫了一下,说要加油哦,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很好的。江之寒笑道,那你呢?倪裳说,我也会考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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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来,高考最后一天的最后一科结束了,也给高中生涯画上了一个句号。

成群结队的考生涌出教室门,这个时代高中生的个性还不够张扬。没有大呼小叫的,只有脸上挂着不同表情的男生女生走在路上,有如释重负的,有沮丧的,也有茫然的,当然也不缺欢天喜地的。

江之寒和楚婉走在一起,这一次四十中的考试地点被分在实验中学,以前来参加物理竞赛的地方。林晓离开中州以前,专门嘱托江之寒要多照顾楚婉,说她其实没什么很知心的朋友,除了林晓以外。

考试这几天,江之寒恰巧同楚婉也分在一个考室,中午的时候就总是拉着她一起去饭馆里吃饭,还要负责给她鼓劲,帮她对答案什么的。江之寒自己大概也没有意识到,他慢慢的有种特质,很多女生和他在一起久了,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很依赖他。也许。。。。。。伍思宜是一个例外。

走到实验中学大校们外的林荫道上,伍思宜已经站在那里等他们俩了。

江之寒在人群中远远看到她,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走近了,说:“总算结束了。”

伍思宜也不问他考的好不好,说:“去哪里吃晚饭。庆祝一下高中生涯的结束?”

楚婉看了看他们俩,说:“我先走了。”

不等江之寒说话,伍思宜便出言挽留,“一起去嘛,辛苦了那么久,总算可以轻松一下。”

楚婉有些犹豫不决,在她内心深处,江之寒旁边这些女生,尤其是伍思宜,算是林晓的敌人。如果没有她们,也许。。。。。。林晓和江之寒之间可以发生点什么?

江之寒很权威的点点头说:“一起去吧。不过。。。。。。去哪里呢?原以为结束的时候会很开心。为什么现在只觉得空荡荡的,有点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感觉?”

三人沿着林荫道往外走,走了十几分钟人潮才慢慢分散开,不再那么拥挤。江之寒正苦恼去哪里庆祝高考结束,伍思宜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伍思宜拿出电话,递给他,手机是这几天考试的时候伍思宜帮他暂时保管的。

电话另一头,是楚明扬很兴奋的声音,“老大,去哪里庆祝?我把人都叫齐了。”

江之寒问:“你们班上没有活动吗,今天?”

楚明扬说:“什么你们班,那是我们班。没有全班的活动,不过相好的都约了吃饭,我向来是搞小集团活动的,今天还是那批人,我还叫了几个足球队里关系好的,怎么样?”

江之寒迟疑了一下,说:“我。。。。。。这里也有朋友。”

楚明扬大叫道:“一起来呀!一起来。张纪周说了,他要敲诈你,门口的状元楼好不好,一定不点贵的菜!”

江之寒被他说的笑了起来,便答应下来。他唯一的顾虑其实是上次这批朋友面对伍思宜时表现出的或多或少的敌意。不过转念想来,以后要和伍思宜在一起,又不能和老朋友们断了来往,总是要让他们融合在一起的。

江之寒放下电话,对伍思宜说:“要不去状元楼吧?大家约好了一起狂欢一下。”

伍思宜睁着大眼睛,“我是受欢迎的人么?”

江之寒拉起她的右手,说:“谁敢不欢迎?扁死他!”看见一辆出租,眼疾脚快的冲了过去,拉开门,冲着二女叫道:“快上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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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区各个中学考场的前面,都挤满了人和车。江之寒他们的出租车花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完平常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下了车,江之寒领着二女进了状元楼,直奔右边最大的三号包间。

一推开门,喧闹声便潮水般的涌出来。江之寒走进去,看见满满一屋的人。既有楚明扬,陈沂蒙,倪裳,薛静静,阮芳芳,,温凝萃这些圈子里的人,还有些关系还不错但说不上特别亲密的人,以足球队的张纪周和卓雅文为首,大概数了数,一共足有十八九个人。

楚明扬大叫一声:“财主来了,终于有饭吃了!”

江之寒苦笑着摇摇头,把包厢服务员叫过来吩咐了两句,让她先多上一些冷菜饮料和酒,再去隔壁小卖部买些零食,等一下上菜也来些简单实用分量足的。

嘱咐好了,江之寒免不了和以前的老同学一一打过招呼。有好些位他这一年都没见过,少不了要多寒暄两句。

一轮招呼打下来,江之寒才有时间同熟悉的朋友互相问问考试的情况。大家不过随便说两句,倒也不愿讲的太详细,影响了庆祝的气氛。

江之寒把楚婉介绍给大家,说:“这是我的同桌。”又指着倪裳对楚婉说:“我的老同桌。”

张纪周在旁边不忿道:“我读了十二年书,怎么就没轮到一个美女同桌?”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倪裳这时候倒是显出了她学生会主席的特质,一手拉着伍思宜,和她很亲密的说着话,另外一边站着楚婉,不时偏过头来和她聊天,让她颇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

陈沂蒙向来不是喜欢出风头的,这半年大概也憋坏了,酒一上来,就说道:“今天怎么个说法,是不是不醉不归?大家请好假了没有?”回答他的是一片肯定的大叫。

再严苛的家长,在今晚通常也会通情达理。一年的闭关,三年的努力,十二年的奋斗,从某种意义上说,都在这里作了个了结。

一群人围着一张十八人的超大圆桌坐下来。

陈沂蒙倒满了一杯啤酒,推到江之寒前面,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满杯,说:“半年都没有一起喝酒了。这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来,干了!”

江之寒看他提起曲映梅的事,便摆摆手,说:“见外了不是?干了!”

咕噜咕噜一杯啤酒下肚,一年前和大家豪饮欢聚的时光仿佛回来了,胸里满是豪气,大叫道:“痛快痛快,再满上。”

伍思宜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阻止他。

江之寒侧头对伍思宜说:“刚才还在说胸口空空的,原来需要用酒来填满。”拿起酒杯,和男生们聚在一起喝起来。顾望山不在,江之寒自负没人酒量比的过他,很嚣张的找人拼酒去了。

几轮酒喝下来,很多男生已经摇摇欲坠。各式各样的热菜,点心,和汤上来了,服务员开了房间一角的电视屏幕和卡拉Ok系统,已经有五分醉的人在咿咿呀呀的唱起来。高三的生活也许太压抑太沉闷了,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机会,连女生们也拿起酒,喝的脸红红的。

江之寒连喝了两杯,把楚明扬灌得跑到话筒前面去献丑去了。他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他不成音调的歌声,实在是受不了,走回来,自己斟满了酒,来找女生喝酒。

第一个碰到温凝萃。江之寒笑道:“明年,轮到你受苦了。”

温凝萃撇撇嘴,说:“我才不怕呢。考的不好也没关系,到我妈和你的公司来上班好了,你们难道不给我份工作?”

江之寒摇摇头,仰头喝了酒,问:“顾望山这小子呢?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温凝萃说:“他说今天有急事要处理,还是你吩咐他帮忙的事。”

江之寒愣了愣,不知道是哪件事。

温凝萃小声说:“我可是向思宜委婉的道过歉了,你可别记仇啊。”

江之寒笑道:“我这么可怕?”

温凝萃认真的点了点头。

轮到阮芳芳的时候,江之寒喝的已经有点晕了,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终于结束了,芳芳。”

阮芳芳在女生中貌似是酒量最好的,她喝了不少,但越喝漆黑灵动的眼仿佛越发的亮,衬着她的白衣,是一种简单而绝美的对比。

阮芳芳嗯了一声,曼声道:“结束了。。。。。为结束干杯。”

接下来是楚婉。江之寒有些脚步不稳的去倒酒,楚婉跟着走过来,把酒瓶拿过来,替两人都倒了半杯,说:“别喝太多了。我。。。。。。要谢谢你这半年来的帮助,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江之寒笑笑说:“还是我要谢你的时候比较多。”

楚婉看周围没人,小声说:“我今天算是见了你所有的朋友了,漂亮的白衣的女朋友,性感的女朋友,还有个又厉害又温柔又美丽的同桌,还有一个性感的朋友。”

江之寒笑道:“女。。。。。。朋友,如果你说的是女性的朋友,Ok啦。”

楚婉说:“为什么干杯?”

江之寒说:“为了结束这该死的高三。”

楚婉举杯和他碰了一下,轻声说:“为了晓晓的痴念。”把酒喝干了。

江之寒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愣,倒了酒来找和他最亲近的两个女生。

经理让服务员抬进来一些单人双人座的沙发,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再坐在饭桌边,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坐在沙发上,有说笑话的,有唱歌的,也有互诉衷情的。

江之寒走过去,看见伍思宜正和倪裳手牵着手,头靠着头,很亲密的在讲着体己话。从后面看,倪裳的耳垂和脖子都红了,大概是酒喝得太多的原因。江之寒虽然喝的有几分醉了,心里还是很清醒的,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这一年倪裳心里的苦楚和压力,大概除了她本人,只有自己能够真切的体会到几分。

如果今晚有酒,何不让她尽情一醉?

江之寒端着酒杯,呆呆的在那里站了一阵,平时敏锐的听觉也不起效用了,听不见她们在讲些什么。倪裳说了句什么,忽然伏在伍思宜的肩头,轻声抽泣起来。

江之寒舔了舔喝酒以后有些干燥的嘴唇,有些不知所措的傻站在那里。

伍思宜伸出手去,轻轻的拍着倪裳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这时候,楚明扬和张纪周勾肩搭背的走过来。两人显然已经醉的不轻了,楚明扬口齿不清的说:“老。。。。。。大,拿着酒杯不喝酒是。。。。。。怎么一回事?来,干了,干了。”跑过去拿了两个杯子,倒满了酒,走回来的时候已经洒出去了一半。

张纪周说:“干了,大哥,听。。。。。说,这家酒店是你开的?了不起啊!还上个屁大学啊?”

楚明扬在旁边不屑道:“土了吧,别说这家酒店,那只是一点点。旁边那家有名的甜点店也是老大家开的,那。。。。。。也只是一点点。”

仰脖子喝了酒,楚明扬还不依不饶的说:“老大,我。。。。。。刚才喝完了,终于想通了。上。。。。。。上次,班长做那个广告模特儿,可是轰动了。。。。。。原来是你开的店,怪不得一定要找她去做。”

江之寒张了张嘴。

楚明扬又说:“而且我想通了一个秘密,我真的佩服自己,真的。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店叫风之裳呢?就是。。。。。。。就是之寒的倪裳的意思,对不对?”

江之寒觉得自己的酒一下子醒了七分。楚明扬喝醉了酒,说话的声音很大。江之寒转过头去,只见附近的几个女生都正盯着自己。他目光扫过伍思宜,下意识想要解释点什么,但伍思宜的目光好像很平静,又好像很复杂。

江之寒吞了几口口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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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难忘今宵

249

难忘今宵

这一夜,江之寒喝的很多。

他依稀记得。自己拿起酒瓶,找没有倒下的,或者倒下又站起来的英雄们又喝了几轮。他记得自己掏出手机,在一片喧嚣中打电话回家请了假。他记得,自己打电话给楼铮永,让他等会儿安排车送大家回家。他还记得,自己最后加入到唱歌的行列,和一群疯子一起糟蹋了好多首经典的情歌。他记得,自己和楚明扬合作了一首天仙配,和张继周勾肩搭背来了一曲康定情歌,最后应所有男生的要求,对着全体女生唱了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他记得,自己唱歌的间隙偶一回头,看到沙发角落里的倪裳正痴痴的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柔情。他记得,在狂欢的最后,所有的人,或站或坐,一起唱了三首歌。

这是三个很有趣的选择,开始的时候,是“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灵敏,他们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他们善良勇敢相互都关心。”

接下来,是深情款款的,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

。曾经万紫千红

,随风吹落



而结尾的,是那么那么优美,那么那么纯真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从小学的第一天开始,这首歌仿佛就一直在那里。那么简单的歌词,勾画出那么美丽的画面,和曾经的那么纯净的向往。

江之寒跟着大家一起轻轻的唱,不像刚才那样声嘶力竭的,而是舒缓的温柔的有几分感伤的。不知道是酒喝的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一幅幅的画面随着歌声,像幻灯片一样一页一页的翻开:

和楚明扬在回家的路上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和陈沂蒙在暑假的某一天窝在一间小屋里,无聊的看着电视,偶尔长叹一声,好无聊啊;

和阮芳芳在那个黄昏的篮球场上,皮球拍打在地上的回响一直萦绕;

和王萧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指着那个跑过的。马尾辫上下飞扬的女生,小声说,就画她了,快来一个!

和顾望山倚靠在单杠边聊天,旁边停着他们的自行车;

和张继周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然后脱掉汗湿的运动衫,骄傲的走在路上;

和温凝萃站在她家房前的那块空地上,月色很美,女孩脸上有几分落寞;

和倪裳并肩走在林荫道上,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有时候她是快乐的,有时候她是沉默的,有时候她凝神思考的模样份外可爱;有时候她是羞怯的,有时候她是自信而绽放的,有时候她微微皱起眉头,让你没来由的心疼,想抚平她额头上的纹路。

一屋的人有几分虔诚的唱着,好像希望这首歌永远不要结束。

曾几何时,天那么蓝,作业那么多。时间过的那么慢,大家想着明天就结束这该死的高中,好展翅飞翔,不再有那么多的束缚。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又不由想起往日的甜蜜,旁边这些好朋友们几个月后就要各奔东西,心里的留恋一时涌上来,不能自拔。

不知不觉的,大家都伸出手,或是搭着旁边人的肩,或是牵着他的或她的手,一起唱这首《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让我们永远珍惜此时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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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记得的,是和伍思宜一起回了四合院,往大床上一躺,就再不想动了。伍思宜拿来一块温湿的毛巾给他擦脸,自己叹息说,在别人面前都是我照顾他们,只有在你面前,我是被照顾的。

一觉醒来,看看墙上的钟,也不过八点过五分。

江之寒觉得一嘴苦涩,便下了床,到了卫生间,冲了个澡,刷了牙,感觉精神好多了,琢磨了一会儿今晨要不要练功,给自己找借口说。一年就休息那么一两天,今天就算一个特例吧。

回到卧室,伍思宜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江之寒揩去脸上的一滴水珠,微笑道:“把你吵醒了?。。。。。。还早着呢,再睡会儿吧。”

伍思宜摇摇头,把枕头立起来,自己坐起身,靠在床头,怔怔的发着呆。

江之寒爬上床,把她搂进怀里,问:“怎么了?大清早的发起呆来。”

伍思宜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答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轻轻的哼起歌,是谭咏麟那首水中花,

这纷纷飞花已坠落

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这流水悠悠匆匆过

谁能将它片刻挽留

她哼的是粤语,声音低沉沙哑,很有些味道。江之寒闭着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问她,“喜欢这首歌?”

伍思宜说:“也喜欢。。。。。。也不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的高中很甜蜜。”

江之寒仍旧闭着眼。轻轻回答她说:“酸甜苦辣都有些,那时候无聊的时间更是多。不过回想起来。。。。。。倒还真是不错。”他问伍思宜,“昨天你好像没怎么喝酒,看到很多人出洋相了吧?”

伍思宜嗤的轻笑了一声,“最出洋相的,就是有人和楚明扬对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唱的叫那个深情!还边唱边深情款款的对视呢。”

江之寒睁开眼,哈哈的笑起来。他轻轻的捏了捏伍思宜腰间柔滑的肌肤,说:“来,我们俩来唱好不好?”

伍思宜把头埋在他胸前,撒娇道:“谁要同你一起唱?”

江之寒自顾自的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呀。。。。。。”见伍思宜终究不搭理他,便停了嘴,只是温柔的搂着她。

过了一会儿,江之寒悠悠的回忆说:“我在高二以前,很多人都认为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其实在朋友面前,我的话很多。那时候的朋友也许没有现在多,但也有几个特别要好的,楚明扬算是其中一个。我们俩的家,在不同的方向上,他回家大概要走二十几分钟,我回家十七八分钟就够了。但为了回家的时候能多聊一会儿天,我们总是选一条在两家之间的路,然后在山顶的大马路分岔口分手。虽然这样一来,两个人都要多走上十几分钟的路,却可以在一起多说会儿话。”

伍思宜说:“是呀,昨晚我听楚明扬唠叨来着。他还说。。。。。。自从你有了女朋友,就基本上再没和他一起回家过了,是典型的重色轻友。”

江之寒说:“他说的不错哦。。。。。。”手滑进伍思宜的睡衣里,从光滑的腹部往上伸,握住一团软腻,弓着掌心,轻轻的盖在上面,温柔的抚摸。

伍思宜的胸部是她敏感的地方,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轻声的呻吟起来。江之寒把她的睡衣往两边分开,一低头,含住左边的那个山丘,应该说是峰峦,吮吸起来。他很有耐心的轻轻含着,又用舌头在上面画着圈。下一刻,使劲的压住她,用牙齿不轻不重的咬啮。

伍思宜哀鸣了几声,身子轻轻的抖着,忍不住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抓住他的头发,又想往外拉,又想往自己那里压去。一时也没了主意。

江之寒温柔又贪婪的侵袭着她的胸部,女孩儿睡衣敞开,露出白白的丰腴的一段身子。她闭着眼,皱着眉,好像痛并快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之寒终于品尝完了那美味,一路向下吻去。他的手也没闲着,轻轻的插入,在她幽草深处轻轻一抹,便有一手的滑腻。

江之寒把手伸出来,食指上还挂有一颗露珠般的东西。他坏坏的笑了笑,把手指伸到伍思宜眼前,让她看。

伍思宜满脸绯红,她使劲扭了他的腰一把,闭上眼,腻声说:“你好讨厌!”

这声呼唤,彻底引发了风暴。江之寒一翻身,把女孩压在下面,深深的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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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搂着伍思宜,两个身体都有些汗津津的。伍思宜轻轻的往外挣了挣,说:“好热!”

江之寒伸手扭开床头的开关,天花板上挂着的吊扇呼呼的转起来。

他把女孩儿抱进怀里,让她享受暴风雨后的平静和温柔。

过了好久,伍思宜忽然打破沉默,轻声说:“昨晚。。。。。。和倪裳聊了好多。”

江之寒蓦的睁开眼。

伍思宜说:“她。。。。。。说了你好多好话呢。”

江之寒心里有些隐隐的痛,又有些恼怒,在这个高考结束后的清晨,在这美妙的温存后,伍思宜忽然讲起这个。他抿着嘴,没有说话。

伍思宜说:“她。。。。。。压抑太久了,昨天喝了不少的酒。。。。。。如果不是喝的有些醉了,大概不会给我讲那么多吧。”

江之寒还是不说话。

伍思宜又说:“倪裳说,她认识你之前,几乎没有哭过,现在却是不一样了。。。。。。我告诉她,我也是!”

江之寒出了口气,轻声保证,“思宜。。。。。。我会努力,让你不哭的。”

伍思宜幽幽的叹口气,又沉默了半晌,才说:“如果什么时候,我向你提出些任性的要求,你会答应我吗?”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不敢保证说一定能满足你的每个要求,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努力的。”

伍思宜嗯了一声,却忽然转了话题,“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江之寒拍拍脑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今天下午要去公司开会。”

伍思宜惊讶道:“今天么?昨天才考完呀!”

江之寒叹道:“是呀!我哪里是他们的老板?简直就是替他们做牛做马的。”把头凑到伍思宜的耳边,诱惑她说:“工作好辛苦的,趁着还没有开工,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250 甩手掌柜回归

250

甩手掌柜回归

高考前这两三个月。江之寒扎扎实实的当了一回甩手掌柜。从公司开始的第一天(第一家书店开张),江之寒虽然没有真正介入过公司的日常运作,但每个星期,甚至每一天都在关注着书店食堂和餐馆股市投资的运营情况,才过去的这三个月是个例外。

股市投资方面还好,除了进行了两次小的进出操作以外,所有先前的持股都保留着,没有任何大的变化。但在公司的文化分部和饮食分部这两个分支,一个季度的时间里还是发生了很多的变化,而所有这些变化都没有让江之寒分心去处理。

为了准备高考最后的冲刺,江之寒提出要完全离开公司运营一段时间。在和黄阿姨,程宜兰,肖邯君,杜姐,还有母亲历蓉蓉开高考前最后一次会时,程宜兰问了一个问题,什么事情需要向江之寒报备。江之寒当时想了想,说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事情。好消息是,这样的事这几个月并没有发生。

程宜兰他们是不容许江之寒偷懒太久的,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江之寒就接到电话。提醒他不要忘了下午一点半开会。江之寒拿着手机苦笑了一声说,你们可真是仁慈啊,还慷慨的给我放了一夜半天的假。电话那头,程宜兰很开心的笑起来。

下午一点钟,江之寒就出现在高考后寂静的七中校园。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射出来的光不是红的,是高温下炙热的白色。树上的叶子纹丝不动,连一丝儿的风都没有,正是中州一年最炎热的日子。

江之寒一路走来,虽然穿着短袖短裤,汗水仍然往下淌。他伸手擦了擦汗,在远处驻足又看了一会儿度过了两年的高中教学楼,便拐到食堂旁边的办公楼,其中一层已经被公司租下来作为办公用途,重新装修一新。

推开会议室的门,空调嗡嗡的声音扑面而来,空气猛地一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江之寒见会议室里只坐着程宜兰的秘书,在打印今天开会的资料,看看表,知道自己今天来早了,便转身去了肖邯均的办公室,找他讨杯茶喝。

江之寒和肖邯均很熟,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便推门走进去,却看见程宜兰和冯一眉坐在沙发上。正和肖邯均议事。

江之寒挠了挠头,说:“来的不巧。”

肖邯均站起来笑道:“来的太巧了。”

程宜兰跟着也站了起来,笑道:“欢迎归队。”

几个人寒暄了两句,重新坐下来。

肖邯均先关心一下高考的情况,问:“考的还好吧?”

江之寒回他说:“重点不敢打保票,本科线应该是问题不大。”

肖邯均笑道:“程经理私下说的,考不上就好了,可以全职的来领导我们了。”

江之寒转头看着程宜兰,很夸张的张大了嘴。

程宜兰捂着嘴笑了两声,摆手说:“千万别让你妈知道了,她会打死我的。”

三个人哈哈笑了起来。对江之寒来说,公司现在虽然规模不大,但他最满意的就是管理层之间的关系特别融洽,有那么一点家庭的味道在里面。

程宜兰收住笑,说:“说正经的,我们确实等着你回来掌舵,这样心里更踏实一些。”

江之寒半是玩笑的说:“这三个月试下来,一切运转良好,更坚定了我当甩手掌柜的决心。”

几个人随意聊了会,到了开会的时间,便一起去了会议室。加入他们的还有主管财务的杜姐,风之裳和状元楼的两个营运经理,江之寒的特别助理楼铮永,还有现在主管食堂日常运作的陈振中。

按照惯例,开始是杜姐的季度财务报告。接下来,风之裳和状元楼的两个经理分别汇报了一下经营情况。江之寒和状元楼的经理已经打过很多次照面了,但今天是第一次在会议时见到他。状元楼的经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姓钟。他这段时间见惯了江之寒呼朋唤友去餐馆吃饭,客客气气的样子,今天开会面对江之寒,报告刚结束,江之寒随口问了两个问题,都说得上是犀利,摆出来的架势是给我准确的答案,给我准确的数据,不要模模糊糊的。钟经理真的紧张了一阵,还好准备的还算充分,没有当场被问的张口结舌。

三个人讲完了,陈振中谈了下食堂的营运。食堂这边,情况算是最稳定的,现在一楼也重新改造过了,营业面积进一步的扩大,又划出了四分之一左右的地方,作为可以点菜的小餐厅。

程宜兰最后作了个简短的总结。总的来说,上个月开始风之裳已经开始盈利,虽然额度并不是很大,而状元楼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开张第一个月盈利以后,接下来的时间基本在持平的上下波动。

程宜兰说道,今天的一个重点就是讨论一下状元楼和风之裳下一步的市场推广计划。另外宫廷菜餐馆的工程进度也是一个议题。

接下来的议题就由冯一眉来主持。因为这是冯一眉进入公司以后,江之寒第一次正式参加会议,程宜兰在会上又正式的介绍了一下冯一眉的情况,包括她现在负责的工作。加入公司以后,冯一眉现在是整个市场部的负责人。

冯一眉看着江之寒,说:“我上任以后,认真阅读了两家店开业时的宣传文案,收获非常的大,也感到很大的压力。风之裳和状元楼开业的时候,做的宣传推广配套方案都非常的有冲击力,有新意,有重点。我们的定位很明确,就是要做高端的市场。从这个定位出发,我们需要持续不断的推出市场推广的方案,来塑造我们的形象,来吸引潜在的顾客,来刺激顾客的消费。”

冯一眉招手让程宜兰的秘书把打印的东西拿过来,自己站起来给每人发了一份。她回到座位上,接着说道:“这是我们上个月在街上和企事业单位作的一个简单的市场调查。同中州三家最老牌最知名的餐馆相比,状元楼名字的认知度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攀升的可以说非常的好。同知名度最高的得月楼相比,我们差仅仅13个百分点,和排在第三的味庄只差6个百分点。对于一个刚开业的餐馆,可以说这是一个很难超越的成绩。电台广告。开业时联系来就餐签名的香港歌星,和报纸的相关报道是我们调查中知道我们品牌的头三个途径。具体的情况,大家可以在第三页看到。”

冯一眉停下来,给与会的人一点时间看文件,接下来说道:“但在回答我们下一个问题时,超过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选择了不会去吃或者短时间内不计划去吃。为什么呢?排在前面的三个理由分别是,听说很贵,不喜欢吃粤菜,和不知道好不好吃。”

冯一眉说:“在吸引顾客消费上面,粤菜馆固有的两个弱点,如果我们可以称之为弱点的话。就是高价格和与本地老百姓口味相差比较大。在开业宣传的热潮之后,销售额出现停滞甚至小幅下滑的原因,回头来看,最主要的原因当中,这两个因素有很大的影响,这也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冯一眉环视了一下开会的众人,说:“我看了江总以前写的相关市场推广的文件,针对这两个问题,他提出了一个观念,我觉得很独到,而且应该成为我们的指导性思想。这个观念的核心就是,看似会成为销售阻碍的因素,可不可以反过来被利用和开发,把它们变成促进销售的因素。譬如说。。。。。。高价格。这个初看一定会是一个不利的因素。但对于某些顾客群来讲,高价格可能是最吸引他们的地方,因为能够体现他们的品味,他们的财富,和他们的与众不同。同样的,顾客的饮食口味其实也是可以培养和引导的。大家吃了这么多年中州菜系的菜,以后会不会想着求新求变求不同?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能不能来主动引导这样一个流行趋势?”

冯一眉看了看江之寒,说:“从这个指导思想出发,我的观点是所有的后续的市场推广和营销都要围绕着它来进行。说的直接一点,就是怎么来制造这样一个舆论环境和市场氛围,让吃高价的粤菜成为有品味和有身份的象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现阶段我主要提出两个方面的建议。第一,我们联系到港星在中州开演唱会的时候到状元楼来就餐,把这个营销和饭店开业结合起来,回头看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我们不应该停留在这里,而是应该策划一系列的相关活动来进一步的提高知名度,和树立高端的形象。就这个方面,近期我们已经在实施中的一个项目就是下个月香港投资代表团到中州访问的时候,联系让状元楼作为官方招待的饭店。这个项目的实施目前进展还比较顺利,下周一的时候我会专门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冯一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第二。我们要把精力先集中在有经济能力在我们这里进行消费的人群上来。在其他的消费群中,名气再大,他们在近期来进行消费的可能性也比较低。在可能消费人群中,我们基本上又有两个划分,一个是公款进行消费的,另一个是高收入人群,包括外宾,企业主,和其它高收入人群。这是一个长期的营销项目,我们首先要想办法去找到并且联系这样的人群集中的组织,协会,单位等等,然后再争取在这群人中慢慢培养饭店的声誉,然后用他们的影响力来带动和辐射更广的面。关于这方面的计划,我也正在写一份系统的计划。由于现在我们手里有一些现成的资源,所以某些政府机关的公款消费会是我们第一个争取的目标。”※#360036;

冯一眉接着讲了十来分钟更具体的东西,结束了她今天的报告。程宜兰转头看看江之寒,问:“之寒,你有什么要指示一下的?”

江之寒摸摸下巴,说:“冯经理讲的很专业很系统啊,我先要好好回去消化一下才是真的。。。。。。我看,讲的很好,方向也是对的,具体的细则,可以慢慢再探讨。对了,近期来说,香港投资代表团这个事,一定要不惜代价抓住机会,兴许我能帮上一点忙,等一下冯经理留下来,我们再仔细讨论一下。”

散了会,江之寒叫上楼铮永到了程宜兰的办公室,同冯一眉程宜兰一起继续谈刚才的话题。

程宜兰说:“香港代表团这个事,你黄阿姨出面联系了一下市里面负责招待的人,他们原则上同意至少有一天在我们这里用餐,但是他们说招待这个事情还要往上面汇报,同时要尊重客人的意见。所以我们准备了一份材料,已经交给他们。现在不能说完全定下来,但应该问题不大。”

江之寒想了想,说:“你们有代表团的名单吗?如果有的话,给我一份。”

又谈了一些细节的问题,江之寒站起来和他们告辞,对冯一眉说:“尽快的把你的具体计划给我一份,我需要向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好好学习一下,再看看能不能提一点意见?”

冯一眉笑道:“我决定加入到公司里来,一半原因是看了风之裳开业时候的广告营销,真是惊为天人啊。后来听程经理说,是你一手策划的,我就下决心要进公司来好好学习一下。”

明知道对方至少有一本是拍马屁,江之寒还是感觉很受用。他笑着摇摇头,对程宜兰说:“你看,做市场的,说的话怎么听着就是让人很舒服。我差一点就真的觉得自己是天才来着了。”

冯一眉很认真的说:“真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江之寒笑道:“谢谢谢谢。老实讲,你是专业人士,我偶尔拍拍脑袋,兴许能拍出个不错的注意。但长远来说,还得依靠你这样的专业人士。”

江之寒看看表,说:“不好意思,我接着还要到书店那边去开会,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

离开七中,楼铮永开食堂的一辆长安车,和江之寒一起往北山区赶,预定四点整会在北山分店召集大家开个会。

江之寒问起最近有没有政府部门来找碴儿,楼铮永说没有,他说应该是上次崔副市长发了话,文化部门是他主管的,应该不太会有人短时间内来做这样的事情。

由于最近天气太热,一考完,江之寒便安排母亲去春城避暑去了,父亲请了几天假跟着去了,所以今天开会的人除了江之寒他们两个,就是六个分店的营业经理,主管进货的沈鹏飞,主管销售的肖虹,主管零售业务的冷倩,主管财务的小吴,和小倩。

主持会议的是冷倩,现在她算是厉蓉蓉之下文化分部的第二号人物,在公司成长过程中慢慢显露出她的商业天赋。

江之寒听了小吴的财务报告,几个分店的经理也简要的汇报了一下这几个月的销售情况,不过今天的重点是肖虹负责的一个新项目:为中州各中小学代销教科书和官方指定参考书籍的项目实施情况。

自从孔局长入主教育局以后,因为孔局长和黄阿姨,以及阮校长等等几个人之间都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关联,江之寒想办法走了下路子,最后是在林志贤林师兄和黄阿姨的牵线搭桥下,开始争取这个事情。

教育局直属的有一个教育书店,但只在市中心有一个分店。在中州其它区县,以前一直是委托新华书店代销的。三味书店这次开出更高的分成,又有私人的关系在里面,孔局长拍板把市区以外的四区一县的代理权都交给了三味。

从六月初开始,三味的几家分店就陆陆续续的开始进货。从最近一个月左右的情况来看,代销教科书和参考书对书店的零售业务帮助还是很大的,同时也培养了新的顾客群体。冷倩分析说,到了下学年开始的九月份十月份,这个项目对书店业绩的帮助应该能更大的体现出来。肖虹和沈鹏飞是负责进货和与相关方面人员进行沟通联络的负责人,他们两人也简要的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散会以后,江之寒和楼铮永到了冷倩的办公室,和她单独又谈了半个小时。

冷倩说,经过这近半年的时间,上次封店造成的负面影响感觉已经基本消除了,但新华书店方面的竞争力确实比以前要来的强,再加上批发市场开始涉足零售业务,整体的竞争形势比一年前要严峻不少。从总的趋势上来看,零售方面的利润空间还在被压缩,希望最近开始的这个项目对此会有所帮助。

冷倩本来还要汇报一下最近的招聘和解雇的情况,江之寒摆摆手说,这些事情你负责就好了,只要不是经理级别的人员变动,我是不会过问的。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已经是六点多了。江之寒忙着又要去中州师范,晚上约好了要去明矾家讨论事情。

坐在车上,江之寒揉了揉太阳穴,听了整整一下午的汇报,东西多得一时都消化不过来。他颇有些苦恼的向楼铮永发牢骚说:“楼哥,想想还真可怜啊!高考昨天才结束,拼死拼活的劳累了几个月,大家都去狂欢去了,我还要在烈日之下继续工作,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楼铮永笑笑,毫不同情的说:“嗯,等到你今天忙完了。明天一早我给你汇报一下果园那边的进展情况。”

江之寒翻了翻白眼,看着窗外渐渐往下落,但仍然无比刺眼的太阳,忿忿不平的说:“**,都是自找的。”

(顺便提一下,要挣书评积分的同志,每天章节的悬赏有100个积分奖给中奖的,经常没人回。你写单章点评,不如去回那个帖子)

251 在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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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

楼铮永把车停下来。下车帮忙从后箱往外拿行李。行李都拿出来以后,楼铮永说,这里不能停车,我找别处停一下,等下你完了给我打手机。

江之寒答应了,把两个大皮箱的拉杆拉出来,对身旁的车文韵说:“走吧,先进大厅,外面热死了。”

车文韵微笑着向楼铮永道谢,背上自己随身带的包,跟在江之寒的身后,往候机大厅走去。

高考刚结束,车文韵就踏上她新的人生旅途,从中州飞沪宁,再从那里转机去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

对于车文韵,江之寒越来越有种很特别的感情。在那个酒吧的午后,当车文韵第一次说起,江之寒是冥冥中上帝派来的人的时候,江之寒是有些好笑的。接受了这么多年**主义教育,无神论是比较成功的灌输进江之寒脑子里的东西。

但过了一段时间回想起来,尤其是结合自己亲身感受的一些奇妙的东西。江之寒慢慢的从心里认可车文韵的说法:这个世上好像是有某种神秘的东西把他们两人联系起来,从七中到四十中,划出一个奇妙的起点和终点。

也许是因为在最近这一年里成熟的太快,江之寒感觉不太到同车文韵之间的年龄差距,反而觉得两人的思想和看法甚为契合。有些想法,他没机会和倪裳讲,他没想过和伍思宜,或者是林晓温凝萃她们分享,却是和车文韵认认真真的讨论过。

对于车文韵的出国,江之寒是全心支持的,也真诚的为她开心。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出最大的空间距离,再沉淀出时间的间隔,希望她最终能摆脱过去的阴影,走出一段全新的人生来。

进了候机厅,江之寒帮着车文韵照看随身行李,让她去办理行李托运和换登记证,交机场建设费。车文韵忙碌了二十几分钟,总算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离飞机起飞还足足有两个小时。

江之寒问:“现在要进去吗?”

车文韵看了看安检口,说:“手续都办好了,提前一个小时进去应该绰绰有余,你。。。。。。有时间陪我再坐一会儿?”

江之寒微笑道:“当然了。”

两人坐下来,江之寒拿出一瓶水给她喝,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车文韵无聊的喝了一阵水,忽然说:“之寒。。。。。。要走了,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了。”

江之寒看着她。柔声说:“怕什么?”

车文韵说:“怕。。。。。。去美国呀。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江之寒玩笑道:“没关系,当年坐五月花过去的人比你还害怕,一转眼都成了建国元勋。”

车文韵说:“你。。。。。。对于未知事物不会害怕么?”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以前真是比较不愿意去尝试未知事物的,这一年来,试的多了,才发现很多事情只要去做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车文韵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叹口气,说道:“虽然我不是在中州长大的,但在这里读了大学,又工作了这些年,最青春的十几年都留在这里了。没想到。。。。。。走的时候,还真没有什么可以眷念的。。。。。。除了你来送我。”临别之际,感伤终究像潮水一样,卷过了淹没了车文韵的心。

江之寒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诚恳的说:“如果每十年,我能交到一个一生的朋友,我觉得就很不错了。”

车文韵道:“我们是吗?”

江之寒使劲的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我是上帝派来的么?难道开始怀疑你的上帝了?”

车文韵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碎碎的牙齿,那种妩媚仿佛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让周遭的喧闹声全部沉寂下去,照进江之寒心里的只有这一刻的笑容。

江之寒说:“要多联系,不要舍不得国际长途的电话费。”

车文韵笑着点点头,说:“要走了,想和你说几句,不一定是对的,但确实是我想说的。”

江之寒说:“嗯,你说。”

车文韵说:“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你女朋友的姑姑同你说过的过去时和现在时吗?我觉得她说的很好,过去了的,通常被我们的记忆过滤了,剩下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失去了不再能得到的,就更像是最好的东西。但过去了,终究就过去了,要把握的还是现在在手里的东西。记住,不要一直让现在拥有的变成过去的,失去的和遗憾的。”

江之寒说:“我知道了。”

车文韵说:“有时候我要反复提醒自己,才能确认你才十八岁。嗯。。。。。。有一点我从不怀疑,你以后的事业会很成功,不管你选择怎么一条道路。但。。。。。。我对你也有一点小小的希望。”看着江之寒的眼,车文韵说:“我也许没见过特别特别有钱或者有权的人,但所谓的成功人士还是认得几个。我真的希望,十年以后或是五年以后,当你比现在十倍百倍的有钱了成功了的时候,不要忘了原来的一些坚持,不要企图说服自己。只有算计冷血或者是利益争夺才能走向更多的钱更大的成功。即使那是真的,要那么大的成功来干什么?”

江之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车文韵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胸口:“不要变了这个。。。。。。这,是我希望的。”

江之寒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

车文韵站起来,说:“该进去了。”

江之寒把地上的包拿起来,帮她背在背上,两个人一起往安检口走去。

今天坐飞机的人不多,安检口的两个进口稀稀拉拉的站着十来个人。

车文韵说:“我走了。。。。。。”

江之寒忽然间,心里涌起很多的不舍,他咬咬嘴唇,说:“到了。。。。。。打个电话吧,找到了住处记得把联系地址发过来。你。。。。。。多保重。”

车文韵说:“你也是。”背着包往前走,走了几步,忽然折转身来,走回江之寒身前,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江之寒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乌黑的长发,顾不得有没有人在惊奇的注视着他们。

车文韵在他怀里静默了半分钟,忽然抬起头来,绽放出一个最迷人的笑容,伏在他耳边。车文韵说:“谢谢你,小家伙。。。。。。去吧,去拯救更多的小姑娘去吧。”

她轻轻的抹去眼角的一滴泪,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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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目送着车文韵过了安检,消失在视野里,才回过头来望外走,心里难免有几分惆怅。

出了候机大厅,热浪迎面扑来。江之寒皱皱眉,才想起拿出手机,要给楼铮永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刚摸出电话,就看见在自己前面十几步的地方,楚婉推开出租车的门,绕到后箱往外拿行李。紧接着,林晓从另一边们下了车,从后座里拿出一个大的旅行包。

林晓以前说过,去了老家以后,会回中州来和楚婉告别,但很显然她并没有通知江之寒,江之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回来了,更不知道今天是她离开中州去南方的日子。

江之寒想起车文韵以前说过的话,心里说道,这就是命。命中注定,就一定会遇见。

他把手机放回裤兜,走了过去,说道:“不差一个劳动力帮着提包么?”

二女回过头来,都惊讶的啊了一声。

楚婉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之寒摊手道:“凑巧了,送一个朋友。”

楚婉把两个箱子都塞进他手里,说:“我总算解放了。”

江之寒看了眼林晓,她一身清凉的打扮,头发是江之寒最喜欢的披肩直发,脸色有些潮红,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炎热的缘故。

江之寒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走的时候也不通知自己一声,拉起行李箱,率先往候机厅走去。

进了候机厅,照样的江之寒坐在那里帮忙看着随身行李,让林晓和楚婉去换登机牌,交机场建设费,和托运行李。

两人办好了所有的手续,走回来。

楚婉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便扔下两个人,自个儿跑了。

林晓坐在那里,稍微有些扭捏不安的样子。江之寒也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日之间,和自己有紧密接触的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离开中州,还真像是安排好的剧情。

两个人沉默无语的对坐了好一阵,林晓打破沉默,问:“听说。。。。。。你考的不错?”

江之寒微微点点头。

林晓咬了咬下唇。解释道:“我上前天回的中州,就是想小婉考完了,和她最后聚一下,也没提前通知她,怕她分心了。前天晚上没找到她,后来才知道被你拉去喝酒去了。我想。。。。。。你朋友这么多,考完了一定忙着庆祝,所以也没有给你打电话。”

江之寒听她说完,道:“去了南边。。。。。。有了困难,记得打电话。还有,别死撑着。树挪死,人挪活,不是一定要在某个地方才能讨到生活的。”

林晓看着他,乖巧的点头说:“我知道了。”

江之寒看了看表,说:“差不多该进去了。楚婉呢,莫不是掉进厕所里去了?”

林晓有些亲昵的打了他一下,指着远处说:“喏,她过来了。”

到了安检口,楚婉抱住林晓,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林晓用手帮她抹着眼泪,说:“傻丫头,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说着话,眼里也泛出泪光。

楚婉抽泣了一阵,抬起头来,说:“别忘了,在中州还有我,我一直在这里。”顿了顿,侧头指了指江之寒,“还有他呀。”

林晓使劲抱了一下她,说:“小婉,我会想你的。。。。。。只要你,”她看了一眼江之寒,“只要你们还在中州,我就会把她当成家一样。既然是家,就一定会回来的。”

(多谢支持)

252 任性的要求

252

任性的要求

周五的早晨,江之寒从外面早练回来。顺便带回一笼包子当早餐。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伍思宜又坐在床上发呆。这几天,她发呆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

江之寒走到床边,她一点儿没有发觉。

江之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Hey,别发呆,快吃早饭了。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伍思宜惊醒过来,但也只是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挪窝。

江之寒俯身看她,女孩儿的眼宛如深潭,里面波光浮动,难以看清她在想些什么。他坐下来,抓住女孩儿的一只手,有几分忧虑的问:“有什么事么?”

伍思宜愣愣的,好一阵子才摇了摇头。

江之寒看着她,耐心的问:“怎么了?”

伍思宜说:“没什么,不过是随便胡思乱想来着。”

江之寒说:“快起床吧。睡醒了躺在床上,就容易胡思乱想。”伸手去拉她。

伍思宜忽然说:“之寒,你还记得我前几天说过的话吗?”

江之寒停住手,问:“什么话?”

伍思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提出什么要求,你会答应我吗?即使你不是很愿意。”

江之寒微微皱了皱眉头,坐直了身子,沉声说:“嗯,说来听听。”

伍思宜似乎在观察这江之寒的表情,过了半晌,她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决心,“那天。。。。。。倪裳告诉我,投资股票的钱,她家也拿了一份出来。”

江之寒很不喜欢伍思宜在他面前说起倪裳,而最近她谈到倪裳似乎越来越多。他淡淡的说:“没错。”

伍思宜说:“倪裳说,前个月她们家有急事要用钱,本来要把里面的钱取出来的。不过你没答应。”

江之寒掩饰住心中的不悦,淡然道:“是啊,我觉得还能涨点儿。。。。。。她那晚看来真的喝多了,这些事也拿来和你讲。”

伍思宜盯着江之寒,“她确实喝醉了,可能太想醉了吧。只是偶然说起股票投资的事,她不在意露了个口风,我诱导她把这些讲给我听的。”

江之寒眯了眯眼,脸上的微笑已经看不见了。

伍思宜翘了翘嘴角,露出个有些奇怪的笑,像是不屑,又像是倔强孤傲。

江之寒说:“你的要求是。。。。。。”

伍思宜深吸了口气,“我想你把她家的钱都退给他们。。。。。。这不正是倪裳的父亲要求的么?为什么不呢?”

江之寒垂下眼,没有看伍思宜的脸。他说:“就这个要求?”

伍思宜轻声重复。“就这个要求。”

江之寒抬起眼来,“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东西来的么?”

伍思宜摇了摇头,“没什么理由。。。。。。一觉睡醒,它好像就在那里了。”

江之寒目光锐利的盯着伍思宜,她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着。

江之寒轻轻叹口气,“我这里面还有楚明扬的钱,还有薛静静的钱,我是不是也应该退给他们呢?”

伍思宜说:“这个随你了,他们也没这么要求过。”

江之寒松开抓着伍思宜的手,沉声问:“为什么要盯着倪裳不放呢?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倪裳已经是过去了。。。。。。没错,我开那家糕点屋的时候,想的名字就是我加上她。没错,我以前确实非常非常喜欢她。可是,她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伍思宜仰起头,呆呆的看天花板。她说:“我相信你。”

江之寒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虽然倪裳是过去了,她还是朋友啊,她对你也很好啊。为什么我不可以把她家的钱,像楚明扬家或者薛静静家的,一起放在我们的投资中呢?”

伍思宜看着江之寒。淡淡的说:“没什么理由。。。。。。所以,才叫任性的要求。”

江之寒摇头说:“可是,你这个要求完全没有道理嘛。。。。。。”

伍思宜说:“偶尔的,我不可以提一个无理的要求么?”

江之寒说:“思宜,那就不是你了。你是聪明成熟的,你是独立自信的。你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我。”他伸手抱着女孩的肩膀,柔声说:“自从我们在一起后,除了高考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祝福一下考试的事情,从来没有和她联系过。”忽然联想起林晓,江之寒心里跳了跳,有些发虚。

伍思宜古怪的笑了笑,慢慢的说:“伍思宜应该是成熟自信的,不应该提无理的要求。。。。。。”她说的很慢,好像在梦呓。过了一会儿,她仿佛从梦境中苏醒过来,说:“但,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江之寒说:“那就不是伍思宜了。”

伍思宜自嘲似的笑了笑,“如果我一定要逼迫你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会恨我吧?”

江之寒想了想,很诚实的说:“不会的,但有些不高兴是一定的。。。。。。思宜,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但这件事情,你是想歪了。”忽然想起倪裳曾经说过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继续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如果没有那种信任,而需要不停的试探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伍思宜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良久,她仿佛想通了什么,问:“今天你又有什么安排?”

江之寒说:“要去和沈师姐谈一谈资本重组以后,股份分配的事情。”

伍思宜说:“那么。。。。。。我可以再提一个无理要求么?”

江之寒看着她,“你说。”

伍思宜说:“别去了,陪我去逛街好吗?”

江之寒愣了一秒钟,旋即咧嘴笑了笑,“好,我马上给她打电话,改在明天好了,也不急那么一天。”

盥洗间里,伍思宜关着门,细心的给自己化妆。她涂了很淡的口红,加上一点点的粉底,把眉毛描了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轻声说:“这。。。。。。就是自信成熟懂事聪明的伍思宜?”抹去眼角不小心滑落下来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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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牵着伍思宜的手,走在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

世事很奇妙。当年和倪裳约会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恐被谁看见了。如今和伍思宜在一起,虽没有正式告诉过父母,但也不准备刻意的隐藏。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任何的风声传出去。

和一年多前一样,江之寒忠实的做着自己跟班的角色:帮着提包,帮着给出自己的建议,在大街小巷来回穿行。和一年多前不一样的,两人手牵着手,已经是情侣的姿态。

而且,伍思宜买了很多很多的衣服,心安理得的让江之寒掏钱付账。江之寒出门的时候,身上带的现金不多,只好趁着伍思宜试衣服的空当,跑到隔壁的一个银行分理处。取了不少现金。

中州百货的四楼女装精品部,江之寒耐心的站在试衣间外面。伍思宜换上一件衣服,转出来,他或是竖竖大拇指,或是摇摇头。当然,竖拇指的时候有十之七八。

夏天是很适合伍思宜穿衣服的季节,她美好的身材能够清楚的展现出来。江之寒有几分邪恶的总是推荐她买V字领的上衣,好让那高峰山谷能够有机会一展英姿。

不是周末的营业日,难得有这么出手阔绰的大客户。几个营业员都殷勤的站在一旁,纷纷夸赞伍思宜的好身材,衣服如何像是为她定制的,男朋友如何又有情趣又有耐心又有钱财。伍思宜笑笑,并不接她们的恭维话。

从中州百货出来,江之寒的手里又多了三个袋子,里面有五件上衣,两条短裙,一条短裤,和一套泳衣。

江之寒笑说,原以为你去惯了香港,已经看不上这里卖的衣服了。伍思宜撇撇嘴,说才买了这几件你就心疼了?江之寒摇头苦笑,不理她的挑衅。

一路走过来,伍思宜的兴致似乎越来越高。逛街果然是女孩子的美味佳肴,对于伍思宜尤其如此。

两人一家一家的走过去,江之寒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最后两只手都提满了。他提议说,要不找个地方把衣服放好,再来战下半场?伍思宜笑问,你还有力气逛下半场?江之寒慷慨激昂的说,鞠躬尽瘁,后面四个字被女孩的手打了回去。

伍思宜领着拿满了购物袋的江之寒,转到了那家熟悉的馄饨小吃店,这里算是她的最爱之一。

两人坐下来,放开肚腹,饱餐了一顿。

伍思宜拿起餐巾纸,轻柔的擦了擦嘴,说我逛够了。下午我们去爬西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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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顶上,江之寒和伍思宜席地坐着。伍思宜坐在前面,把头靠在男朋友的胸前。

他们选了个阴凉的地方,前面是峰峦如聚,青树郁郁。偶尔有一阵凉风吹过,拂过刚爬过山有几分汗湿的背,凉丝丝的让人舒服的想哆嗦一下。

西山,市中心的商业街,大江的河滩,和杨老爷子的四合院,是留下两人足迹最多的四个地方。

两年前,江之寒在这里初遇这个有点酷酷的,成熟的,但又有几分自我哀怜的女孩,听她在山顶讲家里的事,背她下山。

一年前,江之寒还是在这里,听她讲自己诅咒的成果,在失去倪裳后的日子,终于有她走进自己的生活。

坐在山顶,伍思宜不像逛街时那样谈笑风生,只是一味的坐在那里,静静的欣赏风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牵手走过很长的路,沉默不作交谈,也能感受到默契。江之寒双手环抱着女孩儿温软丰腴的身子,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跟着她看风景,心情好像越来越平静,呼吸也慢下来,好像时间凝固在这片美景中,逡巡着不想往前走。

过了很久很久,伍思宜才轻轻的感叹了一声。她说:“景色真美。。。。。。比初见你那天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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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倪建国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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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建国的担忧

高考一结束,倪裳就被父母送出去旅游去了。白冰燕所在的文化局。正好有一个公费出游的机会,去的是三峡。处级以上干部原则上可以带一个家属,其余的只能自己去,选择不去的只有少量奖金可拿。文化局有个女副局长姓周,和白冰燕很有些私交。她一向很喜欢倪裳,自己又有一个女儿比倪裳只小两岁。这次三峡游,她带放暑假的女儿同行,听白冰燕说起想让倪裳出去旅游散心,便自告奋勇的说,可以让倪裳顶白冰燕的名额,自己带着两个女孩子出去,正好让自己女儿好好向姐姐请教一番。

倪裳本来是不愿意一个人去的,但因为周副局长非常的热情,还专门跑了一趟倪裳的家,白冰燕觉得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好意

,再加上高考结束她也想倪裳出去散散心,这一次文化局组织出游的都是科级以上干部,还有好几个局级干部,一路的餐饮住宿安排规格都很高,比自费出去条件还好些。

到了最后,倪裳终于还是去了这个八日七夜的出游。把父母两人留在家里。这几个月来,倪建国和白冰燕为了倪裳的高考,全力的做好后勤服务工作,单位家里两头忙,这时候也总算可以松上一口气。

岳母去世以后,倪建国和妻子的关系,在买墓地事件后逐渐的回暖,而倪建国在家里也开始分担些家务,不再一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过饭来张口的日子。两人前个月重新有了夫妻生活,一切看起来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这天白冰燕下班回家,暑假轮休的丈夫已经煮好了馄饨。他还是不会做饭,但有时候已经学会去农贸市场边上买老太太卖的手包混沌,拿回家,烧开水,放进去煮。

白冰燕其实不那么在乎倪建国是不是会做饭,这么几十年过来,她也习惯了操持家务。但丈夫姿态上的改变,还是让她感到些欣喜和温暖。

吃过馄饨,白冰燕收拾好桌子,洗了碗,回到客厅,见倪建国点起一根烟。烟头红光一闪一闪,他皱着眉,好像有什么发愁的事情。

白冰燕皱了皱眉,说:“你以前都不抽烟的,这半年怎么养成这个坏习惯?”

倪建国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白冰燕问:“单位里有什么不好的事?”

倪建国摇头说:“没有。”

白冰燕说:“那你在愁什么?”

倪建国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说:“我。。。。。。在愁小裳的事。”

白冰燕说:“你怕小裳考的不好?。。。。。。我看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女儿,你还不了解?平时考试的时候,我们问她考的怎么样,她总是说考的很不好,或者说考的一般。基本上,每次她说考的一般的时候,都考的相当的好;说考的很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差过。这次你问她考的好不好,她说什么?她说考的很不错!。。。。。。如果不是发挥的特别好,她断断不会这么说的。”

倪建国摇摇头,说:“我倒不担心她考不上,只是在想她要去的地方。”他解释说:“你知道的,我其实最想她去考的,是P大的法律系,或者是T大,首都大学的管理系。再不然,对外关系大学或者政法大学的政治经济系也不错。唉。。。。。。没想到,她选择了宁大,还去的是应用物理这样冷门的专业。她要是考的很好。这个志愿真是太亏了。”

白冰燕不以为然的说:“现在说填志愿的事,都是马后炮,没什么用。我也同意小裳说的,热门大学的热门专业有风险,万一去不了,被强制调配了,实在是不划算。再说了,我看她说的报考的理由也很充分,宁大是相当好的大学,这个专业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她决心本科以后要继续深造的话,是个好的选择。”停了停,她又说道:“小裳不是二年级还拿过物理竞赛的奖吗?我看她能行。”

倪建国摇头说:“得一次奖不能完全说明问题,小裳还是文科更强些,理工科不如有些男孩子那么有天赋。。。。。。她从小就当干部,组织沟通能力,表达能力,社会交际能力才是她的强项,没往这些方面发展,真是可惜!”

白冰燕有几分不悦的说:“你既然这么肯定,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不更坚持呢?我记得你那时候说,我们父母的意见都是参考,最后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决定。”

倪建国长叹了口气,“你没有觉得,女儿这一年变了很多吗?她现在越来越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了,不是我要她改她就会改的。”

白冰燕说:“我看呀,这是件好事。她马上就上大学了,隔中州千里之遥。需要学会独立生活,独立思考,多有些主见,总是好的。”

倪建国犹豫了半晌,终于说:“我其实担心的是。。。。。。她选择宁大的真正原因。”

白冰燕说:“什么意思?”

倪建国说:“宁州离青州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火车。”

白冰燕听的一头雾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倪建国看着她,沉声道:“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第一志愿报考的就是青州大学。我也是才了解到的。”

“江之寒?。。。。。。”白冰燕说道:“如果是你担心的那样,他们为什么不报考一个大学?”

倪建国说:“那个小孩儿,心机很深的。兴许。。。。。。这样迂回的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白冰燕皱皱眉,坐正了身子,“有件事我一直没有仔细问过你。对这个江之寒的男生,你为什么恨之入骨?在早恋这个事情上,我完全同意你的做法。但是。。。。。。他毕竟转学了,也承认了错误。在我看来,他还算彬彬有礼,谦逊懂事的男孩子。。。。。。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你从来没对我讲过?”

倪建国盯着烟灰缸,怔怔的出了回神,才抬起头来说:“没错,有些事我没和你仔细讲过。。。。。。因为感觉到自己很憋屈很无能。”

白冰燕扬了扬眉毛。

倪建国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江之寒到我们家里来和你说投资的事情吗?”

白冰燕说:“我当然记得。你回来的很晚。我给你说事情,你很不耐烦的样子,还说什么你没死就不准他再进我们的家门。”

倪建国说:“你难道没有觉得,我回来的时候有些神思恍惚?其实那天,我下班没有那么晚,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白冰燕听完倪建国的叙述,忍不住站了起来,“不可能吧?!你是说,是他叫人干的?。。。。。。他小小年纪。。。。。。而且,我看他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对人很温和很尊敬。再说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干呢?对他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你拆散了他和小裳吗?”

倪建国苦笑道:“你以为我还会有别的仇人?你以为机关里和我有些小摩擦的人。能有这样的手段,会做这样的事情?。。。。。。我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他和他的一个女老师有些亲昵的举动,警告了他两句。”

白冰燕看着他,“你偶然发现的?”

倪建国坦然说:“其实是我跟踪小裳去见他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白冰燕张大了嘴,“你跟踪小裳?!为什么?”

倪建国说:“因为我知道,为了这个江之寒,我们的宝贝女儿一直在骗我们。。。。。。我一直以为,高二暑假以后,她就断了这个心思,但我错了。”

白冰燕生气的说:“你?!你怎么从来没和说过这些事?”

倪建国叹口气,“我是怕你担心,也是想平息事态,不想影响了小裳最重要的高考。”

白冰燕不悦道:“小裳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应该瞒着我。”

倪建国说:“你别生气,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白冰燕瞪了他一眼,终还是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倪建国说:“你以前总是不忿,说你做了这么多事,女儿倒显得和我更亲一些。这一年来,你没有觉得有了变化么?”

白冰燕愣了愣,这一年来,倪裳好像真的和她亲密了很多,和父亲倒似乎疏远了些。她说:“女儿长大了嘛。”

倪建国摇头,“是因为她心头有几分恨我了。”看见妻子蹙眉,他说:“自从我命令她和江之寒分手以后,她就恨上我了。我原以为几个星期,最多一两个月,这个事情就会烟消云散。但。。。。。。我错了,直到现在,小裳还在恨我。”

白冰燕撇撇嘴,“你别在那里瞎想。”

倪建国柔声说:“我没有给你讲,确实是有些担忧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低估了这个江之寒的能量。动用黑社会来威胁我,上次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到家里来,和你说的那些多半也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和很多权贵都攀上了关系。因为我让他和倪裳分手的事,中州军分区那个司令的儿子还专门来威胁过我一次。那个我看见和他很暧昧的女老师,当年在中州教育系统都是鼎鼎大名的,和七中原来的宁校长有些旧怨。一转眼,宁校长被人搞垮了,那个女人我听说出国了。我这些天细细想来,后面都有那个江之寒的影子。如果他有能力随便就搞垮一个重点中学的校长,轻易的能送一个人出国,做出那么大的生意,还能招呼一声就能叫动司令员的公子,他的能力。。。。。。不是我们能相比的。”

倪建国叹口气,说:“所以很多的事情,我既没有同你讲,也没有和小裳讲。就算我对她讲了,她未必会信我。”

白冰燕摇头说:“小裳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再怎么样,父母的话她一定会听。”

倪建国苦笑了一声,“我以前和你想的一样。。。。。。也许,我们都错了。”他从身边拿起厚厚的一个本子,扬了扬。

白冰燕问:“这是什么?”

倪建国说:“小裳的秘密日记本。”

白冰燕瞪圆了眼,“你答应过女儿。。。。。。绝不看她的隐秘的!”

倪建国苦笑说:“她也答应过,不要欺骗父母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自己慢慢看吧。”

白冰燕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去接丈夫递过来的日记本。终于,她还是伸手拿了过来,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写着:

昨晚在状元楼喝了太多的酒,唱了好多伤感的歌,好像还靠着思宜哭了一场。回来脑袋昏沉沉的,早上醒之前,我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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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房间里日光灯的光白晃晃的,有些惨淡的味道。

白冰燕翻完那本日记,心里的震惊还久久的环绕在那里。眼中乖巧听话的女儿,居然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心事和想法,经过了那么多跌宕和起伏。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年,自己一辈子也不曾拥有过吧?

她合上日记本,半闭着眼,过了好久,抬头看看丈夫,坚定的说:“不行!我要和小裳好好谈一谈。”

倪建国柔声说:“谈什么?怎么谈?告诉你看了她全部的日记?”

白冰燕说:“她会理解的。”

倪建国冷笑道:“她会吗?”

白冰燕张了张嘴,看完了这本日记,老实说,她不再那么有信心。

倪建国说:“我相信她会一直孝敬父母的。但是,如果她知道我们看了她全部的日记,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们的信用,在她那里会被粉碎的一干二净。以后的日子,想要她听你我的劝说,将会不是一般的难。”

白冰燕恼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倪建国说:“首先,你绝不能让她知道我们看了她的日记。其实,我并不要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为什么我对那个男生的反应会那么激烈,需要你真正的支持我的决定。”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们是贪财势力的父母,顺水推舟,让小裳和他谈谈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的钱是很多人可能都比不上的。但你看了日记,应该知道,小裳这么单纯,是绝对绝对。。。。。。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在一起只会被伤害,更不用说不知道他给小裳注射了什么迷魂药,她至今还。。。。。。”

白冰燕看着合上的日记本,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倪建国说:“小裳毕竟还是听话孝顺的孩子,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舍,对我有些怨恨,但既然答应了我们,总算没有继续和他保持那样的关系。我想,没有我们俩的同意,她以后也是不会那么做的。我并不想让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决定,理解我的苦衷。”

白冰燕叹了口气,“很危险。。。。。。”

倪建国说:“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做了扮黑脸那个人,已经被女儿讨厌上了。你就别跟着凑上去,还是做严父慈母中的那个慈母吧。好好听听她的心事,引导她去认识些别的人。”

白冰燕说:“这就是你希望我做的?”

倪建国苦笑了一声,“我这样说,你多半会笑我胆小。但。。。。。。这个江之寒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十七八岁的年龄,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人脉宽广,追求女孩子时的甜言蜜语,我多活了三十年也拍马都赶不上。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场面,夜里走在街上,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外,有人戴着手套摸你的脸,下一刻可能就会命丧黄泉。。。。。。冰燕,我今天告诉你这个事,你千万千万不要冲动,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如果你把他逼急了,这个男孩子,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他男孩子,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白冰燕垂着眼,没有说话。

倪建国柔声说:“你妈以前总说我胆子不够大。是啊,我承认。”他苦笑了声,“不过我还是有我的底线,我的原则,我要坚守的东西的。为了这些,我不会退缩,那就是我告诉你这个的原因。”他停了停,又说:“不管我怎么讨厌这个江之寒,我还是承认他算是有几分喜欢小裳的,应该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我们把好关,不松口,不让他有机会再和小裳在一起。等到小裳去了大学,开阔了眼界,终有一天能摆脱他的影响,找到会给她带来幸福的人。”

白冰燕说:“你不是担心小裳去宁大是为了方便和他在一起吗?”

倪建国说:“我是有几分担心,但从目前来看,至少这件事不是他们合谋的。小裳选择学校和专业,看起来也是事后才告诉他。小裳现在为什么写这么多日记?因为她找不到人说自己的心事。以前,她愿意和我们讲。认识江之寒以后,大概就变成和他讲。再后来,那个小子也走了,她找不到人说心里的事,才会把它们都写下来。。。。。。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多和她聊聊心事。现在这个情况,她大概对我是有些抵触的,对你。。。。。。应该没有这个问题。”

停了停,倪建国又说:“我所寄望的,还有那个江之寒。也许他喜欢过小裳,甚至现在还有几分喜欢,但看起来他是个特别花心的。一年半载不在一起,他也许就会把小裳忘了,任她再这么痴心也没有用。”

白冰燕冷笑了一声,“他真喜欢小裳?。。。。。。我看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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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白冰燕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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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燕的请求

江之寒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神不宁。

白冰燕邀他谈话的电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江之寒心里有些小小的念想,但理智告诉他,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

昨天,伍思宜又飞皖城去了。她母亲从南方飞到皖城,好像和罗行长有些事情要谈,也不知道复合会不会是一个可能。江之寒本来说要去机场送伍思宜,却被她坚决的拒绝了。这个女孩子有时候有几分古怪,江之寒殷勤的请求过几次,也只好随了她的意。

敲门声把他从忐忑和沉思里唤醒过来,江之寒不由的全身抖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拉开门,白冰燕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服,站在那里。

这是江之寒第二次正式见白冰燕,虽然已经四十出头,她保养的还很好,眼角只有淡淡的鱼尾纹,眉眼之间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模样,和倪裳看起来很像。倪裳常说。母亲年轻时,才是真正的美人,比自己漂亮多了。

江之寒招呼道:“阿姨,您好。”替她拉开一张椅子,请她坐下,问:“要喝点什么?”

白冰燕摇头说:“不用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就耽误你一会儿的功夫。”今天她来找江之寒,没有告诉过丈夫,当然更不会告诉过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女儿。走进宽敞的办公室,面对这个沉稳的年轻人,心里忽然有些忐忑起来。

江之寒实在猜不透白冰燕来找他干什么,自己和倪裳好久都没有单独联系了。他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股票投资的事情。

江之寒绕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双手搁在桌子上,沉声问:“阿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白冰燕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年轻人,他剑眉星目,身材挺拔,坐在那里,有一股沉稳的气势,又隐隐的有些上位者的威严,确实不像这个年龄的学生。

白冰燕轻轻咬了下下唇,这个动作倪裳好像是继承她的,让江之寒看着觉得很是熟悉。她开门见山的说:“其实呢,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来是想和你说说你和小裳之间的事情。”

江之寒皱起眉头,盯着白冰燕。微笑慢慢的散去。半晌,他说:“您说,我听着呢。”

白冰燕清了清喉咙,看着江之寒,尽量轻柔的问:“你。。。。。。现在有女朋友,是吧?”

江之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道倪裳和她母亲讲起伍思宜的事情?他微微点点头,说:“是的。”

白冰燕说:“那就好。本来我想早点来找你谈谈的。不过想到你还要高考,所以就拖了一拖。听说,你考的不错?”

江之寒挤出一个笑容,“还不错吧,不过只是自我感觉,做不了准的。”他脑袋飞快的运转着,猜测倪裳母亲的来意。

白冰燕吸了口气,说道:“我来呢,是想让你知道,不仅是倪裳的父亲,作为母亲,我也不希望以后。。。。。。你和小裳有超过同学关系的来往。”

江之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久之后,倪裳的母亲会跑来旧事重提。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她打通重回倪裳身边的想法。曾经是,或者现在仍然是江之寒潜意识里的一个念想。而当这个隐秘的憧憬被当头戳破以后,他控制不住的有些恼怒。

江之寒叹了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恼怒,淡淡的说:“我以为。。。。。。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白冰燕看着江之寒,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寒光,想起丈夫说过的事,就像电视电影里的情节,心里不由跳了一下,有几分失重的感觉,一时间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的太鲁莽了。

她稳了稳心神,避开江之寒的注视,尽量平静的说:“你很聪明,你很能干,要论才智成就,在现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同龄人可能没有谁比得上。。。。。。但是,我觉得小裳和你不合适!”

江之寒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白冰燕说:“倪裳父亲觉得你很能干,但你们俩并不合适。我呢。。。。。。觉得你其实并不是真正喜欢小裳。”

江之寒眯了眯眼,眼里有怒火在燃烧。

白冰燕能感到他的愤怒,但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着,“如果你真的喜欢小裳,不管她父亲多么坚决的反对,你也应该耐心的等她一等。我们不要说永远,一两年并不是很长的时间,更何况你们都还小,进了大学总会有更宽广的天地。但过了几个月。你就有了新的女朋友。如果。。。。。。你以为那是爱情,你的爱情的保质期未免太短了些!”

江之寒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可以反驳她,你知道具体的内情吗?你知道你丈夫的卑鄙手段吗?你知道我们的痛苦吗?你。。。。。。

但终究的,几个月的保质期那几个字跳出来,仿佛噎住了他,让他的雄辩一时不知道都去了何处。他下意识的认为,倪裳伤心之下,把他和伍思宜交往的事告诉了母亲。

不管怎样,她说的难道没有几分道理?那么深沉的投入,为什么自己只等待了几个月,就选择了放弃?无论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心底深处,江之寒觉得有些无法自辩。

白冰燕说:“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和你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了,又觉得小裳的好,又要跑回来和她合好。你很优秀,但小裳太单纯,真的,她不适合你。”

江之寒忍不住脱口而出,“是吗?那。。。。。。谁适合她呢?”

白冰燕淡然的说:“谁适合她,主要还是她自己的选择。但一个做母亲的,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她。比较老实的人。”

江之寒说:“是吗?顾望山那样的?还是霍局长公子那样的?”

白冰燕能听出那里面不屑的味道,她竖起眉毛,盯着江之寒,“作为母亲,我希望的是她能找一个踏踏实实工作,对家庭一心一意的。只要努力肯干,诚实可靠,能力稍微差一点的也不要紧。”

江之寒忍不住出口讽刺道:“像她父亲那样?”

白冰燕滞了一滞,很骄傲的回应江之寒的挑衅,“没错。”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他手伸进兜里。摸着了那一串钥匙,其中一把是开面前这个抽屉的。他记得,里面有一盘翻拍的录像带还静静的躺在那里。

江之寒不无嘲讽的说:“是吗?。。。。。。一年前,倪裳的父亲来命令我,一定要我和你女儿分开。今天,你是来命令我,永远都不准回到你女儿身边?”他脑袋嗡嗡的响,心已经乱了,有一股怒气到处乱窜,不知道是恼怒白冰燕,倪建国,还是他自己。伸出手来,江之寒开了那抽屉的锁。

白冰燕说:“江之寒。”

江之寒抬起头来。

白冰燕说:“我不是来命令你的,我也没有资格来命令你。我。。。。。。是来请求你的,作为一个母亲。”

江之寒看进她的眼,那里面有那么熟悉的倔强,夹杂着温柔和坚持,十足的就像分手的那天看到的倪裳。

他心里一痛,然后一软,已经抓住录像带的右手轻轻的松开,停在那里。倪裳长大的过程,虽然接受更多的是父亲的教诲,但她的模样,她的性格,其实和母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江之寒看着白冰燕,眼前幻化出倪裳的样子,一时竟有些呆住了。胸口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感觉很是气闷。不知道过了好久,他才轻声的说:“我。。。。。。和倪裳已经分开,好久没有单独见过了,偶尔见见也不过是谈谈学习。”他嘲讽的笑笑,“是不是需要我再写份保证书给你?”

白冰燕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江之寒开抽屉的时候,她能捕捉到他脸上狰狞的神情。那一瞬间,她深信丈夫给她讲的故事,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样的雷霆之怒。

但忽然之间。对面的年轻男子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眼里除了嘲讽,好像就是深沉的感伤。

白冰燕有些茫然,脱口而出说了两句不在准备好的腹稿中的话,“江之寒,就我所知,小裳对你付出了很深很多的感情,你如果真的喜欢过她

的话,就一定不要让她再陷入痛苦的选择中去。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个来请求你的。我知道你不会高兴,但真的希望你能体谅做父母的心。早恋这个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为了小裳,总算是离开了七中,我。。。。。。觉得你做的很不错,到这里来不是来指责你的。倪裳的父亲当时就算有什么过激的话,你也要理解作父母的心情。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再提它。接下来,你们都要开始大学的生活,会有全新的一片天地。我想,你的前途会很远大。你现在也有了新的女朋友,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今天私自来找你,说实话,既没有告诉小裳,也没有和她父亲商量,是我自作主张来的。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些,希望你能够慎重的考虑我说的话。”

江之寒扭动了下脸上的肌肉,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他心里说,我没有付出很深很多的感情吗?如果不是害怕她陷入两难的选择,我会被你说成感情保鲜期只有几个月的负心人么?我做了什么,需要你过了一年,又来揭开我的伤疤,语气温柔,却同样恶毒!

江之寒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又想到倪建国,但这时已经没有心情去打击白冰燕。他心里想,把录像带给她,我能得到什么?也许,盲目的相信出了轨的丈夫,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就像盲目相信他的女儿一样。

他站起来,挥了挥手,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白冰燕跟着他站起来,“没有了。。。。。。对了,上次从取回来6000块钱,就是投资的收益,还没有谢谢你。如果。。。。。。还有结余的,就找个时间把它都清算掉吧。”

江之寒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前两天伍思宜给他提这个来着,“任性”的要求还被他否决了。真是讽刺啊,几天后,这笔钱终究还是要退回去了。

他轻声说:“随你吧。”

白冰燕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江之寒的眼里满是疲惫,好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七天六夜的旅人。

白冰燕怔了一怔,这一刻男孩的形象不是丈夫的叙述和自己想像的那样,超越年龄的成熟,心机深沉的狠辣,花言巧语的善辩。

他的眼有些黯淡,很无奈,很疲惫,又好像很受伤,很委屈。有那么一瞬间,白冰燕仿佛能感受到他的软弱和悲伤,忍不住质疑自己,也许我想的也不是那么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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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情殇

255

情殇

今年七月中旬的中州。大概是这三五年来最热的日子。因为温度超过了四十度,全市企业单位昨天放了一天假。

江之寒开始认真的考虑是不是需要出去避一下暑。白冰燕的到访让他一天都心神不宁,没有理由的感觉烦躁,也许换个地方呆呆是个好主意。春城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好久都没见到师父了。这个念头刚一起,杨老爷子的信就到了,说暑假的某个时候会回中州来。

顾望山打电话过来,邀请他去别墅坐一坐。江之寒琢磨了一下,也不好去的太早。上午十点钟出门,外面已经像蒸笼一样,偏巧叫的那辆出租车空调还坏了。到了军区大院的时候,江之寒已经出了些汗。在郊区的树林中,还能感受到一点点风,吹在身上比刚才舒服了很多。

顾望山的父母都不在家,去北方避暑去了。诺大的一个别墅,除了一个警卫一个管家一个保姆,就是他们俩。

顾望山端出一盘冰镇的西瓜,两人边吃边聊起来。

顾望山问道:“你一力的让我拉拢Andrew,一定想拉他下水,合伙做什么吧?”

江之寒点头说:“我是有一个设想,如果可行的话。需要的资金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承担得起的。冯少爷虽然还在读大学,但零花钱拿出来玩玩也是百万级别的,指不定他能说动家里的人投到我们这个项目上来。”

顾望山问:“是什么新的项目?”

江之寒说:“是学校的全面的商业化的改造,等我有了比较详细的规划,再好好和你聊。”

顾望山说:“上次Andrew来的时候,见到许箐了。”

江之寒很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阴谋?”

顾望山哈哈笑起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有什么阴谋,你还会护花不成?”

江之寒腹诽道,你难道想给你老头子戴绿帽子?不过仔细想想,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算正宗的绿帽子。

顾望山说:“那女人消息灵通的很,不知道怎么知道他是冯家的继承人,打电话给我要约见一下。”

江之寒问:“然后呢?”

顾望山笑的很得意,“然后?冯老2很色迷迷的邀请她一起去看演出吃饭来着。”

江之寒哼了一声,“被拒了吧?”

顾望山笑的越发像只狐狸,“我倒想她答应来着。”

江之寒说:“然后呢?”

顾望山说:“冯老2找我打听她的底细来着,因为许箐说她没有结婚嘛。冯老2说,这是极品,自己一定要努力争取。”

江之寒皱眉道:“她能算极品?”

顾望山冷笑道:“你道行还不够,所以只会喜欢清纯小女生。像冯老2这样久经花丛的,就喜欢这样的。”

江之寒很直接的问:“你准备拿他来搞许箐?”

顾望山冷笑道:“那个人脑筋清楚的很,一个小屁孩儿,哪怕是真正的豪门出来的,她也不会做出傻事来的。Andrew一露出色迷迷的样子,又是通过我介绍认识的,她马上就打消和他商业合作的念头了。”

江之寒叹口气说:“开学你就高三了。大概没有太多时间来考虑这些。”

两人就坐在顾望山的房间里,让保姆送了些简单的吃的,便喝冰啤酒边聊天,随便混混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晚上回到四合院,江之寒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今天稍微多喝了一点。渐渐的,他意识到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坏事要发生的感觉。

能有什么坏事?白冰燕的来访说不上是好事,但这几天江之寒努力麻醉自己,从来不去着意想它。他告诉自己,反正已经结束了,她不喜欢自己,也不管我的事。

江之寒努力的思索起来,才意识到,伍思宜去了皖城几天,说是要去准备上班了,但一直没有来过电话。

江之寒的心咯噔一下,上次伍思宜离开的场景忽然被记忆库里提取出来,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他坐在书桌前,想起最近和她的小争论,高考后的那个早晨。关于曲映梅的借住,林晓要债的那个黄昏,她被拒的任性要求。

江之寒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详的感觉。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江之寒拿起电话,松了口气,是伍思宜的声音。

伍思宜的声音有些破,像是唱歌唱久了坏了嗓子一样。她说:“我在皖城住下了,下周一正式开始上班。”

江之寒说:“嗯。。。。。。那,我下个星期去皖城看你。”

伍思宜沉默了好一阵,说:“你不用来了。”

江之寒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思宜?”

伍思宜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叹口气,说:“之寒。。。。。。我。。。。。。上次走了,那么久没联系你。这次我不会了,我给你留了一封信,应该就在四合院外的信箱里。。。。。。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想说的都写在里面了。”

江之寒说:“思宜”

伍思宜打断他说:“之寒,我这几天重新在读分开的那几个月你写给我的信。。。。。。好奇怪,好像读信的时候感觉你离我最近,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要近。。。。。。不说了,你去看我的信好了。”

江之寒放下电话,几步冲出去,把门外信箱里的邮件都抓出来,翻一翻,很快找到伍思宜的信。他把信拿着进了屋,却是一下子不愿拆开。这一刻,他仿佛有些体会到当日阮芳芳坐在法庭里等待判决宣判的感受。

直觉告诉江之寒,这里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东西。

他犹豫了大概一分钟。还是把信拆了,拿出信纸,很快的读起来。

之寒,

在你的心里,有那么一会儿,曾经,真的,把我当作你的女朋友吗?我好希望有。如果你还把我当作女朋友的话,我这封信是想说,让我们还是退回去作朋友吧。

好了,不要以为我在发神经病。有好些话,虽然在一起很久,我也没同你说过。在这里,我想好好的从头到尾的和你讲一讲。

你知道,我爸妈离婚以后,我跟了妈妈,还改了姓随她,因为我那时候对爸爸很失望。他曾经是我最亲近最喜欢的那个人,他虽然在外人面前不爱说话,但和我很亲近,小时候带我去很多的地方玩,满足我任何一个任性的要求。

我妈后来同我说,年轻的时候我爸就很受欢迎。长的又帅。文艺体育都能来,工作上又受领导器重,那时候单位上家附近很多女孩子都对他有意思,但我妈是第一个主动去表白的。我妈说,后来十几年,她一直很骄傲自己勇敢的去追求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后来呢?当然就是破灭了。

因为这个事情,我痛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插足别人婚姻或者是感情的人。当我第一次在馄饨店看到你和倪裳甜蜜的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后悔,我忽然意识到我是那么喜欢你,而我没有像我妈当初那样勇敢的早一步让你知道。

但是,我不愿意去破坏你们的感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吗?

我承认,在那个生日的晚上,我许下的第三个愿望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分手,而“小巫婆”的愿望又一次成真了,只可惜成真的愿望也不一定能带来什么好的结果。

在江边向你表白之前,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我不是怀疑我对你的喜欢,我也想过,既然上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我一定不要让它再溜走。我要像我妈当年那样,把握住它。但我不想得到我妈那样的结局。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并没有忘掉倪裳。我也不期望你那样,如果这么快忘记的话,一定是个很冷血的人吧。我告诫自己要有耐心,只要对他好,关心他,总有一天他的心会到我这边来的。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

可惜,我只坚持了几个月。

有时候想起倪裳,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和风车巨人搏斗的傻子,完全没有成功的希望,这个和时间无关。

有时候看到你旁边那些女生,曲映梅也好温凝萃也好林晓也好阮芳芳也好,我问自己,虽然名义上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了,你对我和对她们有什么不同吗?我觉得。。。。。。没有。

也许,对于你,只有倪裳是与众不同的。而下一个与众不同的,还没有走进你生活里。

高考结束后,我向你提出个要求,也许是我向你提的第一个有点任性的要求吧,但至少它不伤天害理吧。你拒绝了我,你一定想我是小题大做,或者自私任性。但对于我,真正的爱一个人。是要给她一点点的宠腻和任性的空间的,和逻辑无关,和其它一切都无关。

我知道,我坚持的太短了。

我也知道,以后我可能会后悔的。

但我越看你,你越像我的父亲,也许以后比他还要成功十倍。看着我妈妈这些年的挣扎,我已经痛苦的够了,我不敢想象再走一条她走过的路。

第一次,你叫着别人的名字,还要骗我,我可以原谅你。第二次,你和别的女生在里面缠绵,还要骗我,我想我做的还不够好。第三次,我希望你能够做出个姿态,和以前的恋人彻底的分开,让我有那么多一点点的信心,你拒绝了我。接下来会有第四次,第五次吧?我没办法做的更好了。

对于我妈,毕竟他们还有相爱的那段时间。而对于我,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有我徒劳的努力。

往回退一步,我就变回了你喜欢的那个可以当红颜知己的伍思宜,聪明,能干,独立,购物狂,喜欢给人算命,。。。。。是个难得的朋友。

继续缠着你,提这样那样不应该是知书达理的伍思宜所提的要求,那些不合理的任性的要求,总有一天你会厌烦的吧。

那么,在你厌烦以前,还是让我乖乖的回到本来就属于我的那个位置吧。

知道吗?之寒,你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但当你对一个人坏的时候,你可以是很绝情很冷酷而且自己还察觉不到的那种人。

我不想怨恨你,所以在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我让你陪我去了我最喜欢的地方,认识你的地方,喜欢上你的地方。想想过去,你其实也帮我做了很多,哪怕只是作为朋友,或者只是出于同情。在我最想找人倾述的时候,你认真的听,微笑着鼓励,让我感到有了依靠,生活充满阳光。你傻傻的跟在后面,耐心的陪我逛商店,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从来没有一点的不耐。我那时候想,他愿意陪我这一天,我就愿意还他一辈子。。。。。。你也是第一个给我写那么长那么长的信的人,在爸妈复合有些希望,又最终走远的那些日子里,我一遍又一遍读你的信,感受你的关心,和那里面的甜蜜,才能度过那些艰难的夜晚。

好了,你给我写了那么多信。终于,我也还你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我终于可以理解你,有些话是可以写下来的,却没法当面说出口。

写下这些,我的心很痛,不过请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到皖城来,也不需要任何解释。你并没有做错太多,只是我原本想要去拿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

即使你来了,又能怎样?让我们把过去几个月的事情,再重新走一遍?也许,当断则断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说过的,伍思宜要坚强自信,掌握自己的人生,才是你心目中真正的伍思宜。你从来不需要一个柔情似水的伍思宜,或者体贴善良的伍思宜,也许我自己也不需要那样的我。

我不会再为别人改变自己了,我会好好往前走的。

对于马上要开始的工作,我也憧憬着,希望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吧。

请允许我最后叫你一声,亲爱的。

亲爱的,再见了,请不要来找我。

思宜

(多谢支持;十天左右会结束这一卷)

256 流血夜(上)

256

流血夜(上)

江之寒忍了很久。还是拨了手头伍思宜在皖城家的电话。不出他的意料,是空号。江之寒放下话筒,即使拨通了又能怎样?

道歉?伍思宜不需要这个。把她追回来,因为怜惜,内疚,还是因为喜欢?

当上天给了伍思宜第二个机会的时候,她虽然有所顾虑,还是勇敢的去表白了;当上天给了江之寒第二次机会,让他用信把她召唤回身边的时候,他轻易的浪费了机会,又多伤害了她几次。

江之寒曾经觉得不公平,自己对倪裳那么好,最后倒落得那样一个结局,但说到底,倪裳并没有真正做错太多。而要说到公平,自己曾经受到的,都一古脑转嫁到伍思宜身上了,而且做的更过分。每每想到这个,江之寒怎么也摆脱不了愧疚的感觉,并不是一个不够喜欢就能解释所有这一切伤害的。

和倪裳的离开,以及伍思宜第一次负气出走不一样。这一次江之寒并没有太多痛苦的感觉,有的只是更多的迷惘和无奈。

第一段感情,就像那雷雨夜,结束的轰轰烈烈。第二段感情,就像昨天午后的中州,闷热的透不过气,无声的结束更像是无疾而终。

程宜兰打电话来,说冯一眉的市场推广方案的详细版本出来了,让江之寒去看一看,江之寒想也没想就把它推掉了。他坐在屋里,和以前几次不一样,那时候感觉心里有股怨气,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一通,譬如找王义宁打一架,或者到酒吧里狂喝烂醉一番。而这次,充斥全身的完全是无力的感觉。

也许,所谓爱情,本来就是件非自然的东西。两个人,对彼此要求太高,离彼此距离太近,终究注定了要相互伤害,或是不能持久?

或者,自己终究不够成熟,还不能应付这样强烈的感情?

或者,全力付出的感情,在人的身体里,只有一个火种。燃烧尽了,就再不会回来?

这样艰深的哲学问题,注定了是越想越迷糊的。江之寒在家里枯坐了一上午,又出门瞎逛了一下午,没有忍住去了一趟河边的沙滩。

我喜欢你。。。。。。

大江过处,言犹在耳。

佳人已去,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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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江之寒出现在雯雯的台球室里。

雯雯见到他,很急切的问:“考的好吗?”

江之寒摇摇头,又点点头。

雯雯睁大眼,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江之寒有些无精打采的说:“还凑合。”

雯雯也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不再和他纠缠考试的事情,拿来几罐冰镇啤酒,开了,和他坐在一起,慢慢喝起来。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曲映梅推门走了进来。

自从堕胎事件以后,曲映梅表面上的跳脱真是收敛了不少,和江之寒之间倒是又亲近了许多。

看到江之寒和雯雯坐在一起喝啤酒,她也不像往常那样开起玩笑。走过来问:“考的还好?”

江之寒懒懒的说:“还凑合。你的工作呢?”

曲映梅说:“已经上班一个星期了,不过是合同制,临江宾馆。”

江之寒问:“结果没去成象山大饭店?”

曲映梅撇撇嘴,“人家都是有背景的,我是谁呀?别瞎想了,能有个地儿呆着就不错了。”

曲映梅接过一罐啤酒,喝了两口,抱怨道:“实在是太热了,我今天坐公车,人都比平时少了一半,还是热的不行。”观察了江之寒一会儿,关心的问:“你怎么了?精神不好的样子。”

江之寒摇摇头,不说话。

曲映梅陪着他喝了会儿酒,说道:“之寒,有件事,我很担心呢。”

江之寒说:“什么?”

曲映梅说:“小雪现在有个追求者,是市区供电分局局长的公子,给她送了几次花和礼物,我看她还很满意的样子。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纨绔,是臭名昭著的玩女人,好像还有一次差点被起诉**,靠他家关系才摆平的。我去打听了一下,他在这块儿很有名的,大家都说是这么回事。我给小雪讲,她不以为然的说,既然没判刑,就不是真的。你说,我怎么劝她呀?”

江之寒问:“她多大了?”

曲映梅说:“十八呀。”

江之寒问:“你多大了?”

曲映梅说:“你明知故问么?我十九了。”

江之寒说:“怎么听起来,你像她妈一样?”

曲映梅不高兴的说:“你今天吃了什么。说话怎么这样啊?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你亲妹妹遇到这样的事,你不管么?”

江之寒说:“我打断她一条腿就好了,或者把那男的打断一条腿。”

曲映梅冷哼道:“你有本事呀。我不是没本事,才问你的吗?”

江之寒看了一眼,雯雯到后面去整理东西去了,就说:“我说两句,你别生气啊。”

曲映梅说:“我听着呢。”

江之寒说:“你那小雪妹妹就是有点贪恋这些东西,怎么办?你平时嘻嘻哈哈的,但自己心里还是有底线,有杆秤的。但她不一定有。”

曲映梅摇头道:“我不就是担心这个么?要不。。。。。。你帮我同她说说?”

江之寒眯起眼,上下打量了曲映梅一番。

曲映梅说:“怎么了?”

江之寒嗤笑道:“我?我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她的事?”叹口气,他又说道:“我TMD连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

曲映梅关心的问道:“发生什么了?。。。。。。”

江之寒喝口啤酒,“没什么。。。。。。我说,该说的你说过了,该警告的你警告过了,就算是做亲姐姐的,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其它的事情,都是她私人的事情,她父母都不管,哪里轮得上你?”

曲映梅垂下眼,“如果她父母还活着,当然轮不到我来管。”

江之寒这才想起雯雯曾经同他讲过的小雪的家事。心里对曲映梅倒是有几分肃然起敬。

江之寒叹口气,说:“姻缘天定。更何况,道不同,不相与为谋。你看重的,不是她看重的。不管你们感情多好,在这事上也说不到一起。所以我才说,你尽了自己的力,也就罢了。”心里叹口气,伍思宜转身离去,倪裳愈发遥远,自己的事都挫败的一塌糊涂。居然还有人要来找他帮忙。

曲映梅说:“我觉得,小雪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她本性还是很善良很好的。不过她在技校读书,眼界有些窄,没见过什么真正优秀的男生,家里的经济条件又不好,没有父母的照顾。所以,当她遇到一个肯在自己身上花心思,经济条件又好的,就容易陷进去,完全不去考虑这个人的品性如何。。。。。。之寒,小雪现在交往这个人,叫刘鸿渐。我第一次见他,除了觉得他稍微有些轻浮,总体的印象还好。后来有一次,小雪转背出去的时候,他用言语调戏我,我才觉得不太对劲。我和他敷衍了两句,他大概觉得我是那种女生,便说了些很不堪的要求。因为小雪在我面前,一个劲的夸他好,我也没敢直接和她讲,回头到处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刘鸿渐的名声蛮大的,经常到我们学校来钓女孩儿,很多人都认识。那个**起诉的事情,我是听当事人一个邻居讲的,应该很可靠。她告诉我,那家人拿了私下赔的钱,买了一个门面做小生意,就在她家附近,我路过的时候都看到过的。除了那件事之外,还有一个被他搞了,后来又甩掉,去。。。。。。堕过胎的女生,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她亲口告诉我,这个刘公子的种种不堪的行为。。。。。。”

曲映梅把手中的啤酒罐放在桌子上。继续说:“我后来把这些事都讲给小雪听,这个傻丫头,跑去直接问刘鸿渐是不是有这些事,他当然推的一干二净,说这几个女子都是缠着他没有得逞,才到处散布谣言的。他说,他对小雪是不同的,是真正的喜欢她。”

江之寒摊摊手,“该说的你都说了,亲近如你,她就是不相信,那还能怎么办?”

曲映梅说:“其实。。。。。。其实小雪是很崇拜你的。她听沂蒙和我讲过你做的那些事,有段时间一直念叨向往。。。。。。可是,你一直对她很冷淡。”

江之寒瞪大眼,“曲映梅同学,你不会是建议我。。。。。。”

曲映梅虽然满腹心事,也不禁被他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嘿,我们家小雪有那么可怕吗?。。。。。。如果你愿意和姓刘的竞争,我还怕什么。不过,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我虽然像她姐姐一样,但小雪一直比较能听进去话的人,往往是她比较高看一眼的人。所以,你帮我讲讲道理,即使是一样的东西,说不定能比我说的更有用。”

江之寒叹口气,“你呀,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眯上眼,好像睡着了,不再理她。

(多谢支持)

257 流血夜(下)

257

流血夜(下)

天气太热,来打球的人委实不多。

七点刚过。雯雯便挂了关门的牌子,打电话叫了一条街上外卖的绿豆稀饭,加凉面凉粉,和曲映梅,江之寒三个人关在屋里吃晚饭。

曲映梅经常开玩笑说,雯雯姐是一个最看得开的,做生意也经常是高兴就做,不高兴就关门,不在乎那么几个小钱。

饭刚刚吃完,小雪推门走了进来,边走边叫热,走到空调下面,对着吹那凉风。

江之寒斜了曲映梅一眼,她陪了个甜甜的笑,说:“是我打电话叫她来的,你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小雪喝了一罐冰镇的可乐,拿手绢擦了擦脸,走过来,坐在曲映梅对面,嗔道:“姐,这么热的天。你非要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嘛!”

曲映梅看见她圆领衫的外面挂着一根细细的金项链,皱眉问道:“什么时候买的项链?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吧?”

小雪有几分得意的垂眼看她的项链,手轻轻的拂过,说:“纯金的哦!姐,是24K的。”

曲映梅问:“是他送你的?”

小雪抿着嘴笑笑,点了点头。

曲映梅偏过头来看江之寒,他只顾喝手头的罐装啤酒,意兴阑珊的模样。

曲映梅叹口气,说:“小雪。。。。。。我知道你不爱听。但凡你找谁,我也不会这么多闲话。但刘鸿渐这个人,名声实在是太差,人品不好,所以。。。。。。”

小雪打断她,“姐,这是第几次你和我提这个事情啦?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还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多?”

不等曲映梅回答,她又说:“是你了解他,还是我更了解他?”

曲映梅说:“我并不是道听途说,就拿来讲给你听。我确实是去问过当事人。。。。。。”

小雪截住她说:“姐,你不要说这么多,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

曲映梅说:“你问吧。”

小雪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鸿渐?”

曲映梅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才反应过来,说:“是他这样同你讲的?”

小雪嘴角带着丝冷笑。追问她:“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曲映梅委屈的眼圈险些红了,“小雪,我是全心全意为你好,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小雪露出一个骄傲的微笑,“姐,我就是问问。如果不是这样就最好了。鸿渐说,他有个朋友可以介绍给你当男朋友,说不定能帮你调调工作,去个更好的地方?”

曲映梅冷笑了声,说:“不用了。”

小雪说:“认识一下嘛,也没什么不好。”

曲映梅神色冷了下来,“你不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吗?”

小雪不屑道:“沂蒙的爸爸虽然还不错,但不是看不上你么?都追到家里去骂去了。”她揭着曲映梅的伤疤,仿佛是在报复。

雯雯在旁边插话说:“小雪,你这样说就不妥了。你现在的工作还不错吧,难道不是你姐辛辛苦苦找来,又让你顶去的吗?”

小雪撅撅嘴,“鸿渐说,他正想办法把我调到中州宾馆去。到时候,我现在这个地方空出来,就可以还给映梅姐了。”

一直自顾喝酒的江之寒忽然抬起头来。问:“你们俩睡过了吗?”

小雪吃惊的转头看他。

江之寒重复他的问题,“我是说,你和刘公子,你们俩睡过没有?”

小雪涨红了脸,“你什么意思?”

江之寒面无表情的说:“不要激动,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我不过问问而已。”

小雪怒道:“我干嘛告诉你?你是谁呀?”

江之寒不理曲映梅投过来的责备的目光,面前这个姑娘,初见时还觉得她娇俏可爱,今天看来,只觉得浅薄无聊,连带着模样也难看了几分。

江之寒的心情不那么舒畅,连带着脾气也不那么好。他冷笑说:“你的映梅姐一定要管你和刘公子交往的事情,我觉得是不对的。”

小雪没想到他开口说的却是这个,一下子愣住了。

江之寒喝了口酒,清了清喉咙,慢腾腾的说:“作为朋友,她觉得你交往的人人品有问题,害怕你吃了亏,给你些建议,是无可厚非的。你说呢?”看了眼小雪,江之寒继续说:“不过呢,你的年龄其实和她也差不多大,也成人了,找谁做男朋友当然是应该自己做主。她建议一下也还罢了,要帮你做主,就是很奇怪的想法了。即使她是你的亲。。。。。。姐姐,也是不行的。”

不理曲映梅投过来的眼神,江之寒接着说:“不过呢。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个年代,自己找了一份好的工作,再把它让给别人,即使是亲姐妹,也没有几个人做的到。”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小雪一眼,“她给你些善意的劝告,你不听倒是蛮正常的。不过就因为这个,你要怀疑她是要和你抢男人,甚至在她面前炫耀你的优越感,就是不知感恩,不知好歹了!”

江之寒的语气忽然冷肃起来,小雪想说什么,但好像被他的气势所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来。

江之寒说:“你映梅姐今天叫你来,要我劝你几句。我呢。。。。。。其实是没这个闲心的,也觉得她很无聊很天真。不过既然来了,我就说两句吧。我问你,你们上过床没有,你也不必生气。据我猜测,应该是还没有了。上钩的鱼儿,就没人给喂食了。看看你才得到的金项链。多半是还没有到那一步。”

江之寒咧咧嘴,“当然,如果你姐给我讲的那些都是假的错的,我说的都是屁话。但如果她了解的情况有那么五六分真实,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如果你真的想和他有长期的发展。。。。。。我指的是婚姻的话,就绝不要同意和他做那个。别的都可以,就不让他越过最后那一步。我对刘公子的了解是从你姐那里得来的。如果她描述的是准确的,他想要的战利品是什么,非常的清楚。不管他给你买什么礼物,说什么好话,你只要坚守住自己的原则。那么。会有以下几种可能:一,你对他真的如此重要,并不是玩弄的对象,征服的

目标。那么,他会对你一样的好,而你可以等到去街道办事处和他领结婚证那天,然后。。。。。。你心愿成真。二,他迟迟等不到他最想要的东西,转背就去找别人了。三,他找个机会把你灌醉了,强迫你做了那事,就像他传说中曾经做过的那样。”

小雪涨红着脸,反驳他说:“你。。。。。。你们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之寒,你说的是你做过的事吧?不要强加到别人身上!”

江之寒不理她,转头看曲映梅,“我该说的都说过了,Ok?话糙理不糙,听不听的进,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曲映梅眼圈还有些红,小雪暗示曲映梅是因为嫉妒才几番劝阻她的说法,让她感到很受伤。

小雪站起来,冷冷的说:“你们说完了的话

,我要走了。”

曲映梅沉着脸,问:“你去哪里?”

小雪说:“当然是去我男朋友那里。”

曲映梅说:“你们也不差这一天,今天既然你来了,我们把这个事情好好说清楚。说完了,以后我也不再管你!”强拉了她的手,进了里间,去说他们的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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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是个极聪明的女生。去年冬天,江之寒和她在她家里曾经有一次很亲近的接触。但那之后,两人仿佛都忘掉了那事,真正做起朋友来。

可笑的是,江之寒每次恋爱失败,都把雯雯的台球室当作很好的避难所。在这里,随意的喝喝酒,打打球。偶尔还跟着雯雯学学跳舞,好像是除了工作以外,打发时间和填补空虚的最好的形式。

这几天,江之寒去台球室的频率又高了很多。曲映梅大概感觉到什么,经常下了班,也跑到台球室来陪他打球喝酒,却绝口不提私人的事情。陈沂蒙这段时间跟着他爸的考察团去了东北,不在中州。因为陈团长坚决的反对,两人的恋情,像飘在水面上的浮萍,不知道会飘向何处。

曲映梅在宾馆的工作很辛苦,而且很多时候要值夜班。星期六晚上九点半,她交了班,坐车到了雯雯的台球室,雯雯已经准备着关门了。

曲映梅去后边的冰箱里拿了一小罐饮料,走出来,坐下来陪雯雯聊天。

曲映梅说:“雯雯姐,我有时候都替你担心,台球室生意好像不很兴旺啊,能挣钱么?”

雯雯笑笑,“还好,能挣点儿不多。托之寒的福,我以前每个月给派出所打点的钱都省了,定税也减了额度,所以能省下不少钱。”

曲映梅说:“这家伙。。。。。。最近来的很勤,不会是又有什么感情危机了吧?”

雯雯抿嘴一笑,“多半是的。那个姓伍的姑娘,好久没和他一起来过了。”

曲映梅说:“伍思宜工作是在外地的,可能最近不在中州。”

雯雯笑笑,“你没问过?”

曲映梅瘪了瘪嘴,“他要真是有感情危机,心情不会好。我可不愿去触他的霉头。”

雯雯笑道:“这么怕他?”

正说着话,吱呀一声,江之寒推门走了进来。

曲映梅惊讶道:“这么晚,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江之寒说:“今晚给一个老教授祝寿,才喝完酒,坐车回来经过这里,没事进来看看。”

雯雯眨眨眼,“还要喝吗?”

江之寒想了想,说:“那个。。。。。。可乐就好了,谢谢!”接过雯雯拿出来的可乐,喝了一大口,问曲映梅,“你怎么也在这里?”

曲映梅故意吃惊道:“啊?你们俩。。。。。。不会是说好今晚约会的吧?”

江之寒鼻子里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神情,“我说,好久没和你打球了,来两局?”

曲映梅娇笑道:“东风吹,战鼓擂,要说打球谁怕谁?”捞起球杆,很骄傲的问,“今天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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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今天手感很好,很快赢了第一局,第二局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江之寒抬起头,眉头皱起来。旁边的曲映梅看了一眼,身不由己的退了两步,站到江之寒的身前。

中间那个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很白净,除了眼睛小一点,五官还算端正。他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看着曲映梅说:“你果然在这里。”

曲映梅皱着眉头,“刘鸿渐,你有什么事?”

刘鸿渐冷哼了一声,“我今天是来告诉你,姓曲的,少管我和小雪的事。把我惹急了,呵呵。。。。。。”

曲映梅说:“你要怎样?”

刘鸿渐很潇洒的笑了笑,“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小雪妹妹搞了吗?你这么烦,信不信我找人把你也搞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有些人就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对她好好的,反而不识好歹。我告诉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当然。。。。。。你尽可以试试,反正你看起来就是个破鞋,再被人搞两次也没关系。”在他身后,四个跟着来的男子都大笑了起来。活像是在说一个群体相声。

曲映梅忍不住瞟了江之寒一眼,却见他低垂着头,仿佛看着别处。

曲映梅咬咬牙,倔强的说:“你不怕这个样子被小雪看到?你不怕我告诉她你今天说的这些?”

在她身后一步,江之寒飞快的扭头看了眼雯雯,用唇语告诉她,“韦所”,又转头对着曲映梅站的地方,点了一下头,往后面扬了扬头。雯雯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刘鸿渐哈哈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他摇摇头,走近了一步,几乎贴着曲映梅的脸问:“我的什么样子?”

曲映梅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厌恶的皱起眉头。

刘鸿渐仔细的打量着曲映梅,啧啧了几声,笑道:“其实呀。。。。。。我还真想看看你们俩姐妹一起在床上的样子。。。。。。嗯。。。。。。真是有些向往啊!”他轻佻的说:“想调工作吗?映梅?我只要一句话,陪我一晚上就好了。”

曲映梅涨红了脸,忽然有人在后面拉她。她回头看去,却是雯雯。雯雯给她个脸色,使劲拉着她往后面走。曲映梅看了一眼江之寒,听话的跟着往后走。

刘鸿渐愣了愣,说:“就这么两间屋,你跑哪里去呀?我话还没说完呢,听说你还有个野男人姓江的,怎么不见呀?”

在他面前两步,江之寒垂头站在那里,却完完全全的被刘公子忽略了。

刘鸿渐想了想,往前走,想要去追曲映梅。

忽然间,江之寒一伸手,一个耳光刮过去。

刘鸿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觉得脸颊一痛,眼前一黑,侧身倒在台球桌的边沿上,好歹没有摔到地上。刘鸿渐的四个跟班也被这突然的袭击打蒙了,几秒钟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之寒没有浪费时间,他飞快的操起台球桌上的一根杆子,抡起来,劈过去,打在最前面一个人的胸腹处。用的力过猛了,那杆断成了两半,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江之寒并不停手,他随手抓起第二根球杆,呼的一声迎面劈过去,左边那人一时傻了,下意识的抬手挡住脸,“啪”的一声,那杆打在手腕的骨头处,他疼的弯腰捂住手,一时失去了战斗力。

江之寒顺势往后一收杆子,这次却是直直的戳过去,戳在第三个人的下腹处。那人闪避不及,捂着要害处,在地上滚了两圈。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江之寒前面站着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他长出了口气,这些天的郁闷,自责,愤怒,后悔,诸如种种,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心里的憋闷少了些,有种类似于喝酒微醺后的快感。

他笑了笑,对最后那人说:“拿杆子打,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啊?”

那人已经有些傻了,机械的点了点头。

江之寒无辜的笑了笑,“可是。。。。。。你们有五个人!。。。。。。现在只剩你一个,我们来公平的打打

吧。”

把杆子一抛,揉身扑上去,使的既不是杨家拳,也不是擒拿手,而是像街头混混打架一样,一味只是仗着力大拳快。对手和他硬拼了两下,只觉得痛入骨髓,不觉的已经敞开了胸前的门户,被江之寒一拳打倒在地,总算结束了这折磨。

江之寒轻轻吹了声口哨,一回头,看见刘鸿渐手里已多了一根球杆。在五个人中,他不过是挨了一个耳光,战斗力还是满载的。不过江之寒疾风暴雨般的打击已经镇住了他,他站在那里,脸上阴晴变化,一时打不定主意是进是退。

看见江之寒转过头来,他才意识到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一咬牙,两只手握着球杆,往前冲了几步,横着抡了过来。

江之寒看准球杆,在它过来的那一瞬,一侧身,堪堪的避过了这一下。没等刘鸿渐有机会劈出第二下,他已经欺到他身前,手上是擒拿手的招式,拿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球杆掉在了地上。

江之寒制住刘鸿渐的双手,忽然一伸手,在刘鸿渐的另外一边脸上也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刘鸿渐被他打的眼冒金星,往后退了一步。

江之寒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江之寒。”

他正手又是一个耳光,嘴里却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很讨厌被人叫野男人来着。”

噼噼啪啪的五六个耳光连环的打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打落了颗牙齿,手上满是红红

的血。

江之寒看着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对那血迹似乎有些恶心。

在里间的门口,曲映梅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抓着雯雯的手,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抖。

雯雯回过神来,她叫道:“不能让他再打了”,松开曲映梅的手,冲出去,死命的把江之寒挡在自己身后。

(多谢支持)

258 惩戒(上)

258

惩戒(上)

江之寒坐在林志贤的办公室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翻开一页,目光投射在上面,却是空洞的,心神不知道在哪里游荡。

那天晚上的打斗,主要战果是刘鸿渐被打落的三颗牙,他的一个跟班断掉的一根肋骨,和另一个家伙的手腕。但刘鸿渐毕竟不是院子里欺负邻里的流氓恶霸,善后的事儿还是费了林志贤很多的脑筋。

最初到场的是现在升任派出所所长的小韦,林主任的铁杆亲信。后来,张队长的人也来了两个。在场的人各执一词,刘鸿渐的人说他们是忽然被攻击受伤的,两个在场的女子给出的证词,则是对方强闯进关门的台球室,她们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江之寒为了保护自己和她们,被迫出手自卫的。江之寒都不知道曲映梅的手上居然有一道被台球杆打过的伤痕,那是在后面的小屋里被雯雯打的。

供电分局的一个局长还不放在林主任的眼里,不过他一向是秉承小心谨慎的作风,不愿把事情扩大,也不想走一路强硬的路线。

江之寒慢慢编织起来的网络,很多是他自己的关系。但他在政府部门的这些关系基本上都介绍给了林师兄,从某种角度讲是林志贤在帮他打理,正如江之寒帮林志贤打理他的投资一样。林志贤手里掌握的信息资源,是很多市级干部都拍马赶不上的。很快的,他就通过崔副市长找到了刘局长的顶头上司,市局的方局长,而自己却找到了城区区委书记莫为民。通过方局长和莫为民,林志贤发出了很礼貌但很坚决的信号:如果想扩大事态的话,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林志贤放下电话,不出所料,对方接受了私下3000块钱的医疗赔偿,此事到此为止。这件事的定性,最多就是个斗殴,但关键是江之寒毫发未伤,而对方有两个伤的不轻。而且林志贤心里明白,最先动手的是谁。他不准备把3000块的赔偿金告诉江之寒,害怕他年轻气盛,不接受这个条件。

虽然刘局长家并不缺钱,他还是理智的决定忍了这一次,顺便也给纨绔的儿子一个教训。老婆哭闹了几回,都被他冷着脸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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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推门声,江之寒抬起头,看见林师兄走进来,脸色不是那么好。

他放下书,站起来,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林志贤一屁股坐在这个的办公椅上,沉声说:“刘鸿渐家我已经搞定了。事情到此为止。”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的**烦在后面。前天,老爷子回中州了,本来一到家就要见你,却知道了这个事儿。”

江之寒啊了一声,想来师父可能会怪自己太好斗,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儿。他问:“师父回来了,怎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林志贤严肃的说:“你呀。。。。。。据我所知,老爷子找了张队长的人,还找了那两个小姑娘去谈话。我嘱咐过她们,在老爷子面前要百分之百讲实话,不要讲自己编的那一套。另外。。。。。。我听说老爷子去找过你妈。”

江之寒又是啊了一声。

林志贤说:“老爷子这次,看起来来意不善呀。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有什么做的不合他的规矩的,到时候诚恳的认个错。看在你是他最疼爱的关门小徒弟的份上,也许惩罚的轻些。”

江之寒挠了挠头,老爷子以前是三令五申,告诫他不能乱用学到的一点点功夫,但他自问对付的从来都是流氓恶霸,算是对得起良心,就算有时候冲动一点。应该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林志贤警告说:“之寒。。。。。。你还是年纪小,有时候太冲动。这个毛病,要好好改一下。老爷子那里,我尽量帮你说两句好话,不过。。。。。。你不要掉以轻心。”

江之寒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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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推开门,看见老爷子穿着一身蓝色的练功服,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心里的思念高兴一时都涌了出来。

去年夏天,杨老爷子去了春城,处理门派遗留下来的问题。一晃一年的时间,除了通过十几封书信,两人从未有过别的联系。在江之寒的心里,老爷子就如同爷爷的存在,不仅是睿智博学的,也是和蔼可亲的。他回想起来,老爷子前脚刚走,自己便有了雷雨夜的滑铁卢。此时重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满是委屈,忽然间好像变小了,终于有个长辈可以讲讲自己的心事。

江之寒有几分雀跃的冲进院子里,满面笑容的叫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他抓着老爷子的一只手,笑道:“可是,现在正是中州最热,春城温度最适宜的日子,您回来的可真不巧!”

杨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里有几分笑意。一年不见,江之寒的稚嫩少了很多。由于大运动量的运动和练武,身材挺拔,又不乏强壮。举手投足之间,少年越来越有不属于他年龄的沉稳和从容,但见到师父的这一刻,显出来更多的是十七八岁时的纯粹的开心。

江之寒朝站在老爷子身后的二师兄关山河点头招呼,又对老爷子说:“师父,事情都解决完了吧?这次回来,不用再回春城去了?”

杨老爷子说:“春城那边的事情,还算进行的顺利。唉。。。。。。几代人的恩怨,总算是抛在身后了。不过,我对他们有些承诺,矛盾虽然解决,还需要回去兑现我没做完的事情,在中州大概能呆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不等江之寒说话,杨老爷子又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你和山河。没想到,这里却有一件大事等着我处理。”说这话,脸上的笑容却是消散开去。

江之寒忍不住瞧了眼老爷子的脸色,又抬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二师兄。这一年来,江之寒花了不少力气,总算把二师兄的老婆小孩都接到中州,好好的安置下来。关山河虽然从没有说过什么。心里和江之寒却是相当的亲近。

关山河看着江之寒,迫于师父的威势,不敢给他任何的眼色。但他抿着嘴,脸色极其严肃,眼里也有些担忧的神色。江之寒见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想起林师兄的警告,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师父是准备大张旗鼓的兴师问罪?我。。。。。。可是没做错什么呀?

杨老爷子指了指前面,说:“站过去。”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

江之寒嘟了嘟嘴,退后了几步。乖乖的站在师父身前五步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双手下垂,双脚稍微的分开,脸色跟着严肃起来。

杨老爷子说:“自从我开始教你一点入门的功夫,这已经两年了。如果从正式入门开始算,这也有一年了。”他停下来,静静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睁大眼,一脸无辜的神色。

杨老爷子端起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放下来,又过了片刻,说:“自从你开始在我这里学功夫以后,除去我们在一起那几个人来找你报复那次,你给我说说你和人动过几次手?”

江之寒看着地面,好像在搜索记忆库。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说:“去年春节前,就是除夕那天,有几个人在我**书店纵火,我和他们打了一场。。。。。。嗯,后来有一次,我妈不小心把一个花盆碰落到楼下的空地,并没有伤到任何人,但宿舍的一个无赖要敲诈她,还动手拉拉扯扯的。我和他们一家动了手。还有。。。。。。还有一次,我在隆中街那里遇到两个人污言秽语的调戏一个女子,和他们动了两下手。最后一次,就是前天。我在一个朋友的台球室,有五个人进来威胁她,还说要那个她,我忍不住教训了他们一场。”

杨老爷子垂着眼,“没有啦?”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补充说:“还有一次,是我在中州师范大学参加物理奥林匹克培训的时候,有一群人调戏我的同学,我和他们动了手。”他咬了咬嘴唇,“里面有一个人是练过功夫的。很厉害。对了,还有就是上次和林师兄一起的时候,遇到的那两个通缉犯。”

江之寒抬眼看了师父一眼,他正低头品着茶,气定神闲的样子。

江之寒见师父不接他的话,又补上一句,“师父。。。。。。可都是。。。。。。被迫出手的。”

杨老爷子气定神闲的问:“我们的门规是什么?”

江之寒垂手肃立,背诵道:“第一,不得忤逆师长;第二,不得欺凌弱小;第三,不得作奸犯科。”心里想,我可是一条也没犯呀。

杨老爷子说:“我们先来说说在你家单元楼院子里的那件事吧。你仔细想想,你真的什么错误都没有犯?”

江之寒想了想,摇摇头。

杨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我听说,你把那几个人打倒以后,只因为那个老太太骂了几句,你把她已经没有还手能力的儿子的牙齿又踢掉了几颗?好像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江之寒悚然一惊,谁告诉老爷子这么清楚的细节?

他低下头,嘟了嘟嘴,说:“她。。。。。。她骂的太难听了,好像,好像我是肇事者一样。他们一家,平时欺负邻里,民怨很大呢。”

杨老爷子说:“再说说前两天这件事吧。。。。。。是谁先动的手?”

江之寒说:“是我。不过,他先对我的朋友污言秽语,很下流的威胁她!而且,他们有五个人,不先下手为强的话。。。。。。”

杨老爷子温言道:“所以,你觉得每次你出手,都是有充分理由的,是吗?”

江之寒瞄了一眼师父身后站的关山河。

杨老爷子沉下脸,“别看你师兄,好好回答我的话。”

江之寒倔强的梗着脖子说:“是的。”

杨老爷子说:“两年前,我开始教你一点技艺,出发点是什么?你知道吗?”不等江之寒说话,他便自问自答的说:“我看你见义勇为,勇气可嘉。但因为出手帮助别人,却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没有什么防身的技能。所以,我教你一点微末的技艺,是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帮助别人的勇气,又有自我防卫的能力。”

杨老爷子看了眼江之寒,见他不说话,便接下来说:“按我以前的观察,以为你是个知进退,懂分寸,吃得苦,能忍耐的个性。练了功夫,是用来自卫,不是用来争强斗狠的。通过这两年的观察,你除了吃得苦这一点,我多多少少有些看走眼了。”

江之寒不服气的看了眼师父,没有答话。

杨老爷子说:“你不要不服气。这两年来,你桀骜不驯,好勇斗狠的性子越发的显露出来。如果只是自卫,对手倒在地上了,就不应该继续去打他。如果只是阻止事态恶化,就不会结束了战斗,还要补他七八个耳光,打掉三四颗牙。”

杨老爷子说道:“你大概觉得我要求你太苛严了。但我昨天见过你母亲以后,愈发的后悔教你功夫这件事。”

江之寒皱皱眉,不知道这是何意。

杨老爷子说:“你父母都是极爱你的。我教你些防身的技艺,但可能反而会害了你,到时候我实在是没法向你父母交代。”顿了一顿,他说:“你虽然学的只是些入门的粗浅功夫,不过你基础不错,现在和一般的人对打,就有点大人和小孩打架的味道。因为这个,我看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出手的欲望。虽然我告诉过你,和真正精通技艺的人相比,你还差得远,但那样的人毕竟很少,没遇到之前你是不会信的。万一遇到了,以你现在这个性子。。。。。。”

江之寒说:“师父。。。。。。”

杨老爷子摆手阻止他说:“如果。。。。。。如果我没有教过你,在小吃摊遇到你林师兄的时候,他暗示你离开,你就会乖乖的离开。如果你没有学过点功夫,不管是面对住家宿舍的无赖,还是来台球室挑衅的人,你也许看起来要吃点亏,但你其实有别的解决办法。现在,派出所公安局你的熟人不是很多么?。。。。。。回想起来,我很有些后怕。如果二王的子弹打到你身上,如果你那天一脚踢过去把人踢死了,如果你前天打的不是供电局长的儿子,而是一市之长,一省之长的儿子,你想过没有,会是什么后果?”

江之寒说:“不会的,我。。。。。。是有分寸的。”

杨老爷子点了点头,“是吗?我看未必。。。。。。我一再告诫你,出手永远只应该是最后的选择,或者是为了保护需要保护的人,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你做到没有?”

江之寒想了想,抗辩道:“我。。。。。。我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才出手的,而且那些人都是人渣也!”

杨老爷子回头看了眼二徒弟,回过头来,叹口气,说:“要说巧言善辩,我还不如你。不过,这两天我反复思量,教会你一点点功夫,有时候可能让你风光爽快一些,到头来可能真会反倒害了你。我不想等到大错已成的时候,才来懊悔。所以。。。。。。”

江之寒瞪大眼,难道因为这个,师父要将我逐出门去?!

杨老爷子沉声说:“所以,我决定收回你的功夫。”

江之寒愣了一下,师父是自己推荐给他看的武侠书看的太多了吧?功夫也能收回?难不成还真有琵琶骨可以捏?他抬头瞄了一眼,老爷子和关山河都一脸严肃,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一时不由呆住了。

(多谢支持!这周末差不多结束这一卷,准备在群里组织一次聊天。欢迎参加。)

259 我叫林墨

259

我叫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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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刹逝如电。断桥辜负美人缘。

未知来生相见否?

陌上逢却再少年。

(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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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的家里,林志贤坐在沙发上,打量了半天他吊着的左臂,很是好奇的问:“到底怎么了?”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被老爷子骗了。。。。。。”

林志贤说:“快说来听听,我可是警告过你。”

江之寒说:“老爷子号称可以废掉我的功夫,我居然鬼使神差的就相信了。然后呢。。。。。。这个,是我们门派秘密,不能讲给你听。总之呀,我和他过了几招,最后还使了诈。喏。。。。。。这就是惩罚。”

林志贤摇了摇头,“你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

江之寒说:“还好,我悬崖勒马,最后展现了一下我的纯良本性,总算没有被逐出门去,得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林志贤说:“关大哥昨晚打电话给我,让我来好好劝诫一下你。他说的其实也有道理。我反省一下自己,这两年来,我从一个派出所所长爬到现在的地位,还总觉得事事不如意,很多人都欠着我的。你呢。更是小小年纪做出一番不小的事业,各方面都还算顺畅,不要老觉得不满足。按你师父的话说,不要太多的莫明的戾气。要知足!”

江之寒摇头道:“是呀,道理其实浅显易懂。可是。。。。。。要达到他老人家那种淡泊的修为,哪是那么容易的?”过了半晌,他探头问林志贤,“你说,师兄,是不是算计多了,就特别容易觉得别人欠了你的?”

林志贤哈哈大笑起来,他指了指江之寒,“嗯。。。。。。有道理,我们两个大概都有这问题。”

这几天,江之寒吊着左臂,整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老爷子回来了,又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他自然不好意思再赖在四合院不走。

住惯了郊区宽大的四合院,重回到高楼林立的单元房让江之寒感到很不习惯。这些日子,他坐在屋里,往外看,除了远处露出的山峦,映入眼的全是高低参差不齐的钢筋混凝土,让他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是加重了几分。

江之寒回想师父教育他的话,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这两年来,自己得到了很多,大学考上应该没问题。从无到有的创办了几个公司,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可同日而语,在高中的校园里也可以算得上是绝对的风流人物。为什么有时候还是满腹怨气,甚至满腹戾气呢?

老爷子也许说的对,自己把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当成理所当然,而对任何一点没有到手的,或者受到的一点点挫折,心里却满是不平,总觉得是老天或者世人欠自己的一样。老爷子那天说,不知足有时候可能是好事,有时候却足以让你堕入深渊,永无回头之日。

倪裳走了,是自己没能好好的护住她;思宜走了,是自己伤害她太多次。这一年来遭受的所有大的挫折,与其诿过于人,不如自我反省才是正道。

道理虽然想的明白,心情却不是能够一夕扭转的。

江之寒勉强打起精神,想要继续完善它的校园整体的商业化改造计划,从昨天开始提笔尝试了七八次,总是不得要领,写上十几分钟就搁下笔来。既缺乏灵感,又缺乏强迫自己前进的纪律性和动力。

如果按照师父所说,就算维持现在这个生意的规模,就已经比普通的工人强上十倍百倍,一辈子也不需要担心衣食的问题。那么拼命的在十七八岁挣钱,牺牲所有的假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钱更多,有朝一日像Andrew他老爸那样?还是为了往上爬,爬到罗行长,崔副市长,甚至顾司令那样的位置?

对于财富和权力这个圈子,江之寒不像普通的同龄人,已经有了粗浅的但真切的接触和体会,但对进入这个圈子强烈的憧憬,他似乎缺乏那么一点点动力。

有钱当然是好的,但要奋斗到多有钱才是人生的目标,他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或者说是冲动。在这个阶段,他拼命的经营手中已有的东西,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是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有那么一点像自己看着成长的婴儿,心里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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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出去换药,江之寒在家里已经呆了几个星期了。

今天是去学校看成绩的时候,放在古时候,就是科举发榜的日子。

江之寒走在路上,却找不到任何激动的心情。他冷静的自我评估过,结果应该是考上一般本科和重点本科当中二选一,而这两者的区别,对他来说基本是不存在的。唯一让江之寒有些兴奋的是。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要真正走出生活了十几年快二十年的这个城市,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每想到这个,他莫名的有些兴奋。

在巷子口的刘烧饼处买了张刚出炉的热热的沾满芝麻的甜烧饼,江之寒一边啃着,一边沿着阶梯往下走。

在早晨的阳光下,前面十几步的地方,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小姑娘正走在路上。随着她下阶梯的步子,乌黑的头发编成的辫子不断的上下摇荡着。江之寒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觉得她走路的步子仿佛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和着音乐在跳舞,又像是某种小动物。江之寒细细想来,对了,就像是一只迎着晨光跳跃的小鹿。

江之寒瞧着女孩的背影,很惊讶一个人走路的韵律仿佛就可以给人一种欢快的感觉,简简单单的动作,却似乎带着快乐的磁场,能够感染到周围的环境。江之寒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部流行的日本电视剧,叫排球女将,里面的女主角叫小鹿纯子,好像天天都跳阶梯训练耐力来着。

走到阶梯快结束的地方,往右转就是四十中了,从左边往上走。是去七中的路。江之寒快走了几步,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去看看女孩的正面是什么样子。

江之寒走过她的身边,装作不经意的侧过头,脱口而出道:“我认识你。”

那女孩停住脚步,偏头看了江之寒一眼,眼神在他吊起的左臂上停留了几秒钟,说:“江之寒。”

江之寒微笑道:“没错,你是林。。。。。。”他记得倪裳提起过她的名字,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林墨说:“我叫林墨。”

那声音在稚嫩清脆中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我叫林墨。。。。。。

江之寒觉得脑袋里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仿佛唤回一些陈旧的回忆。他无法清楚的描述那种感觉。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有这样一个声音说,我叫林墨。

我叫林墨。。。。。。

江之寒像被魔法定住了手脚,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嘴巴微微张着,脑袋飞快的转着,想要把那种熟悉的感觉从记忆库里的某个储存格里调出来。

林墨偏着头,很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问道:“我的名字很古怪?”

江之寒啊了一声,从催眠般的状态中苏醒,冲口而出道:“不是,是很熟悉,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林墨眨眨眼,她有一双很灵动的眼睛,用眸如点漆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

江之寒看见小姑娘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神态分明在说,好老套的话哦。

江之寒忍不住脸上热了一热,虽然他说的是百分之百的实话,听起来却真有几分套磁的味道。为了避免尴尬,他迅速转变了话题:“暑假了,还要去学校吗?”语气亲切中带些随便,真有点像对着认识了很久的人在说话。

林墨说:“嗯,暑假夏令营有个培训。。。。。。对了,今天。。。。。。不是高考发榜的日子吗?”

江之寒笑起来,“没错啊,我就是去看榜的人。”

林墨微微偏着头,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评论道:“你。。。。。。有点像去春游的人唉。”

江之寒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直觉的喜欢这个有趣的小姑娘,逗她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叫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期望不要抱太大,就会放轻松的。”

林墨说:“你是觉得自己一定考的上吧?”

江之寒说:“谁告诉你的?没这回事。”

林墨说:“我妈。”

江之寒惊讶的扬扬眉毛,“你妈是?”

林墨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碎玉一样的牙。“我妈妈,现在教你物理。”

江之寒很是吃惊的问:“古老师?”

林墨轻轻点点头,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江之寒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大。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完了阶梯,拐上了平路。

江之寒问:“我还不知道,你今年读几年级呢?”

林墨说:“开学就高一了。”

江之寒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但这个小女孩给他那种亲切而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抹不掉。他忽然想起那次足球赛初遇时林墨说过的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被七中开除的?你妈妈告诉你的?”

林墨摇摇头。

江之寒看着她,想要知道答案。

林墨忽然指指右边,四十中的大校门就在眼前。

江之寒不放弃的问:“你还没告诉我呢。”

林墨调皮的笑了笑,说:“这。。。。。。是个秘密。”

江之寒无奈的摇摇头,看见小姑娘上下摇荡的马尾走上去七中的岔道。忽然间,林墨回过头来,说:“要加油哦!倪裳姐姐是我的偶像。”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回过头走了。

注1:这首诗是某个读者评论时引用过的,我觉得很贴切,改了两个字放在这里。

(多谢支持;多更一次,赶在周末结束这一卷)

260 坐标

260

坐标

江之寒努力的寻找那种熟悉的感觉。有一种预感那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一件事。他的人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心思却还停留在那个叫林墨的女孩子身上。

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江之寒心不在焉的走上三楼,差一点忘记今天来学校的目的是什么。随手推开门,里面一片嘈杂的声浪。然后,他就看到班主任王老师亲切的笑脸,“祝贺你,江之寒同学,你考的很好。”

江之寒好像从梦中惊醒过来,才想起今天是无数人提心吊胆的那个日子,那个宣判的日子。三年或者说十二年的努力,不管你付出了多少,最终决定你命运的是今天的这个结果。

江之寒笑着微微向王老师鞠了个躬,“谢谢王老师这一年的帮助。”

王老师摆摆手,“我没帮到你什么。唉。。。。。。你考的很好啊,去青大稍微有些可惜了。

江之寒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老师又说:“不过呢,你应该在哪里都能施展才能的。你看,从七中到了四十中,你还是考的很优秀。“

江之寒问:“王老师,我们班考的还好吧?”

王老师喜笑颜开,“好!这一次。学校可是考出了恢复高考以来的最佳水平呀!我们班上了了十四个,整个年级上了十六个,包括三个重点,你,古杰,还有王春露。”一打开这个话匣子,王老师便控制不住,滔滔不绝的和江之寒一二三四的讲起这次各个非重点学校的成绩细节来。好不容易告了一个段落,王老师补充说:“对了,等一下去一下教导处,王主任说了,让你去找找他。”

江之寒点头答应了,越过讲台,往窗边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和王老师谈话的时候,他已经看见楚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手托着腮,痴痴的看着窗外。

江之寒坐下来,楚婉好像没有察觉到,仍然看着窗外。

江之寒抿了抿嘴,高考失败这样的事情,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口叫她,“楚婉。”

楚婉扭过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江之寒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还是说了句很老套的。“别太难过了。”

楚婉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好像没法理解他说的简单的话。过了好一阵,她忽然笑起来,“我为什么要难过?”

江之寒柔声说:“对呀,无论是复读,还是找工作。。。。。。我都支持你。”

楚婉歪了歪脑袋,“我可没有复读的钱。。。。。。你赞助我?”

江之寒耸了耸肩,“没问题。”

楚婉忽然扑哧笑出声来,“我为什么要复读?为了要考一个重点大学?”

江之寒说:“是呀,复读一年,说不定因祸得福,能考上一个更好的大学。”

楚婉摇头说:“我对我这次考上的一般本科很满意了,就不费这个劲了。”

江之寒张大嘴,“你考上了?”

楚婉吃吃的笑了两声,“干嘛?看不上我?我就不能考上?”

江之寒气结道,“可是。。。。。。你一直。。。。。。很忧郁的看着窗外。。。。。。”

楚婉收起笑容,“刚才想起晓晓了。。。。。。不知道,她在南边还好吗?”

江之寒温言道:“她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话音刚落,高二的余凯在教室门口大声嚷起来,“江老大,请客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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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楼的三号包间里。放上了两个大圆桌。

王主任,王老师,和高三的科任老师占了一个桌子,一班的学生们和足球队的家伙围着另一个桌子。来的晚的人,被安排到楼下的大厅。

江之寒拿着酒杯,走到老师们的桌子,一个一个的敬过来。

来到王主任面前,他一只手搭在坐着的王主任肩上,诚恳的说:“主任,这都是你心血的结晶啊!”

王主任难得的爽朗大笑起来,并不多说,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仰头一口喝干了,引得在座的老师一阵叫好声。

江之寒敬过班主任王老师,来到她身边的物理古老师。想起今早偶遇的林墨,江之寒对古老师又多了几分亲切感,他双手捧着酒杯,说道:“古老师,这一年,真是要多谢您的教导和帮助。”

物理一向是江之寒的强项,到了四十中,又拿了一次市物理竞赛的一等奖,向来都是古老师的爱将。古老师温言勉励了他几句,拿起饮料杯,和他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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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发成绩的这天,可以说是完美的。不仅江之寒自己,包括所有他最关心的人都有了一个好的结果。十二年的寒窗,为的不就是这一个结果?

江之寒头挨着枕头的时候,已经几乎忘记了林墨带给他的熟悉感觉。心里想着的是倪裳,楚明扬,阮芳芳,陈沂蒙们今天的好消息,是一个美好的没有悲剧的日子,至少对于江之寒来说。

火车轰隆隆的开进隧道,远处似乎有一丝光,但隔的很远,光是那么的微弱。忽然间,有个声音响起来,让黑暗的空间多了些温暖。

那声音很轻,江之寒仔细聆听,终于听清楚了它的内容。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在反复的说,

我叫林墨,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我叫林墨,江之寒机械的重复了几遍。忽然间,似乎有电流从脊背里一划而过。

她叫林墨!江之寒一下子坐了起来,觉得背部的肌肉仿佛还在痉挛着,才经过剧烈运动的样子。

她叫林墨!

江之寒仔细的回想梦中的声音,他能感觉到那种相似的感觉。他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回忆起今晨路遇林墨的感觉。

这个梦。。。。。。竟然是真的!

真的有一个叫林墨的女孩儿在我身边,真的可以在她身上找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前年暑假的梦,在江之寒心里是一切改变开始的那神秘的第一推动力。没法解释的,仿佛命中注定的,但自己又时常怀疑不过是一个错觉的。

但,它竟然是真的!

江之寒完全没有了睡意,他坐在床上,按了按电子表的发光键,是半夜…三十六分。他跳下床,在屋里赤着脚轻轻的踱着步,害怕惊醒了隔壁的父母,却又掩不住心里那种难以描述的兴奋。

那个梦可能是真的!而那个梦现在遗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已经出现在身边。而她。在江之寒看来,有点像那个梦的坐标,甚至是自己生活的坐标。

江之寒的胸口被那种兴奋劲充溢着,已不能进行什么复杂的思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远处的天边已经有第一丝最微弱的亮光,才像笼子里困住的野兽一样,终于停止了绕圈,坐到了床上,扭开床头灯,想了想,提笔继续写晚上没写完的那封信。

思宜,

收到你的信以后,我没给你回信。我打过一次电话,你的号码已经变了。你也许说的是对的,如果在一起的时候,只是我在不断的伤害你,为什么不结束那样的关系呢?也许作为朋友,我还有一两分可取之处。

现在是半夜五点多钟,我刚从一个梦里醒来,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梦。

昨天上午去学校拿成绩前,路上偶遇了一个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初中小姑娘,我忘了她的名字,她告诉我她叫林墨。后来去了学校,看了成绩,考的还不错,上青大是没问题的。后来又打了一圈电话,楚明扬他们都考的很好,全部上线了。回到家,爸妈都很开心,我大概是这一年第一次看见我爸的慈眉善目吧。

睡觉的时候,那个梦,已经消失了那么久,忽然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她说,我叫林墨。不仅名字相同,连声音也那么相近。

这两年。我的生活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固然是因为我的努力和周遭环境的变化,但从内心最深处,我总觉得最开始的那一下是从那个梦开始的。

自从。。。。。。倪裳走了以后,然后是你,然后是我师父险些把我开除出门,我有时候总觉得很多事情不踏实,很虚幻,就像在梦里一样。也许一夜之间,股市就暴跌了,书店就被封了,饭店就出什么恶性的卫生事故了,一切手里有的都呼的一下没有了。

收到你那封信以后,我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你以前常说,我是少有的比你更有自信的人,其实内心深处有时候我有时候也有着深刻的自我怀疑。

我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需要某种东西来保证。如果说用来保证的是梦中的一个名字的话,很多人知道了一定会笑掉大牙吧。

但,这个名字对我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或者我可以说,是一个坐标,我人生的坐标。

我会小心的看着她,只要这个坐标不沉没不消失,我在前进的路上会有更多的信心的。

现在,我迫不及待的等着天明了,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

(谢谢支持)

261 惊吓

261

惊吓

江之寒一大早就去了烧饼铺。

在那里吃了足足两大块烧饼。站了半个小时以后,他意识到守株待兔是一件颇为愚蠢的事。昨天林墨是去学校参加夏令营培训的,不代表她每天都需要去学校,毕竟现在是暑假的时候。

江之寒不知道林墨住在哪里,但推算一下,如果是步行上学,又要经过此地的话,住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从烧饼铺往前走,路的两边都有住家的地方。但如果住的离再往下的环城马路太近的话,坐公车去七中应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从这个逻辑出发,前面三分钟路程左右,路左边那一大片的居民区应该有很大的可能。

江之寒抱着一丝希望,朝那片居民区走去。时间大概不过六点多,路上的行人不算太多,空气里还有些早晨的凉意。

这片居民区足有几十栋六七层的楼房,江之寒也没想过一栋一栋问过去。只要知道林墨开学在七中高一,见到她不过是迟早的事。今天,他只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急迫,想要出来碰碰运气。

在居民区里随意绕了两个圈,江之寒决定不要再做无聊的无用功,下了阶梯。往居民区的山下走去,那里是书店所在的地方。

刚走到居民区的边缘,林墨的身影就印入眼帘。她正两只手拿着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早点,从山下往上爬着梯子。

江之寒不由得咧嘴笑了笑,缘分看来还是个靠谱的东西。

林墨左手端着滚烫的才好的豆浆,右手捧着一盒包子,往家里走。今天她早起去附近的公园晨练了,顺便帮还在家的父母捎上早点。

忽然有个声音在上面响起来,“我认识你!”那声音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林墨抬起头来,在她前面十几步阶梯以上,江之寒挂着他的左臂,正站在那里。

林墨听到这句很突兀的话,眨眨眼,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江之寒说:“你叫林墨。”

林墨撇撇嘴,心里说,记性不错,昨天告诉你的今天居然还记得,她微笑着说:“没错啊,我叫林墨。”说着话,继续往上走。

江之寒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语调很肯定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叫林墨。”

林墨诧异的抬起头,正迎着江之寒的眼睛。这一瞬间,他的眼里仿佛有比太阳更火热的东西在燃烧,好像还有一种久别重逢亲人的极大的欢快。

林墨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慌掉了。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台阶。脚碰到上一步的阶梯沿上,身体失去了平衡。下一刻,滚烫的豆浆有一些倒在了手背上,林墨被烫得轻轻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想去抓住脱手了的装豆浆的大杯子,人却失去了平衡,往前倒了下去。无巧不巧,下巴撞在上面的一道阶梯的沿上,还没觉得痛,已经有液体流了出来。

江之寒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情急之下想伸出两只手去扶。左臂一痛,才想到左臂还吊着绷带。江之寒伸出右臂,把林墨扶起来,看见她的下巴磕破了,有一道不浅的口子。

这时候,林墨也发觉了,伸手一抹,一手的血。她嘟嘟嘴,用牙咬了咬下唇,用手去按住那伤口。但伤口颇深。血还是汩汩的往外流,浸湿了手,又滴到白色的圆领衫上,留下颇有些触目惊心的红色斑点。

林墨虽然胆大,毕竟是女孩子,开学才上高中。她见血不停的往下流,心里已经慌了,皱着眉头,求救般的看着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江之寒。

江之寒也有些慌了,平时的镇定一下子没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吓得林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江之寒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下,血流的虽然有些吓人,但下巴的外伤应该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他问道:“有手绢吗?”

林墨点了点头,伸出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绢,运动的时候擦汗用的。

江之寒拿过来看看,还很干净,便示意林墨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把手绢放在伤口处,让林墨用力在外面按住。

江之寒想了想,说:“别害怕,你先坐在这里,我马上去叫车,把你送到医院去。这么深的伤口,应该需要缝针。”

林墨虽然还有些害怕,但已经部分的镇定下来,她说:“要不。。。。。。先回家吧?”

江之寒问:“你家在哪里?”

林墨说:“在东北角,大概再走七八分钟就到了。”

江之寒说:“太远了,我去叫车。等一下你用我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好了。”

“等着我,别害怕!”,说着话,他飞快的往下跑,往下走三四分钟的地方就是一条小马路。跑了几步,江之寒又回头叫道:“不要怕,我马上就回来!”

江之寒用尽全身的力气,三步阶梯一次的往下跳,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小马路上,放眼看去,根本没有出租车的影子。江之寒四处看了看,想要想出个法子,却意外的看见了一家药店。江之寒一下子想起来,这里确实有一个不小的药店的,冲进去,问有没有暂时止血用的医用纱布。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飞快的扔下钱,买了东西,又忽然想到书店离这里不过几分钟步行的路程,便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小倩,她知道了情况,说出去看看。江之寒拿着纱布往回跑,小倩的电话打回来。说附近看不见出租车的影子,不过店里正有一辆车在卸货。

江之寒毫不犹豫的说:“给他钱,让他马上开过来,就在前面那条小马路,叫春林路的尽头。马上!”

江之寒跑回到林墨坐着的地方,见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用力的按住伤口,两道眉毛皱的都要挤到一起了。

江之寒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已经找好车了。你看,我们现在换上止血纱布,应该会好很多。你再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好吗?真是对不起。”

他解开刚才用来压迫的手绢,换上止血纱布。血虽然还没完全止住,但往外流的已经没有那么猛了,被止血纱布缠住吸一吸,不再有血往外流。

江之寒说:“你看,你看,血不往外流了。好了,我们现在下去坐车,在车上你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见林墨一脸失神的样子,忧虑道:“怎么了?你能走吗?要我背你下去吗?”

林墨摇了摇头,站起来,带点哭相的说:“怎么办?要破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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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江之寒还是煞有介事的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找了人,东托西托找到了距这儿最近的临江医院的外科主任,对方说把人送来,会让一个护士去门诊部一楼等着,来了就治疗。

江之寒又让林墨给家里打了电话,林墨倒是很镇定,在电话里说的不轻不重,只说自己跌倒了,要去临江医院止血。

从他们在的地方,到临江医院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到了医院,等候在那里的护士已经先领着林墨去止血了,让江之寒自己去办挂号交钱的手续。等到江之寒排队把一切都办好了,那边已经缝好了针,对于医院来说不过是很小很平常的处理。

江之寒简单的感谢了两句,领着林墨走下楼,边走边问:“缝了几针?”

林墨说:“七针。”

江之寒道歉说:“今天都怪我,不知道怎么吓到你了?”

林墨眼睛弯出一个弧度,笑道:“你早上真的很古怪很吓人。”突然间,她又皱起了眉,求助似的看着江之寒,“我。。。。。。不会破相吧?”

江之寒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小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手伸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赶快缩回来。很郑重的保证说:“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痕迹,久了就会消失的。”其实江之寒自己心里也不是很知道。

走到门诊部门口,林墨的妈妈已经到了,正是江之寒在四十中的物理老师―――古老师。

古老师看见林墨下巴包得严严实实的,吓了一跳,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问:“这是怎么了?”

江之寒心里祈祷说,千万别说是被我吓的,千万别说啊。

林墨眼珠子转了转,在江之寒的脸上打了个转,搞得他心突的跳了一下。林墨说:“上坡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就。。。。。。磕在下巴上了。”

古老师说:“你看你。。。。。。走路都不会走。我平时说你什么来着,你走路那个姿势就不对。这么大的孩子,哪有走路摔跤的,除了你?”边说着,边爱怜的偏头去看她的伤口,问:“已经处理过了?怎么这么快?”

林墨说:“已经缝了针了,还需要来换次药。”

古老师松了口气,才有空偏头看了看江之寒。她一进来就看见了江之寒,但来不及和他说话。

古老师看了眼江之寒,问:“江之寒,你怎么在这里?”

林墨帮他回答说:“嗯,是他帮我叫车送来的。”

古老师回头看了眼女儿,疑惑道:“你们认识?”

林墨说:“嗯,以前在七中遇到过。”

古老师对江之寒说:“今天,那真是谢谢你了。”

江之寒趁着古老师回头,给了林墨一个感激的眼神,说:“古老师,您太客气了,能够帮上一点忙,我也很高兴。”眼角余光看到林墨微微撇了撇嘴。

古老师说:“既然好了,那我们回家吧。”

林墨说:“挂号的钱是江之寒付的。”

古老师哦了一声,说:“江之寒,一共是多少钱?”

江之寒本想说不用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个数目。

古老师从钱夹里往外拿钞票,忽然问:“你知道林墨是我女儿?”

江之寒笑道:“我也是才知道。”在母亲身后,林墨垂着眼帘,乖乖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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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表白

262

表白

江之寒坐在两栋单元楼后面的荒地上,从这里往下看,可以看见林墨家住的地方。上个星期林墨受伤以后,江之寒把她和她母亲送回家,虽然知道了具体的地址,却并没索要电话号码,这几天也没有去找过她。吸取了以前的教训,江之寒可不愿林墨或者是她父母以为他有什么不良的意图。

江之寒精心的挑了两根草,把它们套起来,挽上结,一手一个,往两边拉。小时候经常玩这个游戏,不过那时候是两个人比谁找的更硬,今天他玩的是双手互搏。

八点半的时候,江之寒远远的看见古老师拿着公文包出门了,大概是去学校值班吧。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登门拜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就如他写信给伍思宜说的一样,这个人生坐标,他最想做的其实是要看护她。

九点过十分的时候,江之寒看见林墨一身黑色,走出了单元楼的大门,便拍了拍手,站起来,绕过背后的单元楼往下走。

江之寒走的不算太快,等他绕到下面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林墨了。他拐过一个弯,前面十几步的地方,林墨正往前慢慢走着,身边有一个个子中等的小男生。

小男生说话的声音不算小,隔了老远江之寒都听的清清楚楚。他说:“林墨,你准备选哪个班?”

林墨回答说:“选班这个事,还不一定吧?我想都没想过。”

小男生说:“我昨天去过班主任董老师的家了,她很确定的告诉我的。董老师说,这一次,学校要改革,升入高一的本校学生,成绩年级前十名的,或者是得过全市十佳三好学生,十佳学生干部的,给他们自由选班的权利,作为一种奖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是有资格的。”

林墨似乎想了想,才说:“嗯。。。。。。我不知道有什么区别。高中班的班主任我也不太认识,科任老师是谁也不知道。再说了,离开学还有一阵,等到那时候再说吧。”

小男生说:“我。。。。。。我想好了选哪个班了。”

林墨哦了一声。

小男生犹豫了一下,问:“你不想知道我要选哪个班吗?”

林墨轻声说:“哪个班?”

小男生停下脚步,侧过头去,很郑重的说:“我。。。。。。要去你去的那个班。”

林墨跟着他停下来,垂眼看着脚尖,好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我不知道我会不会选的不好。”

小男生很坚定的说:“你。。。。。。去的班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班。”见林墨低头不答他的话,他咬咬牙,说:“林墨。。。。。。记得选好了班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走了两步,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转头飞快的跑开了。

江之寒心里叹息一声,好家伙,进化的很快,表白这件事比我学会的早了一年有余。

林墨跺了跺脚,好像有些烦心的样子。一抬头,江之寒笑呵呵的正站在她面前。

林墨愣了一下,脸上飞起两片红云,不由自主又跺了跺脚。

江之寒笑道:“这次没吓到你吧。我发誓,真的不是存心偷听的。”双手并拢,做个保证的姿势。

林墨有些局促的问:“你怎么在这儿呀?”

江之寒笑道:“其实。。。。。。我正准备去你家,看看你伤口好了没有,顺便向你道歉来着。”

林墨轻轻哦了一声,说:“我正要出去呢。”

江之寒说:“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的。”侧头观察了一下她的下巴,说:“不会有痕迹的。”

林墨被他勾起了心事,皱眉说:“谁说的,我这几天照了几十遍镜子了,那疤痕一点儿也没有变淡。”

江之寒安慰她说:“这个,要有点儿耐心,起码也要几个月吧。”

林墨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江之寒说:“对我来说,你去的班就是最好的班,这是我这一年来听过的最好的表白了。”

林墨的脸又红起来,她嗔怒的看一眼江之寒,说:“偷听别人说话就不对了,拿出来取笑人就更是没有道理。”

江之寒摸摸鼻子,笑的像只狐狸一样。

林墨不甘心被他取笑,想了想,反击说:“你难道没对倪裳姐姐说过这样的话?”

江之寒愣了愣,问:“你。。。。。。和倪裳很熟吗?”

林墨好像很得意扳回了局势,说:“我告诉过你呀,倪裳姐姐是我的榜样。”

江之寒看着林墨,回想起自己高二开学初见倪裳的情景。在大家的眼里,倪裳也算是外向活泼的女生,但江之寒能看到她更里面的东西,倪裳是一个一直担负着很多责任,给自己定了很多规矩的女孩儿,有很严格的家教。给他的感觉,林墨同她的性格大相迥异,虽然他现在和林墨并不熟悉。

江之寒换了个话题,问:“你这是去哪儿?”

林墨说:“去我爸厂里面。”

两人随意说着话,走到外面的路上。

江之寒说:“你要往左走了吧,我得去一下书店。”

林墨看了看眼前的三味书屋,说:“这家书店很不错呢。”

江之寒笑道:“欢迎光临,我可以给你八折优惠。”

林墨惊讶道:“是你家开的?”

江之寒点点头,说:“忘了今天想给你说的正事了。”他看着林墨大大的眼睛,很诚恳,有些缓慢的说:“那天吓着你,我真是很抱歉。不过。。。。。。我真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在哪里见过你,那天早晨才表现的有些奇怪。听起来很老套不是吗?不过是真的,就像。。。。。。很难形容,有些类似见到了失散很多年的妹妹,或者是很多年不见一起长大的邻居,有点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林墨看着江之寒,他眼里包含的东西太复杂,而她还太小,不能够完全读出来。不过,她能读出一点亲切,读出一点信任,或许还有一点点依赖?

不知道什么原因,林墨对眼前这个她从不同渠道听过很多传说的大男生也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江之寒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莫名的觉得有些像当年向倪裳表白等待审判的时刻。他说:“看到你,有些像。。。。。。我说不太好,有些像找回了一个很多年前的老朋友,所以顺带把很长一段历史也找回来了。我呢,好歹比你高三年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什么烦心的事,不能解决的困难,如果觉得我也许能有所帮助的话,不要忘记来找我。”

江之寒很温柔很温柔的问:“好不好?”

林墨轻轻点了点头,举起右手在胸前挥了挥,说:“我走了。”走进市场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下午还有一章,多谢支持!)

263 求助

263

求助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林墨的求助电话很快就来了。

虽然林墨说不用了,江之寒还是坚持和她约好了时间,下午四点在市少儿活动中心的门口等她。

昨天晚上一场大雨,让中州的气温下降了不少,空气里还残留着些潮气。江之寒坐在活动中心门口的一级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叠纸,在等人的时候还研究着自己写的校园商业开发的一揽子策划。

四点二十的时候,林墨小跑着出来,见面就道歉说:“对不起啊,老师拖堂了。”

江之寒把纸收起来,站起身来,微笑道:“没关系。你在这里上什么课?”

林墨说:“芭蕾舞。”

江之寒笑道:“听起来很不错哦。才下了课,我犒劳你一个冰淇淋吧。”

林墨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说:“嗯。。。。。。冰棍就好了,我喜欢牛奶味的。”

江之寒看着她,如果能选择有个妹妹,这就是最完美的模子啊!嗯,心佩那个小魔女虽然可爱,实在是太难伺候。

江之寒给林墨买了一根冰棍,自己也要了一根,问道:“我们去哪里说事儿呢?”

林墨说:“边走边说就好了。。。。。。可以吗?”

江之寒很爱怜的看着她。说:“当然了。”

林墨说:“我不想上这个芭蕾舞课了,可是想不出来怎么说服我妈。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江之寒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想上了,是不喜欢吗?”

林墨说:“喜欢吗?也说不上特别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不过不是为了这个,我就是想省省钱。”

江之寒问道:“怎么?家里经济状况有什么问题?据我所知,这一年好像四十中老师的待遇提高了不少,你妈妈应该有受益。”

林墨说:“是这样的。。。。。。我爸呢,在轴承厂食堂工作。厂里面条件不好,不管怎么做都只有一点点工资。我爸他很能干的,他一直想自己出来开个小店,可是我妈说那样太不稳定了,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陪还是赚。即使要做,也得等到我大学毕业了找好工作再说。可是。。。。。。那得多久呀,还有七八年呢。我爸有这个想法,也有好些年的时间了,这样等下去好像没底一样的。”

江之寒心里很是高兴林墨会把私人的事情拿出来讲给他听,征求他的意见。他柔声问道:“那你不上芭蕾舞课,能省下多少钱呢?”

林墨说:“能省不少钱呢。我最近脚又长了,你看,舞鞋又要买新的,过一阵也许还要新的演出服,再加上学费。这个暑假我妈还准备让我开始上一个小提琴的班。小提琴很贵的,学费也比这个要贵。如果我能说服妈妈退掉芭蕾舞的课,小提琴班也不用去上了。其实我们家平时不花多少钱,如果把这些省下来,爸爸兴许就可以出去开店了。我前天晚上听到他在房间里和一个老朋友打电话,说他很想出了那个厂去闯一闯。可是为了女儿要再等上几年,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他说的很小声,生怕我听到了,不过我还是听见了,心里。。。。。。好难受。。。。。。我不想成为他的后顾之忧。”出于一种很奇怪很直觉的信任,林墨选择了江之寒来倾诉自己的苦恼。而且,她的潜意识里好像很信任他,能够帮助自己解决困扰。

江之寒很自然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说:“你别急。我问你,你爸爸想要出来开店,是说一说呢,还是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计划。譬如说,做什么,有很详细的规划了么?”

林墨说:“他是有具体计划的。我爸是大厨呢,冷菜热菜都能做,不过他最拿手的还是糕点小吃,而糕点小吃当中他做的最好的就是包子。我爸说,现在流行沿海那边的小笼包,其实中州传统的小吃鲜肉包味道一点不比那个差。他工作之余,在家里面自己研究了好久怎么改进包子的皮。肉馅的搭配,和火候。他想着先开一家小店,就专门卖包子。如果做的好,再慢慢的把它做大。”

江之寒问:“你吃过你爸做的包子吧?”

林墨说:“当然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江之寒想了想,问道:“林墨,我问你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林墨抿着嘴,摇摇头。

江之寒说:“你觉得你爸的包子最好吃,是因为是你爸做的,还是真的你觉得它是最好的?”

林墨很认真的点头说:“真的是最好的。”

江之寒笑道:“那好,让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经验。只要不是奢侈浪费,钱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你呢,也别忙着去和你妈说什么不上舞蹈课的事。你先帮我做一件事。。。。。。”

林墨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什么事?”

江之寒说:“把你爸爸做的包子帮我偷一个出来,让我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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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很正式的给林墨家打了个电话,约定了一个日子,上门去拜访。

敲门进去,换好鞋,去卫生间洗了手,江之寒走出来,开始今天约见的第一件事:尝一尝餐桌正中央摆放的一盘热腾腾的包子。

其实这是江之寒第二次吃林墨父亲做的包子,不过他还是很郑重的,很仔细的一口一口吃了一个,回了回味,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竖起大拇指。衷心的称赞道:“真是人间美味呀。”

被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小伙子这么郑重的夸赞,林墨父母并没有露出什么很惊讶的神色。关于江之寒的背景,四十中传言很多。古老师虽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也不完全相信有些不着调的谣言,但她是看到江之寒到了四十中以后的种种表现,对于他的背景大概是心里有数的。

江之寒拿出两张名片,双手递过去,说:“古老师,林叔叔,我们呢,本来就是涉足餐饮这个行业的,而且从普通老百姓这一档,到所谓高档的,我们都有涉猎。现在在文翰饮食服务有限公司下面,有几个主要的分支。一个是七中的食堂经营,一个是风之裳糕点甜品店,一个是粤菜馆状元楼。我们正准备开业的还有一家高档餐馆。”在江之寒给林墨父母的名片上,他的职衔是文翰饮食服务公司副总经理。沈桦倩曾经开玩笑说,继承家产的富二代通常都是从副总开始接替道路的。一般来讲,江之寒给自己印的名片上用的是特别顾问或者市场部经理的头衔。今天为了给林墨父母更多信心,他特地印上副总的头衔。

江之寒看着林墨父亲说:“既然做生意,当然要想着赚钱。不过呢,我们确确实实的在赚钱的同时。想要尽一份力来开发祖国宝贵的饮食文化遗产,包括中州丰富的食文化。我们的主厨之一,龙师傅就曾经说过,这些遗产技能在民间其实还有很多,等着我们去发掘去收集去发扬。林叔叔,今天吃了你做的包子,我不得不说,这么好的包子,就是散落在民间的珍贵食品,足可以和现在流行的小笼包蟹黄包抗衡,却默默无闻了这么久。实在是一种浪费呀。”

林墨父亲看起来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被江之寒这样当面夸奖,一时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之寒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过分的自信或者气势逼人,他总有几分害怕这样会有些副作用,在林墨父母心里留下一些坏的印象。江之寒庆幸的是,在四十中的一年,由于物理成绩优异,重新分班后的一学期他担任物理课代表,向来在古老师面前都是比较规矩而知礼的。

古老师显然比丈夫要更能应付这样的谈话,她放下名片,说:“原来大名鼎鼎的风之裳和状元楼是一家的,都是你们开的。”

江之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说:“古老师,林叔叔,餐饮这个行当确实也不那么好做。要追求价格便宜嘛,每个人都可以开个小摊,竞争非常的激烈。要追求味道品质嘛,价格高了非议的人也很多。不过呢,我们始终相信一点,就是真正用心做出来的好的食品,一定是不缺少顾客的。林叔叔你做这个包子,看起来是个小东西,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是用心做出来的。”

江之寒讲的如此诚恳,很容易的就赢得了林墨父亲的共鸣。包子虽小,他私下研究它的改进已经有十余年了,凝聚着他的心血和梦想。

江之寒拿出一份文件,说:“今天尝了林叔叔您做的包子,我更加坚定了合作的信心。这是我们提出的两个合作方案。林叔叔,古老师,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仔细看一看。在你们看之前,我大概的向你们解释一下。”

江之寒把两份一样的文件递过去,自己翻开手头的那一份,说:“第一个方案呢,是林叔叔您以技术入股,我们以资金入股。您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们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投资开一家专营包子的店铺。基本上的分工,我们负责店铺租赁,人员招聘,和日常业务运营管理,而你负责人员培训,食品质量管理,和产品开发,原则上利润会五五分成。除此之外,不论销售情况如何,我们每月付给您600元基本工资。这第二个方案呢,林叔叔您自己开店,我们向你提供3万到8万额度的无息贷款。店是全部属于您的,作为回报,我们得到除了您自己店以外在国内的独家销售代理权。我们每天会向您订购一定数量的包子,定时清算。这样呢,您至少能保证有一定的销量。才开始的时候,即使好东西,也需要慢慢积累顾客基础。有了我们代销的部分,可能会对您开始的生意有些帮助。”

江之寒放下文件,笑道:“当然,还有第三种方案。就是我们聘请您作我们的糕点主厨之一,起薪一千元一个月,以后会酌情往上调整。不过,我以为,林叔叔是决心自己出来干一番事业的,这个方案恐怕不是很合您的意。”

林墨父亲听了,有些呆住了。不管是江之寒提的哪个方案,都比他现在一个月拿两百块钱的处境好的太多。而且有了江之寒的合作,辞职出来的风险基本没有,最糟糕的就是去他店里当厨师嘛。

林墨父亲看了看妻子,古老师有几分疑惑的看着江之寒,说:“我怎么觉得,不管是哪个方案,我们都占了很大便宜呢?”

江之寒笑道:“古老师,说到做生意,您就是外行了。林叔叔的技术和能力,都是珍贵的财富。当然,如果没有合适的机会,他可能会一直被埋没。我们公司也正准备找一个切入点向中低端的市场扩张,所以这一次,对林叔叔,对我们,都是很难得的机会。我们是很真诚的希望能够促成这个合作。我深信,这一定会是个典型的双赢的局面。”

古老师看着江之寒,他一脸诚恳的模样,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小孩儿能够伪装出来的。她沉吟了片刻,很果决的说:“我觉得第一个方案就很好,老林,你说呢?”

林墨父亲点头说:“我觉得好,很好。”

江之寒倒是有些佩服古老师的果断,想必第二种方案需要贷款经营,对她来说还是不小的风险,一心想要规避。他点头说:“那好,我明天,最迟后天就把合同拟好,拿过来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签了字,下个星期开始就正式启动这个项目。”伸出手去,很正式的和林墨父亲握了握,说:“林叔叔,合作愉快。”

林墨父亲多年的愿望现在一下子有了很大的希望,脸上所有的皱纹好像都舒展开来,开心的用力的和江之寒握了握手,却笑着说不出话来。

古老师看着江之寒,心里难免有些困惑。江之寒好像从内往外的高兴着,开心的程度简直可以和丈夫相比。老林真是一个大的聚宝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才?古老师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今天的第二更,多谢支持)

264 妹妹

264

妹妹

如果有一个人在这次合作中和林叔叔一样开心。那个人非林墨莫属。

看见父亲多年的计划正式开启,看见父亲越来越多的在家里露出开心的笑容,林墨对那个第三次见面就吓得自己磕破了下巴,险些毁了容的男生充满了感激。她一心想要做点什么,来分享父亲的快乐和希望。听说江之寒要为父亲的店选址,便主动申请要跟着去实习一下。

江之寒让她去问父母的意见,得到他们的同意以后,便领着她在城区各个地方转悠。

开个包子店这个规模的生意,现在江之寒一般是交给下面的人全权处理的。这一次有所不同,除了把各种申办手续合同签署之类的事交给了肖邯均,他亲自出马,像当年为母亲书店的第一个分店选址一样,很精心的来为包子店选址。

当了老板,待遇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肖邯均让手下的人在城区先梳了一梳,给出了六个候选。江之寒只需要把这六个地方跑一跑,最后拍板拿主意就好了。

害怕林墨中暑,江之寒坚持上午出去,下午休息。六个地点花了两天的时间。周三的中午,江之寒带着林墨走完最后一个地点,便到了风之裳,坐下来喝冷饮。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江之寒不再隐瞒身份,风之寒和状元楼的雇员都知道他是老板。见老板来了,上的当然是最顶级的甜点和饮料。

林墨虽然在七中读书,却是第一次进风之裳里面来。她很好奇的转悠了一圈,走回来,对江之寒说:“我们这个是最贵的。”

江之寒笑道:“来,试试看,值不值这个价。”

林墨用叉子送了一块进嘴里,慢慢的吞咽着,好像在细细品味。过了好久,她叹道:“真好吃!”

江之寒笑道:“多谢捧场。”

林墨说:“可。。。。。。还是不值这个价。”

江之寒哈哈大笑,林墨不仅是他的人生坐标,和她相处了几天,江之寒发现和她在一起有一种很自然很简单的开心,整个人都很放松,真的像两个人在一起处过很久,有一种默契一样。即使曾经亲密如伍思宜或者倪裳,和这种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江之寒说:“让我考考你,这两天看过的这六个地方,你觉得哪个最合适你爸开店?”

听到这么严肃的问题,林墨放下叉子,很仔细的思考了一阵,黑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配上她一脸肃然的模样,江之寒在旁边看了觉得她的表情很卡通。

林墨说:“嗯。。。。。。我也不知道唉。你不是说,要交通便利,潜在顾客多。又相对类似竞争少的地方吗?嗯。。。。。。我觉得今天最后看的那个地方好像最好。铜街口是下半城的交通枢纽,来来往往上下班的人很多,顺便买个包子等车当早饭,应该不错吧。我好像也没看到太多的早餐店,那个地方又不能摆小摊的。”

江之寒很满意的点点头,“说的不错。”

林墨想起什么,急急的说:“可是,你不是说那里租金要贵不少吗?”

江之寒摆手说:“租金贵一点不要紧,要打出名声来,就要去繁华的地方。”现在毕竟不比两年前,那一点租金的差别在江之寒的眼里已经不是主要的决定因素了。

林墨问:“可是。。。。。。租金这么贵,亏了怎么办呀?”

江之寒笑道:“你说呢?”

林墨抿着嘴,想了一阵,说:“反正是你的钱,不管了。要不。。。。。。你就把这个贵死人的东西多卖出几个就赚回来了。”

江之寒摇头说:“你对我们这里卖的东西哪来这么多的怨念,今天你吃的可是免费的哦。”

林墨伸了伸舌头,低下头去努力消灭眼前贵的离谱的甜点。

在凉爽的店里坐了一阵,江之寒又拉林墨去旁边的状元楼随便吃了点东西,算是解决了午饭。走出饭店,看见公司新买的商务车正要出去,便公器私用。让司机顺便捎两人一程,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

下了车,江之寒和林墨一起回她家,准备和林墨父母谈谈店址的事情。到了家,古老师和林叔叔都不在,江之寒便坐下来等他们。

林墨泡了茶,端一杯给江之寒,在他旁边坐下来,拿起本武侠小说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江之寒无聊的看了会儿电视,问林墨:“还有什么书?”

林墨站起来,过了一会儿走回来,说:“哎呀,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妈**卧室锁住了,她的书都在里面。”

江之寒问:“你的书呢?”

林墨不好意思的说:“除了教科书参考书,我这里就两套武侠书和两套漫画书,是同学那里借的和书店租的。”

江之寒对漫画不太感兴趣,问:“还有一套武侠书是什么?”

林墨说:“绝代双骄。”

江之寒叹道:“这也太老了,我都看过两遍了。”想了想,说:“给我拿来吧,怎么也聊胜于无啊。”

江之寒随意翻着绝代双骄,好多情节他都能背下来了。林墨看的是一本笑傲江湖。她看的很入神,眼睛里只有书,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过了很久,林墨放下书,感叹道:“岳灵姗好可怜的。”

江之寒笑了笑,说:“她也挺可恨的。”

林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们班上喜欢看武侠的男生都很讨厌她。可是我觉得她好可怜哦。”

江之寒心里一动,很自然的想到了倪裳,因为在他心里早就把倪建国当作岳不群。如果倪裳是小师妹的话。我的任大小姐又在哪里呢?江之寒忽发奇想。嗯,即使有那么个任大小姐,如果我是令狐冲的话,我也许更愿意选择仪琳小师妹吧。。。。。。

江之寒胡思乱想着,有些神游天外。

林墨轻轻拍了他一下,把他唤回来。

林墨说:“嗯。。。。。。爸爸这个事情,我还没有和你说过谢谢呢。”

江之寒说:“谢我干什么,我也是要靠你爸赚钱的呀。”

林墨说:“我知道。。。。。。不完全是这样的。”

江之寒说:“那是怎样?”

林墨咬咬嘴唇,试探着问:“真的。。。。。。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失散很久的妹妹?”

江之寒点头。

林墨说:“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哥哥呢?”

江之寒笑道:“那当然好,就叫之寒哥哥好了。”

“之寒哥哥,之寒哥哥。。。。。。”林墨轻轻的叫了两声,她的声音稚嫩中好像有带着些绵软,每一声好像能叫到你心里去。

江之寒觉得心被她叫的有些麻麻的,正准备答应,林墨忽然皱眉说:“不好。”

江之寒问:“怎么不好?”

林墨说:“好像有些肉麻,之寒。。。。。。哥哥。”

江之寒急着说:“一点不肉麻,相信我,一点也不。”

林墨凑过来,问:“就叫哥好不好?我是独生子女,可想有个哥哥了。”

江之寒呆了呆,说:“好啊。”

林墨甜甜的笑起来,糯糯的叫了声:“哥。”

仿佛被某种电流击中一样。江之寒只觉得这声哥被打进心里最深处去了。他伸出双手,很自然的放在林墨的肩上,认真的说:“有了这声哥,我。。。。。。一定会一直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林墨的脸似乎红了一下,她低下头去,小声说:“谢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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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暑假也是繁忙的。周一要上芭蕾课,周二练书法,周四开始她的小提琴练习,其它的时候还经常跑她爸才开张的包子店。

听林墨念叨买一个小提琴太贵了,江之寒又不好送她一个。便打电话到处问了问,最后找到了程宜兰的妹妹。程宜兰的妹妹算是个半专业的,现在用的琴属于昂贵的那种,家里还有以前才开始学琴的时候留下来的旧琴。江之寒帮她联系好,林墨和她妈上门去买旧琴,程宜兰的妹妹见了,说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最后七说八说没有收她的钱,算是送给她的。

周五的时候,江之寒和林墨约好了要去她父亲的店看看情况。林墨去市文化活动中心滑旱冰,那里的场地最便宜。本来江之寒说好一起去的,临时被肖邯均抓去开会,只好完了会再去同她会合。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江之寒打车去了文化活动中心,林墨已经完场,在门口等他了。

最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人也没有急着坐车,找了条小路,准备一路走到林墨父亲开的店。

林墨很开心的评点了一番她最近看的武侠书,又很恶毒的议论了一番热播的八点钟电视剧。

江之寒评论说:“你才多大,我怎么觉得你已经有点愤世嫉俗的倾向了?你说的那个八点档,我妈最近看的乐呵呵的,每天时间一到就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了。”

林墨吐吐舌头,闭上了嘴。

江之寒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选好班了吗?”

林墨摇头说:“不还早着吗?我不喜欢翻来覆去的想一个事情。到了要选班那两天,再去想它好了。”

江之寒问:“那个发誓要和你一个班的小男生可是要苦等了。他叫什么来着?”

林墨看了他一眼,说:“黄斌。”

江之寒笑道:“黄斌。。。。。。嗯,对他有没有感觉?”

林墨嗔道:“讨厌。。。。。。哪来什么感觉?”

江之寒把脸凑到离她只有三十公分不到的地方,看着她的眼睛,“真的没有?。。。。。。不要害怕,我不是你爸妈,不会棒打鸳鸯的。”

林墨脸红了红,说:“不理你了。”加快步子往前走。

江之寒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走了好一阵,林墨的耐心终究敌不过江之寒。她停下脚步。转头问江之寒:“你。。。。。。和倪裳姐姐呢?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江之寒看看她,说:“好,交换秘密。”伸出右手的小指,晃了晃。

林墨歪着头想了想,同他勾了勾手指。

江之寒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来着?”

林墨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江之寒说:“好吧,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林墨很爽快的说:“我先。”

江之寒有些诧异的看她一眼,“说吧。”

林墨嘻嘻笑了两声,“我呢。。。。。。没什么秘密,对他没感觉。完了。”

江之寒怒道:“喂!......”

林墨睁着大眼睛,“我说的是真的呀,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就是普通同学啰。”

江之寒说:“那他是单相思?”

林墨嘟了嘟嘴,“哪来什么单。。。。。。他不过是说想和我一个班嘛。我这个人,超级助人为乐的,所以人缘很好啊。”

江之寒摇摇头,“得得得,你就哄鬼去吧。”

林墨低头走着路,踢路上的小石子。

江之寒谆谆教导她,“走路呢,不能这样鞋底一直擦着地,要抬起来,再放下。要不,鞋很容易坏的。”

林墨白他一眼,“你怎么和我妈一样?”过了半晌,抬头对江之寒说:“哥,其实我真的就把他当普通同学的,不骗你。黄斌这个人挺老实的,对同学都很友好,不过他**是个超级势利眼,我。。。。。。很讨厌她。”

江之寒说:“怎么回事儿?”

林墨说:“他**是班上家长委员会的,我呢,是班委会的,所以很早就见过。那时候,他**妈还挺客气的,拉着我说了很多话,又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我就说,妈妈是物理老师,爸爸是厨师。她当时就瞪圆了眼,像见了鬼一样,你爸爸是厨房工作的?好像是很低贱的工作一样。我当时可不高兴了。后来有一次,我妈也去开家长会,他**拉着我妈在一边说话,说什么古老师,你那个学校虽然不怎么好,怎么也是个中学教师啊,怎么找了个厨子呀?我妈也真是好脾气,气得嘴唇都发抖了,还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我恰巧路过听到了,就走过去拉着我妈走了。”

林墨忽然挽起江之寒的胳膊,说:“哥,所以。。。。。。我好谢谢你。我爸终于有一天可以扬眉吐气了。”

江之寒看着她,心里感动她的善良懂事,柔声说:“那些看不起你爸的人,是他们自己浅薄,你不需要和他们较真。你爸这样有能力的人,成就自己的事业是迟早的事,你确实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林墨摇了摇江之寒的胳膊,“好了,我的全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江之寒说:“好吧,不过我想先问问,你怎么会和倪裳很熟呢?”

林墨说:“也不算很熟啦。初一暑假优秀学生干部夏令营的时候,我去参加了。那里面就我最小,倪裳姐姐那时候已经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里面大多数的都是高中的人,没人搭理我,可是她很关心我啊,对我可好了。那时候,我们在外面大概有两周吧,我就天天都缠着她,问她问题呀,和她说话呀。然后,我觉得她什么都懂,什么都很厉害,而且对人还超级好的。从那以后,我就很关注她,每次她上台演出或者是组织活动,我在下面看着,心里想,要是我能像倪裳姐姐这样就好了。有时候在路上,我也会遇到她,和她说说话。再后来。。。。。。我就经常看到你啦,几乎每次在校园见到倪裳姐姐的时候,你总在她身边。。。。。。”

江之寒抿着嘴,点点头,七中还真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地方。他问林墨,“你不是好像知道我很多事吗?”

林墨抿嘴笑笑,“我。。。。。。是从不同的人那里,譬如学生会的师兄师姐,听到过很多关于你的事,关于你和倪裳姐姐的传说。听说,你们早恋了,然后又被发现了,然后。。。。。。你就自愿的换了个学校,去了很糟糕的四十中。不过,我也不知道那些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江之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当年离开七中,就是为了不要给倪裳造成太多的困扰,没想到还是有很多传说留在了校园里。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抬头看看蓝天艳阳,高一的暑假,自己正雄心勃勃的要大干一场,一开学倪裳便出现在生活里;高二的暑假,自己为分手伤心难过着;高三的暑假,身边却出现了一个梦中的人。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江之寒愣愣的发了回呆,侧头对林墨说:“去看了你爸,明天我带你去几个地方,和你讲讲我和你倪裳姐姐的故事。”

如果这段故事需要一个回忆和总结,也许身边的这个小姑娘是命中注定的最好的对象。就像车文韵说的那样,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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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林墨站在七中的篮球场边。

江之寒说:“那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莫名其妙上台领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奖。走下来,有人告诉我,你有一个新同桌了,而且是一个鼎鼎大名的美女。。。。。。”

江之寒和林墨一起走进空旷的教学楼,经过二楼曾经的教室,走到三楼,去屋顶花园转了一圈,出了教学楼,往大校门方向走。

江之寒指着跑道,“那年快要到运动会的时候,是班上的1500米测验,我跑了第一,从终点往回走的时候,她就站在这里,微笑着轻轻的为我鼓掌。。。。。。”

站在离林墨家很近的书店,江之寒说:“才开始这家书店的时候,我们家的情况就和你们家现在很相似。我也在努力的找一个顾客流量大,竞争少,又租金便宜的地方,心里患得患失,不知道前路是怎么样一个情况。那时候,我想做个简单的调查,看看大家都愿意买什么书,却又没有时间,就试着让倪裳帮我。。。。。。”

从早晨到黄昏,江之寒领着林墨,走过自己和倪裳曾经踏足的地方,西山,动物园,回家的路,约会的馄饨店。他也领着她,走过自己的事业开始扩张的路,七中,北山,书店和餐馆覆盖的所在。

江之寒在讲一段故事,好像是讲给林墨听,又好像在给自己这两年做一个总结,抑或是讲给并不在场的倪裳或者伍思宜听。

在这个故事的结尾,两人来到了那家临江的餐馆,倪裳和江之寒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进得门来,江之寒问服务员能不能坐角落里靠窗的那个老位置,服务员说有人坐了。江之寒问起刘老板,服务员说我们老板不姓刘姓庄。江之寒愣了愣,过路的另一个服务员说这家店是新盘过来的,我们才开张不到一个月。

江之寒和林墨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林墨虽然早熟,但这一天的故事,跌宕起伏,悲欢离合,对十五岁的她来说未免有些难以消化。她喝着茶,看着窗外的大江,怔怔的没有说话。

江之寒笑道:“以前坐在这里的时候,倪裳经常感慨说,看看大江东去,波涛壮阔,就会觉得日常生活的一些得失不必太过在意。只要认真努力,总是来日方长的。”轻轻叹口气,江之寒说:“但生活毕竟不是大江,一弹指,几年过去,就物是人非了。你没看见,连餐馆的老板转眼也换了人,错过的东西,大概就随着江水一直往东,再不回头了吧。”

林墨觉得鼻子酸酸的,她转过头来看这江之寒,恳求道:“哥,不要放弃啊。。。。。。”

江之寒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不管是好是坏,是甜蜜是悲伤。留下的印记会永远在那里,但前路还很长,顺着这条大江一直往东,就是他新的生活开始的地方。

(第三卷终)

P.S.

预告一下,今天中午以前还有一章,是关于第三卷的作品相关的内容。从明天开始,开始更新第四卷《两面人生》,是江之寒大学本科生活的写照。

不要忘了今天下午和晚上参与QQ群的聊天活动,80538199。

265 新的台阶

265

新的台阶

三天以后,江之寒就要离开中州。去体验一个全新的地方和全新的生活。曾几何时,大学生活是一个多么梦幻的未来。现在的江之寒虽然对它的期望值不再那么高,但几分期待总是有的。

让江之寒高兴的是,在他离开之前,终于看到新项目的正式启动。

暑假过了不到一半的时候,江之寒就找到温校长(现在正式的头衔还是温代校长,但去掉那个代字应该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了),向他展示了一个庞大的开发计划。

从某种角度说,江之寒和他的敌人,前任宁校长有着一样的看法。中州七中位于市区最繁华的地域,离市中心商业中心不到十分钟车程,离市委市政府也不到十分钟路程。这些年来,七中在中州市区和近郊的重点中学中一直只能算二流,最多不过是准一流,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不符。

中州市区和近郊的重点有很多种说法,曾经有人称五大重点,这些年最流行的是说“七大重点”,包括一中,师大附中,实验中学,育才中学。北山一中,八中,和七中。在这七所重点中,一中,师大附中,和育才中学通常被认为是第一档次的,而七中不仅在第二档,还通常被认为和八中一起是敬佩末座的。

在这个高考挂帅的年代,大学升学率,重点大学升学率,国内顶尖大学录取人数,和文理科状元通常是衡量一个学校水准的在主要标准。这几年数学物理化学奥林匹克竞赛影响力渐大,竞赛获奖也成为一个重要的参考衡量标准。无论是哪种标准,七中都稳定的排在五到八名,一直被其它的几个学校压得抬不起头来。

宁校长以前谈起这个问题,一针见血的指出,为什么我们落后于一中那几个学校,因为我们没有顶尖的老师,也没有顶尖的学生。而长而久之,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或者是良性循环)。学校的升学率越高,声誉越高,初中考高中的中考中,最顶尖的学生就更多的涌向那些学校,他们的录取线就更高,总体来说收的学生平均基础就更好,三年下来,很可能升学率就会更高。

要改变这个趋势。宁校长提出的观点就是,七中需要最顶尖的老师。顶尖的老师可以把差不多的原料做出更好的菜。在他的观点基础上,江之寒加了一点:我们需要最顶尖的学生。如果有了更好的原材料,再加上更好的厨师,做出更好的菜的机会就会大大的增加。

怎么从其它的顶尖学校手上去抢这两样最稀缺的资源:顶尖教师和尖子学生?江之寒提出的建议很简单:钱。

就一个字,钱。

要把最好的老师从其它学校挖过来,七中唯一能拿出的与众不同的东西就是更高的报酬,而经济刺激是最现实的也应该最有效的。现在的制度并不禁止老师的跳槽,江之寒没有提太多具体的建议,因为在这方面温校长显然是真正的专家,他知道哪里有可能挖到最好的老师。

用同样的办法,江之寒建议学校可以yin*中考的顶尖学生选择七中,采取的形式可以是不同种类不同名称的奖学金和助学金。很多学习成绩很好的学生,家庭经济环境一般或者较差,一定数额的奖助学金对他们会极大的吸引他们。从教学环境来说,七中比其它顶尖学校也许差点,但差距并不是那么明显。

这两件事情,理论上都可以提高学校的升学率,但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学校用什么来平衡这个支出呢?江之寒提出一个配套的商业开发计划来支持。

江之寒告诉温校长,他看一些美国的资料。受到一些启发。在美国,有两套中学教育系统,私立中学和公立中学。平均来说,私立中学的教学水平更高,因为无论是硬件投入还是软件的教师学生比例都远较公立中学优越。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美国人没有财力送孩子进私立学校,只能选择学费低很多的公立学校。美国的公立学校水平参差不齐,最后导致了一个商业现象:好的公立学校附近的房屋比一个区域同等条件的其它房屋要贵很多,比例可以从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一百。

分析起来,个中缘由并不难理解。美国的小学和中学入学并不以成绩高低录取的,而是划分地域录取的。住在某一个地区,就有资格去分配给这个地区的学校。很多家庭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花大钱送孩子去私校,又害怕他们得不到好的教育,所以都垂青于好的公校。久而久之,在市场的力量驱使下,校区质量成了决定房地产价格的一个重要因素,甚至是最重要的因素。

江之寒分析说,在国内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不容忽视。第一,中国人一向讲究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以在教育的投入比例上比西方国家应该不会低。第二,温校长提到过,义务制教育已经开始施行,以后可能会进一步的深化。到时候,一个可能的趋势就是小学甚至初中的入学都采取地区就近入学的标准。

如果是那样的话,学校周边的地产房产的附加商业价值会非常高,而现在大多数人现在并没有意识到。七中有一个相对大面积的校园,校园四周还有一些山坡荒地之类的。

江之寒提出一个全面的学校商业开发计划,先是尽可能的向外扩张校园的覆盖面积,然后是在校园内进*房产开发。开发出来的房产。一部分作为教师的集资住房福利房,另一部分作为商业房向外销售。如果以上的分析是正确的,这部分商业房应该可是卖出很好的价钱,因为它有重点学校的附加值在里面。

当学校的名声进一步提升以后,江之寒认为学校可以开办所谓的高价班,对离中考分数线差一点但查的不多的学生收取“助学费”。譬如说,差5分交5000元赞助费,差10分交1万元,差15分交2

万元。当然,太差的学生也不能要。这一批高价学生相对的素质可能会差一点,但在好老师的调教下,应该也不会太影响最后的升学率。现在学校也收极少数的关系学生,但并没有形成一个系统,而且多数是掌权者写条子塞进来的。

总的来说,在江之寒这个计划中,核心的创收手段就是卖房子和开办收费的高价班。他总结说,如果这个循环可以启动,最后很可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学校升学率提升,名声更大,教师待遇大幅度提高,吸引更多的顶级老师,然后就能有更多的创收。再进一步改善学校的软硬件设施。而学校的名声越大,条件越好,反过来又会推动校园房产的价格,和高价班的收取费用。

而在这个改造计划的初始,学校需要启动基金来开始这个循环,而且通常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来看到显著的成效。由谁来提供这个启动资金呢?需要一个公司的介入和合作,而江之寒很显然愿意担当那个合作者的角色。

这个计划成型以后,最困扰江之寒的还是资金问题。房地产开发所需要的资金比他以前涉足的生意又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主要的资金还集中在股市里,暂时还没有撤出的意愿。

初见冯家老2的时候,江之寒就有意愿拉他进来。后来。随着股市的表现良好,加上顾望山似乎和冯老2很投契的样子,江之寒就提交了一份正式的商业计划给他,邀请他加入。

冯家老2总是说自己还在上大学,并不想正式涉足商业领域。但江之寒的直觉是对的,他虽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对赚钱的事情兴趣其实相当的大。冯家老2给江之寒的回复相当的快,快的让他吃惊。冯老2说他这次入股的是他名下的家族基金,是得到他父亲许可的。说的直白点,就是那家伙随便拿了点自己帐户的零用钱出来玩,这些对于江之寒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江之寒最初向温校长和黄阿姨提出这个开发计划的时候,是非正式的在他们家里,温凝萃也没事在旁边听着。温校长一开始就被这个计划深深的吸引了,虽然有些细节需要商榷,但他的意向和雄心毫不掩饰的显出来。

毕竟,在自己手里把七中提升成中州数一数二的名牌,对他来说是一个大的不能再大的诱惑。

倒是出来的时候,温凝萃质疑了他的计划。温凝萃简单的总结说,这不是让富人孩子上学穷人孩子上不了学吗?江之寒倒是佩服起她的敏锐,他说穷人的孩子只能凭自己努力考个好学校,但富人的孩子既可以凭努力,也可以凭一点点钱财。温凝萃讽刺的问,所以你在制造不平等。江之寒并不否认,他分辨说不平等本来就在那里,他可没有能力制造。有时候,说不定明码标价还是一个相对好的选择。

今天上午是合作意向书签字的日子。代表江之寒这方面的是调过来主持这个项目的程宜兰和冯一眉,肖邯均代替程宜兰,开始全面的主持的文翰的总体工作。代表冯家老2出面的是一个姓钟的经理,一个秃头的四十岁左右矮小香港人,在合资注册的新公司中,江之寒方面以少量资金,技术,人员,和不动产入股,占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罗家老2以资金入股占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公司总经理暂时由程宜兰担任,首席财务官由香港方面指派。

钟经理。程宜兰,冯一眉,和学校方面的领导上午在学校办公楼举行一个简单而隆重的签字仪式,江之寒就没有去凑热闹了。他坐在温凝萃家里,和她聊着天。十一点半的时候,江之寒看看表,到楼下去接了今天到学校有事的林墨,带着她去温凝萃家。

接林墨之前,温凝萃就曾问起过她。

温凝萃说:“你这个暑假经常和那个初三的林墨在一起?”

江之寒道:“我才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FBI的。”

温凝萃说:“我可没跟踪你,不过很多人都知道哦。我认识她,还是倪裳在路上遇到时介绍我认识的,很可爱的小姑娘。”

江之寒说:“我走了,替我关照一下。”

温凝萃嗔道:“我现在不管你的事了,你这个人最小气。不过。。。。。。人家开学才高一呢,十五岁的小姑娘,你。。。。。。你这个色狼!”

江之寒很委屈的说:“你怎么这么不纯洁呀,我们就像哥哥妹妹一样。”

温凝萃讽刺道:“哥哥妹妹!呵呵,你有几个好妹妹?”

江之寒笑道:“现在有两个,你愿意的话,可以当第三个。”被温凝萃扔了支笔在身上。

江之寒把林墨正式介绍给温凝萃,对林墨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你温姐姐。她爸爸是我们七中的老大,什么都归他管,所以被老师冤枉了呀被同学欺负了呀,找她准没错。”

江之寒又拿出个手机,说:“这是留给你的。”特别吩咐林墨说:“还记得我给你的肖叔叔和楼叔叔的手机号吧,记得有什么紧急的事给他们打电话,而且你有急事也好联络你父母还有温姐姐他们。”

林墨嘟嘴说:“我要手机来干什么呀?而且,。。。。。。能有什么紧急的事呢?”

江之寒说:“比如,上学路上遇到坏人了呀什么的。”

林墨皱着眉头说:“本来没有坏人的,有了这个,反把坏人都招来了。”

温凝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江之寒,对林墨说:“收下吧,我也好沾沾光。平时把它关上,放在书包里就行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林墨去洗手间的时候,温凝萃看着江之寒,说:“你。。。。。。真是很在意她哦,像对妹妹一样?”

江之寒说:“从自私的角度,我希望她能够一直在我生活里。所谓爱情,就我的经验,距离太近,彼此期望太高,刚而易断。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决定了,像对妹妹一样对她。这样。。。。。。应该会安全许多吧。”

(新的一卷开始,请继续支持)

P.S.

说一下昨天的作品相关的章节的问题。我在VIP上架以后,被告知要发任何几千字的免费章节,都需要报请编辑批准。周六的时候,找不到编辑,所以我就发了VIP,懒得惹麻烦。

总之,这本书公众章节有将近90万,VIP以后我还发了好几章公众版,相信大家不会以为要多赚那2000字的钱。如果编辑允许,以后会发免费章节的。

266 临别赠言

266

临别赠言

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心情一定是复杂的。对于一般的大学新生,大概会是兴奋,紧张,混合着对对未来的不确定感。江之寒经过这两年的磨练,心理年龄比同龄人要成熟不少。对他来说,兴奋和期待是有那么一点的,但对出生长大的故乡的眷念也涌上心头。更何况,这里有太多寄托了感情,分享过成长的朋友和亲人。

出发之前,江之寒打算花几天走一圈,去和很多朋友吃个饭,面对面的说声再见。这几天,他已经跑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的人。

今天是最后的一天,江之寒一早就来到中州大学的校园。明矾已经和他吃过饭了,他今天是来见荆教授和沈桦倩的。

到了荆教授办公室,比约定的早上九点半还早十分钟。沈桦倩坐在外间的秘书室里,站起来打招呼,说:“不好意思,荆教授今天临时有会。”

江之寒哦了一声。这一年来起码有三次他约好了见荆教授,都被临时取消了。自从成为省政府经济顾问以后,他的会多的数不胜数。据明矾说,最近有消息说荆教授要被聘为国务院的特别经济顾问。

沈桦倩陪江之寒走出办公楼,江之寒笑问:“师姐早上有空吗?”

沈桦倩嫣然一笑,“我很空的,我可不是荆老师。”

江之寒要求说:“嗯,能不能陪我逛逛中大校园?”

沈桦倩毫不思索的点头答应道:“好啊。我在这里住了九年了,每个角落都熟悉的紧。”

两人出了办公楼,往左拐,漫无目的的沿着中大宽阔整洁的林荫道往前走。夏末初秋的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照下来,洒在沈桦倩的黑发上,肩背上,在上面镀了一层灿烂的光。沈桦倩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衬衣,配上石磨蓝的牛仔裤和白色的运动鞋,装束的很清爽。她今天把头发用橡皮筋简单的束起来,更显得比真实的年龄小了许多。同江之寒走在一起,要说他们是同班同学,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反正江之寒自己是相信的。

江之寒看着晨光下走着的沈桦倩,感觉她的气质和大学的氛围有一种完美的和谐,好像她就应该生活在这里一样。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她有一种走在自己领地内的感觉,不是侵略性或者高傲的,而是悠然自得,和轻松自如的。

江之寒听明矾说过,沈桦倩今年冬天或者明年春天就会毕业。留校只是时间问题。留校以后,从讲师做起。她专业能力一流,又有荆教授这尊大神罩着,前途应该是很光明的。

沈桦倩看到江之寒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问道:“你笑什么?”

江之寒说:“我觉得,大学校园真的很适合你,好像。。。。。。你就应该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一样。”

沈桦倩偏了偏头,笑道:“怎么?外面世界太复杂,只有你能混,我太天真了,是不是?”

江之寒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地方。。。。。。就像是属于你的。”

沈桦倩指着旁边一个小池塘,说:“我像你这么大。。。。。。才上大一的时候,早上经常到这里来看书。后边这一排树才种下不久,才这么高。。。。。。”她比了比,说:“现在呢。。。。。。成了约会的圣地了,看书的倒是少了。”

江之寒驻足和沈桦倩看了看,眨眨眼笑道:“去坐坐?缅怀一下你的大一时光。”

沈桦倩看了看他,率先走过去,找了一个空着的长石凳坐下来。

江之寒在旁边坐了,和她一起沉默了一阵,说:“我以前挺憧憬大学的生活的。。。。。。可是。这两年以后,我真的有些觉得,怎么说呢?好像失去了好多那种期待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变老了?”

沈桦倩扑哧一笑,“老你个头?你才十八也,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她专注了看着前面的小池塘和里面几朵浅红色的荷花,眼睛并不看江之寒,像是对自己自言自语,“之寒,我其实是有些话想和你说。。。。。。现在你连房地产开发都搞上了,事业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但是,如果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的话,一心往前赶固然没错,有时候停下脚步来看看四周的风景,也是很重要的。因为。。。。。。你一心要去的目的地,还不见得有旅途的风景那么好。”

她收回眼光,侧头问道:“还记得我们去过的天工峡吗?”

江之寒点点头。

沈桦倩问:“你觉得在那里几天,什么风景是最吸引你的?”

江之寒看着她清澈仿佛不带尘埃的眼睛,笑道:“当然是那晚的星空。”

沈桦倩说:“是呀,那不过是偶然停下脚步看到的风景。大家都想着登上山顶去领略雄阔的风景,那里固然不错,但不见得有你期望的那么好,不见得比路边的风景更美。如果舍弃所有的一切,就为了早一刻登上山顶,不见得是件划算的事情。”

江之寒笑道:“好深奥哦。”

沈桦倩温柔的看着他,像看一个正在长大的小dd,“你会明白的。。。。。。”

告别了沈桦倩,江之寒赶回市区。傍晚的时候,是他组织的高中时代最后一次聚餐。邀请的人有温凝萃,顾望山,倪裳,楚明扬,陈沂蒙,薛静静,林墨,和楚婉。除了不在中州的小胖子古杰和林晓伍思宜,江之寒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们基本都到齐了。

江之寒是组织者,所以他带着林墨提前了半个小时就到了餐馆。吃饭的地方是新开的一个餐馆,这一年来中州新开的餐馆如雨后春笋。这个餐馆位于西山半山腰,从二楼的包厢可以居高临下看中州城市的全景和夕阳下的大江美景。

江之寒现在也算是餐饮业的业内人士了,深有体会餐馆的氛围环境和食物本身一样重要,尤其是对中高档的餐馆。

到了目的地,没想到倪裳已经到了。她解释说,今天在西山会朋友,完了就直接过来,所以是第一个到的。

倪裳看见林墨,颇有些惊讶。而林墨看到她的倪裳姐姐,马上就把江之寒丢到一边,跑过去,亲热的挽着倪裳的手,叽叽喳喳的和她说个不停。

江之寒见没自己说话的份儿。便把服务员叫来,仔细的先把菜点好了,又抽空打了个电话。一切处理好,放下手机,看见林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次高考,倪裳考的相当的好,在整个七中名列第三。很多人遗憾说,她的高考成绩,加上其它方面的荣誉,足以让她进P大和T大的热门系,她却选择了虽然是第一流大学。但名声稍有不如的宁大,而且是颇为冷门的应用物理系。

林墨看着江之寒说:“考前我就对倪裳姐姐说,她一定能考学校前三,她说多半不行。我说,如果考上了,我就送她一个礼物恭喜她。”

江之寒深知林墨的精灵古怪,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你准备的什么礼物呢?”

林墨苦着脸,说:“倪裳姐姐,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给你买个什么礼物。终于有了一个免费得来的东西,想要送给你,又怕你因为它是不要钱的,会嫌弃不高兴。”

倪裳微笑道:“怎么会?我都叫你别送什么礼物,不过如果你一定要送,随便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

林墨说:“真的?随便什么,你都不会嫌弃,都一定会收下?”

江之寒嗅出一点古怪,警告的看着林墨。林墨吐吐舌头,说:“哥,要是我送姐姐的礼物不够好,你也不准生气哦。”

江之寒哑然失笑,“你送礼物,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墨撒娇说:“倪裳姐姐,来,我们拉钩,不管我送的是什么,你都要收下,而且带在身边。”

倪裳有些宠爱的笑笑,伸出手和林墨拉钩,说:“好了,把你的礼物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林墨朝着江之寒眨眨眼,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倪裳,“有这个,以后我就容易找到你了,姐姐。”

江之寒责怪的看着林墨。倪裳皱皱眉,说:“林墨。。。。。。学会和我耍心眼哦!”看了一眼江之寒,大概在怀疑他是幕后指使。

江之寒心想,我可真冤啊。

林墨靠着倪裳,娇痴道:“倪裳姐姐,不要生气嘛。我没有骗你呀,这个是不要钱的,而且。。。。。。我也害怕你不喜欢。你看。。。。。。嘻嘻,你果然不喜欢。不过你答应过的,要收下,而且带在身边哟。”得意的瞄了江之寒一眼。

江之寒正在为这个小丫头头痛的时候,大部队陆陆续续的到了。

傍晚的时分,远处的城市和大江被落下的夕阳笼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江之寒目光扫过朋友们。两年的时间,大家都长大了,有些曾经在身边的人,现在已远行了;有些曾经亲近的人,现在已疏远了。

但庆幸的是,大家还能聚在这里,喝酒说话。庆幸的是,大家曾经一起走过了这一段岁月,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江之寒举起酒杯,迎着夕阳的光,说了句很老但很真诚的话。

他说:“愿我们的。。。。。。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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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报到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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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日(上)

江之寒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走过机舱狭窄的甬道,抬头看见16C的标牌,便把行李往头上的行李舱一塞,坐了下去。

相比其他的大学新生,江之寒随身带的东西可算少之又少。听说学校是要发床单棉被的,一些小的生活用品譬如台灯牙刷什么的,江之寒都打算去了青州再买,反正价格也差不太多,而自己现在并不缺这一点钱。

江之寒的旅行包里带的主要就是些随身衣物。这一年他长高了不少,以前母亲买的很多衣服都不太合身,需要置办些新的。江之寒整理带到青州的衣服时,有些伤感的发现大多数新的合身的衣物都是前一年伍思宜帮他买的。

每想到思宜,心里总免不了歉疚,而这些该死的衣服又要跳出来提醒他。江之寒想了想,还是把这些衣服都带上了,压在箱底的是倪裳送给他的唯一一件衣服---那件藏青色的夹克。江之寒没让母亲去给他买新的衣服,说自己去青州如果不够,会去百货商店买的。为此,历蓉蓉当着江之寒没说什么,背地里给石琳感慨说,当儿子再不需要你给他买衣服的时候。你就觉得他的生活和你越来越远了。

这是江之寒平生第一次坐飞机,飞机内部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要狭窄很多。737的经济舱一排六个座位,被狭窄的过道隔开,显得颇为拥挤。

江之寒坐在那里,偏头看了看窗外的跑道,又把座位前面的安全手册拿出来翻了翻,正无聊着,有人叫他。

他抬起头,一个穿着衬衣打着领带的中年男子说:“先生,给你讲件事。你看,我们一家三口,”他指了指身后的女子和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票买晚了一点,没能买在一起,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换一下?”

江之寒在这些方面是很随和的一个人,他问道:“你们的座位在?”

中年男子说:“你旁边这两个座位,然后还有一个,你看,就在后面两排,还是靠窗的,可以方便看风景。”

江之寒站起来,说:“没问题。”看了看男人手上登记卡上的座位号,爽快的拿了头上的行李,就要往后走。

中年男子道过谢,搭讪说:“你这是去青州吧?”

江之寒心想,这飞机中途又不停几站,这不是废话吗?笑道:“是啊。”

中年男子问:“你是去。。。。。。旅游还是出差?”

江之寒说:“读书。”

中年男子说:“读大学还是研究生?”

江之寒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已经未老先衰啦?他说:“读大学。”

中年男子从衬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说:“今天谢谢你。我们家就住在青州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江之寒没想到简单的换个位置,对方会这么热情,接过名片,朝他身后的母子俩笑着点了点头,自我介绍说:“我叫江之寒。”寒暄了两句,看见挡了后面人的路,便去了自己的座位。

那一排的三个位置,中间一个已经坐了个女孩儿,看样子和江之寒年龄差不多。女孩子显得很有些胖,江之寒说声打扰,往里走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她站起来,贴着座位让路,让出的空间也不大。

这一次,江之寒吸取了教训,从行李里拿出一本书来打发起飞前的时间,是英文原版的简奥斯丁的理智与情感。女孩待他坐下,跟着坐下,聚精会神的看自己的书。江之寒说谢谢。她只是点点头,并不说话。

江之寒随意翻了几页书,飞机已经退出机位,开上跑道,停在那里等待起飞。

江之寒饶有兴致的透过窗户看着宽阔的机场,和前面飞机的起落。五六分钟的工夫,飞机开始加速,然后有一下子提升的感觉,飞机稳稳的离开了地面。从上往下看,中州城区和城外的大江第一次在千米的高空以不同的视角呈现在江之寒的视野里。

江之寒看着下面越来越小,开始像小甲虫的汽车,觉得蛮有意思。又过了一阵,飞机飞到了白云之上,把下面的景物阻隔开去。江之寒看看云层之上的蓝天,又是一番新鲜的景象。他兴致勃勃的把头贴到窗户上,仔细观察着,看白云流动,阳光灿烂,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秋日。

过了好久,江之寒才收回眼光,坐正了身体,眼角余光无意扫过,身边那个女孩好像瞟了他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翘起来。

江之寒很敏感的联想到,这家伙是在笑我看风景看的如饥似渴吧,看样子就是没坐过飞机的土包子。江之寒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有几分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不由哑然失笑,又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那个女孩手上拿的书。她从一上飞机就看的目不转睛的。

江之寒微微低头,看见书的封面上写着

香港的下一个十年

好像还是繁体字的。他抿了抿嘴,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想,这种书也能在路上看的如饥似渴的,什么人呀?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江之寒手上的书没有看几页,忙着看看风景,喝喝饮料,自得其乐的品评了一下三个空中小姐哪一个更漂亮。初看起来好像是二号,但一号递饮料的时候总会甜甜的笑,还会说谢谢,加分很多。江之寒坐在那里不着边际的想,要是我是老板,一定雇佣一号这样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排三个位置,靠过道的一直是空着的。飞机降落的时候,空中小姐走过来,嘱咐大家系好安全带,又一路举手拍着行李舱,检查它们是不是关好了。

江之寒看着二号从身前走过,杨柳般的腰一扭一扭的,那种姿态确实很诱人,心里不禁想。要是我是老板,到底是雇二号还是一号呢?

邻座的胖女孩忽然放下看了一路的书,说:“这一个是三个空姐中最漂亮的?”

江之寒愕然转头,作为陌生人,这个问题显得很突兀。

胖女孩迎着江之寒的目光,又说:“一路上看的这么仔细,还没有得出结论?”

江之寒有些诧异她的咄咄逼人,不过长的丑点,又一路如饥似渴看香港的下一个十年在哪里这样书的人应该会是有些奇怪的吧。难道我如饥似渴的看了看美女,也惹得你自卑了?

他朝着女孩儿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便把眼睛转开了。

没想到女孩儿在旁边又说道:“第一次坐飞机?”

江之寒微微皱了皱眉,心想,你坐过很多次飞机,就很值得骄傲么?脸上还是保持着一点点笑容,没有看她,说:“是呀。”

没想到那女孩儿说:“我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也觉得挺好的。”

江之寒有些愕然的侧头看过去,她已经拿起她的书继续读起来了。这一回,江之寒倒是仔细观察了一番邻座的相貌。公平的说,她的五官还算很端正,打个六七分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脸盘显得太大了,腰身也粗了些,隐隐的还能看到双下巴。把这个身材加上去,大概要及格都有些难度了。当然,江之寒这一年看惯了美女,眼光未免稍微挑剔了些。

江之寒眯着眼睛,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她几眼。在伍思宜的熏陶下,他对衣服的牌子有那么三两分的认识,却看不出女孩穿的衣服是什么档次的。这个年代,坐飞机的基本还算比较有钱的,家境应该不坏。看年龄,如果不是像自己这样上大学的,就是年纪轻轻出来打工的。

江之寒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风景。一会儿的工夫,飞机开始下降了。从飞机往下看,一个小巧美丽的城市呈现在眼前。俯瞰下去,城市的绿化似乎比中州好多了,高楼大厦似乎也要少不少。

飞机到了机位,乘客们都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从行李舱往外拿行李。江之寒身边的女孩儿站在过道中,踮起脚往外拿她的东西。她个头不高,勉强够着一个看起来很重的皮箱,往外拖。行李往下掉的时候,她似乎承不住重量,往后趔趄了一步,撞在后面一个乘客的身上,眼看着大皮箱就要落在地上。

江之寒眼疾手快。单手托住往下掉的皮箱,伸出另一只手扶稳了,轻轻放在地上。胖女孩儿回头向被自己踩了脚的人道歉,又转过来说谢谢。

江之寒点点头,好人做到底,问:“上面一个也是你的?”

胖女孩点点头,江之寒伸手把它取下来。一个大箱子

,加上一个大背包,带的东西还真是很多。尤其是那个箱子,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机门打开,大家往外走。胖女孩一手拖着个带轮子的箱子,背着一个足有她大半个背高的大包,有些吃力的往外走。一向助人为乐的江之寒同学本来想出声帮助一下的,但想想她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性子,还是闭上了嘴,随着人群往外走。

到了候机楼的一楼,江之寒找了个工作人员问了问怎么去青州大学。大学在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都安排有校车接新生,在机场却是没有的,毕竟坐飞机的人少,而且既然有钱坐飞机,应该不缺钱坐车吧。工作人员告诉江之寒,可以做出租,大概要70到80块钱,也可以做机场大巴去市区再转公车。机场大巴

只要10块钱,一般是半个小时一班,下一班很快就到了。

江之寒想了一下,本着节约的本能,还是坐大巴吧,还可以顺便看看街景,对青州市区有个第一印象。

背着包出了候机楼,江之寒抬头看去,天很蓝,云很白,树很绿,空气感觉比中州清新很多,连带着心情也更好起来。

江之寒哼了几声歌,轻快的往前走,对这个接下来四年居住的城市充满了期待。

往前走了两百米,就是等候大巴的地方。江之寒见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抬头看了又看标牌,又找了个附近做清洁的大妈问了问,才知道刚刚才开走了一班,自己被问讯处的家伙给忽悠了,下一班至少还有二十五六分钟呢。

无聊的站了十来分钟,一辆出租车忽然停在身前。前排的车窗摇下来,邻座的女孩伸出头,说:“去青大吗?搭你一个?”

江之寒皱了皱眉,老子又不是坐不起出租车。他迎上女孩的目光,女孩有一双还算漂亮的眼睛,形状有些奇特,仔细看起来,大概有些像书上形容关老爷的丹凤眼。很有趣的是,江之寒从她眼里似乎读出了一丝紧张,害怕被拒绝的紧张。他心里一动,那种紧张有几分像伍思宜在河滩边表白时候的眼神。

江之寒心里笑了笑,自己还真是有些自作多情的太过敏了,但女孩和伍思宜那有几分相似的眼神无疑在他的心里轻轻的撞了一下,他点点头,拉开后车门,把包往里一丢,坐了进去。

除非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江之寒最是讨厌聒噪的出租车司机,好在这个司机是个闷葫芦,而坐在前排的女孩也不是个多话的。江之寒便有兴致有闲暇继续作自己的好奇宝宝,透过车窗仔细的观察着青州这个城市。

作为一个有名的旅游城市,虽然规模不大,城市街道显得非常的整洁。道边植的高大的梧桐树挺拔俊俏,和中州的街边小树不是一个量级的。在车道的两边,是专门隔出来的自行车道,成百上千的人骑着车川流来往。

这个城市,喧嚣热闹是一样的,但喧嚣热闹之下,似乎有些别的味道。江之寒怔怔的看着窗外,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不觉呆了。

嘟,司机按了一声喇叭,把江之寒从沉思中唤回来。前面一辆车停下了在下客,堵住了去路。出租车停下来,司机咕哝了一句方言,江之寒不太听的清楚。这时候,几辆自行车从旁边驶过,一个穿着嫩黄色毛衣的江南女子,天生一个风流的身段,路过出租车的时候,还扭头看了一眼,留下一个清俊的瓜子脸。江南的女子,被这里的水土养着,风雨滋润着,似乎确有一种不同其它地方的风韵。

江之寒在四十中厮混了一年,尤其是在球场上和那些家伙混在一起,学会的一项特别的技艺就是吹口哨。他看着女子的背影,不由的欢快的吹了一声口哨。声音不大,已足以让前座的女孩扭过头来,脸上端端正正写着两个字:色狼。

江之寒咳嗽了一声,回给她一个柔和的微笑。

整洁干净的城市,晴朗温和的天气,再加上风流柔美的路人,青州给他的第一印象无比美好,连带着心情也无端的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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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报到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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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日(下)

出租车到了后校门。司机说到了,还体贴的补充说我这两天拉了三四趟报道的学生,在这里下车离报道的地方比大校门更近。

女孩掏出钱付了帐,一共是六十六块。江之寒掏出钱夹,数了三十五块钱给她,女孩只收他三十。江之寒懒得和她啰嗦,帮忙从后箱把她的大行李拿出来。

女孩问:“你知道新生报到在哪里吗?”

江之寒说:“找个人问问吧,我也是新生。”

女孩有些惊讶,江之寒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看样子是来旅游的,她听到江之寒对那个中年男人说自己是青大学生,原以为他多半是回校的老生。

江之寒问:“你哪个系的?”

女孩说:“经济系。”

江之寒笑道:“巧了,我也是经济系的。江之寒。”

女孩自我介绍说:“汤晴。”

江之寒和汤晴跨过一座小桥,进了后校门。

青州大学的这一面有一条小溪,却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叫黄龙溪。江之寒走进学校,回头看了看校门,有一种奇怪的亲切而熟悉的感觉,眼前的景物就像是定格成一张相片,而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样。他环目四顾,左手边有一个小小的小卖部。右边有一条没有铺水泥的小路,沿着小河伸向远方,往前走两步,便是一个三岔路口,右前方是一栋学生宿舍。仔细观察,你可以发现是女生宿舍,有几个窗外挂着花花绿绿的衣物。

本着绅士的原则,江之寒提议帮汤晴拉她那个死沉的大箱子。他原以为汤晴会拒绝的,没想到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江之寒背着自己的大包,拉着大皮箱,径直往前走到三岔路口,向右拐。

汤晴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你以前来过青大?”

江之寒说:“没有。”

汤晴问:“你知道报到的地方在哪里吗?”

江之寒无所谓的说:“条条道路通罗马,随便走走,应该都能到的。”

汤晴愣了愣,不再说话,只是跟着他往前走。

沿着路一直往前,一会儿的工夫,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江之寒四处看看,前面是一丛茂密的桂花树。再往前,就看到篮球场,十几个人正穿着短袖,或是赤膊在上面战斗。江之寒放慢了脚步,仔细观察了两分钟,发现都是些很业余的家伙,应该连自己的水平都不到。

他有些得意的摇摇头,往左拐。走到路的尽头,就看见一个大的纸板做的标记:

左箭头:新生报到处

右箭头:新生行李存放,各系接待处

江之寒转头问汤晴:“应该是先报到,还是先存放行李?”

汤晴说:“应该先存放行李吧,顺便可以问问系里的人要做些什么。报到通知上好像是这么写的。”

正说着话,一辆自行车刹在了旁边,车上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个头不高,留着短发的男生一脚撑地,完全无视前面斗大的标牌,问江之寒:“同学,请问新生报到在哪里?”

江之寒心里笑道,这位仁兄眼神很不好使,硕大的标牌明明就在眼前。他一指左边,那人抬头一看,说:“对对对,记起来了,就是在科学馆前面,谢了啊!”骑着车绝尘而去。

江之寒和汤晴向右拐,走了几步,就看见各个系的标志和旗帜在路两边一字排开。很有些赶场的感觉。路的一边是一长排的桌子,后面坐的大概是接待新生的老师和高年级学生。两人一路走过,一个一个标牌辨认过来,直到快要结束的地方,才看到了经管学院的标志。

经济系有两张长桌子,旁边还停着一辆三轮车。这时候,正热闹的紧,六七个男生围在那里。江之寒走近了,看见一个女孩儿正俯身在桌子上填着表,身边有两个男生正站着给她讲解,桌子后面还坐着三位,乐呵呵的看着前面。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里面装着好几件大行李,三个男生站在一起聊着天。

江之寒走到桌子前,发现自己好像是透明的,没人注意到。偏头看了眼汤晴,清了清喉咙,问道:“你好,我们是来报到的新生,经济系的。”

桌子后面的一个男生抬头斜眼看了看两人,问:“经济系的?”

江之寒说:“是的。”

那人递过来两张表,先填一填这个。”指指旁边那个空桌子,“去那边坐下来填好了。”

江之寒说了声谢谢,拿过表格,递给汤晴一份,走到旁边的桌子前,拉开凳子坐下来。

很快的填好了,江之寒站起来,走过去问道:“不好意思。想请问一下这个父母的籍贯是指父母的出生地是吧,我不太记得了,现在可以不填吗?”足足过了十秒钟,才有个人抬起头来,不太耐烦的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最好还是都填上。”

江之寒看了眼四五个围在一起,正热心指导旁边那个女生填表的人,心里冷笑了一声,**,都是些没见过女人的。

虽然是第一次真正走进大学校园,江之寒这以前听明矾说过很多高校的逸事。明矾开玩笑说每年的新生报到,都是老生选美的最好机会,在学生会或者团委任职的男生是最不会放过这个日子的。

江之寒虽然看不清被大家围在中间正低着头的女生的模样,但也猜的到估计有几分姿色,要不自己旁边还坐着一位女生呢,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搭理?

江之寒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心里对这些师兄们说不上丝毫的敬畏,看到几个人像什么一样围着一个女孩转,心里更是鄙夷起来。走回自己的座位,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书店的电话,说:“妈,你和爸的出生地是哪里?一下子忘记了。。。。。。通县。是吧?还有一个是凤凰城。。。。。。好的,好的,我安置好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这个时候的青大,连宿舍房间里都没有电话,接电话是要到楼下值班室接的。至于手机,不用说更是个很稀罕的东西。江之寒拿出手机讲了通电话,总算吸引了旁边几个人的目光,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

江之寒骨子里是比较傲气的,见到这帮人厚此薄彼,一副没空理你的样子,心里已经很不舒服。连报到程序都懒得问他们,看了看表格,觉得应该知道了大概的流程,便侧头看了汤晴一眼,“去科学馆前报到?”眼光扫过她的大皮箱,说:“对了,看起来好像他们可以帮你们运行李去宿舍的,问一下吧。”

汤晴犹豫了片刻,站起来,走过去问三轮车旁的男生:“请问。。。。。。你们可以帮忙运一下行李吗?”

当头的男生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好像还微微皱了皱眉,说:“哦,是的,行李我们可以帮着运到宿舍的楼上。不过。。。。。。这个车装不下了,你放在这里,贴上名字和宿舍号寝室号,等下一个车吧。”

汤晴谢过他,走回来。这时候,填表的女生也站了起来,往三轮车这边走过来。

江之寒总算可以看清她的样子,瓜子脸,披肩发,柳叶眉,白皙的肤色,挺翘的鼻,除了嘴唇稍微厚一点,算是五官很标准的美人。在一般人的眼里,应该是和倪裳阮芳芳一个级别的美女,虽然江之寒一眼看去,觉得她的气质相比那两个人略有不如。

江之寒早就听说青大是理工科的大学,男女比例及其变态,这样的美女应该是很少见的,也难怪大家见了对其他报到的新生都没什么兴趣。

女生走到三轮车前面,一笑,眼睛眉毛都弯弯的,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她说:“谢谢师兄。”

三轮车边的三个人都笑着说太客气了,前面那人很殷勤的说:“你这个箱子不能压是吧?”见女孩点头。说:“我把它放在上面,不会被压着的。”

女孩又谢了一次,走回来,路过江之寒两人身边的时候,主动打招呼说:“你们好,我也是今年的新生,我叫舒兰。”

江之寒客气的说:“我叫江之寒。”

汤晴也说:“我叫汤晴。”

舒兰说:“还要去科学馆前面报到呢,要不,大家一起去吧?”

三人往科学馆走,舒兰说:“今天到了,还没来得及给家里报个平安,也不知道全部收拾好要什么时候了。”

江之寒闻弦歌而知雅意,拿出手机说:“先打一个吧。”

舒兰甜甜的笑了笑,接过来,拨了号码,说:“妈。。。。。。我已经到了,先给你打个电话。我正报到呢,晚上再给你打,拜拜。”

江之寒接过电话,侧头问汤晴:“你要打一个吗?”

汤晴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刚才见到一大帮人围着舒兰,而那个三轮车明明还有空间,却不愿意帮汤晴运行李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有点同仇敌忾的感觉。他暗中观察,发现汤晴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无人搭理而显得难过什么的,联想到她一路上看的书,对她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三个人一起报了道,舒兰同两人说,这次学生会帮忙,所有女生的棉被床单都已经领好了,放在宿舍,连暖水瓶都领好了,不用再去后勤处,所以只要报了道,分好寝室,今天就基本完事了。看的出来,师兄们给她讲解的很详细。

回到接待处,汤晴的行李还放在那里,学生会的人推说要等满一车才能走。但当舒兰轻轻的施展了一下她的魅力以后,就有人自告奋勇的拉这两件行李单独跑一趟。

江之寒撇了撇嘴,和两人说了再见,自己去后勤处领东西,然后去了寝室:六舍210房间。

刚上二楼,迎面就碰到了戴眼镜骑车的迷糊同学,江之寒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家伙有点学者的范儿。

那人看到江之寒,热情的招呼说:“同学,你是今年的新生?”

江之寒说:“是的,我叫江之寒。”

那人伸手和江之寒握了握,“我是欧阳辛。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

江之寒说:“经济系一班。”

欧阳辛笑道:“正好,我是你们的代理班主任。”

江之寒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说:“你好,欧阳老师。”

欧阳辛呵呵笑了两声,“我这个,严格的说也不算老师啦。暂时帮人看一看,我是你们师兄,今年研究生二年级,不过是计算机系的。”

江之寒和他聊了几句,觉得欧阳辛是个很直接很爽快的人,和自己心里以为的学究型人才差距颇大。

欧阳辛说:“你来的算早的,你们寝室有一个本地的学生,来了就走了。外地的,你是第一个到。其它几个寝室我也要去看看,你先收拾一下行李吧,基本原则呢,谁先到谁先选床位。”

江之寒收拾好一切,去食堂换了200块钱的饭票,草草解决了中饭。因为下午并没有什么安排,江之寒吃完饭,把饭盆放回寝室,便一个人信步走出六舍,沿着宿舍外面一条小路往前走。

现在正是刚开学的时节,很多老生还没有返校,新生也没有到齐,所以校园里并不显得拥挤。青州大学的校园比江之寒曾经去过的中大或者中州师范又大了不少。上大学的人,通常都有这样的经历,才到学校的时候觉得校园真是大呀,住了几年,渐渐的会觉得校园越来越小。

江之寒正处于这个开始的阶段,拜他路盲的本事,他在这个大迷宫里胡乱转着,有时候会绕一圈回到原地。整个下午的时间,江之寒兴致勃勃,不知疲倦的在校园里转悠:一食堂,二食堂,三食堂,四食堂,学校医院,足球场,科学馆,体育馆,会议中心,第五教学楼,第八教学楼,图书馆,电教中心,留学生食堂,江之寒一个一个走过来,在很多建筑物前面,他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来青大之前,江之寒最先是看过学校介绍材料上的几幅彩照。收到录取书以后,他又去图书馆找到了几本关于青州大学的书,里面有更多的照片。江之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看多了那些照片的缘故,眼见的景物仿佛似曾相识。

江之寒漫无目的的转悠着,直到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黄龙溪边,在那里每隔十几步便有一个石椅。江之寒想要找一个坐下来,看看校外街道的景色。一路走过来,不幸的是所有的椅子上都坐着人,有读书的,有依偎着的情侣,也有半闭着眼像在睡觉的,抑或是在享受初秋的傍晚。

黄龙溪的岸边,有一排垂柳。微风吹过,柳枝轻轻的舞动,像是夕阳下的精灵。江之寒驻足看了片刻,爱煞了这样宁静,简单,而美丽的风景。

走到路的尽头,便是学校的另一个们,叫做断桥门,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江之寒从断桥门走出去,前面就是校外一条街,卖百货的,开小餐馆的,还有一家新开的卡拉Ok。对着断桥门,是教工宿舍区的大门。

江之寒站在校门口,看自行车穿梭来往,二十来岁的大学生们成群结队的走过,毫不掩饰的散发着青春,自信,和豪情,似乎能感觉到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忽然间,有一声尖厉的刹车声。江之寒循声看过去,一辆小汽车的右前方,有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骑车的大学生正从地上爬起来,看样子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一对情侣模样的大学生站在江之寒身边,也朝着那边看。

女孩抱怨说:“断桥门这里这么多机动车,也不修一个过马路的红绿灯,我看呀,迟早要出事。”

男生说:“有红绿灯也不见得管用。有些开车的,根本就是闯红灯闯惯了,而且速度快的很。我看呀,除非把这些家伙都吊销了驾照,路上才能安全些。”

江之寒听着他们说话,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无比熟悉。他失神一般站在那里,浑浑沌沌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他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自行车和小汽车都已不在那里了。

忽然间,江之寒本能的感觉到不喜欢这个地方,想要赶快远离了它。他使劲摇摇头,快步的走进校门,往宿舍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附近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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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迎新舞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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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舞会(上)

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江之寒拿出来看了看,站起身说:“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

走出门,站在小饭店外面的人行道上讲电话。天色已经黑下去,校内校外的灯亮起来,秋天夜晚的风是凉凉的,吹在脸上,喝了酒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打电话来的是楼铮永。

接下来这个周末,公司下面的“宫廷菜”菜馆就要开张了,届时会有一个精心设计的开张剪彩。再加上江之寒入股的校园开发公司,取名叫“汉港开发”(汉是中州的别名)的,给中州七中的第一笔200万元贷款到帐。作为回报,七中出让了校内的土地的共同开发权。

按照公司几个高层的意思,希望江之寒周末能够飞回去,参加一系列重要的会议和仪式。楼铮永现在是江之寒的特别助理,所有协调和时间安排的事情都由他负责。把所有行程和会议时间都敲定了,今晚打个电话最后来和江之寒落实一下。

江之寒关上手机,也不急着回去,站在人行道上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带着桂花香的新鲜空气。

在四十中的经历告诉江之寒,好朋友的感情需要慢慢培养。但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站住脚,和大家打成一片。金钱和拳头通常是很俗却很管用的两样武器。在青大这样的地方,拳头大概是没什么用武之地的,但钱却是走遍天下都行得通的通行证。

今天晚上是江之寒在小店宴请同寝室的兄弟。他的寝室一共七个人,除去江之寒自己,一个是青州本地的,一个来自祖国的伟大首都,一个是解放区老根据地农村来的,一位是七朝古都旁边的一个小镇考出来的,一个来自中原大地的省府城市,最后一位是江南人,据青州四百里左右的沿海小城市出生的。从地理位置上来讲,伟大祖国除了东北,基本都覆盖到了。

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主意,今年的新生有一个奇怪的改革,就是不同系的学生混住一个寝室,美其名曰要加强学科交流。江之寒其实不太明白,几个大老爷们睡一间屋怎么就能学科融合上了。七个人来自四个系,经济系,机械系,电机系,和计算机系。江之寒和叫橙子的算是少数民族,其它五位都是工科出生。

来自中原的那位同志,是个性格开朗,很爱笑的好同志。两个星期下来,已经给寝室的每一位都取好了外号。外号没什么出奇的创意,中州本地这位叫猴子,可以想象身材瘦小。而且有几分尖嘴猴腮的样子。来自首都的那位,生活条件比较好,所以体型在另一个极端,理所当然叫胖子。七朝古都那位呢,因为名字里带个恺字,取了谐音叫凯子,港片里经常有这样的傻蛋。解放区来的这位,最是严肃,大家不敢给他取奇怪的外号,叫简单的叫他小马。江南的那位,因为名字里有个诚字叫他橙子。江之寒读书不算早,一比岁数,居然是全寝室最大的,自然的就叫老大。最后这位爱给大家取外号的,说中学同学通常叫自己小怪。

江之寒不仅年龄是当中最大的,社会阅历应该当仁不让也是最多的。几天下来,几个人的脾气性格基本上都有了数。

这六个人当中,小怪和橙子是最对江之寒胃口的,给他的第一印象颇好。橙子不象小说中的江南人,是那种很豪爽仗义的性格,而小怪是那种典型的天资聪颖。又生性豁达的人。

猴子因为家就在青州,经常不在寝室,所以接触不多。小马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对江之寒来说初看有些过于严肃拘谨。凯子是个烟鬼,比起其他人更注重自己的仪表。

胖子是个有趣的家伙,很快的江之寒就发现他有一个忌讳,就是不喜人家问他为什么伟大首都有那么多伟大的大学,他却千里迢迢选择了青大。小怪很快也发现了这个事,所以没事就喜欢**胖子,问青大有什么好的,胖子来和我们说道说道。

今天出来聚餐,是小怪提出来的,说一个寝室的兄弟,要一起住四年,应该吃顿见面饭,增加一下感情。听了这个提议,胖子马上说,那去食堂吃吧,不要浪费了。小怪见胖子舍不得钱,随口开玩笑说,江之寒是老大,是不是应该请大家一顿,没想到江之寒一口就答应下来了,于是有了今晚的聚餐活动。

饭桌上,除了胖子小马是乖孩子不喝酒,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一点。江之寒点了十瓶啤酒,以一敌四,很快用自己的酒量把大伙儿给镇住了。

出了小饭店,江之寒一手扶着喝的不多但已经醉的不行的橙子。往宿舍走去,一边和小怪天南地北的胡侃。

在大学之前,江之寒从来没有有过住校的经历,本来对这种一个寝室几个兄弟的场景很是向往,因为在小说里经常读到这样的兄弟之情。但这两年下来,江之寒发现自己成长的太快,见了一个人,十几分钟的工夫,就会察言观色,比较判断,最后作出一番结论,此人是不是可以一交的朋友,或者对自己有用的合作者。

进了大学校园,他一心想着别套用自己这两年的思维定势,毕竟这里是共同学习的地方,不是合伙做生意的地方。但无奈的是,有意识无意识的,他的观察判断那套东西就会跳出来,迅速的给他很多信息和判断。到目前为止,江之寒的结论是,橙子是最诚恳的,小怪是最有趣最聪明的,算是里面最可以一交的朋友。

另外一个让江之寒有一见如故感觉的。就是他临时的班主任欧阳。也许江之寒这两年真的太成熟了,遇到比他大四五岁的人,往往能很快的找到相同的话题和精神频谱。

和欧阳熟起来以后,江之寒很快就不叫他欧阳老师,直接叫他欧阳了。江之寒说,自己以前看武侠书,觉得复姓真的是太酷了,什么欧阳南宫司马之类的,可惜一直没有一个复姓的朋友,好在现在终于遇到一位。欧阳开玩笑说,如果是以武侠书论的话。是不是你更喜欢遇到一个叫南宫的。江之寒点头称是,说一般来讲,好像南宫家是很牛的世家。

欧阳对江之寒的成熟印象颇深,本来属意让他来当班长。江之寒想到自己以后会青州中州两地飞,缺课可能是经常的,便谢绝了他的好意,顺便把自己的情况稍微透露了一些。

如果说寝室是一个圈子,经济系一班就是另一个圈子。到目前为止,江之寒和经济系这个圈子的人更加疏远一些,因为两个星期以来除了一起上课,并没有太多别的交往。而大一的很多课,譬如高数英语,都是大课,几个班一起上的。

两个星期下来,经济系一班里江之寒真正说的上认识的就两个人,一个是汤晴,一个是名叫左畅的男生。

经济系的大课,九成都是和国际贸易系一起上的,而国际贸易系的舒兰同学,当仁不让的是现在整个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连机械系的小怪同学都听过她的名头。

据左畅告诉江之寒,舒兰的寝室从开学第一天,每天都要接到七八个电话,两天以后,一吃完晚饭,寝室里所有女生都急匆匆的上晚自习去了,不愿意呆在屋里。这天下,没有一个女孩愿意一晚上替别人接电话记留言。

在左畅转述的版本里,入学还不到一个月,愿意为舒兰打饭的打开水的男生已经可以从三栋316寝室一直排到八舍的大门口。经管学院的人都说,只要舒兰一点头,不仅她们寝室六个温水瓶,整个八舍三楼的温水瓶都可以被献殷勤的人灌满。

听到如此夸张的传言,江之寒不得不重新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舒兰,看她是否真的有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的美貌。重新观察以后的结论,是维持第一印象不变。江之寒认为抛开主观的偏爱。舒兰不过就是倪裳阮芳芳那个级别的美女。

由于大课的原因,在教学楼附近江之寒经常能遇到舒兰。舒兰通常表现的很矜持,进出上课总是和一帮女生在一起,从没见她和哪个男生有单独亲密的来往。看的出来,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处在关注的风暴中心,而且能够优雅的处之泰然。舒兰通常表现出的是她清冷矜持的一面,但时不时的也不吝啬自己的微笑和甜美。

有几次,在走廊的过道里擦身而过,舒兰的眼光轻轻的飘过来,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江之寒刚入学,也不想和这么热门的人物有任何的瓜葛,只是微微点头而过,并不出声招呼。

私下里,江之寒对左畅橙子他们都感叹说,看来青大的校园男女生比例造成了极其不正常的生态环境。任何一个有两分姿色的美女进了这里,自信心都会急剧的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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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迎新舞会(中)

270

迎新舞会(中)

江之寒的判断非常之准确。这几周以来,舒兰的自信心以十倍百倍的速度飞升着。

从小到大,她都被认为是聪明而美丽的女孩。但生平第一次,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公主一般,被很多人包围着,呵护着,仰慕着。

在放下的床帘里,舒兰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容颜。也许是更加自信的缘故,她对自己通常不太满意的嘴唇,也不再觉得别扭。她把脸转来转去,看自己的正面和两个侧面,轮廓很完美,眼神很清纯,脸上的肤色白里透红,正是青春怒放的时节。

今天有一个重要的节目:经管学院的迎新舞会。虽然完全算不上是舞林高手,但舒兰还是会很基本的一点点,相信今晚不会让她的仰慕者太失望。

舒兰坐在床上,看了半个小时的镜子,终于决定不用再化妆了,除了加了一点点的口红。

正如古人所说。清水出芙蓉,自然去雕饰。十八岁的年华,不需要化妆品往脸上画蛇添足。

舒兰出了宿舍楼,和国贸系的两个女生,还有等在楼下的班上的团委书记和另外一个男生一起去男生宿舍开班会,动员班里的人积极参加今晚的迎新舞会。上个星期,由于一些原因今年的迎新晚会被临时取消了,所以今天的活动是一个很重要的让新生互相认识的场合。

从三舍往下走,再往右拐,在两排高大的梧桐树簇拥的大路前面,就是男生住的六舍。

舒兰走在几个人的中间,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走在人群的中间,看见前面旁边的人不时回头给她一个注目礼。舒兰知道,同寝室的女生其实不怎么待见她。大学不是中学,在中学里如果成绩优异长的漂亮,很容易就有一帮女生拥你为中心。在大学宿舍,过于受男生欢迎往往会是受同性排斥的前奏。

舒兰往前走着,偏头和身边的一个女孩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眼光扫过,看见前面左侧的长凳上,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正坐在那里,眼光好像锁定在自己身上。

舒兰对江之寒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这个坐飞机来上学,随身带着一个高级手机的男生,大概是出生有钱的家庭,个子高高的,眼神很有力,说话的时候有种淡然而自信的气势。看自己的时候眼睛好像总是浮光掠影,一扫而过。最让她惊讶的是,第一天的偶遇同行中,他似乎对那个胖胖的汤晴比对自己还略微亲切一些。

舒兰没事的时候琢磨一下,觉得这是很多小男生惯用的无聊伎俩。今天,舒兰选择的是最简单的装扮,带着一点荷叶边的白衬衣,配上牛仔裤和白色的球鞋,绝对经典的清纯类校园打扮。

舒兰注意到江之寒的目光追随着她,嘴角不由得微微得往上翘了翘。走到近处,她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江之寒的眼神好像茫然而空洞的,不是看在她身上,而是透过她的身体,看着很远很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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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是在教工活动中心的二楼举行,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半。

江之寒坐在硕大的舞池边的一个角落里,有些心不在焉。两个多星期的大学生活,带给他的新奇远远不如预期,或者是他期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江之寒曾经憧憬过的完全不同的授课方式,并没有出现,他觉得几乎所有的课还是在照本宣科。除了不需要坐在固定的座位上,其它的同高中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从上个星期拿到新办好的借书证开始,江之寒开始频繁的出入图书馆阅览室,这个地方是能给他大学感觉的所在。青州大学图书馆的经济类书籍馆藏不是中州市图书馆能够相比的,而且这里有一个台湾富豪捐赠命名的阅览室,里面有很多国际上最新的杂志和原版图书。

今天中午吃过饭,江之寒坐在宿舍外的路边发了一回呆。无缘无故的,他回想着以前高中时对大学的想象,和对大学生活的想象。

大学为什么曾经对他如此的具有诱惑力呢?回想起来,他憧憬的是一种自由的生活,还有就是一个长大的宣言。从传统的观念来看,进了大学,相对高中就是一个质的变化。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你现在可以做了;很多以前有的约束,现在不在那里了。如果是去异地读书,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庇护,第一次独自面对人生,虽然有些麻烦,有些挑战,但伴随而来的是广阔的空间和自由自在的飞翔。

但对于江之寒来说,他如同一个成长过快的孩子,本来需要等到大学才能赋予他的东西,他提前一步就体会到了。自由?在四十中的最后一年,虽然不得不应付高考,但在时间安排上他简直是我行我素,想要呆在家里学习,就可以不去教室报道。飞翔?又有几个大学生有他过去这两年的阅历和创业的历程。独自面对人生?他觉得自己已经做这件事很久很久了。

坐在石椅上的时候,江之寒看见一个青春靓丽的穿着白色衬衣牛仔裤运动鞋的女生走过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个女生是舒兰。但舒兰的打扮确实勾起了江之寒曾经对于大学的又一个伟大的梦想:

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或者黄叶满地的深秋,抑或是雪花飘飞的冬日,牵着手,身边是一个梳着马尾辫,或是有着飘柔的披肩长发的女孩,容颜娇美,笑容纯真,白色的衬衣,蓝色的牛仔裤,不需要任何人工的修饰,一起携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四周偶尔有回头的过客和羡慕的眼光。而两个人只是缓慢的走着,没有目的地,没有时间表,只希望可以携手一直走下去,那条美丽的林荫道永远没有尽头。

在中州师范和中州大学的校园里,江之寒曾经坐在路边,看着一对对甜蜜的情侣走过,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那时候,他期待着,再过一年半,我就可以是那幅画的主角。

江之寒的眼睛无意识的跟随着那个走近的女生。一些林墨出现以后被掩盖住的情绪慢慢的从各个角落里蠢蠢欲动的爬出来。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在倪裳身上,差了那么一点点耐心;在伍思宜身上,也许差的是一点点感恩之情,又或是划分过去现在的决断。

就差这么一点点,自己现在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里。

在大学校园里再找一个?江之寒现在倒不缺乏这样的信心,不过每当想起这个,他就觉得实在是麻烦。对,就是麻烦这种感觉。好像经历了倪裳和伍思宜以后,江之寒觉得自己不再提得起精神,那么费尽心机的去喜欢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喜欢。对他来说。两种选择都是无比烦恼,无比麻烦的事情。

一入校园,就已经对新生们无比憧憬的校园爱情失去了大半的向往。也许,江之寒只能怪自己成长的太快,以至于跑到了时间的前面,也跑到了曾经的梦想的前面。

老实说,这也算得上是一件顶顶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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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老大,在这里发什么呆?”凯子拍了拍江之寒的肩膀。

江之寒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灯光闪烁的舞厅里。他说:“怎么样?发现目标了没?”凯子是机械系的,有名的和尚系之一。今晚的活动是发票的,经济系班上有些男生不会跳舞不愿意来,江之寒便要了张票给了他。

凯子说:“你们学院传说中的那个女生还真是不错,很清纯,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江之寒捣了他一拳,“这个。。。。。。你要是真的想要追,可是一个难度很大的项目。”

凯子摇头说:“我不过是说说,怎么不去跳舞?你会吗?”

江之寒说:“会那么一点点了,不过今天好像情绪不高,不如坐在这里喝喝饮料。”

凯子说:“今天好像进来好多老生。”

江之寒笑道:“有花的地方就会有蜜蜂。依我说,你小子别太挑了,眼睛跳过最受欢迎那位,找别的女生试一试。你是会跳舞的,这可是个难得的优势,这里的新生八九成都不会跳,今天是来普及授课的。”

凯子摇头说:“我那个技术,上不了台面的。”

江之寒看他眼睛到处逡巡着,意犹未尽的样子,推他一把说:“Kao,快去吧,你这技术,在这儿已经可以装大爷了,别浪费时间。”

江之寒拿起桌子上的可乐杯,吸了一口,发出一阵响声,饮料已经见底了。

他放下杯子,看见前面有一个打过照面的男生。是二班的好像姓周,正走过去准备邀请一个坐着的女孩儿。周同学在旁边积蓄勇气已经很久了,终于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牺牲精神冲了前去,但心情太紧张,快要到的时候踢到了一张没摆好的椅子,脚下绊蒜,往前跌了出去,正好跌倒在他要邀请的女孩身前,一只膝盖半跪着,不明真相的同志们一定认为他准备求婚了。

周同学满脸通红的站起来,样子有些狼狈。不过他还是很勇敢的没有逃跑,站在那里问,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那个女生,如果江之寒没有记错的话,姓胡,叫什么他不太记得了。胡同学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已经捂着嘴,别过头去,脸涨的通红,肩头抽搐着,好像看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胡同学抬头看了看周同学,停顿了那么三秒钟,站起来,轻声说:“好啊。”

看见头发凌乱,却长长的舒了口气的周同学,江之寒不禁笑了起来。但愿。。。。。。这是又一段天真美好的校园恋情的开始。不要管结局是什么,能有开始就是了不起的缘分。

(周末愉快,今天两更)

271迎新舞会(下)

271迎新舞会(下)

江之寒的心情被周同学弄的好了很多。他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舞池里外的红男绿女,觉得也很有些意思。灯光一明一暗,江之寒看着那些舞池里风度翩翩或笨拙移动着的,座位上高谈阔论或贼眉鼠眼的,端坐如淑女的女生,跃跃欲试却又羞怯止步的男孩,忽然觉得大学真的也不错。

这时候,汤晴走过来,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

江之寒说:“请坐。”

汤晴坐下来,问:“不跳舞?”

江之寒说:“嗯,好像看看更有趣。”

受她身材的拖累,汤晴当然不是那种特别受欢迎的女生。不过她晚上也被邀请了三次。江之寒以他业余的眼光看,汤晴的舞跳的算很好的,比舞池里绝大多数正在扫盲或者略微会一点的女生要高出至少三个档次。他有几分恶毒的想,可惜的是今天来这里的大多数男生,不是来找会跳舞的女生,而是来找长的周正的女生的。

江之寒有两分替汤晴鸣不平。公正的讲,她长的算端正,五官没有什么缺陷。只要下定决心减上二十斤或者二十五斤,在青大校园里那绝对是有不少人追的主。汤晴这个女孩,让江之寒有些佩服也有些好奇的是她那种淡然的气质。她好像不那么在意自己糟糕的身材。对周围各种人的负面反应也能泰然自若,应对如常。

江之寒本能的觉得她是一个比大多数新生成熟很多的人,应该有些阅历和故事,才能够浑不在意的走自己的路,享受自己的生活。

汤晴看了江之寒一眼,拿起可乐杯,喝了一口,评价说:“现在你们男生不是流行装深沉吗?我看呀,要比这个,这个屋子里没人比的过你。”

被周同学搞的心情很好的江之寒侧过身子,很认真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装深沉装的最好吗?”

在阴暗的灯光下,汤晴被他明亮的眼神逼视着,莫名的心里有些慌,拿起饮料杯本能的掩饰一下。

江之寒很严肃的说:“因为。。。。。。我本来就很深沉。”

汤晴正喝着饮料,一下子呛到喉咙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舞曲这时候停了下来,舞会也接近尾声了。

舒兰这一曲是和系团委副书记跳的,一个大三的男生。她走出舞池,斜刺里同时杀出来两个男生,想要提前预订她的下一曲。舒兰礼貌的拒绝着,可是这两位不是大一的新生,居然有些不依不饶的跟着她走了几步,嘴里好像还在说些什么。

今天晚上,舒兰是拒绝了不少邀舞的人的。基本上,她一个拒绝的眼神,或者开口三个字“对不起”,对方就乖乖的离开了。忽然遇到两个脸皮厚的。舒兰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扫过,同班的女生都不在座位上,没法给她打掩护。

舒兰一下子看到汤晴,回身又说了声对不起,我累了,便快步的走了过来,像是迫不及待来投奔**根据地的战士。

江之寒坐在那里,发觉那两个家伙好像是一伙的,他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恶作剧大一的小师妹。在舒兰身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追过来。江之寒看在眼里,不由咧嘴笑了一下。

舒兰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的对付着仰慕者,心里有些对自己的不满,也有几分狼狈。她快步走到汤晴身边,说:“我今天走之前还去寝室叫你呢,你不在。”两人虽然不在一个系,寝室却是中间只隔了一间。

舒兰坐下来,回头看,那两个男生没有如影随形。悄悄送了口气,一转头,看见江之寒脸上挂着笑容,好像有些嘲讽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舒兰觉得心里很恼火。也许是这几周被大家培养出的公主模式开启了,她很看不惯江之寒脸上那好像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很突兀的质问:“有什么好笑的?”

江之寒正在琢磨那两个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听到舒兰气势汹汹的问话,愕然转过头来,看见美女沉着脸,别有一种风情。

江之寒玩心大起,心里想,你们两个小子要是是搞笑的,实在太不敬业,做了一半就撤掉了。他说:“我在笑么?我在替人惋惜呢。”

舒兰翘了翘下巴,“你什么意思?”

江之寒好像蛮欣赏她发怒的表情,努力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吟道:“

这个秋天的夜晚啊,

风儿多么凉爽,

那两颗年轻而炙热的心啊,

纯真而又高尚,

心目中的女神一转身,

我只听到,

它们摔在地上,

哀痛又不甘的回响。”

江之寒舔舔嘴唇,心里很是得意。人说曹植七步成诗,自己大概只用了三步就吟出了一首即像普希金又像泰戈尔的大作,超卓的天才光芒四射呀。

舒兰呆了一呆,忽然涨红了脸,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啊!舞会舞会。大家就是要跳跳舞,相互认识的。。。。。。请人跳舞不是很正常么?像有的人那样一晚上害怕的缩在这里,还举办什么舞会呀?”

汤晴也投过来一个责备的眼神,大概在说,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火。

江之寒一时兴起,吟了首歪诗。说到底,他现在我行我素的味道越来越浓,在朋友面前还会想想对方的感受,在半个陌生人面前就只顾着自己开心了。

看见舒兰愤怒的回应,江之寒皱了皱眉,反省了一下,这个玩笑太过火了?他摆摆手,说:“别误会,没有恶意。”满不在乎的拿起可乐杯,又一次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汤晴伸出手,拉住舒兰的手,凑过头轻声说了两句。

舒兰白了江之寒一眼,气哼哼的别过头去,和汤晴咬着耳朵。

过了一会儿,她大概还是不甘心,越过汤晴,看着江之寒问:“会跳舞吗?”

江之寒说:“会一点点。”

舒兰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不会跳舞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下去学不就行了?今天本来就是给大家扫盲的。偏偏还要面子,坐在那里,还说什么会一点点。会一点点,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江之寒撇了撇嘴,不是每个漂亮女生都是倪裳那种性格的。她们中的大多数,还是容不得吃一点亏的,是被呵护惯了的,是记仇的和睚眦必报的。

他也不辩解,起身出去又买了一杯可乐。殊不知,这样的做派,就像当年惹火倪建国一样。是最讨人厌的。他走回座位,新的一首慢三的舞曲正好响起来。

舒兰不依不饶的盯着他,讽刺道:“会一点点的人,上去试一下可好?”

高三的有一段时间,江之寒常和曲映梅雯雯她们厮混。尤其是雯雯,交谊舞跳的很好。在她的培训下,江之寒自称会一点点决不夸张。

江之寒看了舒兰一眼,她像一只斗鸡一样盯着他,说:“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最讨厌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江之寒问:“你会吗?”

舒兰说:“我当然会,要不我们去试一试?”

江之寒笑了笑,站起来,伸出手,邀请汤晴说:“请你跳个舞。”

汤晴犹豫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江之寒拥着汤晴,在舞池里旋转。他很快发现,汤晴的舞跳得确实好,比他还要好不少。慢慢的,两个人的默契也出来了,在舞池里旋转着,似乎是最有技巧的那一对。

汤晴矮他一个头,江之寒低头看着她,汤晴眼里满是惊讶。一曲完毕,旁边坐着的凯子居然鼓起掌来。

汤晴跟着江之寒走出舞池,小声说:“别太过份了。”

江之寒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对她的人生成长,兴许有些益处哦。”

两个人走回去,舒兰还很勇敢的坐在那里。汤晴抢先一步,坐到她身边,拉着她说起悄悄话来。

过了半晌,舒兰挣脱了汤晴的手,站了起来,看着江之寒,很生气的大声说:“会就会嘛,你这样装来装去,以为很酷是吗?”

江之寒耸了耸肩。“我什么时候装过了?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会一点点。你一定要看什么叫会一点点,嗯,我给你演示一下。”指了指汤晴,说:“她呢,就叫会;你呢,就叫基本不会。至于我?会一点点。”他很可恶的笑起来。

舒兰使劲咬了下嘴唇,在眼泪快掉下来之前,说了声“你!。。。。。。”,一转身走开了。走的太急,踢到了一个凳子,勇敢的没有叫出声来。

汤晴跟着站起来,恼怒的看了江之寒一眼,说:“最后这下太过了啊!一点气量都没有。”追着舒兰出去了。

江之寒坐在那里,舒兰的声音很大,在舞曲停下来的场里吸引了很多诧异的目光投过来。

江之寒悠然自得的喝了口可乐,莫名的觉得很开心。咬着吸管,几秒钟的功夫,他又琢磨出一首歪诗:

秋天的夜晚啊

你把我诅咒

尤其是

当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的时候

(多谢支持)

272 勿以善小而不为

272

勿以善小而不为

新生舞会扫盲,最终一夜成名的是江之寒同学。

除了江之寒。汤晴,和舒兰三个人,大概没有人真的听清他们谈话的所有内容。所以谣言一起,就错的很离谱。

最流行的一个谣言版本是这样的,作为经管学院大一无可争议的第一美女,舒兰同学主动邀请经济系一班的江之寒同学跳舞,被拒绝。然后,江之寒同学同胖胖的汤晴同学跳了一支舞,把舒兰同学给气哭了。

毫无疑问,三个卷入的当事人都受到了影响,但江之寒无疑是最被关注的。这则留言的轰动程度,其实是正比于在众人眼里它的荒唐程度。据说很多人专门来考察了一下汤晴同学长什么样,然后喃喃的摇头离开,相互议论着,有人说这怎么可能,那小子瞎了狗眼了么?另一个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不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旁边一人说,能有什么原因,这世上什么都缺就不缺变态。

一个星期以后,这个故事不但没有褪色。反而衍生出很多版本,譬如说汤晴家是不是很有钱,江之寒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直到有一天,小怪回到寝室,在卧谈会上给大家披露了一个消息,他说跟我一起上网球课的管理系的人告诉我,他们那里出了件怪事,他们系花倒追一个男生,那男生不但不领情,还喜欢上了一个丑女。

江之寒睡在靠窗的下铺,使劲打了自己脸一下,Kao,叫你图一时开心,这搞得,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这些天,汤晴见到江之寒也是没有好脸色。在经管学院的大课上,经常能听到小声的提问,哪个是汤晴,哪个?那个呀!有没有搞错,挖靠。任谁听到这样的议论,也不会对这件事最初的肇事者任何好脸色看的。

舒兰这位被捧上云端的公主,这几天遭遇到很多古怪的眼光。要知道主动向人表白,是会让你的高贵感失分的。寝室里的女生谁都不当面谈这个话题,班上的女生也是这样。所以,舒兰对这个谣言内容的了解程度。大概在整个经管学院排名倒数第一。

而江之寒,当仁不让是被议论最多的人,也是开始被关注的焦点。这一次,他靠的不是运动会的一鸣惊人,或者是考试的优异成绩。在大学,这些事情都不那么重要,反而是八卦流言有它特有的威力。

很快的,有人发现江之寒的手机,知道他时不时的会在外面请大家吃饭,和一班的班主任好像称兄道弟,关系颇深。关于江之寒来历的猜测,也开始盛行起来。在经管学院女生寝室的夜谈会中,除了舒兰那个寝室,江之寒正式浮出水面。

如果江之寒有幸旁听这些座谈会,他一定会骄傲几分的。基本上来讲,最低的评价也是这个男生长的还不错,最高的评价嘛,就是某个女生酸酸的说,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看这个男生帅的很,又有型。据说家里又很有钱,看不上舒兰是老正常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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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三,江之寒私下里给欧阳打了招呼,又让现在很崇拜他的左畅帮忙应付一下课堂点名什么的,便抛下所有这些流言,坐上了回中州的飞机。

公司现在添置了一辆商务车,楼铮永开着它来机场接江之寒。

上了车,江之寒大致问了问公司近期的情况。两人进了市区,找了楼铮永喜欢的一个小店停车吃饭。

吃饭的时候,江之寒问起那笔慈善款子的运作情况。林晓离开时,留下了十几万的“赃款”。江之寒确认它的安全以后,便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又提了十几万出来,合起来把它规划作慈善用。在江之寒的计划中,钱主要投在两个地方:贫困地区失学儿童的复学资助和退役残疾或经济困难老兵的生活补助/创业贷款。

江之寒当然知道,在如此雄心勃勃的计划前,现在手里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他告诉楼铮永,凡事总是要开始的,早开始总比晚开始好,先帮助几个人总比一个人都不帮好。

同父母商量以后,江之寒提出以后争取每年至少把百分之十到二十的纯利润投入到这个资助计划中来。针对这个大体的目标,江之寒让财务的人做了一份简单的利润估算。根据估算的结果,江之寒告诉楼铮永,这启动的二十五万左右的款子先按十八个月的运行目标来计划安排。以后,每六个月,公司会向这个基金补充新的血液,钱的多少就要视公司的盈利情况而定。江之寒最保守的估计,维持现在这个资助水平应该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确定了大的方向以后,细节的操作都交给楼铮永去办。农村失学儿童与退伍军人这两件事,楼铮永都有切肤之痛。他的战友,他的侄儿侄女,他的同乡,有这样问题的人比比皆是。

如果说江之寒借钱给他,帮助他父亲治病还是属于私惠。对楼铮永来说,江之寒的这个举动就是纯粹出于公义,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让楼铮永对他更为服气的一件事。

江之寒现在手下的几个公司,说小已经不算很小,但说大却还远远的不够资格。在小公司高速扩张的阶段,现金是最最宝贵的东西。江之寒愿意在这个时候拿出相当一部分的利润,不声张的从事公益,让楼铮永不由对他更高看一眼。

关于资助退伍军人这一块儿,江之寒是通过顾望山征求过他父亲的建议的。顾司令对他的举动表示了赞赏,但同时告诫他说,如果资金不通过官方的渠道,那么就不要搞什么专门的私人机构,做的最好也低调一些,组织松散一些,最好就弄的像有钱人做点好事积点德,不要搞的风生水起,让公众觉得国家不能照顾好退伍军人一样。

江之寒听了传回来的话,不由的苦笑不已。他心里说。我倒是想搞的大张旗鼓,那也要有那样的资金和能力才行。

吃过饭,江之寒来不及回家,先去了楼铮永的办公室,听他汇报资助计划的细节问题。从一开始,他们面临的一个主要决定就是走什么样的渠道。退伍老兵这边,国家虽然有相应的机构和政策,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参与的。所以,楼铮永建议通过一些现存的松散的老兵之间的联系,来收集情况,发放资助。毕竟。现阶段的钱并不多,从自己身边的人做起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贫困学生这边的情况有所不同,几年前开始的“希望工程”计划已经有相当的影响力和覆盖面,到底是把钱直接捐助给这个项目,还是走自己的渠道,楼铮永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也许是受了江之寒的某些影响,他现在对任何官方的和半官方的渠道都保持着某种怀疑的态度。

虽然还处于很初始的阶段,江之寒对这两个计划都规划出一个很长期的远景。在他的计划中,单纯的金钱补贴永远只是杯水车薪,怎么样让受帮助的人自主自立,甚至以后反过来加入资助者的行列才是成功的关键,才能够保证可持续的资金积累和计划实施。

关于帮助退伍老兵这件事,江之寒完全是从认识肖邯均开始接触到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然后慢慢的开始对这个群体有越来越多的了解。而了解越多,尊敬也就越多。楼铮永父亲的事情,让江之寒在以前的基础上又往前走了一大步,开始有了一些系统的计划和设想。

楼铮永给江之寒仔细讲过很多退伍兵的情况和困难。他告诉江之寒,在他看来,相当一部分志愿兵是最困难的一个小群体。很多志愿兵来自贫穷的农村,在军队服役多年。从他们成为志愿兵那一天,原则上他们就失去了农村的土地,被当作城镇户口对待。在军队里,志愿兵在某些方面原则上是享受军官的待遇,退伍以后也应该安排复员就业。但在执行的过程中,存在很多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很多地方政府和行政机关不能够真正落实政策,在他们口里,志愿兵在军队里享受军官待遇,退伍安排上就只能享受义务兵待遇,不能落实工作,或者落实的工作很糟糕的比例相当的大。第二个问题,城镇的义务兵,很多家庭条件不错,家庭关系也在城镇。而很多出生于农村的志愿兵,所有的社会关系都还在农村,如果不能够落实政策,他们自寻出路的难度要大上很多。第三个问题。是源于专业技能的薄弱或者不对口。很多老兵在部队服役多年,但退伍后发现自己缺乏社会上找工作需要的专业技能,再加上黄金年代都奉献给了祖国和军队,要从头补起,又谈何容易。最后一个问题,当然是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再往前一段时间,好歹分配一个工作,即使待遇再差,也是一个铁饭碗。而现如今,国有企业或者集体企业也面临破产解雇的问题,很多老兵被解雇以后,很难自己找到新的工作。

社会处于一个变革的年代,现在讲的是要“摸着石头过河”。但退伍老兵这个群体,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在这个风风火火奔向富裕的时代,却多多少少成了被遗忘的那批人。

去青大前的那一周,江之寒和楼铮永,肖邯均,还有陈振中这批现在公司的退伍军人在一起吃了次饭,然后在肖邯均的家里一直聊到很晚。江之寒听楼铮永他们讲他们认识的战友的故事,心里很受触动,想要帮助他们的决心也就更大了。

楼铮永提交给江之寒的计划相当的翔实,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框架。有些事情,即使现在没有能力去做,也会放在长期的规划之中。

在楼铮永的计划中,帮助的形式主要有三种。一,通过正常的渠道,帮助退伍老兵们落实相关的政策。二,帮助退伍老兵进行职业技能的培训和寻找再就业的机会。三,对某些身体健康或者家庭困难的老兵给予一定的现金补贴。

坦率的说,以现在公司的规模,这个计划有些过于雄心勃勃了一些,但它和江之寒的理念非常的吻合。虽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一步到位,但有个长远的目标总是一件能激励自己前进的好事。

在现在这个阶段,发放少量的资助金,帮助退伍老兵寻求政策范围以内的合理帮助,以及帮助他们寻找就业机会都是可以做的事情。俗话说的好,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都是了不起的情谊。很多老兵退伍以后,还会保持书信联系,也有些类似于同乡会之类的松散组织。江之寒和楼铮永决定从身边做起,先筛选他们认识的这批人和这批人认识的人,给予他们能力范围内的帮助。

听从顾司令的建议,江之寒并没有特别的去成立任何机构,而是在公司里面设立了两个职位,表面上他们也要为饮食服务公司工作,但至少一半的工作时间都用于这件事情,包括求助信息的收集,各种组织协调,政策研究,和其它相关的事务。

江之寒仔细想来,饮食业和服务业其实是个比较万金油的行业,比较适合招聘老兵,他们多半也能吃苦耐劳,是不错的员工。在新的招聘计划中,公司总是给退伍老兵留下一定比例的名额,但公司毕竟规模太小,能吸收消化的人员很有限。因此,他把眼光更多的放在一些同行的身上,希望通过文翰现在广泛的关系,能够说服他们在这方面助一臂之力。为了这个事情,江之寒找过黄阿姨,温校长,林师兄,和崔副市长,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据楼铮永说,目前为止,反馈还不错。譬如说,七中的校办工厂和食堂最近给出了十二个名额,而林主任也联系到了几家公司,表现出这方面的意愿。

楼铮永列出了一个名单,是第一个半年计划里,直接得到补助金的候选。楼铮永把资助的对象分成两类,一类是一次性需要一定资金的,譬如给小孩老人看病。另一类是,暂时生活比较困难,需要一定补贴的。

在这个半年的计划里,一共划拨下来的钱只有5万块,有四个人拿到一次性的帮助资助,两个一万,两个五千。还有十一个人拿到每月300块钱的补贴。江之寒看了看名单,叹口气说,钱还是太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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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宫廷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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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菜馆

对于楼铮永的整个计划和执行。江之寒都很满意。要说起对退役老兵的了解和感情,他自认为远远及不上楼哥,所以都放手让他去干,只是希望自己能提供更多的一些资源支持。

对于失学儿童资助这一块,楼铮永还没有具体的实施计划,有两个方案等待江之寒来最后拍板。江之寒大概想了想,说这一个半年,一半的钱就直接投给希望工程好了,另外一半,拿出去帮助一下楼哥你们那个乡的失学儿童,你去牵头找找渠道,就算是乡里乡亲的帮助,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到失学儿童的事情,江之寒很自然的想到了卓雪,这个丫头考上了中州师范大学,开学以后还给江之寒写过信来着。江之寒问起卓雪,楼铮永说她现在每周末都会到自己家里来吃饭,还问起江之寒什么时候会回中州。

江之寒问起楼铮永这几天的时间安排,楼铮永拿出一张纸,念给他听:

今天下午两点半和…半各有一个会

明天中午和林志贤一起吃中饭,晚上拜访荆教授

后天晚上给冯承恩接风

周末两天是宫廷菜馆开张的一些列宴请

江之寒想了想。说那成,等会儿你把卓雪的电话给我,如果她有时间,我今天晚上去中州师范请她吃晚饭。

江之寒现在越发相信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当初,许箐要入股的时候,江之寒伤透了脑筋,生恐她夺了公司的所有权。但有了她一次性的注资以后,江之寒才有能力在七中大门对面沿江的大街角上买下一处小楼,把它拆掉,建起这座方家宫廷菜馆。

江之寒对于宫廷菜馆的定位很简单,最好的地点,最好的环境,最好的食材,加上最好的噱头。

而两三天以后,他精心策划的这个东西,就要和大家见面了。效果如何,还得等待时间的验证。

江之寒和肖邯均楼铮永从七中的大门走出来,过了街,走到这条街东边的尽头,这里有块往外凸出的地方,面对着中州旁边流过的这条大江,正是江之寒给方家宫廷菜馆精心选择的所在。

菜馆的施工进度比江之寒预期的快了差不多三成,而菜馆整体建筑的设计师,是崔副市长的老婆-肖阿姨介绍来的一个青年才俊,据说留学法国的时候拿过青年建筑设计师的大奖。

江之寒看过设计的图纸。也到过施工现场,但竣工以后的模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里充满着期待。

方家菜馆的外面,是一道简简单单的黑墙,配着一扇窄窄的红色的门,上面悬着一个红色的灯笼。门上没有字,只在灯笼上刻了“方家”两个黑字。

当初看到设计方案的时候,江之寒对于灯笼的设计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很老套。但他终究还是抑制住自己的自我意识,对设计师表示出了尊重。

江之寒站在门口,看着简单到极致的黑墙,朱门,孤零零的灯笼,和门上金黄色的门环,虽然觉得这个搭配略有些故作玄虚,还是不得不承认有种简单的美,加上某种潜在的威严的感觉。

肖邯均轻轻的扣了两下门环,有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来开了门,笑着引三人往里走。

这是一个很长很窄的甬道,大概只有两三个人身体那么宽。两边是高高的墙。当初姓黄的设计师给江之寒解释过这个方案的涵义:从功用上说,是要把菜馆从横向与隔壁的建筑完全隔离开来,从纵向上则是要和喧嚣的街道隔离开来。高墙长甬道既有功能上的用处,又能在心理上产生一种压迫感,给人威严的感觉。

黄姓设计师说,他想要达到的一个效果,就是让客人感觉到从现代的都市和繁华的街道间,瞬间可以走入到另一个境地:有园林的清幽,又有历史的沉重。他提到,他参考了明清园林的设计,讲究空间的转换,和对比的效果。

江之寒三人走到通道的尽头,绕过一个大大的石头假山,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玩的完全是明清园林那一套把戏。

菜馆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每层中间是一个厢房,左右各有一个套间,江之寒开玩笑称呼它们叫东宫西宫。在小楼的东北处,是一棵大柏树,直接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柏树的树冠向着天空张开,把小楼环抱在自己的怀里。

小楼的前面,有两条碎石铺成的小路,婉婉延延,一条直通楼的大门,另一条则绕到楼的另一边,顺着往下走,可以找张石椅,坐下来静观江景。不远处,大江上已经竖起几个巨大的桥墩。一座全新的大桥过不久就会跃然江上。

江之寒不算是立体想象能力很高超的人,以前看了图纸,虽然也大概有个感觉,但今天真正看到建好的实物,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这称得上是一个精致到极点的微缩园林建筑。

看见他摇头,身边的肖邯均笑了笑,说:“我们都说,这里用来吃饭,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说笑间,三人上了二楼,选了西边的厢房,坐下来饮茶说事。

肖邯均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周末开张的一系列仪式和活动。方家宫廷菜的开张,和状元楼的不太一样。由于定位的市场和销售策略又有所不同,宫廷菜馆的开张并不急于在广大老百姓这个层面进行大规模的宣传。这部分人听的再多,恐怕也无法负担起在这里消费一顿。有时候,保持一点点的神秘感,和一点点的距离感,对于吸引真正有消费力的群体,其实是很有帮助的。

江之寒听了肖邯均的介绍,并没有提什么意见,现在他基本上把这个层面的事情,都放手让下面的人干。尽力让自己多些时间想想战略层面上的事情。

肖邯均说:“冯一眉调任到汉港开发以后,我们一直在找一个新的市场经理,来全权领导饮食部门的市场营销。现在我们有个人选,叫陆琪,在这次宫廷菜项目的前期执行中,表现的很优异。能够把方家老爷子说服出山,她是立了大功的。方老爷子最近还认她当了干女儿。综合来看,我觉得她比较合适担任这个职务。。。。。。”

江之寒喝口茶,笑道:“这个事情,你做主就好了。我也不认识她,没法给出什么意见。不过看现在拟定的这个营销草案。我还是很满意的。”

肖邯均说:“市场部的人,其实所有的人,尤其是经理层的,现在都感受到很大的压力。改造这个地方,把这个园林式的建筑修起来,我们是投了血本进来的。现在回头看,饮食这个行业,前期的固定投入还是有些大,前些天,程经理还开玩笑说,要是把这些钱都投到股市里去,我们现在也不用忙的四脚朝天,只需要在家里睡觉,等着收钱就好了。”

江之寒咧嘴笑笑,“我们在股市里投的比例也不算小了。。。。。。那个地方,涨的时候看起来是赏心悦目,跌起来也是很肉痛的。实业这一块儿,毕竟还是我们的根本。老实说,才开始进入饮食行业,也有些误打误撞的味道。七中食堂承包这样的,毕竟是小项目,自己投入的比较小。现在做的这三个店,我当时也没有过多的考虑,有了资金,就冲进来了。至于以后的发展,全局的规划确实需要加强。。。。。。不过,今天看了这个地方,我倒不那么担心做不走了。”

肖邯均笑道:“更有信心了?”

江之寒说:“那是一方面,这个地方确实设计的很出色。另一方面,实在是做不走,大不了我把店关了,把我爸妈接到这里来住,开门有古树,推窗见大江,那也是了不起的享受啊!”

楼铮永和肖邯均频频点头,很认可江之寒的说法。

楼铮永说:“等到明年大桥修好,这里的地价应该能再涨上几成。”

肖邯均点头说:“市中心的商业区。面积毕竟有限,再怎么修高楼大厦也有个限度。我上个星期和规划局一个局长吃饭,他还提起,说商业区一定会向外扩展的,我们这一块儿大概是跑不了。到时候,对餐馆的生意,应该会有不小的帮助吧。”

江之寒点头说:“所以呀,古人说福祸相依。许箐那时候要入股的时候,我还同你们说,是件头痛的事。但如今看来,有了那笔现钱,我们买了这几处地方,应该是很合算的投资。”

肖邯均冷笑了一声,“她什么都不干,等着收钱才是更合算的买卖。”

江之寒撇了撇嘴,颇有深意的说:“人家能爬到这个位置,也是付出了不少东西的。”

呜。。。。。。呜。。。。。。远处传来长长的大船的笛声,是居住在中州的人们很熟悉的声音。透过窗户往外看,有七八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正行驶在宽阔而平静的江面上。江之寒看看窗外的江景,忽然真的有些向往起来,住在这样的地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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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再见卓雪(上)

274

再见卓雪(上)

卓雪就读的中州师范大学。学生九成五都是来自省内的,中州市本地的学生也远远超过一半。相对别的大学,就读师范的学生中,来自比较贫困的区县,小镇,和农村地区的同学比例显得很高,因为师范院校会减免很多相关的费用。

卓雪到中州师范的时候,楼铮永已经把妻儿都接到中州市区来了,他老婆也在学校校办工厂安排了一个工作,儿子安排进了七中附小。楼铮永和他老婆,都一向喜欢这个侄女的乖巧懂事,她一到中州,就把她接到家里住了几日,楼铮永的老婆还张罗着给卓雪买了很多衣服,虽然不是最贵的,但都说得上样式新颖,紧跟潮流。她告诉卓雪说,进了大学毕竟不一样,也不要穿的太朴素。女孩子嘛,稍微打扮一下自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楼铮永知道大学里也有不少势利眼的学生。生恐善良老实的侄女被人轻视排挤,所以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就到了中州师范,叫了辆公司的商务车,把卓雪一寝室的同学都拉到状元楼,请她们好好吃了一顿大餐。那以后,卓雪的舍友都知道她有一个慷慨有钱的舅舅,没事儿开玩笑的时候都说,什么时候要再去宰他一顿。

下午接到舅舅的电话,说有人要到学校来找她,卓雪下了课就跑回寝室,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都惊讶的问她,今天怎么没在图书馆自修。听说楼铮永要来,她们便笑着说,要跟着去蹭饭。

五点半的时候,卓雪接到楼下的传呼,两个和她要好的女孩,也拿起饭盒,一起顺路下楼去食堂,开玩笑说,看看有没有可能蹭到顿好的,就不用去那该死的食堂。

卓雪三人走到宿舍门口,卓雪正到处寻找舅舅的身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转头,看见那个身材挺拔,头发短短的。眼睛亮亮的,嘴角勾出点微笑的男孩正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江之寒见卓雪傻傻的站在那里,轻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卓雪回过神来,问:“你怎么在这里?。。。。。。舅舅呢?”

江之寒说:“你舅舅。。。。。。给你说,他要过来?”

卓雪忍不住跺了跺脚,“真是的,舅舅也不说清楚。”一偏头,看见两个好朋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眼里全是笑意,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她问道:“你。。。。。。怎么不在青州?”

江之寒笑道:“逃学了呀。”

旁边的刘怡是中州市区的女孩子,一向伶牙俐齿。她笑道:“逃学来约会么?”

卓雪恨了她一眼,嗔道:“说什么呀?”

刘怡不以为然,很自来熟的说:“要约会我们卓雪,可是要先贿赂我们的,请吃晚饭怎么样?”

江之寒微微笑了笑,看着卓雪。

卓雪嗔道:“你别听她胡说,她就这样。”

江之寒摇摇头,邀请说:“走吧,一起去吃饭。”

两个女孩儿欢天喜地的把饭盒留在传达室。一左一右挽着卓雪的手臂,在她耳边悄悄说:“今天这电灯泡是当定了,让我们帮你考察考察。雪妹妹太善良,容易被人骗。”

卓雪到了师范,还保持着以前的学习习惯,早起晚归的学习,是寝室里最刻苦的一个。虽然她容貌清秀,尤其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招人怜爱,想要追求的男生不乏其人,她却好像心思只放在学习上,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今天忽然有个男生似乎从天而降,和她态度亲昵,也难怪刘怡和陈秀雅的八卦之魂会熊熊的燃烧起来。

下了宿舍楼前的阶梯,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路边。江之寒很绅士的拉开车门,请三个女生进了后座。

坐到副驾驶座上,江之寒问卓雪:“想去哪里吃?”

卓雪说:“啊?。。。。。。我不知道唉,我们很少出去吃饭,都在食堂吃的。”

江之寒知道卓雪一向懂事节约,应该对吃饭的地方知之甚少,便问另外两个女生:“两位小姐,有什么喜欢的地方?”

刘怡娇笑道:“我们客随主便,只要管饭就好。”

江之寒现在好歹也是饮食业的行内人,对中州各个地方的知名餐馆知之甚详。他说:“要不,去试一试得月楼?”得月楼在中州有三家分店,大学区这家比江之寒招商到七中前面的那一家开的还要早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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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刘怡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卓雪刻苦努力的事迹。女生宿舍是晚上十点四十五锁门,而图书馆和教学楼都是十点钟赶人。为了在十点和十点半这段时间能有地方看书,卓雪到处找了一个星期,终于找到一教一间晚上不熄灯的教室。好像是给高年级建筑系的学生用的。从那以后,她总是踩着关门的点回宿舍,而一清早,六点钟刚过,就出门学习去了。

在系里面,卓雪有两个绰号:女生门都叫她“自修狂人”,而男生们背地里给她取的外号叫“黑美人”。

卓雪从山里考出来,进了中州师范,虽然现在家里的条件不再那么糟糕,她刻苦和勤俭这两样东西却是完完全全的保留了下来。刘怡是中州市区长大的,家里父母都是工人,所在的厂子效益还不好,所以经济上也比较拮据。刘怡的性格是那种外向的,话多但并不讨人厌那种。很快的,她就成了卓雪在中州师范最好的朋友之一,对于卓雪的专注和刻苦,她虽然常开玩笑,心里却是顶顶佩服的。

卓雪听着刘怡在那里唠叨,垂着头,好像有些拘谨的样子。还好服务员推门进来,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刘怡,让她感觉自在了些。

服务员问江之寒点什么菜,江之寒说:“你们店不是推出了一套复古的八菜套餐吗?就来那个好了。”

卓雪坐在他身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八个菜是不是太多了?”

江之寒满不在乎的说:“吃不完,打包带回去当明天的中饭好了,免得受食堂的折磨。”

服务小姐说,她不知道什么是复古的八菜套餐。江之寒皱皱眉头,说道:“怎么可能?不是上个星期就开始了么?你问问你们领班。”

一会儿的功夫,有个打着领带的男人跟着服务小姐走进包间,却是这个店的经理。他打量了几眼江之寒,不是很确定的问:“江先生是吧?”

江之寒看了看他,没有任何的印象,点点头说:“你是?。。。。。。”

那人自我介绍说:“我恰好和江先生一个姓。算是本家。前不久,跟着我们刘总,在状元楼见过江先生一次。我是说谁会知道我们马上要推出的新菜系,原来是您呀。”

江之寒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是这样啊?我怎么记得这个月初你们就要推出这套东西了?”

姓江的经理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延迟了,大概会是下个月初的事。江先生,其实这套菜中有几个,我们现在是有的。另外有三道菜,也是有类似的。你看?。。。。。。”

江之寒笑道:“那麻烦你帮我换成你们拿手的吧。”

江经理寒暄了几句,说好今天酒水店里请客,便退了出去。

对面的刘怡笑道:“唉,我以前看小说,梦想的就是到一个店里,小二一上来,就招呼一声,烫壶酒,切两斤牛肉,再把你们最好的菜上来。点什么菜,这样多豪气!”

江之寒哈哈笑起来,这个刘怡还挺有趣的,他问:“要不,我们也烫壶酒?”

四个人要了一瓶红酒,卓雪和陈秀雅一看就是没喝过酒的,稍微沾一点红晕就上了脸。喝酒却有一个好处,慢慢的几个女孩子话多了起来,连不太爱讲话的陈秀雅也开口说起才进大学的新鲜感受。

刘怡埋怨说:“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学习太刻苦。星期天叫她出去逛逛,她也总说没有时间。”

江之寒附和道:“说的也是,大学毕竟不同于高中,还是要劳逸结合嘛。”

卓雪笑笑,“我现在比以前晚起来一个多小时呢。”

陈秀雅说:“是呀,我们都说雪儿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刘怡戏谑的笑问卓雪,“是呀,我们怎么就一直不知道窗外还有一个江之寒呢?”

她身边的陈秀雅纠正她说:“我知道。”

刘怡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好哇,雪妹妹,你厚此薄彼。”

陈秀雅说:“不就是雪儿经常写信的那一个吗?”

看见卓雪很是尴尬,江之寒接过话头,说:“说真的,卓雪你写东西还真有天赋,一日三餐,上学放学这么枯燥重复的事情,都能写出很多生活的情致出来,节奏转接都相当的好。你们正好又是学中文的,有没有想过自己写点东西?”

卓雪喝过酒的脸更加红了,她摇摇头,小声说:“差的太远了。”

江之寒鼓励她说:“试试嘛,我看你很有潜力。”

刘怡说:“我也知道雪妹妹平时经常练笔写东西的。”

陈秀雅说:“嗯,雪儿最近还经常练习一样别的呢。”

刘怡拍掌道:“这个我知道。。。。。。”被卓雪扭了一把,只是笑着看江之寒,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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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再见卓雪(下)

275

再见卓雪(下)

一起喝了点酒,吃了顿饭。卓雪的两个朋友和江之寒好像很快的熟了起来。

在回学校的路上,有了三分醉意的刘怡忙不迭的拷问江之寒:“江之寒,你是怎么和雪妹妹认识的?”

江之寒从前座回过头,煞有介事的说:“我认识卓雪的舅舅。因为高中的时候学习不刻苦,所以他要帮我找一个学习的榜样,督促我好好学习,就介绍我们认识了。”

刘怡说:“说起学习,雪妹妹倒真是最好的榜样。”

卓雪难得开口说:“才不是这样!他。。。。。。他学习成绩比我要好。。。。。。高考也比我考的好。”

江之寒忍不住笑了笑,他信口胡说惯了,在卓雪这样的老实孩子面前,还真有几分不适应。

江之寒一本正经的说:“自从亲眼看到卓雪起早摸黑的认真学习,我回家以后就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终于在最后半年抱佛脚成功,上了大学。”

刘怡在卓雪耳边悄悄的说:“雪妹妹,小心被这家伙骗了,他看起来狡猾大大的。。。。。。”

到了宿舍楼下,刘怡笑道:“好了,我们不当电灯泡了,给你们留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江之寒现在的脸皮足有南京城墙那么厚,哪里会在乎小姑娘的调笑。他说:“正好。我还有些事情和卓雪说。。。。。。对了,后座前面有个包,挺沉的,刘怡,麻烦你先帮忙拿上去好不好?”

刘怡把包翻出来,拎了拎,叫道:“什么东西这么沉?”

江之寒说:“我们书店才进了一套十六册的中国古代诗词全编,送给你们几位专业人士。对了,卓雪,里面还有一个随声听的录音机,是送给你学英文的。”

刘怡感叹了一声,玩笑道:“哇,什么时候才有人送我一个呀?”

江之寒笑道:“什么时候你不要再欺负你雪妹妹的时候,我就送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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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卓雪坐在女生宿舍北边的荷花池旁边,夜风拂过,隐约的有些花香随风飘来。

卓雪轻声说:“你别生刘怡的气啊,她就是喜欢开玩笑,不过人很好的。”

江之寒微笑道:“怎么会?我也觉得她挺可爱的,人看着很不错。”

卓雪说:“上周末,她还请我去她家吃饭,她父母人都很好。。。。。。我都有些想家了。”

江之寒说:“你家也不算远呀。你看,我在青州,都跑回来了。如果路不好走,让楼哥从公司里叫辆车,很方便的,回头我跟他说说。”忽然想起楼铮永是卓雪的舅舅,自己又充了一次长辈。不由嘿嘿的笑起来。

卓雪白了他一眼,说:“我准备国庆节回次家,正好舅舅一家也要回去。我爸爸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什么时间可以去看看,现在果园发展的很不错。”

江之寒点点头,“好!有时间,我一定去。这次大概来不及了,等寒假吧。你外公的身体怎么样?”

卓雪说:“已经好多了。”

江之寒问她:“对这里还习惯吗?我以前来过师范,还挺喜欢这里的环境的。”

卓雪说:“嗯,挺好的,我也喜欢。。。。。。同学也还不错,有些寝室里听说有好多矛盾,不过我们寝室的人都挺好的。虽然有几个人可能觉得我有些奇怪。。。。。。”

江之寒笑道:“你有什么奇怪的?”

卓雪说:“就是觉得我学习的像在中学一样。。。。。。她们不知道,这个机会来的多么的不容易,爸爸妈妈,还有舅舅舅妈,外公外婆都付出了很多。现在的条件多好,以前想也不敢想,有时候觉得要是浪费了一天,真的是太可惜了。”

江之寒侧头看着月色下的女孩,心里有些感动。很多农村的小孩儿。进了大学,到了大都市,都忙不迭的想要融入这里的大流,活的潇洒一些,但身边这个眼睛会说话的女生,却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总觉得自己背负了很多人的希望。

卓雪看了他一眼,说:“要说刻苦,我也比不上你呀。舅舅说,你高考第二天就开始工作了。”

江之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在夜色里爽朗的笑起来,他摇头说:“这个。。。。。。不一样的,我那个叫钱迷心窍,好不好?”说得卓雪也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好一阵大学的生活,江之寒给卓雪讲起楼铮永领头的那个资助基金。他说:“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想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能有不少的钱投在帮助农村失学儿童这件事情上,但怎么一个做法,大家最需要的是什么,钱用在哪里才是最有效率的,都是很复杂的问题。我想,既然你是读教育的,以后也想着要做这一行,希望你能够积极的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我今天同你舅舅提了一下,具体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

卓雪眼睛亮亮的,说道:“我。。。。。。我一定尽力把它做好。不懂的,我会努力去学。”停了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有些死读书,应该多做些有益的社会工作。”

不远处宿舍的灯熄了一下,过了几秒,又亮起来。

江之寒站起身来,“熄灯预告了,我送你回去吧。”不知不觉的,两人坐在这里谈了很久。和卓雪在一起,江之寒能感受到一些很不一样的东西。他也说不清楚,但似乎带着些淡泊宁静的味道。

走上女生宿舍前的阶梯,江之寒微笑说:“罪过罪过,带你出去腐败了一下,耽误了一晚上自修的时间。”

卓雪跺跺脚,难得露出嗔怒的表情,她说:“不要笑我了。。。。。。你等我一下,有件东西给你。”

五六分钟后,卓雪跑下来,塞给江之寒一个袋子,咬了咬嘴唇,“爸爸培育的新品种,你尝尝。”看着江之寒的眼睛,她柔声说:“记得。。。。。。寒假来看看。”

江之寒微微点头,微笑说:“一言为定。。。。。。唉。多保重,好好享受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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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进车里,拧开头顶上的小灯。

他在卓雪送给他的袋子里摸了摸,不出所料,在七八个甜橙的下面,有两样别的东西。拿出来,却是一双毛线手套和一张叠好的纸。

江之寒把那棕色黑色白色条纹的手套翻来覆去鉴赏了好一会儿,打开那张纸,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起来。看到称呼,他笑了起来。上面写着江之寒小弟,没想到这个一向老实的丫头也有幽默感闪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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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起年龄。我比你大一点点,但我真的一直觉得你比我大好多。上次你来了家里以后,对我们的帮助很大。你找来的农学院的专家,你联系的部队的人,还有你寄给我的那些资料,也许对你来说不是那么难办的事情,带给我和我们家的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写过一些信,我从来没有正式的感谢过你,因为不知道怎么感谢。上上个星期,我和舅舅聊天,他说,人家都说大恩不言谢。但真正大的恩情,其实是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报答,只需要真诚的说谢谢就可以了。

谢谢你!

进了师范,我别的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能够学到尽可能多的东西,希望以后也能够去帮助我们村,我们乡里的人,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到了中州,看到它的繁华,才越发感受到我们那里交通的不便,生活的清贫。也许从这里再回去是件很困难的事,但我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以某种方式回去帮助他们,改变家乡的一切。我想,你给我树立了榜样。

一直想做点什么表示一下我的感激之情,但如果是买什么东西的话,你一定都有了吧。所以,我织了一双手套。手艺不好,但听说青州不像中州,冬天会下雪的,兴许能有点用处。

再次谢谢你。还有,我会加倍努力的。

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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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说,丫头,你却是把我看的太好了。和我比起来,你简直是天使一般的存在啊。

他伸手关掉车顶灯。对前排的司机说:“回市区。”

车在深夜的校园里滑过,江之寒看着夜色里的师范大学,咧了咧嘴,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笑,又带些自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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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隆中对

276

隆中对

宫廷菜馆二楼的“东宫”。正式的宴请已经结束。三个年轻人留下来,继续饮茶聊天。

冯承恩喝了口据说是以前某个皇帝老儿最爱喝的茶,放下茶杯,说:“不得不说,之寒确实是个天才。这样规格的餐馆,在我们那里也是排得上档次的,没想到能在中州这样的城市见到。”

江之寒笑笑,“承蒙夸奖。”

冯承恩问:“不过我有个问题,这样档次的消费,你不担心在这里找不到消费群?”

江之寒说:“回头看,我其实更担心状元楼的生意。这个地方嘛,每天只做晚上,一晚只做四桌,我相信是会有生意的。。。。。。随时随地,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啊。”

顾望山接口说:“听说接下来半个月都已经订满了,光警备区就连订了两周一楼的一个包间。”

冯承恩笑道:“看来很好赚啦。。。。。。之寒,缺不缺钱,要不我入一股?”冯少爷好像随时都有数不完的零花钱,可以到处打赏。

江之寒笑道:“这样的生意,对你来说格局太小了。”

冯承恩说:“我就是个学生,只能小打小闹玩一玩。”

江之寒看了顾望山一眼。转过头来看着冯承恩,“Andrew,说正经的,有没有想过要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冯承恩笑道:“哦?又有什么事情想拉我下水?”

江之寒说:“真的要大干一场的话,我哪里有资格和你合作,不过做做马前卒,跟着你们这些大鳄后面喝喝汤,也是不错的。”

冯承恩笑道:“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江之寒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具体的。不过,我最近不太管公司的日常行政事务,花了很多时间来想想战略方面的东西,倒真是有些想法。”他喝了口茶,说道:“可惜的是,我们这样规模的公司,即使有些战略上的规划,也需要慢慢的等待,很多东西甚至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涉足。。。。。。我最近在《亚洲财金周刊》上读到两篇关于你们集团的文章。再过几年,你们那里就要回归伟大母亲的怀抱了。可现在,舆论的导向,悲观的情绪很严重啊。我看,很多大的集团,都在寻找外面的投资基地。现在有两个很流行的趋势,一个是南进,一个是西进。。。。。。”

冯承恩点点头。

江之寒说:“你们集团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代表,最近有消息说,在英国和东南亚,你们有意向进行两个大的并购项目。这是最典型的西进和南进。。。。。。可是,最大的机会在哪里?我想,也许是在相反的方向上,是北进,是我们这里。”

冯承恩点头说:“这一点上,我和你不谋而合。”

江之寒笑道:“你们这个规模的公司,最高层怎么运作,我只在TVB的电视剧里看过些,呵呵。。。。。。不过就我纸上谈兵的想法,这样规模的集团,有着成熟的管理团队,强大的基础设施,和广泛的销售渠道人际网络,作为领导者,也许比经验,比其它所有东西都更重要的,是。。。。。。战略远见,是选准方向。”

冯承恩打个哈哈,“有机会,我介绍你给我哥哥认识一下。”

江之寒笑了笑,“现在的南进西进策略。不就是你哥主导的么?”他饶有深意的看了看冯承恩,说:“Andrew,我最近和两个大学者聊天,他们又提到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东西。大陆现在,从细处看,也许是千疮百孔:官僚体系,行政效率,不同的制度,基础设施,人才储备,亦或是销售网络。。。。。。但从大处看,却是潜力无穷。现在。。。。。。看似风险很大,却可能正是大干一场的好时机啊!一个正确的战略决定,也许能受惠十年,二十年,是真正的关键的一手棋!”

他补充说:“你们集团现在主导的两个方向,制造业和不动产,在这里都有极大的潜力。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发展中国家转移,是不可逆转的趋势。而我们这儿的房地产市场,还处于商业化最开始的阶段。。。。。。更不用说,现在为了吸引外来资金,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有千奇百怪的优惠政策。如果像你们这样有影响力的集团,来的早,来的轰轰烈烈,起了标杆的作用,因此可能收到的潜在优惠,更是不可估量的。现在开始重新提经济挂帅,GDP就是最大的政绩。所以。。。。。。”

冯承恩收起笑容。沉默的喝了口茶。抬起头,他又恢复了些貌似玩世不恭的神情,“我说之寒,听你一番话,我怎么就想到当年刘皇叔见到诸葛孔明,孔明先生说,你要谋得川中,联吴抗曹,方能三分天下,谋得一席之地。”

江之寒嗤笑了一声,说:“我是不是该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冯承恩哈哈笑了两声,“你鞠躬尽瘁,可是为了你自己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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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刚过,冯承恩便和两人告辞,匆匆的走了。

江之寒问顾望山,“这家伙约了人?”

顾望山瘪瘪嘴,“好像才泡到一个中州师范英语系的系花,还有新鲜感呢。”

江之寒问:“你见过?是美女吗?”

顾望山瘪瘪嘴,“还成,就是说话声音让人起鸡皮疙瘩。”

江之寒说:“最近怎样?高三的生活?”

顾望山淡淡的说:“也就那样,作业是成倍的多了。反正太多。也就是身上的虱子,挠不完,也懒得管它。。。。。。我说,你极力想说服这个小子,真想大干一场?七中开发,也算是不小的买卖了,还不满足?”

江之寒笑了笑,“我不都实话实说了吗?想跟着大鳄后面喝点汤而已。”看了眼顾望山,他说:“我倒真是看好这个方向。不过事情总会有风险。到头来,反正也是他们的钱,就算亏了。哈哈,也轮不到我这个喝汤的。。。。。。”

顾望山说:“我也觉得,Andrew其实是个有野心的。不过他哥比他大很多,进了公司很多年了,现在也算在某些方面掌舵了。他想要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江之寒说:“我也这么看。。。。。。你说,这家伙每次到内地来,都要到处找个妞泡,生恐人家不知道他是来寻花问柳的,至于吗?我看,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补充说:“不过依我看,就算他哥知道他想干点啥,也不会太以为然的。他们选择进入东南亚和欧洲,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和研究,对自己的决定应该很有信心,不会认为他瞎折腾能翻起什么大浪。”

顾望山问:“你以为,他能鼓捣出大动静来吗?”

江之寒说:“试试总是没错的,虽然他即使进军大陆,我也不见得拿到什么好处。但是,如果他真的有野心的话,如果按照我看豪门电视剧的经验,他的家族里有派系支持他的话。。。。。。。”

顾望山笑骂道:“操,你是电视剧看的太多了吧。”又问:“怎么样?大学的生活可有不同?有没有遇到新的姑娘?”

江之寒叹息说:“青大的男生有些惨的,是个美女就把自己当西施。资源太稀缺了呀。。。。。。”

顾望山忽然问:“我看伍思宜这姑娘还不错,怎么又被你无情抛弃了,大情圣?”

江之寒恼道:“你现在怎么也八卦起来?”

顾望山笑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江之寒叹息说:“我就知道,女人在情郎面前是保守不住任何秘密的。”和伍思宜分手这个事,大约知道一点内情的,不过温凝萃一人而已。

顾望山笑道:“我看好你,已经有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了。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江之寒给他一个懒得理你的表情,换个话题说:“最近许小姐好像很安静唉。公司里的决策,她的代理人都点头通过,从来没有发言的意思。”

顾望山说:“许箐那个人。是聪明人。你做得好,她不会和你捣乱的,反正赚了钱,也有三四成是她的。坐地收账,谁不愿意,是不是?我说,财务都是你的人,你就不知道做些手脚,自己多吞点?”

江之寒哈哈笑了几声,“我倒是听到风声说,她好像再鼓捣些别的事情。”

顾望山说:“我也听说了,不过不知道详情。推测看来,不外乎是慢慢的把一些钱往自己手里转,给自己留点后路。以后,就是谋不到最想要的,钱不能亏欠了自己。”

江之寒说:“如果Andrew这家伙真的愿意再引进更多的资金,我准备另外开一个公司。到时候,你也差不多进大学了,以你自己的名义代表你父亲来入股,和你妈说说,你老爸应该不会有意见。嗯。。。。。。那时候,让我们兄弟联手,好好的干它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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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寝室那些事儿(上)

277

寝室那些事儿(上)

江之寒背着旅行包。推门走进寝室。屋里热气腾腾,两个热得快正努力的工作着,桌子上是三盆扣着的方便面。

下午四五点钟的晚餐对青春期的男生们实在是早了一些,油水通常也少了一点,临睡前的方便面加餐就成了寝室一景。

小怪看见江之寒,叫道:“老大,你终于修仙回来了?吃了这么久方便面,什么时候晚上再请大家出去搓一顿,开开荤呀?”

江之寒把包往自己床边一放,翻翻白眼,“你以为我是凯子呀?”

凯子接口道:“你不是,我才是,你是财主。”

正开着玩笑,有老太太叫卖的声音,“茶叶蛋,茶叶蛋,6毛钱一个。”

江之寒坐下来,说:“这老太太挺厉害的嘛,不是贴了公告不准进宿舍卖吃的吗?”

小怪说:“嗯,我们都猜测她是看门老头的老婆。”

凯子很龌龊的说:“说不定是情人。”

江之寒指了指他,“你也太恶心了。”

话音刚落。灯熄了。十秒钟以后,又重新亮起来。

本科男生宿舍,十一点熄灯,这是十点四十五的提前预告。

猴子跳下床,催促道:“怎么还不开?我的方便面还等着下锅呢。”胖子从自己床上走下来,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去。

江之寒看着他的背影,问:“这么晚了胖子还出去串门?”

小怪嗤了一声,说:“老大,你和人民群众也太脱节了。胖子每天熄灯前三十分钟吃方便面,预告熄灯以后去蹲WC,然后回来睡觉,雷都打不动。”

凯子正吃着方便面,叫道:“正吃饭呢,拜托不要说WC。”

小怪坏笑一声,说:“你前天不还说吗,胖子吃了就去拉,怎么会这么快,又不是单细胞生物。”

凯子作呕吐状,叫道:“小怪!不准恶心我!!”

小怪愈发得意起来,说:“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

猴子还没有开吃,叫道:“有什么恶心的笑话,趁着我水开之前,赶快讲完,不要影响我的食欲。”

小怪说:“有个人,他就像胖子一样,吃完饭,十分钟就拉出来了。一看。拉出来的大半还跟吃进去前一样,觉得很是浪费。。。。。。”

橙子很配合的问道:“然后呢?”

小怪说:“他寻思着这样太浪费,效率也不高,就把拉出来的又吃下去。”

一阵怪叫声,凯子扔过去一个衣架,猴子扔过去一本书。小怪很灵巧的左右闪开,自己已经笑的喘不过气来,还是坚持说:“他不停的吃,不停的拉,。。。。。。周而复始,一直到。。。。。。拉出来的,哈哈哈,都是屎为止。”

江之寒咧了咧嘴,这家伙也未免太恶心了。

猴子拔掉插头,摇头说:“**太恶心了,今天晚上不吃面了。”

小怪见恶心到了大家,很开心的拿起一本武侠书看起来。

凯子很勇敢的吃完了面,还淅淅呼呼大声的喝完汤,说:“猴子你也太逊了,这也能让他恶心到。我吃的可香,他说我吃的是屎我也吃的下。我这屎就是香,就是香。。。。。。馋死他!”

橙子抗议道:“你们有完没完!”

凯子抹了抹嘴,说:“对了,忘记告诉老大我们最新的计划了。猴子,你来说!”

猴子看看门外,说:“胖子回来了怎么办?”

凯子说:“操,胖子拉屎拉十五分钟是雷打不动的,地震了他都回蹲在那里拉完。算了算了,我来说。老大,胖子晚上睡觉打鼾像打雷一样,你都听到了吧?”

江之寒睡觉是睡的很沉的,进了大学,这几个星期只要在寝室,他固定的熄灯睡觉,五点钟起来练功,中间睡的很死。

江之寒说:“我没听到。。。。。。对了,中午的时候,听到过两次,他睡午觉的时候,是挺响的,不过没那么夸张嘛。”

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小马说:“中午是因为环境噪声大。深夜的时候,那可叫一个吵,322的隔着几个房间,他们的人说都能听得见。”

小怪说:“322算什么?我在一楼门口就听见了。”

猴子接嘴道:“我们向胖子抗议了,大家都被吵得睡不着觉。这家伙,连道歉都不说一声,还说我们夸大其词。”

小马说:“自己打呼噜,当然自己听不见了。他爸送他来上学的时候,在我下铺睡午觉。声音和他有一拼。”

凯子说:“所以呀。。。。。。我们准备给他点证据。”看了看门外,跑过去掩上门说:“今天晚上。。。。。。拿录音机把他的呼噜声录下来。”

江之寒问:“然后呢,你们想干啥?”

猴子说:“让他知道他多么影响我们睡觉啊。我们希望他能晚一点睡,等我们睡着了他再睡。”

江之寒说:“可是,你们这几个家伙有时候熄灯了还要用应急灯,要他等到什么时候?”

小马说:“谁要用应急灯是另外一回事,我们要他熄灯后晚睡二十分钟。”

江之寒说:“那。。。。。。你们可以提前二十分钟睡呀。”

猴子说:“那怎么可能睡的着?熄灯前二十分钟,大家都在进进出出,又要泡方便面。以为都像你,睡下去像猪一样的?”

江之寒看了猴子一眼,这家伙身材很矮小精瘦,但因为是本地人,有时候说话有些冲。江之寒心里有点恼火,但也不想和他计较,说:“可是,胖子睡觉就是容易打鼾,那能怎么办?”

凯子说:“老大,我们也是没办法呀。天天被吵得睡不好觉很难受的。”

江之寒问:“如果你们给他听了录音,他还是不愿意晚睡怎么办?”据他观察,胖子也是个不太懂人情世故,又一味死板的执行自己的作息制度的一个人。

猴子说:“那,我们就威胁他,把磁带送一份给他们班女生。”猴子和胖子都是电机系的。但不在一个班。

江之寒说:“Kao,你们这招太恶毒了吧!打哪儿不能打脸,胖子会和你们拼命的!”

小怪说:“老大,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啊。老大,支持我们吧!”

在江之寒眼里,这几个家伙的游戏有点像小孩过家家,他有些好笑,说:“我又没被他打扰睡觉,当然保持中立了。我宣布。我的立场是不支持,不反对,不泄密,不参与。”

凯子说:“操,老大,你太不仗义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橙子忽然说:“我和老大一个态度。”

猴子恼道:“又出现一个不坚定的**同志。其他的人,来表表态!”

小怪说:“我坚决拥护。”

凯子说:“和胖子斗争到底。”

小马说:“我支持。”

猴子总结道:“好,今晚。。。。。。行动!”

话音刚落,灯熄了。

小怪叫道:“楼下老头是什么破表?这哪有十五分钟!我的书才翻了三四页。”

过道里传来一阵喧哗,过了一会儿,有人叫道:“谁他**的在用热得快,保险烧了。”

楼道的不同地方传来笑骂声,“你爷爷在用热得快!”

那人怒道:“孙子,别叫得欢,出来换保险丝啊!”

过道尽头,忽然有人大叫道:“老子这里有个五倍粗的,绝对烧不了!马上给你拿过来。”

江之寒在黑黑的屋里哑然失笑,保险丝用这么粗的,还有什么功用?

凯子忽然怪叫道:“突然停电,胖子别被吓的掉下去了吧。”

话音刚落,胖子推门进来,嘴里咕哝道:“我还以为到时间了,提前就起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快?”引来一阵狂笑。他很奇怪的问:“有什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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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大学背靠着一座小山,叫做朝阳山,但青大的学生通常叫它尼姑山。

尼姑山的别名怎么来的,已经无从考据,兴许几百年前山上有座尼姑庵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最权威的解释版本是,由于青大男女比例极不正常,男生们喜欢称自己学校为和尚大学。从这里衍生一下,山下住着和尚,山上住着尼姑,是很和谐的一个风景,或者是很极致的一种想像。

江之寒并不想因为自己练功招来一些奇怪的眼光,所以选择了这个所在。从校园北面的一个小门,沿着一条人走出来的道往上爬,就可以走到这个一两百米高的小山顶上。在尼姑山上,很容易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方便江之寒练功。

自从上次被师父惩戒以后,老爷子禁止他继续练杨家拳,直到他真正能反省自己的问题。至于怎么才是真正反省了问题,老爷子没说,江之寒也不清楚。但每天清晨的打坐练功,江之寒还是一直坚持着。杨老爷子说,他教的心法本来是能让人找到宁静和和谐的心境,江之寒学了之后,却南辕北辙,变得越来越易怒和暴躁,所以需要重新去体会,去学习。

江之寒上山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等到练完功,已经能看到霞光出现在天际。

练完功以后,江之寒通常会在山上锻炼身体,包括跳跃和长跑的练习。秋天的时候,中州的气候还算温和,既不太冷也不太热。江之寒跑在山顶的小路上,满目是青翠树木,偶尔在开阔的地带,可以俯视校园的风景,委实是不错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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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寝室那些事儿(下)

278

寝室那些事儿(下)

这个时间,山上已经偶尔能见路人。部分是和江之寒一样来晨练的。人不多,但都很彪悍的样子,通常赤着膊,大家见了会点头微笑,或出声招呼,然后错身而过,各奔前路。还有一小部分,是一大早就来山上约会的情侣,手挽着手,在晨光下相互注视着,抑或坐在某个大的岩石上眺望远处的风景,哪怕是相对无言也是甜蜜的享受。

尼姑山虽然不高,但延绵出去,和旁边的山接为一体,要是一直跑下去,可以翻到城市的西南角。

江之寒通常会选择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长跑,偶有兴致,譬如今天,完了以后,也会坐下来,平息一下呼吸。看一看脚下的校园和远处的城市。

进大学已经快三周了,除了飞回中州一趟去处理商业上的事,江之寒的生活和普通的大学生没有什么两样:去教室上课,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看书,回寝室睡觉,简单,重复,但其中也不乏乐趣。

江之寒曾经对于大学的期待,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并不如他想象。

譬如说,他曾经以为,大学的老师授课时会激情澎湃,不拘泥于课本,海阔天空,和学生很多的互动。其实不然,至少在他目前遇到的教师里,他还没有找到一个那样的。好像老师们还是像高中一样,拿着教材一板一眼的讲着,有的老师根本连互动都没有,下了课拍拍手就消失了,还不如高中老师来的亲切。

他也曾经想象过,大学的同学是所谓的天之骄子,应该各个风华正茂,谈吐不凡,或者风趣好玩。但他现在接触最多的,就是一个寝室的兄弟。的确有很好玩的譬如小怪,性格很好的譬如橙子,但小马猴子胖子这几位,江之寒观察了一阵,还远不如高中时认识的那些家伙,譬如顾望山温凝萃他们来的成熟。

江之寒自我反思,也许是自己把大学想的过于美好,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感。

刚进大一,他大多数的同学还没有摆脱高三的惯性,还是在努力的学习着,毕竟能考到重点大学里来的都是成绩优异学习刻苦的好孩子。下午一下课,以后所有的时间都是自由安排的,而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去图书馆或者教学楼自修。

江之寒有所不同,他这两周最享受的两件事,一件就是静静的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另一件就是在校园里四处闲逛,有时候他会拉上左畅,橙子,或者小怪,但更多的时候是只孤魂野鬼。

七中也算校园很大的中学,但还是没法和本科生加研究生有八千人出头的青大相提并论。

走在青大的校园里。一开始江之寒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作为一个路痴,他好像没有真的在里面迷过路。但这些天转悠的久了,他又觉得那不过是一种幻觉,这些地方自己一定是没有来过的。

江之寒坐在一块凸出的大的岩石上面,看见远处太阳慢慢升起,把阳光洒进郁郁葱葱,清洁美丽的校园,忽然想起高中的朋友们。

入学这几周,江之寒凭借他现在的交际本领,也认识了不少的人,有那么几个也开始一起吃饭游玩。但大学不同于中学,更重要的是,此时的江之寒不是彼时的江之寒。看他们的时候,江之寒的心里有时候不自觉的跳出一个念头,他们太小了。

而他自己呢,好像有一点点太老了,不确定是不是还有激情或者是欲望去找一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像和以前的那些至交好友那样。和橙子小怪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江之寒偶尔会想起楚明扬温凝萃倪裳顾望山他们。在高中的某个时刻,他一心想的是将来在这样一个更加自由的环境里和他们无所顾忌的出游同行,但时过境迁,好像那种急迫的心情不再在那里,不再那么急切的想要和人分享些什么。

江之寒呆呆的坐在山顶,山风吹过来,掠过还有汗迹的背部,有些微凉的感觉,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过去一年里,或者准确的说,过去几个月里。他高中最后两年里曾经和他最亲近的几个人,母亲,老爷子,倪裳,伍思宜,一个被他伤害离开了,像上次一样少有音讯,一个险些把他驱逐出门,自己厚着脸皮去见,被告知没有真正想通错误就不用来了;一个因为一次噩运,被命运所阻隔,现在相隔数百里,也少有联系;只有母亲永远会在那里,可以期待,即使曾经有过不满或是误会。

每每想到这些,江之寒总有些憋屈,甚至有时候感到不平。虽然师父对他说,你已经得到了很多,不应该一天到晚觉得谁欠着你一样。但对于江之寒来说,倪裳老爷子伍思宜们在他的心里比生意发展更加重要十倍,他虽然知道自己有做错的地方,总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多少有些不怎么公平。

江之寒胡思乱想了很久,才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山下走。今天头两节并没有课,也不用着急赶路。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右手边的小树林里忽然传出一声压抑着的女子的娇吟。声音很小,却瞒不过现在的江之寒。他恶作剧的大声咳嗽了一声,那声音马上就消失无踪了。

江之寒继续往下走,却被那声娇啼引起了些心事。这些天睡在寝室的床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需要。也许师父说的有理,练武的人发育的更加快,阳气也更加的重。

昨天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无意间翻倒一篇文章,说男人性的能力的最高峰平均在24岁。江之寒看看满校园的和尚们。不无恶毒的想,有多少处男在自己高峰的时候还不能有第一次的经验,难道不是一件顶顶悲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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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离着寝室门还有好几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他刚才胡乱想了些心事,早忘了昨晚的事。一推门,就看见小马坐在桌子一边的凳子上,猴子和凯子坐在他身后的床上。

胖子站在桌子的另一边,怒气冲冲的样子,大声的问:“你们是给还是不给?”

小马梗着脖子,“你答应我们,就还给你。否则,就不给。”

胖子说:“你要干什么?”

猴子在小马身后说:“你不是不承认你打呼噜很响吗?我们拿出去找别的人评评理。胖子,要不要我们拿去给你们班女生鉴定鉴定?”

胖子腾的脸就红了,绕过桌子,走过来,说:“你给我站起来!”

猴子站起来说:“干嘛,要打架?”

胖子憋红了脸,良久才憋出一句,“去见欧阳老师。”

猴子说:“去就去,让老师评评理好了。”

胖子伸手去拉猴子,猴子打开他的手,说:“拉什么拉,我不会走路吗?”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瞅了瞅寝室,橙子和小怪这两个家伙大概不愿趟浑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走过去,一手按住一个人的肩膀,说:“才来几天呢?还要一起住几年呢,吵什么吵。”

胖子不服气的想要挣脱江之寒,但江之寒两只手上都用了劲,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

江之寒冲小马说:“磁带。”

小马看了看他,没有要给的意思。

江之寒招了招右手,说:“怎么?你们拿去给别人听了,他睡觉就不打呼噜了?”趁着小马一犹豫,也不客气,把磁带一把抓过来。

江之寒本来不想管这些破事儿,但想想自己毕竟是这个寝室的一员。他把磁带递还给胖子。说:“大家开个玩笑,不要太当真。。。。。。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几个确实因为这个事情,睡不好觉。”

胖子接过磁带,委屈的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江之寒说:“他们也没有要求别的,就希望你能晚睡十几二十分钟,不算是太过分的要求吧!”

胖子抗议道:“可是。。。。。。我十几年都是这个时候睡的。”

江之寒说:“可是,你十几年都没有同其他六个人睡一间屋吧!依我说,大家五湖四海,千里迢迢的聚到一起来,是了不起的缘分,没有必要一开始就伤了感情。”

胖子说:“他们可以早睡二十分钟嘛。”

江之寒心里叹息一声,还真是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孩儿,他说:“你不是不知道,熄灯前那几分钟是最吵的时候,他们就算先睡也睡不着。既然大家住到一起了,就要相互体谅,不再是一个人的事了。”

江之寒看了胖子一眼,说:“我也言尽于此了。你好好想想吧。遵守一个作息制度也许是好事,但为了这个和寝室里的弟兄闹翻了,就不划算了。他们几个这件事情做的也欠考虑,你让一步,他们也为今天的事情道个歉,事情就解决了,不要伤了感情。”

胖子低头玩着手上的磁带,不答他的话。

江之寒站在那里,等了他三两分钟,一转身,说:“我先去上课了。”边收拾了两样东西,挎着书包往图书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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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赌约(上)

279

赌约(上)

周五的中午,江之寒接到Andrew的电话。找了身衣服穿好。看到他在门口的试衣镜前整理衣服,橙子玩笑道:“是要去见哪个妹妹?”

江之寒笑了笑,“妹妹不知道有没有,老男人应该是有不少的。”

Andrew的姨父老家就在青州,在这里有不少商界的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一次,他国庆节前造访青州,江之寒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Andrew打电话说有个很小型的商界朋友的酒会,让他去混个熟脸。江之寒心想,去看看,认识几个人,长长经验总是有利无害的。

走到一楼,正碰到寝室里涌出一群人,是国贸系的在男生寝室开班会。江之寒眉头皱了皱,舒兰现在看到他总是一脸恨不得剐了他的模样,顺带着她在系里学院里的很多仰慕者都对江之寒颇有敌意。

江之寒停下步子,让前面堵着走廊的人群先走,有几个男生回头来看他,看完了,转过去的时候还会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作出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江之寒嘴角动了动,觉得这些小公鸡一般的男生很是有趣。他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才慢慢的走出宿舍楼。

宿舍楼的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大奔,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车边。大学生们虽然没有素质低到围观大奔,还是有不少人不停的回头张望。

中年男子向江之寒走过来,说:“江先生,请。”陪着他走近车,伸手替他拉开车门。

江之寒微微点头致谢,弯腰钻进车里,Andrew坐在后座上。

江之寒笑道:“不好意思,又劳驾您跑一趟。”

Andrew指了指车前方,说:“我来接你是顺路,你不必感谢我。今天是来青大考察考察的。”拍拍江之寒的肩膀,“看起来你们学校的女生质量堪忧啊。。。。。。对了,刚才看到个靓的,你上车前盯着这边看呢,你认识?”指指前方舒兰的背影,很无聊的对司机说:“朝那边开开,我还没近处看个仔细呢。”

江之寒笑了笑,“那个呀,是个冤家对头。”

Andrew拍了下大腿,“有戏,说明有戏。没有爱,哪来恨啦?我听望山说你好像和姓伍的姑娘掰了。正好,改明儿有空了带你出去物色物色。你们青大是没戏了,青州医大和教育学院应该还有些希望。”说起大学里的女生资源,冯承恩那是一个了如指掌。

车缓缓的开过舒兰身边,她扭头看过来,却看不进镀了膜的车窗。

Andrew仔细品味了一番。说:“嗯,不错,我打75分,很不错了。”打个响指,车平稳的加速,很快把舒兰抛在身后。

后视镜里,舒兰身边的一个男生呸了一声,说:“最讨厌这些家里有钱就自以为了不起的二世主了。”

要是江之寒听到,一定会觉得很冤枉。他倒是不抗拒作Andrew这样的二世主,可惜没有那个命,钱还得靠自己一分一分,辛辛苦苦的挣。

江之寒手里拿着个酒杯,脸上挂着丝笑容,和身边这位叫沈永城的三十几岁的男子说着话。

今天这个酒会是西式的自助餐,来的人很少,不过十来个。

虽然冯承恩很少和江之寒谈起过家里的事,但冯家是他们那里著名的财团,又有几个在娱乐界八卦界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正迎合了媒体的胃口。若单论名声,几个经济实力更强的家族也是大大不如。江之寒自从和他搭上线以后,叫人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冯家的资料。从头到尾浏览过一遍,对他们家族的一些情况算是大致有个了解。

冯承恩的姨父姓沈,领导的九江实业也是颇有名气的上市公司,可以算作冯系财团的一个旁支。顾望山曾经提起过,冯承恩说他姨父沈家曾经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豪门,虽然受到了冲击,这十年来也算慢慢恢复了些元气。因为家族的关系,沈先生的九江实业是最早进入大陆的上市公司之一,在江南和岭南都有不小的投资。

今天的主人就是一位胖胖的,笑容很温煦的,看起来大概五十出头的沈先生,名字叫沈佑嘉。另外还有两位姓沈的,包括正和江之寒说话的这位沈永城。江之寒琢磨起来,这几位大概就是冯承恩姨父的亲族。

江之寒只曾经在电视小说里看到所谓豪门的概念,心里倒是有几分好奇,所谓百年豪门是个啥样子。今天随着冯承恩的小车过来,他也算有了点初步的概念。沈家招待人的地方是他们自己的一栋别墅,就座落在翠湖旁边的静山半山腰。在静山上看翠湖日落据说是绝佳的风景,上个周末的时候江之寒一个人骑着车,抱着很罗曼蒂克的心思,绕着翠湖一圈,恰好在今天路过的这条岔路,他寻思着要骑到山顶去。没想到,走了一公里不到,就看到铁门和警卫,乖乖的掉头走了。回去问当地的猴子,被告知说那里是宁州军区青州干休所,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

而今天,他们的车走的正是前几天江之寒骑车走的那条路。到了铁门处。警卫看了看车上的通行证,便举手放行了。江之寒很疑惑的问说,这里不是军区干休所吗。司机回答他说,前面的路往左就是去干休所,往右去的便是一片私人别墅区。冯承恩在旁边补充说,以前沈家被没收的房产,这几年好像又还回来了。

参加酒会的人,除了冯承恩和他带来的江之寒,主人沈家的三位,还有五位。那个谢了顶的老头子,姓郭,很显然是个重要的人物。除了对冯承恩还算客气,江之寒总觉得他看其他人都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他也是这个聚会的中心之一,身边总是被人围绕着。

另外两个引起江之寒兴趣的,一个是带着无框眼镜的三十几岁男子,很有些儒雅的风度。听人介绍,他还果然是搞学术的,青州大学政治经济学的正牌教授。另外一位,是个脸上总挂着无比温暖笑容的中年人,有些矮瘦。江之寒和冯承恩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他在给冯承恩一一介绍每个人的名字来历,好像和所有人都很熟识的样子。

冯承恩介绍江之寒的时候,说的颇有些模糊。说他是自己的朋友,家里是经商的。有人问起江之寒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冯承恩替他回答说,他家做的生意覆盖面很广,从零售业,到饮食,金融,还有房地产都有涉猎。江之寒瞟了冯承恩一眼,看他眼里好像有几分促狭的味道,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听他这么一介绍,自己还真有些大财团二世主的味道。

冯承恩特别介绍沈永城给江之寒认识。说他是商界的青年才俊,比自己强多了。而且,他还是在青州一带从事房地产开发的,应该有很多经验让江之寒好好学习借鉴。江之寒和沈永城大概聊起他的校园商业开发,沈永城说道,这个事情听Andrew提起过,他自己也觉得很有前途。两人站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生意上的事情。

在离他们十几步的地方,江之寒一扫眼,看到郭先生把冯承恩拉到一个角落里,似乎压低了声音在说什么。他好奇心一起,便竖起耳朵,一边和沈永城说着话,一边企图穿过房间里的噪声,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断断续续的,江之寒听到郭先生说,“姓顾的。。。。。。父亲高升了。。。。。。这也许还只是个跳板。。。。。。京城。。。。。。顾家在军界的关系。。。。。。长期投资,长期投资啊。。。。。。”

江之寒抿了口酒,心里想,顾司令要高升了?姓郭的怎么又知道小顾和Andrew的关系?他们看起来关系还算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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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承恩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新拿了一杯酒,施施然的走过来。江之寒正一个人站在落地玻璃的后面,看静山这片别墅区的风景。

冯承恩摇摇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太无聊了。。。。。。”

江之寒笑道:“我见你讲的很开心。”

冯承恩说:“没办法,应酬总是要有的。怎么样?和永城谈的如何?”

江之寒说:“不错,以后有机会还要多向他请教。”

冯承恩点头说:“今天就是混个脸熟。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再好好谈。”正说着话,那个矮瘦的姓房的中年人又过来打声招呼,说了个笑话。

待他走开,江之寒问冯承恩,“这位房先生,好像人面很广嘛,每个人的情况都很清楚。”

冯承恩撇撇嘴,“他就是干这个的。”

江之寒疑惑道:“干什么的?”

冯承恩轻声说:“拉皮条的。。。。。。说的稍微好听点,掮客一个。”

看到江之寒发愣,冯承恩笑起来,“对了。刚听到个好消息。小顾他爸可能要高升了,绝对内部消息哦。”

江之寒心里一动,冯承恩好像真的很相信自己的样子。他问:“哦?什么职位?”

冯承恩说:“听说是宁州军区副参谋长,就是今年的事了,看什么时候宣布。。。。。。所以呀,你们俩还是有缘,大学他大概也会到江南来混吧。”

喝了口酒,冯承恩又叹道:“是不是该散伙了,无聊死了。”

江之寒笑道:“不是有几个漂亮姑娘吗?”

冯承恩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喏。。。。。。看到老郭那个小蜜了吧。论姿色,在这里算是唯一入的了眼的。但我遇到过好几回,早就倒胃口了。”眨眨眼,江之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冯承恩眼睛一亮,轻轻的吹了声口哨,“靓女哦!这个。。。。。。至少八十五分!”

(多谢支持,周末愉快)

280 赌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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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约(中)

江之寒顺着冯承恩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一米六七左右的高度,穿一件淡雪青色的V字领毛衣,手里托着个放酒杯的盘子,正走进屋来。那女子的五官自然当得上端正两个字,但分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那眼,那鼻,那眉,那嘴,那耳,恰到好处的放在那张说得上丰润的脸上,合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正照在她一侧的脸上,倒勾出明暗对比间强烈的立体感。她微微抿着嘴,下巴稍稍的抬着,黑色的眼仁像会说话的精灵,顾盼间灵动而可爱。江之寒细细的品尝了片刻,觉得这女子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混合:三分成熟,三分清纯,再加上三分的书卷气。

一时间。江之寒不由就想起了远在大洋彼岸的车老师。相比之下,车文韵的身材更具有曲线,躯体也更有成熟的韵味。而眼前的这位女子,淡雪青色的毛衣下虽然也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走的文静纤秀的路子。

她往前走了几步,太阳光正好从一块玻璃处折射过来,明晃晃的。她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把脸转过六十度,去避开阳光的照射。那一瞬间,江之寒似乎能捕捉到百分之一秒娇媚的绽放。饶是见惯了美女,他也不由心跳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冯承恩拍拍江之寒的肩头,凑过来小声说:“确实不错吧?把你镇住了?”

江之寒咧了咧嘴,“你的新目标?”

冯承恩捏了捏鼻子,偏着头打量了好半天,评论说:“这个女孩儿。。。。。。看起来不好上手。据我多年的经验,多半还是个雏儿。”

江之寒瞅他一眼,“哦。。。。。。这传说中的绝技,还真能。。。。。。看出来?”

冯承恩很得意的笑起来,“老实说,其实说不那么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即使不是绝对的。。。。。。啊,也是很少经验的那种,还没有开发开咧。”

江之寒瘪了瘪嘴,“我相信你。这方面你是博导。”

冯承恩哈哈大笑,“我这个不靠理论知识,纯粹是实践经验,实践经验。”

江之寒收回目光,对冯承恩说:“差点儿忘记一件事儿。前天晚上小顾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过,说中州现在好像准备在石家坝那块儿新修一座斜拉大桥,是和力合集团合资的。他问你有没有渠道去提前打听一下,具体的位置可能会在哪里?他有给你提过吗?”

冯承恩啊了一声,半天仿佛才回过神来,说:“之寒,你行啊。美色当前,说收就收啊!道行不错。。。。。。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江之寒说:“力合集团出资修桥那件事儿。。。。。。”

冯承恩哦了一声,“望山和我提过,我正找人呢。他想大搞一把?”

江之寒说:“大搞小搞,只要有了确切的内部消息,就看他顾少爷的兴致了。”

冯承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忽然啧啧了两声,“这个老色鬼。”

江之寒偏头一看,那位郭老先生正一手抓着那女子的手腕,脸上笑的很猥琐。太阳光照在他光光的脑门上,铮亮铮亮的。江之寒不由皱紧了眉头。

冯承恩摇头不屑说:“这个老色鬼。没有铺垫,没有情趣,伸手就抓,留着口水就想上。。。。。。啧啧啧,真是没品位。”

说话的功夫,那女子不知怎的,已经挣出了郭秃头的手掌。她还是挤出了个笑容,嘴里似乎说了句什么,没等姓郭的反应过来,一转身就往回走。她挺着胸,微微扬着下巴,步子略有些急促,却没有作出逃跑的姿态。

她走到门口附近,把托盘放在柜台上,继续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却被一个人拦住了。江之寒记得这个人也是沈家的,好像叫沈永谦。听名字,应该是和沈永城一辈的,但年龄看起来要大上不少,至少已经四十出头了。

那女子和沈永谦在门口小声的交谈着,脸上还残余着一些嫣红的颜色。

冯承恩忽然说道:“要不要打个赌,赌她会不会走?”

江之寒看了半晌,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赌她不会走。”

冯承恩扬了扬眉毛,“哦。。。。。。你这么肯定?”

江之寒有几分嘲讽的笑笑,“美女也是要吃饭的。。。。。。为五斗米折腰,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啊。”

冯承恩嗤笑了一声,“我喜欢为五斗米折腰的女孩子。”

江之寒看他一眼,“等一下。你把她从郭老先生的魔爪下拯救出来,说不定能身心兼得呢。”

冯承恩饶有意味的笑了笑,“我只喜欢当征服者。拯救者?。。。。。。听望山说,那是你的爱好。”

话音刚落,那女孩儿转身从门口处走了回来。她背对着沈永谦,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深深的吸了口气,呼出来,扬起头,神情里有几分倔强,和几分自怜。下一刻,她看到有个很年轻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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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助餐散席,一群人移师到旁边的一间大屋,。

沈永谦笑着问道:“郭董,吃了东西,等会儿要不要跳支舞,消化消化?”

姓郭的摇摇头,“跳舞跳不动了,那是Andrew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娱乐。我比较喜欢唱唱歌。”

沈永谦笑道:“正巧了,我们刚刚进了一套日本的卡拉Ok系统,音响还不错。等会儿。郭董来替我们鉴定一下。”

冯承恩拿着一杯鸡尾酒,和江之寒站在沙发后面的一个角落里。看着郭董和沈永谦头靠着头,说着私密话,他笑了笑,对江之寒说:“呵呵,老色鬼今天好像真的动心了。”

江之寒顺势问道:“你和他很熟?”

冯承恩说:“你别看他有时候粗鄙好色,做起生意来是把好手。他以前帮我舅父当过助手,后来自己出来干,从无到有,干出不小的一个摊子。我舅父说,他跟风的眼光相当的好。销售网络做的也好,做生意是个难得的人才。”

正说着话,却听到郭董正招呼大家,便围拢了过去。

郭董大概喝了不少酒,脸上红光满面,连光秃秃的脑门上都带着红色。他用手指着冯承恩,用港味的普通话说:“Andrew,刚才和沈总聊起你父亲大伯,说起你大伯当年鼎鼎有名的一件风流雅事,你可知道?”

冯承恩笑道:“你说的,大概是港姐那件事?”

郭董哈哈大笑,“听说你很有你大伯几分遗风,倒是不像你父亲,果然。。。。。。”

冯承恩凑趣说:“我也是听说过大概,不像郭董是亲临其会的人,来龙去脉都知道的清楚。”

郭董很是得意的点点头,虽然当年他不过是个销售经理,哪有资格亲临其会。听了这话,还是觉得心里舒坦。环目四顾,很有些挥斥方遒的感觉。他问:“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好几个人都凑趣的笑道:“我们都竖起耳朵,正听着呢。”

郭董说:“想当年。。。。。。。啊,冯先生替万拓集团的董事会主席万先生庆生,就在半山最有名的千沙道会所,到场的人,随便捡出一个,都是跺跺脚,恒生就要抖上几抖的人物,利华的李钟胜,普吉的张璜声,星都的毛益青。啊,哪一个不是财富榜上常见的人物。那天,请的人不多,也就二十多席。等到大的宴会散了,最后剩下来一桌,继续喝茶说话。这一桌的人物,不是龙子龙孙,就是商业巨头。随便一个人,都是报纸上见到的常客。”郭董大概喝的有些高了,说话的时候口沫喷出来,他也没有察觉。沉浸在回忆中,有一刻,他连自己都相信了自己也是那一桌中的一位。

郭董说道:“谈完了正事,自然要说些风月。自古来,英雄当然要有美人配。当天请来的三个女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主儿。第一位,本港鼎鼎有名的交际之花,第二位,本地乃至台湾东南亚都有知名度的歌手。这第三位,啊,更是了不起。。。。。。”

江之寒低下头,心里暗笑了一声,郭董没有去说评书,实在是评书界的一大损失。

郭董又说:“是谁呢?是前一年港姐评选的第三名,最上镜小姐。当年,她没有选上港姐,有多少人替她鸣不平,有多少报纸都说,是评委吃了黑钱,把另一个周小姐捧了上去。”

冯承恩口中那拉皮条的黑瘦男子张着嘴,说出个名字,“您说的不会是她吧?”

郭董摇摇头,“怎么不是?她可是坊间有名的清纯yu女。话说那天晚上,另外两个女人都殷勤劝酒,偏偏这位yu女拿着些姿态。冯先生见了,心里很有些不爽。于是,他就做了件本港风月界津津乐道了很多年的雅事。”

郭董四顾看了看,有两个人凑趣说,“这样的事情,只有那个圈子里的人才知道,我们哪里能够知晓,郭董快说来听听,让我们开开眼界。”

郭董笑道:“冯先生对那位最上镜小姐说,他出二十万港币,请她为万先生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就在这里,就在席上。”

黑瘦男子惊呼了一声,“二十万一首歌!还是那个年代的二十万呀。”

郭董说:“可不是?不过冯先生说了,他有一个特别的要求,希望朱小姐能够把上衣都脱光了唱。”

听到周围一片哗然声,郭董很得意的点了点头,“那朱小姐红了脸,站起来要走。冯先生也不忙,嘴里说三十万。。。。。。四十万。。。。。。五十万。。。。。。六十万。。。。。。。”

郭董喝了口酒,看看天,仿佛在缅怀往事,“最后,冯先生轻轻的说,一百万,一口价,你只有一个机会,要知道珍惜。。。。。。然后嘛,哈哈哈,哈哈。。。。。。”

冯承恩回头看了眼江之寒,很小声的说:“我错了,老家伙不是心动,而是饱暖思XX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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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赌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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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约(下)

黑瘦男子站起来。拍了两下掌。看见大家都中断了交谈,向他看过来,他微微一鞠躬,说道:“今天,很有幸邀请到几位尊贵的来宾,特别是。。。。。。尊敬的郭董和冯少。刚才郭董说起冯先生当年的壮举,我听着心里痒痒的。虽然冯先生的境界是我们望尘莫及的,但是。。。。。。。我也很向往啊。我刚才想了个点子,来给大家助助兴。刚才说给郭董听,承蒙他点个头,现在,想邀请大家来参加一个小。。。。。。游戏。”

冯承恩轻轻哼了一声,江之寒坐在他身边,仿佛听他说了句“东施效颦”。

沈永谦很捧场的问:“侯先生,有什么有趣的快说出来,大家怎么会不捧场。”

江之寒心里说,这姓倒是取得恰当,这家伙看起来真有几分像猴子,比寝室里那位像多了。而且,还是只黑猴子。

黑猴子呵呵笑了两声,“在我公布游戏之前。先请两位小姐进来给大家上一轮最顶级的静山云雾茶。我提醒大家一下,这两位同接下来的游戏可是有关的,大家不妨好好观察一下。”

江之寒冷眼旁观,觉得这一定就是郭老头的主意,黑猴子和沈永谦是负责帮他吆喝捧场和安排的。

三五分钟后,两个女子捧着茶壶走了进来,其中一位正是刚才被冯承恩打了八十五分那位。江之寒静静的打量着她,心里估计她的年龄,应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大概才工作不久吧。心里遗憾道,长的这个模样,可惜了就做了个端茶送水的工作。

那女子绷着脸,和前面那位柔柔的笑着的正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一个一个替客人斟满茶杯,走到郭董面前的时候,江之寒注意到她垂着的左手微微抖了抖,但拿着茶壶的右手还是稳稳的。她伸出左手,把茶杯端起来,往里面倒水,整个身体离着茶几有两步的距离。江之寒斜眼看了看,冯承恩的嘴角挂着丝笑容,好像很有兴趣很开心的样子。

替冯承恩和江之寒斟水的是进来的另外一个女孩儿,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身形窈窕,脸上的笑容甜甜的,好像有几分发腻的感觉。

几分钟的功夫,两个女子离了房间,把门在身后带好。

黑猴子品了口茶。叹道:“极品云雾,果然名不虚传!今天是沾了郭董的光,才尝到一次真品。”看见老头皱了皱眉头,他赶快站起来,脸上堆出笑,“各位。。。。。。各位,现在来宣布一下今天的游戏。我听说,郭董最喜欢的一首歌,就是这首‘夏日珊瑚岛’。。。。。。”打了个响指,前面的屏幕上显出了歌曲的MV,正是一个女子穿着…式,走在沙滩上,正摇首弄姿。”

黑猴子很猥琐的笑了笑,“大家说,如果有个小姑娘,清凉的来为大家献上这首歌,岂不是很棒的享受。”

旁边一位高个子的男人,江之寒记得他姓龙,凑趣道:“郭董今天要一掷千金了,哈哈。我们也跟着开开眼界。”旁边的人交换着眼色,江之寒一眼看去。沈永城很自然的别过头,眉头微微皱了皱。

黑猴子大声说:“各位,大家先来选一位姑娘。刚才两位,不知道大家中意的是谁?”

沈永谦接口说:“我看穿毛衣的那位就很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吴茵小姐,青大的高材生,绝对绝对清纯可人。。。。。。吴小姐可不是端茶送水的,在我们市场部做兼职,今天是有贵客才过来帮忙的。”

黑猴子大声说:“我看好。”转过头,问冯承恩,“冯少觉得呢?”

冯承恩咧嘴笑了笑,斜了江之寒一眼,翻翻眼皮说:“我看很好,很清纯的女生。”

黑猴子又问郭老头,“郭董以为?”

郭老头呵呵笑道:“既然大家都说好,就她了。”

一直沉默的沈永城忽然说话道:“郭董,今天准备砸出多少钱?”

郭老头笑道:“这个嘛。。。。。。才是今天有趣的地方。”

黑猴子笑说:“再清纯,也不能比香港小姐金贵吧,是不是?今天呢,郭董拿出多大的手笔,才能让小姑娘为大家完全清凉献唱一首,是个很有趣的问题。我提议呢,小赌怡情,大家不妨来赌上一赌。”

姓龙的笑道:“在座的都是大老板,赌的太大,我可陪不起。”

黑猴子说:“我们不赌大,一万八一个人,图个彩头。规则很简单,每个人写个数字。谁猜的最接近,彩头就是谁的。”他眼光扫过屋里众人,问道:“怎么样?大家来乐一乐!”

有几个人凑趣的叫好,但房间里的反应算不上太热烈。

江之寒转头看着冯承恩,脸上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确定。。。。。。这不是个玩笑?”

冯承恩轻声冷笑说:“这个老家伙,能有这么好的幽默感?。。。。。。傻乎乎的。”

黑猴子拿着纸,一个一个递过去,旁边有个服务员在分发圆珠笔。江之寒看到,沈永城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把纸接了过去。走到左边沙发角落的地方,那个儒雅的中年人摇了摇头,很和煦的笑说:“我教书的,可没有钱和各位大老板对赌。”

黑猴子笑了笑,一转身,面向江之寒他们的时候,脸上已经换成了丝不屑的笑容。走到冯承恩身前,他又换上一个谦恭的笑容,“都说冯少是得到真传的花丛圣手,今天赢面一定很大。要不是我当主持,一定跟着冯少写个答案。”

冯承恩微微点头,眼光看着别处。

黑猴子也不以为意,走到江之寒身边。看了他一眼,“小兄弟,要不要玩一把?”

江之寒伸出手,说:“适逢其会,就捧捧场吧。”

黑猴子愣了愣,递给他一张纸,转身走了。

冯承恩饶有兴致的看看江之寒,“哦?!今天很有雅兴哦。。。。。。写好答案,给我抄一份。”

江之寒说:“干嘛抄我的?”

冯承恩笑道:“我觉得你是赌场高手,据望山说你还是情场高手。抄你的,应该不会错。”

江之寒翻翻白眼。“给你抄了,我就少赚一半。这个生意不合算,我不干。”

冯承恩呵呵笑了笑,摆出副懒得理你的模样,拿起笔,哼着小曲儿,龙飞凤舞的写了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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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你说什么?”看过去,前面坐着七八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有老有小,但似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戏谑的笑容,像一群看猴戏的。。。。。。色狼。

吴茵的脸唰的红起来,她今天穿着平时很少穿的高跟鞋,走路颇有些别扭。一慌张,险些扭了自己的脚。惊恐之间,她往旁边跳了两步,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黑猴子柔声说:“吴小姐,你要搞清楚。。。。。。在座的,那可都是鼎鼎大名,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不就图个高兴嘛,又不会损失什么。。。。。。你想想看,沈先生下面公司的市场部一线经理,也就开个1500块的工资,一年不过一万八。八万块。。。。。。那可是整整四五年经理的薪水哟。如果是你们这样才毕业的大学生,八万块十年也不一定挣的回来呀。”

吴茵张着嘴,像躲避瘟疫般,往后退着,觉得面前这黑瘦子是一个很危险的人。有一个瞬间,很多电视电影的情节忽然浮上心头,在这个偏僻的,把守森严的别墅。。。。。。

吴茵只觉得心难以控制的砰砰跳起来,心里悔死了刚才没有更坚决的要求离开。她一急之间,又往后退了两步,退到江之寒身前的沙发也没有察觉,跌坐下来,正坐在江之寒左边的大腿上。

她啊的叫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江之寒。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耳边有人急速的小声说,“少说废话,走就好了。”

吴茵一回头,男孩儿的脸就在她五十公分开外。她看进他的眼里,里面像是一座幽深的水潭,看不出太多情绪的波动。

吴茵吸一口气,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走。

在她身后,黑猴子叫道:“十五万。。。。。。二十万!”

门口并没有人,吴茵使出全力推开门,跌跌撞撞的开始跑起来。

黑猴子骂了一声,回过头,脸上显出歉然的表情。

郭老头无精打采的,“扫兴。。。。。。”

黑猴子堆出个笑脸,“是个土妞,没见过市面,不像您那里的女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他转过头,说:“不好意思,兄弟我辜负大家了,看来今天的赌局是流盘了。”

冯承恩忽然开口说:“谁说的?!大家的答案还没公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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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冯承恩坐在后排。

冯承恩问:“你怎么知道多少钱她都不会愿意呢?我看,郭老头摸她的小手,她也忍了,没有离开。”

江之寒说:“瞎猜的。。。。。。嗯,也许是对我的校友有莫名的信心吧。”

冯承恩说:“得,不让我抄答案也就罢了,这个可不能打马虎眼,快说来听听。”

江之寒说:“你没注意到?那个姓吴的女孩儿,虽然脸上化了点妆,但没有涂指甲油,没有戴首饰,耳朵上连耳洞都没有,说明从来没戴过耳环。从这些看来,应该不是一个热衷打扮,爱慕虚荣的女生。她。。。。。。也许是很缺钱,才出来打工,才被摸了小手也没有离开,但这并不能说明,为了钱她会放弃自己的底线。”

冯承恩上下打量了江之寒一番,“你。。。。。。果然是深藏不露的老手啊。有机会,我们兄弟好好交流交流。大陆女孩儿的心思,也不那么好猜呀。”

江之寒岔开话题,“这个赌约,本来就是个笑话。我可不想收钱,得罪了您的朋友。”

冯承恩说:“钱,该拿还是要拿的。他们会转到我的账上,我到时候给你转过去,又没有多少。这样吧,今天的客就算你请了,剩下的钱我会打给你的。”

看着江之寒一脸萧索的样子,“怎么?”

江之寒笑了笑,“说实话?。。。。。。我觉得,挺无聊的。”

282 爱情顾问(上)

282

爱情顾问(上)

下午下了宏观经济课。江之寒在第八教学楼门口遇到刚下了高数课的橙子,便和他结伴往回走。

离国庆节的周末还有三天,大学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

总的来说,对于大学校园和大学生活那些曾经的美好的向往,这一个月在江之寒这里大大的打了折扣。不能说他不喜欢青大,美丽的校园给他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在图书馆里或者尼姑山上他也尽情的享受着新生活的充实和自在。但也许是期望值莫名的设的有点高,在青大的第一个月,江之寒总觉得有些想要抓到的东西没有抓到。

无意识的,江之寒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同学,包括一个寝室的和一个系的新生。在他眼里,胖子小马猴子这帮家伙比自己中学遇到的同伴还要幼稚,是只会读书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儿。但上个周末在私人别墅的经历,又让江之寒觉得自己另一只脚踏足的那个世界,虽然一点都不幼稚,其实也无趣肮脏。

和Andrew

谈话以后,江之寒回到学校还在想那个问题:拼命的挣钱,到底最终是为了去哪里?难道是为了进入那样一个“精英”或者“命运决定者”的圈子?他虽然相信不是所有的成功人士都是那样的嘴脸,但反省起来,他为自己的另一面生活,自己引以为豪的成熟。难免有几分自我怀疑-

拥有那样的生活就一定比在寝室里为了一包方便面开心的那些幼稚的家伙更美好?

也许拜这样的自我怀疑所赐,江之寒这个星期呆在寝室的时间多了些,下了课没事就抓着橙子到处乱逛,买些小吃去黄龙溪边坐一坐,骑着车去有青州大学的后花园之称的紫竹公园逛逛,晚上去简陋的街边录像厅看香港枪战片,十二点过了还放了一部**一闪即逝的三极片,然后翻墙回寝室睡觉。

江之寒在寝室的室友中和橙子一见如故,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橙子这个人看起来很诚恳,而且性子比较平和。他家乡附近是以经商出名的,大家都说那边的人比较精明会算计,但橙子却是个比较直爽讲义气的家伙,让江之寒觉得更像家乡中州长大的人。

走在校园的路上,江之寒随意的问橙子,为什么每天下午回寝室从来都看不到小怪,难道他在教八或者教五自修?

橙子笑了笑,说下午要找小怪,只可能在一个地方,便领着江之寒出了侧门,去隔着黄龙溪的校外一条街,名字叫做龙泉街。

龙泉街是青大学生打发课余时间最方便的地方,所以这里就像一个迷你的小城市,从小餐馆到录像厅,从卡拉Ok厅到租书屋,从台球室到游戏厅,从打印室到百货超市,从银行到邮局。可以说应有尽有。

橙子带江之寒去的是侧门斜对门的游戏厅,是这条街上两个游戏厅之一。走进门,橙子熟门熟路的带着江之寒掀开布帘,进了里间。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有三五个人围在一台街机前面,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有个人忽然大叫一声,这个动作太帅了!

另一个人附和道,手真TMD快!

江之寒跟着橙子走近了,只见在人群的中央,小怪正背对着他们,全神贯注的操作者。他微微躬着背,从侧面看,可以看见屏幕上的关羽同学正把敌人的最后一滴血一刀劈掉,引来一两声喝彩。

江之寒和橙子在小怪身后站了十几分钟,他也完全没有发觉。橙子上去打了个招呼,小怪偏头看了他半秒钟,嘴里说了句来了,又回到他的游戏世界里去了。

江之寒拍了拍橙子的背,眼睛示意了一下,两人也没同小怪打招呼,便走出来。从阴暗的游戏厅走出来。阳光一照,显得特别刺眼。江之寒不由眯了眯眼,好像走出了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

江之寒问橙子:“你打的多吗?”

橙子说:“高三的暑假打街机还挺上瘾的,不过和小怪没法比。和他一起玩了几次,倒是没什么兴趣了。和他一比,实在是太逊了。这家伙。。。。。。是天才!”

橙子问江之寒:“你不喜欢?”

江之寒偏头想了想,说:“还真没打过几次,都说不上喜欢不喜欢。”

橙子说:“你。。。。。。好像很多事情要处理的样子。”

江之寒说:“是呀,是有不少杂事。”

两人从后门进了校园,橙子说:“现在吃晚饭,太早了些吧?”

江之寒看看表,才四点四十,便提议道:“买些小吃去河边坐坐?”

橙子很高兴的答应了,两个人去小卖部买了两杯可乐,又买了江之寒喜欢吃的牛肉干和橙子喜欢吃的鱿鱼丝,拿着东西找了个空的石椅坐下来。

江之寒喝了一大口可乐,左右看看,小声笑道:“两边都是鸳鸯,就我们是俩大老爷们儿。”

橙子喝了口可乐,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之寒很快看出来,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河边的垂柳和河对面的街景。

终于,橙子有些结巴的问道:“老大,你。。。。。。和。。。。。。舒。。。。。。兰之间真的像他们说。。。。。。说的那样?”

橙子是会计班的,和江之寒的经济班,舒兰的管理系同属经管学院。管理系有些大课是和江之寒他们一起上的,有些大课则是和橙子他们一起上的。譬如高数。

江之寒笑了笑,“他们说的是怎样?”

橙子有些小心翼翼的说:“他们说。。。。。。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

江之寒哑然失笑,“Kao,现在怎么越传越邪乎了?上个星期我听到的版本不是说她请我跳舞,被我拒绝了吗?现在就成了喜欢啦?”

橙子转开目光,说:“因为没有人辟谣嘛。”

江之寒说:“那你来当我的发言人,替我辟辟谣好了。”

橙子转回头来,坚持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江之寒和橙子这些天已经很熟悉了,对他的脾气也渐渐了解。基本上来说,他不算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家伙。

江之寒心中一动,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心里大概有些数,嘴上说:“其实事情很简单,那天我看到有两个想请她跳舞的家伙很好笑,便顺口开了个玩笑,本来是没什么恶意的,结果她就发了脾气。我呢,反唇相讥了一下,让她有些下不了台,所以就吵了两句。”

橙子说:“你。。。。。。看不惯她?”

江之寒挠挠头发,说:“其实也不是啦。。。。。。我这个人,老实和你说。现在有时候大概是刻薄了些,有时候想到什么就忍不住出口讽刺人家两句。”

橙子说:“这样啊。。。。。。”

江之寒看了他一眼,忽然问:“喜欢她?”

橙子下意识的摇摇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江之寒打了他一拳,说:“Kao,咱们俩谁跟谁呀,有什么不能说的?”

橙子迎向江之寒的目光,那里面看不见嘲笑,有的只是真诚和关心。他搓搓手,承认道:“是啊。”

江之寒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橙子有些的扭捏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第一节高数课吧。”

江之寒捶他一拳。“Kao,难得,原来是一见钟情。”

过了开头,就如同翻过了一座山,接下来是一马平川。橙子看着水面,像是在回忆往事,虽然那不过是几周前的事。

他说:“我那天恰巧坐在第三排,她们女生一字排开坐在第二排,她就在我侧前方。下午的太阳照进来,有些懒洋洋的催眠,阳光照在她脸上,好像在上面镀了一层膜,让她显得更加的晶莹剔透。你只道,这些课中间我是最不喜欢高数的。但那天下午,我就想着,要是下课铃永远不响该有多好!”

江之寒微笑道:“以后每节课你都坐第三排?”

橙子摇了摇头,“没有,那样的话,让人看出什么,不太好吧。”

江之寒看着身边的朋友,他眼光落在黄龙溪上,却仿佛投在远处。从侧面看,橙子平凡的脸显出几分平常不见的刚毅,但他的表情却很柔和,仿佛是午后刚刚喝了一杯茶,听了一支动人的乐曲。

江之寒只觉得有些尘封的往事似乎被那种神态唤醒,他伸出手,揽过橙子的肩膀,说:“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橙子偏头看过来。

江之寒慢慢的说:“是不是觉得,有她在的地方,哪怕四周是灰墙,是灰尘,是无聊的人群,也是这个世上最愿意呆的地方?”

橙子笑了笑,是认可的笑。

江之寒忽然站起来。动作很大很猛的,吓了橙子一跳。他问:“怎么了?”

江之寒比了个很有力的手势,说:“心动不如行动,既然这么喜欢了,就要有所作为!”声音有些大,两旁的两对情侣都扭过头来看。

橙子有三分感激三分好笑的把江之寒拉回椅子上来,说:“老大,你比我还激动啊!”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又不高又不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可是被所有人都包围起来的那个,凭什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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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爱情顾问(下)

283

爱情顾问(下)

橙子咬了咬嘴唇。说:“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怎样,能在高数课的时候,或者计算机课的时候看看就挺好。我和你说这件事,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而且。。。。。。我看了这么几个星期,觉得她虽然被很多人奉承着包围着,人却是不错的,对谁都很有礼貌也很客气,所以心里想,也许你们中间有些误会。”

江之寒很奇怪的有些激动,就像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件可以刺激他肾上腺激素分泌的事情,一件和朋友相关的甜蜜而美好的事情,不容把它错过。

江之寒对橙子说:“暗恋虽然听上去浪漫,但进攻才是王道呀,兄弟。”他正色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若论身高相貌,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可是,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外表只要不太离谱,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说的是一见钟情,也许相貌是必须的。咱们要的不是那个,所以相貌就不那么重要了。”

江之寒仔细的分析给橙子听。“既然不能一见钟情,就只能指望日久生情了。其他的,要说什么英雄救美,这太平盛世,也没有机会不是?说到日久生情,首先一条,你必须走进她的生活。光是一起上两门课,一学期也说不了十句话,你和她说过话吗?”

橙子摇头。

江之寒说:“所以嘛,万事开头难。就像你说的那样,她被很多人包围着,你又和她不是一个专业的,要想靠近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只要你有决心有计划,也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走进她的生活,有两种方式。一呢,就是突然跳到面前,哈喽,我是某某某,我喜欢你。以舒兰现在受欢迎的情势,情书收了至少有好几打了吧,要脸的师兄们去当面表白的应该有不少了吧。以我看,这招多半不管用,还会断了你的后路。她还来不及了解你,就本能的想拒绝,以后见着,第一反应就是要退避三舍。免得被你纠缠上。这二呢,就是要想办法慢慢的接近她,不要太急,不要太直接的直奔主题,不要一早就把她吓跑了。等她想跑的时候,你已经撒下了网,布好了线,就不那么容易让她跑掉了。认识她身边的人,了解她的喜好,知道她的作息行踪,然后再慢慢的找机会和她找到共同点。先不妨认识一下,然后成为一般的朋友,再然后让她慢慢发现你的优点,再徐徐图之。”

橙子有些迷茫的问:“我。。。。。。有什么特别的优点?”

江之寒说:“很多呀,天资聪颖,待人真诚,朋友众多,啊,还有。。。。。。很喜欢很喜欢她,比别的男生更持久更深厚。”

橙子说:“我应该不会是最喜欢她的吧。”

江之寒摆摆手,“就当自己是了。回到我们的正题。这些呢,都是些基本的原则框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的,需要耐心,需要恒心,有时候还需要厚脸皮。先说说怎么接近她,你有什么想法?”

橙子摇摇头,“没想过这么具体的事。”

江之寒说:“说简单点,就是两方面,她做的事,她交往的人。大一新生,最经常做的事是什么?无非是上课,吃饭,晚自修,再加上她的业余还好。最接近的人是谁?八成就是同寝室的,同班的,和同乡。这些都是可以入手的机会呀。譬如说,除了和她一起上的两节课,有没有别的机会呢?她选修的是哪门课?赶快去选上。她经常去哪里上晚自修,八教还是五教,有没有固定的教室,赶快去找出来。她最好的朋友是哪几个?有没有可能迂回认识一下?然后呢,争取能定时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更多的了解她的喜好性情,给她留下好的印象。第一次出门读书,父母不在身边,谁都会有孤单寂寞的时候。我告诉你,越漂亮的女生。有时候反而越容易寂寞,因为被同性嫉妒,在异性面前又要保持矜持。所以呢,你就有机会展现你的温柔,填补她的空虚,在她某些精神特别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占领她的芳心。”

江之寒语重心长的拍拍橙子的肩膀,“橙子,这可是一个大工程,你要有吃苦耐劳的准备呀。”

橙子看了江之寒半晌,叹道:“老大,我怎么觉得要是你看上了哪个女生,她一定逃不出你的魔爪呢?”

江之寒叹口气,“你别夸我,就是到了我手上的我也让她跑掉了。先不说这个,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可以着手的地方?”

橙子说:“倒是有一个,我们。。。。。。是老乡。”

江之寒使劲拍了他一下,“你这家伙,耍我是吧?这么好的消息,一直不说。你们不会是一个中学的吧?”

橙子说:“不是的,我是市一中的。我们市主要的两个重点就是一中和四中,在青大的人不少。她是向阳中学的,考到青大的同学应该没有那么多。我们系王磊也是向阳的,我是听他说的。”

江之寒眼珠子转了转,“同乡?。。。。。。要不这样,你出面来组织个同乡会如何?”

橙子说:“我吗?”

江之寒说:“等等。。。。。。就组织一个9X级的同乡会,只限大一的人参加,免得被人横插一杠。欧阳。。。。。。就是欧阳老师对我说,青大有句老话,防火防盗防师兄,这师兄。是一定不能让他们插进来的。”

江之寒站起来,兴奋的说:“就这么定了,搞个大一萍湘同乡会,组织人-

橙子。不是马上就到国庆了吗?第一个活动就可以组织在国庆节搞。”

橙子说:“可是,就算我搞了这样一个同乡会,她也不一定会参加呀。”

江之寒说:“再说一遍,这关键四个字,就叫徐徐图之。即使她暂时不参加,你把网撒出去了,至少可以多认识些向阳中学的人吧,了解一下她的过去和喜好吧,这些可都是顶顶有用的信息和人脉呀。”推着橙子说,快回宿舍去。

橙子问:“干什么?”

江之寒说:“干什么!事不宜迟,还有三天就国庆了,当然是写一个召集启事,赶快在一食堂和二食堂前面的公告栏各贴上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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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怪退后了两步,歪着头欣赏自己的作品,一个画在海报右上方的卡通人物。

江之寒竖起大拇指,夸道:“没得说,就为这个,来报名的女生至少多三成。”

小怪投桃报李,“老大,你的字和我的画真是珠联璧合呀。”歪着头又看了看,问江之寒:“还需要加点儿什么?”

在两人的身后,橙子撇撇嘴,这两个家伙兴致勃勃的研究着海报,早把他这个当事人抛在了九霄云外。

说起来,小怪和江之寒都是新生楼数得着的奇人。江之寒不用说了,就凭新生舞会和舒兰的冲突就已名声大振。这以后,关于他的传言非常的多,从进出接送的奔驰车到兜里揣着的高档手机,关于他是富家子弟的传闻甚嚣尘上。小怪虽然名气不如江之寒,也是一个开学第二周就敢逃课,一个月不到就在校外游戏厅挣出赫赫名声的奇人。

让橙子有些奇怪的是,两个人好像都不是对男女之情很有兴致的那一种。江之寒面对经管学院第一美女都不假辞色,而小怪呢,自从开学。每个星期都能收到以前高中女生的来信,其中一位每次都是两三页纸,另一位每次都会附上最新的玉照。江之寒和橙子欣赏过以后,公认论姿色在青大也是中上以上的水准,但小怪虽然每次都回信,但从不超过3行,花的时间从不超过5分钟。江之寒对此评价说,这比不回信还要可恶。

这样两位似乎对女生不那么感冒的家伙,在橙子追舒兰这件事上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心。组织同乡会的主意是江之寒出的,去游戏厅把小怪拉回来配图也是他的主意。一向对游戏痴迷的小怪不但毫无怨言,还兴致勃勃的参与了整个计划,提供了全方位的建议。橙子有时候真想钻进这两个家伙的脑子里,看看他们想的到底是什么。

小怪看了看海报,补充说:“老大,这个联系电话太不方便,每次都要到宿舍下面传达室去接,要是漏掉了舒兰的电话可是划不来,不如你把你的手机也贡献出来吧。”

江之寒很豪爽的说:“没问题。”想想舒兰和自己不对眼,说:“这样吧,再留一个手机号,联系人就写。。。。。。小魏。”用的是小怪的姓。

江之寒回头看了看橙子,似乎终于想到这位才是正主儿,问:“橙子,你还有什么意见?”

橙子撇了撇嘴,心里想,你们两位都霸王上好了弓,我不从也得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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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早练完了,又在校园里逛游了一圈,才回到寝室。看看表,刚好早上八点半。因为是国庆的假日,很多人还蒙着被子在睡大觉。

一推开门,看见小怪和橙子对着桌子坐着,寝室其它几位回家的回家,出游的出游,都消失不见了。

江之寒惊讶道:“小怪,你今天起的可早?”即使是上课的日子,这家伙也少于十点钟以前起床的。

小怪托着下巴,叹息了一回,“睡不着呀。想着明天下午就要活动了,橙子的梦中情人还没有来电话,我就为他心忧。”

自从海报贴出去以后,反响还是很好的。才进大学的时候,同乡会这样的活动很多人还颇有兴趣,毕竟背井离乡来到大学的校园算是生命中的第一次。接连几天晚上,橙子不停的被守门老头叫下去接电话,大家都说他是这几天的“红姑娘”,下去接客接的最多。顺带的,江之寒也帮忙接了好几个打到手机上的电话。据橙子说,现在报名入会的一共有十二个男生,三个女生,加上他自己有十六个人。国庆节的第一次活动,应该至少会有十来个人到场。

但舒兰的电话迟迟没有来。

小怪一度和江之寒,橙子仔细分析了种种的可能。第一,舒兰去一食堂或二食堂吃饭吗?按理说,隔女生宿舍最近的就是这两个食堂,没道理她会舍近求远的。第二,她即使去食堂,有看海报栏的习惯吗?如果从来都不瞄一眼,就算广告做的再大再醒目,岂不是一场白用功?按小怪的说法,他这两天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巡视了一圈,保证招新的启事没有被后面的广告遮挡住。

江之寒提议说:“既然起来了,一起去吃早饭吧。”

小怪站起身来,对橙子说:“橙子,不如这样,你今天中午呢,请我和老大一人半斤卤牛肉。心诚则灵,说不定舒兰的电话就来了。”

橙子笑了笑,很厚道的说:“你们俩跑前跑后,帮这么多忙。就算没有她的电话,也应该请你们呀。”

小怪竖起拇指,夸道:“橙子,厚道人啊,厚道人有好报啊。我看不如这样,如果舒兰入会了,你请我和老大每人一次夜宵,一斤卤牛肉。如果她答应和你单独出去看电影逛公园什么的,一个星期卤牛肉,三次夜宵。如果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靠,一个月卤牛肉,十次夜宵。”

江之寒摇了摇头,二食堂的卤牛肉和沧海居的夜宵是小怪最崇高的理想,他笑道:“要是生了孩儿呢?”

小怪怪叫一声,“那怎么也得一年卤牛肉,瓦塞。”

话音刚落,江之寒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来喂了一声,递给对面的橙子,用唇语无声的说,好像是舒兰。

橙子接过手机,手有点抖,话音也有点抖。

小怪把头凑过去,两只手使劲的搓着,一副很紧张的样子。终于等到橙子放下电话,他很急切的问道:“搞定了?要来吗?是舒兰吗?”

橙子微微点头。

小怪怪叫一声,说:“卤牛肉,我们来了!”

江之寒看了眼橙子,除了相对苦笑,两人很难有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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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我的青春(上)

284

我的青春(上)

国庆假日的第二天。是才成立的萍湘9X级同乡会第一次活动的日子,也是CCS项目正式执行的第一个日子。

给橙子追求舒兰的事起草一个内部人士才知晓的名字,是小怪的建议。这个名字,最后出自江之寒之手。

第一个C是橙子的首字母,而最后一个S当然属于舒兰。至于中间那个C,江之寒解释说,有两层意思,一个是Chase,另一个是Catch,总的来说是要先追求,再得手的意思。

为了伟大的**友谊,小怪同学连续第二天早起,一起吃早餐为橙子饯行。

三个人从寝室往外走,小怪敲着饭盆,唱道:“风萧萧兮黄龙寒,壮士一去兮携美还。”

橙子白了他一眼,旁边的江之寒咧嘴笑了笑。

自己全心的帮助橙子,一是因为他是大学里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二是因为在他的身上自己隐约看到了那些曾经属于自己但已经慢慢消失的珍贵的东西。小怪如此的热心,就不知道是什么鬼原因了。也许,真的是因为伟大的**友谊?或者。这家伙实在是穷极无聊了。

刚走到寝室门口,寝室的传呼器响了。江之寒拿起来,说:“喂。。。。。。你到了呀,这么早?。。。。。。在哪里?。。。。。。吃过早饭了吗?。。。。。。哦,一分钟,我正好要下楼呢。”

放下传呼器,对橙子和小怪说:“我有个朋友从首都过来旅游,现在在楼下呢。一起吃早饭吧。”

转过转角,走到最后一段阶梯,江之寒一眼看去,阮芳芳俏生生的站在传达室的门口。

上身依然是她标志性的白衣,下身却是一件黑色的裤子。因为她暑假外出的缘故,江之寒有几个月没见阮芳芳了,一眼看去,小妮子仿佛又长高了少许,身材更加挺拔。

阮芳芳站在那里,仿佛有一种气场,哪怕是十年旧宿舍里的灰墙泥地也被她的容光照亮了少许。有那么三五个早起的男生,在附近逡巡着,找着各种的理由逗留着,目光不时的偷偷扫到她身上,就像遇到了磁石,被牢牢的吸住。

阮芳芳转过头来,看见了江之寒,嘴角微微的往上翘了翘,黑色的眼仁左右动了动,仿佛是无声的招呼。江之寒心里暗赞一声。芳芳是出落的越发漂亮和迷人了。在她清冷高傲的容颜下,掺入了些成熟魅惑的气质。

一向自诩不为女色所动的小怪在江之寒身边轻轻的哇了一声,有那么几秒钟的失神。等到他回过神来,小怪轻声的评论说:“怪不得。。。。。。老大看不上舒兰呀。”

江之寒听到他的话,不由微笑起来。

人说女大十八变,芳芳也许是变的更漂亮了,但在他的心中,她永远是那个篮球场上夕阳下的白色精灵。

阮芳芳前两天就打过电话,说国庆假日会到青州来,她有一个表姐在这里工作,到时候会住在她那里,顺带的来看看江之寒。

江之寒走到她身边,说:“陪我们去吃早饭吧,多少再吃点儿,要不参观一下我们食堂也行。”

阮芳芳点点头。

江之寒给她介绍,“我大学里最好的两个朋友,橙子,小怪。”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阮芳芳主动的伸出手,说:“我叫阮芳芳,很高兴认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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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阮芳芳并肩坐在食堂的长椅上。橙子和小怪自告奋勇去打饭去了。

看着阮芳芳磁石一样吸引过来的目光,江之寒侧过头,微笑说:“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在中州师范集训的日子。”

阮芳芳眨了眨眼,说:“嗯。。。。。。好像还是昨天呢。那是我高中生活最开心的日子之一。”

虽然在尼姑山顶,江之寒还偶尔回忆起高中的事情,但这一个月来,身处异乡,以前的人和事仿佛一下子遥远了,也开始模糊起来。今天见到阮芳芳,倒真是勾起了不少的回忆-那段奥校培训的日子,那几个聪明美丽的少女,为自己辩护的聂勤勤,从相识到相知的阮芳芳,当然,还有曾经那么亲密的倪裳。

江之寒正陷入往事的回忆,旁边的阮芳芳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说:“有个很漂亮的姑娘好像在看你哦,不过貌似神色不善。”

江之寒抬头看去,舒兰正走过食堂的窗口,眼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却在阮芳芳那里停留了好一阵。

这时候,小怪拿着早点走回来。破天荒的,这家伙很体贴的还买了一次性的杯子,里面装着热腾腾的豆浆,大概是为美女准备的。

阮芳芳接过豆浆,微笑致谢,低头喝了一口,努努嘴。问小怪:“那里有个很漂亮的女生在恨着这家伙,有什么故事啊?”

小怪不愧是小怪,已经很快在美女面前恢复了他潇洒自若的本性。他看了眼江之寒,又看了眼正走远的舒兰,八卦道:“唉,说来话长。关于这个女生,有很多纠结在里面。”

阮芳芳似笑非笑的,“说来听听。”

小怪说:“她是橙子的梦中情人,我们几个今天聚在这里,就是为他的追求计划加油鼓劲的。”又说:“不过据说新生舞会的时候,她主动要和我们老大跳舞,被无情的拒绝了,所以心怀怨恨来着。”

江之寒摆摆手,否认道:“纯属谣言。”

正说着话,橙子也走了回来。他更实诚,手里端满了东西,足够五个人饱餐一顿的。

小怪和江之寒帮他放下东西,小怪问:“看见舒兰了?”

因为阮芳芳在场的缘故,橙子脸红了红,有些局促的点点头。

小怪说:“我说橙子,你最好别说和老大是朋友。我看呀,舒兰对老大怨念很深的。”

橙子说:“老大说了,不过是有点误会而已。”

小怪敲敲饭盆。说:“今天呢,是为橙子饯行的,愿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几个人举起盛着豆浆的杯子或者碗,喝了一口。

江之寒微笑道:“加油,橙子。道路虽然漫长曲折,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小怪说:“其实呀,我觉得橙子你应该请芳芳小姐给你点建议。”

江之寒点头同意,“这是个好主意,芳芳可是一向被人围绕崇拜的,你好好问问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伎俩千万不要用,会弄巧成拙。”

橙子局促的笑了笑,脸有点红。

坐在他对面的阮芳芳嘟了嘟嘴,一双妙目仔细的看着橙子,让他不由得有几分心慌。

过了好一会儿,阮芳芳展颜一笑,指指江之寒,“怎么追求那个女孩儿,这个家伙一定给你出了些点子吧。”

橙子频频点头。

阮芳芳歪了歪头,“我说的。。。。。。不见得比他说的有用哦,而且可能和他说的南辕北辙。。。。。。”看着橙子,她很恳切的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找好机会,让她知道你的感情,让她真正了解你的个性。我想,那就足够了。其它的,大概要看缘份吧。”

江之寒在一旁说:“芳芳,你觉得我们橙子和舒兰配不配?”

阮芳芳甜甜的一笑,“怎么不配?我看橙子挺帅的。”

橙子微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脸却是抑制不住的又红了起来。

**********************************

在食堂门口和橙子二人分了手,江之寒偏头问阮芳芳:“今天想去哪里?”

阮芳芳有些茫然的摇摇头,说:“先在校园里随便走走吧。”

江之寒说声好,两人并肩往前走,走过宿舍门前那条路,往左拐,走上体育馆前面那条交通要道,路的两旁是挺拔的大树。

抬头看去,是飘着几丝云的碧蓝色天空。早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人行道上撒下斑斑点点的光影。

江之寒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眼光扫过,看到沉默的阮芳芳冰雪般沉静的容颜。曾几何时,这个场景正是自己想象中的大学的极致生活:和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心有灵犀。并肩走在美丽的大学的林荫道上。

两人也不说话,一直往前走,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是第八教学楼前的草坪。

虽然是节假日,一早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楼里走,开始又一天繁忙的学习。

江之寒指指路边的石椅,提议说:“坐一下?”

阮芳芳听话的坐下来。

江之寒陪着她沉默了片刻,还是找了个话题,“开学一个月了,大学的生活还好吗?”

阮芳芳眼睛看着前方,说:“还不错,确实自由了好多,不过。。。。。。和想象中总还是有些差距。”

江之寒笑了笑,“我也这样觉得。也许。。。。。。我们以前都把大学想的过份美好了。”指了指面前的教学楼,介绍说:“八教,我们自修去的最多的地方。”

阮芳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忽然说:“可以去打场球吗?”

江之寒愣了一下,阮芳芳的思维实在是有些天马行空。他看着她,有些犹豫的问:“穿着这个?”

看见阮芳芳点头,江之寒站起身来,说:“乐意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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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我的青春(下)

285

我的青春(下)

江之寒放低重心。拍着球,啪。。。啪。。。啪。。。

他看着身前防守的对手,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另外一个男生和阮芳芳的位置,心里琢磨着下一步的策略。

在教八外面的长椅上,阮芳芳脱掉自己外面的毛衣,江之寒发现她不是开玩笑的。阮芳芳一身爽利的打扮,脚上蹬的是球鞋,看起来是早有预谋的样子。

阮芳芳提议说,不如慢跑去篮球场,就当是热身。于是,两人并肩跑在梧桐树下清洁的人行道上。江之寒这时候才发现,阮芳芳剪了一头短发。在早晨的阳光下,她黑色的短发波浪般扬起落下,更增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江之寒和阮芳芳一组,和对面这两位玩的是2VS2的游戏。打半场,谁先进5个球谁获胜。现在的比分是4比3,江之寒两人领先。

国庆节的时候,篮球场上出人意料的没有太多的人,这一组对手是江之寒挑的。阮芳芳问他是不是因为这两位技术最差,江之寒摇摇头,说看起来这两位最老实。不会占你的便宜,招来美女一个小小的白眼。

江之寒现在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对面这两位中等个头的男生真的很老实,尤其是那位戴着眼镜,皮肤比较白的。对抗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避免和阮芳芳有任何身体接触,只是离着她一两步,象征性的举举手。

话说回来,这样一位白衣美女突然降临青大篮球场,那是他们俩多少年修来的福分!

比赛开始的时候,江之寒靠着身体的优势,连续有两个上篮成功,还完成了一次盖帽,成功的把比分改写成2:0。这以后,他一心要讨好阮芳芳,总是通过自己的背身单打或者面筐突破,吸引对手两个人的包夹,然后把球分给女孩儿。阮芳芳这一年多大概认真练了几下,至少投篮的姿势还算有点样子。她先在篮下进了一个完全无人防守的低手上篮,引来一片喝彩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篮球场周围已经站了二十来个男生,兴奋的在那里指指点点。

就像江之寒总说的那样,这个白衣女孩儿就像一块磁石,到那里都能迅速的聚集目光。

今天的两个对手,实力还是比较菜鸟的。加上害羞,或者应该称之为绅士,他们一般不正面突破阮芳芳。而一打一和江之寒对抗身体又完全处在下风。他们进的三个球,靠的是在阮芳芳面前的两个跳投,和在江之寒面前的一个远投。

但江之寒他们进的第四个球,却有些激怒了两位绅士。江之寒带球从左侧硬突眼镜兄,到了篮下的时候,另外一位胖子兄过来协防。江之寒反手把球分回去,给了罚球线附近的阮芳芳。

阮芳芳跳投。。。

球投的轻了那么一点点,打在篮圈的前沿。江之寒仗着自己过人的弹跳和快一步的反应,跳起来抓住篮板,把球一模一样的分回去。

阮芳芳再投。。。

球又砸在篮圈的前沿。江之寒在两个人中间奋力跳起,伸出左手拨了一下皮球,然后抓住,把球再一次分回去。

这一次,阮芳芳犹豫了。她抱着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大声叫道,“投啊!”

阮芳芳站在原地,像罚篮一样投出一个球。。。

球一出手,江之寒就看出来,由于她信心不足,这个球投的有些离谱。弧度低的要死。他看准球飞行的路线,飞身跃起,在半空就把它揽在手里。眼镜兄和胖子兄被江之寒连抓了两个进攻篮板,心里的懊恼可想而知。两个人同时跳起,奋力的想争这一个,却是跳的晚了,眼看着江之寒抓住篮板,落地,分球。

这一次,阮芳芳毫不犹豫的跳投。。。。。。

空心入网!

被美女进个球不是什么耻辱,但被一个家伙硬生生的从两人间抓下三个进攻篮板,却让面子有些搁不下。

下一个回合,球技比较好的眼镜兄在江之寒面前耍了个漂亮的假突真投,撤步跳投,球在篮圈上滚了两圈,却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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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一边运着球,一边观察着对方的防守。眼镜兄在防江之寒,胖子兄这一次毅然放弃了近处看美人的美差,隔着阮芳芳三四步的地方,摆出随时要阻截江之寒突破路线的架势。

江之寒尝试着从眼镜兄右边往里运球进了两步,看见胖子兄的站位很好,又拍着球退了回来。阮芳芳的站位离篮筐太远,江之寒刚才示意她往防守的弱侧移动,她却没有领会他的意图。

眼镜兄眼睛紧盯着江之寒的手,胖子兄也严阵以待着。

忽然间,江之寒看见在胖子兄的身后,阮芳芳动起来,从底线往篮下溜。江之寒忍不住叹了一声。下一刻,他一个弹地的传球。。。

球到。人到,打板上篮。。。

5比3.

在几声欢呼声中,江之寒和两个对手拍了拍手,走向阮芳芳,有些不可思议的问:“连空切你都会?”

阮芳芳嫣然一笑。那一刻的妩媚,好像真的像电流击过一样。篮球场里里外外,二十几个爷们儿,一时间都被魔法定住,任那璀璨的容光轻轻的,却又深深的在心里刻上一道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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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青州,又怎能不游翠湖?

节日的翠湖,人流如织,看的不是风景,而是人景。还好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江之寒发掘出一两个人迹罕至,却同样风景优美的地方。

江之寒带着阮芳芳,从尼姑山上往东走,翻过一座小山,一直往下,就到了翠湖的北侧,一个外地人很少知道的所在。

从山上一路走来,溪水叮咚,草木青翠。却又看不到人群,端的是一种享受。偶然遇到三两个结队的男生,或者成双的情侣,那多半是青大的校友。

两人走的乏了,找块大石坐下来,就在那条从山上往下流的小溪的旁边。

阮芳芳脱了她的运动鞋,看了江之寒一眼,连同袜子也除了,伸出双脚,把他们浸在剔透的溪水中,忍不住轻轻呼了一声。

江之寒笑了笑。“溪水很冷的,小心着凉。”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阮芳芳轻声说:“这水看起来好干净,能喝吗?”

江之寒咳了两声,“我以前都喝的,咳咳,今天才知道喝的是洗脚水。”

阮芳芳啊了一声,好像才想到自己正在水里泡着脚,咯咯的娇笑起来。

半晌,阮芳芳收住笑,却又忍不住得意的摇了摇头。她说:“我怎么记得以前评书里老有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任你奸猾如狐,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江之寒垂着眼,正看着丫头放在水里的那双脚,柔软的线条,看起来凝脂般的肌肤,和那白白的脚丫。

阮芳芳收回脚,把它们放在石头上,晒太阳。她忽然问道:“你。。。。。。去见过萧亦武?”

江之寒愣了愣,在阮芳芳的嘴里,萧亦武总是用一个“他”来代指的。

江之寒说:“嗯。”

阮芳芳问:“什么时候?”

江之寒说:“上个暑假才开始的时候吧。”

阮芳芳又问:“你去找了人?”

江之寒说:“也没特别找什么人。”

阮芳芳看着他,问:“为什么?”

江之寒不答她的话,反问道:“他告诉你的?”

阮芳芳说:“他给我写了很长的一封信。。。。。。第一封信,我想,应该也是最后一封吧。”

江之寒问:“他还好吗?”

阮芳芳说:“他信上说,九月份的时候,他有立功表现,正申请减刑一年半。教导员说,如果表现的好的话,最后减到两年或是三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江之寒点头,阮芳芳不放弃的问:“为什么?”

江之寒偏头看了阵旁边的树林,回过头来说:“老实说,我也说不太清楚。你也知道,萧亦武不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也没有交情。。。。。。我相信你说的,他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在刑警队的朋友也说,团伙的核心成员把事情推给那些外围的人。是常见的伎俩。很多时候,他们要的是破案率,到底是谁干的,老实说,并不是关心的重点,反正都不是好人,不是吗?”

江之寒看着阮芳芳,柔声说:“过去的虽然过去了,但很多事情,不是光有时间就可以冲刷掉的。芳芳,你曾经怀疑过一些事。。。。。。,我不希望那样的怀疑像一根刺一样,永远在你的心里。老实说,八年确实太重了,会毁掉一个人整个的青春。所以,如果我可以顺手帮点忙的话,我是不介意做个好人的。如果。。。。。。他能够两年左右就出来,也算是说得过去的惩罚。到时候,不管以前的因果是什么,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真的把这件事情放下来。”

阮芳芳怔怔的看着江之寒,清澈的双眼仿佛一面镜子,江之寒好像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过了好一阵,女孩儿扑哧笑了一声,“你。。。。。。还有雷锋叔叔的觉悟哦,做了好事不留名。”

江之寒认真的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阮芳芳笑了笑,“也许你对他真有所触动吧。他在信里写了很多,哼,错别字也不少。。。。。。他总算学会了检讨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不再一味的觉得被别人亏待了。。。。。。他说。。。。。。希望我真正能够把他抛在身后,去享受我自己的精彩人生。如果那样的话,兴许,十几年后,偶尔见面,还能像朋友一样。”

江之寒咧了咧嘴,“你可以吗?”

阮芳芳轻轻的说:“我想,你让它变的更容易了。”

江之寒好像很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

阮芳芳忽然又说:“我这次请了两天假,来青州之前,我去了一趟宁大。。。。。。”

江之寒怔了一下,“倪裳。。。。。。还好吗?”

阮芳芳仔细的看着男孩儿,他面容平静,眼神深邃,语气也没有波动一样。

她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她挺好的。在她们那里。。。。。。呵呵,我开玩笑说,倪裳就像被供奉起来的女神一样。”

江之寒垂下眼皮,看着身旁的小溪,没有说话。

阮芳芳说:“还记得那天下午,我跑到你住的那个四合院,你请我喝茶吗?”

江之寒看着小溪,点点头。

阮芳芳说:“那时候。。。。。。我真的相信,有一天,你们俩能回到一起的。这么优秀的两个人,又彼此喜欢,有什么障碍,也会烟消云散的。。。。。。这一次,我和倪裳在她们学校那著名的玄文湖边坐到半夜。我们谈了好多,关于七中,关于过去,关于梦想,关于你。。。。。。还有他。虽然,倪裳和你一样,不愿意说出来的永远不会说出来。”

看了眼沉默的江之寒,她说:“但我现在的想法也不一样了,我也不想知道的太多。你这样能干的人,一向都是替人排忧解难的,我也帮不上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

江之寒转过头,看着她。

阮芳芳轻声说:“至少现在,她还喜欢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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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翠湖边的兴农山庄吃一条新鲜的鲤鱼,然后走出来,到暮色降临的湖边散散步,是难得的人生享受。

今天,芳芳的话好像特别的多。她说起高中的岁月,说起自己的父母,说起以前年级的人,有些是江之寒认识的,更多的他只听说过名字,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阮芳芳讲起她和萧亦武第一次的约会,说起她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回忆第一次当面拒绝一个男孩儿的好意,和新入大学一个月的感受。

江之寒只是静静的听,阮芳芳的描述也把他带回到刚刚告别不久的那段岁月。曾经觉得无聊,想要飞出那校园。现在已经能感受到甜蜜,有时候会在梦里回去看一看。

天色愈发的黑了,天的颜色介于深蓝和黑色。远远近近的,零星的灯火亮起来。暗黑的湖面上,能模糊的看到树的倒影。

阮芳芳忽然停住脚步,说:“我们回吧。。。。。。我姐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阮芳芳这个姐姐就住在学院一条街的附近。两人下了公车,在有些黑的人行道上往前走。好像所有的话都已说完了一样,沉默慢慢的笼罩住他们。

两个人慢慢的往前走,任秋天晚上的风拂过面庞,有丝丝凉意,却很舒服,像情人的手温柔的触碰。

阮芳芳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街对面亮着灯光的一个大门,“我姐的小区就在这里。”

借着街对面的灯光,江之寒能看到她柔美清丽的容颜。他说:“我送你过街。”

阮芳芳摇摇手,“不用了。。。。。。就在这里,我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江之寒心跳了一下,嗓子忽然哑了,他咳嗽了一声,“你说。”

阮芳芳说:“还记得那个晚上吗?。。。。。。还有那个新年前的下午,在2路电车站前。。。。。。你告诉我,芳芳,赶快长大吧,长大了才能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觉得心里一痛,好像被触碰到了什么伤口。

阮芳芳看着他的眼,柔声说:“可是。。。。。。我不那么想长大。我还想任性多一会儿,还想用这里去行事,而不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叹了口气,她说:“我总觉得,选择了长大,就再也回不去了,就要习惯用理智和判断来走往前的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但,终于,我真的决定了,之寒,我要长大了。。。。。。我要把我的青春抛在身后。”

江之寒笑了笑,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他说:“芳芳,你年方二九也,说什么把青春抛在身后!”

阮芳芳固执的摇摇头,“我是认真的。你一定觉得我很古怪吧,大老远的跑来打一场球,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我是来告别的。。。。。。”

江之寒皱起眉头,“告什么别?”

阮芳芳深深的看着他,“和我的青春告别啊。从此之后,我一定会,也只会认真思考,谨慎抉择。”

见江之寒愣愣的站在那里,阮芳芳轻笑了一声,“我的青春,从他开始,到你结束。。。。。。之寒,好好珍惜你可能拥有的吧,再见。”

一转身,短发在身后飘起,白衣的女孩儿径直的往灯火闪亮的地方走去。

江之寒下意识的伸了一下手,却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阮芳芳?她的青春?抑或是他们的青春?

也许,那个白衣女孩儿最纯真的年代,在那个黄昏的篮球场上,或者那个上午的旁听席上,已经随风而逝了。

而自己的纯真岁月呢?是夭折在那个雷雨的夜晚吗?还是在七中操场边的那个早晨?或者是四合院独自看月亮的那些晚上?抑或。。。。。。是北山坡上那个紧紧的拥抱?

江之寒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把那个白色的精灵抓回来,抓回来很多很多的可能性。但最终,他还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脑子里有些乱。

也许,告别青春,对她的人生是件好事。。。。。。

也许,芳芳在他的心中,早已定格成那个黄昏操场上十七岁的白色精灵。

江之寒傻傻的站着,看着阮芳芳走进那片灯火明亮的所在。

在大门口,她回过身来,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举起左手,在胸前轻轻的挥了挥。

再见!

(多谢支持)

286 道歉(上)

286

道歉(上)

上个周末的时候。江之寒又飞了一趟中州,呆了两天两夜。

校园商业化计划启动以后,公司的业务算是又上了一个台阶,要处理的各种事务不仅数量增多了,复杂度也呈上升之势。公司在快速的成长,逼迫江之寒也必须快速的学习,快速的适应,和她一起快速的成长。

和管理层的核心人物开了两个冗长的会,几个人,包括程宜兰,冯一眉,和肖邯均都建议说要建一个驻青州的办事处。一方面,现在很多事情更方便江之寒和中州的各种来往联系;另一方面,青州虽然是一个不大的城市,但位处沪宁,宁州,和江州这个黄金三角洲的中间,以后公司可能也有很多在这个地区扩张业务的机会。当然就现在这个时候而言,第一件事还是主要的。

由谁来出掌这个办事处呢?最先报名的是楼铮永,但被江之寒坚决的否定了。楼铮永现在身为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其实是江之寒的代言人。必须呆在公司的核心处。

得知这个事情以后,沈鹏飞也报了名。在其它理由之外,他特别提到了一点。全国最大的书籍批发交易市场就在宁州,离青州不到两百公里的路程,比中州离偃城还要近少许。而正在兴起的文化用品交易市场在一个叫十封的小城,离青州更是只有八十公里。三味的销量现在越做越大,考虑的不仅仅是从偃城进货,宁州和十封应该是下一步的目标,而作为采购部的经理,沈鹏飞坐镇青州,应该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三味文化用品公司这一快儿,最近半年来,冷倩逐渐展示出她的管理天赋,在分公司起的作用越来越举足轻重。

书店和教育局合作的教科书和参考书独家经销是一个重要的增长点,也是江之寒连上孔局长这条线以后最大的收获。在这方面,冷倩下了大功夫,包括和教育局相关人士的关系,以及特别精心规划设计出来的教科书和参考书的售卖区。由于准备充分,渠道通畅,在开学前到开学这个热季,教科书和参考书这一部分为书店的利润贡献了相当大的份额。

在零售这一部分,冷倩推动的另一个革新措施就是把经营重点进一步的从书向儿童以及青少年文化用品方面转移。

由于更多私营小书店的出现,批发市场兼营零售的趋势,以及盗版图书的盛行,一向坚持走正版和精品路线的三味书店受到的冲击还是很大的。虽然有稳定的忠实顾客群和相对较高的品牌知名度,营销额却有停滞不前的趋势。好在书店坚持走的路线总算是保证了经营毛利的百分比没有下降,整体的利润还算过得去。

经过市场的调查和分析。冷倩向江之寒提交了一份报告。在报告里面,她预测未来的青少年市场文化用品的需求和利润空间相对书籍有较大的优势,因此提出了战略重心转移的建议。

江之寒一直在等书店这边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担当起重任,他并不想把太多的担子压在母亲身上,再说经营规模上去以后,母亲的有些想法也不一定跟得上趟。很高兴的看到冷倩展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质,江之寒一心想要好好的栽培一下她。

回家一个周末,江之寒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一下飞机就和程宜兰他们进工作餐,第二天是两个冗长的会议,然后是和冷倩他们进工作餐,加上批示文件,直到深夜才入睡,一觉醒来就去赶周日的飞机。

这一趟下来,还是感觉有些疲劳,勉强抽出时间在家里吃了个晚饭。本来想好的计划是去关心一下温凝萃和小顾才开始的高三生活,然后亲手给林墨带一个买的礼物,最后都只能在电话里草草完成了事。

回到青州以后,江之寒亲自着手跑办事处的选址问题。在青州,他还暂时是个光杆司令,所以也只能亲自出马了。

拜冯一眉的一个大学同寝室的好友提供的帮助。江之寒跑了一个星期,终于看中了一个好地方。地区虽然有些偏,但是一个临街的两层楼平房。房主正准备移民去加拿大,有意长期出租,以后转卖也不是没可能。

江之寒看中了地方,便打了电话给沈鹏飞,让他下周飞过来处理具体的事情。这一折腾,又是一个星期,连课都逃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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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分配班干部,虽然江之寒没有任何的意愿,欧阳还是派给他一个生活委员的职务。

生活委员到底是干什么的呢?大家也说不清楚,据说中秋节领个月饼什么的是他负责。对江之寒来说,唯一的日常工作就是配了一把班级信箱的钥匙,天天或者隔天去取整个班级男生的信,然后分发到每个寝室。江之寒又配了把钥匙给左畅,以便自己没空的时候他帮忙去取一下。

江之寒下了出租,在夜色里走进侧校门,去信箱的地方取了一摞信,放在手提包里,忽然想起很多天没有时间和橙子和小怪交流了,也不知道橙子的CCS计划进展如何,便拿出手机,给寝室打了个电话。

下来接客的是小怪,江之寒简短的说,叫上橙子,沧海居夜宵。

沧海居是临校一条街才开的一家小店,比起别的店装潢略微好些,清洁做的尤其好,江之寒第一次去就喜欢上了。而且还有一种隐隐的亲切感,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了夜宵的首选地。

江之寒坐在沧海居的小隔间里,一边翻看手中的信,一边等橙子和小怪。

这个年代,Email还没有大行其道,写信还是很流行的方式,尤其对刚入大学的新生而言。

进大学一个多月,给江之寒定时写信的也有八九个中学的朋友。

在江之寒的朋友中,陈沂蒙和小顾这样的都是极不喜写信的,楚明扬则在另一个极端。他的第一封来信半文半白,很是让江之寒无语了一番。

倪裳来过一封信,大概介绍了一下大学的新生活,还附了一张自己在校园里的近照,垂柳下,小湖边,小白兔清丽依旧。江之寒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信,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忽然间好像有些体会到小怪的五行字回复的精髓。最终,他还是四平八稳的回了封信,讲了讲青大的校园,初秋的风景,小怪的趣事,和橙子的梦想。

江之寒翻了翻。今天竟然有他的两封信。

第一封是温凝萃寄来的,看日期是他上个周五寄出来的。打开一看,居然只有一行大大的字和无数的感叹号:

该死的高三!!!!!!!!!!!!!!!!!!!!!!!!!

江之寒笑了一声,温凝萃不愧是温凝萃。

第二封信是林墨的。江之寒给她规定的任务是每两周至少一封信,每次作文不能少于六百字。布置任务的时候,看着小丫头苦着的脸,他感到非常的愉快。

打开信纸,是林墨很有特色的行书:

哥,

见信好。

我写的是信,不是作文,所以没有中心思想。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Ok?

终于进高中了,也感觉自己真的又长大了好多。上次给你说选班的事,你的回信很八卦,很讨厌唉。

上上个星期在学校遇到程阿姨和肖叔叔,他们硬塞给我好几百的消费券,我说不要都不行。正好这个星期是我很好的朋友和同桌宝宝的生日,她一直和我说,梦想着能够在生日像电视剧里那样大宴好友,却没有钱。所以,我就带她去了状元楼,又去风之裳给她订了一个生日蛋糕。

那帮家伙吃的很开心,吃完了居然说我是有钱人,平时却装穷,你说气人不气人?第二天上政治课,讲到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富差距悬殊,价格和价值的分离,我忽然就想到昨晚订的蛋糕,这样说不要生气哦※#61514;,想到那个蛋糕的价格和我爸卖的包子,我就是想不通,同样好吃的东西,价格差不了那么多的原料,为什么卖的价钱能千差万别呢?

嗯,我在你的店里闻到了资本主义贫富差距的气息。

我讲给宝宝听,她居然笑我,说包子再好吃,怎能和生日蛋糕相提并论?我很伤心。。。。。。

高中开始,学习很忙,也有种兴奋的感觉。我的语文和英文尤其不怎么好,所以有些担心以后会怎么样。暑假的时候,你给我写的英文学习的计划,我现在都在做,好像是有些用哦,不过还不知道。你不是说,不要急,努力要几个月或者一两年以后才能见到成效吗?

好了。不说学习了,说多了有些心烦。

这个月,每周都在食堂和凝萃姐姐吃至少一次中饭,听她讲了好多你们以前一起的趣事。前天晚上去她家,她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是倪裳姐姐生日的时候的一个大合照,你在那上面显得很青春很阳光很开心。

嗯,请不要长大的太快了,继续青春一点,阳光一点,开心一点。

数数,有六百字了,任务完成。

祝,

身体健康。

林墨

江之寒笑了笑,把信合上,放进包里,拿出皮夹,里面有一张那张大合照缩放的版本,很久没有翻出来看过了。

那上面的女孩,倪裳,伍思宜,曲映梅,阮芳芳,一个个渐行渐远,和自己的高中生活一样,被时光之水抛在身后,留给他远去的背影。

(多谢支持,周末愉快)

287 道歉(下)

287

道歉(下)

小怪走进来,说:“老大。睹物思情呢!她的名字是不是叫芳芳小姐呢?”

江之寒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照片收起来,说:“芳芳小姐是来和我告别的,要开始她新的人生。”

小怪做出同情的神情,“老大,你也有被抛弃的一天!我为你感到悲哀。”

江之寒笑了笑,说:“所以呢,我也要开始新的感情了,这一次。。。。。。。要和以前有所不同。”

小怪转头对橙子说:“看到没?思春的不止你一个,老大也思春了。天啦!这是深秋好不好,冬天还没到,春天还很遥远。”

江之寒科普他说:“小怪,你知不知道,思春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男人二十四岁达到那种能力的最高峰,以后就走下坡路了。所以呀,你也跟着我们考虑考虑吧。”

小怪严肃的点头,说:“我已经有我的情人了。”

橙子惊讶的哦了一声。

小怪说:“她的名字叫街机。”引来三人一阵大笑。

江之寒取笑他说:“街机可以XX吗?”

小怪严肃的回答:“XX带来的不过是化学物质的释放和某种神经反射。科学的讲,是可以模拟的。”

吃了些热乎乎的东西,喝了几杯温好的黄酒,大家的谈兴愈发上来了。

江之寒问道:“橙子。今晚主要是想听听你的进展汇报的,这一弹指间,又有两三周了,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橙子摇摇头。

小怪嗤笑了一声,说:“老大,别信他的,他进展老大了。”

江之寒扬扬眉,“哦?说来听听。”

小怪说:“首先呢,高数课和计算机课的时候,舒兰课间休息和他说话了。从此以后,橙子在他们会计班,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江之寒笑道:“这是一小步,也是一大步哦。”

小怪说:“大步还在后面呢!上前天,我和橙子一起去图书馆,在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上遇到了舒兰同学,她很主动的对我们家橙子说,你。。。。。。好!”装出舒兰娇媚的声音,让江之寒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之寒摸了摸下巴,说:“看小怪的神情,这还有下文!”

小怪一竖大拇指,“老大,你真乃神人也!话说昨天。。。。。。舒兰和橙子讨论了你!”

江之寒扬了扬眉,“哦?越发有趣了嘛。”

小怪看了眼橙子,“你说还是我说?”

橙子翻了翻白眼,不说话。

小怪说:“沉默就是放弃权利。且听我说,舒兰同学说道。我亲爱的橙子。。。。。。”

橙子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背,小怪怪叫一声,说:“好了,我不亵渎你的女神了,说正经的吧。舒兰问橙子,你认识江之寒?我看到一次你们一起在食堂吃饭。橙子就说了,我们是一个寝室的。舒兰又问,哦?你们关系好吗?橙子就说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舒兰又问,哦?他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也可以成好朋友吗?”

小怪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说:“老大,面对女色的诱惑,我们橙子充分体现了美色不能yin的大丈夫本质,他高尚的没有跟着舒兰数落你,反而说,老大,就是江之寒了,其实人挺好的。说他自以为是,有时候大概是不熟悉造成的误会。”

江之寒和橙子碰了碰杯,说:“多谢了。不过。。。。。。你的女神说的其实不无道理,我有时候是有些自以为是。”

小怪接口道:“所以嘛,好人总有好报。我们橙子说了实话,舒兰不仅没有怪他,反而说了一句话......"

江之寒急切的问:“是什么?”

小怪说:“你看,老大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舒兰她说呀。。。。。。橙子,你还真是个好人。”

江之寒举起杯子,“这句话,我百分之百的同意。”

橙子看着江之寒,说:“舒兰。。。。。。其实不像她看起来那么傲。。。。。。人挺不错的。”

江之寒很诚恳的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

三食堂楼上刚开了一家川菜馆,卖食堂那样的大锅菜,也卖点菜。小怪去吃了一次,说味道不错,比食堂好多了,价格也不算贵。

于是,今天下午便拉上江之寒和橙子一起来吃晚餐。三人之中,只有橙子是不怎么吃辣的江南人,但无奈他是好人,只好被两个坏人挟持委屈了。小怪告诉橙子,吃辣就像喝酒,吐呀吐就习惯了,然后能力就上去了。

一进门,发现生意实在是好,座位都坐满了,小怪懊恼的说:“看来只能买外卖了。”

江之寒看着橙子看着别处不说话,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在角落的地方。舒兰和汤晴坐在一起。

都说有情人的眼睛多远都能发现对方,看来倒不是虚言。

这时候,小怪也注意到了,他说:“舒兰!。。。。。。还有那个经常和她在一起的胖胖的女孩子。”

橙子补充说:“汤晴是老大的同学。”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敌情了解的不错,橙子。”想了想,又说:“别人的面子不给,橙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在两人有些惊愕的目光中,率先往里走,走了几步,回头招呼他们,“不是缺桌子吗?厚着脸皮去挤一个呀。”

走到近前,一眼扫去,两人点的菜才上了一个,刚刚开吃。

江之寒微笑着问:“不好意思,桌子满了,能挤一下吗?”

舒兰看他一眼,垂下眼不说话。

汤晴抬头看着江之寒,眼里画个问号。

江之寒微微点头,意思是我是善意的。

汤晴看了眼他身后的橙子,相信了他的话,不冷不热的说:“坐吧。”

江之寒去里面找伙计拿了张椅子,挤一挤。三个人坐下来,却没人说话,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江之寒眼角余光扫过,橙子双手端端正正的放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身子有些僵硬。

他也不在意,叫来伙计,和小怪商量了两句,点了三菜一汤,又问能不能要几杯茶,伙计很牛X的说。一次性杯子在那里,茶壶在那里,要倒自己来。

江之寒心里感叹了声这里的服务品质,站起身来,去拿了五个一次性杯子,又端来茶壶,一一满上,然后给每人面前放了一杯。

舒兰抬头看了看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江之寒迎上她的目光,说:“舒兰。。。。。。这杯茶是向你道歉的。”说着,把茶一饮而尽。

舒兰垂下眼,不说话。

橙子有些紧张的,眼光在两人间交替停留。

江之寒放下茶杯,说:“舞会那天,我说了那首歪诗,虽然本意真不是讽刺你的,但确实很莫名其妙。后来说的那些话,也是很小气很无聊。”

汤晴递过来一个有些惊讶的目光。

江之寒继续说:“我这个人呢,有些自以为是,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不管别人的感受,想说什么就说出口。这一次,没想到造成你这么大的困扰,我真是很抱歉。”

舒兰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江之寒清了清喉咙,说:“后来传出些离谱的话,我想辟谣,却知道越描越黑,所以,我确实很抱歉。按理说,大家报道第一天就遇到,应该是不错的缘分来着,没想到。。。。。。不过主席不是说过吗?要允许同志犯错误嘛,犯一次不要就定性成坏人,要看他该不改正,要听其言而观其行嘛。”

在桌子底下,汤晴轻轻捏了捏舒兰的手。

舒兰抬起头,冷冷的说:“我呢。既不会跳舞,也不会说话,不像某些人,什么都来得,一套一套的。”

江之寒很谦卑的笑了笑,“你要理解,当那么一个舞会,有些人坐在角落里,没有一次跳舞的机会,而另外一些人总被人围绕,那些角落里的人心里难免会有些嫉妒的情绪,会说出些PH值很低的话。”

舒兰脸色僵了僵,大概没料到江之寒的姿态如此的低。她轻轻哼了一声,说:“虚伪。”转头对橙子说:“有一个自以为了不起又虚伪的同屋,你可是要倍加小心了。”

橙子憋红了脸,不知道怎么作答。

江之寒不以为意,看着舒兰的眼睛,诚恳的说:“不管你怎么想,我确实是真诚的来道歉的。不过。。。。。。就不要影响大家的食欲了,指了指正端上来的菜,说:“来,开吃了。”

这顿饭,吃的很有趣。

橙子一直是紧张的,不愿意看到任何不和谐的事情发生。小怪一直是幸灾乐祸的,极度企望着有什么言语的交锋。汤晴是疑惑的,目光不时扫过江之寒。舒兰是沉默的,只顾吃饭吃菜,很偶尔的和汤晴或者橙子说上一句话。

江之寒是洒脱的,他吃的最欢,还和小怪就菜的味道和做法进行了长时间的技术讨论,顺便向在座各位介绍一番。

末了,大家各付各的帐,江之寒三人是橙子抢着付的钱。

舒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江之寒,你的脸皮真是很厚。”

江之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摇头说:“哎,真的。。。。。。我两年前不是这样的。”

回到寝室,橙子看着坐在对面的江之寒,目光里有很多感激。江之寒摆摆手,说:“我今天也不算说违心的话,那件事,回头看,还是我太小气了。”

小怪在旁边说:“老大,你今天赔礼道歉,看来效果并不怎的。”

江之寒无所谓的说:“我也不是要怎的,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的,形成了就改变不了。我只是不想成为横梗在我们橙子前进途中的障碍物而已。不是我背后说她坏话啊,橙子,舒兰也许是个很好的女生,但在青大被太多的人捧在手里,傲气娇气难免重了些。今天呢,我的面子是给她了,她即使不接受,感觉总会好些。”叹了口气,拍拍桌子,说:“努力吧,兄弟,虽然你的竞争未免太多了些。”

橙子有些局促的说:“其实。。。。。。我也不是要怎样。”

江之寒拍拍桌子,叹道:“我知道,我知道。。。。。。”

(多谢支持)

288 重逢在校园

288

重逢在校园

办事处的房子租下来。开始重新装修。一楼是办公室,二楼就是沈鹏飞住的地方。这几天,沈鹏飞忙着跑买办公用品的事,偶尔抽个空到校园里和江之寒一起吃了个饭。

秋意越发的浓了,伴着越来越冷的风,和越来越黄的树叶。而橙子和舒兰,似乎走的越来越近了。

虽然还从来没有单独约会过,但每周一次在川菜馆的聚餐,却成了定式。本来江之寒说是不参加免得影响气氛的,但橙子一定要拉上他。美色虽然当前,朋友还是不能丢的,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更何况,舒兰总是拉着汤晴一起来吃饭。

第一次聚餐以后,气氛慢慢好起来了。小怪充分发挥他搞怪和博学的专长,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常常把两个女孩逗的大笑。回到寝室,小怪请教江之寒说,我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江之寒回他道,橙子的优点是踏实肯干,人品好。是大聪明,所以要扬长避短,说话搞气氛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你办,哈哈,你越轻浮就反衬的橙子越稳重。

在私下里,江之寒请教过汤晴,舒兰有什么爱好。

汤晴的回答是这样的:是个努力读书的好学生,经常自修,经常去图书馆,喜欢健美操,好像对弹吉它很向往。江之寒回头忠实的报告给橙子听,小怪在旁边说,橙子,健美**就别指望了,吉他班赶快去报一个。在二人的极力怂恿下,橙子报了个吉他速成班。

回过头来,汤晴问江之寒,橙子想追舒兰?江之寒很老实的点点头,汤晴又问,你觉得。。。。。。可能吗?江之寒说,万事皆有可能,汤晴便不再说什么。

在每周一次的餐聚中,江之寒基本回复到报道那天的状态,话不多也不少,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基本上,如果小怪是搞活气氛的那个逗哏的话。江之寒就充当他的捧哏。

譬如说小怪正在讲这个笑话,说:“话说某著名作家第一次到了南方这个岛城,一下飞机就有记者采访,问他,你知不知道岛城的**小姐呀?”

江之寒就接道:“他如何说呢?”

小怪接口说:“作家故作惊讶道,啊,你们这里还有**小姐呀?我都不知道。”

总的来说,两人的搭配是很默契的。在江之寒看来,同一个笑话,从小怪嘴里讲出就比自己看或是其他人讲要好笑五分。为什么呢?不仅是因为他的神态表情节奏把握的好,更重要的是他对讲笑话这个事情充满着激情。

晚餐散了伙,江之寒便拉了小怪去给网球拍拉线,然后再打两盘。而橙子呢,则陪着汤晴和舒兰去寝室里上机。

上个周末,橙子在三人的夜宵谈心会上提到,舒兰很是担心她的计算机课,尤其是期末有一个上机测试,大概就是编辑改错这样的小玩意儿,但是舒兰说考笔试也许还能凑合,考上机自己实在是害怕不过。

江之寒听了,马上拍板说。我们旁敲侧击了解了这么多信息,结果还是橙子自己搞来的是真正有用的。这还用说,上机怕什么?唯手熟尔。学校中心机房一周才给新生安排三十分钟上机,能管什么用?我们买一个放在寝室里,橙子不就有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橙子还在犹豫,江之寒说,别犹豫了,你不愿教,愿意教的人排成长队了。再说了,我本来就准备买个电脑,先借给你用几个月。据江之寒所知,橙子爸爸开了个小的工厂,家里小康是肯定的,但正逢创业的时候,大富大贵绝对是说不上的。

江之寒现在信奉雷厉风行,一个周日就买回了电脑,放在寝室里,引来很多人参观。这个时候,自己买电脑的在大学里还真是很少。

江之寒和寝室的其他人约法三章,平时上午或者下午可以让他们轮流用,但要是橙子领人回来上机,其他人一律回避,啥话都别说。在上机的诱惑下,协议很快签署。回过头来,看见小怪正深情的看着电脑,好像看着他的情人,不由哑然失笑。只要有这个家伙在,其他人大概是抢不到电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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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电脑以后,小怪开始成了门神。一天到晚都坐在寝室里,除了给舒兰让路,很少出门,打饭经常都是别人替的。最近他下载了几款小游戏,正玩的不亦乐乎。

办事处装修好以后,江之寒渐渐开始讨厌学校十一点熄灯的规定,想办法找到了宿管处的人通融了一下,不再需要天天回寝室睡觉,这些日子住在办事处二楼房间的时间越来越多。

于是,这个有些奇特的五人聚会组合中,两个话最多的渐渐淡出了,一个因为生意杂务,一个因为他的情人-

游戏。

十一月下旬,江之寒又飞了一次中州,香港贸易投资团再访中州。这一次冯老2也跟着来了,说有几个重要的人引荐给他认识。

从中州回来,去了一趟办事处。现在办事处已经正式开始运行了,沈鹏飞以下,又招了两个女孩子,基本是一个外勤一个内务这样的分工,接接电话,传传文件,打打字这样的工作不需要沈鹏飞去做。更何况他现在跑十封和宁州的时间也很

多。

江之寒在办公室里处理了一下午的文件,要到晚饭的时间,接到橙子的电话,说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约了五点半在老地方碰头。

江之寒打了车到了学校,匆匆赶过去,发现小怪居然缺席。问起来,橙子说,有个游戏正在通关的关键处,小怪打死也叫不出来。

江之寒说,关了他的电脑。

橙子笑道。我可不敢,指不定他会一刀捅了我的。难得橙子讲个笑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没有了小怪,气氛稍显有些沉闷。江之寒只好担起纲,问问橙子最近系里的趣事,贬损了一通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最近的表现,又和橙子谈起才去了一趟的十封的发展,十封是橙子父亲出身的地方,所以算得上是他的籍贯,橙子小时候是回去过几次的。

大多数时候,两个女生都是听众。江之寒细细观察,舒兰这些日子好像真的沉静了不少,不再那么像一只翘着尾巴的孔雀,更多的展现出温婉的气质。有时候,他很迷惑,为什么汤晴和舒兰会这么要好,因为初见那日觉得汤晴是个很有主见而且不是那么随和的女子。江之寒略微想了想这个问题,觉得自己还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便把它丢在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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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四个人走出川菜馆。

一阵秋风吹过,漫天黄叶飞舞。有那么一片,被风托起,飘来荡去,忽悠悠转了几个漂亮的圈,正好落在脚下。

江之寒抬头看去,枝干已经落了大半的叶,一地的黄叶,仿佛一顿饭的功夫,就厚厚的堆积起来。

舒兰轻轻的叹道:“好美呀。”

然后,有一个美丽的身影,踏着满地黄叶,迎着萧索秋风,远远的走来,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舒兰偏头轻声问汤晴:“吴茵?”

汤晴点点头。

橙子哦了一声,说:“她就是吴茵呀。”

舒兰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怎么样?”

橙子脸热了热,说:“名气蛮大的。。。。。。也就这样啊。”转移目标,问江之寒,“老大,听说过吧?”

江之寒摇摇头。

舒兰翘翘鼻子,“别告诉我,你连校花都没听说过?”

江之寒笑了笑,“校花?。。。。。。青大的水准,也不过如此嘛。”

舒兰扬扬眉毛,好像准备讥讽他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江之寒看见走过来那个身影,问身边的橙子:“你说,这个校花到底是怎么评出来的?是大家民主投票的呢?还是几个人造出来,说的人多了,就是了。”

橙子说:“应该是后者吧。”

吴茵去食堂的次数不算多,通常都是和死党陈裴一起走的。今天陈裴有事,而作为四川人,想第一次来尝试一下学校开张不久的川菜馆的外卖,所以一个人就来了。

走在路上,她已经习惯了注视的眼神,基本上目不斜视的一路走过,目光偶尔在某个人身上停留一下,也绝不超过半秒钟。

单论容颜身材,吴茵在青大绝对是顶尖的。但给与她一种特别气场的,也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戴在她头顶的校花的名衔。青大的校花,其实是有好几个版本的,但国贸系的吴茵应该算是个比较权威,为大众所熟知的版本。

吴茵往前走着,然后就瞥见了那个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笑的很可恶的男孩。

她的目光滞了一滞,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脸上有些不自在。吴茵移开目光,径直往前走。但走的越近,她看见男生脸上的笑容越盛,心里忽然慌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忽然要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感觉自己有什么秘密被他握在手中一样。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走到身前,吴茵停住脚步,绽放开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橙子张大了嘴,舒兰一脸的惊讶,连平常最淡然自如的汤晴都不由扬了扬眉。更不用说旁边的路人甲乙丙丁,传说中不太正眼看人的校花停住了脚步,主动在招呼一个男生。抬头看看月亮,一切都还算正常。

江之寒说:“真巧啊。。。。。。对了,我正有件要紧事要找你,什么时候有空?”

被男生明亮的眼神近距离的逼视着,吴茵觉得有些压迫感,她想了想,说:“明天都比较空?。。。。。。要不,今天下午?”

江之寒说:“好,四点钟在留园门口,行吗?”

吴茵看过去,觉得他的笑容无比的可恶,还是说:“嗯,好的。”挥挥手,赶快把那个笑脸抛在身后。

在她的身后,橙子良久才回过神来,他问:“老大。。。。。。这是一次约会吗?”

江之寒挠了挠头,说:“不如说是一次约谈比较准确。”

在他的身边,舒兰咬着下唇,定定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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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两件荒谬事

289

两件荒谬事

留园是青大校内唯一的一个茶座。除了学校经营或者外包的食堂。还有几个小卖部,青大校内的饮食店非常的有限。江之寒推测起来,要有极其过硬的关系,大概才能拿到经营的许可证。

今天下午,江之寒提前十分钟去了留园。…五十不算是最拥挤的时候,他运气好,拿到一个角落里的小包间,坐下来等吴茵。

吴茵踩着四点钟的时间出现,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找我有什么事?”

对于江之寒,吴茵一方面心里有几分感激他那天做出的帮助的姿态,另一方面却把他当作那伙人中的一个,是她极力想摆脱的不愉快的屈辱回忆。

和江之寒在校园里的偶遇,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并不想那天的事情被到处传扬,又搞不清楚江之寒的身份,也是她今天爽快赴约的原因之一。

江之寒不紧不慢的问:“要喝什么茶?”

吴茵看了他一眼,说:“菊花就好。”

菊花茶上上来,江之寒替吴茵倒了一小杯,给自己的也满上,喝了一口,说:“对了。我叫江之寒,你知道我的名字吧?今天请你出来,有两件事情。”

吴茵抬起头看着他。

江之寒往她身后看了看,拿出一个信封,说:“这是你应该分得的那一份。”把信封推过去。

吴茵迷惑的看了他一眼,用手拨开信封的口,里面是厚厚的一叠东西。她随便抽出一张,不由吸了口气,是张一百元的钞票。她又抽了几张出来,还是一样的东西。

吴茵忍不住呼了口气,她把钱放进去,把信封放到身前的桌子上,又回头看了看,好像要确定没有别人看到。吴茵问:“这。。。。。。是什么意思?”

江之寒直视着她的眼睛,云淡风轻的说:“这是你该分的那一份。”

吴茵戒备的看着他,“我不明白。”

江之寒眨了眨眼,“我又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无故的送你钱的。总之,这是属于你那份,收下就行了。”

吴茵冷冷的看着他,“这里有多少钱?”

江之寒说:“一万块。”

吴茵说:“你让我不问为什么,收你一万块钱?”

江之寒耸耸肩。

吴茵把信封推了过去,看见江之寒好像很有趣的打量着自己,她抿了抿嘴唇,说:“我确实很穷,也需要钱。但你看错了,我还没穷到无故收陌生人钱的地步。”说着话。站起身来。

江之寒说:“坐下吧,我给你讲讲为什么是你的钱。我也还没有钱到随便送人钱的地步。”盯着吴茵看了半晌,终于等到她坐回座位上。

江之寒说:“我不给你说的太详细,只是因为。。。。。。。我想你不愿意知道的这么详细。既然你坚持,我就说说吧。。。。。。那天,有人提议说,要赌多少钱能让你脱了衣服唱首歌,谁猜的最准谁就赢得赌注。”

看见吴茵怒火燃烧起来的眼,江之寒淡淡的说:“我的答案是,多少钱都不能。。。。。。所以,我赢了。”

吴茵怒极而笑,“你们这些有钱人,玩的好雅致的游戏。”

江之寒耸耸肩,“你这倒是冤枉我了,我那天不过是被人带去,第一次去那样的圈子,没想到遇到的倒是几个蛮龌龊的人。总之,七七八八算下来,我最后拿到手的是五万块。虽然我赢钱是因为我的眼光很准,不过你总算没辜负我的眼光,所以。你二我八,我觉得这是很公平的分红。”

吴茵定定的看着江之寒,“你今天。。。。。。是来羞辱我的?”

江之寒很坦诚的说:“有这个必要吗?而且,你帮我赢钱了呢。我觉得你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女生,很高兴我的判断是对的。你知道,我也算是做生意的人,我做生意的哲学是,要公平的和合作者分享利润,才会有长久持续的成功。我想,在这件事上,我们虽然没有事先预谋,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合作者。所以。。。。。。这是你应得的那一份。”

吴茵看进男生的眼里,但除了平静和真诚,她看不出任何嘲笑的东西。她一时间有些困惑,判断不清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盯着江之寒看了良久,吴茵终于开口说:“你不觉得你今天找到我说出这番话,很荒谬吗?”

江之寒笑笑,“我不觉得呀。有些俗人大概不理解,我对你的期望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吴茵长长出了口气,“你送我一万块钱,大概和你找我的第二件事情有关吧。”

江之寒叹口气,“我就害怕你这么想来着。你先收下,我们再来谈第二件事,和这个完全不相干的。”把信封推到吴茵身前。

吴茵冷冷的看了他好一阵,还是把信封拿起来,放进了自己怀里。

江之寒皱了皱眉,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启齿,主要是害怕你误会我给你这笔钱,是有什么图谋的。但不管你信与不信。一码是一码。第二件事,只是我一个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至于答不答应,完全由你做主。”

他停了一下,说:“虽然你不是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那种女生,但我看的出来,你确实需要钱。要不,那天下午,那个老头子捏你的手的时候,或者是提出奇怪要求的时候,你早就拂袖而走了。”不理会吴茵冰冷的眼神,江之寒又说:“而我呢,现在也急切的需要一样东西。我觉得,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江之寒看着吴茵,轻轻的说:“我需要一个女朋友。”

吴茵愣在那里好一阵,忽然笑起来,“你的女朋友是用钱买的么?”

江之寒说:“说女朋友,也许不算太贴切。不过是这样的,初到青州,我觉得挺寂寞的,想要有个伴儿。做我的女朋友,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一起聊聊天。去食堂吃吃饭,和朋友出去玩玩什么的。”

吴茵冷笑了声,“就这样?”

江之寒很坦然的说:“就这样就好了。”

吴茵带着几分讽刺的说:“就这样?那我在这份工作以外,是不是还可以有男朋友呢?”

江之寒说:“那当然不行。不过什么时候你喜欢上谁了,只要说一声,我们可以和和气气的终止合作。”

吴茵偏着头,看着江之寒,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能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过了好一阵,她说:“你。。。。。。长的也不算离谱,又这么有钱,不知道堂堂正正的去追一个女孩子?”

江之寒说:“这是问题所在。老实说。我不太有这个心情。而且,我不愿意违心的去说我多么的爱你,也害怕过了几天,又要哭哭啼啼的闹分手什么的。可是呢,我现在也很害怕寂寞,不喜欢一个人像孤魂野鬼的到处转悠。校园很美,天空很蓝,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心情就更凄凉了。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吴茵垂下眼,又抬起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缺钱?”

江之寒摸摸鼻子,“也许,这个说法是有些不太寻常。但。。。。。。我总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应该能够理解几分。如果你愿意的话,虽然只是契约,我想我们可以做到互相尊重,互相帮助。而你也可以不用担心出去打工,会碰到那些龌龊的人。即使到了合同终止那一天,也不会有太多负面的情绪,说不定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吴茵有些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她实在搞不太清楚面前这个男生到底想要干什么:羞辱她?一个恶作剧?拿钱买她做女朋友?契约女朋友?或者,他是认真的???

过了好一阵,她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江之寒笑了一声,“你不答应的话,我当然只有放弃呀,难不成还能强迫你?这可是新社会哟,不是有钱的地主劣绅横行的年代。”

吴茵看着一脸真诚的男生,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了。她把怀里的信封拿出来,江之寒赶快站起身来,说:“都说了一码是一码,别纠缠不清的。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他向吴茵招了招手,说:“那我先走了。。。。。。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请随时联系我。”

“你等一会儿。”吴茵叫住江之寒,“有一点希望你明白,虽然我现在确实很需要钱。我不卖自己。”

江之寒看着她,很诚恳的说:“我不想你误会,但看来。。。。。。这件事,其实它的核心不是钱,而是契约。契约,你明白吗?仔细想好,认真履行,客客气气的终止。互相尊重,但又不需要干涉对方私密的事情。。。。。。”

吴茵说:“如果你今天不是来嘲笑我,或者恶作剧我的,那么让我告诉你,没有女朋友是靠合同签回来的。”

江之寒说:“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一个聪明美丽的,知书达理的女伴儿,一段彼此尊重,明白责任义务的关系,终止的时候不需要拖泥带水。当然,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我不会勉强。”

挥挥手,他说:“只想说,我是认真的,这不是一个恶意的玩笑。。。。。。再见!”转身走出包厢,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个呆呆的吴茵站在那里,久久的没有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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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还债

290

还债

在全国都算老字号的得月楼承办了这一年的全国餐馆经营交流会。拜文翰现在和得月楼的良好关系所赐,有一个分会场放在了江之寒他们的宫廷菜菜馆。

宫廷菜和园林式环境算是一个相当前沿的创新,所以得到了同行不少的好评。小芹妙笔一动,宫廷菜的新闻也借着东风上了晚报的头版和日报的副版。

说到底,这些都是软广告啊,是经营者和营销人员最嘴馋的东西。

宫廷菜馆开业不到一年,已经很快成为中州一些政商文艺界名流聚会的首选地点,这里既能体现高贵和与众不同,又兼有封闭环境和清幽的好处。价钱虽然在这个年代贵的吓人,但任何时候都不缺有钱的人,或者不需要掏钱自然有人帮着付钱的人。

私下里,江之寒和程宜兰他们交流的时候,就提到宫廷菜馆只要不亏钱,能成为这么一个据点,就是对整个公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餐交会的时候,江之寒又回了一趟中州,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了些饮食业的同行大佬,还抽了一个晚上在菜馆专门招待了荆教授,作陪的就是沈大师姐。席间,荆教授提到寒假的时候应该会有一个很大的项目申请下来,到时候要给江之寒压担子。自从担任省府经济顾问以后。荆教授的声望和影响力都更上了一层楼。中州偃城都是国有大中型企业密集的地区,也是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的地区,他在国有企业改制方面的权威,让他在这个领域有了越来越大的发言权。沈桦倩前两个星期私下告诉江之寒,荆教授已经进入国家级领导人的视野。江之寒感叹道,自从三年前认识荆教授,他这几年也算得上是一飞冲天。厚积薄发这四个字,他是完全担的上的。

回到青州,江之寒又和沈鹏飞跑了一趟十封,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和最后几天的谈判,江之寒拍板在十封找了个批发供货商,负责三味在十封所有文化用品的进货。从十封走的,多是仿制品和中低档商品,其余的部分,三味是在沪宁通过中间商直接从香港进货的。

等到从青州回到学校,这一年又到了最后的日子。

一年复一年,日子就是这样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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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前的一个星期,学校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其中就包括经管学院的舞会。

这一次,参加的不再限于新生,甚至也不限于学院的学生。经管院相对来说女生数量质量都还不错,所以来参加的人很踊跃,票子很紧缺。

小怪在寝室里忙着招呼他的情人,是一定不会去的。江之寒叫上橙子,顺便在路上问问他的CCS进展。

橙子说,下个星期就是上机考试。拜欧阳老师帮忙,连类似的考题都拿出来两个在机器上试过了。舒兰基本上不再担心这个事情。

江之寒问,那别的呢?我是问进展,不是准备上机考试的进展。

橙子说,两人单独去吃过两次饭。因为舒兰喜欢辣,所以都是去的川菜馆。

江之寒深知橙子还是缺乏自信,但每个人的性格和想法不同,他也渐渐明白世上很多事情也勉强不来,所以只是捡着好的说了两句,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橙子问起江之寒和校花的进展如何,江之寒说这个事情和你想的可能有些差距,但如果有进展的话你一定会是最先知道的。

进会场之前,江之寒对橙子说,既然有一天舒兰可能会是弟妹,和她之间的芥蒂还是得彻底的解决。

橙子惊讶道,你们不是已经说清楚误会了吗?你不也是道过歉了吗?

江之寒摇摇头说,女生最是小气记仇,光道个歉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凑这个舞会的热闹,不过是要借这个机会让她报复一下,扭转一下以前不实的流言,大概就真的可以把这个事情放在后面了。

舞会一开始,江之寒使劲推了橙子一把。这家伙很勇敢的去邀请舒兰跳舞。江之寒捏了一把汗,好在舒兰还算给面子,很爽快的在几个邀请中选择了橙子,和他跳了第一曲舞。

一曲舞罢,橙子走回来,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

江之寒递给他一杯雪碧,说:“确实是不错的女孩。”

橙子的目光在昏暗的舞厅里很明亮,他喝了一大口雪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曲又一曲,江之寒和橙子坐在角落里,默默的对饮饮料,看闪动的灯光和晃动的红男绿女。

终于,江之寒看了看表,对橙子说,差不多要结束了,该我出场赔罪了。

说着话,站起身来,走过去,不顾很多人的目光,来到舒兰的身前,很绅士的问:“能请你跳下支舞吗?”

舒兰抬了抬眼皮,不出所料的拒绝说:“我有些累。”

江之寒轻轻的点点头,很有风度的笑了笑,退回自己的座位。在他身后,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橙子递给他一瓶新买的可乐,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话。

江之寒苦笑了声。说:“这是还本,下一次是还利息。然后,我就不欠债了。”

下一曲要开始的时候,江之寒放下饮料,又站起来,走过去,重复一遍刚才做过的事:“能请你跳个舞吗?”

就等着舒兰一摇头,江之寒就准备全身而退了。没想到,舒兰站了起来,向他伸出了手。

舞曲响起来。

江之寒搂着舒兰,轻缓的转动。

在灯光下,舒兰忽然说:“你刚才就等着我一摇头,就拍屁股走人吧!”

江之寒有几分尴尬的抵赖道:“哪有这回事?”很多事情,就算被看出来了,也是一定不能承认的。

舒兰轻笑了一声,说:“呵呵,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已经在往后瞟了。不过,还算有些风度哦。。。。。。知道还了债,还需要付利息。”

江之寒呵呵干笑了两声,低估任何一个漂亮女生看来都可能是一个错误。这个世界花瓶不少,不过自己遇到的倒还真的很少。

舒兰随着江之寒在舞池里转动着,忽然又问:“和校花没有进展?”

江之寒低头看看她,温和的笑了。“什么进展?。。。。。。我们只是有些事要谈。”

舒兰撇了撇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橙子和你怎么会成了好朋友?性格差别也太大了。”

江之寒顺着她问:“是吗?我们差别很大?”

舒兰说:“是呀,我没见过比他更诚恳的男生了,也没见过比你更不诚恳的人。”

江之寒扬扬眉,并不反驳她,过了半晌,他说:“夫妻不是也讲互补吗?也许朋友也是这样的。”

舒兰扬眉说:“所以,你承认你待人不诚了?”

江之寒耸耸肩,“我只待值得我诚恳的人诚恳,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接下来就是沉默。直到舞曲的终了。

麦克风后有人说,再加一曲,今天的最后一曲。

江之寒抬头,看见舒兰没有想离开的意思,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舒兰说:“再跳一曲吧!我有些话还没有说。”

舞曲响起来,舒兰说:“橙子。。。。。。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过,不是我喜欢那种。”

江之寒眼皮跳了跳,脚不小心踩了舒兰一下。

舒兰皱了皱眉,说:“你。。。。。。可能对我有看法吧,要想准备机考了,就经常往你们寝室跑,考试准备好了,就。。。。。。”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说:“一码是一码,他愿意帮助你,就这么简单。如果你真的相信他是个很好的人,就不应该怀疑他的动机,不需要把这两个事情混为一潭。”

舒兰迎着他的目光,问:“你。。。。。。可以帮我说说这个意思吗?”

江之寒摇头拒绝,“你说过的,我不是乐于助人的家伙,拒绝人这种苦差使,我是绝不做传话者的。不过。。。。。。我可以说两句吗?”

舒兰看着他。

江之寒说:“也许。。。。。。他只是想做朋友呢?或者,你的结论太早了?或者。。。。。。以他的人品和行为,至少应该有多一点点的机会再彼此多了解一些。。。。。。再或者,他并没有要求什么呀。。。。。。。”觉得自己已经语无伦次起来,而且似乎能感到橙子的痛。

舒兰笑了笑,有些干涩的笑,“你倒是真的关心他。。。。。。不过,你真的觉得,拖下去不说清楚是好事吗?”

江之寒说:“我不知道。”沉默了一阵,看着舒兰的眼说,“对于他,也许。。。。。。每一天都是珍贵的回忆。”

像曾经为自己争取一样,江之寒不由得紧了紧手,恳切的请求说:“再给一点时间,好吗?只是一点时间而已。。。。。。”

舒兰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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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醉酒

291

醉酒

坐在沧海居的包间里。江之寒和橙子干了一杯啤酒。

橙子的酒量不行,但喝酒很豪爽,现下里看来是已经不行了。

他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老大,你背着我,能翻过墙?”

江之寒说:“Kao,老子又不是神仙,大不了绕道去大门,背着你多走半个小时罢了。”

橙子说:“我就放心了。。。。。。老大,你知道吗?我今晚太紧张了,踩了她两脚,把她的白皮鞋踩脏了。。。。。。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过了好一阵,他半趴在桌子上,说:“真是一个好女孩儿!”

江之寒附和道:“是呀,是个好女孩儿。”

橙子说:“老大”

江之寒:“你说”

橙子说:“我配的上她么?”

江之寒使劲捶了他一拳,“当然!你配的上任何人,知道吗?”

橙子迷迷糊糊的点头,“配的上她。。。。。。”

又问:“你今天和她跳舞,她说了什么吗?”

江之寒心里咯噔了一下,恋爱中的人有时候好像会有特别的直觉。他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茶杯,语气平静的说:“说什么?。。。。。。没说什么特别的,嗯,说她上机编程准备的还不错。。。。。。小怪这些天不是还手把手教她吗?她说。。。。。。小怪很聪明,计算机比计算机系的人还厉害。。。。。。”

没有人回答。抬起头,看见橙子已经沉睡过去。

江之寒看看沉睡中的橙子,轻声说:“加油吧,兄弟,当你还有这样的热情燃烧的时候,就使劲去烧,烧死了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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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店的时候,江之寒还是扶着橙子的。三五分钟后,橙子的身子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他不得已只好背起他。还好这个家伙不算重,背在身上也不比伍思宜重多少。

夜风吹过,天气愈发凉了。

十点半以后,侧门已经关了。平常大伙儿都是翻墙的,今天要背着一个家伙翻墙,江之寒的功夫还没有练到那一步,只好绕远走了大门。从大门南北向的中轴线往里走了不远,橙子在江之寒背上苏醒过来,小脑还不怎么好使,大脑已经开始运转了。

他含含糊糊的说:“去。。。。。。去女生宿舍。”

江之寒说:“兄弟,女生宿舍还有一会儿就关门了。”

橙子斩钉截铁的命令道:“女生宿舍,出发!”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和喝醉酒的人讲理是愚蠢的行为。不过他有些担心,喝醉酒的家伙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即使温厚内向如橙子,说不定也能折腾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行为,明早醒来还不后悔死?

终究,他还是拗不过那个喝了酒的人,背着他壮烈的向女生宿舍出发了。到了门口,正是关门前那十几二十分钟情侣道别的高峰。

树荫的阴影下,路灯照不到的角落,成双成对的男女或是拉着手,或是对视着,或是说着私密话,大胆些的在接吻,更变态些的喜欢把亲热的举动暴露在灯光下。

江之寒四处看了看,心里颇有些惊奇。女生宿舍下面这一块儿说不上大,那么多的人两两的站在一起,分享着空间,眼里好像没有第三个人,也算是爱情的魔力。时不时的,成队的或者单个的女生从情侣们中间目不斜视的走过,大概对这样的情景已经司空见惯,再也引不起她们任何观望的兴趣。

江之寒问背上的橙子,“兄弟。下一步还有什么指示?”,回答他的是一串含糊的音节。

江之寒叹口气,背着他折而向南,往自个儿的宿舍走去。

刚走出几十步,一阵冷风吹来,江之寒不由缩了缩脖子,背上的橙子似乎也被吹醒了,他大声说:“老大,停,停。。。。。。。停!”在深夜静寂的校园,声音远远的传开去。

江之寒瞥见不远处有一张石桌,便走过去,把他放下来,坐在桌子边的石椅上。这个地方正出在另一栋女生宿舍和研究生男生宿舍之间的树林,这个时候路上偶尔有两个人路过,已经很清静了。

橙子坐直了身子,舌头有些大,说话却很清晰。他说:“操,好想撒泡尿。”

江之寒说:“那就撒吧。”

橙子说:“好想就在这里撒。”不得不承认,酒是一种具有魔力的物质。

江之寒说:“那就在这里好了。”

橙子很开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一棵树旁。一会儿的功夫,洪亮的水声响起来,伴随着的是嘹亮的歌声:

周末午夜别徘徊

快到苹果乐园来

欢迎流浪的小孩

不要在一旁发呆

一起大声呼喊

向寂寞午夜说bye

bye

江之寒有些心虚的四处看了看,还好,路上正好没人,但林子里似乎隐隐措措有好些人影。

转念一想,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就算把咱们当了疯子,又能怎样。管他呢?

橙子走回来,很开心的说:“爽到了。。。。。。”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他不知道怎的,想到高中贴在教室后墙那个口号:人生难得几回搏?如果把它改一改,就贴切许多了:

人生难得几回痴!

人生难得几回狂!

橙子使劲吐出一口浊气,又回到喝酒时的那个问题,“老大,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客观的说,你觉得。。。。。。我配得上她?”

江之寒正色说:“论家庭环境,论学习,论才干,论以后的前途,你哪点不如她?所差的不过是外貌,你不过中等,她在青大却是上等。可是对于男人来说,外貌并不是最重要的呀。”

橙子摸摸头发,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被这么多人所包围所宠爱,而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

江之寒想了想,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橙子?”

橙子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江之寒说:“如果你想要的。是书上写的,我们从小受教育的,那种人生第一次的全心全意投入的恋爱,喜欢她,不管其它。如果是那样的感情,就不存在你担心的那些问题。努力付出了,她接受不接受,也没什么后悔的。如果。。。。。。你要更现实一些,想着怎么把她追到手,就需要更客观的来看这个事情。正如我们的CCS计划里规划的那样,要试着树立形象。要学会投其所好,要让自己更强大更耀眼。如果你契而不舍,成功的希望就会大几分。但这个事情从来都没有定论,是需要些运气和缘分的,实在是努力了但最后错过了,因为努力过,也不会有太多的后悔。”

江之寒看见橙子怔怔的出神,又补充说:“我一向认为,谁也不真比谁强多少。有些人也许帅一点,有些人可能嘴巴甜一点,有些人有钱一点,但如果这个世上大家追求的都是这个,你努力去做,也能做到的。橙子,谁都不比谁强,真的!就看你要的是什么。”

橙子反问他,“老大,那。。。。。。你想要的感情是什么呢?”

江之寒摇摇头,深夜里忽然有一点倾诉的欲望。他说:“有时候,我想要的是你现在这样,傻傻的去喜欢一个人,一心为她好,看着她就像看天使,努力的保护她爱护她照顾她。。。。。。但是,我做过一次这样的,短时间内好像再也打不起精神重复第二次。你走过这条路就会知道,距离太近,如果不加设防,伤害就会越深。投入越多,反噬就会越厉害。所以回想起来,有时候我觉得我想要另一种不同的关系:保持一点距离,不要隔的那么近,保持一点理智,不要那么傻傻的。兴许。。。。。。只是找个伴儿,相互慰籍,填补空虚的岁月,那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橙子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那,你是在追那个校花吗?”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说:“寂寞了,大家都需要个伴儿。。。。。。有时候,不需要把事情搞的太复杂,不是吗?”

在他们身后的小树林林,有个女孩儿静静的坐在夜色里。托着下巴,仰着头,她璀璨的眸子里好像能看见天上繁星的影子。

**********************************

舞会后的早晨,江之寒醒的很晚。被橙子折腾了一晚,难免有些倦怠。

起了床,看看表,正好是把早饭和中饭合成一顿的时间,便叫上橙子,去打了饭。吃过了,顺便去信箱取信。

又有一封是给自己的,却没有邮票。

江之寒拆开它,把叠着的信纸翻开,上面写着一行字:

即使是契约,也应该履行追求的义务,好吗?

江之寒低头笑了笑,把它叠起来,小心的放进裤兜里。

(多谢支持)

292 追求

292

追求

姓名

吴茵

身高

(目测)

1.66-1.67米

三围

(目测)

84/58/86

喜好颜色:





最好看五官:

眼睛

嘴唇

最佳发型:

披肩直发

年级:

大四

系:

经管学院国贸系1班

住址:

11舍330

电话:

不详

外号:

不详

最喜爱自修地点:

五教三楼;

图书馆六楼西侧;

经管学院阅览室

车型:

24粉蓝色凤凰

喜爱食物:

冰淇淋

五香豆腐干

辣味方便面

最常去食堂:

三食堂

教工食堂

最常去餐馆:

海天一色

最常去卡拉Ok厅:

北门外宏歌

最喜爱电视剧/电影/明星:

不详

最喜爱饮料:雪碧

未来可能去向:

保送研究生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在图书馆藏书室的某个角落,有人拾到了一张放大了的照片,正面是吴茵走下图书馆台阶时的一张特写,周围的景物都被虚化了,衬托出一个明眸皓齿,红衣黑裤的美女,正凝目望向前方。照片的正面题着“校花吴茵

我之偶像”八个字,后面就是以上的这段简介。

拾到这个东西的那伙人是电机系的研究生,其中不乏好事者和八卦爱好者。几个家伙对着照片评头论足了半天,都惊为天人。放在十年以后,大家肯定会恶意的猜测这是当事人的故意炒作,但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个概念,每个人心里掠过的都是一个侦探式的命题:谁不小心遗落了这个?一定是吴茵的某个超级崇拜者。君不见,对于吴茵的很多隐秘的生活细节此人都知之甚详,多半是跟踪多日以后得到的情报。

不知道是谁想出了一个天才的主意,这帮家伙把照片拿回实验室,晚上用公家的复印机复印了足足100份。周末的时候,他们把这一百份复印件带进了图书馆借阅大楼,随机的放进了一百本书里面。

渐渐的,有流言散布开来,先是在电机系。然后扩散到工学院,再扩展到整个校园:在图书馆的一百本书里面,有校花的靓照和详细情况介绍。

肾上腺激素分泌很多,校园里漂亮女生又很少的青大男生们知道这个事情的越来越多,于是图书馆的人流忽然开始多起来,有很多同志在书架上孜孜不倦的翻着一本又一本的书,就像那些买彩票的家伙,想要发现藏有宝藏的那一本。

也许是最开始发现的人悄悄的扣留下了那美丽的照片,找到一本夹着吴茵照片和介绍的书越来越难,慢慢成为全校男生需要攻克的顶级学术难题。

这一件事在青大民间流传甚广,也是这学期开学以后吴茵的知名度再次爆增的主要原因,人称校花图书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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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穿着一件白色的半长风衣往宿舍楼下走,身边是她的死党陈裴。

在她的身后,几个女生小声的议论开。

一个人说,这件白色风衣,她一天都穿着,好像就没换过。

一个人说,她寝室的人说了,她冬天的外套就两套还是三套,换来换去也摆脱不了。

另一个人补充道,我听说呀,这还是在旧货市场买的,不是新的哦。

是吗?真的吗?旁边几个女生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问着,眼里闪着开心的光芒。

女生宿舍的门口,站着三个青春洋溢的少女,看年龄都不过二十左右。看相貌都很顺眼,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容。她们站在那里有那么一阵子了,让进出宿舍的女生纷纷侧目,几个等女友的男生差点忘记自己的目的,眼光不时的飘过来。更让人瞩目的是,她们的脚边放着一个很古朴很漂亮很庞大的竹编花篮,里面是火红的盛开的玫瑰。

漂亮女生也需要到女生宿舍来求爱?走过的人心里无不闪过这样的问号。

吴茵走出来的时候,中间的那个女孩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点头,旁边的两个女孩儿退后一步,把花篮捧了起来。中间的女孩儿迎着吴茵走前了两步,眼里的笑容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她温柔的说:“吴茵小姐,这里有一张给你的卡片。”(感谢上帝,小姐在这时还没有那么强的歧义)

吴茵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伸手接过一张精美的卡片,打开来,里面是一行漂亮的行书:

请给有义务追求的人一点点面子。

吴茵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送花的人她遇到过不少,找三个美*女来给自己送花的人今天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面前的女孩儿微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把花篮替你拿上去好吗?请问寝室里有人么?”

吴茵看了看她。即使作为同性,也不得不承认这温柔似水,明媚如*光的女孩儿很难拒绝。

她点点头,说:“谢谢。”

女孩儿也不多话,笑一笑,指挥着伙伴往楼上走。

在她身后,陈裴很狐疑的扭头看了又看,转过来问好友,“这是演的哪一出?”

吴茵不置可否的笑笑,挽起好友的胳膊,眼里却有了点笑意。

陈裴说:“喂,今晚说好一起看月全食的啊,你可别订别的约会哦。”

吴茵说:“我哪有什么约会?瞧你说的,好像我成天都在约会似的。”

走下宿舍前的台阶,那里站着一位气质不凡,穿着得体的老者,一皱眉,满脸都是睿智的皱纹。

看见吴茵走过来,他微微一鞠躬,问道:“吴茵小姐吗?”

吴茵惊讶的点点头。

老者很郑重的双手捧出一个手机,递过来,说:“这是受人所托带给您的东西。”

吴茵有些犹疑的接过来,银灰色的机壳在阳光下闪着完美的金属光泽。

她问:“给我的?”话音未落,铃声响起来。

老者微笑,“这也是给你的。”

吴茵小心翼翼的打开手机,说:“喂。”

电话那头,有个舒缓的男声,“我有追求的义务,你可也要有不拒绝的义务哦。”

吴茵撇撇嘴。说:“哪有这回事?”

那人说:“拜托,给个面子吧,侧门门口见。”便挂了电话。

吴茵合上手机,看到陈裴投过来的狐疑的眼光,抿了抿嘴。

前面的老者说:“你的车。”一闪身,身后原来立着一辆静止的女士山地自行车,粉红色的,连轮辐都上了颜色,小巧可爱的,是校园里难得一见的款式,让人一看就喜欢的那种。

陈裴哦了一声,说:“好漂亮的车。。。。。。”

老者微微点头,转身径直走了,留下还在发愣的吴茵。

陈裴拉拉吴茵的手,问:“这又是哪个追究者?还有些创意。。。。。。应该说,最有创意的一个。”

吴茵没答她的话,偏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儿,她说:“裴裴,我出去一下。”

陈裴说:“啊?!。。。。。。晚上的事。”

吴茵跨上自行车,扬扬手里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一打车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往校门行去。

吴茵出了侧校门。一眼就看到马路对面那个笑的有些可恶的家伙。他招招手,示意她往他的方向去。

吴茵左右看了看机动车,穿过马路,到了江之寒身前。

江之寒笑道:“多谢捧场。”轻轻伸出左手,做个请的手势,带头往前走。

吴茵跳下车,跟着他往前推着车前行。

走了三四十米的路,已经是教工区里面了,往右一拐,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吴茵看了看标志,是她认识的。应该叫卡迪拉克。

让她惊奇的是,轿车的顶上还固定着一辆自行车,这可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让人感觉有些不伦不类。江之寒看她一眼,问:“你把车停在这里呢?还是放上去?”

吴茵张了张嘴,最后说:“还是停在这里吧。”把车锁了,放在旁边一个停车的地方。

江之寒拉开车门,很绅士的让吴茵先进,自己跟着钻了进去,对前座的司机说:“去静山。”

吴茵坐在车里,两只手不由攥紧了,有些紧张的放在身侧。一会儿的工夫,她感到手汗津津的,知道自己是太紧张了。

漂亮的送花少女,英国管家一样的老人,黑色的卡迪拉克,沉默的司机,这一切太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在九十年代初可不是谁都经历过的东西。让吴茵更紧张的是身边坐着这个男生。她私下打听过,才是大一的新生。

可是,面对他的时候,感觉自己很小很幼稚。他知道自己平生最尴尬的事情,他总是可恶的笑着,好像洞察你一切的心思,他彬彬有礼,却让你看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很自然的发号施令,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味道。他提出了一个荒谬的要求,而自己。。。。。。。竟然答应了。

吴茵心里轻轻叹了一下,给他的信箱留字条的那一刻,难道不就是宣布投降或者签署合约的那一刻吗?其它的,就任其发展吧。

江之寒坐在那里,好像饶有兴致的在观察沉思中的吴茵。Andrew说的不错,稍微打扮一下,这个女孩儿比大多数电视上的明星都要漂亮。她沉思的时候,有一个非常优雅沉静的侧面轮廓,让人百看不厌。

终于。吴茵想完了她的心事,抬头看了一眼江之寒,然后很勇敢的和他对视了几秒。

江之寒微笑说:“天冷起来了。”

吴茵说:“是啊。”

江之寒说:“后天就是新年了。”

吴茵说:“是啊。”

江之寒忍不住笑起来,抹了抹嘴,问:“我很适合去演大恶人大反派吗?”

吴茵说:“是啊。”眼里带着一分笑意。

江之寒说:“谢谢你陪我出来转转。”

吴茵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看着他,有审视的和拷问的意味。

江之寒说:“真的。。。。。。一个人过新年,还真是一件寂寞的事。以前好像还能习惯,这两年反而没法接受了。”

吴茵抿抿嘴,说:“晚上。。。。。。约了人看月全食。”

江之寒毫不在意的说:“好啊!一起好了。我知道一个绝好的地方。”

吴茵看着他,眼神传达着疑问,这就是无声的签署了协议?

江之寒居然读懂了她的眼神,微笑着点点头。

吴茵心很重的跳了一下,扭过头去,自顾看窗外的风景。

(多谢支持!)

P.S.

国米不容易啊,恭喜一下。

293 月全食之夜(上)

293

月全食之夜(上)

卡迪拉克停在一条很偏的小路上。路不是柏油马路。上面有大大小小的碎石,但车开在上面并不算很颠簸。

这里是静山,翠湖旁边的一个不算太高的山,但也是整个青州市区的制高点之一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成排的松树。抬头看去,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天是浅蓝色的,太阳光照下来,有一点温度,但并不是那么的暖。

江之寒看着吴茵,说:“有兴趣去爬爬山?”

吴茵点点头,还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江之寒从车的后箱里拿出一个不小的登山包,背在背上,说:“走吧。”率先往前走。

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吴茵紧跟着,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

在松林之间有一条小道,勉强能从人走过的痕迹看到它延伸出去的方向。静山这个地方,大学四年,吴茵来过至少也有十几次了,但从来没到过这里。

到了宽一点的地方,江之寒停下脚步,等了等。和吴茵并排往前走。

他问:“来过这里吗?”

吴茵答道:“静山来过很多次了,这里。。。。。。没来过。”

两人穿过松林,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还有很多掉下来的枯干的松果。江之寒走路很不老实,时常看到一个松果,便抬脚一脚怒射,目标是前面的某一棵树干。一路走来,只看见松果嗖嗖的飞出去,怦怦的打在树干上。

一脚射偏,江之寒很懊恼的挠挠头,偏过头去,看着吴茵笑了笑。

吴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候的男生才有了那么几分像大一的新生。

吴茵问:“喜欢踢球吗?”

江之寒点点头,说:“你呢,喜欢什么运动?”

吴茵说:“我的运动天赋很一般的,嗯,爬山对我来说就很好。”

江之寒露齿一笑,“谢谢捧场。”这一次,笑容看起来不是那样的可恶。

穿过松林,就开始往上爬的小路。因为平时少有人走,再加上前几天下了雨,地上有些泥泞的地方。

江之寒暗自观察吴茵,她小心的闪避着水和烂泥,但脸上并没有任何勉强或者不开心的表情,大概喜欢爬山并非虚言。

走的热了,吴茵把风衣脱下来放在手里,白色的衣服也很容易被树枝挂到或者被泥浆溅到。那些背后议论的女孩并没有冤枉她,她能穿出来的漂亮衣服并不是那么的多。

江之寒把背包取下来,说:“我早有准备。”示意吴茵把衣服叠好了,放进自己的包里。

路越走越窄,也越走越险。一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吴茵不由得有些心慌起来。

她问:“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江之寒说:“努力实践加机缘巧合。”

前面有一个一米五六的坎,江之寒只是跨了一步,便纵身跳了上去。轮到吴茵,江之寒伸出手,吴茵握了他的手,试了一下,还是不行。江之寒把两只手都伸出来,握紧吴茵的双手,说:“握紧了,往上跳。”

下一刻,吴茵感觉自己飞起来,人已经在台阶以上了。

她看了眼男孩,有些惊讶他的气力。

江之寒放开她的手,说:“应该不远了。”

但往前的路却是越来越窄,路两旁茂密的植物伸出来,遮掩了很多的空间。很多时候要拂开它们,侧着身子往前行。

路上的水荡也多起来,遇到一个大的,江之寒伸出手,拉了吴茵一把。跳过去以后,却没有松开,侧身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吴茵心里紧了紧,却没有挣开。一会儿的工夫,只觉得手里都是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有些担心的,吴茵问:“怎么路越走越窄,我们是走到森林里面了吗?会不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话音刚落,转过一个弯,左边是陡峭的山崖,右边却豁然开朗起来,从树丛间能隐约看到翠湖的容貌。

从这以后,路却是越走越宽了。虽然地形还是很险峻,但往右边看,翠湖和城市的远景就在脚下。

江之寒指了指左前方的一块大石,“我们的目的地。”

吴茵偏着头问:“你来过?”

江之寒笑道:“第一次约会哦。。。。。。当然要提前热身演习一下嘛。”

吴茵脸热了热,垂下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在江之寒的帮助下,吴茵爬上那块大石,惊喜的发现它有一整块像镜面一样平滑的表面。也许是直射阳光的缘故,上面一点也不湿。

这一次,吴茵不再意外的看到,江之寒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很大的塑料布,便上前帮忙。一起把它铺在石头上,坐下来,才有空细细的看脚下的风景。

这里并不是最高的地方,但已经很接近了。因为附近没有高大的树木,这里却是眺远的绝佳之处。

远远看去,青州城只是个轮廓,而翠湖岸边的曲线清晰可见。太阳正挂在当中,正是正午的时分。在阳光下,翠湖平静的躺在那里,远看好像灰灰蓝蓝的,有一种沉静的美。

一阵山风吹过,江之寒很体贴的拿出外衣,好像认识了很久了一样,给吴茵披在身上。

吴茵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慢的,但很自然的,轻轻依偎过来,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江之寒轻轻伸过手,放在她的右肩上,轻声说:“我喜欢喜欢爬山的女生。”

吴茵愣了愣,才明白这个有些奇怪的句式,她闭着眼。问:“还有呢?”

江之寒说:“我喜欢。。。。。。聪明的女生,不嚣张的女生,体贴的女生。。。。。。嗯,当然,漂亮的女生。”

吴茵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睁开眼静静欣赏湖光山色。

极目望去,除了远处那些黑点一样的小人,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山风掠过松林,带来一阵阵海浪拍打般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静寂。

也不知道坐在那里看了多久风景,吴茵长长的出了口气。说:“我喜欢这里。”

江之寒说:“我也是。”

沉默了又一会儿,吴茵忽然说:“我饿了。”

江之寒呵呵一笑,说:“忘了说了,我喜欢说话爽快直接的女生。”

吴茵看了眼他,眼里好像有些娇媚的颜色。她说:“可是。。。。。。走下去,还要好久呢。”

江之寒一笑,把后面的包拿过来,变戏法般的从里面翻出三个食盒,两盒是凉面,一盒是白斩鸡,“没有记错的话,你的老家是吃辣的。”

对于男孩层出不穷的手段,吴茵已经麻木了。她接过筷子,也不废话,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凉面,又一口,和着鸡。然后,又是一大口,全没有淑女的自觉。

吴茵狠狠的吃了几分钟,停下来,说:“真好吃!哪里买的?”

江之寒眼里含着笑意,“谢谢捧场,是我做的。”

吴茵吃了一惊,“你会做饭?”

江之寒微笑,“看起来不像?”

吴茵偏偏脑袋,说:“像!你会做什么我都不惊讶。”语气里似乎带一些嘲讽,不知不觉的她好像觉得和身边这个人的距离近了很多,这些夜晚困扰她的很多想法暂时都抛在脑后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享受起自己做的美食来。

吃完了饭,江之寒拿出饮料,是两瓶雪碧。

吴茵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江之寒说:“怎么?不爱喝雪碧?校花卡上的资料有误?”

吴茵看过来,这家伙笑的又可恶起来。她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的挑衅。

吴茵拿出面巾纸,把吃过的三个饭盒大致擦了擦,然后把垃圾放进塑料袋里封好。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来,说:“谢谢,还没有男生做过野餐给我吃呢。”

江之寒做了个骑士致谢的手势,说:“It_is_my_pleasure.”

过了一会儿,他补充说:“我的原则,只要要做的事,一定全心全意的去做,认真的去做。。。。。。所以,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吴茵看了他好一阵,说:“我有个问题。”

江之寒示意她说下去。

吴茵说:“又有钱,又有事业忙,又会自己做饭,又勤快,又有生活乐趣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契约女朋友呢?”

江之寒眨眨眼,“我告诉过你呀。”

吴茵说:“只是因为她漂亮吗?。。。。。。那样的话,抱个花瓶一起爬山也不错啊。”

江之寒哈哈笑起来,“首先,花瓶嘛,不会爬山。然后,花瓶不会吃我做的面。最后呢。。。。。。花瓶不会讲俏皮话。”

他顿了顿,说:“我喜欢被嘲讽来着,有时候,如果不是很过火又遇到我心情好的话。”

吴茵璨然一笑,仿佛完全绽放开的鲜花。她说:“这样的合约,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嘛。为什么是我呢?”

江之寒歪了歪头,“漂亮,聪明,有底线。。。。。。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有缘。”

吴茵问:“你相信这个?”

江之寒认真的点点头。

吴茵看着远处,发了会儿呆,忽然说:“我困了,能睡会儿吗?”

把头枕在男孩儿的肩上,她的呼吸慢慢平顺了,一会儿的工夫,真的睡了过去。

湖山,佳人,绿树,蓝天,江之寒抱着女孩儿,歪歪头,好像对眼前的一切分外的满意。

这,也许就是他想要的简单,快乐,或者是不寂寞?

(多谢支持;劳动节快乐,今天还有一更,劳动节多劳动一次:))

294 月全食之夜(下)

294

月全食之夜(下)

下山走的是另一条路。比上来的路好走一些,但却要更长一点。

…多钟的时候,走到大路上,吴茵已经觉得身上出了汗。她拉着江之寒的手,很自然的,好像两人已经约会了好些时间。

卡迪拉克静静的停在那里。

吴茵揉揉肚子,说:“中午好像吃多了点。”

江之寒低头看她,“要不要消消食?”

见她点点头,江之寒向司机点头示意,司机很利索的把车顶的自行车取下来。

江之寒跨上去,吴茵很乖的坐在后座上,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

江之寒把支撑脚收回来,说:“游戏开始了。”

在静山陡峭的环山公路上,山地车冲了出去,速度越来越快。

吴茵只感觉风呼呼的往后吹,她紧张的抓的更紧了,大声说:“慢一点。”

江之寒哈哈笑道:“放心,这车刹车很好的。来,享受一下自行车的速度!”

自行车拐过一个弯,前面的路坡度更大了。

吴茵闭上眼。感到凛冽的风打在身上,不用睁眼便能感受到那速度。

如果说,这件事是个契约,好像她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很多;如果说,前面的这个男生是个谜,她越来越有兴趣去探索一番。如果说,和这飞驰的车一样,这一切都是冒险,她下决心要去走这么一遭。

忽然间,吴茵松开环住江之寒腰的双手,高高的举起来,感受速度和风的力量。

风吹过,卷起她满头的黑发,高高的飞扬。

这一瞬间,美丽,青春,和野性毫不犹豫的绽放。

在心底,吴茵大声的叫道,去冒险吧,为什么不呢?

吴茵坐在翠湖公园里一座小楼的三楼上,临窗看着外面的风景。

天色已经黑下来,小楼周围亮起一圈灯。

湖堤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几年才有一见的月全食,仿佛整个青州的人都出动了,而翠湖正是观月的头号胜地。

这座小楼在翠湖相对僻静的东北角,一年大多数时候门前都摆着游人止步的牌子,吴茵有段时间一直以为它是公园的办公地。

小楼从外看很朴实。是公园里再常见不过的八角亭造型,有琉璃和飞檐,旁边还有一座小平房。

走到里面,才能感到它的华贵。猩红色的地毯,踩在脚下感到非常的舒服,从窗台,到餐桌,从椅子,到餐具,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的考究。在这个房间里,沿着窗一共摆了六张桌子,有五张都已经坐上了人。

吴茵心里想着,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开着名贵的车去爬山,骑着自行车冲下来的时候,卡迪拉克又在那里等着你了。然后,到平常人根本不能进的地方来进餐。当普通百姓们挤在湖边的时候,坐在三楼,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还有着最好的观月的位置。

坐在这里,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感受,你坐在一个不同的圈子里。看你曾经站着的地方。

一时间,吴茵也不觉有些恍惚起来。

七点钟的时候,吴茵的朋友到了。陈裴是一个人来的,其余两个女孩儿都带着男朋友,一个叫叶芝,一个叫王端端。叶芝的男朋友是机械系的博士研究生,王端端的男朋友已经工作一年了,在一个中日合资的公司,今天是特的请了假从宁州回来陪女友看月全食的。

几个人坐下来,都在打量小楼的环境和吴茵突然横空出现的男朋友,吴茵则是在打量身边的江之寒。

就像是所有第一次见女友朋友的男生一样,江之寒微笑着,和大家寒暄,替每个人斟茶,询问大家有什么特别喜好的菜或是避忌的食物,很周到,很客气,也很自然。

陈裴坐在吴茵身边,实在忍不住好奇,拉了她一把。

吴茵凑过头去,陈裴耳语道:“还没看够啊?看了一个白天了,还深情款款的看着,好像我们不存在一样的。”

吴茵嗔道:“说什么呀?”

陈裴不依道:“我还真以为咱们俩无话不说呢!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你一直瞒着我,你们俩约会多少次了?”

吴茵脸热了热,好像说今天是第一次很不合适,只好担了这个撒谎的罪名,和好友嘻嘻哈哈了两句。把话题岔了过去。

叶芝是计算机系的,和吴茵就隔一个寝室。她的男友叫李铎,李铎好奇的看了看环境,问江之寒:“我一直以为这里是个博物馆,藏书楼,或者办公机构,怎么成了个餐馆呢?”

江之寒说:“这个,好像也是才开发出来的。”

这个私人菜馆的主人姓林,是做餐饮业的,上次在中州开会的时候江之寒和他好好聊过一阵,回到青州来,没想到他受了宫廷菜馆的启发,很快在这里搞出一个来。光凭这这个环境,就算中上的菜肴,也不怕没人掏钱来吃。

江之寒接到林老板的电话,就订了今天晚上一桌。月全食之夜是很紧俏的,但林老板很给面子,爽快的给他留了一桌。

李铎问:“厨房在哪里呢?”

江之寒很耐心的给他解释,“在旁边那座小平房。”

菜刚一上来,林老板就现身了,一桌一桌的寒暄,看那些衣着考究,还有些肚腩明显的客人。应该都是值得结交的。江之寒笑了笑,林老板大概和他有一样的理念,这样的餐馆,赚钱固然重要,来当个社交网络的基地同等的重要。

林老板招呼完了客人,最后才到了江之寒这一桌。他举着杯子,笑道:“小江,你是行家,要多给我提意见。”

江之寒站起来,和他喝了口酒,赞道:“林老板。你这个速度真是火箭速度呀,一转眼就开业了,了不起了不起。”

林老板哈哈笑了几声,说:“这个地方我拿下来有些时间了,一直没想好做什么。上次去你那里,得到很多启发啊。”

又和江之寒寒暄了两句,向其他人一点头,下楼去了。

陈裴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是行家?”

江之寒笑道:“我做过一些餐饮业啊。”

李铎问:“你工作几年了?”

江之寒忍不住摸摸脸,眼角余光看到吴茵忍着笑,他说:“我嘛,一边读书一边工作来着,勤工俭学。”

见他语焉不详,在座的也不是大一大二的小孩儿了,也不深究,天南地北的开始聊起天来,从月全食聊到天体物理,聊到大爆炸理论,又聊到刚结束的亚洲杯,话题很快的发散开去。

吴茵微笑着,基本没怎么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忍不住一直在观察江之寒,听他这一刻和李铎在深入探讨国际商业公司如何几十年不倒,如何是去年申请技术专利最多的私营公司,下一刻又和王端端的男朋友很热烈的讨论中曾根康弘的某本自传,以及当年应不应该放弃对日索赔的历史问题。

几个女孩儿都很温婉的坐在一边,任三个男生主宰着饭桌上的话题。

菜是青州地道的本帮菜,绝对说的上精致和爽口。江之寒注意到,林老板对餐具的搭配非常的用心,而且服务也做到周到而不过分热情,心里不禁点点头,这么快的时间折腾出这么一个私家菜馆,还面面俱到,确实是很厉害的人物。

吃着饭,说着话,时间过的飞快。

陈裴忽然说:“好像开始了。。。。。。”江之寒看看表,八点四十五,差不多是预报的时侯。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也很亮。天空一丝云都没有,成全大家一个绝佳的看月食的夜晚。

天狗一口一口的吃着,吃的比江之寒想的要慢。吴茵提议道:“不如下去走着看吧。”

江之寒点点头,付了帐,一行人走下楼去。

湖边人太多,他们就停在小楼边上的草地上,江之寒拿出包里的塑料布,几个人席地坐下,轻轻的说着话,慢慢的看着月亮最后只剩下最外面的一环,好像有暗暗的红色。

天越发的暗,也越发的冷。

吴茵缩缩脖子,很自然的朝江之寒靠了靠,让他环着自己,给一点温暖。

江之寒在她耳边轻轻的问:“上次月全食是什么时候啊?都记不得了。”

吴茵蹙眉想了好久,“我记得清楚的那次,好像是高一的时候。不过,完全记不得那时候的情形了。”

江之寒轻笑了声,小声说:“所以呀。。。。。。我说我们有缘份哦,第一次出来就碰到难得的好多年一见的月全食。”

吴茵轻轻的哼了一声,娇嗔道:“日子是人选的,又不是天定的。”

江之寒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来找你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起今天是月全食。”

吴茵嘲讽道:“遍校园贴的都是月全食夜的活动,看来你是生活在别处哦。”

江之寒凑近了些,更小声的说:“我倒是生活在这里,可这几天里,眼睛的焦距上只有一个人,别的都视而不见了。”

吴茵险些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你对几个女孩儿讲过?但她压住了冲动,只是白了他一眼。很奇怪的,虽然是陈词滥调的甜言蜜语,她心里并兴不起什么反感。

在他身边,男生指着天上,柔声说:“你看。。。。。。只剩下一个红色的环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坐的地方愈发凉了,有人提议说:“往回吧。”

大家都站起身来,沿着湖边的小路,往回走。

吴茵问陈裴:“你们怎么来的?”

陈裴说:“骑自行车啊。”

吴茵看了眼江之寒,几个人走出小楼的地面,有人推了辆车走过来,说:“先生,你的自行车。”

江之寒谢过他,朝吴茵眨眨眼,笑道:“后座,有请。”

(第二章到,多谢支持,五一快乐)

295 倪裳的奇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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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的奇迹(上)

倪裳走上台去,下面的座位上坐着黑压压的足有三四千人。她并不是很紧张。在中学的岁月里面对两千多全校师生的活动她主持过不少。

宁大是一所偏理工科的学校,男女生的比例达到了骇人的5比1。见到一个气质不俗,容貌清丽的女生走上台去,全场有一刻竟然静了下来,嗡嗡的说话声一下子都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小声的说话声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响,很多人交头接耳的在打听:“这个女生是哪个学院的?叫什么名字?”

倪裳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麦克风,把它调低一点来适合自己的高度。她并没有带讲稿。整理好麦克风,倪裳向左边和右边转了一下头,很神奇的讲话声就沉了下去。

倪裳开口说:“我是理学院应用物理系大一的倪裳。今天站在这里来竞选校学生会席位,开始并非我的本意。”一句开场白,就已经引来一阵嗡嗡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倪裳顿了一下,接着说:“一来,我刚进大学,想要把时间更多的花在学习上;二来,大学的学生会毕竟不同于中学小学的学生会,事务非常复杂,而我的经验不过是一纸空白。承蒙我们院里的老师和师兄师姐的厚爱,把我推选出来。其实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团委张书记问谁愿意去竞选校学生会的主席和主席团名额,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我就站在最前面了。”全场轰然笑起来,有些男生惊讶于这个漂亮女生的幽默感,更是吹起了口哨。

倪裳等喧嚣低沉下去,接着说:“不过我这个人的性格,既然决定了要做就决心把它做的最好。我所有的经验来自大学前的工作,我做过中学,包括初中和高中,一年的校学生会主席,六年的年级学生会主席。还有每年的班长,好像是从幼儿园开始的吧。”听众们又发出善意的笑声。

倪裳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江之寒的笑脸,她低沉了声音说:“很久以前,其实也不是那么久,我的一个好朋友问我,倪裳,我看你经常为了班上和学生会的事情跑来跑去,请我们帮忙还要贿赂我们吃东西,掏自己的腰包。为什么你要作这个主席呢?”

倪裳停了一下,她微微仰起头,仿佛在看着谁:“老实说,一方面,也许是惯性的力量吧。从小到大作惯了干部,每到一个新的环境,老师同学好像很自然的觉得我就是做这个的。另一方面,我是这样回答我那位朋友的。我说,现在的学生干部。有些在同学们中的声望并不好,久而久之,作学生干部好像成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但我觉得,班上的年级的学校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吧。如果没有人愿意,那就让我来做好了。”

倪裳突然觉得心好痛,她真想回到那个秋天,真想那个男孩永远都在她的身边,对她说,你比你自己想的更聪明,更能干,我知道你可以的。但终究他不在身边了,只剩下她自己,不得不独自面对前路的一切。

倪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结束她的演讲,“所以,如果你们投我一票的话,我唯一可以承诺的,就是尽我之力,为大家多做一点实事吧。谢谢大家。”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经久不息的。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倪裳鞠了个躬,往台下走去。如果你离她很近,可以看到这个女孩脸上没有得意,没有兴奋,而是沉思着有些淡淡的悲伤。

倪裳讲的不多,但好像每字每句都发乎于心,而听众能感受到那种真诚。她好像只是站在那里,台下的人就能感觉到一种有些不同的存在。这个女孩像是一种奇特的混合体:自信但又娇弱,淡然却不乏感情。

倪裳走过通道,过道两边的人都侧过身来看她。倪裳脸上带着一点微笑,往理学院的地方走去。走到近前,院学生会主席倪英竹率先站起来鼓掌。理学院的席位上响起一片欢呼声,大家都跟着站起来,仿佛在欢迎凯旋的英雄。

大会共安排了十五个人的演讲,每人限时最多五分钟。倪裳是第九个上台的,她的演讲是最短,但却是目前为止掀起的全场第一个高潮。前面的演讲者,除了自己学院捧场的喊叫外,多半得到的是礼貌而稀拉的掌声。

分配给应用物理系的座位上,大多数人都兴奋的像自己中了奖一样。通常这样的选举,每个班能拿到全班人数百分之十到本分之十五的入场券。在往年,学生会的干部和班干部们经常动之以情的要动员大家出席,最经常采用的招数就是夸大某几个女性候选人的美貌。而今年的情况大大不同,大一的班级就卷走了一半多的票,几乎每个人都到场了。等到高年级的人听到风声要来看看热闹,已经成了一票难求的盛况。

几个大二大三的师兄在兴奋的交头接耳。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说:“要说漂亮又聪明,还得看我们物理系的。虽然我们数量不多,质量却是最高的。”旁边一位遗憾道:“为什么我不留两年级,就可以同班了。”再旁边一位嘲笑道:“你就做白日梦吧?这样的女孩。就是不在我们系,也是会被抢破头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留着寸头的酷酷的男生问道:“你们说,倪裳有没有可能当选主席?”旁边的人说:“主席团还是很有希望的。主席嘛,我看悬。”后面一排有人插嘴道:“你们就不懂这里面的猫腻了。几个热门候选人都是去拜了票,打过招呼的。你演讲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计算机系的高松是这一次的热门候选人之一。他是第一个上台的,得到的反应远远不如倪裳。旁边坐着的死党,猥琐的笑着,对高松说:“老大,这个妞很够味,我看你还是把你土木系那位给甩了,把她搞定。”旁边那位凑趣道:“操,老大这么牛X,我们强烈要求二女侍一夫。”后面凑上来两个脑袋,一个胖点的插嘴说:“你们不打听一下,这位是哪里出来的?应用物理系,有名的和尚系。我给你讲,就是个歪瓜劣枣的,在那儿都是个宝。更不用说这样的,那帮光棍得当女王供奉着。你们哪个不知死活的去搞,会被那帮家伙活生生撕成碎片的。”旁边那个瘦点的**的笑着,说:“女王我喜欢。把女王变成女仆是多么大的成就啊!”YY着口水差点流了下来。高松笑了声。“说实在的,她要是能进学生会真是件好事。到时候要抓人干活,就不愁没有YD的人踊跃报名了。”

另外一个热门的主席候选人是哲学系的乌江,他的身边几个狐朋狗友也在热议着刚刚发言的倪裳。乌江旁边坐着这位,眯着小眼睛,“大一的耶,很嫩呃。搞不好还是处呃。你说我们怎么就漏过了呢?”乌江冷笑道:“应用物理系那种鸟地方,五十年才出一个这样的吧。谁会跑到那里去打望?纯粹吃饱了撑的。”小眼睛说:“主席,我要去你那儿当干事,大一的小姑娘应该好骗吧。要是能。。。。。。啊。。。。。。爽一把,真是不枉此生了。”乌江冷哼一声。“你就晚上梦里面爽吧。这样的女生,一看就不是好骗的。你没见她当着几千人,说话象吃饭一样。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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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大有大概一万五千人,学院下面是系,系下面是专业,专业下面是小班,总共有大约500个班。在这次选举中,每个班都有一票,加上学生会,团委,和一些学生工作老师手中的票,大概共有700票之多。

演讲一结束,投票就开始了,然后是现场的唱票。这一套程序是全国高校的头一例试点,是宁大大刀阔斧改革的样板戏之一。

还别说,这现场唱票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这个形式不仅新鲜,而且非常刺激。十五个候选人的名字被投影机打在大屏幕上,随着唱票,每个名字下面的票数在及时的更新。

今年的候选人中,有五个女生,其中有两个都堪称大美女。倪裳气质不俗,清丽绝俗。中文系也贡献了一位美女候选人,是大二有名的系花,她胜在五官端正,身上有一股柔弱引人怜惜的气质,让你恨不得拥她入怀,好好怜惜。

十个投票箱一起唱票。过半的时候,局势就清晰起来。十五选九的主席团人选选举,有四个候选人远远落后,已经没有了希望。现在排第八到第十一的四个人相差比较小,是一个四选二竞争最后两个名额的竞争。

主席人选的选举,则是三足鼎立的情形。计算机系的高松,哲学系的乌江,加上今年的大黑马---

应用物理系的倪裳。

(多谢支持;过节了,今天再爆发一次,过会儿有第二更)

296 倪裳的奇迹(下)

296

倪裳的奇迹(下)

计票进行到大约三分之二的时候,倪裳出人意料的拿到一百十五票,仅小幅落后高松的一百二十四票和乌江的一百二十九票。其它的都是些零星的选票。要知道,在竞选之前,倪裳可是没有去拜访过任何一位有投票资格的人,连知道她的人也寥寥无几。倪英竹倒是去跑了些自己的关系,全力帮倪裳拉票,不过他的关系也基本上只是限于理学院文学院的范围,对人数票数占着绝对优势的工学院,倪英竹认识的能卖他面子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他再向着倪裳,也不可能掏自己的钱去大肆的请客送礼,做那些拉票的勾当。

高松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他的死党在旁边诅咒道:“哲学系这家伙,搞了什么鬼?谁TMD会选哲学系的人,什么TMD都不会?”

高松心里想,恐怕问题不在乌江的身上啊!为这次选举,高松可是托尽了关系,光是请客吃饭就花出去好多人一年的生活费不止,所以他对整个程序非常的清楚。

倪裳的横空出世,完全出乎高松的意料之外。理学院相对来说人数少,又不像文学院还时不时的还贡献出一个美女候选人,高松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理学院的强力竞争者出现在这一次的选举中。

和他一样清楚的就是另外一名候选人乌江。他的小眼睛朋友在旁边念叨:“这个计算机系的票数差的很少啊,老大。”

乌江叹息一声,说:“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整个理学院的票都还没开始计。他们虽然只有一百票左右,是可能决定命运的100票。”

小眼睛惊讶的问:“你是说物理系那个女生可能是个威胁?”乌江点点头,手托着下巴,不说话。

小眼睛不忿道:“我TMD就搞不明白,理学院以外怎么有这么多票投给那个女生。都TMD没见过女人吗?”

乌江仿佛自言自语的说:“女人。。。。。。大家都见过。极品的女生,见过的倒真是不多。”

在应用物理系的座位上,每次投影屏幕上出现倪裳的名字,就会有零星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来。倪英竹偷偷的打量着坐在左边的女孩儿,她一只手托着下巴,手肘放在座位的椅子上。从侧面看,在礼堂里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女孩儿若有所思的样子,更给她增添了一种朦胧又雅致的美丽。

屏幕上的票数咬的很紧,交替的上升着。但她坐在那里,时不时的眨一下眼,虽然看似关心着局势,思绪却仿佛在会场之外,从来没有露出一丝紧张或者是得意的情绪。

局势被乌江不幸而言中了。理学院的票一开出来,是完全一边倒的倪裳的支持票。据后来的估计,理学院九十票中,至少有八十票选择了自己学院的候选人倪裳。随着倪裳的票数一路飙升,整个理学院的座位上,掌声和欢呼声仿佛海里的波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

倪英竹看过去,倪裳仿佛被那震天的欢呼声惊醒了一般,她看了看屏幕上的数字,又四处看了看周围朝她欢呼的人群,脸上绽放出一个好像带着三分歉意,三分欣然,和三分羞涩的笑。那笑容,仿佛电流般,击打在很多人的心头。

理学院的票一开出,主席选举的大局就已经定了。最终,在主席选举中,倪裳拿到了二百二十票,远高于高松的一百六十七票和乌江的一百六十二票。其它十二个候选人的得票总合还不如这三人中的任一人。

在主席团的选举中,倪裳更是得到了令人乍舌的八百五十五票,远远领先于任何一个候选人。

理学院的老师和同学都围过来恭喜倪裳。倪裳淡淡的微笑着,和每个人客气的招呼。虽然没有狂喜的神色,但有着真诚的谢意挂在脸上。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但倪裳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情,和每个人都礼貌的寒暄着。

倪英竹提议出去喝酒庆贺一下,倪裳抱歉说:“今天实在太累了。嗯。。。。。。明天晚上吧,在教工之家,我请大家吃个便饭好了,谢谢大伙儿这些天跑前跑后。”

倪英竹体谅的说:“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那我就去定明天的包厢好了。”忽然想起初见那时,自己曾说,倪算是一个小姓,能在千里之外遇到一个同姓的人,在一个很小的系,可是难得的缘份。她只是微笑着回答,还请多关照。

那时候的倪裳,已经能一眼看到温婉而自信的气质。但在今天这个胜利之夜,她走上讲台,面对着数千师兄师姐,散发出的那种磁石班的吸引力,那种淡然如菊却又璀璨如活的魅力,那种真实的胜不骄败不馁的风度,让人不由得更高看一眼,也越发的看不透她了。

一行人走出会议馆,只见天朗无云,圆月如盘。秋日的夜晚凉风习习,正是最适宜的气候。

倪英竹在旁边偷偷打量着这个大一的小女生,不知道她是不清楚今天的胜利是多大的一个奇迹,还是她已经能淡然的应对所有的这一切。她脸上的微笑虽然不造作,却似乎带着些许不以为然和云淡风轻的味道。

大一的新生,荣膺校学生会的主席,在倪英竹记忆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比前晚那月全食更是难得的事件。这固然要部分归功于今年大胆的投票唱票改革,但倪裳的演讲,和她的个人魅力却无疑是最关键的因素。桌面下的动作,她做的最少,而机会平等的放在每个人面前,最后是她得到了命运的宠幸。

倪裳抬头看了眼星空,据说那里是决定凡人命运的地方。倪裳心里默念着,之寒,难道这都是命运吗?注定我这一生就是当学生会主席的命?也注定我们相聚。。。。。然后迟早会被命运分隔??

她摸了摸兜里从没用过的手机,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没有去拨那个林墨告诉过她,她已记得烂熟的号码。

(多谢支持)

297 新女友和老朋友

297

新女友和老朋友

如果说开学时候的舞会事件。还只是让江之寒有了在经管学院和大一新生里的知名度的话,吴茵挽着江之寒的胳膊在校园里走了一圈以后,他一夜之间便在全校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当江之寒是大一新生这个事情被披露出来以后,更是成了轰动性的新闻。社会还在发展,姐弟恋还处于比较前沿的地带,也难怪大家惊呼连连了。

这件事的负面效应很快显现出来。

有几门大课,点名都是抽点的,因为人实在太多,一个个点下去半节课就没了。连着两个星期,著名的江之寒同学被不同的课点了五次名,有三次他都不在,光荣的牺牲了。江之寒有些疑惑,我再出名老师们应该不知道这些八卦呀,他很怀疑是被某个或某些吴茵的暗恋者给陷害了。

这个事情的正面效应也很快显现出来。

无论是在寝室里,还是在新生宿舍楼,江之寒受到了巨大的尊敬。很多人赶来瞻仰一进校就把大四的校花泡到手的英雄。大家对这样的英雄有真诚的仰慕之情,要知道跨越三个年级去追到天上的星星,在新生男们的心中,是足可以和登月或者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相提并论的伟大之举。

江之寒开始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像四十中那时一样叫自己江哥。据说篮球场上有一个经典的对话,某老生说,大一的。拽什么拽。某新生回敬他,大四的,牛什么牛,自己年级的校花都被我们大一的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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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个周末,江之寒牵着吴茵的手,走在树叶落光了的路上。吴茵的手手指纤长,肌肤柔腻,但是有些多汗。

吴茵穿着件带毛领的红色羽绒服,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像是冬天里燃烧的一团火,衬着白嫩的脸蛋,倒显得人更加娇小了。

新年第二天,江之寒带着吴茵去买衣服,让服装部的人开了开眼。他们见过无数陪女友买衣服的男人,当然也见过很多替女友付账的男人。但这个年轻男子主动的让人吃惊,当他问女友喜欢什么样的衣服的时候,那漂亮女孩儿说,我也不确定,你觉得呢?年轻男子便很不客气的走了一圈,挑出了七八件,指挥着女朋友去更衣室里换好,再出来让自己审查,很爽快的点头或摇头,大半个小时的功夫,几大包衣服就已经装好了。

江之寒歪头看了看吴茵,对自己的时尚审美水准还是很满意的。在这方面,伍思宜是他的启蒙老师。但不可否认的是。吴茵是个衣服架子,身材脸蛋都属上上之选,给她挑东西一点儿也不难。

江之寒说:“你知道吗?我以前对大学的终极幻想,就是牵着一个漂亮女生,走在林荫道上。”

吴茵风情万种的白他一眼,却把身子往他靠了靠。

江之寒松了她的手,挽住她的腰,往前走。周遭有很多目光,纯粹路人的,好奇的,不屑的,和哀怨的,但一道一道的目光打在身上,那个家伙毫不在意,带着微笑好像很享受,大家揣测他的脸皮大概有M1A1的正面防护装甲那么厚。

今天,两个人要去一个饭局,见的是江之寒的几个老朋友:橙子,小怪,舒兰,和汤晴。也算是吴茵第一次去见江之寒的朋友。

走进川菜馆,江之寒总算又见识了一回吴茵的气场。目光齐刷刷的射过来,更绝的是,打外卖的师傅,眼睛没收回来,把菜里面的油溅到顾客的手上了,另外一位上菜的,手里端着盆水煮肉片,眼睛跟随着火红色的身影,不知不觉的本来扣在碗边的手指,慢慢浸到汤里面去了,也毫不知觉。江之寒心里骂道,Kao,原来水煮肉片**都是冷的。

其他的人都已经到了,还订的是包厢。说是包厢,不过是里间,也放了三张大桌子。

坐下来,江之寒介绍了一下名字,寒暄了两句。大概是因为有新的人第一次加入,一下子有些冷场,连小怪都没有多话,乖乖的坐在那里。

两个女生的眼睛好像在江之寒两人身上一直探寻着什么,搞的吴茵有些不自在。和江之寒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她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大四,对面坐着的是小三岁的新生。

倒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橙子找了个话题,说:“老大,知不知道最近最大的新闻?”

小怪插口说:“最大的新闻难道不是老大?”

大家一阵笑,气氛好了些。

橙子接着说:“小怪打坦克战输给汤晴了,打俄罗斯方块又输了。”

江之寒深知小怪的游戏天赋。很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汤晴,摇摇头,对小怪叹道:“奇耻大辱啊。”

小怪反驳说:“老大,你也太歧视女性了吧。你和汤晴来一把,保准你输的裤子都没有。”

江之寒还是摇头,“奇耻大辱啊。”

小怪恼道:“自古巾帼不让须眉,我们新社会,女子向来能顶半边天。”

江之寒对橙子说:“小怪不仅输了,连斗志都没有了,复仇心都没有了,忙着给自己找借口呢。”心里一动,小怪和汤晴都有些古怪,又是难得的游戏对手,说不定。。。。。。

想到这里,不由偷看了汤晴一眼,越看越觉得她和小怪很配,不由眉开眼笑起来。

小怪在旁边说:“操,老大又有什么坏点子,你看他笑的如此yin。荡。”

江之寒扭头又朝小怪笑起来,直笑的他毛骨悚然,摆手说:“我认输还不行?别笑了,我会做噩梦的。”

江之寒凑过去,轻声对吴茵说:“认识了?这就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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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花瓶很多。但江之寒认识的漂亮女生,大都聪明又能干,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既然做了男女朋友,虽然有些特别的那种,江之寒倒没有隐瞒吴茵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正巧吴茵四年级的功课很松,江之寒手里又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想到吴茵是学贸易,也和管理搭的上边,便问她有没有兴趣增加一点实践经验。

吴茵对这个提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高兴的接受了。两个星期下来,江之寒对她的评价又高了一层。做事细致又认真,学习能力很强,悟性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工作态度好的有些过份,说是工作狂也不夸张。

江之寒试着问她,愿不愿意到公司里正式来做一份兼职,吴茵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了。

从此以后,青州办事处又多了一个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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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的期末考试,江之寒连争取中上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随便应付一下。不过他的几门基础课和专业课水准其实不差,考下来居然还是全班前十的水准。

期末一考完,大家就忙着回家过春节,学校里一下子冷清了好多。

江之寒和吴茵坐在沧海居里吃晚饭,很自然的谈起寒假的计划。

江之寒问:“你什么时候走,我叫办事处的人去订票。”

吴茵脸色黯了黯,低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我不打算回去了。也许。。。。。。我把买车票的钱省下来给他们寄回去,他们还觉得开心自在一些。”

江之寒大概知道吴茵在外面打不少的工,做过兼职的市场,做家教,好像连发传单这样的事也做过不少。但他不知道她家的情况,为什么缺钱?如果缺钱的话,为什么大家都传言吴茵要读研究生,而不是去工作?

在一起已经有快一个月了,江之寒和吴茵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彼此的朋友都见过了,但从没有谈起过家里的事。

江之寒看着吴茵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些许的自怜自弃,应该不只是家里缺钱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几年,江之寒也算一日千里的在察言观色方面进步着,对人心世情的了解比很多三十岁的人大概也只强不弱。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寒冷的冬天,独自在空荡荡的宿舍楼里过春节,还真是一个凄凉的场景,心里很是不忍,脱口道:“去我那里过年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觉得有些仓促。又补充说,“顺便,去看看公司的总部,多一些了解,认识下同事,对以后的工作也有好处。”

吴茵惊讶的张了张嘴,完全没有想到江之寒会这样提议。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想想吧。”

江之寒看着她,又说:“有几个项目,我想你能参与,这次回去正好可以实地走一走。”

吴茵犹豫了片刻,说:“那。。。。。。好吧。”

江之寒站起身来,结了帐,走出门,对吴茵说:“我要去一趟办事处,你先回去吧。。。。。。对了,这是给你办的卡。”

吴茵身子震了震,任由江之寒把卡塞在手里,没有什么反应。

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吴茵转过身,走到最近的一家工商行,把卡插进ATM机,看了看里面的数额,轻声的自言自语说:“我还真值钱呀。”

她取出卡,盲目的往前走,终于走到黄龙溪旁边的一个石凳处。放假了,很多学生都离校,这里不再热闹,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

吴茵坐下来,抱着头,忽然无声的哭泣起来。

当她很快习惯了他的照顾,他的温柔,和他的嘲笑和自嘲的时候,当她为今天那个回家的提议心潮澎湃不能自已的时候,那人递过来一张卡,冷静的提醒她:

我们不过是契约情人。

而一切,不过是从这个卡里大家都喜欢的那串数字开始的。

可是,这不正是她开始想要的吗?

那么,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为什么要得陇望蜀呢?

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契约情人。。。。。。

298 回家

298

回家

推着行李车走出行李提取的地方。有人在叫,“之寒哥哥”。

江之寒随声看去,惊讶的发现了一个接机的组合:初三的心佩和高一的林墨。

江之寒惊讶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罗心佩嘟嘴道:“你还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嘛,结果晚点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江之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小丫头搅在了一起,解释道:“青州大雾,所以延误起飞了。”

看过去,发现林墨的眼睛越过他,固定在身边的吴茵身上。

江之寒介绍说:“吴茵姐姐。”

罗心佩接嘴道:“吴茵姐姐是……”

吴茵张嘴想说什么,江之寒抢在她前面说:“嗯,我女朋友。”

“哇。”罗心佩惊叹了一声,说:“吴茵姐姐,你比电视明星还漂亮,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我以前的家庭老师能和你比比了。”

吴茵笑了笑,说:“你也很漂亮啊,看看你的皮肤,多让人羡慕啊。”

罗心佩很开心的接受了恭维,回头说:“之寒哥哥,肚子都饿扁了。”

江之寒说:“怎么不在机场买点什么吃?”

罗心佩撇撇嘴,“这里的东西太贵了,而且据说超难吃。”连心佩都喊贵的地方,价格一定是让人发指。

江之寒说:“那怎么办?我带着行李呢。总要先回家放行李,再吃饭吧。要不打个电话回家,我没告诉我妈今天回来,他们可能没准备饭呢。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罗心佩说:“鹏飞哥呀。今天是刘叔叔送我们来的,这样好了,让他把行李帮你带回家,我们直接去吃饭,好不好?”

江之寒点头答应,几个人往外走。

今天林墨有些沉默,趁着罗心佩和吴茵去洗手间的空当,江之寒问她:“饿了吗?”

林墨微微摇头。

江之寒说:“怎么了?不开心?”

林墨看着他,轻声说:“可惜了……我送姐姐的手机……”

江之寒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给她一个微笑,说:“你呀,人小鬼大……有些事情,哪里是你想改变就改变的了的。”

上了出租车,江之寒坐在前面,林墨三人坐在后座。

罗心佩要过江之寒的手机,说:“凝萃姐姐说了,回来给她打个电话。如果大家没吃饭的话,就多叫几个人。”

江之寒不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只听到罗心佩在电话里说:“凝萃姐姐,接到了,状元楼订位哦,我们大概四五十分钟就到了。”说着,正要挂电话。林墨说:“给我说两句。”

接过电话,林墨说:“凝萃姐,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一个姐姐,是……哥的女朋友。”

罗心佩嗔道:“林姐姐,你干嘛这么快揭开谜底嘛,等一下让凝萃姐吃惊一下多好!”

江之寒坐在前座,心里一动,想到了林墨为什么会加上这句,倒是对她的细心很有些感触。

在林墨身边,吴茵沉默的看着这两个如花少女,好像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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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一米六七的身高,在女孩子里面算是很高的了,但在一米七三的温凝萃面前,就有些相形见锉。

高一的时候,还有人喊温凝萃“男人婆”。这一年多,随着胸部的发育,身材的挺拔,她原本显得有些大的脸和五官不再给人那样的感觉,已经很有美女的范尔。不过鉴于她的身高,很多需要仰望的男生还是避而远之的。

今天到场的还有楚明扬和陈沂蒙。几个人都站起来热情的招呼江之寒和吴茵。

寒暄了一阵,坐下来,问起顾望山,温凝萃说,他飞宁州了。

江之寒已经知道,顾望山的父亲又高升了,左迁至贵为七大军区之一的江南军区的副参谋长,青州也在他的辖区之内。温凝萃说,昨天小顾飞的宁州,过三天就会飞回来。顾望山的父亲已经过去了,但母亲暂时还留在中州。

罗心佩嚷着饿死了,于是准备好的菜流水般的上来。温凝萃三人倒是够义气,只吃了点点心,一直坐在这里等江之寒。

一边吃,话题围绕着温凝萃的高三生活和其他人的大学生活展开了。

江之寒本来幸灾乐祸的想听听温凝萃诉诉高三的苦,没想到这妮子一改平日的论调,说已经喜欢上刻苦学习的日子,正乐在其中呢。

江之寒嗤笑了一声,转头对吴茵说:“某人曾经给我写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准确的说,是一个词组:该死的高三。后面呢,我数了一下,足有十三个感叹号。”

温凝萃说:“我那时候还在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境界,现在已经到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境界了。”

江之寒哈哈大笑:“语文学的还不错,有进步,有进步。”

转过头来和楚明扬二人说起大学的生活,无非是学校里的奇人趣事,楚明扬说了两个,江之寒便说起图书馆校花卡的故事。

吴茵在桌子下踢了江之寒一下,江之寒回给她一个促狭的笑。

江之寒讲完了,楚明扬憧憬道:“哎,好神往啊……真想见见卡片的主人。”

林墨的目光投在吴茵的身上,那一边,温凝萃娇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吴茵看了温凝萃一眼,她和江之寒简短的目光交流居然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还真不像高三的小女生。

楚明扬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大家愕然看着他。

楚明扬说:“你不是说那个女生是大四吗?……吴茵看起来,怎么看怎么都比我们小。”

江之寒哈哈大笑,翘起拇指说:“有进步,有希望,有前途。”

吴茵矜持的笑笑,说:“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贬我呀。”一段趣事,好像把大家的距离拉近了些。

楚明扬和陈沂蒙读书的城市都是民风彪悍,酒风更彪悍的地方。半年下来。这两个家伙酒量大涨,吃了一轮菜,略略填了填肚子,楚明扬开口就叫了白酒,说久别重逢,要尽兴而归。

江之寒撇撇嘴,东风吹,战鼓擂,要喝酒,谁怕谁。

于是杯来盏往,喝将起来。

几轮酒下来。江之寒才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个月的熏陶,楚陈二人都酒量大增,联手出战江之寒,让他颇有些吃不消。

最可恶的是楚明扬,喜欢喝急酒,一杯接着一杯,不停歇的劝。才做了飞机长途旅行,江之寒一下子真有些吃不消,眼看着三人喝掉了一瓶半白酒,脑子已经有些晕忽忽了。

从洗手间里回来,楚明扬已经又斟满了杯子,等在那里。

江之寒脚步有些晃,指着他说:“敌将欺我大军远来,疲劳不堪,真狡诈也!”

楚明扬哈哈笑道:“可敢再战三百合?”

江之寒说:“挑灯夜战又如何?”

旁边的林墨忽然说:“酒喝太多可不好!”

江之寒愕然看过去,小丫头嘟着嘴,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着,那目光没来由的让他心头一软,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的罗心佩瘪瘪嘴,说:“林姐姐,和酒鬼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譬如我老爸,譬如这个家伙。”一指江之寒,很骄傲的哼了一声。

江之寒被两个小丫头一通说,倒是愣在当场。

楚明扬笑道:“多的不喝,剩下喝完。”本想说,大人喝酒,小孩别管,被林墨和心佩联袂瞪了一眼,硬生生的把话吞了回去。

吴茵宛然一笑,端起江之寒前面的酒杯,说:“第一次见面,还没有敬你一杯呢。”遥遥的向楚明扬敬了敬,一仰脖子,喝干了。

江之寒扬了扬眉,看她一眼。

吴茵像是没有看到。又敬了陈沂蒙一杯,第二瓶酒就快见底了。

江之寒头有些晕,他往后靠了靠,闭了闭眼。睁开来,看看餐桌,忽然意识到高中江集团聚餐的队伍中,今天剩下的女生就只有凝萃一个人了。

江之寒目光扫过餐桌,陈沂蒙和楚明扬喝的都到量了,满面的红光。罗心佩低头在玩自己的指甲,温凝萃带着丝微笑,端坐在那里,而林墨呢,垂着眼,不知道自顾自的在想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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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状元楼出来,江之寒略微嘱咐了罗心佩两句。把吴茵带回来见见朋友是很自然的,现在带回去见父母就不太是个事儿了。

但江之寒又觉得,让吴茵住宾馆显得有些凄凉。于是在席间给小顾打了个电话,这家伙的手上,通常都是有几套没人住的空房子的。果不其然,顾望山说七中旁边就有一间,温凝萃那里是有钥匙的。在电话里,顾望山兴致勃勃的说,要赶快回来参观江之寒的新女友,话音未落,便被江之寒挂断了。

在温凝萃家拿了钥匙,又让她带着去了房间。

温凝萃很客气的说,这里离自己家很近,让吴茵有什么事情尽管给她打电话,又介绍了一下附近的小卖部之类的生活设施,便丢下二人离开了。

经过这么一趟折腾,江之寒的酒也醒了一半。他看看房间的布置,问吴茵:“还行吗?”

吴茵说:“这还不行?那我们寝室怎么睡呀?”

江之寒拉着张椅子,坐在吴茵对面,说:“谢谢你帮我挡酒。”

吴茵眨眨眼,“不用谢。”

江之寒笑道:“这几个,都是我在中州很好的朋友,今天认识了,有什么感觉?”

吴茵说:“很好啊……最大的感想?嗯,你认识很多漂亮女孩子。”

江之寒说:“漂亮?你在夸你自己吗?”

吴茵有些突兀的说:“都是人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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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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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图

吴茵挽着江之寒的胳膊。走在七中大门往里的那条大路上。足球场上,几群人正风风火火的踢着球。

江之寒忍不住停住脚步,仔细的看了几眼。吴茵拉拉他的衣袖,指着斜前方,“去那里坐坐?”

看着操场边,大树下,石阶上那个熟悉的位置,江之寒神色滞了滞,终还是点了点头。走过去,轻轻的掸掸石阶上的灰尘,让吴茵坐在自己的身边。今天,女孩儿穿了件黑色的风衣,配上纯白色的围巾,典雅中带着些酷酷的味道。

进大学的第一学期,江之寒忙着中州青州两边跑,生意上处理的事务越来越繁重,踢球的时候比起高中少了许多。回想起来,一共也不过三五次而已。

吴茵评论说:“你们中学的条件真好呀!居然会有塑胶的跑道。”

江之寒说:“最近要承办省里的中学生运动会呢。”这半年的七中,温校长手里阔绰,各种硬件措施真有些一飞冲天的架势。但江之寒心里清楚,温叔叔花了大钱还没看到大的回报。心里也是惶恐的很。

一会儿的功夫,有个人从球场里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和江之寒打招呼,“江之寒,好久不见!”扫了眼他旁边坐的大美女,有几分羞涩的笑了笑。

江之寒认得他,是四班经常一起踢球的宗良。他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

宗良说:“我们约好了一帮我们一届的人,下个星期五回七中来打友谊赛,有兴趣没?”

江之寒笑笑说:“是吗?有时间我一定来。”

宗良说:“一定要来啊,你可是我们头号铁腰。”摆摆手,跑回去继续战斗去了。

吴茵偏过头,微笑着问:“你……在中学的时候是风云人物吧?”

江之寒摇了摇头,“在这里?……说不上吧。”

叹了口气,把吴茵拉起来,说:“走吧,别迟到了。”

吴茵偷偷看了他一眼,虽然见过了温凝萃这一帮江之寒中学的朋友,但对于男生在遇到她之前的故事,他很少讲起,吴茵也从来没有问过,仿佛是那其实并不存在的合约上没有写明,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遵守的条款。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想去探究一下那过去的故事。也许只有知道了他的过去,才能更深的了解身边这个人。

从大操场往里走,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各种机械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这条路的右侧。整个七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大的工地。

学校和南山坡外的校外宿舍的围墙已经被拆掉了,原本在这一边占着好大一块面积的校办工厂的厂房已经消失不见,工厂在郊区重新租用了一个极便宜的厂房。随着校办工厂消失的,还有一栋解放初就建的,前些年当作年轻教师单身宿舍的破旧老房子。

有了汉港开发的融资,市里面的政策倾斜,和银行的大笔贷款,江之寒和温校长合作推动的校区房产开发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而寒假的时候,正是学生不上课,工地可以全天连轴转的黄金时段。

江之寒站在无比熟悉的高中教学楼旁边,举头望着南山坡上热闹的施工场地,心里难免有些感慨。自己曾经呆过的地方,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地方,终于要在自己的手里起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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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下面的几个公司,现在一共有三四处办公楼。但也许是恋旧的缘故,食堂旁边这座小楼是江之寒最喜欢的地方。这里虽然不再接待客户,但公司内部的很多会议都在这里举行,汉港开发出钱把它买了下来,里里外外都重新装修过。

今天第一个会议是文翰和三味的季度业绩汇报,接下来一个是关于汉港开发的项目进展。程宜兰把工作重心转向汉港开发以后,肖邯均全面的出掌文翰。作为最先跟随江之寒起家的老臣。肖邯均曾经告诉江之寒说,他不介意后来加入的程宜兰走到他的上面。但这并不意味着,肖邯均没有自己的雄心和追求。九月份全面出掌文翰以后,肖邯均说得上是摩拳擦掌,在三条战线上齐头并进。

第一条战线就是宫廷菜馆的开张。宫廷菜馆的开始,说得上顺利两个字。不仅订座率极高,还承办了一次全国饮食文化的交流会议,把名声打了出去。

第二条战线是关于状元楼的经营。开业一年多以后,状元楼的经营在肖邯均接手以前进入了瓶颈期,不管是销售额还是利润都很不理想。冯一眉转任汉港开发以后,市场部缺乏有力的领导人才。肖邯均从内部提拔了一位,又从外面新招聘了一位市场部经理,希望能够改善营销方面的停滞不前。

第三条战线是肖邯均亲自提出,亲自推动的一个开发项目。说的简单些,就是要把七中食堂承包的模式大面积的复制。在给江之寒的报告中,肖邯均提出来,食堂承包与状元楼这样的餐馆相比,看似是小项目,但如果有好的切入口,属于小投入,低风险,高回报,而且营销稳定,顾客群稳定的好的长期投资。凭借现在江之寒和他身边的人在中州市教育界宽广的人脉,把七中模式复制出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江之寒和吴茵走进二楼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几个后来进入公司管理层的,都站起来打招呼。肖邯均和楼铮永这样的,却只是坐在座位上,笑着招呼他们。江之寒心里明白。公司越来越大,没有可能一直像开始一样,管理层的几个人有亲人朋友的感觉,职业化的管理迟早是会成为主流的趋势的。

江之寒让吴茵坐在楼铮永的下手,他目光扫了一下,除了母亲,两个公司的高层基本都在这里了。坐在他左手边的,是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江之寒的头号亲信楼铮永,公司的财务总管杜姐,另外一位财务经理王阳,三味现在的执行经理冷倩,外联部经理肖虹,和负责进货库存管理的沈鹏飞。坐在他右手边的,是文翰的老总肖邯均,负责七中食堂经营和新项目开发的陈振中,还有宫廷菜馆,状元楼,和风之裳的负责人,以及市场部后勤部的两个经理。

清了清喉咙,江之寒正要说话,门被推开,程宜兰一阵风似的走进来。

江之寒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程宜兰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江之寒身边,说:“领导视察,我来旁听一下。”大伙儿都笑起来。

肖邯均介绍说:“这位是新加入我们的市场部经理王盛飞,江总您还没有见过吧。”

看见王盛飞站起来,江之寒示意他坐下,说:“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肖经理对你的期望很高,希望你能够在几个餐馆的推广和营销上担起责任,做出成绩来。”

顿了顿,江之寒看了眼吴茵,指了指她,说:“这位。也是我们的新同事。吴茵小姐……”

吴茵张了张嘴,她今天原本以为是跟着江之寒来看看热闹的,没想到被他带到经理会议中,心里已经有些紧张,没想到江之寒居然正式的推介自己。她压住自己的惊讶,向在座的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之寒说:“吴小姐现在是我的行政秘书。她常驻青州,以后有些需要两边联系的事情,你们会和她有更多的交道。”

迎着吴茵惊讶的目光,江之寒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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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吴茵坐在肖邯均的办公室里,像在中学时那样,喝他从家乡带来的花茶。同江之寒一样,肖邯均也是一个有几分恋旧的人,他一直呆在这个办公室里,没有挪过窝。

肖邯均被人叫出去有事,留下江之寒和吴茵两个人坐在那里。

吴茵看着江之寒,说:“你……也没先同我讲。刚才介绍的时候,我可紧张死了。”

江之寒笑道:“紧张干什么?要是有什么事,也是那些家伙求你,不是你求他们。你知道,正式的给你一个职称,是为了以后好给你加工资。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享受全职的待遇了。要是我不给你个职称,那帮家伙抠门的很,背里说不定说我假公济私,拿公司的钱给女朋友开工资呢。”

吴茵白了他一眼,“我现在拿的工资已经不少了。”

江之寒呵呵笑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老板也。老板就是来剥削你们这些员工的剩余价值的。不过你工作的太辛苦,我这个剥削者都看不过去了,拿这份工资是你的劳动所得,Ok?”

正说着话,肖邯均推门走进来,有几分兴奋的说:“程经理有好东西等着给你看。”

江之寒难得看到肖邯均这么高兴,站起来凑趣道:“哦?……说的我有些好奇了。”

三个人走到三楼,到了306房间。

肖邯均介绍说:“这是我们新的会议室,里面有最新的投影设备和电脑什么的,下个月就正式启用了。”

推开门,只见猩红色的窗帘已被拉上,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天花板顶上内嵌的一组灯。发散着暖黄色的光,明亮却不刺眼。

肖邯均带上门,江之寒一眼看去,便看到了程宜兰想要展示的东西,它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江之寒走到近前,怔怔的看了好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过头来,和程宜兰点点头,相视一笑。

指着面前每个细节都做出来的模型沙盘,江之寒对吴茵说:“这……。就是我们规划中的新七中。”

肖邯均在旁边叹口气,“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在那巨大的模型上,现在的高中教学楼和初中教学楼因为修建不到十年,都保留了下来。高中楼上个暑假已经作了简单的外部和内部重装修,下一学期会轮到初中的教学楼。除了这两座楼,校办公楼,和足球场篮球场以外,模型上显示的全是新的东西。

南山坡是第一期开发工程的重点。在这里,被一条中轴线分开,东边会是新建的一栋教师宿舍,而西边则是三栋商品楼。沿着天然的地势从高到低,一栋十二层,一栋十层,和一栋八层的。

分隔两片区域的,是一片巨大的绿化带,包括六个人工花坛,和二十余株移植过来的大树。两排大树之间,是一条人造的溪流,从高处往下,一路流到底,在下面会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设计巧妙的利用了七中本来的地形,展现出从上到下,横贯东西的一幅巨大画卷。

江之寒很满意的摇摇头,转头对吴茵说:“这会是中州绿化最好,配套设施最齐备的住宅小区……当然,我们还会拥有中州未来数一数二的中学,所有望子成龙成凤的家长们,快拿钱来砸我吧!”几个人都笑起来。

吴茵轻声叹道:“好美!不过,这……也是极大的工程吧。”

江之寒点头同意,他雄心勃勃的说:“这只是开始。如果一切进行顺利的话,如果资金回笼的好,我们会在这里,”他指指北山坡的位置,“开发出一整套风格又有所不同的建筑群。到时候,南北呼应,俯瞰七中,会是中州最让人向往的住宅区。”

程宜兰笑道:“之寒,你已经想过北山坡的开发了?”

江之寒笑道:“做梦的时候我想过好多次了。”他看看吴茵,说:“你知道,北山坡被我们七中的人称作情人坡,是约会的好地方。我梦想着……要在那边开发出一个浪漫的环境,点缀在其中的,会是一些四层到五层的建筑,会更精巧,更昂贵……”

他指了指高中教学楼和足球场之间的位置,豪气的说:“你们看到了吧?这一块儿,我们新的绿化带在建设中。再以后,等我们从市里面再敲出些钱来,加上自己的钱,我们想在这里,”他指了指,“修一栋中州,也许是全国中学最高的建筑。下面是图书馆,是实验室,是电教室,再往上,是行政办公楼。再往上,也许可以是商业住宅和教师宿舍。”

他挥了挥手,好像在演讲似的,“依托著名的重点中学,开发高质量高品位高价格的商业住宅,将会是我们很多年的指导思想。如果这第一个模板做的好,我们会在整个中州,以至全省全国推广开去。”

江之寒看着那模型,看着他心目中雄心勃勃想要开发的新七中,不由得又笑了笑。

这里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就让它成为他梦想腾飞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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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 除夕

300

除夕

回家以后,忙着公司方面的事儿。江之寒一连十来天都没怎么落过屋。等到事情处理的差不多,除夕已经到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江之寒早早的就安排出来,单独陪父母过年,初一则是和母亲那边亲戚团年的日子。

从去年开始,江家的新习俗就是大年三十的年夜饭由江之寒来操刀,父母亲就坐在沙发上磕磕瓜子,看看电视。一年难得有这么一次表现的机会,江之寒当然很愿意表示一番孝心。不过他私底下还是作了弊,写了一个菜单给陈振中,让他安排专人去采购和作早期处理。陈振中看来是个会拍马屁的,看着菜单,把所有原料都清洗,调料装盘,连肉都切成了肉丝,鱼都去了鳞洗干净,送到江之寒家里,江之寒一看就乐了,自己只要下锅走一走,就算万事大吉。

年夜饭开饭以前,还是历蓉蓉那老的一套祭奠老人的仪式。江之寒在旁边看着。忽然觉得时间流逝,很多东西转眼即变,有这么一个成年不变的风俗,好像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最近这半年,历蓉蓉照书店的时间相对少了些。连锁店的规模越来越大,她也认识到自己天天去一个分店蹲着,没有太大的作用,于是下午五点一般就准时回家做饭,然后看七点半的城市社会新闻,八点的黄金档电视剧。

半年休养下来,历蓉蓉胖了少许,脸上气色也好些了。自从江之寒考上了重点大学,江永文也没什么可以念叨抱怨儿子的,但江之寒总觉得自己和父亲有了那么一层隔阂,关系不如以前亲近。公司到了现在的规模,父亲每个月挣的钱在江之寒的眼里也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他本想劝他回家休息,或者随便找个什么事情干干,不要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上班,但顾虑着会伤他的自尊,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吃完饭,照例还是江永文洗碗。收拾好一切,一家三口坐下来,江之寒就捡着大学里的趣事,班上的同学,寝室的室友和父母聊一聊。顺口提起是否应该给家里买个新房子的事,历蓉蓉一口拒绝了。说现在的房子挺好,关键是四周住的街坊邻居都互相认识,可以有个照应,房子的事完全可以缓一缓再说。

这一年来,江之寒逐渐意识到,父母性格里都有很执拗的部分,而自己也把那份执拗遗传了下来,所以也不和母亲争辩,把这个话题暂时放在一边。

八点钟一到,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父母都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但江之寒一看开场那个上百人的大红大绿的歌舞,就觉得脑袋发晕,于是告了退,去自己房间,拿起电话,打一轮拜年的电话,从有很好私交的长辈,到师长,初中高中和大学的好朋友,虽然每个只是说两三分钟,一圈电话下来。也用了足足一个小时。

江之寒看着面前的电话本,该打的电话基本都打过了,连远在美国的车文韵,他都在她家的留言机上留了言。除了第二页上那三个号码,曾经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三个人。

杨老爷子的四合院的电话完全拨不通,江之寒琢磨着他老人家回去住以后,又把电话服务给取消了,他一向都不喜欢电话这个东西。

伍思宜的电话号码是江之寒找罗月娟要的,但打了几次也没有接。这半年来,江之寒断断续续的给伍思宜写信,讲讲身边发生的事,有时候也写写自己的感慨。伍思宜时不时的回一封不长不短的信,和江之寒讨论他的某些想法。至于她自己,却是很少提及,伍思宜说,银行的工作挺枯燥的,下班也没太多的娱乐,所以没什么太多可以写的。

最后一个号码是倪裳家的。回来以后,本来高中班里是有一个聚会的,江之寒回来晚了一步没有赶上,所以还没见过她。大概是因为他把吴茵带回来的缘故,见了他几次的其他人也绝口不提倪裳这个名字,连最喜欢说倪裳姐姐的林墨,在机场以后也从未说起她的名字。

开学收到倪裳第一封信和照片以后,江之寒回过一封信。不知道是不是倪裳体会到了那封信里若有若无的疏离的味道,很久以后才来了第二封信,却是短多了。一个学期的功夫,两个人就来回通了这么三两次信。

江之寒对着她家的号码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还是用手机拨了号。当倪建国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江之寒苦笑了一下,把电话给掐掉了。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又拨了一个手机号,传来的声音却是用户已经关机。

江之寒合上电话本,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又出现了那句话:过去的再好,终究是过去了,不要总是在现在的失去以后才来后悔。

他推开门,对沙发上的父母说:“我出去一下,十二点以前一定回来一起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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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盯着眼前的一堆烟花爆竹,脸上浮出一丝笑。

在异乡的一间小屋里,独自过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滋味。但想到那个家伙给自己买了一堆烟花爆竹,还说什么明年可能就要禁放了,吴茵又觉得有些可笑。

和江之寒在一起已经一个月了,嗯,连工资都领过一次了。要说熟悉,两人似乎很熟悉。江之寒把她介绍给了自己所有的朋友,把她带回了家,让她进入了自己的商业天地,好像对她完全没有什么保留。

但是,江之寒几乎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吴茵家里的事,她为什么急着挣钱。他不问。吴茵也没有说。

有时候,吴茵觉得隔他很近,有个宽厚的肩膀可以靠,有个似乎无所不能的人可以依赖,有张原来看很可恶现在看很温暖的笑脸,还有很多体贴,细心,和照顾。但更多的时候,吴茵又觉得他很远。除了偶尔半开玩笑的说他很寂寞,江之寒从没对她倾吐过烦心的事。她很难揣摩出他在想什么,有没有烦恼。为什么忧心。

所以,当他牵着她的手走过校园的林荫道,或者在商场里仔细给她挑衣服的时候,吴茵能感到充实,能感到开心,却很少感到踏实。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一闭眼,再一睁开,他可能就会消失在生活里,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不知道,那一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比这更糟糕的是,她越来越不情愿看到那个时刻的到来。

电视开着,里面是闹哄哄的一个小品。电视机前的人,却对着一堆烟花爆竹,痴痴的想自己的心事,直到重重的敲门声把她惊醒。

吴茵走到门前,很警惕的问:“谁呀?”

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回答她:“我是你的邻居老王,这里有替你收的信和包裹。”

吴茵迟疑了一下,想说我本来不住这里,又觉得是句有些奇怪的话。

她小心地把门打开一个缝,外面递进来一封信。她接过信,把门开的更大一点,江之寒一个箭步跳了进来,吓的她险些叫出声来。

吴茵心里很是开心,拿拳头使劲打了他一下,说:“吓死人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说:“警惕性不够啊,怎么能随便给人就骗开门了呢?”

吴茵嗔道:“你干嘛冒充说什么邻居老王啊,还装出很老的声音?”

江之寒说:“啊?不会吧,你连隔壁老王的故事都没听说过?”

吴茵白了他一眼,“一定不是什么好故事。”

江之寒很有兴致的给她讲起来:“话说有个小孩儿才出生,有个算命的就说了,要小心,他天生会克家里三个人。小孩儿一生下来,就开口了,叫了声姥爷。第二天,姥爷患病去世了。他又叫了声表哥。来看他的表哥第二天出事也去世了。这下子,家里人都慌了,知道算命的说的没有错。他父亲说这是个妖孽,要把他扔到荒郊去,刚一碰到他,被叫了一声父亲。父亲眼前一黑,心想完了,这次轮到我。回去睡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等阎王来索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不敢相信,下了床,却听到隔壁有哭声。出去一打听,人家说,不知道怎的,隔壁老王一大早的就没了。”

吴茵听了,说:“讨厌!什么烂笑话!还有啊,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呀活呀的。”伸拳头去打他。

江之寒捉住她的小拳头,把她抱进怀里,在耳边轻声的说:“其实,我是专程来说过年好的。”

吴茵把脸伏在江之寒怀里,感觉这次和以往不同,男孩把她抱的很紧。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没来由的就无声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吴茵就着江之寒的衣裳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说:“过年好。”

江之寒朝她温柔的笑笑,说:“去放烟火吧,你最喜欢什么?”

吴茵说:“地老鼠。”

江之寒呵呵笑笑,说:“正合我意。”

在门前的空地上,江之寒一手拿着打火机,飞快的从吴茵手里接过一个个地老鼠,点燃了,扔在前面的空地上。一会儿的工夫,二十个地老鼠都点燃了,在地上一起旋转起来,发出黄色和红色的火焰。

江之寒看着挤在一堆旋转,经常碰到一起的地老鼠,笑着说:“好玩,下次应该买一百个,让它们一起转。”

在地老鼠的火光的映射下,吴茵把头靠在他的手臂上,看着他被照亮的脸的侧面,那一瞬间能真实感受到过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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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偶遇

301

偶遇

大年初一,江之寒陪着父母招待了一天亲戚。初二的时候。又去购置了一堆年货。

初三的下午,江之寒终于抽出空来,跑来找吴茵,准备带她去市中心逛逛。

见了面,吴茵说:“凝萃人很好,昨天专门来找我去逛小吃一条街了。”

江之寒点点头,说:“她是好人啊。”

两人出了门,就往市中心的商业区走。

反正是消磨时间,江之寒便没有打车,带着吴茵,沿着能远眺大江的公路往市中心走,从七中大校门出发,不过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江面上,几个桥墩已经立起来,一座新的大桥明年应该就能建好。

江之寒一边走,一边给吴茵讲当年如何拿下店面的租约,如何筹划风之裳,状元楼,和宫廷菜的开张,如何作的文宣,如何对一条街进行招商。吴茵听的非常入迷。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市中心。

吴茵对逛店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挽着江之寒的手,就在街道上闲逛,缠着他讲完刚才讲的事情。

两人围着市中心绕了一整圈,江之寒终于讲完了,看见橱窗里有一件很漂亮的大衣,便提议说,既然来了,好歹进去看看,置办点年货,图的是个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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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的说,倪裳外婆的去世,对倪建国夫妻的关系改善确实起了正面的作用。

母亲去世,倪裳又远去宁州上大学以后,白冰燕和倪建国最讨厌的两个妻兄来往少了很多,平时回家多是两个人独处。倪建国有感于最近的挫折,在家务上也开始帮点手,菜虽然还是不做,买菜洗碗的事比以前要勤快多了。

在倪建国咬牙答应拿出8888块钱给岳母买了一个大墓地以后,白冰燕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思来想去,丈夫比起很多别的人,还是难得的正直顾家的男人,事业说不上发达,也还算稳定。两人关系改善的标志,是夫妻生活在这半年又慢慢恢复了。

倪裳回家那天,夫妻俩都去了火车站。从宁州回家。要坐上足足四十个小时的火车。春运的票很难买,倪裳是在学校的售票窗口买的,只有硬座。

坐了将近两天的火车,倪裳很是憔悴,但看到父母,脸上马上浮出笑容。很快的,倪建国和白冰燕都感到了倪裳的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倪裳,在他们眼里和老师眼里是学习刻苦,懂事又听话的乖孩子。上了半年大学的倪裳,脸蛋圆了两分,容貌出脱的更大,但最主要的是,说话做事越来越独立而自信了。在父母面前,她还是很乖很听话,但不复当年承欢膝下的娇痴模样。

当选校学生会主席的事,倪裳在信里语焉不详的提了提,父母也不知道是如此轰动的一个消息,不知道她当的是整个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进了学生会不到一个月,倪裳已经发觉大学的学生会和中学果然有天壤之别,里面牵扯着不少利益,来投机的。浑水摸鱼的,捞钱的,找关系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好在倪裳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少女,经过失恋的洗礼,生命中最喜欢的两个男人的对立这样残酷事件的折磨,她飞快的长大。咬着牙,倪裳努力的适应着新的环境。

这一次,她感受到的压力和辛苦连父母都没有告诉。偶尔能让她稍微倾卸压力的,是写在那个日记本上长长的给自己也给那个家伙的日记。

因为学生会的工作,倪裳要提前一周左右返校,所以在家里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她比江之寒早回中州一天,第一周七中的高中聚会她去了一下,不出所料那个家伙没有来,见到楚明扬和陈沂蒙聊了聊,大家都很开心半年后又相见,但没有人提起过那个家伙的名字,连打电话来拜年的温凝萃和林墨也什么都没有提,好像他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大学里不乏追求她的男生,虽然慑于她学生会主席的威名,同年级的新生少于敢于尝试的,高年级饥渴的学长们可是胆子大的很。那个和她一个姓的院学生会主席就是典型的例子。倪英竹在倪裳身边温柔的应对,已有半个学期了,但倪裳都不动声色的把他推在某个距离之外。

若论拒绝的艺术,早在初中倪裳就精于此道。在她还不到十九岁的人生中,她只失败过一次。就像被下了蛊一样,那个让她失败的家伙占据着她的心,久久不肯撤离。

这个学期,她常常在夜里想。江之寒和伍思宜怎样了?已经要谈婚论嫁了吗?她从来没有问过其他人,也从没有人告诉她,江之寒的伍思宜年代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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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白冰燕不幸抽到要值班。倪裳和倪建国陪她去了单位,本来倪裳说要陪妈妈值班的,被赶出来,就和父亲一起去市中心找了家馆子吃饭。

吃完饭,看看表,离接白冰燕下班的时间还早。倪建国便说,难得出来逛次街,要给倪裳买两件衣服。倪裳推辞不过,就和父亲在市中心转了转。对于逛店这个事情,倪裳一向不太精通,她穿的挺朴素,衣服多是妈妈帮着买的。

走过一个店的时候,倪裳看见橱窗里一件大衣挺漂亮,便说要进去看看。倪建国说,我只负责付钱,就在门口抽根烟。

倪裳走进商店,四处看了看,忽然看见有件一样的大衣穿在一个女子身上。倪裳看了一眼,不禁从心里赞叹了一声,真是我见犹怜。那个女孩儿大概有一米六六六七的身高。身材匀称,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那件黑色大衣穿在身上,高雅气质尽情的散发出来。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倪裳忍不住走了几步,去看镜中的自己,一米六的身高,略显单薄的身体。她嘟嘟嘴,又看了眼十步外的那个女生,只见她脸上已堆满了笑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倪裳一时呆住了。

江之寒看了眼吴茵穿在身上的大衣,摇头叹道:“绝配。”替她脱下来,递给售货小姐,很干脆的说:“包一包,我来付账。”

好像有心电感应一样,江之寒一回头,就看见心里清晰而又模糊的倪裳站在那里,风采依旧,清丽依旧,只是多了两分成熟。

江之寒一时愣住了,都不知道脸上是什么表情。

过了十几秒钟或是更长的时间,吴茵轻轻的摇了摇他的手臂。江之寒回过神来,牵起吴茵的手,朝同样呆呆的倪裳走过去。

到了近前,江之寒主动招呼说:“倪裳,真巧。”

倪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们俩的手上,点了点头,挤出一个微笑。

江之寒介绍说:“倪裳,我高中同学,我们的班长……还曾经是我的同桌。”

又介绍吴茵,“吴茵,我大学同学……我……女朋友。”

倪裳的眼珠滴溜溜在吴茵脸上转了转,转过来看着江之寒。不像以前那个温柔知礼的倪裳,她很突兀的问:“思宜呢?”

在倪裳心里,江之寒是被自己推开的。为了父亲,她选择了和他分手,却又斩不断情丝。所以,对于分手,她从来责怪的多是自己,而不是江之寒。伍思宜和江之寒在一起后,倪裳的内心是矛盾的。没有人愿意看到爱人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卿卿我我,但她知道伍思宜喜欢江之寒,非常非常的喜欢,从那个馄饨店的初遇,从那次生日聚餐的饭桌上,她就看出了伍思宜的爱意,那样的眼神和自己看他的眼神没有区别。后来她也间接了解到。伍思宜的母亲和江之寒的母亲是多年的好朋友,而她的父亲又和江之寒有生意上的合作关系。

应该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关系了吧?在他们之间,似乎不存在任何的阻碍。倪裳虽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这边父母的关系,伍思宜和江之寒是更为登对的一对。

在心里,倪裳可以接受江之寒和伍思宜在一起,虽然她不甘心。但她不能接受一转眼,江之寒的身边又换了一个漂亮很多的女友。在她的心里,江之寒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小毛病,却是这个世上最温柔最忠诚的情人,是接近于完美的,不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江之寒被问的愣住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他才说:“思宜?……。她在皖城啊……哦,你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倪裳使劲抿了抿嘴唇,停了三秒钟,才说:“这样啊。”

转过头来,堆起一点笑容,对吴茵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思宜是我的好朋友,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分手了……从没人告诉过我。”

吴茵看了她一眼,说:“没什么。”

倪裳问:“听你的口音,不是中州人吧?”

吴茵说:“不是,我第一次来中州。”

倪裳说:“嗯,中州虽然不如青州风景那么有名,还是有些不错的地方,小吃啊,大桥啊,夜景什么的,你应该会喜欢的。”

吴茵看着倪裳,这个女孩子好像有一种气势,好像习惯于指挥若定一样。

倪裳又说:“那件大衣穿在你身上……真是好看!”转头深深的看了眼江之寒。

今天偶遇的倪裳和记忆中的她颇有些不同,江之寒一开始就有些懵懂。他迎着倪裳的眼看过去,里面有那么复杂的情绪,不能完全读出来。好像……有些指责,有些失望,有点埋怨,也有点不舍……

隔了那么久那么久,这个女孩的眼睛还是这个世上极少数能让他心头一痛的东西。江之寒有些傻傻的站在那里,平日的洒脱已消失不见。

倪裳尽量保持着正常的走路的节奏,往外走,心里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商店门口,远远看见江之寒和他身边漂亮女孩儿的倪建国把烟头踩灭在地上,心里有些高兴,那个小子果然是个不老实的花心鬼,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他看见倪裳走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怎么,没有看到满意的吗?”

倪裳嘴角撇了撇,心里说,爸,你明明看到了,何必装成这个样子?她看着倪建国,说:“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家吧。”

倪建国想要说些什么,看过去,女儿的眼神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倪建国心里咯噔一跳,那眼神让他有些想起了过世的岳母。

倪建国点点头,跟着倪裳往前走。

看着微微扬着头,坚定的往前走的女儿,倪建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有没有那个小子,小鸟终会长大,终会飞走的。

(多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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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写好了很久了,但恰好印证了某些人的猜测,满足了某些人最近的请求,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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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琼斯今天经历了历史上也许是最动荡的一天,纪念一下吧!道指曾在短短十几分钟内狂泻500来点,然后奇迹般的恢复。原因?CNBC消息称,花旗或是其他某大Firm的某个交易员在输入单子的时候,把M(百万美元)为单位的单子误输为B(十亿美元),多有趣的游戏!

302 狡辩

302

狡辩

吴茵一个人坐在小屋里。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一个名字:倪裳。

下午的时候,经过那场偶遇,江之寒若无其事的和吴茵继续逛街,然后去状元楼吃饭。没有特别的场合,江之寒是不去宫廷菜馆的,那里中午不开门,每晚只开几桌,江之寒说跑去占一桌实在是太浪费。

但聪明如吴茵,岂会被表面的现象所欺骗?正如她自己说的,江之寒周围的女生都是人精儿,其实也包括她自己在内。

自从认识江之寒以后,今天下午是吴茵第一次看见江之寒有些失态。因为倪裳提到了他的前女友伍思宜?不是,吴茵相信自己的判断。从看到倪裳的那一刻起,她能感受到江之寒的目光,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随着那个女孩儿的移动而移动,有一些呆滞,有一些迷茫,有很多的温柔。

倪裳道别的时候,江之寒是牵着吴茵的手的。他自己没有察觉,但吴茵被他捏的很痛。差点叫出声来。她抬头去看身边的人,看到一个傻傻的不知所措的江之寒。

吴茵经常觉得,江之寒就像是一个穿了铠甲的人,不对,应该是穿了好几层的保护,里面是铠甲,外面大概是钢板或者某种防护服吧,一直以来,他都是漫不经心的,胸有成竹的,或者洒脱微笑的。偶尔你能看到他尴尬一下,那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事,时不时的他会露出些缝隙,透透风,露出些许疲倦或者说是孩子气。

但自从认识以来,吴茵从来没有看见过谁能主动的刺破那铠甲,让他手足无措,让他疲于防守,直到今天,直到遇到这个叫倪裳的女生。

吴茵在倪裳的周围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又一个,把她重重的包围起来。抑制不住自己,她很想知道关于她和他的故事。

…………………………………………………………………………………………

过了春节,走了几家亲戚,拜访了名单上最后几个人,又带着吴茵在江边。西山各处逛了逛,时间像飞一样,寒假就要完了。

周四的时候,江之寒打了电话给林墨,约她第二天下午出来吃饭。这次回来,自己最亲的这个妹妹倒是只短暂的见了两三次,通了两个电话拜年。江之寒能够感觉到,林墨不是很开心,比起暑假的时候,或者写信的时候,似乎少了些活力。

四点钟的时候,江之寒去少年艺术活动中心门口接林墨,她刚结束下午的小提琴课。

江之寒把林墨的小提琴盒背在自己身上,问她:“有没有艺术家的范儿?”

林墨瘪瘪嘴,说:“连街头艺人的范儿都没有。”

江之寒苦笑摇头,又问:“去哪里?你来作主。”

林墨歪着头想了想,说:“走走路吧。”

江之寒心想,小丫头让我背着琴盒走路,是要惩罚我吧……

在林墨身后半步的地方,江之寒慢慢走着。他看着林墨走路的背影,像只小鹿。古老师。也就是林墨的妈妈,说的还真不错,她走路的姿态确实与众不同,有种奇怪的韵律和节奏。

江之寒很喜欢看小丫头走路,觉得那简单的行进间就蕴含着快乐的韵律,跟着她走了十几分钟,心里只觉得平安喜乐。

林墨走在前面,也不怎么和江之寒说话,不过兴致看起来还不错,而且越来越好的样子。

前面路边有一个卖糖官刀的老人,林墨停下脚步,说:“糖官刀唉。”

江之寒笑她,“你多大了?”

林墨嗔道:“高一就不能玩糖关刀了么?……我还从来没有转到过龙呢!”

江之寒心里一动,掏出两块钱,指着前面的小摊说:“去给哥买瓶可乐回来,说不定运气能好些。”

林墨撇撇嘴,还是乖乖的接过钱去了。

江之寒走到那摆摊的老人面前,问:“怎么个收钱?”

老人说:“三毛钱转一次,一块钱的话就可以转四次。”

江之寒心里叹道,钱真是不好赚呀。

江之寒努努嘴,“你那个龙,是什么价?”

老人说:“五块钱就卖。”

江之寒说:“给你十块钱,能让那个小姑娘转到龙吗?”

老人看他一眼,审视般的把目光停在江之寒身上足有十秒钟,缓缓的点点头。

江之寒看着林墨背对着自己,飞快的拿出钱包,掏出一张十块钱递过去。

两分钟的工夫,林墨回来了,把可乐罐和一把零钱塞给江之寒。甜甜的问老头:“老伯伯,你的糖关刀,多少钱转一次?”

老人耷拉着眼皮,好像有些无精打采的说:“三毛钱,一块钱的话可以转四次。”

林墨说:“四次?我怎么吃的完呀。就转一次吧。”闭着眼念叨了两句,伸出手一拨转盘,嘴里叫着“龙,龙……龙!”

转针渐渐慢下来,老人的手在转盘底下轻微的动了动,最后它准确的停在一条龙的位置。

林墨欢呼了一声,转头看着江之寒,“龙哎,是龙!……!”

江之寒笑笑,“我告诉过你,孝顺哥哥是会有好报的。”

林墨白了他一眼,终忍不住高兴,抓着江之寒的胳膊摇了几下,“是龙唉!……是龙!”

江之寒被她纯粹的开心感染了,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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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的乏了,随便找了个小店坐下来。林墨要的是豆浆和包子。江之寒坐在一边,手里拿着她转到的一条大大的,没有舍得吃两口的龙。

江之寒惊讶道:“你在吃早餐吗?”

林墨说:“拜托,包子也可以当中餐和晚餐好不好?”

江之寒才想起林叔叔是开包子店的。不禁哑然失笑。

林墨说:“你不是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这半年的周日,我把附近三个区能找到的卖包子的地方都吃了一遍……嗯,有两家还不错,我都买了回去给我爸尝过了。”

江之寒听了,很是感慨她的毅力和孝顺,柔声说:“林墨,你真乖呀。”

林墨白他一眼,“拜托,你不要老用和幼儿园小姑娘说话的语气和我讲话好不好?我不过比你小三岁。”

江之寒呵呵笑笑。“三岁可是很大的差距哦。”

林墨认真的说:“如果是才出生的时候,三岁当然是很大的差距。可是越到后来,越不是这样。我爸比我妈就大四岁,我一点都不觉得。”

江之寒心里动了动,看到小丫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可能带来的歧意,这次倒是没有笑话她。

转了个话题,江之寒问:“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还是我哪里惹着你啦?”

林墨习惯性的把鞋在地上磨了磨,嘟了嘟嘴,说:“你前些天给我打电话前半个小时,倪裳姐姐给我打电话了,和我聊了好一阵,学习呀,生活呀什么的。不过……我总觉得她是想问你的,还有……吴姐姐的事情。我觉得欺骗了倪裳姐姐嘛,心里有些不舒服。”

江之寒好奇道:“你怎么欺骗她了?”

林墨说:“她比你早回来一天,这以前我也见过她一次,还打过两次电话,她隐约问起过你,我……因为吴姐姐在嘛,就当没有听懂啊。”

江之寒好笑道:“这算什么欺骗?我碰到倪裳,都告诉她了。”

林墨抬起头,嘟着嘴,狠狠的看了江之寒一阵。

江之寒微笑着,任她的眼光审讯。

终于,林墨泄了气,像个老人家一样长长叹口气,“我不管你们了……反正,我也管不到。”

江之寒被她逗的忍俊不住,说:“你还真有点老气横秋的样子唉。”

林墨说:“哥,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啊。”

江之寒说:“你说,我度量大着呢。”

林墨说:“哥,你还真有些……冷酷呢,说起倪裳姐姐的事,也能笑的出来。”

江之寒板起脸,说:“我真的生气了啊。”

林墨撇撇嘴,说:“我……再也不多话了。关于倪裳姐姐。反正她这么优秀,离开了你,也能找到优秀的。”

江之寒哼了一声,“你说的很是。”

林墨说:“我听凝萃姐姐讲你们的事,就想到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

江之寒心里有根弦被她的话狠狠拨了一拨,怒道:“才说不多话的。”

林墨说:“可是……小说里的男主角都很痴情呀。”

江之寒冷笑道:“你看的小说吗?韦小宝,楚留香,还是张无忌呀?”

林墨说:“你怎么不说好的?杨过。”

江之寒冷笑道:“杨过吗?一边忠贞着,一边去**人家小姑娘,郭襄不可怜吗?后来去当了尼姑。”

林墨涨红了脸,抗辩道:“才不是那样!还有啊,郭大侠。”

江之寒说:“郭大侠更无耻,明明有了未婚妻,还到处招花惹草。”

林墨说:“你强词夺理!那还有萧峰,你没话说了吧。”

江之寒懒洋洋的往后靠了靠,说:“萧峰嘛,确实是个英雄。不过……如果多活几年也难讲,说不定阿朱阿紫姐妹一起娶进了门。”

林墨哼了一声,“懒得和你说。其实呀,我给你找好了个借口。”

江之寒说:“说来听听。”

林墨嘲讽道:“古人不是说吗?大英雄方本色,真名士自风流。你就自诩当名士好了。”

江之寒恨无赖的说:“这个不错哦。”旋即想起自己这个作哥哥的还是不能太嬉皮笑脸,以免失去了威严。

转移了话题,江之寒问道:“好了,关于我的讨论到此为止。来说说你吧。学习情况我都知道了,其它的呢?譬如,有没有收到求爱信?”

林墨撇撇嘴,说:“求爱信?这个轮不到我,是我们班花一号李娜,班花二号王洁的专利。”

江之寒笑道:“你是班花几号?”

林墨咯咯笑了笑,说:“我是丑小鸭一号。”

江之寒心想,小丫头现在打太极拳的功夫是越来越高,又问:“你这学期怎么和你凝萃姐姐混的这么熟?”

林墨咯咯笑了两声,说:“还不是因为讨厌的陈叔叔?”

江之寒走的时候,很郑重的委托了几个人好好照顾林墨,这里面就属陈振中最会拍马屁。他专门找了个人,每天中午最后一节课铃声一打,就把配好了大厨特别菜的中餐送进林墨的教室里去,还美其名曰可以替小姑娘节约一点打饭的时间,用来好好学习。林墨拒绝了几次,却拿他没有办法,要给钱吧,他说江之寒已经付了,让她自己去和江之寒算账。

为了这件事,林墨给江之寒打了电话。江之寒内心深处也是个想看热闹的,回过头反而鼓励了陈振中几句,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林墨班上的男生为此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公主”,因为她可以饭来张口。后来,温凝萃知道了这个事儿,对林墨说,还有这种好事?我们高三的最需要这种上门服务了。林墨说,那我把这份让给凝翠姐姐你吧。温凝萃说,那不行,别人是要拍你的马屁,干脆让我沾沾光,让他们送两份来,和一份也没区别,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吃。

温大小姐的马屁,陈振中也是很乐意拍的。从此以后,林墨和温凝萃两个,只要不下雨,就总是在屋顶花园一起吃午餐盒饭,下雨的时候多半在林墨的教室里吃,慢慢的就很熟。温凝萃说起林墨,叫一个赞不绝口。

江之寒说:“那,你有没有暗恋的男生?”

林墨摇摇头,很认真的说:“也许……是这学期经常去我爸店里帮帮忙,然后又和凝萃姐姐,还有假期的时候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吧,总觉得……班里的男生都好小好幼稚,好像没太多共同语言。”

江之寒说:“这样啊。”

没来由的,他觉得这个局面好像也很不错。

(多谢支持,周末愉快!)

303 绽放

303

绽放

江之寒提前了两三天回青州。他让沈鹏飞晚两周再过来,在家里好好陪陪爷爷奶奶,也可以和以前的朋友有空多聚一下。

这学期开始,江之寒就准备住在办事处二楼的卧室,那里有三间卧室,现在沈鹏飞和江之寒各占据一间,另外一间空出来当了书房。

由于沈鹏飞不在,江之寒就得多做些事务性工作,指挥两个小姑娘安排下一批十封和沪宁进货的相关事宜,还要批阅吴茵帮他初步整理好的中州传来的文件。

连着忙了两三天,手上的事情基本有了头绪,也到了开学前最后一个周末。抽空去了一趟寝室,橙子和小怪这两个家伙不知道结伙到哪里鬼混去了,看不到踪影。江之寒出了宿舍楼,给吴茵打了个电话,到她楼下去接她。

虽然下周一才开学,女生楼前从不缺等人的人。一眼瞧过去,那个不时紧张的用手梳梳头发的,多半是第一次约会或者还没有夺得芳心的;那个手插在裤兜里,眯着眼睛打量着进出的女生的,多半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个皱着眉头磨皮擦痒的。多半和女友已经是老夫老妻,厌烦了她的啰嗦和在楼下的等待。

不到三分钟的工夫,吴茵走下楼来,身上穿着江之寒寒假才给她买的那件黑色大衣,配上一双白色的高帮皮靴。就像一块大的磁石,把楼前所有男生的目光吸了过去。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吴茵以前挑衣服的品味虽然不俗,但手头拮据,能够选择的终究有限。当质料更好,样式更简洁高雅的衣服穿在身上的时候,她的美貌才有机会完全的绽放开来。

看见江之寒,吴茵嫣然一笑,走上来挽住他的右胳膊,说:“不好意思,晚了几分钟。”

江之寒努努嘴,让她看那个愁眉苦脸的家伙,“那个家伙在那里踱来踱去,皮鞋底看起来好像都磨破了,大概等了半个小时了吧。”

吴茵咯咯笑了声,说:“嗯,这个人女生宿舍有八成的人都认识,他女朋友很有名的哦!有人给她取个外号叫张六十,因为她通常要接到楼下的电话以后,再化一个小时的妆,让男朋友在下面等她。据说……这位是坚持了最久的,嘻嘻……”

江之寒撇撇嘴。说:“丑人多作怪。”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林墨的影响,他好像越来越喜欢撇嘴这个表情。

吴茵问:“今天去不去公司?”

江之寒笑道:“去了也没加班工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其它的那两个小姑娘应该可以搞的定。”

吴茵忍不住掩嘴笑了笑,“人家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八,好不好?你多大呀?”和江之寒处的久了,说话比以前要随便了很多。

江之寒问:“今天去哪里?”

吴茵问:“我定么?”

江之寒说:“当然。”

吴茵皱皱鼻子,说:“天涯海角。”

江之寒看看表,说:“哎呀,到南岛的飞机好像只有周二周六上午才有哦。”

吴茵跺跺脚,说:“讨厌。”说完了,她在心里恍惚了一下,我们真是像以前自己梦想的那样在谈恋爱么?这是一个契约,一场游戏,还是一段已经真假难辨的追逐?

吴茵说:“去大观园吧。我听说,那里的红梅今年开的特别好。”

江之寒说;“好。”

吴茵说:“周一我去趟十封吧。鹏飞打电话来说,有一个供货商发了份传真,报价还很不错,我想去那边看看。以前这个批发商,我们的批量上去了,还是不肯降价。上次给他们打电话。对方态度还强硬。我琢磨着,现在也不是他们卖方的市场,所以多联系一个渠道,应该会有所帮助。”

江之寒点点头。对于工作,吴茵好像比他还要狂热,有时候简直是把它当作一种乐趣了。

**********************************

除了第一天出动卡迪拉克带她去约会,吴茵发现江之寒其实更青睐出租和公共汽车。办事处也没有几个人,并没有配车。

但今天,江之寒又出动了他找来的卡迪拉克。

汽车滑进大观园的停车场,司机走下来,打开后箱,拿出一个大包,递给江之寒。

吴茵问:“这么大个包,是什么东西呀?”

江之寒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背上包,牵起吴茵的手,沿着有些青苔的石阶一路向上。

也许因为不是休息日的缘故,大观园里的游人并不算多。整个公园的中心是一个人工湖,大观园便座落在湖的西南角,以门前的一对超长的对联而闻名。

江之寒二人现在走的是湖东面的一个小山丘。颇有些野趣的石阶蜿蜒延伸,站在高处,可以俯视湖里的游船,也可以远远眺望另一边的大观楼。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公园里盛开的就是那一株株红梅,枝节俏立,风骨傲然,在寒风里怒放,还有些若有若无的香气。

江之寒动了些酸气,吟道:“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

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吴茵促狭的笑笑,说:“哦,我以为你喜欢的是什么一颗心摔的粉碎那样的现代诗呢。”

江之寒呵呵笑笑,“连这个你都知道?”

吴茵说:“舒兰的事情,在国贸系可是无人不知哦。”

江之寒吟的歪诗,只给极少数的人讲过,真不知道是谁散播开去的。

吴茵说:“橙子是在追舒兰吗?”

江之寒说:“你看出来了?”

吴茵说:“没人看不出来吧。”又问:“你觉得……希望大吗?”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只要是他想的,经历过就是件好事。哪怕碰的头破血流,也是他想的。”

吴茵听了,呆了呆,回过神来,展颜一笑,说:“嗯,那好吧……对了,只会这么一首梅花的诗词?”

江之寒说:“未免太小看我了,我这里有一箩筐呢。”指指自己的脑袋,说:“当年走马锦西城,曾为梅花醉似泥。

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

他说:“还要吗?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

珍重多情关伊令,直和根拨送春来。”

吴茵打了他一下。“知道你行,不用显摆了。”

江之寒说:“想当年,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就是你见过的楚明扬。我们周六下午放了学,为了省两毛钱的车费,从学校门口步行到市中心去逛书店,我们玩的游戏就是一个人说一句诗,另一个人用最后一个字接下去,很高雅的游戏吧?谁输了,回程的车票就由他出。为了赢得每周末的赌注,我可是唐诗宋词。清诗集都从头到尾背过的。”

到了最高处,只见一株红梅在山坡边斜斜伸出,枝上一半含苞一半怒放,那姿态那位置那颜色,合在一起,说不出的美。

吴茵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走到近前,仔细赏析,不忍离去。

江之寒说:“我带的东西,终于有了用场。”把包打开,里面却是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相机,和折叠好的三脚架。

吴茵半是赞赏,半是讥讽的说:“你还真是无所不会!”

江之寒不客气的说:“不瞒你说,我很早就是摄影爱好者,不过这两年都没摸,有些手生了。原意当我的模特儿吗?”

吴茵作沉思状,过了半晌,她甜甜的笑了笑,柔声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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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观园畔吃了新鲜的草鱼,回到办事处二楼江之寒的房间,吴茵只觉得腰酸背疼,脸上肌肉麻木。

作了一下午的模特儿,吴茵才知道作江之寒的模特儿真不是件容易的活儿。在梅花前面,是倾斜三十度还是二十五度要调来调去,微笑不自然要NG,一个姿势还要连拍好些张。

到了后来,脸都笑僵了,又被批评笑容不够亲切自然,被摆弄着拍了些表情冷肃骄傲的照片。不到一个下午的功夫,江之寒咔嚓嚓拍了有五卷多的照片,完了大呼过瘾,只苦了姿势已经摆的像个机器人的吴茵。

坐在温暖的小屋里,吴茵轻轻的转动着头,活动一下有些酸的脖子和肩背。江之寒傍晚就迫不及待的把底片送到一个比较专业的地方去冲洗,这会儿还在念叨着应该自己搞个暗房来洗照片。

江之寒说:“摄影的一半乐趣应该在冲洗上。”

吴茵打断他的话题,问:“之寒,你真的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会比一个人独处好吗?”

江之寒歪歪头,问:“什么意思?”

吴茵说:“我是觉得,我们俩在一起,好像总是你在照顾我,你在策划做这做那。那样子……真的能让你感到不那么寂寞?”

江之寒笑道:“是啊……不过一个人也还好,我还是耐得住寂寞的。只是

……也许有段时间习惯了和人在一起,所以一个人太久了,就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吴茵眸光流动,她说:“可是,我没什么可以替你做的……连做饭都没有你做的好。”

江之寒摆摆手,“你不明白,这其实并不重要。再说,你不是经常帮我整理房间吗?”

吴茵笑了笑,心里想,按理说自己应该是那个雇员的,结果被照顾,被宠爱的,被招待的,好像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都是自己,想想还真是讽刺。

吴茵说:“你去洗个澡吧,我正好帮你整理一下房间。”

江之寒说:“不用了吧,我看挺整洁的。”

吴茵说:“我今天带了换洗衣服,在你这里洗个澡。可是浴室有些冷,你先去洗,让它暖和一些。”

江之寒哦了一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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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推开门,走进门来,回身把门拴好。

她把头发盘在头上,倒显得更是雅致了两分。屋里开着暖气,她只穿着秋衣秋裤,也不显得冷。才洗过澡,她的肌肤显得特别的娇嫩白皙。江之寒腹诽道,难怪李太白写杨贵妃要写沐浴初起,看来也是个好色的。

江之寒坐在桌子前,正翻一本唐诗。今天下午和吴茵说了阵梅花诗,倒是勾起了他的回忆,把书架上的唐诗又拿出来读读。

看见浴后的吴茵,江之寒不由就想起那两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心里不由跳了跳。

自从被师父勒令停练了内气修炼以后,江之寒觉得自己的欲望倒没有一两年前那么强了,心里常自嘲说,还没到二十四就走下坡路了。

和吴茵在一起一两个月,江之寒恪守自己的合同,除了让她陪着说话出游,除了牵牵手揽揽腰,连亲吻都不曾有过。

吴茵把江之寒手里的书拿过来,放在桌子上,说:“不准再掉书袋了。”没有任何前兆的,坐上他的大腿,俯下脸,轻轻的吻上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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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含着吴茵的唇,仔细的品尝着。女孩儿的唇看起来不厚,吻上去却很丰满很肉感。从上唇到嘴角到下唇,江之寒很耐心很温柔的吻着,然后,轻轻伸出舌头,却发现吴茵好像没有领会他的意图,牙关紧张的紧闭着。

看来经验不够呀!江之寒轻笑了一声,睁开眼来。通常接吻的时候,他喜欢闭着眼睛,把心思集中在触感上。

江之寒松开吴茵的唇,把嘴微微张开,眨眨眼,意思是照我的做。吴茵脸红红的,羞涩的轻轻张开嘴,然后就被一个舌头冲进去,闷哼了一声,被吸住了自己的,慢慢呻吟起来。

江之寒记得林晓给他的忠告,并不猴急,一阵急吻以后,松开了女孩,转而轻柔的用唇去覆盖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脸颊,她的耳垂。

吴茵闭着眼,很是享受的样子,鼻子里偶尔哼哼两声,脸上像过了火烧云一样,红红的一片。

江之寒轻轻的吻着她,两只手悄悄溜下去,从腰际探了进去。

手指接触肌肤的最初那一刻,吴茵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的像个婴儿那样缩成一团。

江之寒笑了笑,手停在她的腰际,又吻上她的唇。

当吴茵慢慢的陷入这个吻的时候,那双作恶的双手毫不费力的沿着丝缎般的肌肤一路向上,准确的占据了那个战略制高点。

仿佛被利箭射中的小动物,吴茵的头使劲向后仰,脱离了江之寒的控制,发出一声长长的声音,啊……

那声音高亢低回,婉转不绝,让江之寒的心又热了几分,手上不由加了几分力气,让那新剥鸡头肉在手掌中变换形状。

这样的抚摸好像对身体的刺激太强烈了些,吴茵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魔爪,却只能给魔爪的主人带来更多征服的快感。

毫不费力的,江之寒褪下女孩的衣物,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身子。灯下看美人,只见高山低谷,小溪微草,无一不美,无一不媚。在他侵略性的目光下,那身体仿佛能感受到马上来到的命运,仿佛有一抹红色从脸颊慢慢下移,到了脖子处,还一路向下。

江之寒的喉结动了动,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去,恶狠狠的吻在那温暖柔美的肚腹处,然后一路向下,温柔却又不容反抗的分开双腿,重重的吻进去,换来一声更为高亢的叫声。

吴茵双脚不自觉的往外蹬,无法抑制喉咙出的声音,她两只手乱抓着,终于抓住了枕巾,把它卷成一团,咬在嘴里,闭上眼接受命运,享受自己的第一次。

**********************************

激情过后,有种奇怪的味道萦绕在床间。

江之寒抱着吴茵,右手不规则的在她后背上摩挲着。眼神过处,江之寒看见那斑斑红色,有一刻的失神。

也许是身体还紧贴着,吴茵闭着眼也能感受他的波动,她轻声的说:“我愿意的。”

江之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把她抱紧了,过了好一阵,却说:“我保证,下一次感觉会更舒服。”

吴茵拧了他一把,嗔道:“讨厌。”

江之寒咬着她的耳朵,小声问:“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吴茵不答他。

江之寒说:“你叫的真好听,小茵。”

吴茵大羞,使劲拧他,“你还说。”

江之寒说:“真的……下一次呀,千万别用枕巾盖住了。”

吴茵使劲的来捂江之寒的嘴,不小心被他探手在那还律动着的敏感区域又掏了一把,不由发出又一声娇吟。

她拖长了声音,说:“你……讨……厌啦。”

被怪手轻柔的魔术般的爱抚了几下,女孩儿音调变了,身子软了,只能夹紧双腿,把头深深的埋进坏人的怀里。

(多谢支持)

304 大师姐莅临

304

大师姐莅临

早上八点钟,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了一点进来。

床上很凌乱。因为有两个家伙还在翻滚搏斗。比赛的规则很简单,江之寒想要听那仙乐一般的音符,声音逾大,到手的胜利就愈大。

吴茵顽强的抵抗着,虽然隔壁的沈鹏飞出差去十封了,但这个时间楼下上班的姑娘差不多该到了,要是被听见,就不用下去见人了。

但抵抗逾激烈,攻击就愈猛烈逾持久。最后实在忍受不住了,被本能引导着,她一口咬在江之寒的肩上,留下一行深深的齿印,也第一次听到了某人的叫声:被咬疼了的叫声。

出门的时候,吴茵照了照镜子,脸颊上的潮红还没有散去,更衬得唇红齿白,白里透红,分外嫣然。原来做了这事,连买胭脂的钱都可以省下来。

今天是吴茵报送研究生面试的日子,但基本上来说是走个过场。名单已经订好,并没有差额。只要不是得罪了某个了不起的实权派。是没有人去做这样无聊的淘汰人的事情,更何况还是本校的学生。

因此,吴茵没有一点儿的紧张,还可以在早上来一场大战,而那个家伙讲的一点儿不错,第一次以后痛感渐渐没了,快感却是慢慢在被开发。

到了国贸楼下,江之寒和吴茵挥手道别。除了女大三,抱金砖这点有些特别,他们两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再典型不过的校园情侣。加上江之寒阅历丰富,气质沉稳,这年龄上的差距也看不出来。

女生宿舍卧谈会就有人议论说,不是说吴茵傍了个大款么?我怎么看就是个学校的学生,长的也还不错。

江之寒看着吴茵上了台阶,转身准备去趟图书馆。因为早上的战斗,第一节课反正也错过了,不如去图书馆看看书。走过国贸系的楼,前面就是经济系的,一年前才修好的,中间一个长廊,左右像两个飞翼。左边是行政区域,右边是经济系的研究所,很多教授,老师,和博士生的办公室实验室就在里面。

据说,楼是一个八十年代中期出国的校友捐赠的。当年他是公费出去交流。也算是老师的编制,结果在那边就没有回来。说的轻一点,就是违约;说的重一点,就是叛国了。六七年以后,人家发了财,回来支票一签,不仅摇身一变成了杰出校友,也是校长以至省市领导的座上贵宾。

经济系这栋大楼,江之寒进去的次数不多。除了有两三次办相关手续,在行政楼逗留了十几分钟,别的地方从来没有涉足过。

无巧不巧,刚走过大楼几十步,手机响了,是沈桦倩的电话。

她简短的说:“我正在你们系大楼,刚谈完事,什么时候有空?”

江之寒啊了一声,问:“你怎么到青大来了,也没有先打个招呼?还真巧了,我就在系大楼的门前。”

不到十分钟的工夫,沈桦倩走了出来,一身灰色的套装。今年春天她就正式毕业了。在中州大学拿到了一个讲师的职位。

见到江之寒,沈桦倩的第一句就是,“休假结束,准备开工了。”

江之寒摊摊手,“拜托,我什么时候在休假?你怎么突然就跑来了?是为了荆教授的新项目?”

沈桦倩说:“我是来突击检查你在青大有没有好好学习的?”

江之寒笑道:“大一的新生,系里的人才不会知道呢。不过我还不错呀,上学期有前十名呢。”

两人边说边走,这一次轮到江之寒帮她介绍青大的校园。

沈桦倩说起来意,有一部分江之寒寒假和荆教授见面已经知道了,但关于细节并没有仔细谈过。

沈桦倩告诉江之寒,荆教授主持的这个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深度研究的课题,是国务院特别挂名的,会持续五到十年的一个长期的,具有深远意义,可能直接影响政策走向,因此享有相当大的资金和资源支持力度的一个超大项目。

基本上来讲,荆教授只是一个总指挥,项目是由全国十二个大专院校和社科院共同承担的。由于这个项目的影响和资金支持,申请的时候就抢的头破血流。

对于经济系这样的系科,在目前这个阶段,能拿到的企业赞助的横向研究项目还非常的少,研究经费基本上还要靠国家和各种政府基金拨款的所谓纵向研究项目。有人开玩笑说,嗷嗷待哺的人很多,有一点奶水,就会有很多人来抢,更不用说这样一头大*牛。

青州大学的经济系还是不错的,勉强能排到全国的前十。但这一次能分到一勺羹,却和排名没有关系。青大经管学院的院长姓刘。是全国著名的经济学家,但年事已高,最近几年有重病缠身,早就不上班不作研究了。但因为他的威望人脉,学院的人不无恶毒的玩笑说,只要一天不驾鹤西去,就会永远顶着院长这个头衔。

经济系实际主持工作的是常务副主任王教授,博士生导师。论其渊源,王教授算是荆教授的师侄,而刘教授又算是荆教授的师叔,他们这帮人都被归到刘教授这个学派。因为这个原因,荆教授当了总指挥,当然会照顾一下王教授和青大。

经济系最近项目实在不多,拿到这么一个东西,上上下下都很振奋。沈桦倩作为荆教授的小弟子,很可能是直接带的关门弟子,代表他来青大,王教授当然会亲自接待,还把这以后三天的招待宴都订好了。

王教授看似很推心置腹的给沈桦倩说,分给他们的这一部分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现在的问题倒是下面想要抢着做的人太多,他还有很多协调工作要做。

让王教授很惊讶的是,沈桦倩带来一个荆教授的口信。要让经济系一个大一的新生进课题组。王教授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学生大有来头,能让现在地位如此之高,时常有机会面见中央大员的荆教授破格,如果不是直系亲戚,家世一定是了不起的显赫,所以一口就应承下来。

沈桦倩大概给江之寒讲了讲他会涉及的那部分。在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中,荆教授提出也应该借鉴成功的民营企业的一些经验,架构,和做法。因此有这么一个分项目,是对改革开放以后的民营企业的组织结构,经营特点进行分析研究的。而在这个分项目以下。又有一部分是对十个覆盖不同工业领域的民营企业进行个案研究,研究的方法包括文献研究,数据收集,访谈,和问卷调查等等。

这一次到青州来,除了受荆教授委派来见见王教授,沈桦倩还要到这一带的三家受研究的企业去作初步的数据收集访谈。交给江之寒的任务,就是要他协助做一家在青州,一家在十封的企业的分析研究。另外,还有一些协调跑腿的事情,因为他在青州比较方便,沈桦倩也准备交给他去做。

江之寒听了沈桦倩详尽的介绍,说:“这个项目还真是个庞大的机器,我就是里面一个小小的螺丝钉。”

沈桦倩说:“我们都是螺丝钉好不好。”

江之寒问:“师姐,你负责的东西一定很多吧,你可是荆老师手下头号爱将。”

沈桦倩白他一眼,“乱讲,我负责的不多……呵呵,我专门要求了负责你这一块,以后你就直接向我汇报。”笑了笑,那意思是,你就不去中大,终究有一天还是落在我手里干活了。

难得沈桦倩开开玩笑,江之寒凑趣的说笑了一会儿,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收住笑,很正经很谦虚的请教说:“才进大学,连怎么做研究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如何开始呢?”

沈桦倩说:“所谓研究,并不是什么多高深多神秘的事情,用的方法走的程序也很普通,只要跟着学一学很快就能知道门路。开始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去两趟青州和十封这两个厂,打打下手,多看多学。再以后呢,我也没有时间频繁的飞这边,有些后续的工作就由你来接手。不懂的就问我好了。”

学术研究这个东西,在江之寒心里还是很神圣的。有机会在大一的时候就能接触到,让他感到很兴奋,一下子觉得又多了个目标,也多了些奔头,所以很积极的缠着沈桦倩问了很多相关的问题。

两人在校内找了个地方坐下,沈桦倩很耐心的给他解答。到了后来,也实在受不了他,说道:“你也别想一天就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你虽然是天才,也是不能的。”

江之寒被小小的嘲讽了一下,却很不在意。这两年来,他进步最多的大概就是厚脸皮了。

沈桦倩又说:“让你进入这一部分,荆教授说了,还有一个原因。虽然我们做的算是理论研究,但既然是和企业相关的,就不能太纸上谈兵。和我相比,甚至和很多博士生副教授什么的人相比,你的实践经验都要多些。从另外一个角度,可以提些看法和建议。按照西方学术界的说法,这个很重要,叫做所谓的Think_out_of_box。从某个角度讲,你是做理论研究的外行,这是个劣势,但有时候却可能也是个优势,知道吗?”

一席长谈,很快就到了快中午的时候。

江之寒是说好和吴茵一起去川菜馆,小小庆祝一下她正式通过最后一关面试的。邀请沈桦倩同去,沈桦倩皱着眉头说:“中午青大的人请吃饭。说起这个事,我真是烦透了。他们把三天的午饭晚饭都订好了,这样每顿去应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江之寒玩笑说:“吃饭我最在行了,早说我替你去呀。”

沈桦倩眼睛一亮,说:“中午就一起去吧,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你们系的老师。”

江之寒拒绝道:“中午恐怕不行,说好和女朋友一起吃饭的,庆祝她正式拿到研究生资格。”

沈桦倩睁大了眼,“你女朋友大几?”

江之寒眼神很无辜的,说:“大四呀。”

沈桦倩白他一眼,叹口气,说:“我得先走了,约好了时间的。”

和江之寒约了下午一起喝茶,挥挥手,转身走进下课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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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失意的人

305

失意的人

连着三个星期,江之寒都在跑荆教授项目的事情。先是陪着沈桦倩去青州万向轮有限公司和十封电池有限公司各待了一周。收集材料,和管理层对话。回到青州以后,再回头补做一些准备工作,整理文件和数据,还要从头读一些关于研究方法的文献。

中间抽空沈桦倩把江之寒介绍给经济系的大佬们,主持工作的王教授,负责学生工作的张副主任,和直接参与项目的主力朗副教授。一起吃了两次饭,王教授对于江之寒的来历很是有兴趣。这时候,江之寒才认识到大师姐的另一面。沈桦倩语焉不详的谈了谈江之寒的情况,点出他家的公司和香港有名的财团罗家正在合作一个大的商业房产开发项目。说的不多,不深,不假,又恰到好处,效果看起来很不错。

吃饭就逃不了喝酒。沈桦倩一向态度坚决,是滴酒不沾的。江之寒就没这个优势。他原以为自己现在一斤白酒打底,状态好直冲一斤半以上的酒量在这帮学者面前没有任何问题,两次下来才知道错的利害,教授们都是酒精沙场的老手。

几个教授当中,负责学生工作的张副主任最是热情,就差点儿没有勾肩搭背和江之寒称兄道弟了。私下里沈桦倩解释说。据她所知,张副主任要升博导,论文方面和学术成果方面远远不合格,而他在学术界又没什么臂膀,好像是搞行政党务工作出头的,所以对这个项目的重视更甚于旁人。张副主任拍了胸脯,让江之寒尽管去做研究的事情,缺了课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只要参加好考试,其它的他都可以去摆平。

两周实地研究下来,江之寒才真正认识到一个项目的分项目的一部分牵涉的东西之多,需要的劳动之巨,苦着脸向沈桦倩抱怨说时间不够用。沈桦倩说,荆教授以为,现在江之寒的公司也算上了一定的规模了,还是应该更多的抓大放小,把日常的营运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自己多想想战略方向上的问题。而这些成功的私营企业,在国内都算是翘楚,应该可以给他很多启发和帮助。

江之寒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但还是提了一个要求,问沈桦倩可不可以让吴茵也进这个项目,帮他做些辅助性的工作。如果做的好,还可以更深入的介入一些。说起来,吴茵是读国贸的,马上又要读研究生,也算得上半个专业对口人士。

说到这件事。江之寒倒是见识了沈桦倩的公事公办的作风。她约了一个时间,和吴茵面谈了一个小时,江之寒都不被允许在场。面谈结束以后,江之寒在校外的沧海居订了一个小包间,等她们俩吃饭。沈桦倩说最近吃招待吃的太多,就随便去个家常菜的地方就好。

吃饭的时候,江之寒就觉得吴茵有些局促,对沈桦倩特别尊敬的样子。等到送沈桦倩回了宾馆,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便问起今天的情况。吴茵说,你这个大师姐真厉害,问的问题好难答,一个小时下来背都湿了。

也许是真正第一次认识沈桦倩是在天公峡的缘故,在江之寒的印象中她是那种可亲可爱的女生,而且也有柔弱孤独需要帮助的那一面。即使和她去公司调研的时候,见识了她的严谨和做学问上的苛刻,江之寒从来没有畏惧她的那种感觉,即使表面上恭敬称是的时候,心里也完全没有敬畏之心,更多的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学术上的领路人。

但很显然,在明矾和吴茵这些人的眼里。沈桦倩的威严不容置疑。在和她一起出席酒席的时候,江之寒也渐渐发觉大师姐和他以前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一面。一直以来,江之寒把她看作在象牙塔里乖乖做学问,对外部世界知之甚少的那类人。但更多的接触下来,江之寒发现她也许对某些事物充满厌恶之情,但应对起来却是游刃有余的。

当天晚上,江之寒给沈桦倩打电话,问起吴茵的面试有没有通过。沈桦倩简单的说,通过了,便很快挂了电话。江之寒吐了吐舌头,心里想,大师姐架子越来越大,这个项目还要在她手下做一两年至少,以后的日子看来很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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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出学生宿舍,和小怪橙子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再加上这几周出差在外,江之寒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这两个家伙了。

这天终于得了空,打电话去寝室,想着不管怎样小怪这个门神一定都在,没想到一天拨了三个电话,居然都没找到人。最后一个电话是凯子接的,他说这两个家伙最近行踪诡秘,经常夜不归宿,最近已经连续三天如此了。

江之寒挂了电话,只好一个人去川菜馆吃饭。因为计划约这两个家伙吃饭,他今天并没有叫上吴茵。

走进川菜馆,江之寒寻思着是买外卖呢,还是一个人坐下来点菜。目光扫过,还有不少空着的座位。然后……他就看到了舒兰,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往她碗里夹菜。舒兰很端庄的笑着,低头好像在说谢谢之类的话。

江之寒叹了口气,大概知道那两个家伙最近行踪诡秘的原因所在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走的终究要走,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恋爱终究是你情我愿的事,无论你再优秀再深情,也要一拍两合才行。

江之寒倒没有幼稚到迁怒于舒兰。更多的接触以后,他觉得这个女生总体的人品还是不错的,有些娇骄之气,对于漂亮女生也是难免的。

但终究,江之寒的心思动了动,想要近距离考察一下他们家橙子输给的对手是怎样一个人。他看到舒兰二人侧面有个空桌子,便走过去坐下,点了三个菜。

舒兰一抬头,看见江之寒,脸色略微变了变,见他根本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嘴巴张了张,也没有说话。

江之寒坐在那里,等自己点的菜。他微笑着,看着舒兰和她旁边的男生,说不上英俊,但也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再加上那手臂上的肌肉,确实不是橙子那小胳膊能比拟的。

在旁人看来,江之寒笑的象只狐狸,或者象蒙娜丽莎,更确切的说,笑的象个花痴,那种一心倾慕舒兰又不敢表白的花痴男。

舒兰很快就坐立不安了,她扭了扭身子,侧头和男子小声说了点什么,大概是吃饱了或者快点吃之类的。

过了三五分钟。两人站起来,往外走。走过江之寒身边,舒兰很有深意的看了看他,那男子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凶狠的看了江之寒一眼,如果不是女神在旁,大概想好好的揍他一顿。任何浪漫晚餐被一个花痴男打扰了的男人,都应该有这样正常的反应吧。

江之寒很矜持的笑了笑,心里说,舒兰,你找的这个家伙还是不够成熟,不够成熟啊。在无端的挑衅了别人以后,江之寒这个挑衅者却毫无自觉,只顾着评价起对方的弱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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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川菜馆,江之寒打了个电话给吴茵,吴茵说她在图书馆查资料。这学期她已经没有课了,唯一要做的是一个毕业答辩的项目。国贸系很多本科生写的毕业论文其实都没什么实际内容,因为能够给他们的资源实在太少,自己出去找真正的项目又不太可能。吴茵这一次从江之寒进入的这个项目中拿了很小一部分来当毕业论文,应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题材。

江之寒想了想,太久没有和人民群众在一起了,就去了一趟宿舍,找到寝室和本班几个相熟的男生,瞎侃了一个小时,了解一下当前班级宿舍的最新动态和最新八卦。

江之寒走出宿舍的时候,左畅从后面赶上来,说有事和他说一说。两人走到外面的路上,左畅告诉江之寒,他听说班上有个男生去系里告发江之寒旷课两周,回来抱怨说系里没有什么反应,又跑到学生处去打了小报告。江之寒皱皱眉,感谢了左畅。左畅告诫他说,不要掉以轻心,这样的小人最是难防。

江之寒和左畅分了手,心里多少有些不畅快。一边有些担心橙子这么痴情的人初次恋爱,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单恋,失败。会不会摆脱不了负面的情绪,一边又有些恼火,自己上不上课,管你鸟事,还要去告发,一次不行还要努力第二次,都是些什么人啊!

虽然情形很不一样,江之寒的潜意识里把橙子的恋爱多多少少拿来和当年自己一心要追倪裳相比,所以在好朋友关系以外,更有些别的动力,一心想着他能有个好的结果。虽然一开头就知道希望有些渺茫,却总期冀着奇迹发生。但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不就是因为它发生的机率非常之低吗?

江之寒一个人走在黄龙溪边,想着些心事。手机响了,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汤晴的电话,约他去校外一条街的热饮店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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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失意的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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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欧阳的梦中情人

307

欧阳的梦中情人

新的一周,江之寒回去上课了。一个课题组的一个博士生专门打电话告诉他。周二和周四下午的经济计量学基础是分管学生那位系副主任亲自上的,最好给个面子。

和江之寒一起回归的,是橙子和小怪。小怪回来之前打了个电话,只是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周一的晚上和两人一起吃饭,江之寒真的什么都没提,只顾在那里大讲自己在万向轮公司和电池厂的见闻趣事了。

周二下午的课,同学们到的又早又齐。这门课虽然是系主任上的,但前几节他有事,都是由他的博士研究生代课的。今天第一次亲自来上课,同学们都还是很知情识趣的。

和张主任一样第一次出席的就是江之寒同学了。两个多星期没有出现在课堂上了,再加上他刚追到大四校花的伟业,江之寒一出现在教室就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班上大多数同学江之寒都不熟,有好些甚至叫不上名字,说得上熟识的就只有左畅和汤晴。

左畅最近对班上一个圆脸的女孩儿,叫苏粟的,很有些兴趣,每次都早早的去教室,占女生后面一排的位置。江之寒就坐在左畅的右边,好好打量了番苏粟的侧面和背影,向左畅赞许的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欧阳告诉过他的一句名言。不禁笑了起来。

左畅问他笑什么,江之寒写给他看:

背面看,想犯罪

侧面看,想撤退

正面看,想自卫

刚写好,苏粟就转过身来,和左畅说句话,把江之寒吓了一跳。待苏粟背转身,左畅哼了一声,扬扬眉毛,示威般的看着江之寒,意思是怎么样,没你说的那么惨吧?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把卫字叉掉,换了一个慰字。

左畅看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小声说:“哎……想不到你是如此的……”又说,“忘了通知你了,今天下午在我们寝室开会,新班主任驾到。”

对于欧阳魂牵梦绕的意中人,江之寒还是颇有些兴趣的,这个班会是一定要去的。

两节课间隙的时候,张主任招手让江之寒去讲台上,就站在那里和他亲切的聊了整整十分钟,直到上课铃都打了还恋恋不舍一样的。江之寒心里开始佩服起张主任来。其他的老师教授,就算愿意折节下交,多半会拿一下身段。摆一摆架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张主任对江之寒或者他背后的势力很是看好,从来就毫不掩饰要好好亲近一下的意图。

下了两节课,江之寒跟着左畅去他们寝室,等着开班会。走出教师门的时候,左畅朝右前方努努嘴,小声说:“看见那个小平头戴黑框眼镜的,叫吴平,你认识吗?”

江之寒说:“没有印象了。”

左畅说:“大家都说,他就是去揭发你不上课的。今天你在上面和张主任聊天,这家伙在下面脸都绿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对于这样的小虾米倒是没什么兴趣去找他的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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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的时候,一班二十几个人把左畅的寝室塞的满满的,有些男生爬上上床,每个床都坐着三四个汉子。江之寒坐在左畅靠窗的下床上,对面是班上的几个女生,斜对面坐着一位短发,清秀,五官柔美的女子,欧阳的意中人,一班的正牌班主任-文楚女士。

大学的班主任和中学小学是完全两个概念。负责的事情要少的很多,学生的成绩也基本不和他们的业绩挂钩,做的基本就是个协调和组织工作。有些班主任不负责的,一学期就能见学生三四回。担任班主任工作的,很多都是研究生或者刚留校的年轻老师,象这位文楚老师,就是计算机系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的研究生。

青大今年搞所谓的改革,把有些寝室打乱了,让不同系科的学生住在一起,连班主任也常常由几个系科交叉来选拔担任。

文楚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舒缓而有节奏。大概是读理工科出来的缘故,她说话修饰词不多,直截了当,而且逻辑很清楚。

讲了十来分钟,文老师的见面演讲就结束了。她说,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和大家认识一下,所以下面请每个人简短的自我介绍一下,有什么想要说的建议的都可以连着自我介绍一起讲。

面对漂亮的班主任,大一的同学们还是很羞涩矜持的,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讲讲名字,班级干部再应要求说说自己担任的职务。文楚每个人都会简短的问上两句,也算是一个初步的认识。

从上床开始,顺时针转过来,最后才轮到江之寒。

江之寒简短的说:“我叫江之寒。”由于欧阳的缘故,今天江之寒打量文楚格外仔细些,第一印象是当得起是个美女,但也说不上惊艳呀。他心底下把文楚和沈桦倩相比,两个都是走高学位道路的,觉得文楚给人的印象要更柔和一点。而沈桦倩初看则更清高冷傲一些。

不知道文楚是不是注意到刚才江之寒肆无忌惮的注视,转头看他的时候眼神似乎就冷一些。她问:“江之寒同学是吧,你是生活委员?”

江之寒说:“没错。”

文楚问:“同学们对学校生活有什么反映,有什么要求呢?”

江之寒张了张嘴,说:“没人找我反映情况啊。”

不知道谁笑了一声,引起一片笑声。江之寒摸摸鼻子,心想这有什么好笑的。他一本正经的补充说:“我这个生活委员做的事情比较少。这个,主要是给大家拿拿信,然后呢,上学期中秋节发过一次月饼票。这个……好像没有人反映丢信的问题,至于月饼嘛,大家都反映很难吃。”

有几个男生哈哈的笑起来,文楚嘴角牵了牵,没笑出来。

文楚看着坐在窗边的江之寒,关于他的传说,她虽然回来才不久已经听过不少,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家里很有钱的风流二世主的故事。回来以后,她没见过欧阳,但收到一封他发的Email,提到班上有什么事可以找江之寒帮忙。文楚其实有些惊讶,她深知欧阳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江之寒评价相当的高。

江之寒坐在那里。和其他男生的区别,文楚很快就发现了。他身上好像有一种泰然自若,或者说是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气质,坐在那里无论是看外面的风景,或者盯着看自己,都有些肆无忌惮,理所当然的味道。这样的眼神,多少让她对传言多了几分相信。

散了会,大家站起来纷纷往外走。文楚叫住江之寒,说有事要问他。对于江之寒的特殊待遇,从三周不上课到课间和严肃的系主任热热火火聊天。一班的人早已司空见惯,除了少数几人投过来些复杂的眼神,其他人完全不在意来着。

出了宿舍的大门,文楚单刀直入的说:“有同学来向我反映你连续缺课很长一段时间,有这么回事?”

江之寒拍拍脑袋,某同学还真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到处上访,好像自己掘了他的祖坟一样。

江之寒说:“这个是有原因的,因为做一个研究项目,所以像老师你一样,在外面出差了几周。”

大一的学生做研究项目?文楚狐疑的看了江之寒一眼,“什么研究项目?”

江之寒看出她不信,笑笑说:“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项目的分项目的一小部分,社科院领头资助的。简单的说呢,我们这部分是研究民营企业的组织结构,融资方式,和其它一些方面的东西,希望能为我们大中型国有企业的股份化改革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所以呢,需要有做一些案例研究分析,实地的调研。我参与这个呢,是青州郊外的万向轮厂和十封的一个生产电池的公司。”

文楚蹙了蹙眉头,江之寒讲的这么头头是道,不由得她不信。但向来这样的研究项目,才入学的硕士生都很难有机会进入,他一个本科新生怎么就被看中了呢?转念想来,大概还是家庭的关系吧。

文楚抿抿嘴,抬头看去,却发现江之寒正很有些兴致的打量着自己,眉头又皱了皱。

江之寒走在文楚身边,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欧阳的梦中情人。文楚的脸是典型的圆脸,但只有巴掌大小。五官很柔和,尤其是眼睛和眉毛,不笑的时候好像也是弯弯的。她流着短发,整齐的刘海,让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小上不少。

文楚说:“看来是有些误会,不过你还是要多和同学们沟通。我听说,你并不住在宿舍里。”

江之寒点头说:“嗯。我去宿管处申请过,现在住在校外。”

老实说,文楚向来不喜欢那些搞特殊化的人。在她成长过程中所受的教育,特权阶级是应该被鄙视的。不过对于身旁这个言笑晏晏,洒脱自然的学生,她好像也很难生出太多的恶感。

江之寒像认识了很久文楚一样,随意的问:“老师是开发什么项目呢?需要出差这么久?”

文楚愣了愣,淡淡的说:“是军工方面的。”

江之寒议论说:“你们电信系和欧阳他们计算机系,就是这点比我们强,横向的合作项目很多。说起经济管理什么的,企业老总总觉得是务虚的,不如开发产品这样务实的好。”

文楚很不习惯江之寒一见面就好像很她相识很久一样的谈话方式,她顿了顿,问:“你和欧阳很熟?"

江之寒微笑说:“是啊,我最喜欢交的朋友,一种是性格直爽的,一种是有才的。不巧欧阳两种特质都有,想不熟都很难。”

文楚看了江之寒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古怪。她觉得这个男生说话未免太装老成了一些,但看起来他好像有讲的很自然很诚恳。

文楚笑了笑,说:“欧阳专业很好,在计算机系都是出名的。”

江之寒又问:“老师,你怎么想到让欧阳帮你代理班主任的呢?”

文楚看他一眼,说:“这是工作安排,不是我私下找的。你……也管的太多了些吧?”

江之寒很无辜的笑笑,说:“这样啊,我不过随便问问。”

到了分岔路口,文楚看看江之寒手里的饭盒,说:“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江之寒问:“老师的电话是?……”感觉的到,文楚把他当成富家子弟或者特权子弟,江之寒索性表现的更纨绔一些。

文楚横了他一眼,说:“我的电话班长那里有,有什么事情先找他,解决不了的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江之寒笑了笑,意思是原来有事随时找你不过是客气话,当不得真的。文楚好像读出了他笑容中的意思,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走了。走出去几步,文楚回头看去,江之寒正和刚才站在那里的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并肩往食堂走,那女孩儿看起来是站在那里等着他的。文楚忍不住朝着他们的背影多看了两眼,嘟了嘟嘴,心里纨绔子弟的评价又深了一层。做研究?多半是挂羊头卖狗肉吧!文楚如是想。

吴茵走在江之寒身边,心里对那圆脸女孩有些好奇,但她恪守的原则是从来不过问江之寒不主动谈起的人和事。

吴茵说:“程经理今天发了个传真到办事处来。她的意思……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这周四飞一下中州。”

江之寒的思维还没有切换过来,他哦了一声,说:“刚才那位,我们的新班主任,欧阳心目中喜欢的那位。”江之寒曾经带吴茵和欧阳吃过一次饭。

吴茵哦了一声,说:“可惜了,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让人感到很舒服的感觉,也难怪欧阳这么喜欢。”

江之寒说:“是呀,确实可惜。里面好像还有些故事。要是能撮合撮合他们就好了。”

吴茵说:“你好像很喜欢撮合别人哦?”

江之寒笑道:“为什么不呢?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撮合一对,应该也会有好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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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林墨的生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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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生日(一)

走到曾经那么熟悉的高中教学楼前面。江之寒发现了很多变化。楼的大门重新装修过了,外墙也涂了一种他叫不出名字来的红色,一下子感觉这楼新了好几年。

江之寒心想,温叔叔拿了钱,还是做了些场面工作的。回头看去,篮球场边的升旗台,也已经拓宽了,还新做了一面很大的墙,上面好像是用石子还是马赛克镶的一幅硕大的中国地图,左边四个字:努力学习;右边四个字:振兴中华。台子正中央,高高矗立的旗杆上一面鲜艳的红旗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江之寒走进教学楼,在一楼溜达了一圈,找到高一五班的教室。教室门关着,江之寒看看表,已经过了下课的时间了,周围好些教室的学生都在进进出出,很多背着书包的高一学生说说笑笑往外走。

江之寒倚在过道边的栏杆上,看着说笑的花季男女,忽然觉得很温馨,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一心憧憬着大学的生活。上了大学。回头一看,高中还真有大学没有的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的味道。

五班的门被推开,几个男生背着书包往外走。江之寒略微站直了身体,看看表,已经差不多是晚饭的时候了。过了足足十分钟,还没看见林墨的身影。江之寒皱皱眉头,腹诽道,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啰嗦,教室里的人看起来都出来的差不多了。

正想着,一群人拥着林墨走了出来。

林墨一眼就看到江之寒,有些惊喜的叫了一声:“哥……你怎么在这里?”

江之寒不答反问:“你们这是干嘛去啊?”

林墨说:“哦……我的同学要给我庆生,所以……就在食堂三楼订了一桌。”进入承包第三年的七中食堂,生意更加红火。三楼新开的包间,装修档次已经可以媲美一般中上档次的餐馆,口味更是有口皆碑。

江之寒促狭的眨眨眼,“你今天过生?”

林墨说:“是啊。”

江之寒说:“这么巧?……那我可不可以蹭寿星一顿饭吃?”

林墨甜甜一笑,点头说:“我们走吧。”走到江之寒身边,和他一起往外走。

江之寒目光扫过,三个女孩子,三个男孩子,是今天林墨的客人。

一行人走到教学楼门口,江之寒正问林墨:“怎么不去状元楼呢?”

林墨说:“太贵了。而且……我去了,要是程阿姨,还有冯阿姨她们恰好碰见,不收我的钱,就更不好意思了。”

一抬头。看见一位熟悉的同学。黄斌站在那里,手放在身后,有些紧张的看着林墨。

江之寒耸耸肩,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身边的少女。任何能让这个鬼马精灵的小女孩儿可能受窘的事情,都是他乐观其成的。

黄斌走前一步,有些局促的说:“生日快乐,林墨。”背后的手伸出来,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给你的……”

江之寒眼光一扫,林墨的朋友中,有两个男生相视而笑,笑的很像两只狐狸,看来和自己一样是喜欢看热闹的,另外一位则冷冷的盯着黄斌,好像有要上前战斗的架势。其中一个女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另一个转头去看别处,只有最后一位,盯着黄斌,看的津津有味,嘴角挂着笑。

林墨忍不住看了江之寒一眼,自从认识这个哥以后。只要他在身边,林墨开始习惯性的寻求他的意见,无意识中有些把他当作无所不能的依靠。

看见江之寒笑的贼兮兮的,林墨使劲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柔声说:“哦,你的心意我领了,多谢啊。不过,礼物我不能收。”

江之寒没想到林墨说的这么斩钉截铁,扬了扬眉毛。

林墨指着她身边喜欢看热闹的那位女生,说:“我们都还没有自己挣钱,买东西太浪费了。我一早就说好生日不要大家送礼物的,宝宝,是吧?”

宝宝很配合的使劲点头。

黄斌双手捧着礼物盒,很尴尬的站在那里,脸涨红了。

江之寒有些同情他,心里说,小子,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送礼嘛。被拒绝了,多没有面子。

林墨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的黄斌,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正好碰到了,不如一起去吃个晚饭吧。他们几个,都是要同我去庆祝生日的。嗯……李振,还有遥遥,你都认识啰。”转头看了眼李振,李振走过来,抓着黄斌的胳膊说:“走吧。一起吃饭。”

江之寒暗暗点点头,林墨的姿态很明确,我不收你的礼物,就像我不收别的人的一样。但事情不能做的太过,既然我和朋友同学一起庆祝一下,那你来一下也无妨,既承了你送礼的情,也不用落任何的口实。

江之寒心中啧啧的赞叹了两声,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高一就有这样的情商,了不起,了不起!

林墨狠狠的剜了江之寒一眼,挽起好朋友宝宝的胳膊往前走,不再理他。

一行人到了食堂三楼,江之寒才发现这几个月这里又重新变了些样。可以坐下来点菜的地方比以前更大些。而在这个小厅的尽头,则是漂亮的花鸟画屏风隔出来的两个单间,也就是包厢。两个包厢和小厅里其它的桌子隔的很开,保证它们独立不受干扰。

在包厢的地方,站着六七个人,好像在理论什么。

走近了,听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正在解释:“我已经给您说过好几次了,这个一号包厢,校长今天是打了招呼。要预留在这里的。”

旁边一人说:“那二号包厢呢?”

穿工作服的人说:“不是告诉过您,二号包厢已经预订了吗?”

同他说话的人好像是喝了些酒,脸红红的,他说:“你说订的是五点十五,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现在已经五点半了。既然没有来,就应该给我们用嘛。”

穿工作服的人摇头说:“我们的规矩,是至少给客人留一个小时的。”

那人大声嚷道:“这是什么规矩?这个规矩根本不合理嘛。”

那人的朋友说:“通融一下嘛,今天是朱老师的生日。”

穿工作服的人说:“那就应该提前来预订嘛,我们这里很挤的。”

林墨忽然停住脚步,江之寒在她身后一步。险些撞上去。

江之寒问:“怎么了?”

林墨转过头,很可爱的吐吐舌头,“是我们语文老师。”

江之寒问:“你订的二号包厢?”见林墨点头,不禁笑起来,要和老师抢包厢了。

林墨白他一眼,跺脚道:“哥……你今天怎么老是这么讨厌?”

正娇嗔着,那个穿工作服的人却看到了她,走过来,很热情的招呼说:“小林啊,你终于来了。来来来,快进去吧,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就上菜了。”

说起来这一位和林墨确实有些渊源。高一才开学的时候,陈振中为了讨好林墨,当然归根到底是为了讨好江之寒,专门找人每天中午给林墨送饭,找的正好就是这位。这位同志姓马,小马琢磨着陈经理这么热心的要拍小林同学的马屁,一定是小林同学有了不起的来头,所以执行起来从不抱怨,态度极好极热情。一过新年,他被陈振中提起来在三楼小厅当管事的,今天听到说有人老在那里抱怨,是跑来解决问题的。

小马被小小的提拔以后,心里更加认定小林同学很重要。所以昨天林墨来定位的时候,他恰好看到了,很热情的帮她订了包厢,又跑去给陈振中报告。陈振中说,到时候给她上套菜好了,收费不要高于50块。小马一听,就不算人工,50块连成本都远远不够吧。出来吐了吐舌头,很认真的吩咐下去,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准备工作做的像平时招待领导一样细致。

这时候,朱老师也看见了这群学生,说:“这不是程遥吗?啊……李振,还有林墨……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江之寒有些好笑。这个语文老师脑子不太好使,到这里当然是来吃饭的了。

程遥和李振都看着今天的正主儿,林墨走上一步,讪讪的说:“朱老师,你等着吃饭呀?”

朱老师摆摆手,声音有些大,“我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你看,愣是不让我进,说这个二号包厢……”朱老师的同伴拍了下他的肩膀,意思是,你刚才没听到么?这些学生就是订了包厢的人。

林墨说:“这样啊,那……您进二号包厢好了。”

朱老师大声说:“我给你讲,二号包厢被人订了。”

林墨看他还搞不清状况,只好说:“是我订的,您用好了。我们……就在小厅里吃。”

朱老师啊了一声,“你……订的啊?你订包厢吃饭?为什么吃饭呢?”

江之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林墨说:“是……我过生日。”

朱老师啊了一声,又啧啧了几声,转头对他的朋友说:“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学生,还没有上班挣钱呢,就要过生请客。用的是谁的钱?还不是用的父母辛辛苦苦挣来的。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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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林墨的生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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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生日(二)

江之寒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朱老师不仅反应有些慢,还是个又多话又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家伙,当真不讨人喜。

林墨听了,有些尴尬,只是说让朱老师去用包厢。旁边的小马看见林墨执意相让,那位又是她的老师,眼珠转了转,说:“小林,要不这样,我去请示一下陈经理,要是今天一号包厢空着,你就去那里好了。你先等等啊。”留下个笑脸,很殷勤的小跑走了。

林墨来之前,朱老师和小马磨了很久的嘴皮子,小马一直坚称一号包厢是绝不可能开放的。没想到林墨一来,对方就改了口。朱老师先前喝了一点啤酒,酒量又小,已有几分醉了。这时候,只觉得在朋友面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自己还不如一个学生受人重视,咕哝说:“食堂也该改革了。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

又不依不饶的转过头来教育林墨,“林墨,我给你讲啊……不要一天想着学电视上那样过生请客什么的,你们还小,也没有收入,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

林墨有些窘迫的点点头。

江之寒今天是特地跑来给林墨庆生的,他本来想的是去状元楼,但小丫头既然有自己的主张,也就尊重她的意思。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老师,学生把包厢让给他还不感谢,一直在那里说些废话。

江之寒忍不住哼了一声,抓着林墨的小臂,示意她换个地方。

朱老师明明一直很迟钝,这时候却敏锐起来,大声的说:“你在哼我吗?”

江之寒冷冷看他一眼,朱老师火气上来了,说:“你是谁的学生?你……男女同学,拉什么手,成什么体统?”

正闹着,就听到有人说,“都站在这里乱糟糟的吵什么?”

朱老师看去,却是刚提拔的分管高中教学的李副校长,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酒顿时醒了七分,讪讪的说:“李校长,我们……准备吃饭呢。”

李副校长说:“要吃饭就进去吃呀,这么多人站在这里。说话还这么大声,叫学生看见了也不好嘛!”

朱老师讪讪的说:“我……正教育学生来着。”

李副校长走过来,才看见是江之寒,严肃的面容松了松,一眨眼的功夫就堆出个笑容,“哎呀!小江,怎么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从温校长上台以后,着力培养自己的亲信。李副校长虽然说起来级别没变,但从排名靠后的分管德育的校长变成分管最重要的高中部教学的校长,待遇前途都大大的变了。

他和江之寒,温校长一起吃过两次饭,大概了解江之寒的来历,所以尊敬也就不足为怪了。

江之寒点点头,招呼道:“李校长,你好你好。”那边,朱老师摇了摇头,眼镜差点掉到地上。

正在这时,小马领着陈振中一起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居然是温凝萃。

上个冬天的时候。黄阿姨关节炎犯了。食堂的吴老师傅听说后,说有一个食疗的方子,几个月来一直在食堂帮着熬汤,让温凝萃来取,黄阿姨吃了一个季度,还真是有些效用。今天,温凝萃放了学,专门跑过来道谢,在办公室正和吴老师傅,陈振中聊天呢,听说有林墨什么事,就跟着跑来看热闹了。

李副校长说:“陈经理,正好你来了,赶快安排一下,教育局汪副书记,还有几个领导,要来考察一下我们食堂,说就在这里吃工作餐。现在已经在楼下了,就安排在一号包厢吧,你赶快安排一下菜。”

陈振中点点头,吩咐小马去厨房知会一声,说:“李校长,放心吧,我们都准备好的。”又朝江之寒点点头,说:“之寒,这个……在哪里安排吃饭呢?要不你们还是改去状元楼?”

温凝萃这时候走过来,和李副校长点点头,便拉住林墨的手说:“林墨,你过生都不告诉我。不像话哦。”

林墨红了脸,说:“凝萃姐姐,我不是怕影响你复习吗?”

温凝萃说:“正好今天我还没吃饭,算是逮住你了。”指了指江之寒,说:“过生不好好敲敲你哥,什么时候敲?他这么抠门,就到食堂来吃啊?”

林墨说:“我也不知道哥今天会回来,是我在这里订的呢。”

温凝萃问:“你订的哪里呀?”

温大小姐现在在七中可是无人不识,她其实颇有些顾望山的做派,大概是外公家曾经是高官的原因,她有时候无意识的就表现出些大小姐的派头,除了自己要招呼的人,其他人一律视若无睹。

朱老师愣愣的站在那里,旁边一个年轻老师扯了扯他的袖子,递给他一个眼色。

朱老师说:“林墨……要不,还是你们进去坐着吃吧。”

江之寒哼了一声,这一次却是比上次更大声。他说:“不用了,我们换个地方。”

温凝萃转过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朱老师一通,让他小心脏怦怦的使劲跳了几下。回过头来,温凝翠笑着说:“千万别说状元楼,林墨都吃腻了。就宫廷菜馆吧,我们可是都从没开过荤。就等着地主回来有机会去打秋风呢。”

江之寒撇撇嘴,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说:“老张啊……我江之寒。对了,今晚都订满了吗?……这样啊,你在三楼小屋给我加一桌,八个人,不……是十个人的。对了,告诉方师傅,不要有怨气啊!”

和李副校长打了个招呼,江之寒抓着林墨的手腕。也不松开,带着她要往外走。

一转身,就看见温校长微笑着陪着一行人已经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位,江之寒也认识,教育局孔局长的亲信,汪副书记,也在一张桌子吃过两次饭。

汪副书记看见江之寒,好像侧头低声问了温校长一句,走过来,笑着伸出手说:“小江,好久不见。”

江之寒握了握,笑道:“汪书记来视察呢。”

汪副书记说:“七中后勤评比连拿两年市里第一呀,不简单。”笑着看看温校长,“我们是来实地取经的,好在教育系统的其它学校推广经验嘛。”

江之寒笑着点点头。

汪副书记很热情的说:“才吃过饭?”目光扫过,看到老师学生模样的站了一堆,心里有些疑惑。

江之寒说:“还没呢,刚订了地方,正要过去。”

汪副书记说:“相约不如相遇呀,今天正好遇到了,一起喝两杯?”

江之寒淡淡的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约了人了。”看一眼温叔叔。

温校长在旁边说:“你们俩的酒量,至少要喝上三个小时才能见胜负。”

江之寒笑道:“那就改天再来请教汪书记的好酒量。”

汪书记豪爽的笑了笑,又和江之寒握手道别,说:“说定了啊,改天好好喝一喝。”

江之寒微微一点头,转身带着林墨告辞往外走,临走的时候还很小气的没忘了回头瞪了朱老师一眼,让他的心怦怦的又一次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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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温凝萃走在前面,让林墨陪着她的朋友。

温凝萃问:“专门回来给林墨过生?”

江之寒说:“有点公事,顺便的。”

温凝萃又问:“那边那个楼盘,你后来买了几套?”

江之寒惊讶道:“凝萃,你还真有大将风度啊。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关心的事情很多嘛。”

温凝萃说:“顾望山现在一直忙乎着这事儿。”

江之寒说:“我买了两个单元。”

温凝萃惊讶道:“就两个单元?顾望山说不是可能明年就会翻番的吗?”

江之寒说:“我手里没余钱,能怎样?再说了,这个赚快钱的机会,还是多留点儿给小顾吧。”

温凝萃犹豫了一下。说:“上一个星期,他整个星期都在外面跑这个,课都没上。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妈听说了,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大概回去被训了,脾气大的很。”

江之寒玩笑道:“所以嘛,我叫你认我当哥。小顾敢欺负你,大哥帮你出头。”

温凝萃白他一眼。

江之寒开导说:“小顾的脾气,你比我还清楚,过两天就好了。对了,他**妈还在中州吗?”

温凝萃说:“阿姨说,陪着顾望山考完高考,再到江南那边去。”

江之寒说:“顾司令又高升了,小顾大概心里也有底,即使分数差点儿,也能提档的。”

温凝萃说:“是他自己以前老说起,看不上那些走后门提档的人,我才担心他嘛。以他的成绩,只要好好复习,上重点线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江之寒觉得温凝萃这些日子好像和小顾更亲近了些,大概是一起又呆了一年的缘故。他学着顾望山的腔调,说:“凝萃,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温凝萃打了他一拳,恼道:“你现在有时候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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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林墨的生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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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生日(三)

方家菜馆的西楼。

二楼的阁楼上。墙壁上挂着一幅清朝的谁谁谁的水墨山水,据说还是真迹。从桌子椅子到餐具杯子都很考究,按江之寒的话说,宫廷菜嘛,主要是吃个形式,味道也就那样啦,大家心里都有数。

很快的,江之寒就发现也许食堂小餐厅是个更好的选择。

地方太考究,上菜的人还每一次都要简单介绍一下菜的来历做法,搞的很郑重的样子。再加上刚才江之寒使劲哼了朱老师两声,又和校长书记们随便聊了几句,在林墨的同学眼中,他就有些过于老成了。

几个高一的学生有些搞不清他的来历,甚至是年龄,再加上初来这样的地方,在席间就显得很拘谨。

江之寒温言问了大家几句话,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却发觉同学们都很恭敬的答他的话,像和家长老师在讲话一样,连一向最活泼的宝宝也不例外。

江之寒有些歉疚的看了眼林墨,意思是对不起。破坏了你的生日宴的气氛了。林墨娇嗔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她似乎读懂了江之寒的眼神,无声的回他说,你就是破坏气氛了,讨厌!

江之寒很快吃完了,对林墨说:“我和你凝萃姐姐下去谈会儿事情,你们慢慢吃,等一下吃蛋糕的时候我们会回来的。”不顾温凝萃抗议,把她拉走,去了楼下的花园,坐在石凳上继续聊天。

温凝萃嗔道:“过分了啊,我还没好好品尝味道呢。”

江之寒笑道:“味道就那样了,就是价钱贵点,环境好点,都是唬人的。”

温凝翠噗嗤一笑,“黑心的资本家,总算说了真话。我刚才正细细品尝呢,怎么就没吃出来好到这么贵的地步!”

江之寒说:“要说资本家,你可也是一份儿啊!对了,你不觉得和小孩子有代沟吗?坐在那里,人家都不好讲话了。”

温凝萃笑道:“是你自己太老了,现在。我可一点不觉得。”想了想,温凝翠很不服气的说,“我只比他们大两个年级呢,哪里老了?哪里老了?你说!”挑衅的看着江之寒。

两人坐在小小的人造园林里,谈起江之寒的大学生活,温凝萃的高三。和几个老朋友的近况。初春的夜风不算太凉,吹在脸上很舒服的感觉。西面天边,细细的一钩新月,静静的悬在大江之上。

江之寒说:“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你大概也听说了吧。”

温凝翠问道:“是那个冯少爷的舅舅也要跟你合作的事?”

江之寒点点头。

温凝翠说:“我就听我爸我妈提起过一回……我告诉你,我妈现在可过份了。平常吧,我要是晚上到客厅多坐了十分钟,听他们聊聊天,或者是看两眼电视,她就开始念叨我,什么学习的持续性很重要啊,什么你怎么才学习了半个小时就出来休息二十分钟,这不是典型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呀……她那块表是有魔法的,我在里面坐着学习两个小时,它只走半个小时;我一出来五分钟,它就走了二十分钟。你说,这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呀!人家都说,高考让高三学生发疯。我看呀,明明是先让这些学生家长发疯!我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对了,没事还把你当榜样来教育我。什么小江一边忙事业,还一边努力复习呀,得得得!”给了无辜的江之寒一个白眼球。

江之寒哈哈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看见温凝翠不友善的神色,江之寒收起笑容,很严肃的说:“记得上次我们俩讨论豪门恩怨的情节吧。你还别说,搞不好真被我们说中了!冯家老2这个舅舅,当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那个哥不是一个妈生的嘛。昨天,我见了据说是他手下得力大将的卓先生。对方的态度很干脆,他们想把我们在七中正在做的复制开去,把摊子一下子铺开。虽然现在七中还没有看到直接的成效,但整个商业模型看来还是通过了他们的审视的。上次冯老2同我们合作的时候,拿的是自己私人基金的钱,看起来有些随意的小打小闹的意思。而这一次,对方是大公司直接出马,我们当然没有资格直接同他们合作,但算是他们在内地的咨询公司和合作伙伴,向他们提供从招聘,到政府关系,到后勤支持,到计划设计等全方位的支持。Andrew的舅舅这么大张旗鼓的,又迫不及待的进军内地,大概也是某种形式的对他的支持。几年以后,如果这步棋证明走对了,可以算成是二公子英明决断的证明。”

温凝翠偏着头,思考了片刻,问道:“你决定同他们合作了?”

江之寒说:“当然。我现在的资金,就算全拿出来。再加上贷款,大概就能勉强维持七中这样一个项目的周转。如果同时开工五到十个这样规模的项目,只能躲在大树底下乘凉了。跟着他们干,虽说拿的是小头,但我这边基本没什么风险,也不需要把自己的资金陷进去,还可以积累很多的经验。这可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温凝翠说:“那天我还听到我妈在同我爸说,说公司现在扩张的太快,她有些担心呢。”

江之寒点头道:“我何尝不是呢?扩张太快,急着进入新的领域,或者说规模一下子张的太大,又没有相应的管理经验,据说是失败最可能的诱因之一。不过我仔细想来,我们现在虽然规模扩张快,但多半是借助别人的力量,自己的资金并没有过度扩张,负债的比例也很小,所以风险应该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里的。”

温凝翠忽然问:“之寒,会让你感到很满足很开心么?”

江之寒愣了一下。

温凝翠解释道:“我是说,把公司不停的做大,你能感到从里到外很满足很开心吗?是什么驱使你昼夜不停的工作,一心往前冲呢?”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你别说,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好久没想过这样的东西了……应该会有成就感吧,我……好像也不是很确定。怎么说呢?其实更多的时候是这样的。打个比方说,你以前走在路上,什么也看不到。现在你有人脉有经验有资金了,走在路上,就像戴了一副特别的眼镜,好像能看到很多钱包在路上。你会怎么办?一定想着要不停的把它们捡起来吧。虽然,这里面有些可能不是钱,是装在包里的炸药。但有一种惯性的力量。会驱使你去做,去冒险,你明白?”

温凝翠噗嗤又笑了声,“这个比喻,倒是有趣!”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总觉得,顾……望山他是受了你的影响,一心想找些能赚钱的事情。有些话,我从来没对他说过。但我总觉得,他不应该太着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很小就有商业天赋的!”

江之寒摇头,“其实,我倒觉得,小顾他一心想找些赚钱的事,是因为别的原因。”

温凝翠接道:“摆脱他爸的影响?”

江之寒点头。

温凝翠悠悠的说:“是呀,他应该是想要证明不是顾司令的儿子,他也可以有所作为吧!可是……偏偏他现在找的那些事情,如果他不是顾司令的儿子,大概别人也不会找到他吧。之寒,你不觉得这有些讽刺么?”

江之寒很是惊讶于温凝翠的敏锐。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开玩笑的说:“唉……我还一心想着我爸是某司令呢!可以少花多少力气呀!……所以说呀,我们总是在自寻烦恼。”

不知道坐了多久,林墨走下来招呼他们,说:“凝萃姐姐,你们聊天聊的开心,把我们都忘了,都吃完好一阵了。”

江之寒说:“我们是给你更多空间,和朋友庆生哦。”

温凝萃咯咯笑了两声,说:“你哥老了,感觉和你们有代沟。”

林墨挽起温凝萃的手,同她一起往楼上走。三人回到饭厅,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两个穿白工作服的厨师推进来一辆小车,上面是一个两层高的大蛋糕。

除了“林墨生日快乐”几个字,江之寒倒没有在蛋糕上搞什么奇奇怪怪的花样,不过选料做工都是最上乘的。

宝宝轻轻的叫了一声,说:“好大哦。”她性子一向疏散活泼。但在好朋友这个大哥哥面前却没来由的有些害怕,今晚说的话算是出奇的少。

林墨转头瞄了江之寒一眼,准备好的大蛋糕说明江之寒今天不是像他自称的那样适逢其会。江之寒眨了两下眼睛,换回来一个白眼。林墨垂下头,慢慢的脸上忍不住浮出个甜甜的笑。想到江之寒飞了一千多公里回来给自己庆生,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江之寒站起来,打开蜡烛的盒子,帮林墨插蜡烛,一边插一边数,取笑林墨说:“几岁?是十二还是十三?”

林墨白他一眼,不理他。最后自己数了数蜡烛,嗔道:“少插了一根,我有那么小么?”

照例是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

蜡烛的微弱光下,江之寒看着林墨的侧脸。少女的肌肤正在最娇嫩的岁月,被微弱的烛光映的红红的。她紧抿着嘴,表情严肃的好像在许愿。

江之寒咧嘴笑了笑,心里说,小丫头,祝你永远都能梦想成真。

即使上天不够眷顾你,我也会好好一直照顾你的,我会倾听你的心愿,再把它们一一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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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再见思宜(一)

311再见思宜(一)

为准备和Andrew二舅一起进入的新业务。江之寒决定成立一个新的公司,这一次直接注册在自己的名下。

现在手里主要能整合的资源,包括顾家在军界的影响,崔市长在政府方面能给与的支持,温家在教育界以及以外的人际关系网,Andrew家的部分财力支持,荆教授明教授在学术界的支持,还有罗行长来自银行业的帮助。

江之寒忽然冒出个主意,想要以下一代的名义一起来搞这个公司,拉上顾望山,温凝萃,伍思宜,明矾,崔玲,和沈桦倩这帮同学好友,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实业。

改革大浪扑面而来,且越来越猛。总有这么一天,这一代人要站在浪尖,谱写自己的事业。为什么不让这一天来的早些呢?

正如江之寒和Andrew二舅提过的一样,中州实验中学是他早已看好的下一个目标,在中州江之寒能得到的各种资源相当丰富。在此之外。皖城南开中学是全国都有知名度的中学,也听伍思宜的父亲提起过。江之寒想来,罗行长在皖城已经经营了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提供强大的后援,是个不错的目标。

江之寒打了电话给伍思宜的父亲,约了周末的时间,便一个人上了飞机直飞皖城,把中州余下的一些事务都交给下面的人来处理。

伍思宜离开以后,告诉江之寒不要去皖城找她,连电话都换过了,余下的联系不过是通通信。讽刺的是,江之寒现在手里有伍思宜父亲的电话号码,却没有她的。

江之寒知道伍思宜是说一不二的主,不喜欢过多的纠缠。这一次,江之寒说服自己,是因为公事来皖城的,和来看她无关。

但在内心深处,他急切的想知道,在皖城工作了大半年的伍思宜,过的一切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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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行长约了江之寒下午…半在梧桐大街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这里曾经紧邻着几个外国的领事馆,所以继承下来一些小小的欧式的餐馆和小店。

江之寒来的匆忙,并没有准备一份针对皖城南开中学的计划书,但七中的开发已经开始半年多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启动。江之寒想在南开中学复制的基本上就是这种模式。

江之寒谈了谈新的资金支持,和自己对新公司组成的一些设想。罗行长问了三五个问题,一个小时的功夫,两人基本达成共识:成交!

罗行长邀请江之寒去家里吃晚饭。话一出口。江之寒就感觉很是突然。虽然生意上一直合作的还不错,他一直感觉伍思宜她爹不怎么待见自己,还好他公私分明,并没有影响工作上的合作。

江之寒爽快的答应了,想了想,并没有提起伍思宜的话题。回头看,和伍思宜的分手,可以说完全是他的问题。江之寒委实不清楚关于这件事,罗行长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如果知道了,还会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吗?

到了罗行长的家,江之寒终于第一次见到了伍思宜口中的隐藏很深的狐狸精牛冰冰。在江之寒的想象中,牛冰冰一定是长着很娇俏的五官,尖尖的下巴,反正就是狐狸精的典型长相。一见才知道大谬不然。牛冰冰围着围裙,不施粉黛,五官看起来很清爽,笑容恬静,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大美人。江之寒心里暗想,难怪以前伍阿姨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潜在的敌人。

牛冰冰还有江之寒老**做派,客人来了,端上很多零食水果。瓜子花生,牛肉干水果拼盘什么的,大大小小摆满了放在茶几上。殷勤的劝了江之寒几句,跑回厨房做饭去了。

罗行长说自己有个电话要打,也消失在书房里。剩下江之寒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客厅里,无聊的看着电视,心里却在琢磨,伍思宜会不会回家吃饭?按理说,她和牛狐狸精水火不容,应该不会来吧?

笃笃笃几声敲门的声音,还没等江之寒起身,厨房里的牛冰冰便风风火火的跑出来,开了门,在门口说:“下雨了吧?快进来,来,把伞给我,我来给你放。”

伍思宜的声音响起来,“不用了,弄脏了手,我自己来吧。”

几秒钟后,伍思宜的身影出现在江之寒眼里。

当的一声,手中的伞落在地上,伍思宜的眼里有惊讶和一些读不出来的东西。

江之寒看着她,然后眼光越过她,停在她身后一个身材中等,五官脸型轮廓很象伍思宜她爸的年轻人身上,心里忽然一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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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才离开中州,来皖城开始工作的时候,大概是父母离婚那次以外。身心最是脆弱的时候。到了皖城不久,母亲和父亲又有一次厉害的争执,然后就离开皖城,回南方去了。

半月之内,爱人母亲都抛她而去,伍思宜终忍不住有一天和父亲倾诉了自己的心。思。也是从那时起,伍思宜慢慢找回了小时候和父亲的亲近感,渐渐的她也意识到,父母的生活轨迹,性格冲突,不是自己可以调和的,该走的终究要走,对父亲和牛冰冰的事情也不象以前那么抗拒。

借着这个转机,牛冰冰加倍的对伍思宜好起来。她知道罗行长心里女儿有多么重要,有天晚上罗行长告诉她,他自己余下的人生中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有一天伍思宜能够自愿改回来跟着他姓。

伍思宜不知道江之寒会来,没有电话联系,江之寒又算是临时起意。昨天接到父亲电话,叫他今天回家里吃饭,还特别让她带上小张,有事情和他说。

小张是T大的硕士毕业生,在伍思宜的银行。进来就很受领导重用,现在已经是科长,据说马上就会再提一级,去分理处主持工作。从伍思宜上班的第一天,小张对她就很照顾。这个女孩儿,无论是相貌,个性,都很吸引他。

虽然伍思宜一直以来都不咸不淡的,但自从和父亲倾诉以后,罗行长不知道怎的就知道了小张这个存在。小张话不多,性子有些像罗行长年轻的时候。罗行长很是喜欢。叫他到家里来过两次,说是谈谈公事,谈谈人生,其实是想给女儿撮合一下。在罗行长看来,小张二十七,比伍思宜大七岁多,性格成熟稳重,学历高,又肯干少言,是个不错的女婿的选择,至少比那个江之寒强了不少。

伍思宜看见江之寒,就知道小小的被父亲摆了一道。她收束了下心神,说:“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吓我一跳。”

小张在伍思宜身后深深的看了江之寒几眼,走上前来,帮伍思宜拾起雨伞,温柔的说:“我帮你放吧。”熟门熟路的往阳台走去。

伍思宜理了理头发,走到江之寒身边坐下来,看似已经恢复了平静,随意的问:“怎么和我爸又搅在一起了?又有钱赚?”

江之寒看着她,感觉她似乎消瘦了几分,忍不住说:“你……好像瘦了。”

伍思宜抿抿嘴,把头偏向一边,陷入沉默。

这时候,罗行长推门出了书房,走出来,难得的展开笑容,对女儿说:“回来了?雨下的不小。”

伍思宜看他一眼,淡淡的说:“还好,就是来的太突然,没有通知一声就下起来,要不是准备了把伞在身边,就被淋着了。”

罗行长扬扬眉毛,也不在意,招呼小张说:“小张,来了?”

小张刚去厨房和牛冰冰问候了一下,这下里恭敬的说:“罗行长。”

罗行长说:“唉,在家里随便些。不要叫职务,叫罗叔叔就好。”

小张改口说:“罗叔叔。”

江之寒撇撇嘴,他现在也算人精儿,伍思宜和她爸一开口,他大概就明白今天是怎么回事,心里暗笑,真是做戏做全套,这两个人也不嫌累。

罗行长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哦,思宜,你来介绍一下好了。”

伍思宜简短的说:“张太行,我同事兼上司。江之寒,我很好的朋友。”

小张和罗行长的脸都小小的抽搐了一下,这个介绍亲疏立现。

小张挤出个笑脸,伸出手来,和江之寒握了握,“幸会幸会,没听思宜提起过,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个好朋友。”

江之寒微笑,“思宜她工作能力很强,学东西也很快,不过有时候性子急了些,才开始工作,真是多亏你照顾。”

小张皱了皱眉头,旁边伍思宜瘪嘴笑了笑。

小张问:“不知道你在哪里工作?”

罗行长在一边听了,心里说,别跟他比这个,插话说:“之寒现在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发展的很不错。太行也是名牌院校毕业,工作能力很强,前途光明。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不错。”

罗行长一直以来是吝于表扬之词的,尤其是对下属。小张虽然不是他的直接下属,听了这番话也不禁喜上眉头。

吃过晚饭,小张站起来,要帮着收拾碗筷。伍思宜眼光飘过,江之寒还端坐在那里,一脸微笑。罗行长阻止小张道:“这个,不是男人工作的范畴,思宜,你帮着你冰冰阿姨收一下。”

伍思宜哼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男女歧视。”但终究是站起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喝饭后一杯茶。罗行长和小张谈起银行的业务,说起最近工行和建行在一些领域的直接头碰头,江之寒插不上什么话,在旁边倒也听的很仔细。

过了十分钟左右,伍思宜被牛冰冰赶出厨房,走过来,说:“爸,你不是要和科长谈工作吗?”

罗行长很慈祥的笑笑,“我们这不正谈着吗?”

伍思宜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对江之寒一颌首,“他们谈工作,你凑什么热闹?我正好有事情和你说,陪我出去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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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 再见思宜(二)

312

再见思宜(二)

罗行长愕然的看着女儿。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江之寒也不以为意,站起身来,说:“我也该走了。”和罗行长,小张握握手,又去厨房感谢了牛冰冰的招待,和伍思宜一前一后出了罗家的门。

一出门,伍思宜倒是沉默下来。江之寒陪着她沉默,好在曾经何时,两人也曾默默地一起在中州大街小巷穿来走去,从不觉得无聊尴尬。

罗行长住家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水库,水边种着垂柳。从垂柳枝上的嫩叶里,春天的气息已经清晰可见。

伍思宜和江之寒沿着水库边走了很久,到了一个开阔处,伍思宜找了张石椅坐下来。

江之寒坐在她身边,鼻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体香混着那种叫毒药的香水。

伍思宜说:“没话说?”

江之寒说:“思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伍思宜看着他,良久,才说:“和我爸谈什么呢?”

江之寒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和伍思宜细细讲他的规划。这是属于我们的年代,属于我们的公司,终会创造属于我们的功业。讲起这些,江之寒感觉流畅了很多。把这些天的雄伟宏图和伍思宜一一道来。如果有一个倾听者来分享他的雄心的话,旁边坐着这个女子永远都是最佳的人选之一。

伍思宜偏着头,眼睛亮亮的,沉静的听着江之寒的蓝图和计划。

末了,她评论说:“我也是股东吗?嗯……也不错,啥也不做,就等着分钱,摊个好爸爸就是好。”

江之寒笑了笑,没有说话。

伍思宜说:“之寒,这一点我一直佩服你。我听我妈说过,你们家状况一般,也没什么关系,你算是自己奋斗出来的,白手起家。”

江之寒耸耸肩,“你是想说我蝇营狗苟吧。”

伍思宜皱皱鼻子,说:“也不是没有。”说着,自己倒笑起来。

江之寒看着伍思宜,久别重逢,他好像有点儿不那么读的懂她呢。以前的伍思宜是什么样的呢?时光流过,记忆里留下来的好像更多的不是她的个性,而是她对自己如何的温柔照顾。而今日的伍思宜,江之寒有些说不出的感觉,道不明的味道。他很想问问小张的事,看起来伍思宜并非倾心于他,而她父亲却乐于撮合。

伍思宜忽然评论说:“男人啊,公私分明四个字还真是做的好。”

江之寒问:“怎么有这样的感慨?”

伍思宜说:“我原以为我爸见了你,会暴打你一顿了……结果。你们谈的很愉快。”

看着江之寒有些惊讶的神情,伍思宜说:“那段时间太苦闷了,妈妈又走了,就和我爸简单讲过一些我们的事……”

江之寒张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伍思宜忽然又问:“听说你的新女朋友很漂亮?”

江之寒不知道谁告诉伍思宜这个事情,她和自己朋友圈子里的其他人算是比较疏离,而自己在信中并没有提起。

伍思宜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说:“倪裳打电话告诉我的。”

江之寒只懂得哦了一声。

伍思宜悠悠的说:“我倒是慢慢知道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倪裳了。”看了一眼窘迫的江之寒,说:“她真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女生。如果是别人打这个电话给我,我一定觉得她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但我感觉的到,她真的是在关心我,替我遗憾来着。”

伍思宜顿了顿,又说:“为了一个生日的时候许愿,希望她和男朋友分手的人遗憾,我都有些为她不值。”

江之寒说:“思宜……”

伍思宜打断他,“我本来想劝你说,虽然我不知道细节,不知道为什么你和她父亲交恶,但如果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为什么不去尝试挽回呢?就像当年你劝我去挽回我爸和我妈一样。我失败了,但终究我试过了。所以不会那么遗憾。而你那么喜欢她,难道不可以牺牲一点,委屈一点?”

伍思宜叹了口气,说:“不过转念想来,我却是多管闲事了。你现在有了新的女朋友,也许正爱的死去活来,我这么说对她也不公平,不是吗?”

江之寒揉了揉鼻子,当伍思宜不再是对江之寒千依百顺的那个伍思宜的时候,在她面前,江之寒能够更深的感受到她的犀利。

伍思宜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老说这些旧事。大学了嘛,该有新的生活,新的圈子。不过你问起,我当然要和你讲讲缘由。”

江之寒点点头。

伍思宜扑哧一笑,“你今天老实的紧,倒像是来受审的一样。对了,我爸今天玩的小花招,你也看到了吧?”

江之寒低下头,心里不由自主的不想提起有关小张的任何话题。

伍思宜说:“我爸这个人,一辈子没有追过人,从来都是被倒追,到头来还想给我做主,你说好笑不好笑?”

江之寒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问道:“小张……你觉得怎么样?”

伍思宜说:“我觉得怎样?!你不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一个吗?”顿了顿,说:“老实说,品行还不错,长的也凑合,踏实肯干,大概和我爸年轻时有几分像。所以他特别欣赏来着。”

看了江之寒一眼,伍思宜接着说:“当然是闷了点,今天已经是罕见的话多了……说起花言巧语,写情书,追女孩子的技巧,或者雄才大略,博学多才,和某人比起来应该是大大不如吧。”

被伍思宜夹枪带棒的嘲讽了半个晚上,江之寒并没有生气。他知道亏欠这个女生很多,她愿意停下脚步,作自己的朋友,已经是难得的恩赐。

伍思宜嗔道:“喂,江之寒,没有对手的战斗很无聊哎,你不是很能讲吗?”

江之寒本来想说,人不错的话,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吧。但这句话到了喉咙口,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江之寒叹口气,转了话题,问:“伍阿姨呢?都还好?”

伍思宜神色黯了黯,说:“你看到了,我和狐狸精现在都能融洽相处了。爸妈这个事,我算是放弃了。他们的人生……到头来,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解决。反正我尽力试过了。”

伍思宜说:“说起我妈,她现在一个人在南边挺辛苦的。好像,生意也不是很顺。我在想……也许我可以辞职过去,帮她分担点事情。”

江之寒愣了愣,“你……和他们商量过吗?”

伍思宜摇摇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说实话,银行的工作也怪闷的。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帮到我妈就是了。”

江之寒想了片刻,说:“问问你妈吧,把你想的告诉她,让她知道你随时都愿意过去帮她。另一面呢。在银行里积累些经验,以后应该会是有好处的。再说了,你妈要是真有困难,你爸那边应该有不少资源的。”

伍思宜摇头说:“我妈这个人,就算公司垮了,也不会来求我爸帮忙的。他们俩……就这德性。”

夜色越来越浓,两人坐在石凳上,话声好像也越来越轻,融入到夜色和虫鸣声中。

一阵风吹过,伍思宜缩了缩肩。江之寒很自然的脱下外套,替她披上。

伍思宜翘了翘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走吧,该回去了。”

江之寒问:“你和你爸现在住一起?”

伍思宜摇摇头,“和牛冰冰住一起的话,我妈会伤心死的。把手机给我,我给我爸打个电话。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伍思宜拨了电话,皱着眉头说了好一阵,才把手机还给江之寒,说:“烦死了,念叨个没完。”

江之寒说:“我们今天一走……你爸觉得……不太礼貌是吧。”

伍思宜轻轻哼了一声,说:“我倒不是要给张太行难堪,只是小小报复一下我爸,给我设这么无聊的套子。就是想警告他,我的事情,他最好还是少插手的好。”

说着话,已经到了伍思宜住的单元楼的门前。

伍思宜停下脚步,显然没有邀请江之寒上去坐坐的意图。

伍思宜说:“那好吧,如果我妈那边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我可能会把在股市里的钱也取出来。嗯,到时候我会和你联系的。”

江之寒看着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了的姑娘,说:“有事的话,尽管找我,能帮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伍思宜笑道:“有大财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好做你的事业吧,我还等着坐吃山空的分钱呢。”

摆摆手。转头往里走。

江之寒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叫住了她,“思宜……”

伍思宜转过头来。

江之寒走上两步,看着她的眼睛,说:“思宜……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对不起。”

伍思宜嘟了嘟嘴,没说话。

江之寒说:“我知道,说这些很无聊,也于事无补。但……对不起,思宜。”一霎那间,往事忽然纷涌而至,眼里有些模糊了。

伍思宜抬头看着他,半晌,摇摇头,轻笑道:“我不接受……说声对不起就良心平定了?不行……好好赚钱,多给我点分红,才是正经。”

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噔噔噔一口气跑上楼,开了门,关上,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小熊的靠枕,嘤嘤的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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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三堂会审

313

三堂会审

江之寒看到吴茵在场地的右角底线处。便打出一个削球,放了个左边的网前。吴茵咬咬牙,拼命的朝网前冲过来,白色的网球裙在跑动中轻轻飘扬,更显出下面腿的修长匀称。

江之寒看的有些出神,忍不住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却没发现自己的削球做的太大了,落在离网蛮远的地方。

吴茵在球弹起的时候,已经跑到位,对准球,狠狠的一拍,仿佛要把被调戏的怒气都发泄在上面。

江之寒反身去接这个网前打过来的直线,终究没有碰到球。回头去底线外捡球,却看到铁丝网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他甚至好像听到口水吞咽和眼镜落在地上的声音。

江之寒捡起球,朝网前走去。

吴茵嘴角上翘,挑衅的说:“怎么,不敢打了?”

江之寒哈哈笑笑,朝身后努努嘴,走近了,小声说:“不能便宜了那些家伙。”

吴茵朝铁丝网后面看了眼,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剧烈运动的缘故。白色的网球鞋网球裙,衬着脸上健康的红晕,真是对青春美丽最好的诠释。

江之寒看看表,才四点钟,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问吴茵去哪里消磨时间。

吴茵说先回寝室换身衣服。这学期以来,她很多时候都是住在校外,江之寒把办事处二楼的书房重新布置过,算是第三间卧室。在沈鹏飞眼里,江之寒此举颇有些掩耳盗铃的味道,不过吴茵坚持这么安排,江之寒也就由得她了。

五月中旬的青州,按时节算应该还是春天,但实际上已经处在春夏之交,炎热的日子就在不远处等着了。这春天最后的日子,大家都想抓住了好好享受一番。

吴茵换了一件墨绿色的短袖T-Shirt走下楼来,挽上江之寒的胳膊,说不如就在校园里散散步。

就像他喜欢温婉柔和类的女生一样,江之寒偏爱温煦的春天和疏朗的秋日,风吹在脸上是暖暖的感觉,草绿绿的,花盛开着,天碧蓝如洗,让人的心情没来由的就非常的好。

最近这段时间,沈桦倩那边的项目倒是进入比较闲的时期,但正在谈判的几个校园房产开发,让江之寒费尽了精神。程宜兰冯一眉他们把越来越多的资料文件转发到青州办公室。要求他亲自过目,审批,拍板,签字。

吴茵虽然经验还远远不足,眼界也不够宽,但她处理事务性的东西却相当有条理,进步的也很快。在青州的办事处,江之寒把越来越多的事情压在她和沈鹏飞的身上,想让他们多多得到锻炼,快快的成长起来。

至于学校方面,江之寒发觉大学要混个及格确实是太容易的事,最后两周抱抱佛脚就行了。关键是,现在几门专业课的授课老师,除了一位非常认真的,让江之寒觉得上他的课很有收获,其他的不过敷衍了事,和自己看书学习没什么区别。

江之寒和沈桦倩谈起这个事,沈桦倩叹气说,现在高校里面最不被重视的就是上课教书,基本没有业绩点,当然没有人愿意出力干活了。

江之寒和吴茵走在校园的路上。今天下午吴茵的情绪好像特别的高。一路走过,指点着和江之寒说起校园的典故。

吴茵说,那年世界杯预选赛失利的那天晚上,我是大一还是大二来着,正好下了晚自修来一舍楼下的小卖部买夜宵,根本不知道那天有一场重要的足球比赛。刚买了东西出来,站在人行道上,就听到有人大叫一声,下面的人快让开了。半分钟的工夫,噼噼啪啪一阵响,我看过去,一舍和二舍之间的花坛里已经砸下来好几个暖水瓶。我正目瞪口呆的时候,才知道壮观的还在后面。不知道谁大喊了声一二三砸,漫天的暖水瓶一起飞下来,至少有二三十个之多。

江之寒很神往的看了看那处花坛,说恨没有参与其中啊。

吴茵咯咯笑笑,说你们男生不知道脑袋是怎么生的,一场球赛输了,好像比失恋了还悲惨。那一年,出了很多趣事。据说有十个家伙拿了被子,点燃了去田径场跑圈,还有机械系十八个家伙集体剃了光头,史称十八罗汉。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谈的话题还是很宽泛的。但江之寒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往事,吴茵因此也很少谈及过去的生活。自从寒假去了一趟中州,吴茵对江之寒以前的朋友和事情越来越有了想知道的欲望。但江之寒不说,她也从不主动问起。

路过田径场的时候,江之寒说,要不进去坐坐?

两个人走进田径场。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十来个跑步的人,就只有七八对情侣模样的大学生四散坐着。这就是高校校园的好处,即使处在喧嚣的城市中,也容易找到一处清静又漂亮的所在。

找了一个台阶,江之寒和吴茵坐下来。江之寒把刚才顺路买的一张报纸垫在下面,以免弄脏了吴茵新换的裤子。

江之寒四处看看,周围不远处两队情侣正依偎在一起,眼里完全没有对方以外的世界。江之寒回过头来,正看见吴茵玲珑圆润的耳垂,心中忽然有些柔情涌动,轻轻的揽了揽她的腰。

吴茵柔顺的把身子靠过来,过了一会儿把头也埋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气息。

在心里,吴茵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停在某一刻,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该是何等美妙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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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约好了小怪,橙子,左畅,和踢球时认识的那个宁仲杰一起吃饭。江之寒现在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基本上每半个月或者三个星期的样子保证和朋友们吃一次饭,聚上一聚。

五点钟左右。江之寒回到自己原来住的寝室。一推门,小怪就站起来说:“老大,出事了。”

江之寒急问:“啥事儿?”

小怪说:“今天下午橙子和我在寝室打游戏,被他爸抓了现行。”

江之寒松了口气,说:“我以为什么大事情呢,又不是高中了,偶尔打打游戏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怪说:“这还没完呢。橙子一下子慌掉了,他下午是有课的。他爸问,没课吗?他说没有,他爸就说,把你课程表拿给我看看……”

江之寒说:“橙子这家伙。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不过毕竟大学了,被他爸说两句,问题也不大。”

小怪说:“这还没完呢。我们三个人锁了房门,橙子他爸在寝室里教育橙子,我陪听。结果凯子这家伙跑回来,第一下敲门我们没应,他就在外面大叫你们两个家伙,我知道你们天天在屋里打游戏,还不开门。橙子,失恋了不要紧,打游戏解决不了问题,晚上跟哥去楼上搓麻去。”

江之寒瞪大了眼,“凯子这家伙,不是故意来陷害你们的吧。再说了,橙子这个事,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呢。”

小怪说:“纸终究包不住火,知道的人不多,也不少了。反正啊,橙子就被他爸带走,不知道去哪里审判去了。”

正说着话,电话铃响了,小怪跑到楼下去接。一会儿的工夫,跑回来,一张脸像苦瓜一样。

江之寒问:“又怎么了?”

小怪说:“嗯……川菜馆,三堂会审,我们俩也有份儿。”

江之寒问:“关我们俩什么事?”

小怪说:“追舒兰,我们俩是推波助澜的人啊。”

江之寒说:“Kao,橙子他爸也太狠了,还要搞连坐。干嘛在川菜馆,还要请我们吃饭,犒劳我们不成?”

小怪说:“据说舒兰最近天天去川菜馆吃晚饭,他要亲眼看看那个女孩子是啥样。”

江之寒说:“他……他想干啥?”

小怪摇头道:“橙子他爸长的和他可像了,看起来脾气也好,没想到是个狠角色,比橙子狠多了。”

到了川菜馆门口,江之寒往里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和小怪面面相觑: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上,橙子,他老爸,和舒兰正坐在一起,面前放了三杯茶。

小怪喃喃道:“橙子他老爸也太厉害了吧。”

江之寒拉了他一把,两人走过去,打了招呼,坐下来。

江之寒一眼扫过,橙子的老爸个头很小,比橙子还要瘦些,但目光锐利,精神很好的样子。橙子坐在那里,眼睛既不瞧他爸,也不瞧舒兰,好像不知道看哪里,很是局促。舒兰脸上挂着点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很自如的样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着。

江之寒一坐下来,橙子便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求助的味道。

江之寒不太清楚橙子他爸要干什么。兴师问罪?没人有罪,想必他不会那么无聊。刺激一下橙子,让他从失恋的低潮走出来?除了时间,江之寒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别的好法子。或者说,把舒兰叫来,能起到什么作用。

江之寒眼光扫过围着桌子的几个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浮起非常自然非常亲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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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 嚣张

314

嚣张

橙子向父亲介绍江之寒和小怪两人。又丢过来一个眼色,但江之寒不确定他想要自己怎么帮忙。叫来服务员,神态自若的先加了三个菜。一眼扫过,大家都一时无话,橙子还是略低着头,而舒兰则保持着矜持的微笑。

江之寒微笑问橙子的父亲:“叔叔,是出差还是专门来看橙……嗯,小诚的?”

橙子的父亲说:“顺路的。以前也路过,但不想来打扰他,看来应该多来些。”

江之寒装作没听懂他隐含的意思,又拉起家常,“叔叔应该不太能吃辣的吧,小诚开始的时候就不行。跟着我们吃了一段时间,总算锻炼出来了。”

橙子的父亲说:“我还行,到处跑,什么都可以吃,说不上爱吃就是了。你们经常到这里来吃饭?”

江之寒说:“是啊,我和他,”指指小怪,“都爱吃口辣的,所以经常拖着小诚。”又指指舒兰。说:“我们几个有段时间不那么忙的时候,每周都到这里来聚聚餐。”

橙子的父亲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江之寒说:“说起来蛮复杂的,我们几个以前是一个寝室的,我和舒兰还有汤晴小诚都是一个学院的,舒兰和小诚又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橙子抬头看了看江之寒,发现他的家常拉的无比自然。

橙子的父亲忽然对着舒兰说了句什么,江之寒没听懂。舒兰回了一句,江之寒才明白过来两人说的是他们的家乡话。江之寒和小怪通常称橙子的家乡话叫鸟语,一句都听不懂,比英语还要难很多。

看见第一道菜上来了,居然是江之寒后点的锅巴鱼片,江之寒连忙张罗着说:“来,叔叔尝尝这个,这也是川菜的特色菜,而且一点都不辣。大家都以为川菜都是辣的,但我听说至少5成的川菜都是不辣或者微辣的,这其实是个误会。”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起饮食经,只盼赶快把这顿饭熬过去,不要出现什么太尴尬的场面。

小怪大概是被橙子老爸在寝室里吓着了,一向伶牙俐齿的,今天一声不吭,气的江之寒瞪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只能自己上马,斟茶布菜找话题,旁边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大概以为是他在招待父亲来访。

庆幸的是,一顿饭下来,橙子老爸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吃完了。拿餐巾纸擦擦嘴,他说:“味道不错。”

江之寒赔笑道:“这个地方,布置差点,服务更差点,就价格和味道还算差强人意。”

橙子老爸放下餐巾纸,对江之寒说:“我听说过你,看的出来,你比小诚要成熟很多。作为朋友,很多事情,你要多开导他。真正的朋友,做错了事情要敢于指出来,你说是不是?”

江之寒避重就轻的说:“小诚一向学习都很踏实努力的。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游戏打的多了些。您教育他一下,他就知道了,响鼓不用重锤嘛。”

橙子老爸看着江之寒,问:“听说你自己还开了公司?”

江之寒说:“我确实在管理着两个公司。叔叔您不也是自己有个工厂的吗?”

橙子老爸说:“你公司是做什么的?”

江之寒斟酌了一下,说:“我们开始的业务主要集中在卖文化用品和经营饮食业上面。现在有心想要拓展一下业务范围,也许会在农产品和房地产开发方面尝试一下。”

橙子老爸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江之寒,说:“你们做的很大嘛。”

江之寒倒很愿意把话题转到生意上来,问道:“我听说叔叔您的厂是做产品加工的,还大多数是出口的。”

橙子老爸说:“我们这个生意。利薄的很,挣的是辛苦钱。生意不好做啊。”

江之寒认真的说:“我认识一个经济学方面的大学者,他就很看好加工出口,说中国迟早一天会成为世界的工厂,叔叔您做的可以说是前途很光明。”

橙子老爸说:“我做出口也是没有办法。运费什么的虽然占了不少利润,但付钱比较可靠,不用去求爹爹告奶奶的找人要自己该得的钱。”

江之寒说:“是呀,三角债始终是个大问题。说到底,这个商业信用系统还是不成熟,需要时间,需要时间。”

舒兰三人坐在那里,很欣慰的看到主导话题热火朝天的转到了生意经上。

吃过饭,又坐着聊了二十分钟,橙子老爸坚持付了帐,大家站起来往外走。

走下楼梯,橙子老爸停住脚步,握了握江之寒的手,说:“小诚你要多帮助。”

江之寒微笑道:“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橙子老爸又对舒兰说:“放假回家,有空来家里坐坐,难得一个地方出来,又到一个学校读书。你也要多帮助帮助小诚。”这一次是用普通话说的,江之寒听的很清楚。

舒兰笑着答了一句,几个人和橙子老爸说再见,他要去校外的招待所住一夜。

回过头来,舒兰忽然对江之寒说:“你等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小怪摆摆手,走了。

舒兰说:“汤晴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江之寒摇头。他有几天都没去上课了。

舒兰说:“这次还挺严重的,高烧又腹泻,打了针也没好,昨天住进校医院,今天还在里面观察呢。”

江之寒说:“这么严重?”

舒兰看看他,问:“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

江之寒看看表,说:“不如就现在吧。你带路?”校医院离着川菜馆不过三分钟步行的距离。

舒兰噘噘嘴,“就这么去?什么都不买点?”

江之寒哦了一声,“对呀,是我糊涂了。要不,一起去买点什么?”

舒兰说:“我吃饭前给汤晴送过饭了,现在去看看她有没有吃好。你一个人去买东西吧。”

江之寒匆匆跑去学校的商店,买了点水果,又在旁边的花店买了束康乃馨,按舒兰告诉他的病房号去了校医院住院部的四楼。

推开门,看见汤晴一个人坐在靠门的病床上,另外一个床是空着的,也不见舒兰的影子。

汤晴有些惊喜的看过来,半晌,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之寒把东西放下,说:“吃饭遇到舒兰,才知道你病了。咦?她人呢?”

汤晴说:“哦……她告诉你的呀。她刚走……这几天还多亏她照顾。”

江之寒坐下来,问:“怎么回事?”

汤晴说:“开始以为是感冒发烧。现在说可能是急性胃炎。”

江之寒问:“好些了吗?”

汤晴说:“好多了。真奇怪,好像进了医院,病菌就被吓着了一样,应该明天就能出院吧。”

江之寒手里还拿着花,到处看看,没有地方放,只好平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仔细打量汤晴,她的脸一下子好像瘦了很多,原先能看到的双下巴不见了,倒显得更清秀了几分。

这病看来真是不轻,江之寒心里想着。说:“嗯……病好了,大概要多锻炼身体。我看你,好象不太运动。”

汤晴抿抿嘴,说:“我就是喜欢坐着,或者躺着,不想动。”

江之寒笑了笑,说:“和小怪样的。”

对于汤晴,江之寒有些奇怪的感觉。说是不熟吧,好象还挺有默契的,也经常在一起吃饭。江之寒不在学校的时候,帮忙最多的除了左畅就是她了,连上课签名都帮他代过很多次,说到模仿笔迹,她比左畅强了起码有十里路。汤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譬如,江之寒就和她详细的讨论过橙子舒兰的事。

但要说熟呢,两人从来没有谈起过比较私人的事。江之寒其实对她的家庭还有些好奇的,不知道是什么养成她现在这个云淡风轻的性子,还喜欢看一些挺偏门的书。

江之寒坐了两分钟,说了几句客套话,就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把今天下午和后来在川菜馆的事情拿出来同汤晴仔细讲。汤晴听的倒是仔细,末了说舒兰刚才告诉她,不过是在那里偶遇,并不是橙子老爸把她叫去的。

江之寒评价说:“我当初还真是看走眼了,舒兰你还别说,现在性子涵养都好的很。”

汤晴扑哧笑了一声,说:“这当中,你功劳很大呀!”

话音刚落,有人敲了两下门,听到汤晴说请进,便推门走了进来,却是新来的班主任文楚文老师。

文楚提着一塑料袋营养品一样的东西,走进来,很热情的询问了汤晴的情况,汤晴当然是感谢她专门来看望。文楚坐到床边,又仔细的问候嘱咐了些话。

江之寒最近又逃了好久的课。心里有些发虚,便站起来说:“文老师,你们再多聊一会儿,我先走了。”

文楚瞥他一眼,说:“我正要找你,你再等三分钟。”和汤晴絮叨了几句,站起来说:“过两天再来看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江之寒不得不承认,文楚是很负责任的那种大学班主任了,大多数的班主任恐怕连有学生生病都不会知情,知道也懒得搭理。

和江之寒一起走出病房,文楚表扬他说:“不错,知道关心同学。”

江之寒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像是和小孩子在说话,笑笑说:“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嘛。”

两人走下楼梯,到了医院外面。文楚又问:“最近你的课题很忙?”

江之寒很警惕的看她一眼,说:“还好。”

文楚问道:“那怎么从周四起,又三天不去上课了呢?”

江之寒皱皱眉头,有些蛮横的说:“谁告诉你的?”

文楚看他一眼,脸色沉了下去,“不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这么回事?”

江之寒毫不闪避的回看着她,“文老师真的觉得现在的课这么重要?特别是,很多授课老师一心都放在做项目上,根本不好好备课的情况下。”

文楚愣了愣,被他的话噎住了。不得不承认,江之寒说的也是实情。

江之寒说:“譬如说,我们的微观经济课,上课那位副教授,我看连教案都没有。每次到了教室,翻开书,随便念两段,天南地北随便讲两句,还经常没有提纲,前言不搭后语。我听说,他可是系里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样的课,你真的觉得比在图书馆看书自学强很多?”

文楚说:“那……你是在图书馆看书自学吗?”

江之寒说:“我当然有,这周末确实有些事情,离开青州两天,我也不瞒你。对了,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文楚没想到江之寒忽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说:“什么问题?”

江之寒说:“又是上次给你说我旷课的人来找你打的小报告吧。他谁呀?”

文楚扬了扬眉毛,有些恼怒的红了红脸,说:“怎么?你还想要打击报复不成?”

江之寒说:“那倒没有,不过下次他再来找你,麻烦你转告他几句话。第一,我正在好好学习,专业过硬,基础课踏实,不劳他担心我耽误了自己的前程。第二,他想要打小报告黑我,门都没有,想都不要想。第三,我本来不想和他计较,让他自己管好自己的事。但如果他一天到晚系里,学生处,班主任,到处打小报告,象只苍蝇一样在我这里转来转去不消停的话,我可对他要不客气了!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话,抛下有几分目瞪口呆的文楚,嚣张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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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英语角

315

英语角

从寒假开始,吴茵每个月就领一份儿在青州办事处工作的薪水。这两个月还涨了四成,江之寒解释说是工作强度加大的原因。

荆教授的项目是每个月有研究补贴的,钱不多,但江之寒总是转一半给吴茵,说是她的劳动收入。

江之寒开出的工资,比以前吴茵在外面打工的任何一次都要高太多太多。但江之寒还常说,他赚到了,因为吴茵经常加班,却从来没有得过加班补贴。

前天下午,江之寒拿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回来,说是这几个月累计的奖金和补贴。吴茵打开一看,是一挂珀金的项链,即使不算精通此道,吴茵也知道价格不菲。开始的时候,吴茵推辞了一下,但听到江之寒说,你的衣服很好看,但怎么也要稍微配一点首饰,有时候,还需要出去代表公司形象的,便收了下来。

今天晚上。吴茵约好了要和江之寒一起去学校的英语角。因为最近经常有香港那边的人直接打电话到青州办事处来,对方不太会讲普通话,吴茵又不懂粤语,经常的解决办法是用英文来解释。吴茵对江之寒说,到了用的时候,才知道英文学的不够好,说要去英语角找人好好练练。

下午在办事处吃了饭,吴茵回到楼上的卧室,把盒子里的项链又拿出来把玩了一番,戴在脖子上,去镜子前面照了照。镜子里,那女子眼如弯月,肤如凝脂,顾盼之间,风情无限。

吴茵把项链重新收起来,放好了,走出屋,去附近的一家工商银行。每个月底的时候,她都要取出一笔钱,给家里汇回去。

吴茵去了柜台,取了钱,再去隔壁的邮局汇款。

做完这一切,吴茵回到住处,把存折拿出来,放在桌上。

她闭着眼,心里默默的祈祷了两句。然后慢慢的把它翻开,翻到最后的一页。看上面的存入取出明细。刚才在银行的时候,她只是数了数钱,并没有仔细去看存折,因为心里害怕的缘故。

上个月开始,每个月的月末,她的存折上都会有三笔入帐,一笔是研究补贴,一笔是公司开的工资和奖金,而最后一笔呢……是当江之寒契约女友的补偿。

拿到江之寒送的项链以后,吴茵就存了一种念想,如果……那第三笔钱不再出现,如果……

吴茵自己也觉得有些讽刺,当初开始这段关系的时候,不能说全部,但不正是为了这一笔不菲的收入吗?不正是被逼迫需要这一笔收入吗?现在,她却一心想着它能够早早的消失。

因为只有它消失了,在吴茵心里,一段真正的关系才有机会开始。

吴茵手有些抖,翻了几下,都把两页重在一起,分不开。终于。她找到了最后那一页,一个数字跳出来,曾经是她企望的,现在则是她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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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站在雄伟的主席像下等吴茵。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夕阳留下的霞光还有最后一丝在西边的天际。

江之寒看见吴茵走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她今晚的情绪不高。虽然她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但眼神却是飘的,和江之寒的眼光总是一碰即走,也并不如往常那样走上来挽他的胳膊。

主席像下是一个大的平台,平台四周则是一片草地,有几个石椅点缀其中。

一眼看去,这一片儿挤着至少也有百多号人,闹哄哄的,像是过年时的赶集。江之寒竖起耳朵,只觉得一阵阵的声浪涌进来,完全分辨不出是中文还是英文。

江之寒轻轻抓住吴茵的手腕,带着他朝人不那么多的地方走走。很快的,他发现了人群分布的规律。在周围人比较稀少的地方,多半都是男生,有些走来走去,看起来无所事事的,也有几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英文在交谈,偶尔蹦出几个中文的单词。江之寒撇了撇嘴,给吴茵一个眼神,意思是水平太差,还远不如我呢。

越往主席像处走,人群越密集。而且好像分成了几组,各自有自己的圆心。

江之寒不是特别喜欢拥挤凑热闹的人,但既然来了,虽然吴茵今晚看起来兴致不算高,总要摸一摸情况。他用眼睛询问了一下吴茵,吴茵点点头,江之寒便拉着她往人群中心挤。

越往里走,人越多,胳膊挨着胳膊,肩膀并着肩膀。江之寒不得不把吴茵半揽在怀里,免得她被挤到。

江之寒一边艰难前行,一边低头笑说:“好像是商场二折大甩卖的时候。”

好不容易接近了核心处,江之寒仗着身材算是高大,垫脚在最后一排人之间看过去,一个老外坐在台阶上,戴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英俊。在他身边,倒不那么拥挤,有七八个人或坐或站,其中一位正说着英文。同外圈不同,这在里面的倒有五成都是女生,在老外身边的更是有八成都是女孩子。

江之寒一眼看去,就看见舒兰正坐在那老外旁边。老外偶尔看看正说话的那位戴眼镜的女生。更多的时候偏头在和舒兰说着什么。

江之寒有些疑惑,问旁边的一个男生:“这是在干什么?开讨论会?”

那男生说:“对呀,今天的话题是美国大学和中国大学的不同之处。”

江之寒看了一会儿,有些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在这里根本听不太清楚。他完全不明白这么多人围在外圈,到底要想干什么,等待机会和老外对话?

他低头看了眼吴茵,问:“要凑这热闹?”

吴茵摇摇头。

两人出了最拥挤处,发现人群开始松散一些,在外围的地方,三三两两。或是七八人一圈,有些不同的组合。

吴茵这样级别的美女,本来应该是搭讪的对象,但旁边跟着一位,还如此亲密,有兴趣来套磁的人就明显减少。即便如此,还是不停有人邀请他们,江之寒和吴茵先后加入了三个圈子。

有一个圈子很有趣,大家好像一直在练习见面的套话。没有人引导话题,一直在说天气很好之类的东西。最后一个圈子最专业,七八个男生围在一起,用英文讨论军事问题,从F16

到宙斯盾防御系统到美军的几个航母编队。其中有一个人大概作了些准备,颇讲了几句,但这个话题实在有些专业,很多单词大家都不会,说着说着,大家说激动了,开始企图在英文里混杂中文。

当江之寒听到一句,F

sixteen

is

of

course

better

than

Su

二十七,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是恶意的,拉着吴茵出了圈子,往外面走。

走了几十步,吴茵说:“坐坐吧。”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来,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天色已经全黑了,月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银辉。

江之寒问吴茵:“你觉得来这里会有帮助吗?”

吴茵说:“我也不知道。”

江之寒说:“不怕你说我骄傲,在这里混还不如回家和我说英文进步的快。水平大多不怎么样,当然那几个老外除外。但你没看见,那么七八个老外,像是大熊猫一样被人围观。”

吴茵笑了笑,大家还真有点围观大熊猫的架势。

江之寒又说:“不知道怎么的,我看见这么多女生围着个老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说我们学校女生资源本来这么紧缺,大家都围着老外,算怎么回事?”

吴茵说:“学英文嘛。当然想找说的好的人说,我看就是你乱想。那期末考试前,围着老师问问题的也是女生多呢。”

江之寒说:“话虽然这么说,我总觉得那个老外有些色迷迷的。而且旁边有几个女生态度也很奇怪,你说她们和他讲话的时候,他听都不怎么听,就只顾和旁边的人讲话来着。换了是一般的男生,这些人早就拂袖而去了吧。为什么还会一脸笑容的呆在那里呢?”

吴茵说:“因为……想练口语吧。”

江之寒歪着头,说:“我总觉得呀,我们国家现在有些人对外国人过于的,怎么说呢,尊重是必要的,但太尊重好像有些自我矮化的味道。”

吴茵笑了笑,正要说话,旁边忽然有人接嘴说:“是你不够自信。”

江之寒吃了一惊,看过去,发现有一个身材颇为娇小的人在树的阴影下。他仔细看了看,那人有一头卷发,应该是一个外国女生。

那人又走近了几步,还是用中文说:“太尊重是什么意思?可以解释一下吗?”她的中文相当的流畅,虽然口音是难免的。

江之寒没有回答她的话,赞道:“你的中文说的真好,是我遇见的中文说的最好的老外。”

那女孩笑道:“谢谢你的夸奖。”

江之寒说:“不用谢,其实说中文的老外我也只遇到过你一个。”

那女孩咯咯笑了两声,指着旁边另一个石凳,问:“我可以坐吗?”

江之寒说:“请坐,我们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公有财产,尽管分享。”

那女孩自我介绍说:“我叫Autumn,中文名字叫丁秋。”

江之寒和吴茵自我介绍了,Autumn说:“吴……茵,你很美丽。”

吴茵笑了笑说:“你也是。”

江之寒问:“你的中文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Autumn说:“是我朋友。因为Autumn就有秋天的意思,所以就叫秋,我中国朋友叫我秋秋。”

江之寒刨根问底,“那为什么姓丁呢?”

Autumn说:“因为我最开始作交换学生的时候,在一个中国教授家里借住了一个月,她姓丁,我就跟着取了这个姓。”

江之寒点点头,问:“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历史上有个很有名的人,名字和你很相近,他叫丁春秋。”

Autumn想了想,说:“又有春又有秋,我没听说过。”

吴茵在旁边悄悄踢了江之寒一脚。

Autumn看了吴茵一眼,问:“可以说一说刚才那个,那个过分尊重的问题吗?”

江之寒说:“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在我看来,几百年前的时候,中国自认为是中央大国,什么欧洲,在中国人眼里都是蛮夷之国,蛮夷你明白?美国就不用说了,那就是不毛之地。那时候的心态,叫做自大。自从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经历了被殖民,被几千个西方士兵就打下了首都。自那以后,虽然后来我们也打了些胜仗,国力有所提高,

但从心里中国人对西方人还是持有一种情绪……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也许是过分的敬畏,或者说是过分的友好,我觉得是有些自卑。这其实和当年的大国心里想反,在另一个极端,我认为也是不健康的。”

Autumn看了看江之寒,有些迷惑的样子。她中文虽然算很好,但这一段话对她来说还是稍难了些。

Autumn问:“我先问个问题,什么叫鸦片战争,是什么时候?”

江之寒问:“你是哪个国家的?”

Autumn说:“澳州。”

江之寒说:“那好像没你们什么事儿。鸦片战争嘛,就是19世纪中期以英国为首的国家,想要强迫中国接受鸦片贸易在内的不平等贸易协定。中国不从,就发起的战争,史称鸦片战争。”

Autumn说:“哦,我没有听说过。”

江之寒说:“那是西方历史上干的坏事,当然不能直接写进历史书中去。”

Autumn说:“我大概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我觉得……江,你对西方有偏见,你是一个狂热的……”一下子想不起那个词,于是说:“Nationalist。”

江之寒说:“狂热的民族主义者?No,No,No,我不是,希特勒才是。我对西方毫无偏见,只是觉得我们对待西方应该有一个更好的态度。”

Autumn问:“是什么?”

江之寒说:“不卑不亢,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Autumn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好像在咀嚼这个词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是什么让你有这个……这个过分尊重的感觉呢?你不是说,你不太认识外国人,老外?”

江之寒说:“是我今晚看到一个老外被很多女孩子殷勤的围着,然后很谦恭的和他说话,有感而发。”

Autumn说:“她们在学英文。”

江之寒说:“如果我有那样好的英文,她们也不会有那样的态度。”

Autumn反驳他:“你怎么知道?”

江之寒笑道:“我就是知道。”

Autumn皱了皱眉头,下结论说:“江,我觉得你在羡慕。”

江之寒哈哈笑道:“你是想说嫉妒吧?我嫉妒?那些女生加起来,也不如我女朋友美丽,Ok?Autumn同学。”旁边的吴茵打了他一下。

江之寒站起来,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我女朋友正想找人学英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联系。我一定诚意邀请,报酬很可观。而且,你也有机会可以了解更深一层的中国文化,比如和你名字很相近丁春秋是个什么样的名人。”

Autumn接过名片,看了看,放进兜里,说:“你女朋友确实很美丽,你也很喜欢她,我看的出来。我会和你联系的。”

江之寒招招手,说:“再见,你的中文实在太好,我们有些惭愧,要回去好好补习一下英文。”

拉着吴茵上了大道,江之寒说:“你看,我很快就给你物色了个老师,而且是个很安全的老师。”

吴茵轻轻的靠在他身上,险些脱口而出,想要问他,你对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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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半月谈

316

半月谈

江之寒早上练了功。顺便带了早饭,回到住的地方,自己草草的吃了,去了下面办公室。

过了十几分钟,吴茵吃完早饭,下了楼,看见江之寒正在练字。

她凑过来看了看,问:“为什么你每次写的都是这一篇?难道不应该多写些不同的吗?”

江之寒放下笔,叹口气,说:“我这是完成作业呢。我师父让我每隔一个月寄一份写的字给他,就是这篇。据说他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我是不是修身养性达到了他的标准……快一年了,我还不及格呢。不及格,就不能去见他。”

吴茵哦一声,并没有刨根问底。

江之寒说:“正好你来了,大师姐寄过来一份东西,上次我们做的关于电池厂和万向轮公司的报告,有些数据不准确,需要改。”

吴茵啊了一声,说:“我……我可是都校对过的。”

江之寒说:“算是我的问题。你的数据索引是有来源的,但我没仔细看,他们对数据来源的材料有要求。你用的有三份东西都不合他们的标准,必须援引其他的材料,所有相关的数据都要重新查过。”

吴茵说:“我知道了,这个……不会影响什么吧?”

江之寒说:“下次我再注意些就好了,大师姐做学问很严谨的,这次被骂的很惨。”又说:“对了,下周一,荆教授大驾光临,巡视到青大来,有个欢迎宴会,我们要去凑个热闹,不要忘了到时候提醒我,那个请柬在我卧室桌子上的。”

江之寒站起来说:“今天是和橙子每半个月固定谈心的日子,Kao,整一个半月谈。我去趟学校,还有两节课要应付。对了,系里张主任在研究所给了一个办公室给我们,其实也没什么用。钥匙在这里,你去配一把,什么时候在学校,又想要清静的时候,可以去那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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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到了原来的寝室,原本约好的橙子却不在。小怪如以往一样坚守寝室,他告诉江之寒橙子有两节课临时调了时间,今天还有课堂测验,所以下课以后才能回来。

江之寒坐下来,和小怪天南地北的瞎扯起来。

小怪这个家伙。知识极渊博,记忆力很强,什么东西看一遍就能基本记住,但经常囫囵吞枣,不深究细节。再加上他生性喜好狡辩,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扯出一大堆似是而非的东西,你要是不懂,准给他唬住。

如果你能做到一件事:不被他缠来搅去的狡辩激怒,小怪就是绝佳的谈话对象。江之寒经常开玩笑说,和小怪聊天,可以激发发散思维,因为他思考事务的角度很奇特,逻辑跳跃性非常的强。

两个人就该现阶段建一支航母舰队在军事上的可行性和优劣翻翻滚滚瞎辩了很久,江之寒终于累了,打手势叫停,从橙子的床上翻出一本书,随便看看。

小怪说:“老大,橙子这里藏有好书,要不要看?”

江之寒见他笑的古怪,问:“什么好书。XXOO的?”

小怪说:“果然聪明,就在他脚边的毯子下面。哼哼,他以为我不知道……”

江之寒很凑趣的跑过去翻了翻,说:“什么也没有。”

小怪说:“哦,那今天可能拿到租书店去还了吧。你说,橙子是不是进入新的境界了?"

江之寒问:“什么境界?”

小怪说:“有欲无情。”

江之寒被一口水呛住,哈哈笑了两声,说:“那是我的境界,橙子他还差的远呢。”

小怪说:“舒兰和他男朋友分手了,你知道了吧?”

江之寒说:“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说法?”

小怪说:“坊间的说法呢,是舒兰嫌弃她男朋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江之寒笑了笑。

小怪又说:“对了,橙子回来和我说,你们学院有一个有钱的校友来设立了一个新的本科生奖学金,好像申请成功的人每个人配一个电脑,大四还是什么时候还可以到新加坡去留学交流,你知道吗?”

关于这件事,江之寒倒是知道的非常清楚。上个星期张主任找他谈过,还说准备给一个名额给他,因为他是大一新生中唯一参与了研究项目的。

江之寒看了看材料,觉得这个资助项目有些奇怪,基本上就是在整个经管学院选出六个人,从大二开始配备一台个人电脑给他们,然后从大二到大四每年有一次和参与的国际友好大学的互访,大概两周到三周的时间,基本费用报销。

但是,项目中并没有提到有什么具体的研究项目这几个人可以参与,在大一期末的选拔也没有一个清楚的章程。难道就是看谁第一学年考试的成绩更好?

江之寒当时就拒绝了张主任,电脑什么的他还没看上眼,而短暂的国际交流在他看来和出国旅行没什么区别,而且受的限制还特别多,所以他没觉得这个项目有什么吸引力。

江之寒告诉张主任,自己缺了不少课,虽然有正当的理由,但难免会有人嚼舌头。平常也还罢了,去争这么个东西,很多人一定不服气。张主任本来也就是个顺水人情,他也不认为江之寒会很把这个东西看进眼去,所以也没坚持。

小怪说:“我听说,这个选拔,除了考试成绩,最看重两个东西:英语和计算机。舒兰好像很想去争一个名额,是他们班橙子的老乡跑到寝室里来讲的。她这段时间到处找人练英文,好像去找了老外和她练,还找了地方上机。”

说着话的功夫,橙子下课回来了。总的来说,橙子这些天气色很不错,好像脸圆了不少。自从被父亲教育以后,学习更加的刻苦了。

橙子看了看表,说:“食堂刚开门。去川菜馆吃中饭?”

江之寒苦着脸说:“我七点半才吃过早饭。”

小怪道:“我可没有吃早饭,今天橙子也没有吃吧,同去同去。”

江之寒本来也不善于说什么安慰激励的话,看橙子现在状态很不错,也就不想再提那一茬儿。前几天,他意外地收到橙子父亲的一封信,在里面再一次很诚恳的请他多指点多鼓励一下橙子,说橙子毕业以后希望他能回去接掌家里的工厂,能够把它发扬光大。

走在路上,已经能感到一些热浪。

江之寒皱眉说:“今年热的很早啊。”

小怪附和道:“就是就是,暑假怎么过呀?”

江之寒问:“你暑假会呆在学校?”

小怪说:“至少有一半时间呆学校吧。家里实在是有些无聊。”

橙子说:“你要是呆在学校太热的话,可以去我家,我们那边比青州好些,靠近海,就算白天热,晚上也比较凉爽。”

江之寒听他提起这一茬儿,说道:“橙子,说起这件事,我上次和你爸略提了提,等到放假了,准备去你们那边好好看看。到时候,也许会有一些钱出来,我想看看你们那边制造业有没有投资的机会。这个事,你什么时候在电话里再和你爸好好说说,他要是有什么具体的建议,让我知道一下。”

橙子答应了。

三人走进川菜馆,小怪大手一挥,连点五个菜,还全是大鱼大肉。菜上来,便风卷残云的吃将起来。

江之寒和橙子慢慢吃着,聊了会儿天,说了说橙子老家的情况,也谈了谈经管院最近的一些逸事。

橙子告诉江之寒,他们家那边做生意开始的风潮比较早,现在基本是没有务农的,有地的都包给别人做了。城市和城市周围的农村有很多的小作坊式的工厂,但真正把规模做大的并不算多。他父亲的厂算是比较大,现在有四十来号人,从开始五六个人做起,也经过了六年多的时间了。

正说着话,门口进来两位,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江之寒三人也不例外。

一身桃红色连衣裙的舒兰看起来好像更漂亮些,新做的发型也很时尚。她旁边坐着那位,考究的金丝眼镜,深陷的眼眶,一身黑色的考究衬衣。正是江之寒在英语角见过的那个老外。

江之寒微微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小怪捅捅他,说:“我告诉你在练英语嘛,这个**练的地道。”

三人坐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注意力都放在同伴身上的缘故,舒兰并没有看到他们,坐在那里和老外用英文交谈着。

一会儿的功夫,那老外大概讲了个笑话,舒兰捂着嘴很淑女的笑起来。

江之寒垂下眼,用余光去看橙子。这家伙脸色很平静,但江之寒看见他捏筷子的手,青筋暴露,很有力的样子。

小怪忽然转头对橙子说:“从来只见新人笑!”

江之寒瞪圆了眼,小怪这家伙疯了,还要说这样的风凉话。

橙子瞪了小怪一眼,说:“看着我干嘛,老子连旧人都算不上。”

小怪哈哈笑了两声,说:“老子说你是旧人了吗?自作多情了吧,衰人。”

看见舒兰的目光顺着小怪的笑声飘过来,江之寒拍了拍橙子的肩,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兄弟,知道自嘲,就走出第一步了,江之寒看着橙子,心里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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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 酒会

317

酒会

Andrew二舅和江之寒新组的公司合作的项目。第一批动工的定在三所学校上面:中州的实验中学,皖城三中,和青州的青大附中。

在这三个地方,这三所中学都是鼎鼎大名的顶级学校,其中又以青州附中的校园面积最大,城市消费能力最高,开发潜力也最大。

在几个谈判中,最先拍板并且草签合约的,居然是青大附中。原因吗?其实很简单。Andrew的父亲和大伯在八十年代初成立了一个教育慈善基金,最开始主要是投在香港的大学,前几年开始投了两所内地的大学,羊城的华侨大学和青州的青州大学。至于为什么投青大,应该是因为他们母亲家族在这边有很深的渊源。

江之寒后来才知道,三年前青大修好的这一栋崭新的体育馆,就是冯家赞助八百万建好的。他们也算低调,并没有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只让学校在一楼刻了一面墙,以示感谢之意。

江之寒不知道Andrew家是不是在附中也有些小的慈善投入,总之青大附中这边的谈判是香港派来的人主导的,江之寒这边只派了三个人作为协调。谈判的过程很顺利。基本意向达成以后,冯一眉亲自带了一个项目组来了青州。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楼铮永。

项目正式启动以后,公司的人就要正式扎根青州了。所以一个多月前,沈鹏飞就在物色公司的新办公地点,最好要靠学校稍近一些。

冯一眉这段时间跑青州跑的比较多,主要是和几个开发商谈合作的问题,而且还要和香港方面的人协作。每次来,冯一眉几乎都是连轴的转,有两次连见江之寒的时间都只有一个短暂的午间工作餐,大多数时候都通过电话联络沟通。

相对来讲,楼铮永没有这么忙。他并不直接负责这个项目,只是跟着过来协调一下,还有一些别的事情需要和江之寒面谈。楼铮永现在作为总经理助理,是江之寒在中州的直接助手和发言人,连程宜兰和肖邯均现在都常通过他来和江之寒取得联系。

江之寒这两天忙的四脚朝天。沈桦倩的项目,有一个阶段性的报告要写,可能还要发一两篇文章。江之寒虽然把大部分的事情都无耻的压在吴茵的身上,自己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顾。

另一方面,三个学校的谈判,除了青大附中已经达成意向,其余两个也到了最后的阶段,需要江之寒来掌控进程。公司其它部门的日常运作,虽然不再是他的主要工作任务,但也会有一些事情需要照顾。

江之寒抽空见了见冯一眉带来的项目负责人曲经理,一个三十几岁但已经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是后来招进公司的。江之寒抽了一个晚上,和他谈了两个小时的话。接下来,合同草签以后。会有一个签约的仪式和酒会,是很关键的事情。

冯一眉这次亲自带队,就是来处理这个事情。江之寒现在在青州和青大的网络不算宽广,远不如在中州的关系网,所以能贡献的也很有限,主要还得依靠冯家的招牌和来往。

Andrew打电话来,说正式签约和酒会前两天他会飞过来,当然是和他舅舅一起,同时来的还有香港冯家旁支的几个重要人物。

把所有这一切都安置的七七八八以后,总算可以稍稍的松口气。沈鹏飞从现在住的地方搬了出去,到新的公司分部旁边租了一个小房子,说是方便上下班,但多少是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的意思。

原先租的这个房子还是保留了下来,虽然这里离学校比公司新租的地方还远一些,江之寒却习惯了到这里来。沈鹏飞留下了一个文员,算是江之寒的秘书,帮他处理一些基本的事物,再加上吴茵也算半个江之寒的助手。房子的一楼便成了江之寒的私人办公室,而二楼则空出来,现在是他和吴茵的个人空间。楼铮永来了以后,江之寒便招呼他暂时住在二楼原来沈鹏飞的房间。

公司还会在青州当地招一批人。把基本的架子搭起来。冯一眉这些天一边在忙签约的事,一边让曲经理组织开始初始的面试。招聘的广告已经打出去好一阵了,来应聘的人相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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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坐着远道而来的程宜兰和黄阿姨,作陪的还有楼铮永,沈鹏飞,和吴茵。除去肖邯均以外,公司里和江之寒私人关系最紧密的人都在这个包厢里了。

江之寒笑着打过招呼,说:“黄阿姨,本来说好去机场接你们的,结果有堂课不得不去上。”

黄阿姨说:“你跟我讲这些客气做什么?一边要上课,一边要做事,很忙吧?我听凝翠说,你还在做研究项目,哪来的这么多时间?”

江之寒坐下来,说:“还好我每样做的都不够认真。要是都使劲干,恐怕已经累死了。”

又问起温凝萃复习准备高考的情况,黄阿姨说:“我基本不管她,把后勤做好就尽了我的本分了。这丫头,成天说什么考不上也不愁找不到工作,一点压力都没有,把她爸气的够呛。”

江之寒和黄阿姨拉了几句家常,又问起今天他们的住宿安排。沈鹏飞回答说,就安排在附近不远的翠湖宾馆,青州目前唯一的一家四星级宾馆。

沈鹏飞走到江之寒座位旁边,递给他一张纸,说:“大哥,这是这以后几天的饭局安排,你看看。得把时间留出来。”在非正式的场合,沈鹏飞都是称呼江之寒大哥的。

江之寒结果来扫了一眼,说:“这几个人是谁呀?你给我说说吧。”

沈鹏飞说:“周四晚上是公司在青州的人的聚餐,周五中午是宴请附中的领导,晚上是宴请青大的领导。下周一晚上是冯先生和他舅舅,周二中午晚上是冯先生主办的宴请。周三中午和晚上是招待酒会。”

江之寒皱眉想了想,说:“冯先生那边推不掉,其它的……还是让冯经理出面吧,她现在是这边主持工作的。实在不行,楼哥也可以代我去。我的时间实在是不够啊。”

沈鹏飞有些为难的看看程宜兰,说:“冯经理的意思,你最好还是能去一下,这样显得更重视一些。”

程宜兰笑道:“你别看我,老板愿不愿意去,我可管不了。”

江之寒摆摆手,“我去和冯一眉说好了。怎么?看起来你很怕她吗?”

沈鹏飞挠挠头,“她现在是我直接领导的说。”

江之寒笑了笑,说:“现在天气开始热起来了,不过青州还是有几个地方非常不错的。你们要是有兴趣呀,我来给你们作导游。”

黄阿姨笑道:“你呀,吃饭就没时间,作导游就有时间了。”

正说着,冯一眉推门进来。

因为展现出极强的市场嗅觉和公关能力。论职位和工作的重要性,冯一眉现在在公司里已经仅在程宜兰以下,和肖邯均都算是平级的。但今天她受到邀请来参加江之寒给黄阿姨和程宜兰举行的简单的接风宴,心里还是有些特别的高兴。

包厢里坐着这几位,除去黄阿姨,程宜兰,和江之寒,其他几个人中楼铮永是总经理助理,勉强算和她平级,沈鹏飞是她现在直接的下级,而吴茵在公司的头衔不过是行政秘书。但若论和江之寒的亲密。楼沈二人都有兄弟般的关系,而吴茵更是江之寒的现任女友,都不是自己能够比的。

江之寒私人的这个圈子,吴茵以前从来不是其中的一员。今天有机会加入一次,她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的。半个小时前,她就从另一个应酬中告辞了,回到酒店,重新换了套衣服,补了下妆,才赶了过来。

走进来的时候,正听到江之寒在讲导游的事,冯一眉便半开玩笑道:“老板,我已经一个星期都只睡四个多小时。你就可怜可怜,去吃个饭,点个卯吧。”

江之寒看看她,说:“辛苦了辛苦了,来,快请上座。”

冯一眉说:“中午才请附中的领导吃过饭,晚上这一顿我就让曲经理代劳了。”

江之寒撇撇嘴,“连吃两顿,吃的下么?”

冯一眉说:“冯先生专门打电话来说,让你有时间多统领一下这边的事情。”

江之寒嗤笑道:“他倒想的美!别听他的,这边的事情,我全权交给你做。嗯,不用谦虚推辞了,把担子挑起来吧。我知道你能力很强的。要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走出中州来做个大项目,人生地不熟的,难度要大很多,领导者的能力相当的重要。”

冯一眉笑道:“所以才要你来领导我们嘛。”

江之寒说:“唉,我可是半工半读的好不好,不能做太多的事的。”大家都笑起来。

冯一眉坐在吴茵身边,转头笑道:“吴小姐是吧,电话里麻烦过你好多次了,上次在中州恰巧没遇到,今天总算见到了。”

吴茵笑着打过招呼,说:“叫我吴茵就好了。以后还要在冯经理下面做事,还要你多指教。”

冯一眉拉着她的手,说:“太客气了,我以后还要请你多帮忙呢。吴茵,我可是闻名已久,连声音都听过很久了,今天终于见到,才知道什么叫闻名不如见面。”很真诚的摇头叹息了一回。

P.S.

那些在黑暗年代从未放弃过追随的人,

那些总被隔壁和都灵城的人嘲笑只有冠军杯黑白照片的人,

那些亲眼目睹过R9被尤文后卫撞到却拿不到点球的人,

那些02年5月5日和替补席上的大罗一起落泪的人,

那些对萨队和主席充满敬意的人,

今天的胜利也属于你们!

Forza

Inter

318 两面人生

318

两面人生

窗户开了一道缝。有风吹进来。把窗帘拂起,带进一缕晨光,仿佛要偷窥房里的佳人。

吴茵揉了揉眼,侧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刚过。她睁开眼,四处看了看,床凌乱着,炎热的夏夜两人至盖了一层很薄的毯子,现在也有一半在地上,光溜溜的胳膊大腿都露在外面。

吴茵只觉得全身酸疼,昨天被折腾了那么久,第一次在不同于床的地方,第一次尝试了几个新的姿势,回想起来,她还有些脸皮发热。

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江之寒早上出去练功锻炼,基本是雷打不动的事情。江之寒曾经告诉吴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给自己五天特例,可以不早起。迄今为止,吴茵好像一天也没看到过。

吴茵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思蔓延开,睡意忽然就没有了。

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吴茵细细想来,也得不出一个答案。

有时候,江之寒很像一个典型的大学生,虽然比一般的大一新生成熟不少,但还是做着每个大学生都在做的事:去教室上课,去图书馆自修,去食堂吃饭,和最好的几个朋友聊天打屁,到校门外的小餐馆吃夜宵,喝点小酒,然后去翻学校的墙,带着女朋友在林荫道上散步,去田径场坐着傻傻的甜蜜的看蓝天,骑一辆车去青大的后花园兜风,爬尼姑山,摆弄他的高级照相机和他的模特儿,或者铺一块塑料布拿本书去翠湖旁边一坐就是半天直到夕阳西下。

有时候,他显然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他有着惊人的自律和勤奋,每天五点起床,在学校以外远程运作着他越来越大的公司,笃定的发出指令,看似漫不经心的指挥一群也算“商业精英”的人士,和教授主任们交杯换盏,去少于向外开放的菜馆吃饭,让司机和专车送自己去爬山的地方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

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吴茵觉得自己的生活像开了一扇门。然后走进一处从没有涉足的地方。但时不时的,江之寒又能把她带回去,像在大一或者大二那样,享受宁静又舒缓的大学生活。

吴茵有时候很疑惑,他怎么能够把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拼接在一起,好像无缝的在两个模式之间转换。但也许更让她疑惑的是,这个家伙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很多时候,吴茵完全无法明白。因为在她的眼里,江之寒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当你为他假设了一个目标的时候,你常常会发现他南辕北辙的行径。

吴茵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连江之寒进门都没有发觉。直到江之寒把买回的早点放在一个盘子里,端到她的面前,她才恍然醒来,披了件短袖,去洗漱间刷了牙洗了脸,跑回来,跳回床上,说:“要在床上吃。”

江之寒看了一眼一闪即逝的雪白的大腿,促狭的眨眨眼,指着床头柜上的早点,说:“今天早上特别的早餐。兴隆轩的蟹黄包,加牛奶和水果。”

兴隆轩的蟹黄包是吴茵的最爱,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咬了一小口,享受了一下美味,又疑惑的问:“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兴隆轩还没有开门呢!”

江之寒问:“味道如何?”

吴茵说:“当然好吃了。”

江之寒说:“这个呀,其实是文学路上一家才开张的早餐小馆子,我上个星期才发掘出来的。”也许是自己也做餐饮的关系,江之寒对尝试不同的餐馆乐此不疲,常常有空就拉着吴茵,有时候再加上几个朋友去大街小巷尝试不同的小餐馆。

想起有事要吩咐沈鹏飞,江之寒走到床边给他拨了个电话。

吴茵喝了口冰的牛奶,舔了舔嘴唇,偏头去看床边坐着的江之寒。

在这样一个夏日的早晨,吃着有人专递的可口早餐,坐在床上,感觉被呵护被照顾,是她太久太久没有,而又极力想要抓住的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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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请青大和青大附中领导的差事,江之寒终于还是推给了远道而来的黄阿姨,让她作为资方的代表出席。其实Andrew和他舅舅的代理人来青州之后,还有一次类似的宴请,但请客吃饭永远都是不嫌多的。

作为回报,江之寒周六兑现诺言,为黄阿姨和程宜兰当了一次导游,去游翠湖边的静山。这次他选择了一条更短更容易的山间小路,一行人下了车,在静山上俯瞰翠湖的美景。茂密树木下,山间的早晨微风习习,凉爽宜人。全非下午炎热青州的感觉。

周一接待香港来客的事却是推不掉了。江之寒计划好了下午亲自去机场接机,开车的是沈鹏飞。

上午的时候,江之寒先去了趟系里的办公楼。沈桦倩传过来一篇论文,说是要在明年香港的学术会议上发表的,其中有一段的内容和最近三个月做的事情有些关系,便给江之寒挂了个第三作者。文章已经写好了,沈桦倩只是让江之寒看看和他有关的那段有什么建议,但江之寒最近几个月领教了大师姐的威严,并不敢怠慢,即使在这周这么忙的时间,还是抽了几个小时仔细读了一遍,又另外写了一段。周一一早,他跑去系里,和约好了的一个博士研究生交换一下意见,因为这家伙是一把好手。

一切都办完,江之寒把论文给沈桦倩传真了一份过去,出了经济系的大楼,看看表,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便打电话给沈鹏飞,让他和楼铮永到达校门口等他,一起吃了午饭,差不多就可以出发去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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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Andrew一起来的这位。是他舅舅手下的一位VP,姓查,英文名叫Tony。查先生的普通话在香港人中说的算很不错的,初次接触看起来是一个很低调而务实的职业经理人。

和江之寒一行回到市区,入住了酒店,在酒店的商务会客厅里大概交流了一下情况,他就提出来要和具体负责的冯一眉曲经理作一个简单的会晤,因为在青州呆的时间只有四天左右。

江之寒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很快打电话找来了冯一眉,然后就被Andrew拉着去喝点酒。Andrew说室外实在太热,不如就呆在宾馆里。

江之寒总觉得Andrew

多少有些故意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即使谈生意的时候。也总是摆出一个甩手老板的架势,好像对生意本身并不是那么热心。但江之寒想来,第一次和他谈起校园商业开发这个设想以后,他的第一笔投资来的如此之快,说明他是早有准备,而且回去后仔细研究过的。这一次,Andrew的舅舅投钱进来,据Andrew自己说不过是他闲聊是随便提起,但江之寒很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不过不管Andrew要保持低调,塑造纨绔形象的动机何在,江之寒以为和自己关系都不大,所以从没想过要去搞个透彻。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认真的合作者,能提供他现在没有的一些东西,譬如资金,譬如在青大的人脉。Andrew显然很完美的提供了这些东西,而且江之寒一直坚持认为他对这件事情的结果也非常看重,非常在意,并不是把它当作了无聊时候的游戏。

江之寒问起Andrew他毕业后的打算,Andrew回答说有两个选择,读MBA,或者是找家公司开始上班,他还在犹豫中。

江之寒说:“MBA也需要实践的经验,倒不如两件事情同时做。像我现在一样,半工半读就很好。”

Andrew说:“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想想实在是好累。”

江之寒笑了笑,没有说话。

Andrew问起江之寒是否还住在宿舍,评论说:“一间屋住七八个男人,也亏你住的下去。”

江之寒说:“我已经搬出来了,在老办事处的楼上住。”

Andrew喝了口酒,笑说:“住出去了?金屋藏娇了吧?”

江之寒不置可否的说:“金屋?我那儿是标准的草屋。”

Andrew说:“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小顾说你和伍家姑娘分手了,换了个更漂亮的。”

江之寒挠挠头,说:“小顾不是要准备高考吗?还有时间和你慢慢说这些八卦。”

Andrew哈哈大笑了两声,“我最近也换了。小顾说的如此好,我心痒痒的,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江之寒看着他,说:“你其实认识的。”

Andrew只愣了半晌。便指着他说:“是那个姑娘!吴……吴什么的,是不是?”

江之寒点头说:“对,吴茵。”

Andrew举起酒杯,和江之寒碰了一下,“我就知道,从一开始你这小子就是有所图谋的,看来小顾对你的评价很准。”

江之寒喝口酒,不接他的话。

Andrew说:“你不想听听他的评价?”

江之寒摇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Andrew说:“他给你八个字:貌似专情,实则风流。”

(多谢支持)

319 依赖

319

依赖

晚上的时候,江之寒这边的核心人员。一起出动参加Andrew和查先生的一个小范围的接风宴会。香港方面有四个人出席,还有两位是他们现在在青州谈判小组的负责人。江之寒这边出席的包括黄阿姨,程宜兰,冯一眉,楼铮永,沈鹏飞,曲经理和他。

请客的地方就在宾馆旁边的翠湖饭庄,出名的老字号,正宗的江南风味菜,不算特别贵,但胜在环境优雅,口味纯正。

在饭店门口,Andrew接了个电话,示意江之寒先进去。江之寒向他点点头,走进来,问了服务员,往订好的包厢走。

一推开包厢的门,惊讶的发现吴茵也坐在里面。

江之寒愣了愣,吴茵是知道Andrew这个人的,但还不知道Andrew也是她和江之寒初遇时在场的一位。江之寒琢磨着彼此见面也许会唤起吴茵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今天特地给她找了些别的事情。

江之寒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冯一眉接口道:“是程姐和我叫的。”

吴茵看了江之寒一眼,和他相处了差不多半年,她很快就读出了江之寒的心意:他并不想自己出现在这里。

吴茵脸上僵了一僵,咬了咬下唇,说:“我……因为程经理和冯经理都给我打了电话。”

江之寒眼角余光看见程宜兰和冯一眉都有些惊讶的转头来看他们,便坐下来,很亲密的拉起吴茵的左手,笑着说:“你来了也好,今天正好还有一个你见过的朋友。”

吴茵疑惑的看着他。

江之寒小声说:“Andrew,也就是冯先生,你闻名已久了,其实……你是见过他的,等下你看到就知道了。”轻轻的捻了一下她的手心,抓在自己手里没有放开。

Andrew在门口耽搁了七八分钟,进来的时候旁边已经多了位美女,长发,大眼,精致的妆,时髦的衣着。

江之寒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这么一位。一个电话召来的?江之寒不无恶意的想,应召女郎???

一顿饭吃下来,正经的事基本没谈,山南海北的随便扯了一通。宴请一结束,Andrew便带着他的女伴消失了。

正主儿一走,大家自然也很快散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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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放着一大堆文件。她随意的翻着,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宴席散的早。楼铮永恰好接到一个老战友的电话,这位战友现在就在青州市当公安分局的副局长,辖区还恰好覆盖了青大。他早就准备去拜访,今天接到他的电话,便征求了江之寒的意见,拉上他一起出去喝茶。楼铮永开着车,先把吴茵送回办事处住处,便和江之寒一起走了。

今天晚上,第一眼看到冯承恩,吴茵就明白为什么江之寒本来不想让她出席招待的宴会。这个香港来的阔少爷,见她的时候说了几句奉承话,但看看她又回头看江之寒,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晚宴的时候,吴茵悄悄的观察身边坐着的江之寒。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有那么些瞬间,如果你足够了解他,又仔细的观察,会感到他有些百无聊赖,好像只有躯壳坐在那里,灵魂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

但今天的江之寒。又有那么些许的不同,对自己好像特别照顾些,偶尔露出些小小的亲昵。

整顿饭的时候,吴茵都有些坐立不安,肚子好像一开始就是饱的,根本塞不进东西。太多的事情在脑子里左冲右突,她虽然表面上始终淑女的微笑,矜持的端坐,心里却如惊涛骇浪,一直不曾有过安静。

古人说,红颜祸水。古人又说,怀璧其罪。

漂亮如吴茵,一直以来都是很多人窥伺的对象。这个年代的道德观,比起十年或是十五年以后,也许算得上传统和有序。但即便如此,手边缺钱,又如此美貌,总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如果下定决心,把这美貌折价卖掉,事情也许会简单很多。但吴茵不是这样的女孩儿,她从开始走出校园打工的第一天,就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并不想出卖自己最宝贵的资产。

无论是做家庭老师还是市场推销,她时不时的都能感受到一些威胁,隐约的暗示,看似不着意的拍拍肩膀,言语间的轻浮。吴茵总是像一只警觉的刺猬,随时准备着飞快的竖起保护的盔甲,虽然她的盔甲其实很脆弱。她小心的应对。只要不超过某种限度,也不会辞去辛辛苦苦找来的工作。但如果她嗅出了某种危险,她会飞快的跑开。

在军区干休所旁边那所别墅的经历,是她最危险的一次。原因很简单,对方开始并没有给她任何的暗示,而那个老头子又是如此的放肆无忌。她曾经有一个离开的窗口,但被说服留下来,差一点点就陷在里面。

自那以后,吴茵愈发感觉到,外面的世界充满着陷阱和黑暗,一不小心,也许就被吸进去,从此生活完全被改变。但自从和江之寒在一起,以前那种不安全感很快的消失了。别的不说,她知道在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孩身边一天,她就会被好好的保护,不用担心这世上无处不在的陷阱。

有时候,吴茵很担心,在他身边多一天,自己对他的依赖就多一分,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能力就弱一分。有朝一日,他转身离去,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收拾行囊,再一个人上路。

晚宴的时候,江之寒那一点点特别的亲昵,让吴茵有很矛盾的感觉。一方面,她感到很多的温暖,知道身边的人在乎自己的感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另一方面,她私下里瞎想,两个人的初遇,还牢牢的印在江之寒的脑海里。

现在吴茵最想得到的东西,就是去掉那段该死的契约合同的开始记忆。她梦想着有一天。他们会忘记这个开始,而只是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校情侣一样,相遇,相知,相爱,然后……希望能够一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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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回到老办事处的住处,见一楼还亮着灯。推门进去,吴茵正在办公桌后面埋头整理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别走,我基本弄完了,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的。”

指了指书桌右角的几个文件夹,江之寒走过去,拿起来,飞快的翻了翻,龙飞凤舞的签上名字。看了看表,说:“十一点半了,收工了吧。再晚的话,我都不好意思不给加班工资了。”

吴茵白他一眼,说:“你先上去吧,我还有十分钟就好。”

江之寒坐在她对面,把刚签好的文件又拿出来略略翻了翻,便放下来,微微偏着头,看对面不远处台灯下的女孩儿。她低着头,有一缕头发垂下来,在脸的右侧。灯光映在她脸上,鼻上,洒在她的浅绿色的T-Shirt领口。暖色的灯光映着她的肌肤,更显出柔和的质感。她垂着眼睑,能看到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的开合一颤一颤。

吴茵轻轻的抿着嘴,偶尔皱一下眉毛,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灯下看来份外可爱。终于,她似乎完成了工作,放下笔。拿起文件,最后的检查一遍。

吴茵偏着头,眼睛从上往下快速的扫着,看看有没有错误。不自觉的,轻轻的咬着下唇,露出碎玉般整齐的牙。

一时间,江之寒不由看的痴了,努力工作的女孩儿在夏夜的灯光下绽放着她的美丽,静悄悄的,却又惊雷般的撞击着他的心。

吴茵放下文件,一抬头,迎着她的就是江之寒的注视。吴茵看进去,那通常沉静有时候懒散有时候微笑的目光不见了,里面盛满了痴迷欣赏,似乎还夹带着一丝怜爱。

心里的某根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吴茵在那注视下,脸一下子红了。为了掩饰,她娇嗔道:“怎么这样看人呀?”

那浮上脸的红晕,便是压垮江之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绕过桌子,一俯身,便把女孩儿抱了起来。

吴茵轻轻叫了一声,下一刻,已经被封住了嘴,叩开了唇,吸住了舌头,在凌厉的攻势下感到一阵眩晕。

今晚江之寒的冲动好像胜过以往任何一次,他上面进攻着,手上也没闲着。夏天的装束方便了他的进攻,手从T-Shirt中一伸进去,熟练的一解,里面的文胸掉下来,落在桌子上。手已经抚在两座山峰上,轻轻重重的揉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吴茵便克制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断一续的音符,深深浅浅,高高低低,似有若无。

江之寒最爱的便是她这声音,一弯腰,已经把她平放在宽大的书桌上。

“你?!……”吴茵有几分惊恐的睁开眼,发现裙子已经被卷起来。她叫了一声,“不行啊!……不能在这里呀。”

江之寒毫不理会,手已经探到那幽草丛生之处,轻轻一抹,是一手的滑腻。他把手伸出来,放到吴茵眼前,让她看指间那一两滴露珠。

吴茵捂住脸,恨不得把头藏在某个没有光的地方。她呻吟了一声,说:“门……”

江之寒温柔的说:“大门锁好了。”

吴茵叹口气,身子松弛下来,只是一味的捂住眼睛。

她觉得****一下子凉了,从指缝里看,江之寒手一扬,黑色的布料轻轻的飘飞在空中。下一刻,火热的东西就填充了她的空虚。

************************************

如果说书桌是布景,台灯是灯光,女孩儿的低吟高唱便是那伴唱。江之寒看着那一地散乱的文件,黄的光,白的身子,不由得兴致如狂,大开大阖的运动着。

忽然间,他想起那个著名的故事,有一个女人,白天变成马,驼着主人外出,晚上便变回女人,仍然在主人的身下承欢。江之寒一刹那间,觉得自己便是那无耻又有福的主人,有这么个绝色的女子,没日没夜的在为他工作。

不知不觉的,江之寒舒缓了动作。身下的女孩儿从指缝里睁眼看他,他温柔的笑笑,一挺身,到了尽头,便抵着那里温柔的研磨起来。另一种律动冲击着吴茵的身子,直至大脑。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闭上眼,什么也不想,把自己完全的交出去,任他引导,去任何一个地方。

把自己交给他,便不再担心这世上有什么陷阱。

有时候,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多谢支持)

320 两种生活

320

两种生活

吴茵吃过某人专人速递的早饭。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眯着眼,好像在享受半开的窗帘里泄进来的晨光。

江之寒出去打了一个转,回来的时候,居然穿上了一条西裤,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衣,穿起来,一本正经的站在穿衣镜前面打量自己。

吴茵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在镜子里的样子,过了半晌,轻声说:“换件浅色的衬衣吧……这样配黑色的西裤比较好。”

江之寒回头看她一眼,很听话的点点头,打开衣橱的门,一件一件的找。一会儿的功夫,翻出来一件挂着的浅蓝色衬衣,穿好了,扎在皮带里,走到床前,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女孩儿。

吴茵偏着头打量着他,眼里有些迷醉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她嗯了一声,“挺好的……这衬衣看起来很不错,是哪里买的?”

江之寒脸上的神情微微滞了滞,转过身去,淡淡的说:“好久的事……我也忘了。”他又拿出来两三条领带,拿在手上给吴茵看,

“哪一个?”江之寒问。

吴茵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我还没见你打过领带呢!……今天,这么正式?”

江之寒微微点头。

吴茵跳下床来,走到他身边,拿起几条领带反复的看,最好挑出一条斜条纹的,“这条怎么样?”

江之寒温柔的笑笑,“相信你的审美观。”接过来给自己打上。

吴茵替他把领结正了正,退后两步,偏着头两边看看,终于很满意的点头。

江之寒动了动脖子,抱怨说:“像个紧箍咒似的,真难受!”

吴茵坐在床沿上,噗嗤笑了声,“那,怎么今天要给自己戴上紧箍咒呢?”

江之寒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便也走过去坐下,说:“今天不比别日。附中的那些领导,自然会有冯一眉他们打点。老实说,过了这个项目,大家可能的来往也不会多。但今天这个仪式。市里面的几个主要领导,还有青大的都会出席。我们第一次走出中州来做一个大项目,以后兴许青州会是我们的第二基地。在这里,我们说得上人生地不熟,网络资源方方面面没法和在中州比,至少就没有一个林师兄罩着我。”

顿了顿,江之寒又说:“现在我们在这里的关系,七八成是冯家的,另外两三成是我们通过很多曲折的渠道自己找到的。但这些关系也像房子,需要时间打地基,慢慢的在上面添砖加瓦。所以,今天算是个开始吧,当然要重视一些。”

远远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江之寒问身边的女孩儿,“我穿这么正式,是不是看起来有些显老?”

吴茵嘟着嘴,皱着眉,好像在苦苦思索答案。好久,她才展颜一笑,脆脆的说,“很帅!”

江之寒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叫道,“敢耍我!”

女孩儿睡衣下的两团软腻在眼前一闪而逝,江之寒心里一热,把她的脸捧过来,使劲的吻她。

良久的功夫,吴茵推开他,喘着气,娇嗔道:“别把西裤弄皱了。”飞快的跳到床的另一边,说:“还不快去?既然这么重要,就不要迟到了。”

江之寒看看表,说:“还早……我等老周的电话呢,他到了楼下会给我打的。对了,今天给中州发的那几份文件很重要,你记得打电话给肖哥,让他确认收到,然后这周内一定要给我一个回复。”由于今天的仪式,邀请了很多商界的关系,江之寒琢磨着很可能那个萎缩的老头也在。冯承恩也还罢了,江之寒可不想吴茵见到那个老色狼,勾起心中的阴影,所以并没有安排她参加。

吴茵脱了睡衣,一边换白天穿的衣服,一边问:“今天都有哪些重要的人物?”

江之寒说:“就我手里的资料,青大的党委书记,一个常务副校长,一个副书记是一定会到场的。然后是青州的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一个挂着常委的副书记,省计委的一个头,市公安局的局长。书记,驻地武警和部队的一号二号,这些人都是小顾他老爸的关系……商界的人就多了,你见过的万向轮和轴承公司的老总我也邀请了,他们都说会来。当然,系里面和学院里面的头头们我都发了邀请函。”

吴茵问:“荆教授会来吗?”

江之寒说:“大师姐是一定会来的,她现在可是我们的经济顾问。荆教授嘛,八成是没希望的,虽然我早就把邀请函转给他了。你可能不知道,自从几个月前,总理在全国国企改革经济会议上发言时直接引用了荆教授的东西,他现在炙手可热的程度……”

看了看女孩儿换衣服的背影,江之寒接着说:“林师兄同我讲,现在这些大牌儿的经济学者,早已超越了学者的角色。因为经济改革成了衡量政绩的头号标准,各地的地方大员们都一门心思想着在这里鼓捣出些东西来。但上行下效,最重要的还是要站好队,把握好方向,所以怎么揣摩上意是最重要的。那位姓王的经济学家,你一定听说过吧?现在有人私下里叫他“帝师”,他有机会和上位者直接交流,提供自己的专业意见,所以从他那里。就能够揣测到下一步可能的布局。因此,他们这些人的地位,就变得超然又很重要,比起当年的所谓翰林学士,兴许不同,但某些地方可能还要厉害几分。”

吴茵整理好衣服,走回来,坐在他身边,睁大眼,问道:“那……荆教授?”

江之寒说:“荆教授虽然不是什么帝师,但现在俨然是学界的权威。又能上达天听,想要巴结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三年来,你别说,我觉得自己变化很大,但想想我身边的很多人,其实变化比我还大。就拿荆教授说吧,三年前,他虽然是中大的著名学者,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授而已……”

顿了顿,江之寒不由叹息道:“时势造英雄啊……”

吴茵噗嗤一笑,“你这样子,倒是真的显得老了。看你这神情,下面大概就应该吟一首什么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江之寒呵呵一笑,摇头晃脑的说:“是啊,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吴茵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忽然又想起什么,起身说:“对了,昨天有两封你的信,忘了给你了。”现在去学校愈发的少,江之寒索性把通讯地址转到了住处。

接过吴茵手里的信,江之寒迅速的翻了翻,看见一封从美国来的,拆开了,果然是车老师的来信。

江之寒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转头对吴茵说:“还记得心佩嘴里的车老师么?”

吴茵点头,“据说……是个了不起的美女。”揶揄的笑笑,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抿了抿嘴,说:“是个……了不起的女人……难能可贵的是有自己的坚持。”

他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说:“念给你听听?”

在他的身边,吴茵的心咚咚的跳了一下。这是第一次吧?身边的男生愿意给她分享自己的过去。

江之寒见她不出声,偏头看看,只见女孩儿低着头,扯着衣角,便不在意的转回头。轻声的念到:

之寒,

见信好。

一转眼到这边已经十个月了。一直想提笔给你写点什么,但一开始好多忙的琐事,静不下心来。接下来呢,又要努力的去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像我以前和你提过的那样,总是有些忐忑和不安。所以,给你写过几封短信,却总是没有情绪坐下来写一写心里的感受。

直到今天。

今天是个周日,第一次开着我的破旧的二手福特车,一个人上路了。驾照考下来已经大半个月,这却是我第一次独自上路。我把窗户摇下来,慢慢的开出城,到了郊外。

周日的上午,是去教堂的时间,所以路上的车也许是一个星期里最少的。除了虔诚的去教堂祈祷的人,和还在床上睡觉的人,像我这样一早起来兜风的,一定不多吧?我是这样揣摩的。

这边的天气,在冬天还挺冷的。不过五月这个时节,却是气候正好的时候,温润的,气温不高也不低,路边有开着的野花,紫色的,黄色的,最多的是白色。

我把车停在一个County

Park里面,找了个石椅坐下来,看看面前一大片好像延伸到天边的草地,不由得感慨道,人真是少啊!空气里有一种清香,不知道是什么植物或者花的味道,在这方面我是彻底的文盲。天空很蓝,是那种纯粹的蓝,没有一丝云。这样的蓝天,真的,在中州一年也见不到一次。才开始的时候,光是这蓝天就让我着迷,觉得每天走在路上,能看着这样的天,也是一种享受,但慢慢的,好像也就习以为常了。

跟着习以为常的,是这里的生活。

对很多人来说,也许有几分枯燥。但对我来说,真的,我很享受。

校园很美,哥特风格的建筑,草地,绿树,小径,一切都很干净清爽。图书馆很大,很静谧,有时候我呆在某一个房间,从清晨到日暮,好像只有一个人在书堆里,时间慢慢的流淌,那种感觉很奇妙,我没办法把它写下来。

我学会给自己煮些东西吃,但麦当劳什么的,我也能咽下。

总之,这里的生活对我来说很简单,但很好。是的,很好,简单就好。

以前总听说,大学校园是象牙塔,我在这里真切的感受到了。

慢慢的,以前那些事情好像真的模糊了。不是我要有意的去屏蔽它们,而是它们自己渐渐的褪色,慢慢的隐去,因为我在生活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真的像生活在彼岸。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想,很可能我也会写信给你抱怨吧。

但现在……真的很好。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很好。

希望,你也是一样。

文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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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仪式

321

仪式

为了庆祝青州附中项目的开工。汉港开发在规划出来的施工地西北侧从北到南植了狭长的一小片树林。

几位领导,青大附中的王校长,汉港开发的总经理程宜兰,香港方面沈先生的代表九龙地产的老总周先生,青州大学党委田书记,青州市分管工业的向副市长,青州市市委常委和副书记,还有江南省计委的李副主任一字排开,一人手里拿着个铲子,象征性的铲一点儿土。相机咔嚓咔嚓一阵响,一众人等摆出个微笑,算是正式揭开了附中商业化房产开发改造的施工序幕。

领导们拍拍手,旁边的人递过来装着香槟的酒杯。一阵喧哗热闹中,大家相互示意着,饮上一口。

汉港开发的两个年轻的老板,大学快毕业的冯承恩,和大学第一年的江之寒,手里也拿着香槟酒杯。

江之寒举杯示意了一下,笑道:“Andrew,来,祝我们的项目顺利。我跟着你好多赚点钱。要求不高,你吃肉,我喝汤就好了。”

冯承恩和他碰了一下杯,摇摇头,“你小子别说的这么可怜!这个项目,我不过是看热闹的,就靠你们折腾了……对了,我已经决定了,会去中文大学读MBA。”

江之寒道:“是么?那感情好。”

冯承恩打个哈哈,“中文大学的小妞们还是不错的,值得我在那里呆上两年。”看见江之寒苦笑,他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来,和书记我还比较熟,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

初始的仪式以后,大家都转移到室内,附中行政楼二楼一间装修豪华的会议室。长桌上摆着酒水饮料和餐点,漂亮的女孩儿们端着托盘,穿梭其间。

江之寒跟在冯承恩身边,和达官显贵,或者商界精英们交杯换盏。

不远处,黄阿姨和她的表妹程宜兰并肩站在一起。

微笑着看着江之寒,黄阿姨感慨道:“小家伙穿的西装革履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程宜兰笑笑,说:“也就在你眼里,他还是个小家伙!”

黄阿姨耸了耸肩,“他不是么?”

程宜兰跟着叹息了一回。说:“那时候,你介绍我去见他时,我还真被吓了一跳。我回来的路上心里想,姐一定是疯了……那时候,之寒装的很成熟样子,你别说,看起来挺可爱的。”

黄阿姨瞥了一眼,说:“现在不是么?还二十岁不到吧,就搞的老气横秋的样子。”

正说着话,江之寒已经应酬完一圈,端着酒杯朝他们走过来。

到了近前,江之寒看见黄阿姨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挠了挠头,“怎么了,黄阿姨?”

黄阿姨笑道:“今天打扮的挺精神哦!”

江之寒耸耸肩,“穿的这么正式,还真有些不习惯!”

程宜兰插口问道:“怎么没看见吴茵呢?”

江之寒回答道:“有些重要的文件,今天赶着要发给肖哥。我让她忙这个去了。”

黄阿姨问:“怎么样?今天认识了不少人吧。”

江之寒说:“是呀,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今天打个照面,希望以后能搭上桥吧。”

黄阿姨摇头道:“你呀,别成天琢磨这些太多了。小心未老先衰。”

江之寒使劲叹了口气,脸上堆出愁眉苦脸的模样,“我正担心这个呢。”那副怪样子,把对面的两个人都逗得笑了起来。

黄阿姨收住笑,四处看了看,转过头来,对江之寒说:“说正经的,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武警的花政委,是我父亲以前老部下的侄子。我们两家,多多少少算的上常年都有些交往,比你才打交道的人要靠谱很多。有机会,你多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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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端着酒杯,和花政委站在一起,很随意的聊着天。

很自然的,花政委对他的少年天才很是夸奖了一番,并告诉江之寒说,生意上的事情他不一定帮的上忙,但如果公司在青州有些行政或者别的方面的麻烦,尽管来找他,只要是能力范围以内的,他一定竭尽全力。

江之寒和他客气了一番,花政委问道:“驻军的罗团长,你们也请来了,很不简单喱。据我说知,他很少参加商业活动的。”

江之寒说:“这是拜顾参谋长的面子。”

花政委扬扬眉毛,“你们和顾参谋长……”

江之寒笑道:“我和顾参谋长的儿子是同学,也是极好的朋友。”

花政委哈哈笑道:“看来我能帮你的很有限啊。”

江之寒笑道:“以后要依仗花叔叔您的事情,一定少不了。对了,您应该知道吧。黄阿姨和顾参谋长家很熟的。”

花政委拍拍脑袋,“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一茬儿。老首长和顾家的交情是很深的……可惜呀,老首长没有一个儿子可以继承父业。顾家就不一样了,在他这个年龄段的将领中,顾参谋长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看了眼江之寒,花政委说:“我听说,顾家和……关系很深呀。”

江之寒肯定的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我还听有人说,在江南军区,只是顾参谋长的一个跳板……”

花政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声评论道:“下一步……恐怕是进京吧?”

正说着话,一群人涌进会议室。

几位市长书记们都堆出笑容,伸出了手,会在一起,寒暄起来。

花政委说:“这位是哪尊大神?秘书长亲自陪着来的……”

远远的看见鬓角花白,还没有染的荆教授,江之寒心里一暖。也许,荆教授今非昔比,在政府高官们面前也是一尊大神了。但看见他远远的向自己点头微笑,不由得想起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初见他的情景。

这位大学者,身上有种儒雅的宠辱不惊的气质,不管境遇如何。似乎从没有改变。先贤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荆老师的身上,江之寒似乎能隐隐的看到。

江之寒举起手,朝荆教授身边的明矾和沈桦倩挥了挥。明矾指了指他的领带,竖起了大拇指。他扭过头去,和旁边的沈桦倩说了句什么。沈桦倩抿嘴一笑,眼光扫了一眼江之寒,便不再看他,很淑女的站在老师身边,微笑着听他和大佬们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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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站在荆教授身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荆老师现在事务繁忙,基本上不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了。

青大的校长书记,当然还有经管学院的一帮教授们都已经散去,只留下他们两个,和明矾沈桦倩两个荆教授的弟子在一起。

明矾说:“荆老师在青州有一个研讨会参加,顺便来给你捧捧场。”

江之寒看着荆教授,笑了笑。

不等他说话,荆教授说道:“小寒干的不错。但企业做的越大,挑战也就越大。”

江之寒嗯了一声。

旁边的沈桦倩问:“荆老师,您早饭也没吃,将就吃点儿什么吧。水果,糕点什么的,好么?”

荆教授点点头,“你随便给我拿点什么好了。”

转过头来,荆教授对江之寒说:“我这一辈子,主要研究的都是宏观经济。我倒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个案,能让我看到它从最开始慢慢成长的整个历史。”

江之寒笑道:“荆老师,您这么说,我的压力未免太大了!”

荆教授拍拍他的肩,说:“我让你参与到我们最近的这个项目中,也是想让你好好学习一下现在成功的私营企业的经验。老一辈的这些私营企业家,肯吃苦,有胆魄,有很好的商业直觉。但普遍来说,他们也有些弱点,眼光有时候看的不够远,对现代的管理知识不太了解,家族企业的味道往往很重。”

顿了顿,荆教授又说:“我以为,你们新一代的年轻人,既可以吸取他们的长处,又能够弥补他们的弱点。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以后会越来越依靠私营经济的发展,需要一大批的有远见,有胆魄,有现代管理经验的新一代的企业家。”

江之寒抿了抿嘴。心里却是有些惶恐,觉得荆教授定位定的很高。

荆教授笑道:“你们现在做的还不算大,但你这个企业,难得的是从一开始我就在看它的发展,所以我很有些兴趣。小寒,你要知道,任何企业,都是从很小做起的。一方面,你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另一方面,你如果有雄心,有远景,就会相信它有一天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

江之寒点头道:“嗯,现在就能感觉到,有时候觉得定位的发展方向还是不太明确。”

荆教授说:“这是困难的地方。做企业,需要关心一城一池的得失,但又不能失去把握大方向的敏锐。现在你的公司也有一定的规模了,我倒觉得,你应该更多的抓大放小,想想一些大方向的问题。”

接过沈桦倩递过来的果汁,荆教授和江之寒碰了碰杯子,很和蔼的笑了笑。

江之寒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香槟喝了,心里涌出不少的豪情。兴许,十年后,二十年后,我真的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中国民营企业发展的历史书上。

兴许,我真的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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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面试

322

面试

好像一转眼的功夫。期末就要到了。离第一门课考试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几天江之寒开始进入他惯常的临时抱佛脚时间。

随着青大附中开工仪式的启动,汉港开发在青州的运作全面开展起来。除了招聘全职的员工以外,按照江之寒的意思,公司准备在寒暑假和平时招聘一批青大在读的学生兼职。

两个多星期以前,招聘告示在食堂前面一贴好,就引来很多人的围观。这个年头,大学生做兼职的人不算少,但多数还集中在家教等有限的行业或者非常临时性的体力活儿。据江之寒所知,除了像建筑系或者计算机系的高年级学生或者研究生,其它专业的学生很难找到一份技术性比较强,真的能对以后有所收获的兼职来做。

那个周末,公司人力资源部门的人去食堂前面摆了个小桌子,两个小时的功夫足足收了一百二三十份申请表格,而公司提供的职位不过六个而已。

在拥挤的人群中,交表格的有两个江之寒的熟人:舒兰和汤晴。

进入期末最后的冲刺时间以后,舒兰愈发的刻苦了。自从知道青大在经管学院设立了那个Fellowship奖学金以后,她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具体的目标:就是在学院三百多名一年级新生中,争取拿到最后的那四张入场券中的一张。

选拔的结果据说大概会在年底公布。在那之前,能够参考的学业成绩就只有第一学年期中和期末的成绩,所以这次考试对她至关重要。在GPA之外。舒兰也在拼命的学习英文和计算机,据说这两样会是考核的主要指标。

舒兰这段时间有些烦恼。她在英语角认识那位叫Scott的外教,对她的口语进步帮助很大。但最近两个星期,对方频频的暗示对她有好感,想要进一步的交往。舒兰婉拒了几次,对方却毫不气馁,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自从和橙子说明自己虽然很愿意做他的朋友,但却不想发展男女朋友之间的感情以后,舒兰便再也没去过橙子的寝室上机。她通常去中心机房打卡排队,有两次在那里碰到和江之寒很熟的欧阳老师,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善,后来中心机房也去的少了。舒兰知道和男生比起来,自己的计算机是一个大大的弱点,但又有些苦于不知道怎样才能提高。

偶然间看到招聘广告的时候,舒兰心里一动。也许……在一个很正规的公司做兼职的经历也可以让自己多一些东西可以写在简历上,让自己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再说了,暑假如此漫长,全呆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自己多增加一些经验呢?那应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舒兰看中的职位是行政和市场开发,和自己的专业不算完全相关,也搭的上边。像往常一样,她跑去征求汤晴的意见,没想到对方说自己暑假正不知道怎样打发时间,不如也去填份申请表。

第一轮面试的时候,应征者之多完全超出了舒兰的想象。她现在在经管学院是名人,高年级的人也认识不少。在学校附近汉港开发的办公楼里,她遇到了好几个高年级的师兄师姐。有两个人告诉她。这是家实力很雄厚的合资公司,主要的业务有商业地产开发,据说也涉足软件开发和对外贸易。得到这个消息以后,舒兰更坚定了想去汉港开发打工的决心,但难免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看着进进出出的应征者,她有些担心的问汤晴,好像都是高年级的人呢。汤晴笑笑,拍拍她的手,说别担心,兴许他们想要的就是大一新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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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印证了汤晴的乐观预测,前两轮面试下来,汉港开发向二十四个应征者发了最后一轮面试的通知,汤晴和舒兰两个人都榜上有名。

虽然不到半个月就要期末考了,舒兰还是为面试准备了一番。公司的资料背景她完全不知道,除了一些道听途说以外。她能准备的也不过就是怎样介绍自己,说说自己的决心和长处之类的东西。听说汉港开发的业务也涉及到外贸,舒兰还专门准备了一段英文的自我介绍。

最后,当然是穿什么样的衣服。她从图书馆借来的两本求职书上都说,穿着对于应聘者,尤其是女性应聘者非常的重要。但这个年头,一般的大学生还完全没有这个意识。舒兰打开自己的衣箱。一件一件的选过来。同寝室的人打趣问她是不是要去约会,她笑笑,没说什么,一门心思的想怎样才能搭配出端庄又显得成熟职业的味道。

花了足足两个小时,舒兰终于选好了衣服,在镜子前面略略画了一点点的淡妆,过去敲汤晴的门。一会儿的功夫,汤晴开门走出来,穿一身黑色的衬衣,浅蓝色的牛仔裤。见到舒兰,她嫣然一笑,挽着她的胳膊,赞道:“今天好漂亮!”

两人骑了自行车,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距离学校不远的公司办公楼,也算是熟门熟路。

因为这次招聘的六个职位,有三个是指定给女生的,另外三个则性别不定,择优录取,所以最后二十四个应征者之中,倒有接近三分之二是女生。

汉港开发人力资源部的徐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州人,短头发,看起来很干练的女性。她简短的说了说今天的程序,开始是每个人八到十分钟的面试,接下来是一个比较新颖的东西:通过首轮的十二个人会集中在一起,和面试官一起进行上下两个半场的小组问题讨论,目的是考察应聘者的应变能力,沟通能力,和团队协作。

由于吴茵的工作愈发繁忙,江之寒给冯一眉打过招呼。让她帮忙招一位兼职的行政秘书,再拨一个全职的行政职员过来,做吴茵的下手。

公司刚开始运作,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很多。今天本来说好冯一眉,曲经理,或者是沈鹏飞至少要来一位,和人力资源部的人一起面试,但临到头来,三个人都缺席了。曲经理专门打电话指示人力资源部的徐经理,让她问问江之寒有没有空来看一眼,或者派个人过来,因为招聘的人中有他需要的,害怕他不是很满意。

第一轮的面试结束,公司送来盒饭给每个应聘者。吃完饭,就是宣布结果的时候,一半留下进入下午的面试,另一半就可以抹抹嘴走人了。

捧着看起来很不错的盒饭,芹菜肉丝,卤蛋,搭配着鱼排,舒兰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第一轮的面试,居然给她料中有一段英文的自我介绍。舒兰自我感觉做的还不错,最近这段突击口语看起来效果显著。心里难免有些自得。但看见其他的人好像都自信满满的坐在那里谈笑风生,她又有些忐忑起来。毕竟……自己不过是大一的新生啊!

汤晴笑着对舒兰说:“别想那么多了,就算这个不行,咱们再去找别的广告好了。好歹把饭吃了,就算被刷了,也算赚回一顿中饭。”

舒兰噗嗤笑了笑,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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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拿着开后门办的研究生阅览室的通行卡,坐在阅览室里复习。期末到了,教室和图书馆都很挤。他现在要么就在经济系大楼分给他和吴茵的小房间里,要么就跑到研究生阅览室来。

手机忽然很大声的响起来,所有的人都抬头来看他。江之寒忙不迭的按掉。举手表示歉意。嘴里唠叨着,今天怎么忘了关机,他走出屋,看了看号码,打回去,说:“你害死我了,一屋子的人都对我怒目而视呢!”

电话的另一头,吴茵咯咯的笑了两声,“看这么久书,也该换换脑筋了。”

江之寒问:“有什么事么?”

吴茵说:“忘了今天是最后一轮面试么?徐经理还等着你来拍板呢,这里面不是有你要的人吗?”

江之寒说:“你帮我看看不就得了,其实是帮你找的人。”

吴茵说:“他们最后有个小组讨论,我有事,没时间参见了。还挺有趣的,你来看看吧。”

放下电话,吴茵在门外看了看屋里端端正正坐着的十二个大学生,包括两个她见过不少次的女孩儿,抿嘴笑笑,对旁边的徐经理说:“徐经理,我有事要先走了。江……江总说他会来的,让你们先开始,他一会儿就到。”

徐经理点点头,微笑着把吴茵送出门。这个江总,她虽然不熟悉,但她所知道的是,曲经理是自己的老板,冯总是总公司的老总,曲经理的上司,而这位年轻的江总,则是冯总的老板。知道这个,就已经足够了。

江之寒骑着车,一路下坡,冲到大门口,拐个弯,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已经到了汉港开发的大楼,噔噔噔跑上楼去。到了会议室,一推门,走了进去。

虽然吴茵说让她先开始,徐经理琢磨了一下,还是和另外两个面试的人,一个她的下属,一位市场部的负责人坐在那里等了等。长长的办公桌的另一侧,十二个大学生坐在那里,有些奇怪这静默的场面,大概以为这也是测试的一部分,一个个都端正着身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江之寒一进门,公司的三个人都恭敬的站起来。江之寒和他们不熟,也就和徐经理打过几次照面。他大咧咧的一点头,走到中间空出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下,一抬头,看见正对着自己,舒兰微微张开,还没有合拢的小嘴,不由摇头笑了笑,想着应该把吴茵那个丫头抓回来,好好打她一顿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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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外面,舒兰在座位上有些焦虑不安的扭了好一阵,抬头小声对汤晴说:“我们回去吧。”

汤晴瞅他一眼,“干嘛?不等结果了?”

舒兰摇摇头,又点点头。

汤晴带着点笑意,问:“不愿意在他的公司打工?”

舒兰低着头想了想,说:“也不是。”

汤晴又问:“那是……怕他公报私仇?”

舒兰小声说:“我和他有什么私仇?”

汤晴说:“那不就得了。反正也耽误大半天的功夫,为什么不等等结果?如果被录取了,你也还可以考虑要不要去嘛。”

正说着话,徐经理的那位下属走了过来。他笑着说:“是舒兰同学和汤晴同学吧……恭喜你们,你们被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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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惊变

323

惊变

昨天考完最后一科。暑假就在眼前了。

江之寒早练回来,吴茵看到他便说:“橙子来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他没有细说,只说让你马上去学校。”

江之寒皱眉道:“能有什么事?”

吴茵说:“他没说,但从他说话的口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他说在寝室等你。”

因为吴茵要处理一些文件,江之寒便招了辆出租车,独自去了学校。

刚走到宿舍的大门口,便看到橙子手里拿着根烟,独自站在那里,茫然若失的样子。江之寒走到他身边,他也完全没有察觉。

江之寒拍了橙子一下,问:“出什么事了?”

橙子深吸一口气,把烟扔到地上,踩了两踩,说:“边走边说。”

江之寒跟着他,一路到了黄龙溪边,找个长凳坐下来,正是以前橙子第一次表白他喜欢舒兰的地方。

江之寒沉默着,耐心的等橙子开口。

橙子从兜里掏出烟盒,又点了一根。然后递给江之寒一根。江之寒接过来,就着他的火机点了,吐出一个眼圈。

橙子抽了两口,说:“昨天我正好去汤晴那里取东西,她接了一个舒兰的电话,然后……我们就打了车,去崇庆区一个小区里接了她。她……当时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我们把她带回学校,她就睡了。”

江之寒看着他,等着下文。

橙子又抽了两口烟,说:“不像是喝醉了……完全没有酒气。汤晴说……像是……被下了药。”

江之寒沉声问:“她昨天去哪里了?汤晴知道吗?”

橙子说:“不是刚考完吗?汤晴说好像……是去那个外教住的地方取资料。”

江之寒问:“外教?”

橙子说:“我们在川菜馆见过一次。舒兰这学期想恶补口语,所以经常找他。”

江之寒看着橙子的眼,一字一句的问:“被性侵害了?”

橙子抿着嘴,摇摇头,“不知道……衣服有些乱,但……看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那个人……一定存心不良就是了。不知道……”

江之寒摸了摸鼻子,很直接的问:“我可以做什么吗?”

橙子说:“汤晴昨天和我说,如果真有什么事,可能……我们都处理不来,要你帮忙拿拿主意。等到今早她醒过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虽然像橙子戏言那样,他连旧人都算不上,但这个女孩,终究……始终在他的心中,被关心,被呵护,被怜惜。

江之寒侧头看看橙子。他清秀的五官今天显出更多的坚毅的神情,嘴巴始终紧紧的抿着。

橙子说:“汤晴说,她会给你打手机的。”

江之寒伸出左手,搂住橙子的肩膀,狠狠的吐了口烟圈,却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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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住处的楼下,公司驻青州老办公室里。

江之寒和橙子坐在两个单人人沙发上,侧面的双人沙发上坐着舒兰和汤晴。

气氛有几分凝重,舒兰的脸苍白着,像是几个月都没有见到阳光。汤晴一脸的严肃,拉着舒兰的一只手,不说话。橙子一脸关切的看着舒兰,眼里有担忧也有些许愤怒。

江之寒摸着下巴,叹了口气,问:“你想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

江之寒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你想好了吗?舒兰。”

舒兰抬起头,看了江之寒一眼。江之寒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好像全是空洞和迷茫。

过了半晌,舒兰小声的说:“想好什么?”

江之寒说:“想好了要把这件事讲出来,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舒兰微微点点头。

江之寒逼迫她说:“包括很多难以启齿的事,包括很多你不想对人说的隐私。一旦你想好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舒兰看着他。说:“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之寒说:“想好了的话,你先给我们复述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我不要听主观的感受,只需要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事。”

汤晴轻轻拍了拍舒兰的手,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舒兰开口道:“昨天下午四点钟,我和Scott约好了在大校门口见面……”

江之寒垂着眼,面无表情的听着舒兰的讲述。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旁边橙子放在沙发上的手慢慢捏成了拳头,越握越紧,能看到手背和手腕处凸起的静脉血管。

大概十几分钟的功夫,舒兰结束了她的讲述。中间有那么几次,她有些哽咽,但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江之寒摸了摸下巴,看着舒兰说:“下面,我有些问题要问。可能……有些问题不那么让你舒服。但是,如果你决心要把事情讲出来,想要把他绳之以法,会有很多人会问你这些问题,会比我问的难听十倍百倍。”

顿了顿,江之寒又说:“这也是个对你的测验。如果你觉得这些问题实在无法忍受,你不如放弃了去告发他的念头……就算是被狗咬了一口,不是还没有咬到吗?”

汤晴有几分责怪的看过来,江之寒丝毫不为所动,简单的说:“那我开始了。”

江之寒问:“你确定他昨天没有和你发生那种关系?”

舒兰被问的愣了一愣,说:“我确定。”

江之寒问:“你……有没有一段时间失去记忆?”

舒兰想了想,说:“应该……没有。我有一段时间脑子很昏很沉。身体不听使唤,但还是有记忆的。”

江之寒前倾着身子,加重了语气,“你确定?”

舒兰身子不由抖了抖,汤晴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舒兰犹豫了一阵,说:“我……应该没有,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

江之寒问:“当你确定你清醒的时候,你是穿着衣服的,他正要吻你,对吗?”

舒兰点点头。

江之寒问:“他吻到你了吗?”

舒兰好像要把自己蜷缩进汤晴的怀里一样,过了好久,她才说:“好像没有,我用手推他来着。”

江之寒问:“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样的动作?”

汤晴忍不住啊了一声,橙子抬头看去,舒兰像一朵风中的小白花,瑟瑟发抖,脸色却是更白了。

过了好久,她说:“他就是抱着我。”

江之寒逼问她:“还有呢?”

舒兰说:“还有……在我耳边说着话。”

江之寒问:“都说了些什么?”

舒兰垂着头,“我不全记得了。”

江之寒并不放过她,“一句都不记得了吗?”

舒兰把双手环抱在胸前,低着头。像是要抵抗这个问题。

橙子忽然站起身来,说:“我去趟厕所。”

江之寒看他一眼,说:“好,等你回来我们继续说。”

橙子投过来愤怒的目光,江之寒不为所动,靠在沙发背上,半闭着眼,好像在思索着一个很难的问题。

橙子胸口起伏了几下,坐下来,说:“忽然不想去了,继续吧。”

舒兰抬头飞快的看了橙子一眼。咬咬牙,说:“

我真的不记得全部了,我记得他说我很漂亮,我像天使一样,我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东方女生……还有,他爱我。”舒兰逼迫着自己飞快的说完,喘了口气。

江之寒问:“他说的是中文还是英文?”

舒兰说:“有中文也有英文,但绝大多数都是英文。”

江之寒冷笑道:“英文学的不错哦,这个时候还能听的懂。”

汤晴愤怒的叫道:“江之寒!”

江之寒瞥她一眼,说:“会说这种风凉话的人多了去了,先有个心里准备吧。”

江之寒又问:“那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舒兰说:“我是第一次去,不是很确切……再……再回去的话,应该……能找的到。”

江之寒问:“那个女生,你确定你以前不认识?”

舒兰摇头。

江之寒说:“或许是你那时候神志不清了。”

舒兰还是摇头。

江之寒说:“再看到她,你能认出来吗?”

舒兰犹豫的点了点头。

江之寒忽然又跳转到另一个问题,“你和Scott,以前有没有发生过那种实质性的关系?”

舒兰抬起头,好像难以相信这个问题,眼睛睁得大大的。

江之寒说:“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实质性关系是指什么吧。”

舒兰咬着下唇说:“没有。”

江之寒问:“有过爱抚吗?”

舒兰说:“没有。”

江之寒问:“接吻?”

舒兰说:“没有。”

江之寒说:“既然要我们帮你,你必须要说实话,否则最好会死的很难看。”

舒兰一下子涨红了脸,“你凭什么说我在骗你!”

江之寒不理会她,还有旁边橙子可以杀人的眼光,平淡的说:“我没说你在骗我,我只是提醒你,有些事情虽然可能说出来有些难堪,但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舒兰一字一句的说:“

我说没有。”

江之寒说:“好,任何的身体接触,你们俩之间,在昨天以前,有什么?”

舒兰说:“拥抱,就是西方人见面打招呼那种……还有……跳舞时的拥抱,就这样。”

江之寒忽然用英文说:“That

is

all?”

舒兰愣了愣,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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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对策

324

对策

江之寒眨眨眼,说:“这个问题。看起来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但也许会牵扯上些关系也不一定,所以我需要问一下……你,和别的任何人发生过那种实质性的关系吗?”

汤晴啊了一声,有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好像不相信江之寒会直接问这样的问题。

舒兰倒是显得平静下来,她很痛快的说:“没有。”

江之寒说:“你确定?”

舒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有,我会告诉你的,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的眼神没了开始时的无助,慢慢的有些怒火燃烧起来。

江之寒忽然又跳到下一个问题:“如果依你所说,这个叫Scott的家伙昨天并没有得逞,不过是抱了抱,也许只是胡乱亲了你几下,还有进一步的接触吗?譬如说,爱抚?”

舒兰胸口起伏着,过了一阵,才回答说:“没有……我记不得有。”

橙子终于忍不住,叫道:“老大!”

江之寒不理他,说:“好吧,关于这个。我们可以以后再操练……好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要去告他,会有很多很麻烦的事情发生。”

舒兰不说话。

江之寒说:“首先,你要了解我们的国情。外国友人,还是一个外国大学教师,在我们这里是有优待的,而且可能是很大很大的优待。要想弄倒他,非常非常的难。其次,你要告他,人家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我是那个叫Scott的家伙,我会有很多反击的手段使出来。譬如说,造舆论,说你是想要他什么东西没要到,所以诬告他,说你是一个轻浮,不知羞耻的女生……”

舒兰抬头看看江之寒,江之寒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如果那样的话,学校可能会站在他那一边,同学老师间可能有很多不好的议论,你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以前把你当作高高在上的女神那样看待的男生,可能会在寝室里议论你的隐私,猜测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什么,可能都没有人相信。再说,你可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只凭着一张嘴,大家为什么要相信你?反过来说,他虽然图谋不轨,但毕竟没占到你什么大的便宜,你也没损失太多……”

江之寒越说越快,舒兰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忽然打断江之寒,站起来,“不需要你帮忙,我也会告他的。难道……难道,未遂就不是罪行么?”

江之寒皱皱眉头,“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的话,现在,马上,我给你联系一下医院。可能,已经晚了些,你要是昨天找到我,就会好很多。”

汤晴已经跟着舒兰站了起来,听到这里,说:“你是说,要去查有没有可能是被下了什么药?”

江之寒点点头,“本来应该是越早越好的。但现在,好歹去查一下吧,什么都查一下,尿啊血啊,看能不能有那么点证据出来。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联系好一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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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之寒住处楼下的办公室里,坐着江之寒,橙子,舒兰,和汤晴。今天多出一个人,是江之寒从中州招来的楼铮永。

江之寒把楼铮永叫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和辖区分局的局长是老战友,交情非比寻常。上次来青州的时候,楼铮永就专门去拜访过他。

江之寒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翻医院拿回来的化验报告,抬头说:“从化验来看,怀疑有某种现在西方常见的**药的痕迹。但……时间太久了,这个报告的结论拿来当证据,恐怕是不够强的。”

捕捉到几个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江之寒说:“现在……我们的唯一希望就是找到另外一个在场的证人。只有舒兰一个人的说法,恐怕是不够的。”

江之寒知道这个事情的当天,就给楼铮永和林师兄打过电话。林师兄当时就告诉江之寒,这个事情要报案,最好要在事发后的第一时间,这样比较有可信性。如果暂时手里没有证据,报案可以找个熟人,先做个简单的笔录,不用搞的大张旗鼓。

通过楼铮永的关系,江之寒让汤晴带着舒兰。去分局郑局长那里报了案。楼铮永在电话里告诉郑局长,舒兰是他远房的侄女。

楼铮永这次来青州,还带了一个人,叫周龙山,以前在部队和他睡过一间屋,前不久又被他招进公司里来。楼铮永告诉江之寒,周龙山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在部队里两人就是非常铁的朋友,性格嫉恶如仇。最近招他进公司,也大大的改善了他家的经济条件,对此他很是感激。

这几天,周龙山负责跟着斯科特先生,希望能发现那个女生的行踪,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进展。江之寒和周龙山长谈了一次,才知道他以前也是公安系统的,三年前因为坚持要查一个领导公子的案子,不久后就被找了一个茬子给摘了帽子。

周龙山是系统内部的人,对整个流程都很清楚。他告诉江之寒说,如果有人报案,抛开纸面上的条条框框不谈,派出所通常是可以就凭报案刑拘嫌疑人,来进行审问的。大家日常这样操作的很多,但如果涉及到外国人。目前的现实是,各级政府各级公安机关,除非有铁证在手,大抵都不愿轻举妄动。

楼铮永到了青州以后,去找了郑局长一次,回来对江之寒说,从个人角度,郑局长是相当痛恨斯科特这样的家伙。但他是外国人,他能做的很有限。仅凭报案,刑拘是不可能的,带回去要求协助调查。录个口供,大概是他能做到的极限。郑局长同意周龙山的说法,除了受害者,至少需要一个证人的口供,这个案子才有那么一点机会。郑局长其实有两句话,楼铮永并没有转达。他说,既然未遂,就不用花这么大的力气了吧。

江之寒敲了敲桌子,说:“我有人在跟着他,希望他会去找那个女生吧。其它的,我们也没多少可做的,只能耐心的等待。”

事情发生已经快一周了。舒兰去了医院,又去了派出所和公安局,精神上的压力让她脸色一直很苍白,据汤晴说最近完全没有食欲。能说得上的唯一好消息,也许是医院的检查报告证明,她并未受到任何实质的侵害。

但舒兰这几天表现出性格里执拗坚韧的一面,虽然话不多,但从不见她哭泣,做她该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任何犹疑。既然选定了要努力抗争,她就下定决心要走到底,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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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tt走出自己的住处,浑然没有发现有人在跟着他。

那天舒兰跑掉以后,Scott大概担心了几分钟,就把这个事情扔到一边。在青大,他至少和一打女生上过床了。舒兰这个女孩,他原以为像其他女生那样容易勾上床,没想到却是个例外。一时性急,他使了些阴狠的手段,没想到眼看要吃到口的肉,却被人搅黄了。

对Scott来说,这件事带给他的,更多的不是害怕担心,而是心有不甘。在他的祖国,他不过是一个一般的不能再一般的打工族,收入也不算高的。但自从到了这个国家。他能感受到优越感,能感受到被包围被尊敬,这是他乐不思蜀的最重要的原因。

周龙山跟了Scott好一阵了,却没有任何的发现。事情总不能无休止的拖下去,江之寒和楼铮永周龙山仔细商量过,又和郑局长通过气,决定点行动,让他感受下压力。希望这一招敲山震虎,能把那个神秘的女生给震出来。

坐在街边的车里,舒兰是事后第一次看见Scott。她身子不由的抖了抖,无意识的抓住旁边坐着的江之寒的右手,好像需要寻找某种帮助和庇护。

江之寒任她握着手,眼光跟随着那个穿着考究,带着金边眼镜的外国男人移动。

今天晚上,是每周一次的英语角。看来斯科特先生的心情还不错,又出发去钓鱼去了。今天负责跟他的,是沈鹏飞。

大概二十分钟后,江之寒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嗯嗯了两声,紧了紧还被舒兰握着的手,轻声说:“我们该上去了。”

江之寒戴着一顶棒球帽,揽着舒兰的腰,像一对情侣一样,走进单元房,上了楼,到了Scott的住处,左右看了一眼,一推门,走了进去。关上门,发现屋里亮着灯。

周龙山站在屋里,点点头,说:“这家伙没有关灯就走了。”

江之寒看了眼舒兰,说:“好好想想那天的经过,希望我们能在这里找到点什么。”

周龙山带着手套,摇头说:“我大概翻过了,没看见什么药。”对舒兰点点头,说:“你再看看,譬如说,那天他给你喝水的是哪个杯子,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需要注意的。从头到尾,我们来重现一下那天事情发生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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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 彭丹丹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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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丹丹的困局

彭丹丹坐在经济系研究所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面前的电脑上有一篇没写完的文稿。她呆呆的看着电脑屏幕,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研究生二年级的她,明年的春天,最迟夏天就要毕业了。彭丹丹的理想很明确,从研究生第一年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毕业以后要出国留学。然后呢,最好能拿到博士学位,谋得一份大学里的教职工作。

比她大两年,现在在美国留学的一个师兄是指引她走上这条路的一个关键人物。那个师兄曾经告诉她,经济系这样的专业,在社科学科里算是基础学科,就像理工科的数学物理一样,找工作不算是热门的专业,除非你家里有门路。但作为基础学科,在欧洲和美国大学,经济系都有相当的规模和可观的研究经费,在社科学科里面,是相对最容易拿到奖学金,毕业以后也是相对比较有可能拿到一份教职的专业。

去美国大学当教授,这个主意自从第一天出现在彭丹丹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挥之不去。慢慢的就像吃了药上了瘾。她的目光集中在这个焦点上,她的世界都围绕着她运转。

过去一年,她考了托福和研究生入学考试GRE,成绩不错但算不上顶尖。彭丹丹仔细研究过她能找到的所有资料,得出的结论是,要拿到奖学金,有四样东西很重要:大学的专业成绩,托福和GRE的成绩,发表的论文,和得力的推荐人。

彭丹丹一向很努力,所以成绩在大学里和研究生阶段能算得上是Top10的学生,这方面不用担心。外语考试的结果应该也能达标。但美国的师兄告诉她,成绩好考试好的申请者比比皆是,美国的大学更看重的是有分量的论文。如果没有,最好能找到一个得力的推荐人。

论文对彭丹丹是一个大难题。迄今为止,她只发了一篇国内学术会议的论文,大概明年初会正式刊印。但这样规格的学术会议,在国际上根本就得不到承认,拿个毕业文凭绰绰有余,要作为申请的资本,却是差之甚远。

可是,论文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彭丹丹主动申请过很多次,也找过系里很多的老师,但青大经济系这两年根本就没什么像样的研究项目,很多教授讲师们都在为自己的论文指标发愁,哪里轮的上她。

前几个月的时候,听说系里面分到了一个国家重点资助项目的一部分。她又找了好几个教授,最后还是空手而归。排在她前面的,还有好些嗷嗷待哺的博士研究生。王教授就对她说,小彭啊,你的精神是可嘉的,但你现在的情况,硕士毕业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还有很多博士生等着论文和研究成果要毕业呢。

如果没有得力的论文,找一个得力的推荐人就显得更为重要。但对于中国学生来说,这一点比起论文还要难上百倍。原因很简单,真的有国际知名度的教授,如果彭丹丹能够熟悉到让他推荐自己,论文这个事根本就不是问题了。据彭丹丹了解,整个青大经管学院,大概也就那个抱病在家,挂着个虚衔的老教授,勉强称得上有两分国际知名度。

认识Scott,最开始是在一个英语的讲座上。彭丹丹当时和他有些来往,动机和很多人一样,是想找个老外提高英文,为自己的出国梦做些准备。后来来往多了。说起自己的奋斗和梦想,Scott就告诉她,他是在美国读的本科和研究生,在两所知名的大学认识不少教授,至今都还有书信的来往。

对彭丹丹来说,她根本不可能有别的途径去认识美国大学的教授,Scott的这个说法,基本就成了她

唯一的希望。Scott承诺说,到时候他可以帮她写一封推荐信,还可以介绍她认识相关的教授。Scott的说法和彭丹丹的师兄很相似,他说美国大学的研究经费一部分掌握在系里面,一部分是直接掌握在不同的教授手上。奖学金的授予,无论是做助教还是做助研,只要掌握经费的教授决定了,就不会有别的问题。

Scott同时也说,论文固然重要,但这个世界,无论在哪里,人面比其它任何东西都重要十倍。因为申请的人成百上千,光是看简历,每个人都很优秀,都能罗列出一大堆耀眼的东西,从专业成绩,社会工作经验,到论文发表,和学习态度。但除了极少数专业上特别特别优秀的人以外,一般来说,招生的教授更看重的是学生的工作态度和品性。而这一点,很难从申请文件中看出来。但如果有一个亲近的人大力推荐,情况就会非常的不同。

彭丹丹最后被诱上了Scott的床,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推荐承诺起了很大的作用。彭丹丹抵抗过,迂回过,但最后还是屈服了。虽然在她眼里,Scott仪表不俗,谈吐幽默,博学多才,绝对不让人讨厌。但走到最后这一步,更多的是他提出的这个承诺。

东方女性通常喜欢把性和爱连接起来。自从把第一次给了这个西方人,彭丹丹曾经一度想要和他建立起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很快的,她就发现,斯科特先生那套甜言蜜语,不知道对多少大学女生说过,而上过他床的,绝对不止自己一人。

如果说没有后悔,那是假的。但既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彭丹丹是不甘心就此转身走开的。她断绝了任何罗曼蒂克的幻想,把心思集中在他的那个承诺上。

Scott的这个住处,彭丹丹是去过不少次的。那天她算是第一次没有打电话就上门拜访,是因为有篇文章的翻译想要找他帮忙。在那个卧室里,她看见那个迷迷糊糊的女生。半躺在床上,很快就认出了她-

经管学院一年级风头最劲的舒兰。即使以彭丹丹这样不那么热衷于八卦的人,都对她有些印象。

Scott曾经谆谆教导彭丹丹,在床第间要学会放松,学会享受,才能真正体会到内中的乐趣,但彭丹丹做梦也没想过,这个男人会荒唐到想要在她面前和另外一个女生做这件事。

很快的,她就发现了舒兰的神志不是很清楚。当她把Scott哄进洗手间,推着舒兰出了门,又跑回来拦住Scott。让舒兰离开的时候,彭丹丹不知道是什么驱使自己做了那个选择。回想起来,和正义感无关,和同情心大概也没有太多的关系,好像仅仅是凭着女性的一种本能,她作出了那个决定。

花心?有时候是没有办法的事。背叛?这个世界上太多这样的人。但某种形式的强迫,让女人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是她不能接受的。

也许,就是基于潜意识里的这个认知,她坚定的拦住了那个男人,放走了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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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彭丹丹不是没有担心过。她付出了身体的巨大代价(虽然Scott总是告诉她,那件事应该是两个人互相的享受,不存在谁付出了代价),并不愿意因为这个事情,让一切以前的努力都成为泡影。她打过两个电话给斯科特,都没有找到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今天上午斯科特主动找到了她。这一次,他的态度格外的温柔,他重提了自己的承诺,甚至给出了更多具体的细节,试图让他相信这个承诺的真实性。但最后的几句话,让彭丹丹意识到,所有这些转变的由来:这个戴着金边眼镜,风度翩翩的外国人,因为舒兰的那件事,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他,需要她的帮助和证明。

只要当时在场的彭丹丹咬死了斯科特并没有任何强迫的行为,或者舒兰的神志很清醒,也没有抵抗,斯科特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如果说当天彭丹丹还只是有所怀疑的话,今天的谈话以后,她很确信斯科特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或是把舒兰灌醉了,或是给她吃了什么,要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

听着对面那个男人低沉的说话声。闻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彭丹丹忽然觉得他很可笑很虚弱。一直以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总是有些仰望着他,有求于他。而今天,在他侃侃而谈的外表下,彭丹丹好像看到了很多以前没看到的东西,眼神也慢慢的不同了。

如果那个女孩报了案,这也算得上是**未遂吧。如果警察找上了自己,应该怎么办怎么说呢?

这好像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彭丹丹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下午的呆,也没想出个答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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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神秘男子

326

神秘男子

这两天,彭丹丹一直被那件事情折磨着。晚上睡的很不好。早上起来照镜子,黑眼圈,大眼袋,简直糟糕透了。

从东方传统的审美角度,彭丹丹算不得是美女:眼太小,嘴唇太厚,脸部的轮廓也稍嫌刚硬了些。但她胜在身材匀称,一米六五的身高,再加上总是精心打扮,走在青大的路上回头率还是颇高的。

彭丹丹用洗面奶仔仔细细的洗了脸,掏出饼干盒胡乱吃了两块,算是对付了早饭,便挎上包,去研究所报道。这两天发呆的时间多了,一篇文稿拖了又拖,一直没有完成。

走下宿舍前的阶梯,右边就是停自行车的地方。彭丹丹有些神不守舍的低头往前走,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彭丹丹同学,是吧?”

彭丹丹蓦的抬头,身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他一脸平静淡然,穿着普通的蓝色短袖,灰色长裤。近处看,能瞧见眼角的皱纹。平平常常的一个人,不知怎的,彭丹丹能感觉到一种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也许可以用威严这个词?

彭丹丹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涩声说:“我就是。”

那男子盯住她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有个案子想请你协助调查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

彭丹丹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一下,她忽然明白自己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是什么。他一看就是军人或者警察这样的职业出身,而且应该干了很多年了。

彭丹丹说:“什……什么案子?”

那男子瞧着她,有几秒钟的功夫,才慢慢说:“你应该知道的,和斯科特先生有关系。”

彭丹丹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我今天有个会。”

那男子说:“我知道,是下午一点吧,我们应该不需要占用你那么多时间。”

彭丹丹心里紧了紧,对方看来对自己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她深吸一口气,说:“我的车停在那边的。”

那男子指了指街道的对面,那里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雪弗莱车。他说:“坐我们的车吧。”

彭丹丹跟着他进了小车,心里稍微放松了

,因为进的不是一辆闪着灯的警车。这个国家的老百姓,对于警察和执法机构,多数有一种天生的敬畏。长这么大,除了老家片区的民警。彭丹丹还真没和警察面对面的打过任何的交道。

雪弗莱平稳的开出校园,在青州美丽的街道上行驶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停在一栋普普通通的两层小楼前面。

彭丹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任何公安局或者是派出所的标志。

那男子帮她拉开车门,彭丹丹走下车,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走进屋里,彭丹丹一眼看去,不由得张大了嘴:那个叫舒兰的漂亮女孩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舒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很诚恳的说:“谢谢你,彭。。。。。彭姐姐。”

彭丹丹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她一直以为会被带到派出所讯问,在车上脑子已经转了无数圈,是否要照斯科特的说辞去说。

舒兰忽然又说了声,“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你。”

彭丹丹看过去,对面的女孩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她伸出手,到了一半,又缩了回来,还是没有说话。

舒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从她身边慢慢走出屋去。

带她来的男子指了指沙发。说:“坐吧。”

彭丹丹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是干什么的?”

那男子说:“舒兰同学已经报了案,黄龙溪分局已经正式立案调查了。过一会儿,你就需要去分局接受正式的询问。但在这之前,我请你到这里来,是有两件事情。”他指了指沙发,说:“坐下慢慢说。”

彭丹丹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坐了下来。

那男子在侧面的一个沙发坐下,说:“第一件事,就是舒兰同学一定要当面向你道声谢。你也是女孩子,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对女子有多么的重要。如果没有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彭丹丹说:“我……”

那男子挥手打断她,说:“这第二件事呢,就是我们想给你一些帮助。我知道,斯科特前天去找过你,想必他给你说了些话,作了些承诺。”

彭丹丹说:“你到底是谁?你是警察吗?”

那男子温和的笑了笑,说:“我确实做过警察,但你不要舍本逐末,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处在一个很关键很危险的关口,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清楚?”

那男子严肃了神情,说:“我不是要诱使你说些什么,但让我简单的给你分析一下你要面对的事情,从一个专业人士的角度。斯科特已经去过黄龙溪分局,也录了一份口供,那是他为什么来找你的原因,你知道吗?他害怕了。”

那男子继续说:“舒兰同学这个案件,性质很清楚,是**或者**未遂。我也不瞒你。因为斯科特是外国来的教师,案件审理会比平常的案子更麻烦。即使判定有罪,最后也可能只是把他驱逐出境,交给他的国家的政府处理。但你不一样,你是我们国家的公民,而且你是这个案件中唯一的,最关键的在场证人,你的每句话都关系着最后判决的结果。可是,有一点你不要忘记,作为我们国家的公民,当你在法庭上提供证词的时候,你要保证说的是实话。如果……”

那男子加重了语气,“如果,你提供了虚假的证词,又被发现,你就不再是证人,而是罪犯。作伪证是一项很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

彭丹丹脸色白了白,那男人放缓了口气,又说:“当然,你可能想好了一套说辞。但如果你说的不是实情,刑侦部门是很容易发现的,你知道吗?通过比对你和斯科特的描述,通过反复讯问。比对你前后的说法,就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再提醒你一次,这时候的说谎,不是简单的道德问题,是法律问题。”

那男子说道:“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希望你在做一个可能关系着你下辈子的决定时,要有个清楚的认识,认识到可能带来的后果。我也不瞒你,斯科特因为他的外国人身份,公安机关只能客客气气的带他回去问一次话。可是你不同,他们想要在你这里知道他们想知道的。有一万种办法。譬如说……你有没有试过四十个八小时都不能闭眼?如果你试过了,你就知道,任何想好的谎言,到了那时候都会忘记,你不会记得你编造的那些细节。”

彭丹丹咬咬下唇,脸色更加的白了。

那人说:“其实即使你还记得,到时候你也一心想要说出真话。相信我,到时候你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不要有人打扰你。”

彭丹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假话?我没什么假话可说的。”

那人说:“相信我,我是善意的提醒你。去分局之前,你一定一定要想好了,如果一开始说了谎,再要改过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彭丹丹喘了口气,问:“你是谁?”

那人说:“我嘛,当然是代表受害者一方的。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受害者舒兰同学,家里也是很有背景的。这件事,我们有九分的把握,我不同你吹牛说是十分,可以让斯科特伏法。我们需要的,不是别的,就是你诚实的证词。如果你提供虚假证词呢,这个案子会有些麻烦,这个我也不瞒你。但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即使扳不倒斯科特,但你需要负起的责任,我们是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彭丹丹冷笑说:“你……你威胁我!如果你们扳不倒斯科特,凭什么说我说的是虚假证词?”

那人说:“你不用激动。我想,你对这个社会还是有些了解的。能不能告倒斯科特,除了证词,还有些别的因素,你应该明白。他生的好,出生在一个伟大的友邦。你不一样,你没有他这层庇护。你说的话很有逻辑,但有时候。逻辑或者道理不是完全决定事情结果的因素。”

彭丹丹说:“

你说完了?”作势要站起来往外走。

那人说:“你不用走。我们说完了,会派车送你去那边。”他接着说:“我是以一种很坦白的态度来和你说这个的。刚才,我们讲的这个,是厉害关系,关系到你的前途。当然……”

那人摸了摸胸口,“我以为,还有一样东西,叫良心,也是很重要的。你也是一个女孩子,知道某些罪行是多么的可恶,多么的不能容忍,多么的会伤害到女人。我能感觉到,也从当天你帮助舒兰同学的行为中,看到你善良和是非分明的性格。说了实话,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做恶梦,不会后悔曾经做过的这件事。”

彭丹丹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人最后说:“第一是关系到自己的前途和厉害,第二是关于自己的良知和道德。这第三,是我们能够帮助你,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的话。你需要做的,无非是实话实说而已。”

彭丹丹抬起头,“你能帮我什么?”

那人说:“据我说知,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国留学。在这一点上,我们能帮你的,远远比斯科特能帮你的,多上很多。”

彭丹丹有些惊恐的看着那男子沉静的面容,好像自己是透明的,所有的个人隐私都已被他掌握在手里。

(各位,儿童节快乐!)

327 诚实的回报

327

诚实的回报

在斯科特的住处,江之寒几人并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那个给舒兰喝水的杯子,大概也被他扔掉了。现在他们能依靠的,就是舒兰和彭丹丹的两份证词。

整件事情,在明面里陪着舒兰的,就是汤晴。在背后帮忙的,由楼铮永出马,因为他是舒兰的远房“叔叔”。

江之寒在青州的根基很浅,除了楼铮永战友是分局的副局长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虽然前不久结识了一些高官,但完全说不上有任何私人的交情。他让楼铮永通过程宜兰,找到冯承恩和黄阿姨,希望他们能提供一些人面上的帮助,用的托辞就是她是楼铮永的侄女,又恰巧是江之寒的同学。

由于牵涉到外国友人,黄龙溪公安分局是上报了青州市公安局。在市公安局内部,是有激烈的争论的。反对的一派提出的主张是,既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个事情是不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造成什么不好的国际影响。这两周,正反双方在局里的会议上,有不少激烈的交锋。

彭丹丹去了三次分局,被长时间的讯问,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和每个细节都被反复讯问和比对。她很庆幸相信了那个男人的教导,一开始说的就是实话。因为她实在不是一个职业的撒谎者,没办法把一套谎言反反复复都能说的滴水不漏。

系里面好像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暑假刚开始,本科生都回家了,老师们来办公室也不如平时那么多,整个校园和研究所都显得有几分清静。

彭丹丹走上二楼的楼梯,迎面碰到了经管学院大四毕业,明年也要读研究生的吴茵。贵为校花,又在一个学院,彭丹丹当然是认识她的。更何况,几个月前,吴茵也提前进了研究所,据说进的项目就是彭丹丹一心想要进的那个国家社科基金的大项目。那个时候,彭丹丹还腹诽道,长的漂亮就是有用,就算专业不对口,还只是本科生,也能进最热门的课题组。

彭丹丹朝着吴茵点点头,没想到对方很热情的邀请她说,去我办公室坐坐?和你说个事情。

彭丹丹很有些吃惊,但还是跟着她进了办公室。进了门,看见里面还坐着一位男生,剑眉星目,样子看起来很年轻,但神态又显得很成熟。

吴茵笑笑,说:“其实是我师弟要找你说个事儿,我去给你们拿两杯饮料。”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江之寒指指椅子,示意彭丹丹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师姐,请你来,是有一个项目,想要邀请你参加。听说你专业成绩优秀,GPA达到3.9,是研究所里最优秀的硕士研究生。”

彭丹丹说:“你是?……”

江之寒说:“我叫江之寒,只是帮人招募人才的。这样,你知道我们现在有一个国家社科基金和其它一些部门共同资助的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的研究项目,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兴趣呢?”

彭丹丹啊了一声,过了半晌,才说:“当然有兴趣。”

她想了想,说:“可是……我的导师没有给我提起过。”

江之寒说:“你的导师是华副教授,是吧?这个不成问题。我们征询过他的意见,他对你很是赞赏的。”

彭丹丹有些摸不到对方的来路,一时有些发愣。

江之寒说:“明天下午,你去找项目组的刘博士报道,具体的事情他会和你仔细讲。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江之寒拿出一个文件夹,说:“这里有两篇论文,是一个研究课题的两个不同侧重点,一篇呢,准备发在国内的一级杂志上,另一篇呢,准备在明年香港的国际学术会议上宣讲。据了解,彭师姐在其中某些理论方面有很深的造诣,我把写好的稿子给你看看,希望你能补充一段经济理论上的东西,具体的要求都包含在里面。我们现在写论文的几个人,都是偏重于实地经验的,理论基础比较薄弱。所以呢……如果你愿意参与并贡献一下的话,我们初步的决定是一篇你可以作第二作者,一篇你可以作第三作者。你看,怎么样?……”

如果说参与研究课题算是一个大惊喜的话,邀请你作共同作者,这简直就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彭丹丹疑惑的看着江之寒,忘了去接他手上的东西。

江之寒笑笑,“没有兴趣?”

彭丹丹连忙说:“有兴趣,当然有。”把文件夹接过来,翻开一目十行看了看,对方显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江之寒说:“我们希望彭师姐能够在你写的那一段里,表现出你的理论修养。如果写的好的话,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你应该听说过荆教授吧,现在也算是国内经济界的泰山北斗,应该可以为你申请学校写一份有分量的推荐信。”江之寒说完,心里不由感叹了一声,两年多前,荆教授也就是中大的一个知名教授,一转眼由于专业对口又搭对了车,已经是国内经济界的泰山北斗了。

彭丹丹被接二连三的消息轰炸的有些失神,如果被天下掉的馅饼砸了一下,那可能是运气。如果连砸了三两下,那……

她很敏锐的捕捉到了“申请”两个字,“你怎么知道我要申请?”

江之寒笑笑,也不解释,“据我所知,年底前把申请信寄出去都来得及,有些大学,春节前寄出都可以。这两篇文章,大纲我们已经上交了,虽然正式发表赶不上年底的时候,但收录应该可以在那之前。到时候,你的简历上可以加上重重的两笔。对了,关于论文的事情,你如果有什么具体的疑问,或者是细节要讨论,你可以去找王宁,他对相关的东西很熟悉。王宁你一定认识吧?二年级的博士研究生。”

彭丹丹意识到了什么,“你?……舒兰?”

江之寒说:“什么舒兰?……师姐,时间紧迫,你可要赶快开工啊。最迟下周末,我们需要第一稿,然后有人审阅,还会改第二稿和第三稿,争取一个半月内全部搞定,才能赶得上上时间呀。”

彭丹丹说:“我会努力的。你……”

江之寒温和的笑笑,说:“我一直相信,努力和诚实,虽然有时候会吃些亏,但最终总能得到回报的。你说呢?”

(儿童节的第二更,多谢支持)

P.S.昨天刚换了一个新的调查,这个也许会持续很久,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投投票。

上一个投票,是关于第一二卷中最喜欢的女生。很有趣的是,开始的时候,倪裳是占着绝对优势的,大概有60%多的选票吧。随着分手情节的到来,投她的人就少了很多,最后大概只剩三成多的票。我很奇怪的是,一度投其他选项的人最多。因为在一二卷中,除了提到的倪裳,伍思宜,和温凝翠以外,着墨稍微多一些的就只剩一个阮芳芳了,不知道大家的其他都是投的谁。

总之,两千多人投票以后,我关闭了上一个投票,倪裳总算勉强保住了她第一的位置,其他是第二,可怜的温凝翠,由于和主角没什么亲密关系,只能拿到不足一成的选票,屈居最后了。

328 租界

328

租界

吴茵啪啪的敲着电脑键盘。在输入一篇文档。对面坐着的江之寒,拿着一份文件,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

吴茵敲完最后一个回车键,用鼠标点了保存,然后点击一下打印。半分钟的功夫,打印机开始嘶嘶的工作起来。

吴茵抬起头,看了江之寒一眼,说:“你还说我!我看你也挺紧张的,一上午没看进去什么东西。”

江之寒就势放下文件,转到桌子这边,看了看电脑屏幕,说:“这个东西,你已经做好啦?”

吴茵说:“你不是说明天就要要么?”

江之寒说:“好像是这样的哦。”弯下腰,把头放在吴茵的肩颈间,深深的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

吴茵温柔的问:“紧张吗?”

江之寒在她耳边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呵呵,遥想当年,人家谢大人,前方百万雄兵鏖战都还可以悠然对弈呢,这算什么?”

吴茵哼了他一下,说:“我听汤晴说。舒兰还有橙子,这三五天都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江之寒叹息了一声,“橙子……唉,是个痴情的人啊。”

吴茵小声说:“所以嘛,舒兰曾经说过的,橙子和你截然不同哦。”

江之寒愣了愣,站起身来,自嘲的笑笑,“她也没说错。”

吴茵抬起头,有几分紧张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眼,说:“兴许……这能变成件好事呢。”

江之寒问:“怎么个说法?”

吴茵说:“患难才能见真情。这件事情以后,舒兰对橙子……应该会有些不同的看法了吧。”

江之寒坐回自己的座位,若有所思的说:“那……她会因为感激而喜欢上他,或者接受他吗?”

吴茵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大家都说,女生会因为感激而爱,而接受,男生……。就不会。”

江之寒呵呵的笑了两声,“你的理论,是越来越多了。”停了停,又问:“今天晚上在哪里聚餐,订好了吗?”

话音刚落,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江之寒拿起话筒,听了一会儿,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他嗯了几声,说:“先回来。再详细说。”

吴茵前倾着身子,“怎么了?”

江之寒曲起右手的指关节,敲了几下桌子,慢慢说:“老爷说……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吴茵啊了一声,“什么!?不予立案?连立案都不给!”

江之寒微微的摇摇头,“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对这个事情,我其实一直比他们要悲观很多。不过,即使是我,也没想到连立案都不给一个,至少还是应该走走过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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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下来,也还是要吃饭的。

在原先就订好的包厢里,满桌的菜,却没有一个人有食欲。

江之寒说:“还没到世界末日呢,先填饱肚子再说。”赌气式的夹了几筷子大鱼大肉,埋头吃起来。

十分钟以后,楼铮永推门走了进来,喝了口茶,说:“老郑刚在市局开完会,被批了,说是政治性不强。瞎胡搞。现在局里内部风向变了,大家都在狠批不应该把这个事情搞大。”

江之寒淡淡的问:“风从哪儿吹来的?”

楼铮永又喝了口冰啤酒,狠狠的说:“不知道,应该是从上面吹来的。龙山负责联系的是冯家介绍的那个市府的人,他应该会有比较确切的消息。”

楼铮永带来的消息,让饭桌更压抑了。舒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盘子,偶尔喝口水。汤晴,吴茵,和橙子都不说话,偶尔抬起头看看楼铮永和江之寒,但他们俩也没有任何答案。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龙山终于姗姗来迟。不过一看他的脸色,江之寒连问都懒得问。

周龙山一脸铁青的坐下来,看了看饭桌上的几位。

江之寒淡淡的说:“说吧,都是自己人。”

周龙山说:“前天晚上,驻沪宁领事馆的一个副领事到了青州,见了市委书记,这个事情,我们完全不知情。据说,首都的大使也给市长市委书记打了电话。昨天上午有个简短的碰头会,1号和2号达成的共识是,不宜立案,不宜搞大。”

楼铮永问:“没可能翻盘?”

周龙山摇摇头,讽刺的说:“让江南省委书记直接给这两位打电话还差不多,有可能吗?”

江之寒冷笑了一声,把筷子扔在桌子上,说:“几十年后,青州原来还是洋租界……呵呵呵,真是有趣的发现啊。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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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溪边的石凳,是江之寒和橙子通常“约会”的地方。江之寒曾开玩笑说,他和吴茵来这里一起坐的次数,都不如和橙子的多。

像往常一样,两人一人一杯可乐。

天很蓝,没有云,没有风,知了叫个不停。

橙子说:“听汤晴说……舒兰这几天快垮掉了。”

江之寒摇摇头,没有说话。

橙子说:“她担心……会有流言。”

江之寒说:“流言。。。。。是谁也挡不住的!当初我和她还啥都没有呢,都是漫天的流言。”

橙子叹息一声,“我害怕,那是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

江之寒问:“精神状态很糟,是吧?”

橙子点点头,慢慢说:“很糟很糟。”

江之寒想了想,“如果她愿意转学的话,别的不敢说,中大我可以打包票。中大经管学院不错的,说不定比青大还好些。”

橙子试探着问:“老大,没有别的办法翻案啦?”

江之寒哼了一声,“橙子……你以为我是谁呀?放过去,这就是知府大人金口玉言作了的决定,我去翻案?”

橙子恨恨的说:“真想去揍他一顿。”

江之寒警惕的看着他,“你别冲动啊!我严正警告你。听到没有?”

橙子不甘心的说:“就这么算了?作恶的逍遥法外,被害的胆颤心惊?”

江之寒摇了摇头,没有答他的话。

手机振动起来,江之寒喂了一声,静静的听了片刻,把它放回兜里,仰头把剩下的可乐一口喝干,吐了口痰在地上,说:“Kao,欺人太甚!”

橙子惊道:“怎么了?”

江之寒说:“学校要开除彭丹丹。”

橙子说:“凭什么呀?”

江之寒冷笑道:“凭什么?!说她和人发生不正当关系。”

在斯科特提交的证词中,就曾经提到彭丹丹是要挟他要给她写一份留学推荐信。被拒以后才恼羞成怒,给出虚假的证词的。当然,这样的说法甚至不需要去法庭上经受讯问。一个简单的不予立案,就已经解决了问题。

江之寒忽然说:“你没看新闻吗?前个月,美军士兵在日本XXOO了一个少女,被逮捕了,最后没有司法权,移交给美国,一回本土,就被无罪释放了,说是证据不足。我原以为,日本在二战输掉了战争,也输掉了脊梁,我们能强点。呵呵,哼哼……”

橙子说:“不能让他们开除彭丹丹啊!”

江之寒说:“废话,我是过河拆桥的人么?”过了半晌,他又说:“有时候被打了,是要自己把牙齿吞进去的。对于这样的事,我比你们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围着我们转的,也不是围着公理转的。不过打人的也不能太得意了,中国有句古话,叫物极必反,没文化的蛮夷是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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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办公室里,心里很是郁闷。

这个世界不在他掌控之中这件事,他很早就明白了。出手帮助舒兰,五分是因为对洋鬼子的行径的不齿,五分是看在好朋友橙子和汤晴的面子上。对于舒兰,他潜意识里也不是没有怜惜的感觉。

当事情没有办成的时候,他比同龄的这几个同学更能接受残酷的事实。但对方不依不饶的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委实是点燃了江之寒的怒火。

下流无耻的斯科特先生看来很是不忿险些被告上法庭,关进监牢,看来是一心想要毁掉这两个女生的名誉:在这个国度,和人睡觉,总是最能引起大家兴趣,又最能让大众体现自己的道德优势的话题。

江之寒通过他的关系,间接的出面找了不少人。遇到了很多的阻碍。江之寒有些不忿的想,那个斯科特,不过是个讲师,在青大混口饭吃,屁都不是,也没有什么人际关系网,居然一闹腾,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说到底,应该还是下面的人揣摩知府大人的意思,想要惩戒一下掀起波浪的女孩子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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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倾诉

329

倾诉

暑假的校园,是炎热而寂静的。但在这寂静下面。这几天又是波涛汹涌的。

江之寒的关系最终找到了学校党委的刘副书记,好说歹说,把开除改成了严重警告。对于这个结果,江之寒说不上满意。老实说,当初逼迫彭丹丹说实话,他是没有为她设想过任何可能带来的后果。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且不论她自己有没有几分责任在里面,自己是把她推到这一步的那个人。

江之寒曾经问楼铮永,如果说彭丹丹和人随便发生关系需要开除,那斯科特呢?楼铮永说,学校的回答居然是,文化传统不同,所以处理也有所不同。对于斯科特,学校的决定是劝其离职。

劝其离职?江之寒当时冷笑了两声,真是温良恭俭让,五字的真经被发挥到了极致啊!

吴茵推开门,端进来一碗冰镇的绿豆汤。夏天炎热,本就容易让人烦躁,再加上最近的事情,她知道江之寒最近心情很不好,清清热是必须的。

江之寒说了声谢谢。一口气喝了半碗冰到心里去的绿豆汤,满足的叹了口气。

吴茵想了想,还是问道:“不可能比严重警告更好一点?”

江之寒摇摇头,说:“文件都下来了。这帮大爷,暑假哟,居然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真是让我佩服佩服啊。”

吴茵叹了口气,“好像在研究所,我听到有些议论了。等到开学,本科生回来……舒兰那边,应该也不好过吧。”

江之寒摇摇头,“我们的传统啊,被**了,如果没去自杀,也是种罪过,不是吗?”

吴茵安慰道:“你也别……如果没有你帮忙,情况会糟很多呢。”

江之寒放下碗,说:“回想起来,也不见得。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们一时可能连彭丹丹都找不到,说不定就绝了要告他那个念头。回头看,那岂不是还要好一些?”

吴茵说:“你不了解舒兰。我这些天,和她接触多了,发现她是个很烈性很执拗的女孩子。“

正说着话,有敲门声传来。

吴茵说:“没有锁,请进吧。”

有人推门进来,出乎两人的意料。居然是彭丹丹。

吴茵招呼说:“你好,你……要喝点什么吗?”

彭丹丹朝她笑笑,说:“谢谢,不用了。”转过头来,对江之寒说:“江之寒,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以吗?”

江之寒点头,“你说。”

彭丹丹说:“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可以出去说吗?”

江之寒站起来,爽快的说:“没问题。”点头朝吴茵示意,径直往外走。

彭丹丹对吴茵笑了笑,说:“谢谢你,吴茵。”

吴茵被她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她跟在江之寒身后出了门。

站在门外的街上,今天大概三十度左右的温度,远远不是青州最热的日子。

江之寒问:“去哪里说?”

彭丹丹说:“可以去一个很清静的地方吗?很清静很清静的。”

江之寒想了想,提议道:“静山?”看彭丹丹点头,便招手叫了辆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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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带彭丹丹走了曾经和吴茵走过的那条小路。

彭丹丹称赞说:“真是很清静的地方,景色也很美。”

江之寒走在她身后,没有搭话。

走了好久。终于走到那个可以休息的大石头处,彭丹丹坐下来,旋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大口。

江之寒在她身边坐下来,静静的等待她的下文。

彭丹丹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真是冒昧了,我和你,差不多算是素不相识,把你叫出来,真是有些冒昧。”

江之寒笑了笑,“不用客气。”

彭丹丹忽然说:“那天来宿舍找我那个人,是为你工作的吧?”

江之寒不置可否的眨眨眼,“这个,重要吗?”

彭丹丹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有这个感觉。这个事情,是你在帮忙主持……我以前听说过你的名字,但和人对不上号。追校花吴茵的,还是姐弟恋,老轰动了。”

彭丹丹接着说:“论文我写好了,还可以用我的名字吗?”

江之寒说:“当然,是你的劳动成果嘛。”

彭丹丹自嘲的笑了笑,“你才大一吧?……这么厉害,还读什么大学呀?你不知道,为了进这个课题组,我找过多少人,也是没用……唉,抵不过一句话呀。”

江之寒心里叹息了声,档案里背上个严重警告的处分。这个女生的留学梦应该希望小了很多吧!

彭丹丹说:“你们男生……是不是最讨厌我这样的女生?有野心,又不够漂亮,还……不检点。”

江之寒看了看她,说:“别人……我不敢保证。不过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只要你没去伤害别的人,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顿了顿,鬼使神差的又补充说:“和人上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高二就做过了。”

彭丹丹笑了笑,说:“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江之寒看了看远处的翠湖,说:“有那么三两个吧,不多。”

彭丹丹说:“吴茵很喜欢你,我看的出来。”

江之寒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怎么?是出来和我讨论我的私生活的?”

彭丹丹叹口气,说:“学校……通知我家里了。”

江之寒大吃一惊,“什么?!通知什么?不是已经改成严重警告了么?”

彭丹丹说:“严重警告也可以通知家长啊……事情的缘由,我爸应该已经知道大概了,虽然有些并不是真的。以后,说不定还要通报批评呢。”

江之寒问:“谁的决定?”

彭丹丹说:“我怎么知道?据说,好像是系里赵书记吧。”

江之寒沉默下来,虽然他也出力帮彭丹丹改变了开除的决定,但她毕竟是半个陌生人,江之寒并没有为她设想过任何相关的事情。

彭丹丹又说:“那天,你让你的手下来和我讲。要说实话。他说了三条,一是厉害关系,二是良心,三是帮助你们的收益……我这样讲,你可能觉得我很虚伪。但真的……我当初决定站出来指控斯科特,更多的不是因为厉害,或者你许诺我的论文和推荐信,是……因为良心。”

江之寒说:“我相信你。”

彭丹丹看着远处,像是自言自语的在说:“我家呢,不穷也不富,我呢。你看见了,长的不丑也说不上漂亮。但我这个人,从小就想要做点什么,想要与众不同。后来……在大学里遇到一个师兄,听到说起出国留学,不知道怎么的,鬼迷心窍了,觉得那就是最好最好的那条路,是属于我的那条路。”

彭丹丹仰头看看天,悠然的说:“那以后,我的整个生活都是为了这个目标在奋斗:考托福,考GRE,争取好的GPA,想要发表论文,找人练口语……世界很大,但在我眼里,只有那么一个目标,很可笑,不是吗?”

江之寒扬扬眉毛,“不是说,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吗?”

彭丹丹自嘲的笑笑,“可惜啊,人家偏执,都是为了伟大的目标。我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渺小的目标。”

江之寒说:“路……都是一步一步走的。”

彭丹丹发了一回呆,继续说:“你一定觉得,我是因为想要斯科特帮忙,才上他的床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那是一个原因吧,但也许那个原因只是动摇了我一下,就让他得手了……好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了,你知道他给我说什么?他说,丹,你的观念要好好的改变一下。如果大家在床上都得到了快乐,为什么一定要去和什么婚姻,责任。永远联系在一起呢,大家都能享受就好了。”

江之寒说:“如果……你真的很享受的话,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彭丹丹有些神经质的笑了几声,“你……还真是个古怪的人哦!是啊,我没有拂袖而走,也没要求过他和别的女人断绝来往,当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我觉得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总不能什么都不拿回来吧。哼……”

江之寒平静的看着彭丹丹,心里不很清楚,她找一个陌生人来倾诉是出于什么目的。

彭丹丹说:“说的好听些,我从来就是个努力奋斗的人。但回头看,我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除了自己那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终极目标,心里没有别的太多的东西。到头来,我第一次不那么自私,帮助了一个女孩,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我不甘心啊!”

江之寒沉吟了一阵,说:“警告处分在你的档案里,也许会有一些阻碍。但据我了解的流程,并不是一定的,很多外国教授看重一些别的东西,而你现在手里也有一些别的东西。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其它的帮助。总之……。你的梦想并没有破灭。即使是留学不成,我想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应该也更豁达了,走哪条路不是走,不一定要一条路走死的。”

彭丹丹笑了笑,“倒不是为这个……就是……忽然觉得以前那些所谓的奋斗,和付出,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话。”

江之寒沉声说:“也不需要这样否定自己吧。”

彭丹丹摇了摇头,“最糟糕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满腹心事想找人倾诉的时候,却发现为了那些奋斗,居然……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可以说。”

江之寒笑了笑,“我是很好的倾诉聆听者,时常有不太熟识的人来找我谈人生的。嗯,我对这个也有爱好。”

彭丹丹扑哧笑了声,“没错,你……是很好的聆听者。嗯……我其实是想说,即使知道有这样一个结果,再选择一次,我也不后悔。”

江之寒忽然想起,彭丹丹应该是为了知道事情的父母的难过和愤怒而忧心吧。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想要说的话,看着彭丹丹,很诚恳的说:“你家里……父母那里,好好解释一下。这个世上,对我们最好的,最无条件好的,也许就是父母了。所以,他们也许会骂你几句,冷淡你一些日子,但都不是什么过不了的关口。”

彭丹丹点点头,说:“谢谢……好了,我其实就是有这些无聊的话想说……没什么别的,说出来就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江之寒站起身来,和她一起往回走。

走到快到大路的时候,彭丹丹忽然说:“虽然我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虽然我也知道这么说没什么道理……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让斯科特这样的人也受些惩罚吧?”她看着前方,并没有去看江之寒的眼。

江之寒愣了愣,说:“我不能承诺什么,但……我知道了。”

彭丹丹说:“也许,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他没有得逞。不过,那不过是天意,你知道吗?那天,我也是临时起意去找他的。如果是别人敲门,他也许不会开门。但呵呵,也许是我平时表现的很开放吧,那家伙存了些龌龊的心思,才来开了门。总之,要那么多的巧合,我才能在那个时间走进那个房间,忽然有了那个主意,舒兰才能脱身。我后来听说,以前Scott是把一个大二的女生搞大了肚子的。虽然不是强迫,应该是不符合做老师的规范的吧。那个女生好像被劝退了,但Scott还不是好好的呆在青大。我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肆无忌惮,觉得没什么可以约束他。这一次,他用了这样的手段,虽然没有得手,但如果没有人可以惩罚他的话……下一次,我想他一定不会害怕再试一次的,一定会有真正的受害者……那时候,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呢?”

江之寒沉默的点了点头。

彭丹丹抬头看着他,“江之寒,要是早有你这样的朋友该多好!……对了,这个地方,风景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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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悬崖深处

330

悬崖深处

舒兰这个事情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出乎江之寒意料的是。舒兰和汤晴决定留下来,继续他们原定的在公司打工的计划。

江之寒为了这个事情奔波了很多天,回过头来要处理很多公司累积的事务。因为十封那边换了一个大的批发商,又亲自和沈鹏飞跑了一趟。

昨晚回到青州,江之寒还在和吴茵说,今年的青州还真不算很炎热。一早起来,他便例行公事的出去练功锻炼。

八点过一点的时候,江之寒买好了早点,刚走近住处,便看见吴茵站在外面着急的张望,江之寒早练的时候是从不带手机在身上的。

江之寒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问:“出什么事了吗?”

吴茵脸色有些白,她简短的说:“彭丹丹给舒兰留了一个包裹,包括一封她按了手印的证词,还有……一封给你的信。”

江之寒眉毛跳了跳,一把抓过吴茵手里的信,一边拆,一边说:“彭丹丹……这个女生应该不像是那种犯傻的人吧。”吴茵看着江之寒,他一脸漠然,但拆信的手却控制不住的有些抖。

江之寒飞快的扫了一眼手中的信。抬头问吴茵,“最近发生什么了?”

正说着话,屋里送信的橙子也走了出来。他接过话头,说:“汤晴说,因为不住在一个宿舍,她们也不是很知道。但今天一大早发现包裹以后,她们去研究生宿舍敲她寝室的门,同屋的有一个女生暑假还在。据她说,彭丹丹的父亲来过,好像打了她。具体的事情就不清楚了,因为她也不在场。”

吴茵说:“她父亲去过一次研究所,好像是赵书记找他去的。杨博士,还有王宁说,看见他在二楼哭来着,后来在露台上抽烟,看起来很辛酸的样子。最近,研究所关于彭丹丹的事情传的愈发厉害了,我也是才知道。原以为不是太大的事。我听说,好像Scott还去研究所挑衅过,大概想要把她搞臭……”

江之寒狠狠的吐了口痰,“赵书记……哼,真是关心学生哦!”顿了顿,他又问:“报警了?”

橙子说:“她并没有留……,所以大家也并不确定。也许,她只是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或者不想回来继续学业了?”说着话,眼睛飘向江之寒手中的信纸。

江之寒把信纸仔细的叠好。放进兜里,吐出一口浊气,说:“但愿如此吧。”

橙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老大,她信上……”

江之寒摇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女生伤春悲秋的废话罢了。”看了眼街边的车,问吴茵,“办事处的车今天怎么停在这里?”

吴茵说:“楼哥刚过来,有事找你。”

江之寒看着橙子,说:“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她?我们也只能等消息了,叫舒兰汤晴她们别瞎担心了,担心……也起不了作用。”又转头对吴茵说:“我要和楼哥出去一下,上午就不陪你去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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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铮永开着车,飞快的行驶在去静山的路上。

江之寒坐在副座上,脸色很难看。他皱着眉头,眼睛看着前方,有几分空洞。

楼铮永打破沉默,说:“要不要找一下老郑,让他派人到处找找。”

江之寒摇了摇头。“我们和她并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老郑不是才挨了批么,就不要去麻烦他了。”

又摇了摇头,江之寒说:“这个女生……也算是聪明又偏执的那种人。她要是想好了去死,没人拦得住她……希望……她不要恶心我,跑到我带她去过的地方去做这种破烂事儿!”

楼铮永飞快的瞟了他他一眼,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很多人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改变了主意……活着还是好啊!年轻人,唉,应该多去看看那些活的那么艰苦的人。”

江之寒叹了口气,“是啊……我原本想把这事情搁一搁,再从长计议的。可我也是脑袋短路了,应该能想到这几个女生,虽然年纪都不小了,哪里经过这样的挫折和打击?可是……不应该到这样的地步呀?早知道,我应该去和她父亲好好谈一谈,再和那个赵书记好好谈一谈……”

楼铮永看了他一眼,安慰说:“之寒,你再能干,也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的。有些东西,真的,是命中注定。”

昨晚下了一点雨,在城市的街道上早已看不到任何的痕迹。但在静山这条草树丛生的小路上,到处都是雨后的泥泞。

江之寒带吴茵来过这里很多次,因为偏僻,除了一次,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游人。楼铮永和江之寒顺着小路往里走。一会儿的功夫,就清楚的看到泥泞的路上有一行清楚的脚印。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步子,闷头往前走。

脚印最后消失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处。那块大石头往外突出,上面有些湿湿的凌乱的印子。站在大石上,江之寒往下看,忽然有种失重的感觉。

一阵山风吹过,树丛发出一阵波涛似的声音。他闭上眼,静静的站在那里。

楼铮永四处查看了一番,在旁边的草丛中拾起来两张面巾纸。他走到江之寒身边往下看,虽然只有几十米的高度,却看不出个究竟。

江之寒睁开眼,坚定的看着楼铮永,说:“我下去看看。”

楼铮永说:“得找找路,有些地方可能很不好走。我车里还带了些工具,我去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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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一条蜿蜒着向下的小径,走了一截。杂草灌木越走越密,最后完全遮住了前进的方向。楼铮永和江之寒用手拨开挡路的灌木,一路往下走,不时还要从陡峭的岩石往下跳。到了灌木紧秘密处,楼铮永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劈刀,砍倒身前的灌木。堪堪的开出一条通道。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看着那悬崖的底部就在眼前,横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峭壁,约有十来米的高度。行百里者半九十,过了这一坎,目的地就在前方。

江之寒看过去,只见那石壁颇为光滑,除了几处依附着青绿色的苔藓,并没有太多凹凸之处可以着力。

楼铮永把背包放到地上,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捆很长的绳子。对江之寒说:“你下去还是我下去?”

江之寒说:“我下去。”

楼铮永点点头,找了棵最粗大的树,打上结,把团在一起的绳子展开,一头系在江之寒身上,对他说:“我放你下去。”又递给他一个哨子,吩咐道:“有什么事情,吹哨子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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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深处,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坪,中间夹杂着黄色的野花。在这没有人迹的地方,树木花草尽情的绽放着活力。

江之寒站在一个斜坡处,身前躺着这位姑娘,浅黄色的翻领T-Shirt,水磨蓝的牛仔裤,一只脚穿着白色的凉鞋,另一只鞋却不知道落到何处。

她静静的躺着,仿佛在这风景绝佳之地,沉沉的睡去。

绿草是床垫,花香来围绕。

江之寒居高临下的对她说:“别以为给我留了封信,又跑到我最喜欢的地方来跳崖,就能把我拖进这件事里来……门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跑到这里来,让我以后再也没了心情来这里爬山约会,让我很恶心,非常的恶心。”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江之寒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你虽然长的丑了点,我原以为你还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原来是个最傻的……被人说两句有个屁关系,嘴巴长在他们身上……和上上了床又是多大的屁事儿……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呢?是以前宣传的贞洁,名声,荣誉,还是现在大家追求的权力,金钱,女人?狗屁!这些都是狗屁,和命比起来。”

姑娘躺在那里,对他的评价毫无回应。

江之寒自顾自的摇摇头,又说:“总要有一个原因吧?因为你父亲么?我不是告诉过你。父母就算再怎么说我们打我们,终究是最疼我们的。时间过去,慢慢的总会好的……是因为你那见鬼的出国梦破碎了?经过了这些,你应该看的更通透了吧?还是因为你……幻灭了这些年的人生理想?幻灭了又如何,那本来就是个狗屁一样的理想啊!”像祥林嫂一样,江之寒反复的说:“告诉我,总要有个原因吧?那是什么呢?”

过了良久,他终于单膝跪了下去。

他低着头,声音已经嘶哑了。

他说:“好吧,你赢了。我……给你你想要的那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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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暴躁

331

暴躁

楼铮永把江之寒放到他住处的门前。就匆匆离开了。关于彭丹丹的后事,还有很多琐事要协调和处理。

江之寒抬头看看天,月亮已经挂在半空,离满月的日子还有那么三两天,但今晚的月亮仿佛特别近,特别亮。他低头看看自己,牛仔裤上还粘着些绿绿的草木酱汁一样的东西,手臂处有一两处被树枝或是岩石的棱角划破的伤口。

江之寒推开门,看见一楼办公室的灯亮着,便走了过去。

听到响声,吴茵已经开门迎了出来,看见他的样子,低低的惊呼了一小声。

江之寒在深崖处走了一个来回,身体已是很疲倦,脑子却是有些混沌。

吴茵焦虑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江之寒微微摇摇头,看见橙子出现在吴茵的身后。

江之寒问吴茵,“有吃的吗?”

吴茵说:“有,就在里面。今天,橙子他们都在这里,我就把热好的饭菜都拿下来。”

江之寒走进屋。坐在沙发上的汤晴和舒兰都抬眼来看他。江之寒木然的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坐下来,问吴茵:“能给我盛碗饭吗?”

吴茵手脚麻利的端来一碗饭,拿来一双筷子,说:“我把菜拿到楼上微波炉去热一下吧?已经有几分凉了。”

江之寒摇摇头,就着饭,大口的吃起来。

吴茵有些担忧的看看他,转身出了门。过了五分钟,她拿着伤口贴走了回来,搬张凳子坐到江之寒身边,轻柔的说:“创口贴。”

江之寒皱皱眉,说:“洗了澡再弄吧。”

吴茵坚持道:“先贴一下,洗完澡再换新的。”江之寒便任她拉着自己的左手,用沾了水的棉签轻轻的清洗一下皮肤,擦干了,然后贴上创口贴。

一屋子的人沉默着,想着自己的心事,静静的看江之寒吃饭。

不到十分钟,江之寒解决了吃饭问题,把饭碗放下来。舒兰求助的眼光找到身边的汤晴,汤晴看了一眼橙子,两人都朝吴茵看过去。

吴茵看到他们俩求助的眼光,撇撇嘴,没有说话,转身去帮江之寒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江之寒手中。

江之寒拿开杯盖。吹了吹,慢慢的喝了一小口。

舒兰终于忍不住,问:“彭丹丹……她……怎么样了?”

江之寒垂着眼,观察着杯里在水里翻动的茶叶,过了三秒钟,他抬起眼,捕捉到舒兰的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简短的说:“死了。”

汤晴忍不住啊了一声,拿手捂住嘴。旁边的舒兰像被利剑射中了一般,颓然倒在沙发的靠背上,满脸惊恐,一时傻了。过了好久,她捂住脸,肩头抽搐着,无声的哭起来。

江之寒捧着茶杯,低头看他的茶叶。其余几个人,也被这消息惊住了,说不出话来。虽然这样的预感一直在那里,但一个生命的流逝,在他们青春的人生里。毕竟是太残酷太突然的事情。

舒兰哭了好久,汤晴揽着她的肩头,只是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肩头,什么话都没说。忽然间,舒兰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失控的对着江之寒叫,“怎么会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啊!”

江之寒迎上她的目光,短短的冷笑了一声,“你问我吗?……因为……她是个傻子。我原以为,她比你聪明那么一点,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彭丹丹这个女生,从来都是个努力,偏执,自私的女生,到了最后,忽然慈悲大发,想去帮另一个傻瓜,这……就是她得到的报应。”

吴茵坐下来,两只手抓住江之寒的右臂,轻轻的摇了摇。江之寒偏过头,看见她恳求的眼光。

彭丹丹对于江之寒,不过是半个陌生人,还比不上当年跳楼的初中同班。但那一次,他看到的不过是事后淡淡的血迹。这一次呢,那个女孩儿最后的音容笑貌还近在咫尺,那悬崖底部,鲜花绿草中的身子就在自己脑海里,怎么挥也挥之不去。

江之寒撇撇嘴,继续说:“呵呵。她和老外上床,又怎样?谁管他们?她读她的书,上她的床,过了一年,兴许就心想事成,去了她梦想的西方世界。对呀,她现在反正也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至少,她原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交换到什么,一门心思往那里奔。不像你,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知道可能付出的代价吗?怎么就傻傻的往陷阱里踩呢?为什么总是要让人来拯救你呢?拯救你的人付出代价了,你呢?就哭上一哭,还问我……怎么会这样?!”

舒兰张大了嘴,脸上还有些残余的泪水。她听着江之寒的质问,只是张着嘴,失着神,像个泥塑的雕像,傻傻的坐在那里。

江之寒只觉得心里的怒气四处乱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大声说道:“你去找那个狗屎练英文的时候,难道看不出来他别有所图?你一定看出来了,但觉得自己可以应付他。就像应付别的仰慕喜欢你的人一样吧。你很漂亮,没错,所以大家宠着你。你自以为你很聪明,你可以处在中心,玩转所有的关系。结果呢?差一点就被自己所谓的聪明耽误了吧,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彭丹丹,谁来拯救你?你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回去问问你自己!”

吴茵在江之寒的耳边轻声但坚决的说:“够了!”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站起来,也不和屋里另外三个人打招呼,径直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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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床上。心里空空的,有一种极大的无力感。一天的忙碌,在体力上有些耗光了他,但精神上的无力夹杂着暴躁,才是真正压迫他,让他呼吸有些困难的东西。

虽然彭丹丹只是半个陌生人,虽然江之寒对她最后的选择仍然痛恨不屑,但他坚持认为,整个事情是他推动的,所以在把那个青春年华的女子推下悬崖的手中,也有自己的一只。

一条生命啊!难道不应该重于这世间的一切吗?!

江之寒叹了口气,使劲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身体虽然疲倦至极,却完全没有睡意。

鼻子里闻到一阵香风,吴茵已经在他身边坐下来,扳开他的手,帮他贴上新的创口贴。

江之寒睁开眼,看见吴茵依在身边,穿着小背心和三角裤。她弯下腰,仔细的帮他处理着伤口。一眼看去,能看见没有穿内衣的两团肉颤颤巍巍的就在眼前。

吴茵抬起头来,捕捉到他眼里的炙热。她妩媚的笑了笑,交叉着手抓住背心的下沿,往上一伸,很自然很优雅的,肤如凝脂的上半身便暴露在灯光下。

吴茵伸出手,轻柔的按住江之寒的双眼,说:“乖,不准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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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站在床边,快速的进出着那个绝美的身体。床边的女孩儿,披散着发,迷离着眼,双手紧紧的抓住床单。这一次,她没有压抑自己的呻吟,那声音婉转徘徊,高亢低回,又越转越高,从一个八度。到下一个八度,到下一个。

到最后,她的嗓子哑了,只剩下喉咙里的一些呜咽声,像是只受伤的小野兽。

江之寒俯下身来,去吻她的唇。吴茵身子已经像被抽离了骨头,软软的。她勉力伸出手,环住江之寒的腰,在他耳边温柔的呢喃,“来吧……把你的怒气都发泄到这里来吧,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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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躺在床上,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这是一年中少有的那么几天,他赖在床上,没有出去早练。

江之寒低头去看怀里的女孩儿,脸部的轮廓,完美的锁骨,凹凸有致的腰腹,还有那藏在毯子下修长的双腿,都是造物主钟爱她的明证。

吴茵轻轻的摇摇头,把江之寒放在她一边山丘上的手轻轻的拍掉,闭着眼呢喃道:“你不去早练了么?”

江之寒说:“八点半了,小姐。”

吴茵哦了一声,勉强睁开眼,“我去买早点吧。”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说:“你起的来么?”

吴茵脸红了红,娇嗔道:“讨厌!”

江之寒被她娇羞的样子所吸引,低下头咬住一颗葡萄,轻轻的吮吸起来。

吴茵呻吟了两声,按住他的头,请求道:“之寒,真的不行了。。。。。晚上好不好?”

江之寒抬起头,似笑非笑的,“你这样,只有起反作用哦。”

吴茵认命的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娇俏模样。

江之寒忍住冲动,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身上,“好了,不逗你了。今天给你补点什么,晚上才能恢复啊?”

两人在床上缠绵了一阵,江之寒在吴茵耳边调笑说:“以后我知道压力大的时候该干什么了。”

吴茵捏了他一下,忽然认真的说:“之寒……说起压力,舒兰比你大多了。你。。。。。有时候对她太苛刻了。”

江之寒停下来,叹息一声,摸了摸吴茵的头发,说:“大清早的,你就急着把我带回残酷现实。”

吴茵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真的,这些天她太辛苦了。所以呀,你说话的时候,要多想想。”

江之寒摩挲着吴茵的头发,若有所思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见她,莫名的就觉得生气。”

吴茵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吗?你……觉不觉得舒兰长的很像一个人?”

江之寒问:“谁呀?”

吴茵说:“倪裳。”

江之寒愣了愣,“你没搞错吧?她们俩……长的天南地北,没一点像!”

吴茵说:“我……”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下一刻,她能感觉到靠着她的江之寒身子使劲的抖了一下。

在这些日子里,早晨的电话通常不是什么好的消息来源。

吴茵从江之寒怀里抬起头,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便撑起身子,越过江之寒,勉强够着床头柜上的话机,拿起来,听了听,急促的对江之寒说:“快起来!”

(多谢支持)

P.S.

我对国足的理解,首先一个态度就是要及时行乐。不要怕人说你燃点低,不要说什么是热身赛,上次赢黑帮,那可是80年代尼赫鲁杯赢没有老马的阿根廷,咱还没看过。三十年一次,就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白日放歌须纵酒。

第二个态度,就是不要把你的期望值弄的高高的。国足通常就像个高傲但并不漂亮也不聪明的女子,对她太痴情是不明智的。给你个媚眼,过两天就会回来吐你一脸口水。期望越小,失望就越小。要牢记这个!

严肃的说,曾城很不错,小邓的S型落叶球很**。最好的一件事,看到法国大爷们,这一次没有成软脚虾,山寨国米山寨的不错。小高还是很有前途的。

抱歉抱歉,不影响字数的发一通感慨,非球迷请自动无视。

332 水库

332

水库

昨天晚上,汤晴和舒兰挤在一张小床上。听她说话,安慰她,直到很晚很晚,两人才沉沉的睡去。

汤晴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她轻轻叫了声舒兰,没有人回答,便又沉沉的睡去。

过了一阵,汤晴半梦半醒间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坐起来。她大声叫了声舒兰,没有人回答她,睡意一瞬间全没了。

汤晴赤着脚跳下床,有些惊慌的到处看看,桌子上压着一张从笔记本撕下来的纸,上面规规矩矩的写着一行字:

汤晴,我出去一下。

汤晴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一下子没有站稳,崴了脚,不由得痛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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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龙山开车带着崴了脚的汤晴,楼铮永和吴茵一路,江之寒开着办事处的车,车里坐的是橙子。江之寒的驾照。是和吴茵一起考的,已经下来几周了,但他很少自己开车。

三路人去的是三个不同的地方,都是汤晴指定的。周龙山汤晴去的是风江大桥,楼铮永和吴茵直奔翠湖,而江之寒这一路,目的地是离学校不算很远的五岛水库。

江之寒偷偷偏头去看橙子,他铁青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捏着拳头,坐在副座上。

江之寒心抖了抖,使劲的踩了踩油门。

江之寒车开的很快,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风驰电骋的杀到了水库。夏日早晨的水库,放眼看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江之寒心也乱了,水库区很大,他一时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想了想,他对橙子说:“我……开车先转一圈,你注意到处看看。”

橙子机械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江之寒暗自叹口气,咬了咬嘴唇,一踩油门。他能够感到,如果今天舒兰有个三长两短,橙子这个朋友,应该也会失去了吧?

江之寒一边往前开,一边飞速的搜索着四周。一边在心里祈祷又诅咒着,混蛋小丫头,快给我滚出来。

忽然间,橙子大叫了一声,“车!”

江之寒一个急刹车,转头向右看,一脸蓝色的女士自行车正停在右前方七八十米处,好像是舒兰平常骑的。

两人飞快的打开车门,跳下车,朝着那自行车飞奔而去。

到了近前,江之寒一眼就确认,这正是舒兰的自行车。他环目四顾,视野里除了对岸远处一个老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下一刻,他便看见右前方有个黄色的醒目的牌子。江之寒换了个角度,看见上面一个触目惊心的黄底黑色感叹号“!”,下面写着八个大字:

此处水深

严禁游泳

江之寒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舒兰一大早来这里,是来郊游或者游泳的。

那,还能干什么呢?

江之寒使劲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平时的冷静沉着刹那间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望着前方的水面。心咚咚咚的跳起来,越跳越快,越跳越重。

在他快二十岁的人生里,曾经最后悔最想改变的就是那个雷雨夜。如果早一步离开,也许便是另一番天地?而现在,他最想改变的也许不再是那个雷雨夜的逗留,而是收回昨天晚上的那番话。

公平的说,彭丹丹的悲惨收场,和舒兰没有那么大的关联。舒兰……也不过是被上帝之手推入事件的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江之寒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涩声说:“再找找?”

转头看过去,橙子的眼已经红了。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忽然对着江之寒叫起来,“再找找!?还去哪里找?车都在这里了!她会去爬山野餐么?”

江之寒伸手抓住橙子的肩,“橙子……再找找。”

橙子一把掀开他的手,有几分声嘶力竭的冲他叫,“你昨天怎么能说那些话刺激她呀?你知道不知道,彭丹丹的事情,她有多难过啊?这些天,她都是怎么过的?”

江之寒咬了咬唇,摇头说:“我……不知道。”

橙子怒吼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谁说的话能伤到她最深,就是你!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江之寒看着愤怒的狮子一般的橙子,他从未见过的那个橙子,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沉声说:“再找找。”

橙子使劲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又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说:“好。再找找。活要见人……江之寒,如果……我不会原谅你的。”

江之寒沉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说,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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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橙子往前爬上一段阶梯,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江之寒说:“分头找。你……去哪边?”

橙子嘴唇哆嗦了一下,说:“我往上。”

江之寒知道,橙子害怕往下走去面对可能的悲惨结局。他忽然想起,昨天下山时用的两个哨子都还揣在他的裤兜里,今早走的太急,连裤子都没有换。江之寒掏出一个哨子,对橙子说:“有什么发现,吹哨子。”

和橙子分了手,江之寒木然的往下走,心里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机械的用眼睛四处搜索着,忽然间,有一个白色的背影跳入眼帘。

江之寒使劲抹了抹眼睛,确认一下不是自己的幻觉。下一刻,他拔腿向那里冲了过去。

那个白色的身影,正虔诚的跪在地上,前面插着三炷香,放着一束白色的野花。她低声的说着什么,听到动静,转头看去。江之寒已经到了身前。

江之寒只觉得扑通一声,心里有块压得他快要发疯的大石头,落进了水里。

看见白衣女孩儿站起来,他觉得脚软了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下一刻,江之寒大声的朝她怒吼,“你在干什么?”

舒兰抖了一下身子,轻声说:“我来祭拜一下丹丹姐。”

江之寒叫道:“你不知道说清楚你出来干什么的吗?你有病呀!”

舒兰看着他,男生双眼怒睁着,眼角似乎有些湿润,脸上似哭似笑。又似在发怒。

她低下头,柔声说:“对不起,我……没想周到。今早睡不着,起来看丹丹姐的日记,看见她提到这个地方是她的最爱,就……”

江之寒忽然想起什么,拿出哨子,尖锐的吹了一下,又一下。

尖锐的哨声吓的舒兰缩了缩身子,抬头看过来,江之寒苦涩的笑了笑,“你……谢天谢地,橙子快要把我杀了。”他摇摇头,又说:“我……舒兰……”

说着话,江之寒觉得自己身子的力量都被抽出去了,软软的想要坐在地上。他看着对面的女子,道歉的话到了喉咙口,却不知道为何说不出来。

舒兰看着江之寒,她还从没看见过这个男孩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哪怕在最坏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哪怕是面临生死,这个男生总是那么成熟冷静,让你觉得只要他在那里,一切都还有可能扭转。

可现在,他靠着一棵小树,慢慢的往下滑,终于坐在了地上,耷拉着肩膀,长长的出了口气。

舒兰柔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为了自己,也为了丹丹姐,要多活出些快乐和精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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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傍晚,江之寒在住处请大家吃饭。

厨房里,江之寒正一丝不苟的切着肉片,每一片都薄的像纸一样。吴茵要来帮忙,也被他赶了出去。

今天江之寒租了他很喜欢的《回到未来》,推荐给大家看。吴茵,舒兰。汤晴,沈鹏飞,楼铮永,周龙山,和橙子七个人都挤在卧室里看片。

江之寒打开锅盖,尝了尝炖的海鲜豆腐煲的盐味。放下勺子,就听到橙子在后面招呼他,“老大。”

江之寒回头看着他。那天水库的争吵以后,他和橙子还没怎么说过话。

橙子抿着嘴,说:“老大,我……别往心里去。”

江之寒咧了咧嘴,“还是朋友?”

橙子说:“当然。”

江之寒对着他的肩窝捣了一拳,认真的说:“橙子,我的朋友不多,所以……请继续做朋友吧。”

橙子咧嘴笑了笑,使劲点了点头。

江之寒说:“舒兰总说,我们俩性格相差那么大,怎么成了好朋友?其实,有一点我们是很相似的。”

橙子说:“什么?”

江之寒打个哈哈,“重色轻友。”

(今晚十点召集大家聊天,QQ-群号大家都知道吧,是80538199。有兴趣的话,热烈欢迎来捧场。)

333 致命的误判

333

致命的误判

江之寒招待大家的是八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冷菜是凉拌海蜇丝,尖椒皮蛋,和卤牛腱,热菜是五彩虾仁,清蒸鲈鱼,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和木耳肉片,汤是海鲜豆腐煲。

自从水库那日以后,这些天舒兰的情绪开朗了很多,平时也能和大家说说笑笑。

汤晴看着吴茵,笑道:“有福气哦,师姐。”

吴茵翘翘嘴角,“今天是托你们的福,我可是第一回吃他做的大餐。”

舒兰举起身前的饮料杯,说:“楼大哥,周大哥,鹏飞,吴姐姐,橙子,晴晴,还有……江之寒。我敬大家一杯,谢谢你们这些天对我的帮助和对我的照顾。”

大家都举起饮料,陪她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江之寒问:“汤晴,还有舒兰,你们两个还准备暑假打工吗?”

舒兰看了看汤晴,点头说:“对呀,我们的上司还坐在这里呢。”指了指沈鹏飞。

江之寒对沈鹏飞说:“鹏飞,你需要的话,另外再招一两个人。她们俩,我有别的任务分配给她们。”

沈鹏飞点头说:“好的。”

江之寒又说:“如果可以把她们的任务平分给其他的人,给他们多加些担子,就别再招了,节约成本嘛。”

汤晴扑哧笑了一声,“资本家。”

江之寒指了指她,“不要当面挑战老板的权威哦。”大家都笑起来。

吃完饭,吴茵张罗着去洗碗,几个女生都在帮她收拾桌子。

江之寒下了楼,去办公室里发了一个传真。刚把纸放好,有人敲门。

江之寒说请进,汤晴推门走进来,回身把门关上,走过来。

江之寒看着她。

汤晴说:“给你讲个事。我……有些担心橙子。彭师姐和兰兰这个事情,他可能不会就这么罢休。橙子看起来很温和,但是……”

江之寒点点头,说:“这个事,我也想到了。所以才要给你们新派些任务。”

汤晴哦了一声,忽然又说:“你……有什么计划?”

江之寒摸摸鼻子,“什么计划?”

汤晴展颜一笑,“我不相信,你这个家伙就会这么算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这么了解我?”

汤晴脸红了红,说:“兰兰这些天,精神好多了。所以,我倒是有些担心橙子。嗯,我觉得你这个办法挺好,去厂里实习一段日子,换个环境,也许能更快的摆脱这件事情吧。嗯,那我先上去了。”转身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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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分派给舒兰和汤晴的任务,就是陪他去橙子家的工厂考察。江之寒只有时间逗留两天,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俩和橙子负责,有什么困难有吴茵和他们协调指导。

橙子的父亲急于扩张生产规模,而江之寒也对制造业有很大的兴趣,但目前手里没有更多的现金。江之寒告诉橙子父亲,下一个财政年度,自己的现金流应该会好很多。到时候可以考虑投资进来。

做生意不是扮家家,交情只是一部分,江之寒还需要客观的评价行业的发展前景,竞争企业的具体情况,和橙子家工厂的技术实力,生产状况,财务状况,以及销售网络。

这么大的决定,江之寒当然不会完全交给完全没有实践经验的橙子,舒兰,和汤晴,主持整个事情的还是楼铮永和吴茵,最终的决定还得他来做。

江之寒希望能给他们三个人一个很好的实践机会,同时给舒兰和橙子更多接触的机会。如果只把舒兰调过去,江之寒害怕反而弄巧成拙。再加上舒兰这些天历经磨难,也需要汤晴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江之寒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橙子远离青州,以免他这些天一时热血冲动,跑去找斯科特的麻烦。

楼铮永和吴茵已经起草了一个简单的文件,里面详细的罗列了这次调研需要搜集的信息和材料。江之寒给橙子三人每个人分发了一份,让他们回去好好做好预习准备工作。

江之寒说,给你们半天一夜的时间,明天下午过来开会,吴茵会更仔细的给你们吩咐相关的注意事项。然后呢,后天早晨,就出发去橙子家。计划中江之寒亲自开车,再加上吴茵和他们三人。楼铮永因为有别的事务,这一次就不和他们同去了。

说完了公事,客人们纷纷告辞。把小楼留给江之寒和吴茵两个人。

江之寒揽着吴茵的腰,往楼上走,在她耳边小声说:“周末哦,今天再来大战一场?”

吴茵脸红了红,说:“讨厌……嘻嘻,我今天想也不成。”

江之寒啊了一声,懊恼的说:“这么不巧啊?”

进了卧室,有些沮丧的说:“本来都想好了怎么打发晚上的时间了,现在干什么呢?”

吴茵轻轻打了他一下,“就没有正事干么?”

江之寒笑道:“这还不是正事啊?!我说,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个工作狂。我已经是工作很拼命的人了,还不如你!”

吴茵轻轻的靠在他怀里,幽幽的说:“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也不容易找哦……还是托你的福。”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捏了捏吴茵的脸蛋,“资本家最喜欢你这样的员工了,被榨干了剩余价值,还心存感激。“

吴茵吃吃的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个段落了?”

不用明说,江之寒就清楚她指的是什么事。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沉声说:“不急。”

吴茵坐起身子。看着江之寒的眼,“你?”

江之寒说:“他短时间不会离开我们国家,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吴茵问:“你怎么知道?”

江之寒说:“欧阳侵入他的电子邮件信箱了。”

吴茵啊了一声,“你……别冲动啊。”

江之寒冷笑一声,“冲动?我不会的,他在明,我在暗,正是我最喜欢的局势。你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让汤晴,橙子,和楼大哥出面吗?我虽然没想到今天,但也设想过别的可能。我需要留在后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要是有什么新的行动,才能够出其不意。我现在需要些时间的缓冲。他不是没把舒兰弄上床吗?心里大概很是不甘呢。好的很,一定想着再要搞上个十个八个女孩子来补偿吧……慢慢搞,错过这个村,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

吴茵看着江之寒眼里的寒光,忽然有种狰狞的感觉。她心里跳了跳,抓住他的手,柔声说:“要不……找小顾问问,他父亲……”

江之寒打断她说:“小顾父亲的辖区虽然在这里,不过他也才上任,谁会愿意因为完全不相干的人和事大费周折。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眼里,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小顾他父亲的手下,兴许有些愿意讨好顾公子的,不过那又隔了一层关系。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找到了人,又能怎样?最好大概就是个驱逐出境吧,我私下里揣摩。”

揽过吴茵的腰,把她环在怀里,江之寒小声说:“这件事情,确实是算错一步,就步步被动。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咨询过林师兄。你知道林师兄吧?”

吴茵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通常关于司法系统方面的事,我都是找他帮忙做主的。这个系统,错综复杂,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吃透的。里面的很多程序关节,我们这些外面的人很难了解其中的关窍。林师兄那时候和我说,他虽然处理过几起涉外的纠纷,但都是很小的事情。按理说,那种事根本就不需要他那个层级的人来处理,但只是因为涉外,所以……相关部门不是有句名言吗?外事无小事,就算放个屁也要严肃认真对待。林师兄说,困难是一定的。但他警告我说,如果有桌面上的程序可以走。就不要去搞个人英雄主义主义那一套。我当时想,对舒兰和橙子来说,他们其实最想要的也是一种正义得到舒张的感觉,毕竟舒兰并没有真的吃亏,不是么?所以,我就准备走一下桌面上的正规程序。”

摸摸吴茵的头发,江之寒继续说:“如果在中州,事情应该好办不少。在这里,我们的根基很浅。上次动工仪式的时候,荆教授介绍了市委的那个秘书长给我认识,冯少爷认识的那个副市长,还有黄阿姨介绍的那个武警的领导算是比较靠谱的。但说到底,和他们之间还没建立好关系,连利益关系都没有。马上去找他们帮忙,效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楼哥,周大哥,还有林师兄当时给我分析的情况是这样的,首先是警方搜证,然后检察院要立案,再然后法院要受理,最后要看审理的结果。他们当时分析,可能会有很多困难,但即使他们也没料到,这条路一开始就被掐断了。或者说,还没开始,就被腰斩了。”

叹了口气,江之寒说:“我们当时准备的是一场持久战。公安局的关系比较铁一些,在这个环节开始也没有出问题。再以后,要慢慢的去走法院和检察院这两条线的关系。同时呢,市里面认识的几个领导,也需要慢慢去拜访一下,了解一下动向,帮我们吹吹风,定定调子。我们当时估计,如果开始审理的话,领事馆一定会派人来旁听,向相关部门施加压力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到时候,就是斗法的时候,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结果呢,人家给我们来了一场闪电战,防线还没修好,就被一举击溃了。说到底,当年八国联军这些家伙,虽然现在可能也没改掉强盗本性,别人毕竟是护短的。……我当时估计就比你们悲观,我以为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驱逐出境,不太可能让他在我们这里服刑的。但转念想来,如果判有罪,橙子舒兰他们应该会觉得正义得到舒张了吧!”

吴茵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说:“谁又能想到呢?”

江之寒说:“老实说,据我看到的资料,如果这个案子是在Scott的老家那里审,是会非常的困难。他们那边,头一条的原则就是宁可放过一百,不可冤枉一个,是所谓的无罪假设。你要证明对方有罪,必须要有很过硬的证据,而且每个人证物证,可能都会受到严厉的审视。关于这方面泛泛的东西,我是同Autumn聊过的。就这件事来说,我们没有物证,基本就只有一个非受害者的人证。而且,如果对方咬死这个人证是因为利益冲突才提供假证词,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不出所料,Scott就这样做了。”

江之寒接着说:“但我当时想,这毕竟是在我们国家。我们国家整个文化传统,和施法理念都是不同的。除恶务尽,是一条大原则。所以,我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结果……”

吴茵说:“其实判不下来也还罢了,只是可惜彭丹丹她走了那条路……”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说道:“彭丹丹的事,才是我最大的判断失误。首先,我错估了学校的反应。就不说有没有舒兰这件事,外教和很多学生上床,这也是违反职业操守的,多多少少算是个丑闻吧。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我以为学校会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老办法,闷声发大财就好了。没想到,那个狗屎赵书记,好像不把自己的学生整死不开心一样的,又是通报家长,又是和家长面谈。他怎么不把Scott的妈找来,和她面谈一下呢?接下来,Scott这个烂人的反应也出乎我的意料。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派人找到一个和他有些认识的人。据他说,Scott在他老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没有任何背景。我原本以为,他这次侥幸逃脱制裁,应该会夹着尾巴,赶快跑路,没想到他会这么嚣张。”

吴茵说:“恼羞成怒,也是人之常情吧。”

江之寒说:“是啊!……其实说到底,我开始不过就是自私罢了。彭丹丹一开始,对我不过是个陌生人。我需要她协作,所以我许诺她回报,但我从来没有认真替她考虑过可能遇到的困境……那一天,在静山上和她长谈以后,我慢慢的有了些感触。但那时候我总觉得,相对于舒兰来说,彭丹丹是成熟很多的人,目标明确,甚至有时候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标,应该不会是去寻短见的人。但……可惜,我的判断又错了。她毕竟从没走出过大学校园,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风雨和挫折……”

吴茵说:“你也不必太自责,没有人能够遇见未来的。”

江之寒叹口气,“自责也是没有意义的了,但我现在却欠她一个承诺。在静山上的时候,彭丹丹同我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虽然不过是理想中的事,但Scott这样的行为,应该要得到些惩罚才对吧。我那时候说,我不能够承诺你什么。虽然,我心里其实也算有了些计划,但我是不愿意开诚布公的和她谈的。我甚至没和你谈过,不是吗?有些事情,如果旁边的人知道了也于事无助,为什么要把他们牵扯进来呢?为什么要让他们担惊受怕,或者是可能一起承担以后的事情呢?如果可以独立承担,我是宁愿选择独立承担这条路的。更不用说,我对彭丹丹,远远还谈不上信任。”

吴茵扭过脸,满是担忧的神色,“你原本打算?……”

江之寒说:“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原本打算,如果制裁不了他,找个机会揍他一顿,让他缺个胳膊断个腿,在床上呆个三五个月,也算是出口恶气,也算惩戒了一番。老爷子不准我滥用武力,咱要用来保家卫国,总是可以的吧!”

吴茵试探性的问:“那……现在呢?”

江之寒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那是在彭丹丹做傻事之前……”

吴茵吸了口气,说:“你?!……”

江之寒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有人不是说么,不是上帝或诸神,就不要妄自以为自己有判人生死的权力。不涉及我亲人的情况下,我基本上还是同意这个原则的。”

停了停,江之寒又说:“小茵,我这个人一向是相信社会进步,相信法律和国家机器的,相信文明社会应该有文明社会解决问题的办法和途径的。但,我欠人家一个承诺,如果……法律和制度不能制裁我的敌人的话,我们有时候也需要一些更原始的手段……譬如说,拳头和刀剑。”

(多谢支持)

P.S.

周日和大家聊的很开心,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机会交流。顺带恭喜纳达尔,虽然我是狒狒的粉丝。去年上半年的罗杰,和今年上半年的纳达尔,都被人诋毁小看过,但伟大的球员总是会从失败和伤病中站起来的,那是他们伟大的原因。

334 调研

334

调研

江之寒一行人到了橙子的老家。受到橙子父亲的热情接待。下午…多到了橙子家,是一栋白色的三层楼的小洋房。式样算不上新颖,内部装潢也称不上豪华,但胜在窗明几净,空间宽敞。

橙子妈妈是个很朴实的中年女人,就是不太会说普通话。她一口当地的方言,听的江之寒和汤晴实在有些傻眼,需要橙子居中翻译才能沟通。相比之下,舒兰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橙子他**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家常。

橙子带三人去了二楼,这里足足有四间客房。汤晴和舒兰合住一间最大的,江之寒则单独分到一间。

江之寒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洗了把脸,便下了楼。一会儿的功夫,汤晴和舒兰也走了下来。

宽敞无比的客厅里,橙子母亲早已在茶几上摆满了吃的,西瓜,葡萄,花生,瓜子,当然不会少了橙子的最爱。鱿鱼丝,小鱼干,和虾味薯片。

江之寒看着橙子笑了笑,真是知子莫如母啊!

橙子母亲指着零食水果,示意他们多吃一些,大家免不了客气一番。橙子是家里的独子,一向深得父母宠爱。橙子的母亲不太注意江之寒,眼光一直打量着两个女生,在舒兰身上停留的时候又有八九成。大概是橙子很少带人回家住,他**应该是有了些想法。

舒兰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低着头。橙子很快的也发现了,蛮横的把母亲赶到厨房里,不让她出现在视线里。

四点半刚过,橙子父亲从工厂里提前回来,说要带江之寒一行去海边吃鱼。跟着橙子老爸一起来的,是工厂的财务,也是他的一个远方表弟。

江之寒开一个车,跟着橙子父亲的车,往海边开。婉婉延延的,沿着一条不算宽的公路,足足开了半个小时。

当碧海蓝天终于出现在眼前时,江之寒摇下车窗,有一种属于海的腥味,被海风带着吹进车里。

舒兰是在内陆出生长大的,大学第一年虽然离的距海更近了,但她一心忙着学习和申请Fellowship,还没有机会去过海边。一行人中。就数她最是兴奋,坐在车窗边四处张望,偶尔还使劲吸一吸海的味道。

江之寒从后视镜看她,这些日子一直紧蹙的双眉舒展开来。她偶尔闭上眼,深深的吸着气,好像要在脑海里凭空绘画海的模样。

换做以往,江之寒多半会取笑她说,嫁到这里来,就可以天天欣赏海景了。但如今情况有所不同,他只能吞下俏皮话,乖乖的一言不发,心里倒是为她高兴。如果海能够驱散她的阴霾,这一行的安排也不枉他的苦心。至于自己创造出来的机会,能不能让舒兰和橙子最终在一起,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江之寒跟着橙子父亲的车,最后到了一个小码头。下了车,只见到处都泊满了渔船,大大小小,崭新破旧的,无一不足。码头显得有些脏,水面上也漂浮着些垃圾一样的东西。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一股浓烈的海的腥味。

橙子父亲一挥手,说,上船吃海鱼。

江之寒便跟着他,往岸边的一艘挂了面脏脏的旗子的船上走。中间有一段,搭的一条长长窄窄的木条。人走在上面,有些晃晃悠悠的。

橙子父亲年龄虽然不小了,但走在上面如履平地。江之寒走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招呼汤晴说,我拉着你。汤晴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他牵着手往前走。后面的橙子看看舒兰,她笑笑说,我应该可以的,小心翼翼的走上木条,橙子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上了甲板,才发现桌子就摆在船前面的甲板上。

一壶黄酒,几盘小菜,主打的正是才捞起来的两三种海鱼。

海鱼比起江之寒他们常吃的河鱼或者湖鱼,肉质要老些,腥味要重些。第一次吃,很多人不太习惯。再加上橙子老家这边的烹调,更讲究清淡,不会用太重的调料,突出的是鱼的原味。

江之寒第一口吃下去,觉得味道有些重,但慢慢的觉得还不错。相比之下,汤晴好像不是很习惯。橙子父亲说道,多吃几次。就会觉得越来越好吃。

暑假前橙子父亲最后一次路过青州的时候,江之寒邀请他去参观了一下新的青州分公司所在,又让冯一眉陪他到处看了看。橙子的父亲才发现,江之寒下面的生意,远比他原先想的要大,找他合作的意愿更加强烈。

在饭桌上讲了一番风土人情,针砭指点了一番风云时事,话题便回到具体的事情上来。

江之寒告诉橙子父亲,后天中午自己就要回青州,然后大后天早上的飞机飞中州。除了公司的业务,他还要忙着回去庆祝小顾和凝萃的高中生涯的完结。因为被舒兰彭丹丹这个事情所耽搁,江之寒已经错过了他们考完以后的庆祝,现在要赶回去见证发榜的时刻。

江之寒又说道,舒兰和汤晴现在替公司工作,调研的余下的事情就交由她们俩处理,她们处理不了的可以随时找楼铮永,冯一眉和吴茵。江之寒开玩笑说,本来想把橙子也招来帮他做这件事的,但害怕叔叔说我挖你的墙角。

橙子父亲笑了笑,便说定明天一早就带江之寒去工厂现场参观,下午还邀请他出席厂里面的一个技术碰头会。

橙子在他父亲面前要装乖小孩儿,滴酒不沾。江之寒于是和橙子父亲,表叔三人瓜分了一瓶黄酒。因为等会儿要开车。也就没有多喝。

吃着饭,坐在甲板上,感觉到船体在水的波动下轻轻摇晃,看着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一片绚烂的霞光,先是紫红,然后变淡,慢慢的褪成蓝色,最后天色渐渐的暗下去。好一个海边的黄昏!

开车回到橙子的家,大概喝了些酒,橙子的父亲比平时更兴奋些。江之寒仔细观察,橙子酒量一般。大概是遗传的他父亲。

橙子妈妈很殷勤的煮了醪糟荷包蛋当夜宵。可怜几位客人,实在是刚吃饭不久,肚子还鼓鼓的。

江之寒很坏的建议说,才喝了不少酒,再吃醪糟就更醉了。倒是两个女孩儿,刚才没有吃什么,可以多吃一点。橙子父亲在一边频频点头。

橙子妈妈大概是一个严格遵守从夫从子传统教育的女性,便把男人们的荷包蛋都免了,给舒兰和汤晴一个人端来一碗,里面足有两个蛋。她偏心的给舒兰两个蛋格外大些,盛的糖水也格外多些。

橙子妈妈笑着说,如果不够的话,锅里还有。江之寒忍住笑,说这点应该差不多可以填饱肚子了,她们女孩子怕吃多了会长胖。橙子妈妈笑道,不胖不胖,两个身材都很好。这句话,呵呵,显然是有几分违心的。

两个女孩儿看着江之寒的眼光,足可以把他杀死一百次。江之寒很开心的照单全收,趁着橙子父母不注意,朝着橙子眨了眨眼。橙子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两个女孩儿在为身前的荷包蛋发愁的时候,江之寒和橙子的父亲说起这家厂子的历史和情况。

橙子父亲的工厂,是做连接件生产加工的。他八年前就开始做,最开始厂房就在家里的三楼。像这个沿海城市的很多小加工厂一样,是从家里做起的。

但橙子的父亲眼光看的更长远一些,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要建一个家庭作坊,而是要把生产规模扩大。前两年盈利的钱,加上他到处借了一些,想方设法贷了一点,就租了一块地,把原有的厂房简单的改建了一下,搭起了工厂最开始的基础。

小的加工厂,一般看重两个:一个是依靠价格优势竞争,另外一个,就是船小好调头,一旦市场有什么新的需求新的热点。可以马上转到那边去,捞点快钱。

橙子父亲的想法不太一样,他虽然不知道做什么正规的市场调查,但通过和买家的接触,大概能估计到这个行业的规模和可能的发展趋势。总的来说,市场相对于现有厂的规模,非常的大。而市场的成长,虽然不是快速的,却是很稳定的。核心的基本需求,永远都会在那里。

心里有了数,橙子父亲这些年来一直集中力量,在抓技术和质量控制这两块儿。模具的设计是这个行当最关键的一项技术,这些年来,橙子父亲基本上是自学成才,和厂里的技术骨干一起在这上面研究实践。八年下来,成果是显而易见的。

橙子父亲说的兴奋了,叫老婆又拿了瓶黄酒出来,给自己和江之寒各斟了一杯。

舒兰忍不住讽刺江之寒说,不是吃醪糟都把醉了吗?江之寒还没有回答,橙子父亲就接口说,之寒,你对手下员工还是很宽松的嘛,倒是闹得舒兰一个大红脸。

江之寒暗自里肚子都笑的疼了,和橙子父亲推杯换盏,继续讲他的**发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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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 两个撒谎不眨眼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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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撒谎不眨眼的家伙

前年的时候,厂子接到一个大单子。是沪宁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说出名字来是妇孺皆知的那种。当时,橙子父亲很开心,拿到单子是一样,做好了建立好关系,拿到一个回头大客户,是更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么大的企业的单子,对提升厂子的名气和可信赖度,也是一桩大大的好事。

开工那段日子,橙子父亲天天蹲在厂里到很晚,厂里也开了三班倒,下了决心要保质保量还要保时间。结果提前了一个星期交货,质量也让对方翘了大拇指。

但讽刺的是,除了一成的定金,两成五的首期款,交货以后橙子父亲迟迟没有收到余款。他亲自跑了一趟客户,对方说最近资金流动有困难。橙子父亲当时就睁大了眼,难以置信。以客户公司的实力,这笔款对他们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橙子父亲也不是才混江湖的,当然知道要补救。不过对方拖款这个事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思维定势里他太相信这家公司的名声了。橙子父亲迂回打听了一下,这家巨无霸的国营企业那段时间还真是在接受上级审计,大概是财务上出了什么大的纰漏,有两个人还被关了起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那家公司陷入一种几乎瘫痪的状态,发货款的这种事情,根本就没人管。去法院告?他们不在乎,你就等着慢慢走程序吧。

审计大概搞了小半年,最后的结果是高层班子大换人,连带着下面的人事也有大地震。原来和橙子父亲联系的那位,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只好从头做起,托人私下打听,好不容易结识了两位采购处才上任的实权人物,又送了两个大大的红包,最后再等了十个月,终于把剩下的六五成的货款全部拿了回来。

在橙子父亲心里这件天大的好事,最后变成了公司的噩梦。客户的欠款额度很大,严重影响了这个小工厂的资金流通。更糟糕的是,有一年半的时间,橙子父亲的整个工作重心就放在怎么讨回这笔款子上,对公司的技术改革,生产规划方面的进展起了很大的阻碍。说到底,这还是一个一人说了算的家族公司,管理体系不够完善。

经过这件事以后,橙子父亲决心更多的开辟国际市场。一年多下来,公司的客户构成从前年的七成国内三成国外。整个颠倒了一下,变成现在的七成国外三成国内。国外的客户,主要是通过沪宁的贸易公司联系的,虽然扣除运输费用,贸易公司提成,纯利润比销售到国内还低一个点,但毕竟付款的信用要好上不少。

橙子父亲总结道,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对于舒兰汤晴两人,橙子父亲的讲述也算是难得的讲座。她们被他朴实的叙述带了进去,感受商场的风云变化,诡秘艰难,一时都听的出神,不知不觉把两个荷包蛋吃完,也没有察觉。

橙子母亲来催促了两次,谈话总算结束了,客人们去了二楼,主人们回到三楼,各自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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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样,江之寒五点不到一点就醒了。

他推门走到阳台上,坐下来练了一个小时的吐纳。站起身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从二楼的阳台往外看,除了远远近近的三楼洋房,就是一片一片的庄稼地。不过在橙子老家这个城市,很多庄稼地都是租出去找人来种的。

江之寒从二楼的阳台往外看,很快的就看到汤晴和舒兰在远处的田埂上慢慢的散步。汤晴很快的也看到他,在下面朝他招手,示意他下去。

早上六点钟,天气还有几分凉。

江之寒穿上凉鞋,蹑手蹑脚的走下楼,出了大门,上了田埂。

江之寒走到二女身边,问道:“怎么这么早?”

舒兰说:“睡不着。”她虽然在这里读的中学,但半年前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家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汤晴点点头,附和道:“大概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不太适应。”

江之寒警告她们说:“今天可有很多事情,要仔细听仔细消化,千万别打瞌睡啊。”

两人都摇头说不会。

汤晴说:“之寒,打个商量怎么样?”

江之寒说:“你说。”

汤晴说:“上班时间,你是老板。下班时间,我们是同学,不准摆老板架子。”

江之寒笑道:“我从来没有老板架子。你们上班也不是直接向我汇报,不用怕我会公报私仇。”

汤晴笑道:“君子一言。”

江之寒说:“驷马难追。”

汤晴说:“我们刚才在这里看到个小昆虫,不知道是什么,你来看看,认识吗?”

江之寒摇头说:“我生物学的很烂的,一定不知道。”

汤晴说:“你来仔细看看嘛,说不定就认识呢。”

江之寒嘀咕道:“小昆虫有什么好看的?”走到汤晴身边,站在田埂边上。问:“在哪里?”

汤晴看了看,招呼舒兰,“兰兰,你来指给他看。”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江之寒侧头问舒兰:“在哪里?”却见她似笑非笑,并不说话。

晨光照在她的侧脸,似乎能看见脸上细细的绒毛。挺直秀气的鼻,眸光流动的眼,淡淡的秀气的眉毛,配上吹弹得破的肌肤,江之寒忽然想起,吴茵说舒兰长的很像倪裳。从这个角度看,还真有几分相似。江之寒眼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一时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忽然间,只觉得腰背间被人使劲推了一把。江之寒这时完全失去了平时的警觉和反应,身子又正前倾着站在沿上,被汤晴死命一推,失去了平衡,跌到了田里的淤泥里。不过他反应不比常人,一旋身,在两个女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两个箭步冲回到田埂上。

即便如此,一脚一鞋的淤泥是免不了的。

江之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主犯汤晴,“怎么个说法?”

汤晴扬着下巴。以**烈士的姿态面对着他。她说:“你自己不想吃荷包蛋也就罢了,干嘛要搞的我们多吃一个?这是报复!!!”

江之寒并不说话,低头去看汤晴的鞋子,是一双白底带一条粉红条纹的运动鞋。他不紧不慢的问:“你带了几双鞋啊?”

汤晴说:“一双,你想干嘛?”

江之寒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了很久,又回头去看舒兰,她红着脸,但又忍不住看了看江之寒一脚的淤泥,捂着嘴笑起来。

江之寒摸了摸下巴,又问舒兰:“舒兰,你带了几双鞋?”

没等舒兰回答。汤晴就说:“一双。”

江之寒冷笑了两声,好像在思考对她们的判决。最后他说:“看在今天你们要干活的份上,我先记下了。哼哼……”

汤晴很勇敢的说:“你回头吃两个荷包蛋,我就自己跳到田里去。”

江之寒扬扬眉毛,“真的?”

汤晴说:“真的。”

“Ok,”江之寒点点头,唠叨道,“真是没过过苦生活的家伙,有荷包蛋吃还以为是在受罪!”,不再理她们,自己往回走,心里不无恶毒的想,谁说越漂亮的女生越会骗人?丑女骗人也很厉害的。

走回屋子,勤快的橙子妈妈已经下来做饭了,看见江之寒在门外的水管处冲洗自己的脚,操着极不标准的普通话问:“怎么了?”

江之寒笑笑说:“阿姨,好久没下过田了,今天早上就想下去试试。你别说,那软泥踩起来还真舒服!”

在他身后,汤晴瘪瘪嘴,在舒兰耳边小声说:“说谎不用打草稿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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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一行换了身工作服,跟在橙子父亲身后,参观他的厂子。

厂子有三层楼,一楼是行政用的办公室和会客室,二楼三楼都是厂房。橙子父亲说,从这个暑假开始,也要让橙子到厂子里来看一看,以后厂子总是要交给他的。在这一带,家族企业的观念终究是逃脱不了的。

橙子父亲一路给江之寒介绍生产线的组成,功能,购买的时间,各种数据脱口而出,可见厂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知之甚清。

把二楼三楼转了一遍,回到一楼的办公室。有人端了两杯茶来。橙子的父亲是很注意节约成本的,自己连个秘书都没有,秘书的职责由身边比较亲近的几个人分担。

橙子父亲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材料,递给江之寒。说:“这是一个大概的内部财务分析报告,你可以看一看。”

江之寒点头谢过。

橙子父亲又说:“我现在这里八九十号人,工人都是计件给报酬的。现在招人还算容易,培训也不算太难。其它的,三个管生产的,一个管财务的,一个管库房和采购的,还有六七个技术员,是我们的核心,是拿工资的。”

他喝了口茶,说:“我最担心的就是技术员被人挖走了。培训出来一个不容易,去年被沪宁的一个厂挖了一个走,今年早些时候又被挖了一个。工资给他们提过几次了,唉……要走的还是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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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 愿你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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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梦想成真

江之寒经过前期的了解。这两天的谈话和参观,大概心里有个数。他对橙子父亲这个工厂的技术实力,还有整个产业的前景,都还是相当看好的。唯一让他不太满意的是,橙子父亲这个工厂,基本上所有管理层的都是他们的三亲六戚。据橙子私下讲,有一两个人相当的好吃懒做,但他父亲困难的时候曾经借过那两家的钱,属于雪中送炭那一类的,所以一直都没有解雇他们。

江之寒对于这种纯家族式的管理层很不信任,但他知道这一带的小企业很多都是这样开始的,也不好苛求太甚。

下午和厂里的技术骨干一起出席了一个短会。散会以后,江之寒给舒兰和汤晴布置了一些事情。他倒不指望她们俩能干出太多,更主要的是想让她们在这里逗留一阵,能学到东西,能有所贡献,就是额外的收获了。

吃晚饭前,江之寒和橙子父亲单独谈了一谈。

江之寒大概讲了讲自己资金的流动情况,他告诉橙子父亲,初步的感觉非常好,虽然还需要回去和管理层详细研究一下财务报告和相关细节。但他愿意入股的意愿很强烈。

虽然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江之寒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申请一个ISO9000的论证是厂子的当务之急。如果能找到外国独立第三方做一个产品质量评估报告,应该对外销的前景会有不小的帮助。

橙子父亲很是同意这个观点,他告诉江之寒,这方面的材料和其它准备,他已经规划了好一段时间了。江之寒提出来说,自己可能可以在某些方面有所帮助,和橙子父亲详细聊了聊这方面的实际情况。

这一番长谈,完了以后就是晚饭的时间了。

今天晚上,橙子父亲在厂子附近找了个小饭店,开了两桌。厂子的管理层和技术员都到齐了,加上江之寒一行三人,足足有十六个人。

按照橙子父亲的介绍,江之寒可能是未来的大投资者。酒席一开,来敬酒的就没有断过,连带着和江之寒一起来的两个女生都没能躲过。

汤晴紧张的看着江之寒,生恐他公报私仇。江之寒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公私分明的帮她们挡了酒,说好女孩子都喝饮料。

江之寒和每个来敬酒的人至少都干了一杯。论酒量,在座的没人单挑可以胜过他。但老虎也怕群狼,所以江之寒表现的很低调。好在橙子父亲厂里的人还算很温柔,大家劝酒劝的不是死去活来那种。饶是如此,江之寒一顿酒喝下来,也有了七分的醉意。

回到橙子家,已经是快十点钟了。

一行人在客厅里略坐了坐,橙子的妈妈又招呼着要大家吃点夜宵。橙子家的经济条件相当的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橙子母亲还一直对醪糟荷包蛋这样的食物情有独钟。

舒兰和汤晴都说吃的很饱。又指着江之寒说道,他今天晚上只顾着喝酒,没吃什么东西。两个女生看着橙子,笑着问他是不是这样,橙子很可耻的把江之寒给出卖了。于是,江之寒吃了满满的一碗两个醪糟荷包蛋。

吃完了,他抹抹嘴,竖起大拇指,连声的称赞好吃。

橙子的母亲乐呵呵的,操着方言味极浓的普通话,对江之寒说:“昨天煮给她们吃,她们吃的很辛苦样的。”指了指舒兰和汤晴。

江之寒笑着说:“阿姨,这个东西好啊,有营养,比我们在学校吃的方便面茶叶蛋这样的夜宵补人多了。她们一下子不习惯,多吃两次一定会喜欢的,味道真是好。”心里想,老子明天就拍屁股走人了,你们两位就在这里夜夜吃荷包蛋吧。敢于暗算我,哼哼哼!

吃完夜宵,又闲聊了一阵。橙子的母亲就催着大家去睡觉。江之寒站起来,说了晚安,和两个女生去二楼的客房。

走过楼梯的拐角,江之寒转头朝汤晴眨了眨眼,满是得意的神情。

汤晴哼了一声,小声说:“睚眦必报的男生,最是小气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说:“贼喊捉贼,谁睚眦必报,大家心里最清楚。”挥挥手,开心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江之寒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有敲门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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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打开门,很惊讶的发现竟然是橙子的父亲。

他请他进了屋,橙子的父亲开门见山的说:“打扰你睡觉了吧。有件事,一直没有机会单独的和你聊聊,应该不用太多的时间。”

江之寒请他坐下,说:“叔叔,你也太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橙子父亲说:“是关于舒兰的事。”

江之寒哦了一声,“舒兰的什么事?”

橙子父亲看了他一眼,说:“你们这次比说好的时间晚过来这么久,我就知道有事情发生。我给小诚打电话,他支支吾吾的说谎骗我。我告诉他说,他不说实话,我就自己到青州去看是怎么回事,他就大概和我讲了讲。这个孩子。还好不太会撒谎。”

江之寒哦了一声,说:“是这件事呀。叔叔,这倒不是有心要隐瞒你……”

橙子父亲打断他说,“我找你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小诚没给我仔细讲,当时我觉得这样的事他处理不来,本来是准备去一趟学校的。但他提起来,说是你在统筹安排,我才打消了这个主意。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很好的应付这些事情。”

江之寒垂着眼,他大概明白,橙子父亲是怕儿子牵连到这样的事情里,不小心吃了亏。他想了想,抬起头,简要的给橙子父亲讲了讲事情的整个经过。

橙子父亲听完,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出声评论。

江之寒解释说:“前段时间,我让小诚和汤晴陪着舒兰,一来是因为他们是她最好的朋友,二来,我也需要在后面好好的策划一下。既然这些程序都走完了,最后是这个结果。我们能做的也很有限。逝者已矣,除了叹息两声,我们也没法做太多的事情……”

橙子父亲说:“我是害怕……”

江之寒接过他的话说:“小诚的脾气,你比我肯定更清楚。满腔愤懑,那一定是有的,所以这段时间跑东跑西,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不过,老实同您说……他最在乎的毕竟还是他的朋友,而舒兰虽然受了些惊吓,好在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橙子父亲问:“没有么?”

江之寒看了看他,肯定的说:“我们做过全面的检查。确实没有。如果有的话,可能要告斯科特会更容易一些。”他接着说:“我也是害怕他头脑发热,所以检察院和法院的决定下来以后,我才把他们都拉到你这儿来。接下来这段时间,舒兰和汤晴都只准备回家过一个礼拜左右的假期。所以……我就安排她们在你这里做些事情,希望你能帮忙照顾一下。”

橙子父亲说:“这个没有问题。”

江之寒建议说:“小诚,这个暑假你也可以让他进厂里面熟悉一下情况。我想……迟早他还是要来当这个家的嘛。我相信,这两个月帮他们找些事情来做,让时间冷却一下,就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而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就是把这件事情尽快的忘掉,您说呢?“

橙子父亲点点头,缓缓的说:“好……好,你处理的很好,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前两周我打电话让他回家,他死活都不同意。要不是你叫他,我看他是不会回来的。”

江之寒说:“叔叔,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情,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就到此为止了,希望不要再

节外生枝。”

橙子父亲看着江之寒,问道:“你……还准备做点什么?”

江之寒笑了笑,垂下眼,“我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逆来顺受四个字罢了。再说……我也就是个管闲事的,总不能丢了正事,一直去做闲事吧。人家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算是尽过力了。”

橙子父亲看了看江之寒,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脸上表情很淡然。他不肯定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半真半假,就说道:“我比你们多活了三十年,可能见的事情多些。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只有学会去接受。“

江之寒抬起眼,笑了笑,“是的。我也是这么想。”橙子父亲最担心的,就是儿子想要做点什么,陷入麻烦之中。

橙子父亲作势要站起来,结束这次对话。想了想,他又坐了回去,很诚恳的对江之寒说:“就像你说的,我这个小生意,总有一天要交到小诚的手上。他现在还小,但这个孩子从小被他**照顾着,性子比较单纯,我呢……担心的就是他太单纯了,有些事情没办法适应。之寒啊,你这个年龄的人,你是我见过最成熟的,更难得的是对朋友还很真诚。我希望,你能多带带他,多教教他。我们以后不管是有没有合资进这个公司,小诚在学校里,我都要多拜托你。”

江之寒点点头,简短的说:“好的,没问题。”

橙子父亲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我做生意,找一个伙伴,最看重的其实不是资金和技术,是看人靠不靠的住,关键时候不要在后面捅刀子。之寒,我看你很好,所以……我还是很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搞起来。”

江之寒微笑着答他:“我也是。”

别人的正义能否得以施展,不是橙子父亲主要在意的。他心里的唯一,不过是儿子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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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醉意已经消散。像往常一样,江之寒在房间里练了练气。末了,走到阳台上,眺望远处。

在田埂上,舒兰一个人走着,身段婀娜,黑发飘扬,沐浴在刚刚露出的晨光中。昨天大家都睡的不早,又喝了些酒,看样子汤晴和橙子都还没起床。

江之寒站在阳台上看了半晌,走下楼去,轻轻带上大门,追着舒兰的背影快走了一会儿,便赶上了她。

好像有预感一样的,舒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柔声招呼道:“起来了?”

江之寒点点头,说:“我起来一阵了,你也很早嘛。汤晴呢?”

舒兰说:“她昨天抱怨睡的不好,今天睡的可熟了。唉,我一早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

江之寒笑笑,“适应了新地方就好了。”

舒兰说:“可是,我以前也住这附近啊……”

江之寒哑然失笑,“说的也是啊……”

舒兰问:“你……今天就开车回青州?”

江之寒看看表,说:“再过大半个小时就该出发了,我飞中州的机票都买了,是下午的。”

舒兰嗯了一声,慢慢往前走,看着远处的晨曦,沉默着没有说话。

江之寒说:“其实,我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舒兰蓦然停下脚步,星眸流转,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江之寒作个手势,“边散步边说吧……关于橙子父亲这个厂,大致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你们两个留下来,主要呢,是再补充一些细节的东西。但我和你说实话,我对数字这类的东西不是最关心的。我比较担心的是一个事情,就是厂子的管理运作是不是比较规范。橙子父亲也和我提起过,厂子里中层的管理人员很多都是家族里的亲戚,我对这个……说实话,比较担心。”

看着舒兰,江之寒说:“你在这里有个很大的优势,就是你懂这里的方言。厂里招的工人,基本都是内地来的。但中层的管理人员,基本都是本地人,他们之间也习惯讲方言。我希望你有机会能多和他们聊一聊,多听听他们平常的交谈,倒不是要一定获取什么特别的信息,只是希望能对厂子平常的运作制度有个直观的了解。你们在这里大概会呆几个星期吧,完了以后,你给我写份报告,我就要你这个直观的印象和了解,好吗?”

舒兰抿抿嘴,简单的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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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打燃了引擎,摇下车窗,对外面站着的三个朋友挥挥手。一踩油门,车轰的一声,往前方冲去。

在后视镜里,三个人显得越来越小。舒兰挽着汤晴的手,站在三人中间。她偏过头,和橙子说着话。橙子脸上带着微笑,眼睛看着前方。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江之寒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橙子那日的暴怒,不由微笑起来。

他心里说,阿弥陀佛,橙子,但愿你终能梦想成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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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 庆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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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

温凝萃温女侠一向是江之寒忌惮三分的人物。高考前一夜。她打电话给江之寒,绝口不提明天的考试,只说考完了要去状元楼吃饭庆祝。江之寒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吃多少都记我账上。

结果呢,温凝萃同学霸占了一号和三号包厢,不是一晚,而是三餐晚饭加两个中午。和她不打不相识的8号美女有个男朋友在一中读书,也是她们俩一年的。第二天晚上说起想让他来聚一聚,温女侠一挥手,没问题,让他和朋友一起来好了,我们这里有人买单。于是,十几号一中的汉子杀过来,狠狠的吃了一顿。

三天之后,温凝萃让状元楼的经理把这几天的消费打了个总账,然后在上面写了句谢了,龙飞凤舞的签了个大名,夹在公司的公文中,给江之寒传真了一份账单过来。自己拍拍手,去春城旅游散心去了。

那些天正是为舒兰的事情头痛的日子。即便如此。吴茵收到传真后,也忍不住捂嘴笑了好久,然后郑重的转交给江之寒。

江之寒看了看账单上那一长串惨绝人寰的数字,揉了揉眼,又使劲揉了揉,确信自己没有搞错。他咬牙切齿的给温凝萃家打了个电话,被告知她出去旅游去了。黄阿姨问他有什么事,江之寒只好赔笑说,没事没事,就是关心一下她考的怎么样。

去橙子老家的路上,江之寒终于接到温凝萃的电话。江之寒第一句就问,温大小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名落孙山了,这么丧心病狂的吃我!温凝萃的回答又大大的出乎江之寒意料之外。她说,本小姐走出考室的那一瞬间,想的就只有怎么庆祝该死的高三结束了,至于考的怎么样,完全都记不起来了。

江之寒只好认输,和她约好了回中州再请她吃饭,庆祝她到达胜利的彼岸。

江之寒飞回中州,连着开了两天的会。宫廷菜馆在京城和沪宁的两家分店都开张了,一开始就成绩喜人,饮食分部的人为此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第二天开完最后一个会,江之寒接到黄阿姨的电话,是个好消息:温凝萃上了沪宁建工大学的分数线,顾望山也上了本科录取线。正式的成绩后天才会公示,但通过关系黄阿姨提前了一天多就拿到了确切的结果。

拿成绩这天。江之寒把晚上空出来,约好了和温凝萃吃饭。地点:宫廷菜馆;时间:六点半;参与人:由她做主,但一共不要超过一桌十个人。

六点二十五的时候,江之寒准时出现在吃饭的包房。一推开门,看见里面坐着的都是和他极熟悉的女孩:温凝萃,倪裳,林墨,和阮芳芳。

温凝萃问他:“吴茵呢?”

江之寒说:“公司有事,她还在青州呢。”

温凝萃撇撇嘴,“你还真是省心哦,助手女朋友一个人就搞定了。”

江之寒怒道:“凝萃,我还没和你好好说道吃饭的事情呢。”

几个女生都嘻嘻笑起来。关于温凝萃狠宰江之寒的事情,已经在她的圈子里人尽皆知。尤其是林墨,是唯一一个被温凝萃姐姐抓着,出席了所有宴席的同学。

温凝萃得意的笑笑,说:“今天我补偿你啊!四个美女陪你吃顿饭,再大的亏也补偿回来了吧?”

江之寒问:“小顾呢?”

温凝萃说:“他已经搬到宁州去了呀。”

江之寒笑道:“难怪你选了沪宁建工大学。沪宁离宁州不过两个半小时的火车,每周鹊桥相会是不成问题的。我说,凝萃,你干嘛不直接点,就选个宁州的大学好了。也免了两地相隔之苦。”

温凝萃白他一眼,不答他的话。

江之寒笑道:“我明白,小别胜新婚,天天在一起反而会腻味。”

温凝萃恶狠狠的瞪

了江之寒一眼。江之寒最近敢于开温凝萃顾望山的玩笑,也是因为他听说高三一年来,两人比以前走的更近了。但他深知招惹温大小姐要适合而至的道理,转头招呼阮芳芳说:“芳芳,好久不见。”

自从秋天阮芳芳到访青大,一弹指间已经是大半年的功夫了。

温凝萃笑道:“芳芳去了首都经贸一年,已是名动京华了。我听首都经贸的人说,她收的情书,没有三百也有两百。”

江之寒咧嘴笑了笑,淡淡的说:“挺正常的哦。”温凝萃横了他一眼,有些惊讶他没有跟着她八卦一番。

阮芳芳淡淡的说:“我算什么,春天去了一次宁大,才知道倪裳在宁大的地位。”

温凝萃笑道:“说来听听。”

阮芳芳说:“号称宁大八十年历史上第一位大一的校学生会主席。就这一条,就真真不得了。”眼光扫过江之寒。

江之寒咧嘴笑了笑,看着倪裳说:“昨天我碰巧遇到王建,已经听过你的英雄事迹了。”

倪裳撇了撇嘴,淡淡的说:“学生会主席算什么英雄事迹?左右也是些无聊的事。”

自从寒假偶遇倪裳,江之寒已经发觉她有了不小的变化。离开了江之寒以后,那个传说中带些锋锐的倪裳,似乎慢慢的回来了。大半年校学生会主席的经历,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成熟和稳重,言谈间偶尔带些以前难以见到的无所谓的神态。

自从高三毕业后的暑假,倪裳的母亲来找自己长谈过一次,江之寒对于两人在一起的前景,慢慢的不再抱什么大的希望。

以至于,他手上虽然捏着倪建国**的铁证。他这一年来从来没想过怎么去用它。

以至于,他进了大学,想开始一种完全不同的男女关系:总是保持距离的,只是相互陪伴相互温暖,但不会彻底解开盔甲,完全分享秘密的关系。

江之寒开始的时候,更愿意用伴侣,而不是爱情,来形容他和吴茵的关系。到目前为止,他觉得一切都还不错。虽然他也不知不觉的陷进新的这一段关系中去,也慢慢的在敞开自己的心防,但毕竟不像以前那样那么患得患失,也不再会撕心裂肺的后悔或者空虚,很多时候也能感觉到温情和默契。

这一年来,除了寒假的偶遇,江之寒只和倪裳通过几封信。寒假以后,倪裳的回信也消失不见了。偶尔早练完坐在尼姑山的山顶,江之寒还会想起她。都说时光是冲刷一切最好的武器,但江之寒偏偏算是个念旧的人,很多往事故人还一直都在那里,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一经触发,还会纷纷的跳将出来。

有时候想起高二时的甜蜜和温存。高三时的思念和痛苦,江之寒会觉得很远又很近。他有些难以相信,这世上,有两个人曾经能够如此的接近,完全的分享一切,真正的把对方看的比自己更重要。

江之寒每每回想起往事,都不确定将来自己是否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人,这样一段关系。他在心里说,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可能了,因为现在的他,或者将来的他。已经不再准备像过往那样完全的开放自己。

要完全取得他的信任,彻底走进他的世界,让他解除防卫,全心相待,已经接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即使是老天安排倪裳回来,恐怕也难以做到这点。

人生只有一次机会,可以踏足在河流里同样的那个地方。那以后,即使地点依旧,也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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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微笑着端坐在那里,心里却难免有些苦涩。面对倪裳,甚至是面对阮芳芳,都有些像被拉回时光隧道,面对昨日的自己。

江之寒这些日子的心情说不上太好,斯科特的事情在他这里显然还没有画上句号。在橙子的老家,他还能把精力集中在生意的事务上,闲暇时也尽量和橙子三人开些玩笑,想的不过是要他们快快过了这个坎儿。剩下的事情,江之寒以为,只有自己才足够成熟,可以去慢慢策划,慢慢解决。

心情不那么好的时候,江之寒就会多几分的念旧和感伤。所以当温凝萃提议今天的主题就是陪她喝酒,庆祝毕业,不醉不休的时候,江之寒第一个跳出来赞成。

再然后,江之寒发现自己要面对三个女生的车轮战。林墨还小,江之寒只准她喝饮料。温凝萃反对说,你高一暑假的时候没喝过酒么?江之寒笑道,当然没有,我是高二暑假以后才开始酗酒的。

战斗一开始,江之寒就发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阮芳芳的酒量以前就是女生中比较好的,虽然很少喝,但从当年毕业狂欢的那天晚上,江之寒就已知道一二。一年以后,阮芳芳喝起啤酒来,仿佛在喝水。江之寒看着她喝了不少。还脸色如常,神态自若,就知道这丫头现在是个深不可测的主。温凝萃和倪裳在江之寒的印象中,从不是能喝酒的主,尤其是倪裳。不过这两位好像也进步了不少。

以一敌三,江之寒这个吕布才开始战了一半,就感觉今天是负多胜少。

慢慢的,江之寒能感到微醺的感觉,然后就感到自己舌头略微有些大了,说话却愈发的多了。

338 庆功宴(二)

338

庆功宴(二)

喝了有七分醉意的江之寒。禁不住给姑娘们讲起故事来,讲的自然是这些天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彭丹丹和舒兰的遭遇。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还是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几个姑娘都忍不住放下了杯子,静静的坐在那里听江之寒的讲述。带着几分醉意,江之寒也仿佛把自己带回到几个星期以前,重新回到那时那地,重新经历那人那景。

在座的这四位,无论怎样,都算是江之寒能够全心信赖的人。他放开心防,也不去想什么能讲,什么不能讲。

江之寒讲到下崖去寻找彭丹丹的时候,虽然都能料到结果,几个女生还是心存侥幸。倪裳双手十指使劲搅在一起,用力之下,能看到手背细细的血管。这一年,她在学生会已经见惯了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简直就是外面社会的缩影和预演,但那些玩意,在生死面前。毕竟不值一提。

江之寒讲到在水库寻找舒兰,最后终于看到她的时候,四个女生不约而同的大声的呼出一口气。

把这些天一直回放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讲出来,江之寒觉得好像从心里卸走了一块石头,忽然轻松了好多。他挺了挺肩背,端起酒杯,咕噜噜喝完了一杯,感觉痛快多了。

温凝萃跟着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说:“阉了那个洋鬼子!”

江之寒哈哈笑了两声,说:“好,凝萃,就按你的指示办。”

温凝萃叹口气,又说:“说正经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青州也是江南军区的辖区,人面上应该可以问一问,要不……”

江之寒摇头打断她,“不能什么事都去找小顾啊。你的小顾虽然神通广大,不过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

温凝萃也有几分醉意了,她拍了拍桌子,说:“好!来,为了将来的胜利干杯!”和江之寒满干了一杯。

倪裳有些担心的看着江之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她举起杯子。低声说:“无论怎样,也挽回不了那个女孩儿的生命呀……来,为了彭丹丹。”

阮芳芳举起杯子,轻声说:“来,为了她的出国梦……”

四个人又喝了一杯,气氛又凝重起来。

温凝萃沉默了一阵,打起精神说:“话虽如此说,但终究是不同的。如果不能惩戒一下那个洋鬼子,这……也未免太憋屈了些。你说是不是,之寒?”

江之寒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温凝萃又喝了两杯,真的是有几分醉了,她举起杯子,和江之寒碰了一下,“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江之寒笑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温凝萃啊了一声,夸张的说:“不需要那么久吧?”

江之寒哈哈大笑,“那……凝萃你温好这壶酒,待我就出去取那华雄项上人头。”一时间,心中的郁闷消了好多。

阮芳芳看着江之寒,轻声说:“哪怕是于事无补。也要做点什么。你不是常以拯救者的面目出现吗?她虽然去了,但灵魂一定不能安息,希望看到正义吧。”

江之寒很开心的看到,居然没有人阻拦他。

眼光扫过倪裳,倪裳温柔的注视着他,“没有理由拦着你,毕竟是你把她牵到这件事里面来的……但小心,不要……逞一时痛快。”

眼睛最后落在今天很乖很沉默的林墨身上,她皱了皱鼻子,沉思了好久,一本正经的说:“嗯,哥,要小心计划,大胆执行。”

江之寒忍不住笑起来,“这又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林墨很认真的说:“大家都这么说。”

江之寒哈哈大笑。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过往,大家很开心很坦诚的坐在一起,指点江山,无所不谈。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林墨而已。

倪裳看看温凝萃,说:“凝萃喝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温凝萃很可爱的睁着醉眼,“我很好啊。“

江之寒站起身来,走过去,把她从座位上提起来,和没有喝酒的林墨,一左一右,挟着她往外走。

小楼外面,月朗星稀。是一个温暖却不炎热的夏夜。

温凝萃有些不稳的走在江之寒和林墨两个人之间,忽然转头对林墨说:“你的之寒哥哥,有时候我觉得他薄情寡义,有时候我又觉得他重情重义,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哦。”

林墨飞快的看了江之寒一眼,撇撇嘴,没有说话。

温凝萃不依不饶的,“小林墨,你的评价呢?”

林墨撇撇嘴,想了一阵,冒出两个字:“No——Comment”

江之寒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小丫头,英文学的不错,学的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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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温凝萃送回家,三个人下了楼。这里离林墨和江之寒的家很近,可以步行回家。两人和倪裳阮芳芳道了别,走上回家的路。

林墨见江之寒脚下有些虚浮,便搀了搀他,关心的问:“你没喝多吧?”

江之寒笑道:“轻敌了轻敌了,没想到这三个家伙一年不见,都这么能喝!”

林墨小声说:“凝萃姐姐有些不开心呢。”

江之寒问:“怎么了?”

林墨说:“顾望山离重点线只差三分。他重点报考的是沪宁的大学,一般本科选的是宁州纺织大学。我听凝萃姐姐说,本来顾望山可以有一个体育加分的。但他没要,所以……就去宁州了。”

江之寒问:“他哪来什么体育加分?”

林墨说:“好像是航模比赛什么的。”

江之寒笑道:“得,那是现编出来的吧,我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如果他真是想去的话,要提个重点档不是什么难事儿。”

林墨说:“反正嘛,凝萃姐姐不太开心不在一个城市。”

江之寒问:“你信上说,他们俩这一年挺好的?”

林墨说:“是呀,好像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呢。”

江之寒偏头问林墨,“林墨,要是顾望山可以靠关系,就算差了三分也能去重点大学。你愿不愿意看到他去?”

林墨偏头想了好一阵,“去吧,凝萃姐姐会开心很多啊。”

江之寒笑话她,“林墨,你的正义感呢?!我们要公平,不要以权谋私!”

林墨轻轻打了他一下,“哥,你别胡说了,顾大哥人家是有体育获奖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江之寒有了几分醉意,说:“我告诉你,小顾啊,多半是存心不想去沪宁的。一来,不自由。二来呢,呵呵,纺织大学,纺织大学哟,林墨,花花姑娘大大的有。”

林墨娇嗔道:“哥!……凝萃姐说的很对唉。”

江之寒说:“怎么啦?”

林墨说:“你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有时候很正义,有时候很讨厌!!!”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说:“我来之前,你们一定聚在一起说我的坏话吧。”

林墨抿着嘴不说话。

江之寒低头看她,“你到底跟谁亲呀?”

林墨瘪瘪嘴,“那些话,你又不愿意听!”

江之寒说:“我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我一向从谏如流的。”

林墨沉默着不说话。

江之寒停住脚步,“看来是很坏很坏的话。”

林墨抬起头来,眼里忽然充满了泪水。

江之寒心里一痛,醉意一下子都没了。他伸出手,按住林墨的双肩,温柔的问:“小丫头,怎么了?”

林墨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哭了。”

江之寒柔声说:“说给我听听,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

林墨盯着江之寒的眼,说:“其实……她们也没说什么。倪裳姐姐来之前,阮姐姐和凝萃姐都说你很……青州离宁州不过一个半小时的火车,你自己还有车。就算是一般的朋友,一年也可以去拜访两次嘛。”

江之寒迎着她的目光,问:“去干什么呢?”

林墨没有避开他的注视,她说:“我知道……你现在有吴茵姐姐了,我也觉得吴茵姐姐很好很好。我知道你的事情不是我该管的,我也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缘故,没办法回到从前。哥……我并不是要责备你,或者是怎样。。。。。可是,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是无所不能的,你是……。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可以创出很大的事业。你稍微一努力,我爸爸这么多年的心愿就实现了。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完美的,应该一辈子喜欢一个人,一直保护她,绝对不离开,从来不放弃,然后,就能一直一直从中学开始,青梅竹马,陪伴一生。可是,你也有办不到的事,不是吗?想起来,还真让人沮丧啊!”

江之寒长长的出了口气,爱怜的摸摸林墨的头,和她那柔顺的齐耳短发。

林墨喘了口气,感叹说:“一年,好长又好短。这一年,我觉得长大了好多。你一定觉得好笑吧,你和倪裳姐姐不在一起了,大家好像都。。。都接受了,包括倪裳姐姐在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但我还念着这个事……哥,我一直都相信永远的。”

江之寒柔声说:“我也相信过,但……不能强求每件事都永远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听说过吧?”

林墨摇摇头,说:“好了,我没事了。我平时不哭的,今天大概酒喝多了。”

江之寒哑然失笑,这个小丫头,晚上明明滴酒未沾来着。

他说:“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永远的。”

林墨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江之寒说:“我会永远的照顾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林墨嘟了嘟嘴,咕哝道:“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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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石厂长的烦恼

339

石厂长的烦恼

第二天的傍晚,江之寒约好了去石琳家吃饭。

到了石家。寒暄了两句,江之寒就被石厂长拉进了书房,留下石琳和她妈陪历蓉蓉夫妻说话。

半年不见,石厂长双鬓都已花白了。在书房里坐下,石琳端进来两杯热茶,便退出去,替他们掩上了门。

石厂长叹了口气,指指自己的头发,“周末忘了去染发了。唉,头发都快白完了。”

这两三年来,石厂长虽然事业通畅,从车间主任一跃成为厂里的一把手。但工作艰苦,尤其是上次合并以后,内部外部都环境堪忧。

江之寒喝了口茶,说:“石叔叔,你这是太辛苦了。年纪大了,工作虽然重要,身体毕竟才是重中之重啊。”

石厂长摇摇头,“如果六十岁退休的话,我也就剩下最后两年了。工作辛苦倒是其次,心太累才是关键。”石厂长恰逢机遇。靠大刀阔斧的改革一路直升,江之寒虽然说不上出了多大的力,但牵线搭桥,出谋划策的事,还是略做过一二。所以,难得他回中州,石厂长专门把他叫来,好好的唠叨一下。

江之寒说:“我大概听琳姐说过,这次要裁员是吧?是件费神的事情。”

石厂长说:“不止是裁员。这次市里面和轻工局拿我们试点,搞的是买断。一年工龄换500块钱。买断以后,医疗啊福利啊,以后厂里面都撒手不管。”

江之寒最近很忙,倒不知道这事的细节。在路上,听母亲大致见过两句,说很多和她一个年龄的老同事,都打电话来说,早知道不如像她那样,找个机会提前退休。

他仔细问了问石厂长,皱眉说:“为国家工作了一辈子,一年换成五百元,就彻底撒手不管。这……也太过了吧!”想起石厂长的角色,解释说:“石叔叔,我这么说可不是针对你呀。”

石厂长又是一声长叹,“你也不用解释,我还不愿意看到这个事情发生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大的政策是上面的人制订的,就苦了我们这些执行的人……你不知道。这些天指着我脊梁骂的,到办公室门口来骂我的,有多少人!”

石厂长又说道:“四厂合并进来以后,工作就越来越不好开展。四厂的几个领导进了班子,他们在局里面又都是有人的。别的事情不会做,争待遇,要工资的事是绝不落人后的,还挂着冠冕堂皇的借口:要为老四厂的人争取平等待遇。本来厂里面就是按绩效来发奖金的,去年开始,局里的书记找我谈了三次话,说市里面领导承诺过,我也承诺过,四厂和老厂的人要一视同仁。这都哪里和哪里呀?按绩效发奖金不应该吗?因为这个事情,老厂的职工工作积极性也不如以前了。回想起来,我还是不够硬,不就是顶乌纱帽,不就还有两年吗?”

江之寒静静的听着石厂长发牢骚,过了半晌,他说:“石叔叔,你现在也不缺钱。愿意继续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不就是因为你对厂里有感情吗?你不来掌舵。换个人,工人们的待遇更糟糕。”

石厂长摇摇头,“现在要拿人家的饭碗了,就是工人们恨的咬牙切齿的敌人。这次他们搞一刀切,中层干部一个比例,普通工人一个比例,一定岁数以上的,全部下岗!我好说歹说,争取到一部分名额,是给非中级干部的技术骨干的。就为这个,还是说好话的少,说坏话的多,说我拿这个是要来索贿的。”

江之寒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厂长又说:“也难怪大家群情激奋,四五十岁的工人,除了这个技术别的也不会,现在这个年龄,要学新的哪里那么容易?你让他下岗了,到哪里去找新工作?”

江之寒想起一件事,问:“双职工怎么办?”

石厂长说:“夫妻双职工原则上至少保留一个职位,这也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江之寒点点头。

石厂长又说:“四厂欠了一屁股债,合进来以后厂里的财务状况一直不算好。而且,退休职工的负担也翻了一番。这次的买断,靠的都是国家拨款。我想从厂里面多拿点钱出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之寒说:“说起财务,琳姐的男朋友不是也在厂里面么?”

石厂长说:“华军这个小伙子还算能干踏实,我最近提他当了个主任科员,说闲话的人不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

江之寒又问道:“上次和你说起厂里的事。不是说准备把现在的厂房都迁移合并到四厂,把这块地租出去或者是卖出去么?”

石厂长说:“这个提议在轻工局被卡住了,一直没给个回音,到底行还是不行。现在领导们又动了些别的心思,想要引进外资或者港资。可现在这个经营状况,资本家又不是慈善家,谁会愿意来?除非甩货大贱卖。”

江之寒仔细想石厂长的话,合并四厂虽然是个败着,但现在厂里面的根本问题是,本来已经理顺了的领导层又分裂了,加进来一帮有关系要待遇又没能力的家伙。石叔叔虽然有战略的规划,执行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弱。裁员这样的对策,也许可以减少些成本,短时间的应付一下局面,但如果生产销售不能够高效的运转起来,印刷厂的前景仍然很黯淡。

石叔叔的苦恼,其实在于他能看到问题所在,却没办法去解决。横在他面前的,是整个体系的羁绊。

江之寒想了想,提议说:“石叔叔……我看,你不如退休算了。中州现在有几家私营的印刷厂,以你的资历,换个地方可能更好。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联系联系。”

石厂长摇了摇头,“你刚才不是说过吗?我对这个厂还是有感情的,从当学徒工开始,有快四十年的时间了。最后这两年,我还是把班站好吧……唉,就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也认了。再怎么说,下岗工人们不知道前途在哪里,我还算不缺吃不缺穿,不用为生计发愁。”

他顿了一顿,又说:“我找你来。倒不是就为发发牢骚。说起引进资金,既然上面有这个意思,我也在想想法子。虽然说现在的运作糟糕一些,但厂子里的技术底子还在,销售网络还在,其实我倒想有外资或者港资进来,管理方面能够更开放,更尊重市场规律一些。我听说,上次香港投资团到中州来,是你们负责招待的,所以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路子可以帮我介绍一下?”

江之寒说:“印刷这个行业的,我还真不认识。不过既然你提起,我让人帮你问问。”

一番长谈,完了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

吃了饭,石琳妈妈和历蓉蓉张罗着收拾东西。石琳要帮忙,历蓉蓉反客为主的说,你不是要和你弟弟聊聊天吗?这么久不见。收拾的事情,就让我来帮忙好了。

于是,石琳便拉了江之寒去她卧室里聊天。

三个月前,江之寒家买了一套商品房,正式搬出了印刷厂的宿舍区。高二的时候,两家不过隔了两三分钟的路程,来往很频繁。现在住的远了,江之寒又常年在外,能见面的机会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这次暑假回家小住,江之寒还有些不适应。以前在厂里宿舍区的时候,颇有些头痛,有时候甚至是厌烦,那些大妈老太太们的八卦和啰嗦。但到了新住的地方,楼上楼下都不太认识,进进出出很是冷清,全没了住家的亲切感,到让他偶尔想起,有些怀念以前住的环境。

今天和石厂长谈起印刷厂的改革艰辛,江之寒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高一暑假的那个下午,当他从一个长梦里醒来,吃过饭。走出门,走上厂房外那段长长的阶梯。那时候,他看着有些灰败的环境,忽然冒出些雄心壮志:我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倏然之间,三年过去了。他应该说改变了自己,改变了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改变了周围的那么一小批人。但说到改变那个环境,却是

力不从心,甚至想也没想过的事情。

江之寒很自然的问起石琳她和华军的进展。石琳告诉他,自从被父亲提成主任科员以后,华军的压力很大,到处难听的话也很多。他工作愈发刻苦了。按石琳的说法,华军现在简直是个工作狂,两人起码有一个月都没有真正约会过,偶然见面还大多是在家里,他还总是在和父亲谈论厂里的事情。

江之寒安慰她说,他这么努力,也是为了你哦。不干出一番事业来,怎么好意思娶厂长的千金?

说起这半年来的工作生活,石琳抱怨说,江之寒打电话和她聊天的时候越来越少。江之寒自我检讨了一番,感叹说,一天到晚忙,有时候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告诉石琳,前段时间,他一时兴起,花钱买了一整套的JT邮票,从J1T1开始,到最后一套结束。

把邮票拿到手,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却全没了当年集邮时辛辛苦苦买到一套邮票时的开心。当年那种珍贵的终于到手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江之寒和石琳聊的起劲,历蓉蓉便让他多留一会儿,自己和丈夫先回家,有个朋友晚上要来坐一坐。

坐在石琳的房间里,她只开了一盏暗暗的台灯。两人坐在窗前,看出去,能看到远处森林公园新修的七层塔。塔的轮廓镶着一圈的灯,在夜色里熠熠闪光。

石琳忽然说:“到这里住了两年,好奇怪,有时候居然会想起宿舍区那些婆婆妈**一天到晚追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的老太太。”

江之寒摇头笑起来,“真是啊,我傍晚的时候也想起这个。”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师父把我好好的教训了一顿。他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一天到晚觉得别人欠你很多似的。想想也是,现在生活比以前好多了……可为什么总是感觉,生活中还是不如意的事为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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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 长假的开始

340

长假的开始

江之寒回到中州。见了几个朋友,又开了两天的会,觉得自己终于从过去一个月的低落情绪里走出了一些,但总还是感到有些郁闷。吴茵也打来电话,过段时间要回自己家看一看。

江之寒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真正的放假-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完全无所事事的过上那么五天。

第一天的早晨,江之寒想好了不要起来早练。如果每年可以有那么三五天的缺席,就让这是其中一天吧。

清晨五点半,天边虽然已有一丝晨光,但被厚厚的窗帘遮住的卧室还是黑漆漆的。江之寒面朝着天花板,睁开眼。虽然没有光,也没有响动,但他该死的生物钟准时的叫醒了他。

江之寒闭上眼,企图重新睡过去。但就这么躺了一阵,不知道是五分钟还是半小时,什么都不想,睡意怎么也不来,脑袋却越来越清醒。

江之寒长叹了一声,无奈的坐起来。人家都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没想到二十岁的年龄,他已经提前进入睡不着的行列。

青春早逝,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江之寒起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盥洗间,刷牙洗脸,收拾了下自己,便悄悄的出了门。

夏日的早晨,六点钟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回家不过一个星期左右,江之寒对家里新买房子附近的环境并不是很熟悉。他走出小区的大门,在宽阔的人行道上随意行走。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车辆来往,步行的人虽然不多,但三三两两的也到处都是。

中州市区的夏日,总是给人一种闷热的感觉。热还在其次,那种闷的感觉,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也许只有在午夜清晨的街道上,才能摆脱那种感觉,嗅到昨夜雷阵雨后的一丝清新的味道。

江之寒也没想好去哪里,就在附近的街道上,穿着一双拖鞋,踢踏踢踏的漫步。同以前住的地方不同,走出小区,往外走上七八分钟,这外面的大街便是这里来往的交通要道。街道很宽敞,两边都是高楼和店铺,却没有早晨摆摊的小贩。

江之寒忽然间怀念起原先居住的地方那临街摆放。杂乱无章的早点摊子,香喷喷的烧饼,才出炉的糍粑块,还有大肉包,或者是冒着热气的一大碗牛肉面。就这么凭空想想,江之寒就不觉咽了下口水,觉得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他看到前面有个公车站,走过去细细看了看路程表,跳上一辆刚停下来的九路电车,往原先住家的地方赶去。

六点多钟的九路车一点都不拥挤。江之寒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偏头看着晨光下的街景,任那电车慢悠悠的摇过一站又一站,过了大桥,往市区驶去。

天越来越亮,但从桥面往下看,江水还是被一层似雾非雾的东西挡着,看不太清楚。大江两岸,越来越多的高楼开始矗立起来。从江面沿着斜坡向上延伸到山腰,是一排又一排的钢筋混凝土,几个巨大的广告牌横在几栋高楼的楼顶。

过了大桥,进到市区。交通明显拥堵起来。在第一个转盘处,电车足足摇了十分钟,才在车流中挤出一条血路,往前开去。到了骨科医院的门口,江之寒跳下车,穿过马路,到了以前常买东西,曾经和林师兄经历惊魂一刻的那个早点摊子。

江之寒很开心的看到,老板和老板娘还坚守在这里,旁边还多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老板夫妻大概永不会忘记那天早晨的枪战,因此虽然一年不见,还是一眼就认出江之寒,热情的丢下手中的活,来打招呼。

江之寒坐下来,点了最爱吃的辣豆腐脑,再加上两个糍粑块。和老板聊起天,说到已经搬家和去了外地上大学,对方难免恭喜一番,又遗憾了一番不再住在附近。

江之寒坐在那里,慢慢的享受他的豆腐脑。红的辣酱,绿的葱花,雪白的豆腐脑,混在一起,无论是色,香,还是味,都是难得的享受。

早餐铺的生意很好,靠墙的一面已经搭起了临时的棚子,座位也比以前多了三倍。老板和老板娘雇了一个帮工。据老板说,自从报纸报道过两个通缉犯是在这里被击毙的,慕名而来的人非常的多,生意也一直很红火。

江之寒吃完早点,满足的摸摸肚皮,觉得这个休假的开始还不错。他沿着阶梯往下走,旁边便是印刷厂厂房的围墙。江之寒不由想起石叔叔说起的厂里的困境,想到很多四五十岁的职工几十年的辛苦,一张纸,一个政策,便要和这个厂子完全的割裂开来。

江之寒摇了摇头,不想让这些事情破坏了早晨的好情绪。他加快了脚步,很快的把厂区甩在自己身后。路过宿舍区大门的时候,江之寒往里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径直的往前走,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书店附近。一抬头,林墨家的单元楼便在右前方。

林墨家单元楼的西北边,有一个小山坡,还没有开发。那上面有几棵大树,树下是些灌木和杂草,平时很少有人来料理。但也长的生机勃勃。

江之寒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随意拔起几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把玩。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江之寒的思绪慢慢延展开去,好像真的什么具体的事都没有想,是一片空白,又像装满了东西。

九点半的时候,林墨穿着短袖短裤,出现在她家的阳台上。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捂着嘴打起哈欠来。

江之寒刚从发呆的状态苏醒过来

。他一眼看到了林墨,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像清脆的鸟叫。看见林墨毫无反应,他又急促的连吹了三两声,这一次,小丫头终于转过头来。远远的,她好像看不太清楚,眯着眼朝着江之寒坐的地方看了半天,转身进了屋。

江之寒不敢肯定她是否认出了自己,小丫头的视力好像不是那么的好,大概是书看多了的缘故。两分钟的功夫,林墨又出现在阳台上。这一次,手里居然多了……一个望远镜。

江之寒忍不住笑起来,举起手向她招了招,看见林墨放下望远镜,招手示意他过去,便站起身,下了山坡,往她家走去。

江之寒进了门,把拖鞋一扔,赤脚走进去,问:“古老师林叔叔呢?”

林墨说:“我爸五点就去上班了,我妈今天补课,也走了一阵了。”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则,江之寒早给阮校长打过招呼,古老师现在也是高三的年级组长,学校的骨干教师,工作格外的繁忙。阮校长提议说,明年准备让王主任升任副校长,到时候古老师可以接他的班,去执掌教务处。

江之寒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一刻了。他问林墨,“才起床?”

林墨抗议道,“哪里呀,我都起了十几分钟了。”

江之寒频频点头,“起的真早!”

林墨嗔道:“偶尔一次嘛。这几天很辛苦的。”

江之寒笑道:“怎么辛苦法,说来听听。”

林墨叹口气,“又要练琴,又要练舞,还要练书法,还要做作业,还要去我爸

的店帮忙,比上课的时候还要忙。”问江之寒:“大清早的,你坐在那里干嘛?”

江之寒说:“发呆。”,看见桌子上有绿色的笼子罩着的碗,拿开一看,里面是古老师给女儿留的早饭:一碗小米粥,一盘泡的嫩姜,还有两个包子。

江之寒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尝了口嫩姜,淡淡的酸味,夹杂着回味的辣和甜,真是人间美食啊!

林墨两步跳过来,说:“哥,包子给你吃吧,泡姜给我留着,就剩下这么一点了。”

江之寒不理她,就着粥又吃了一片姜。

林墨急道:“你没吃早饭吗?”

江之寒回她说:“就吃了两碗豆腐脑,和两个糍粑块,现在好像又饿了。”

林墨嘟嘟嘴,总算把那个“猪”字吞回了肚子里。她可怜兮兮的低下头,恳求说:“给我留一点泡姜嘛,其它的任你吃。”

江之寒抬头看看她,说:“林墨。”

林墨说:“怎么了?”

江之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指了指她的脸,“眼屎。”

林墨啊的一声,脸一下子红了,飞快的跑进盥洗间,水声哗哗的响起来。

过了好久,林墨换了件黑色的T-Shirt,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很淑女的走出来,脸上还残留着一点嫣红。

她嘟着嘴,一句话不说,自个儿坐下来吃早饭。

江之寒斜靠在长沙发上,手里随意的翻着一本《甘十九妹》,笑她说:“林墨,什么时候你吃饭变得这么淑女啦?”

林墨白他一眼,“讨厌!”

她慢慢吃好了饭,去厨房洗了碗,又仔细的洗好手,擦干净了,回到客厅里,在江之寒身边坐下来。

江之寒偏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看的林墨有些发毛。她问:“又怎么了?”

江之寒看看她的眼睛,咧咧嘴说:“嗯……洗干净了。”

林墨气道:“你还说……”站起来,小拳头像雨点般的落下来。

江之寒作势招架了两下,便任她打在肩背处。拳头的力度非常的好,落在身上感觉很享受。

(笔误已改;多谢支持)

341 像猪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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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猪一样生活

林墨俯身来打她。江之寒眼光扫过,不由得注意到她刚刚开始发育的小丘,在T-Shirt下面一隐一现,起起伏伏。心里跳了一下,江之寒移开了目光,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下一刻,林墨意识到了什么,她短短的啊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往回跳了两步,坐在沙发最角落离江之寒最远的地方。

看到江之寒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林墨的脸慢慢的红起来,越来越红,像极了一只刚熟透的苹果。十六岁的少女,正在豆蔻年华,清丽的容颜,粉嫩的肌肤,再配上娇羞的神态,即便江之寒现在见惯美女,也一时呆住了,只是傻傻的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之寒见林墨羞窘的不像平时的模样,便找了个话题,“从今天开始,我决定给自己放假几天。”

林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问:“什么假呀?你不就在休假么?”

江之寒微笑说:“是真正的放假,拿几天的时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林墨说:“那干什么?”

江之寒想了想,“吃,睡,玩。”

林墨瘪瘪嘴,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反击。她说:“像猪一样生活。”

江之寒笑道:“你错了,猪只会吃和睡,不会玩。”

林墨说:“你怎么知道?……汝非猪,焉知猪之乐?”

江之寒说:“你非我,焉知我不知猪之乐?”

林墨咯咯的娇笑起来。

江之寒说:“笑什么?”

林墨说:“我确实错了。你……呵呵,你是知道猪之乐的……嘻嘻,因为你就是只猪嘛。”

打赢了一场嘴仗,林墨好像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神态自若的和江之寒说笑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墙上的钟响了,叮叮咚咚十二下,中午已经到了。

江之寒看看钟,笑说:“林墨,路遥在写平凡的世界的时候,写过一篇写作笔记,名字就叫做《早晨从中午开始》。原来写的也是你的生活呀。”

林墨嘟嘟嘴,出奇的没有反唇相讥。她柔声说:“这几天真是感到有些累。不过想想,哥,你一定比我累多了,所以找个时间,好好休整一下,也是必须的。”仿佛十二点的钟声一敲,就像魔法时间过去,调皮灵动的林墨瞬间变回到温柔体贴的妹妹。

江之寒问:“你特别累的时候,想要做什么?”

林墨展颜一笑,“当然是睡觉。”

江之寒问:“要是睡不着呢?”

林墨想了想,狠狠的说:“吃!”

江之寒抚掌笑道:“正和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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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家旁边,也就是书店旁边的农贸市场里,有几家买冷菜特别有名的店。

看起来,林墨对吃确实很在行。她引着江之寒一家一家走过来,介绍说,这里的凉面最好吃,这里的凉粉最好吃,这儿的卤菜最好吃。江之寒决定出去野餐,地点就选在西山顶上。现在西山有公路从后山直通山顶,很方便买了东西。打车过去。

既然是野餐,选择的主要就是凉菜。林墨从家里带了一盒绿豆稀饭作为主食。江之寒公器私用,打电话从公司叫来一辆小车,两人把买好的东西搬进后箱。

最后去买的是卤菜,那家店就叫金卤菜。一眼看去,形形色色的卤菜五花八门:猪耳朵,猪舌头,牛腱,牛腩,鸭心,鸡翅膀,鸡爪,鹅掌,鸭肝,豆腐干,卤蛋,各种类别,应有尽有。

林墨伸伸舌头,看一眼江之寒,“看起来都很好吃唉,哥,买哪几种?”

江之寒摸了摸鼻子,恶狠狠的说:“每样都买。”

林墨眼睛亮了亮,但还是犹豫道:“未免……太多了点吧。”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像猪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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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顶上,一片树荫下,铺着一张巨大无比的白色塑料布,上面摆满了食盒,足有十六七个之多。像是一整个冷菜店被生生的移到了这里。

林墨看着面前的食物,苦着脸说:“太多了,怎么……看着就饱了?”

江之寒说:“怎么能未战先怯呢?林墨,我们来划拳吧,谁输了谁就吃?”

林墨睁着大眼睛,“为什么不是谁赢了谁吃呢?难道这是惩罚吗?”

江之寒说:“那好,就依你,谁赢了谁吃。”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江之寒都在不停的赢,不停的吃。

一阵山风吹过,树林哗哗的响,也带来一阵凉意。

江之寒摸摸滚圆的肚子,好像很满足,但好像还差点什么。

西山向来就是中州约会的圣地。在这里,他背伍思宜下过山,他带倪裳来踏过青,他也领着吴茵来采过风。今天,林墨是他带上西山来的第四个女孩儿,而她对于江之寒又有些与众不同。林墨是他生活的坐标,从某种意义上每次见到她,江之寒会感到一切的一切的真实感。他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呵护她长大,保护她不受风雨。希望她能在自己的视野里,一直一直平安快乐。

永不要消失,

永不会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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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家的客厅里,四个人围坐着吃晚饭。

除了林墨和江之寒带回来的几样卤菜,其余的都是林墨父亲亲自下厨房做的。职业的厨师就是不一样,简简单单的家常菜,譬如凉拌三丝,土豆烧牛肉,在林墨父亲的勺下做出来,味道确实要正宗几分。江之寒虽然做菜的时候很少,但一向自诩很有天份。今天品尝了林叔叔做的家常菜,才深感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林墨父亲的包子店生意相当的好,一来是他这几十年潜心研究的成果,做出来的包子无论是皮还是馅儿,都口感爽利,回味无穷。但也许更重要的是,文翰饮食分部提供的配套设施,从选址,市场宣传,到资金支持,都不是一般的个体餐饮用户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实现的。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过去这一年,林墨父亲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味,新种类的开发,和带徒弟上,而把行政,市场,财务这些方面的琐事都丢给了文翰派过来的,或是后来雇佣的人。这样的分工,不仅发挥了各自的优势,也是林墨父亲愿意看到的。

开始的时候,古老师曾经有过担心,丈夫一门心思扑在产品开发上面,而把财务这样重要的部分都交给文翰,会不会落个技术被偷,过河拆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后果。林墨父亲当时很肯定的说,他觉得江之寒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这个包子店根本就搞不起来。即使分成的时候,对方多拿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去年年底的结算彻底打消了古老师的顾虑,她仔细看了文翰发过来的财务明细表,发现合作的这个公司简直说得上是慷慨,以至于到了有几分像雷锋叔叔的地步:利润分红的比例非常优惠林墨家,而运营的成本则是文翰吸收了大头。

文翰的钱经理还专门上门和古老师夫妇长谈过一次,告诫林墨父亲徒弟虽然要带。但包子制作调味的一些核心诀窍一定要注意保守秘密,以免外泄。关于如何保守商业秘密这件事,他还拿出了一套非常具体的方案,供林墨父亲参考。

今年夏天,在第一家店开业快到一年的时候,第二家分店正式在北岸区开张了,两家店的店名也统一改成了“林家包子”。

对于林墨父亲来说,几十年的夙愿一朝得以实现,工作中又没有人掣肘,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才华。这样的境遇,真是做梦也会笑醒,用春风得意马蹄疾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是再贴切不过的。

而所有的这一切,从一定程度上讲,都拜饭桌对面这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所赐。

林墨父亲是典型的少言实干的人,感谢的话都很难当面所出口。所以,他今天听说江之寒要来吃饭,能做的就是下厨精心的准备了几个自己的拿手绝活。

江之寒下午吃的有些多,面对美味佳肴也食欲有限。看着林墨父母频频劝菜,又抹不过情面,只能咬牙力挺。林墨在旁边看了,低下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趁着林墨父母去厨房盛饭拿盘子的时候,江之寒使劲瞪了林墨一眼,她捂着嘴,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终于忍住笑,林墨揶揄道:“猪的生活也不那么快乐哦!”

古老师正好走出来,问女儿,“什么事情笑成这样?”

林墨只是笑,却不答她**话。

帮林墨父亲开店,一开始有七八成是爱屋及乌的原因。但包子店的成功,让江之寒有信心,也有意愿把这个成功尽量的扩展开去。

现在江之寒手下的餐饮店,宫廷菜馆和状元楼是主营正餐的,宫廷菜馆是针对这个社会的精英权贵阶层,而状元楼也算是高端的餐馆。风之裳可以算是做甜食和小吃的,但走的也是高档的路线。林墨父亲的包子店,和七中以及后来在实验中学承包的食堂,算是走平民化路线的,利润比例没有那么高,但受众面要大很多。

包子店的初步成功,也坚定了江之寒要在中低档饮食方面拓展版图的信心。在他初步的设计中,有一系列覆盖中州近郊各区县的早餐连锁店,和一个处于城区的专营中州小吃的特色餐馆。

寒暑假的时候,林墨家晚上洗碗的职责由林墨和她妈平摊,单数天是归古老师的,双数天是归林墨的。今晚是古老师的洗碗日,江之寒客气的要帮忙洗碗,终究还是被拒绝了,坐在沙发上和林叔叔仔细谈他的新的餐饮蓝图。

林墨父亲虽然不善管理和市场推广,但对于餐饮业的现状,以及中州小吃早餐业的了解,不是江之寒所能企及的。虽然江之寒说的多,他说的少,但真正从这番谈话中获益匪浅的,其实是那个滔滔不绝的家伙。

厨房里,古老师拉上门,以免热气传到客厅里去。厨房里没有空调,只有一把电风扇。窗户大开着,能感到外面的热气。林墨乖巧的站在母亲身边,帮她打下手,把洗好的碗擦干,分类放进橱柜里。

古老师问林墨,中午还有谁一起出去野餐,林墨说只有她和江之寒两人。古老师不经意的问起,不是说江之寒有一个比他大几届的女朋友吗?林墨说,吴茵姐姐在青州工作,没有时间陪他回家。古老师说,我听说江之寒以前上高中就谈恋爱了,有这回事吗?林墨撇撇嘴,说没错,哥就是一花心大萝卜。

正说着话,江之寒把厨房的门拉开,正在背后议论他的母女俩都吃了一惊。江之寒说道,林叔叔忽然想喝点酒,所以来拿点下酒菜。林墨瞪圆了大眼睛,还吃?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之寒,像是看着一头……猪!

天越来越黑,热气慢慢的退散开去。

在林墨家的阳台上,江之寒和林叔叔各坐一张老式的藤椅,中间的小茶几上是酒杯和下酒菜。

外面的天只看到云,没有月亮的踪影。

江之寒把身体舒服的陷进藤椅里,轻轻一动,那椅子便唧唧呱呱的响起来。两人并不怎么说话,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每隔着那么几分钟,两人中的一位会举起酒杯示意一下,一起饮一口,偶尔吃口菜。

林墨的父亲打着赤膊,手里拿着把大蒲扇,偶尔扇两下。他虽然不说话,眼睛却似乎越喝越亮,看着远方的夜色,大概在规划更绚烂的远景。

江之寒眯着眼,手里把玩着玻璃酒杯。在夜色里什么都不想,慢慢的喝啤酒,看万家灯火,也是件很惬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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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 林墨的承诺

342

林墨的承诺

第二天的早晨,江之寒陪着父母用过早餐。和历蓉蓉一起去了城区的书店。

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历蓉蓉现在慢慢的淡出了管理层。但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对这第一家开业的,寄托着她心血的分店有种特别的感情。所以,几乎每天历蓉蓉都会坐好长的公车,跑到店里来坐一坐,看一看。

一路上,难免讲起差不多三年前开业时的时光。历蓉蓉很是感慨了一番,她告诉江之寒,原来的农贸市场附近,据说要开工修一个新型的超市。这三年来,这一带的居民越来越多,也是支撑这个分店生意的重要原因。

到了书店,里面的营业员江之寒全不认识,他熟识的小倩,肖虹,沈鹏飞,冷倩,现在都独当一面,早不在这里了。

江之寒泡了两杯茶,陪母亲坐了一阵。便被历蓉蓉赶了出来,让他自己到处逛逛。

江之寒出了书店,横竖想不到去什么地方打发时间,便给附近的林墨家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林墨穿着粉红色的短袖,白色的短裤,出现在江之寒的视野里。她远远的朝江之寒招招手,在晨光里,林墨活脱脱像一只小鹿,轻快的仿佛是滑过地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练习芭蕾舞的原因,江之寒总觉得她走路的时候有一种跳舞的韵律。

走到近前,林墨甜甜的笑笑,警告说:“今天……不能再吃了。”

江之寒哈哈一笑,打量了一番林墨,说:“这一年好像瘦了些。”歪着头看看,评价道:“下巴变尖了,脸也不圆了。”

林墨眼睛一亮,“真的瘦了?”

江之寒摸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小丫头,要多吃点。”

林墨拍开他的手,嗔道:“讨厌!”又问:“今天干嘛呢?我下午还有芭蕾的课,不敢误了,我妈会找我算账的。”

江之寒挠挠头,苦恼的说:“我也不知道啊。”

林墨皱着眉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旁边的方竹园转转?”

方竹园就在林墨家外面十分钟路程的地方,当年因为有露天的电影放映。曾经也是很热闹的地方。这几年,方竹园像其它的一些老公园一样,慢慢的没落了,没有钱修缮,进去的只剩下一些锻炼的老头老太。

到了公园门口,江之寒热泪盈眶的发现,公园的门票居然只要两毛钱,比很多很多年前不过涨了一倍。

进了公园,一路走来,草木还是青葱郁郁的,不过那些假山,雕塑什么的,因为没有保养,有生锈的,有脏兮兮的,也有缺胳膊断腿的,一副破败的景象。

不过方竹园总算胜在清静,在熙熙攘攘的中州市区,已经难得见这样人可罗雀的地方。

江之寒皱皱眉,对旁边的林墨说:“这么好的地方,重新开发一下。应该商业价值很大吧?……不知道,这地能不能卖给我们?实在不行,长期租也行啊。”

林墨白他一眼,“你不在休假吗?”

江之寒笑道:“也是,等过了这几天,找人来打听打听。”

说着话,两人穿过一条小道,来到原来公园的中心处,这里有一个露天的篮球场,紧挨着的是一个露天的电影院。

两人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下,从高往下,远远的俯视电影院前的台子。

江之寒回忆说:“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爸我妈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看电影,一毛钱一张的门票,看的人还真不少。”

放眼看去,屏幕前五六十排的座位空荡荡的。一个偌大的空间里,孤零零的坐着他们两人。在这个夏日的早晨,有些百无聊赖的,傻傻的坐着,好像也很不错。

良久,林墨打破沉默,问:“哥,……这五天,你就准备这么过?”

江之寒翻翻白眼,“这地方可是你提议来的……好一个凄凉的所在!”

林墨笑了笑,说:“坐在这里,可以看见我们家的阳台呢。”顺着她的手指,江之寒看了看,说:“昨晚还坐在那里喝酒呢。”

暑假的时候。方竹园是林墨有时候早上来跑步的地方。偶尔的,她也会抱一本书,跑到这空旷无人的所在,沉浸在小说的世界,一看就是一个上午。虽然看起来活泼开朗,十六岁的林墨,很多时候却喜欢这样的独处。今天旁边多了一个人,感觉好像也不错。

林墨说:“有时候,上午如果不那么热的话,我喜欢到这里来看书。比家里空旷,又很清静。”

江之寒转头看着林墨的侧脸,忽然间不知道怎的,忍不住想起倪裳。林墨常说,倪裳姐姐是我的偶像我的榜样,其实并非虚言。林墨的性格里,有很多类似倪裳的地方,譬如说孝敬父母,譬如说体贴善良,又譬如说多才多艺但从不盛气凌人。

但仔细想来,林墨和倪裳又是如此的不同。也许是出生年代,家庭环境,或是成长经历的差别,江之寒感觉林墨要轻快很多。对。就是轻快,肩上似乎少了倪裳那么多的责任感,束缚她言行的框框好像也不那么多。

江之寒初遇倪裳的时候,她和林墨现在差不多的年纪。但也许是江之寒这三年成熟的太快,十六岁的林墨和十六岁的倪裳相比,给他的感觉要更小更活泼一些,也许略少了几分温柔稳重,却多了不少的朝气和欢快。

江之寒陷入自己想像中的比较,一边的林墨看着他,出奇的没有出声干扰。江之寒的眼里,有那么多的感伤。和一点点的甜蜜。身边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天真烂漫。她静静的看着他,能读懂那里面的一些沧桑,一丝苦涩,合着一点点的甜蜜。

如果说江之寒的出现,曾经对倪裳的生活是某种意义上的颠覆。那么对林墨来说,江之寒的到来至少意味着巨大的变化,虽然江之寒已经长大成熟,也并没有机会和她朝夕相处,但他的影子还是无处不在。父亲的生意成功启动,对于家里的财政状况显然是一个巨大的改变。但比这更重要的是,经济上的压力,以及壮志难酬的那种压抑慢慢消散,一种更轻松的更享受的气氛弥漫在家里。

林墨也慢慢开始进入江之寒私人的朋友圈子,最近一年她和温凝萃同在七中,来往非常的密切。从温凝萃和其他人那里,林墨听到了很多江之寒的故事,也渐渐对他愈发壮大的商业蓝图有了些初始的认识。

认识江之寒之前,林墨虽然不乏黄斌那样暗自倾慕的同学,但由于年龄还小,加上性格中有一股爽利的特质,更多的男生倒有点把她当作朋友哥们看待。林墨记得初三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找到她,倾述他对另外一个女孩儿的倾慕,说起那个女生是如何的温柔如何的柔美。林墨回到家里,照着镜子,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难道我不温柔么?

江之寒和倪裳的恋情,曾经深深的打动过林墨。初三那个暑假,江之寒带着她走过曾经和倪裳走过的那些路,轻轻的向她讲述那些甜蜜和苦涩。林墨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扇窗被轻轻的推开了。慢慢的,她能感觉到更多淡淡的惆怅的情绪,有时候甚至是无缘无故的。林墨曾经努力的想推动江之寒和她的偶像倪裳姐姐重新走到一起,但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奇怪的是。林墨对江之寒并无多少责备之意。上个星期的时候,林墨和温凝萃阮芳芳一起吃饭,说起江之寒的恋情,温凝萃免不了数落了江之寒几句。林墨当时说,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苦衷或者困难的,哥并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温凝萃评论说,江之寒是第一流的朋友,但可能会是最危险的情人。阮芳芳笑了笑,说也许正因为他总是第一流的朋友,他才会是第二流的情人。

林墨记得温凝萃问她,江之寒是第几流的哥哥?林墨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但在心里,林墨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好的哥哥。

林墨温柔的看着发呆中的江之寒,这个大哥哥的出现,让她的世界色彩丰富了十分,但也沉郁了两分。那些偶尔的伤春悲秋的情绪,好像就是被他带进了门。

如果……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柔快乐懂事的***,倾听他的心事,排遣他的烦恼。那么,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那样的一个妹妹。

江之寒很多次的告诉她,自己会一直一直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林墨虽然嘴上不屑,心里却是深信的。她从没有说出口,但在心里,她早就郑重的承诺,她也会一直一直的在这里,倾听他的倾诉,努力的让他少些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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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家里,江之寒斜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本《红与黑》,慢慢的看。林墨坐在沙发的另一个角落,忙着拨打江之寒电话簿上的号码。

在方竹园的时候,林墨想着怎么帮江之寒打发这几天难得的休闲时间,提议说不如出去旅游。她曾经听江之寒说过天公峡美丽的星空和雨中登山涉水的刺激,建议道,为什么不召集些朋友,重返天工峡呢?

江之寒对这个提议还满感兴趣的,不过他笑着说,招人安排准备这些都是伤脑筋的事情,他这几天可是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做。于是,协调安排的重任当然只有落在小林墨的肩头上。

芭蕾舞课是一点半开始,除去路上的二十分钟,和草草解决中饭的十分钟,从十一点到一点,林墨一直呆在电话机旁,

从楚明扬陈沂蒙,到温凝萃阮芳芳,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去。

一点十分的时候,林墨和江之寒走出门,去文化宫上她的芭蕾课。

林墨边走边向江之寒汇报情况,“电话打通了十一个,没打通的我晚上继续。确定要来的有名扬哥,凝萃姐姐,庄姐姐和她儿子,明大哥和姗姗姐姐,小倩姐姐,鹏飞哥,和肖姐姐。一定来不了的有沈姐姐和阮姐姐。肖叔叔说,人数定了,他马上安排车子。路上要准备的东西,陈叔叔说他来负责。嗯……就这样了,出发时间定在后天早上七点。”

停了一会儿,林墨问:“你下午去哪儿?”

江之寒说:“送你去文化宫以后,我就回家……睡觉。”

林墨嘟嘟嘴,终于还是把那个“猪”字咽回了自己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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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 重返天工峡

343

重返天工峡

江之寒抱着林亚龙,坐在租来的豪华大客车的后面。车厢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谁起了个头,有人在唱Beyond的光辉岁月。一会儿的功夫,男生们都加入了,里面楚明扬走了调的声音鹤立鸡群。

江之寒跟着哼了两句,转头对身边坐着的庄晓雪说:“有点我们中学春游的味道了。”

庄晓雪笑道:“哎呀,来了才后悔。都是年轻人,就我一个老太婆。”

江之寒笑道:“雪姐,你说什么呀?再说了,要比年轻,谁比的上我们亚龙?”摸摸小孩子的头发。

庄晓雪说:“我前天说要来,你师兄就讲,人家都是年轻人,你去凑什么热闹?”

江之寒说:“林师兄是工作狂,没法理喻的。”

庄晓雪抱怨道:“你问问亚龙,他一年和他爸吃过几次晚饭?”

林亚龙很可爱的竖起三根手指。

江之寒摸摸他的脸,笑道:“这么可怜?……”对庄晓雪叹道,“林师兄两年不到的功夫,就连升几级,过了年,副局长的任命可能会下来了。后面吃不着葡萄的人太多,他的压力也是太大了。”

庄晓雪抱怨说:“唉,这个副局长,按我说,不当也罢。”

坐在江之寒怀里的儿子反驳说:“要当要当。”惹得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江之寒笑道:“雪姐,这次这个地方确实不错,空气好,去的人也少。而且,我才打听到,最近很火的汩罗鱼是这里的师傅最先做出来的,这次咱们可以去尝尝正宗的味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对吃是最有兴趣的,所以一定要叫上你。”

庄晓雪娇笑道:“哎呀,我被你说的都嘴馋了。”

江之寒说:“对了,下下个周末是你的生日。我已经叫宫廷菜馆那天不接受预定,一共我们可以摆上五到六桌,好好庆祝一下。”

庄晓雪说:“太破费了,你师兄会说我的。他也不喜欢大张旗鼓的搞宴会什么的。”

江之寒笑道:“雪姐,这次我请客,不用理他。再说了,不收礼就好,不会影响他的升官大业的。满十怎么也要好好办办,以前的同学朋友,经常走动的亲戚总要请的嘛。”

庄晓雪娇嗔道:“满十?唉,转眼就三十,成黄脸婆了。你不说还好,说了这个我可真不想办了。”

江之寒问林亚龙,“妈妈是黄脸婆吗?”

小孩儿很无辜的看着他,“叔叔,什么叫黄脸婆?”引得两个人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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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上次的经验,江之寒对路边的小店不放心,出发的时候让餐馆准备了凉面凉粉,卤菜,面包,糕点,水,和水果,来对付中午那一顿。

车翻过那座路特别窄特别弯的山,就有人喊饿有人喊晕车。于是,前面看到一片宽阔的松林的时候,江之寒便叫司机停了车,一群人走下去,准备一次真正意义的野餐。

江之寒一伙人找了块干净平整的地方,铺开三张大大的塑料布,把食盒放上去,嘻嘻哈哈的开始中餐。举目望去,远处是层层叠叠,仿佛没有尽头的林海,也算是佐餐的美景。

说好了是出来享受假期,江之寒什么也不干,把吆喝组织的事儿全丢给林墨,自己坐下来,蘸着辣椒粉,享受着切的纸片一样薄的卤牛肉。

曲映梅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说:“过份了啊,让小姑娘一个人在那里忙里忙外的,你在这里好享受。”

江之寒笑道:“你们不知道搭个手么?凭什么每次出来都是我干活?我这次是出来享受的好不好。”

曲映梅赞道:“林墨这个小姑娘,真是乖巧可爱。”

江之寒说:“得,你比她也大不了多少……对了,沂蒙去惠州旅游了?”

曲映梅说:“嗯,和他**去的,要呆两个多星期呢。”顿了顿,又说:“没想到你会让林墨给我打电话。”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曲映梅说:“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呢。”一年前的暑假,江之寒因为小雪的关系,被师父严惩了一顿。后来,曲映梅带着小雪到家里来向他道歉。江之寒那时候心情正在谷底,他指着小雪的脸说,据你男朋友的老爸说,是你挑唆他叫人来找麻烦的。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局长的儿子我可以打成猪头,别的人我也可以的,Ok?那时候,话说的很重,曲映梅想要帮小雪辩护两句,也被他一并骂走了。

江之寒挥挥手,“只要不提你的小雪妹妹,我就没什么好生气的……对了,这一年,工作怎么样?”

曲映梅嘟嘟嘴,“就那样呗……说不上好。”

江之寒又问:“你和沂蒙呢?”

曲映梅低头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一年就见三五次,能怎么样?”

江之寒说:“他是关心你,把你放在心上的。这一年,我就接到过他两个电话,讲的大都是你的工作。听说又得罪领导了?”

曲映梅瘪瘪嘴,“什么领导?色狼一个。”

江之寒问:“你们那儿现在是政府编制?”

曲映梅说:“嗯。”

江之寒说:“那你得罪领导,算是没前途了……我这儿最近有个职位,是宫廷菜馆的,你有没有兴趣?”

曲映梅有几分惊讶的抬头看着江之寒,“我?……”

江之寒点头。

曲映梅说:“我行吗?”

江之寒呵呵笑道:“这可不像曲映梅说出来的话。”

曲映梅说:“你觉得我行?”

江之寒眨眨眼,“脾气稍微收敛些,我觉得你很能干的。”

曲映梅盯着他看了一阵,“真的?”

江之寒说:“不过先说好,我们这是私人企业,有风险的。如果表现不好,不包铁饭碗。”

曲映梅掠了掠头发,很爽快的说:“好,什么时候我可以来报道?”

江之寒笑道:“这可是很重要的决定,你不多想想?”

曲映梅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想的,你那里肯定更好嘛。我嘛,以前也是太傻,认识大老板,干嘛不叫他帮忙介绍工作?”甜甜的笑了笑,从旁边的碗里帮江之寒挑了一小碗凉面出来,递给江之寒,说:“请你吃面,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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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夜谈*山顶

344

夜谈*山顶

夏夜的山间,有水声。有虫鸣,有花香。但今夜,厚重的云遮住了月亮和星星,看不到壮美的银河。

打前站的陈振中这次租下来整整三家农舍。晚上的时候,一伙年轻人都不愿在屋里呆着,三三两两的走出来,到处乱逛,享受这难得的山间的宁静和舒适。

江之寒手里拿着一只小电筒,原本有四五个人走在一起。走着走着,楚明扬这家伙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明矾和姗姗离了大队,去寻找二人世界,江之寒身边就剩下林墨一个人。

两人走到那山下的溪水旁边,找了块大石坐了下来。一时间,好像都不愿意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过了好一阵,江之寒开才开口说:“今天辛苦了哟。”

林墨说:“没有啊,其实都是陈叔叔在安排,我不过是帮着跑跑腿而已。”

话音消失,寂静中只有溪水流过的声音。天公峡仿佛有某种魔力,坐在这里。就懒懒的不愿意说话,只想静静的享受,享受这宁静,享受这空气,享受这夜空,享受这潺潺的溪流声。

过了好久,林墨打破沉默,说:“真喜欢这里,和中州好不一样。”说着话,她往溪边的一块大石挪过去。手攀着石头,小心翼翼的移到下面的一个坎,踢掉脚上的凉鞋,把脚放进溪水里。水冰凉冰凉的,让小丫头忍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

江之寒笑道:“你干嘛呢?晚上的水很冰的。”

在石头后面,林墨叹了一声,“好冰呀!”过了一阵,她问道:“哥,你看的见我么?”

江之寒笑道:“上一次我看物理书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光线是不会转弯的。”

林墨说:“有件事,我忍不住想对你说……我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江之寒说:“说吧。”

林墨说:“我给倪裳姐姐打电话,邀请她一起来这里,她说这两天有个饭局推不掉,所以来不了。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很烦恼的事儿。”

见江之寒不接她的话,林墨又说:“其实,我琢磨了很久你们俩的事儿。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说说。”

江之寒说:“哦?你琢磨了多久?”

林墨说:“这一年我都在琢磨。”

江之寒说:“你的闲时间倒真是多,看来你的成绩是应该再好点儿……”

林墨说:“今天,我和你说了,从此我再不想它了。”

江之寒说:“阿弥陀佛,那你就快讲吧。”

林墨说:“这半年里,关于你们俩的事,我听过各种的版本和猜测,芳芳姐的,凝萃姐的,还有顾望山的。虽然有些东西,除了你们俩,谁也不知道。但我总是觉得,有一点是肯定的。”

她顿了顿,说道:“不管那些我们不知道的细节是什么,已经都不重要了,你已经有吴姐姐了。不过,在和倪裳姐姐的关系上,你现在完全可以做的更好。但是,你却看不到……也许是你当局者迷。”

江之寒打断她,“你旁观者清?”

林墨说:“我觉得呢,你最大的问题是不够坚决。”

江之寒见小丫头这样的一本正经。不禁有些好笑,“说来听听,应该怎么个坚决法?”

林墨说:“我觉得,就像书上写的那样,这是一个选择题。和倪裳姐姐分手了,你们俩现在应该怎样呢?你有三个选择……第一,曾经那么喜欢彼此,不在一起了,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那么,就淡出她的生活吧,尽量的不想她,忘记她,让她成为历史。不要去打扰对方,尽量不再她面前出现,从来不给她写信,不要让她想起曾经的甜蜜以及苦涩。”

在夜色里,江之寒扬了扬眉毛,却没有说话。

林墨说:“第二个选择呢,就是真心的去做朋友,一样的关心她,帮助她,虽然惋惜曾经的缘份不再,但努力调节好心态,还有距离,去做个好朋友。我看书上说,很多西方的夫妻离了婚也可以做好朋友的。”

江之寒呵呵笑了声,“你的理论可真不少!那第三呢?”

林墨缓缓的说:“如果过了很久很久,还是觉得放不下她。还是觉得她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再去争取一次……我知道这样说,对吴姐姐好不公平,不过我的意思是,理论上这是第三种选择。”

林墨说:“如果你决定了要和吴姐姐在一起,在第一和第二种选择之间,你应该好好的选出一样,然后坚决的去执行它。如果我是倪裳姐姐,最害怕的就是若即若离,时远时近,那多折磨人呀!”

江之寒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琢磨了整整一年,想出来的东西?”

林墨幽幽的说:“是啊……一和二,你选哪样呢?哥。”

江之寒说:“我和她……当然还是朋友。前不久,大家不还一起吃饭了吗?”

林墨说:“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江之寒问:“那是怎样?”

林墨说:“就是不一样……我感觉的出来。我们在一起吃饭,你和倪裳姐姐之间,好像还不如和芳芳姐,凝翠姐之间那么亲近。那种疏远的感觉,我坐在那里,也能感觉的到。”

江之寒笑了笑,“那你说吧,我应该怎样呢?”

林墨说:“我听说。是因为姐姐的爸爸反对你们太早恋爱,你们才分手的。也许,你心里会有顾忌吧,即使是回去当个好朋友,他可能也不允许。但是,如果你真心的就只想当朋友,你就应该很坦诚啊,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坦荡荡的,就不怕人误解嘛。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对姐姐再好一些。她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多帮帮她。见了面。可以再热情一些。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像朋友一样倾听,就像……就像你听我给你讲我的烦恼,我的心事一样。”

江之寒轻声说:“小丫头,有些事情,……你……再过几年,就会懂的。”

林墨不服气的说:“嗯,我是比你小几岁,我也没有……像你们那样过。不过,我坚持认为我说的是对的,哥。要么,就离的远远的;要么,就对她再好些,再自然些。不远不近的,最是让人纠结了。”

她很肯定的说:“你……一定要……更坚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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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无风的夏日。

即使站在天公峡的山顶,也只有丝丝的风吹过,拂过被汗水打湿的背,让人感到汗津津,又凉丝丝的。

江之寒把背在背上的林亚龙放下来,让他去找妈妈,自己一个人走到边上,从上向下俯视山底的溪流。忽然间,那种垂直的高差让他感到血液沸腾起来。江之寒闭上眼,想像着自己从这里一跃而下,在空中体会自由落体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为刚才那瞬间疯狂的想像感到些许惊讶。盯着下面看了好一阵,江之寒一手撑在木头的栏杆上,想要翻过去,却被然拽住了胳膊。

林墨说:“你要干什么?”

江之寒说:“到外面去看看。”

林墨急着说:“太危险了!”

江之寒笑笑,“有什么危险的。”转头看着小丫头,却见她半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

江之寒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关心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林墨说:“我……恐高!”

江之寒忍不住笑起来,他一直以为旁边这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情都敢尝试,没想到居然有这个恐惧。

江之寒柔声说:“小丫头。我来帮你治治恐高症……闭上眼。”

林墨听话的闭上眼。下一刻,她感到自己被两只有力的大手环住,身子飞了起来,忍不住叫了一声,赶快拿手捂住嘴。

睁开眼,林墨发觉自己已经站在栏杆以外,脚下仿佛是90度的悬崖。她看了一眼,赶快又闭上,还拿右手盖在眼皮上。

江之寒牵着林墨的左手,在她耳边柔声说:“没什么好怕的,睁开眼看看,很美很美的景色。”

在手指缝里,林墨慢慢的,试着睁开一条缝,然后再大一点,再开一点。最后,她把手拿开,试着探出头,前倾着身子,往下看了看。

江之寒柔声问:“景色很美吧?”

林墨点点头。

江之寒说:“我告诉你,我不会骗你的。”

眨着眼,林墨看见身边紧靠着的哥哥眼里似乎有火花在跳跃,她轻声问:“你在想什么呢?”

江之寒目视着前方,有些神往的说:“忽然间在想象,如果从这里跳下去,呼呼的风声吹过,体验自由落体的速度,应该是很刺激的感受吧!”

林墨张了张小嘴,一时有些呆了。过了好久,她小声的叫,“哥……”

江之寒低头看着她,“怎么样?没事了吧。”

林墨楚楚可怜的说:“我们回去吧……我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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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 鬼故事之夜

345

鬼故事之夜

一天的爬山涉水。完全没有耗尽年轻人的精力。回到山脚吃过晚饭,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提出的主意,一伙人出了住宿的农舍,找了处空旷的地方,陈振中又张罗着弄来起火的木柴。一会儿的功夫,篝火点了起来,在人群中引来一阵欢呼。

天色愈来愈暗,大家围坐在篝火四周,随意的聊着天。偶尔有人唱起歌来,有人轻轻的哼着曲调和着。一曲完毕,有吹口哨的,有喝倒彩的,也有鼓掌叫好的。坐下来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陈振中带着两个农家旅馆的人,拿来一堆小吃,饮料,卤菜,酒,和三个大大的西瓜。

江之寒谢过他们,心里想,陈振中这家伙真是知情识趣。是个做大内总管的料,回去得好好想想给他安排个新的职位。一个随着陈振中来的当地人拿出一把锋利的西瓜刀,当场开了三个瓜,只见得瓤红皮薄,汁水丰厚,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陈振中他们一人拿了一牙西瓜,三两口吃掉了,便告辞回了农舍。江之寒一伙人聚过来,分了那几个瓜,风卷残云的吃了,只觉得甜味直浸到心里去,凉丝丝的,甜丝丝的,不要提有多舒服。

饱餐了一顿西瓜,大家开了罐装的饮料,对别的食物倒是没有太多的兴趣。

曲映梅提议说:“长夜漫漫,总不能干聊天儿吧。大家想个游戏来玩儿。”

楚名扬扬声说:“有个游戏好久不玩儿了,要不要重温一下?”

大伙儿都说:“快说快说!”

楚名扬说:“丢手绢儿。”

有一两个人叫好,但更多的是嘘声。有人嘲笑说:“这也太幼稚了吧!”

曲映梅笑着说:“唉,我们那里最近流行一个游戏,要不要试试?……就是讲鬼故事。”

林墨说:“好唉!”

姗姗说:“这个好。今天夜黑风高的,正是讲鬼故事的最佳场合。”

江之寒呵呵笑着看了看这两位,没想到对这个最来劲儿的却是女孩子。

大家都说好,于是让曲映梅来一段儿。

曲映梅沉吟了半晌,说:“哎呀,我最近听了好几个吓人的,怎么一下子都忘了!”引来一阵笑。

小倩说:“看来不是很吓人哦。要不怎么会忘!”

曲映梅很严肃的说:“很吓人的……我使劲去忘它们,花了好些天才大功告成呢!”

楚名扬说:“抛砖引玉,抛砖引玉,那我就先讲一个吧。”

一伙人都轰然叫好。楚名扬喜欢评书,博览群文,一向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

楚名扬清了清喉咙,煞有介事的说:“故事故事,多是凭空编造的。我讲这个呢,却是有凭有据的真事,所以严格来讲并不是故事。”

他双手合十,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很虔诚的说:“师姐,我讲这个故事给大家听,并不是要惊扰您的灵魂,是要谴责负心者,让他终生不得安宁。”

他说的煞有介事,一脸严肃。林墨坐在江之寒的右边,忍不住向他坐的地方靠了靠,小声抗议说:“名扬哥,你……你还没有开讲,已经很吓人了。”

小倩附和道:“是呀……我可不可以不听。”

沈鹏飞笑道:“可以呀……不过需要现在一个人走回农舍去。呼呼的风在吹。好像有人在说话……”

姗姗打抱不平说:“喂,你们这些男生,不准欺负小姑娘哦!林墨小倩,不要怕,看他能讲出一朵花来!”

楚名扬认真的说:“真的,这不是专门讲出来吓你们的……不过,我第一次在寝室卧谈会听的时候,背上也出了一层的汗。”

江之寒瞧着他,心里想,这家伙现在越来越会渲染气氛,真是白乎的一把好手。

楚名扬说:“话说大一第一学期期末快到了,每个人都在点灯夜读。你想啊,大学的时候,大家平时不像中学那么刻苦,就靠这最后两个星期抱佛脚。而女生比男生又要更疯狂一些,几乎每个寝室都有挑灯夜读的人。我们班有个女孩叫任灵灵,住在258寝室。258这个寝室好吉利啊,正好做将啊!”大夥儿都笑起来。

楚名扬说:“第一门考的呢,就是高数。女孩子十有八九,都怕这个。所以考试以前,一个个都很紧张,借了好些上几届的题目,又找任课老师撒娇要剧透。可惜的是,我们这个任课老师,四十出头,秃头,软硬不吃,是系里面乃至整个学校著名的四大名捕之一,每年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不知道有多少。”

林墨小声嘀咕道:“亡魂……已经开始了。”

江之寒忍不住咧嘴一笑,偏过头去。问:“小丫头,你也怕鬼故事啊!”

林墨白他一眼,不答他的话。

楚名扬说:“任灵灵在女生中成绩是拔尖的,也是最刻苦的。晚上十一点熄灯,大多数人挑灯夜战也就到十二点半,一点钟,她通常要到两点半,…钟。据说,她有两个应急灯,一个没电了,就用另一个。这一晚,她用应急灯看到两点多,所有的人都睡了。慢慢的,她觉得睡意上来了,便使劲揉揉眼睛,想着不能就这么睡了,还有十来页没有复习呢。于是,她下了床,准备去走廊头上的洗手间去冲冲脸,清醒一下。走出门,之间走廊上的灯昏黄昏黄的,远处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只有那风声,哗啦啦,哗啦啦……”

姗姗咯咯娇笑道:“楚名扬,你还敢说你这不是编的故事!”

楚名扬正色道:“这真不是编造的,这是原封不动的转述任灵灵给她男朋友讲的,她男朋友就住我们对门。任灵灵出了寝室的门,脑子看书看久了,有些昏沉沉的。但她是个胆大的,经常在半夜去洗手间。所以也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进去,打开水龙头,冲了冲脸。”

看见楚名扬停下来,有几个女孩儿都抱了抱胳膊,好像在等待恐怖场景的出现。

楚名扬接着说:“任灵灵冲了脸,觉得精神好多了,决定回去继续战斗。她刚一走出洗手间,不经意的往左边一看,忽然看到一个女孩子坐在一个寝室的门口,斜着背对着她,在昏黄的过道灯下看书。任灵灵忽然间看见一个人,不免吓了一跳。她揉揉眼,看过去,只看见那女孩儿一头飘柔的长发,身段看起来也很苗条。你们知道,这洗手间在二楼东侧靠底的地方,在洗手间的左边只有两个寝室,住的是和任灵灵一个系但不是一个专业的女生。那任灵灵心里想,这个女生好刻苦啊。大家都说我是系里面最拼命的,现在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任灵灵认识那个寝室里一两个人,但说不上太熟,也不知道她是谁。任灵灵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只见那女生好像捧着本书,头还在微微的上下动着。”

小倩插话道:“是鬼吗?”

楚名扬摆摆手,“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第二天,任灵灵一觉醒来,忙着去教室占座。那天是最后一堂复习课,是一学期最重要的课,也就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天晚上,任灵灵还是和往常一样,点起应急灯,看今天早上复习课勾的重点,一直看到其他的人都睡下好久。她觉得口里干涩,便准备去洗手间再刷个牙。便收工睡觉了。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昨夜看到的女生,心里想,今天好像比昨天更晚,她不会还在那里吧?”

清了清嗓子,楚名扬环目四顾,看见大家一个个都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很满意,接着说:“一推门,果不其然的,远远的她就看见那个背影,和昨天一模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很专注的样子。任灵灵心里仔细的想,这位到底是谁呢?虽然和235寝室的人不太熟,但一起上过不少大课,基本上都还是有个印象的,怎么记不得谁是长发苗条的呢?她有意的加重了脚步,手里端着刷牙缸,往洗手间走过去。只听到她拖鞋打在地上的声音,啪……啪……啪……啪……啪。”

楚名扬有节奏的,缓慢的模仿着那声音。一阵风吹过,篝火一下子黯淡了很多。林墨轻轻的叫了声,已经挨到江之寒的身边,把小脑袋躲在江之寒的肩膀后面,不去看楚名扬。

楚名扬说:“任灵灵进了洗手间,慢慢的刷牙。她以为这是一个像她一样刻苦的女生,心里根本就没有害怕两字。心里想,走廊的灯未免太暗了……对呀,走廊的灯,怎么可能看得见书上小小的字,这视力未免也太好了些吧。任灵灵心里想,要不出去打个招呼,问问她是谁,要是需要的话,可以把我的备用应急灯借给她。刚想到此处,洗手间的灯灭了一下,几秒钟后,又亮了起来。任灵灵打定了主意,草草的刷了牙,走出洗手间,往左边一看,只见黑漆漆的,走廊上的灯已经灭了一盏,那女孩儿却是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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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楚名扬的鬼故事

346

楚名扬的鬼故事

姗姗说:“那个女孩子就是鬼嘛。这有什么好怕的?”说着话,却朝明矾坐的地方移了移。

楚名扬说:“这一晚呢,是高数考试前的最后一晚。大家为了明天精力充沛,熄灯的时候大多都睡了。任灵灵看书看到一点,又是最后一个。她想着明天要考试,就准备到此为止了。下了床,推开寝室的门,抬眼看去,走廊的另一头却是空空的,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任灵灵觉得有些失落。她心里想着那个长发女孩儿,梳洗了,走出门,又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人,心里想,明天要考试了,果然都早早睡了。她走回自己的寝室,到了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她看见那个女孩儿一身蓝色的连衣裙。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灯灭了一下,又亮起来。任灵灵回到床上,躺下来,一会儿就睡着了,但一夜的梦里,都是那个穿蓝裙的女生模样。”

林墨躲在江之寒身后,小声说:“这个故事好多铺垫哟……这个鬼看来也不坏,不会做什么的。”

楚名扬说:“话说一周过去,期末考试结束了。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一天呢,高数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任灵灵考了班上第二,一帮女生都叫嚷着要她请客。于是,就去了学校校门旁边的小餐馆。坐下来,发现到处都是认识的女生。大家都夸任灵灵刻苦,任灵灵就说,235寝室有个女孩儿才刻苦呢,每天都比我睡的晚,搬张凳子坐在门口,那么暗的灯看书温习功课。正好邻桌坐着的有235寝室认识的人,任灵灵便问她,你们寝室哪个女孩儿那么刻苦啊?便说起晚上在走廊上读书的女生。235的女孩儿说,你不是经常…才睡吗?我们寝室可没有这么疯狂的。旁边一个女生附和道,对呀,雅雅大概是睡的最晚的,从来都不会超过一点吧。任灵灵说,她每晚都坐在你们寝室门口。难不成会是别的寝室的?她呀,一头长发,而且喜欢穿一条很漂亮的淡蓝色的连衣裙。235的女孩摇头说,淡蓝色连衣裙?长发?……我们寝室可没有这样的人。”

楚名扬拿起罐装可乐,猛喝了一口,接着说:“几个人正在猜,那个女孩儿会是谁?有人忽然接口说,***,你遇到鬼了!大家转过头去,以为哪个认识的人在开玩笑,却之间一个酷酷的穿着文化衫的女孩儿,短短的头发,平平的胸,清秀的脸上带着黑框眼镜。她说,我不是开玩笑哦。我比你们大两个年级,你遇到的那个蓝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以前在我们学校很有名的,比我又要高一个年级……一群女生听说有鬼,都围过来,很有兴致的样子。那位师姐说,我们上一个年级,有个女孩儿叫张招弟。蒲县来的,长的很秀气,学习也刻苦。有个男朋友,和她中学还是小学就同学了,是典型的青梅竹马。大一那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接近学年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她男朋友吹了。那时候,好像还有些别的事儿吧。总之,高数考试那天,她穿一件崭新的淡蓝色连衣裙,大家都说好看。但考试完了,便再也没人看见她。那天晚上,大家都以为她跑去哪里找通宵的地方看书去了,也不是很在意。可到了第二天考试的时候,没有看到她的人,一个寝室里的人才慌起来,跑去报告老师。”

林墨在江之寒身后小声说:“不会因为失恋了,就自杀了吧?”

江之寒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张嘴亮出白白的牙齿。林墨轻轻叫了一声,拿拳头捶了他一下。

只听楚名扬又说道,“那天是周六,第二天是休息日。下午的时候,系里派人去她家里(没有电话可以联系)。第二天,学校开始组织大家开始找人。虽然期末还没有考完,但很多学生都自愿去了,最后搜索的重点放在了学校背后的小仓山。几百个人地毯似的搜过去,最后在一个地方捡到她的发夹。和一个书包……人一直没有找到,但书包里有一个字条,上面简单的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姗姗狠狠的说:“楚名扬,你这哪里是鬼故事,简直就是悲情剧嘛!”

楚名扬摆摆手,“我还没讲完呢……一群女生听了,都唏嘘不已,议论说,为了一个负心的男生,真是不值得。那个师姐又说,也许她还有别的事吧。但总之,她走的不甘心就是了。第二年,她就回来了,在期末的夜晚。那一年,我们刚刚进学校,像你们现在一样……”一阵山风掠过树林,呼啦啦的声音,仿佛在给楚名扬的故事配乐。

“那师姐说,期末考试那个星期,连着几个深夜凌晨,有好些女生都在走廊的角落,洗衣房里。或是盥洗间看到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儿。但奇怪的是,她们每次看到的总是她长发遮住的侧面或者是背面,从来没有人看清楚她长的什么模样。直到有一天,有个我们年级的女孩儿和她的男朋友无意说起。她男朋友是上一届的,便一下子想起了张招弟的事儿。一夜的功夫,整个女生宿舍都传遍了。到了晚上熄灯以后,没人敢一个人去上洗手间。终于,有些胆大的三两个约着一起出去,可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女孩儿的影子。那年我们系考试的最后一科结束的那个晚上,大概半夜十二点左右,我睡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忽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低声的哭泣。我被惊醒了,在黑暗中四处看,不知道是寝室里的哪个姐妹。忽然听到我们寝室大姐叫道谁在哭呀?一屋子的人都唰的坐了起来。然后,哭声就消失了……想起张招弟的故事,我们一个个都背心发凉。有人小声说,是她吗?大家裹在毯子里,不敢下床,又完全没了睡意,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我们才知道,整个宿舍的女生,和对面男生宿舍的男生,都听到了那哭泣声。大家不再怀疑,一定是张招弟回来了,就在高数考试的那个晚上她回来了。也许,她心里不甘啊……”

“坐在灯火通明的餐馆里,一屋子的女生却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忽然,餐馆里有盏灯闪了一下,引起一片惊呼。那个喜欢熬夜的女孩儿是个胆大的,她问道,师姐,你在编故事吓我们吧?师姐不屑道,这件事能编得出来?你随便找个大三曾经住你们宿舍的女孩儿,她都会知道的。那件事情,在我们大一的时候,那叫一个轰动!但去年的时候,就没有听到这样的传说,所以大家也就慢慢淡忘了。”

林墨从江之寒背后露出眼睛,评论道:“大家不用这么怕呀,她又不会做什么坏事。”

楚名扬说:“是呀,那个女生就问师姐,那为什么今年她又出现了呢?师姐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年级的人那时候有个说法,张招弟其实不过是留恋大学的生活,所以和阎王请了假,想回来呆上一周。没想到惊动了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只好不甘的走了。走之前,大家才会听到她悲伤的哭泣。熬夜的这个女生姓焦,她说,难道今年她请到假啦?师姐说,兴许是这样啊。所以呀,下次你遇到她,就假装不知道她的来历,让她安静的在这里再呆上一阵好了。阴阳相隔,一旦她被知道是鬼,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曲映梅评论说:“讲的好像真的哦!……不过,楚名扬,你这个故事虽然不错,不过一点也不吓人。”

楚名扬不屑道:“鬼故事本来就不是用来吓人的,你看聊斋,多是些美丽的传说。总之呢,餐馆遇到师姐以后,大家回到寝室,很自然的议论了好一阵。有几个女生倒是来了兴趣,说今晚要晚些睡,争取能看到张招弟。可是,自那天以后,张招弟再也没有出现。大家都说,也许是她能听到我们的谈话,知道身份暴露了,只好悄悄的离去……接下来三四天,大家纷纷离校了。焦同学是走的最晚的,最后一个晚上,整个寝室里就只剩她一个人,整个二楼空荡荡的,也看不见什么人影了。焦同学洗了澡,想着把换下来的内衣洗了,明天就坐火车回家。她拿了盆子,把内衣放在里面,慢慢的踱进洗衣服的地方。这几天,张招弟的故事始终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胡思乱想着。忽然间,灯闪了一下,一抬头,在自己左边三步的地方,那个穿蓝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子斜背对着她,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前也有一个绿色的塑料小盆子,里面盛满了水,却没有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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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 倪裳的电话

347

倪裳的电话

楚名扬又喝了口饮料。继续讲道:“饶是焦同学胆大,也不禁大吃了一惊,心里跳的很快,不注意把盆子里的水都溅到地上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好久,她摸摸胸口,才慢慢平静下来。偷偷的打量那女孩儿,她只是背对着自己,好像静静的在看盆子里的水。焦同学只感觉自己嗓子发干,但慢慢的她的好奇心上来了,心里想她如果真的是那个张招弟,也没什么害怕的,又不是恶鬼,不过是来旧地留恋一番罢了。犹豫了好一阵,焦同学终于鼓起勇气,招呼道,你……你是张招弟?过了好久,没人回答她。焦同学盯着女孩儿的背影,心里想,难道阴阳相隔,是不能对话的?正想着,那女孩儿点了点头。仿佛读出了她的心思,倒是又吓了她一跳。焦同学定了定神,又说道,师姐,我……我听说你的故事了。我……我……我好同情你哟!那个……那个男生真不是好东西。说完了,她仔细看着张招弟,过了半晌,她又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定定的看着装满水的盆子。焦同学见她有了回应,慢慢的不再害怕了。想起大家都说从来只见过她长发披散的侧面和背面,她又说,师姐,我……能看看你的样子么?……这一次,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张招弟才慢慢的把视线移开那个水盆,慢慢的转过头来。焦同学一见,吓的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楚名扬停了停,吊了吊大家的胃口,很满意自己讲故事的效果。他说:“原来,张招弟的正面还是一头长发,她……是个没有脸的人,不,是个没有脸的鬼!”

曲映梅嘀咕道:“怎么会这样啊?”

姗姗说:“摔下去摔坏了吧!”

江之寒看见几个女孩儿一本正经的讨论着,不禁笑了起来。林墨在他身后嗔道:“哥,这个很好笑么?”

楚名扬说:“焦同学这才知道,张招弟一直看着那盆水。原来……是想找到自己的脸啊!……谢谢大家捧场。”

姗姗问:“就完了?”

楚名扬点头,“就完了。”

明矾评价道:“名扬,你故事讲的不错。不过以我的标准,这不算是个好的鬼故事。”

大家都问,他的标准是什么。明矾说:“一个好的鬼故事,就是讲完了,或者讲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女生会跳到你怀里去,呵呵。”被姗姗使劲在腰上揪了一把。

男生们都呵呵笑起来,江之寒深以为然的点头表示认同。

明矾又说:“之寒,这样的鬼故事你一定有几个吧,讲来听听!”

江之寒笑道:“这个要自己存着,今天就不讲了。”做个鬼脸,和明矾相视而笑。

大家都鼓噪着,要他献个宝。

江之寒说:“别的故事,今天真没准备。不过名扬这个故事,其实还没有讲完,我这里有个大结局。”

看着众人一脸惊讶的样子,江之寒得意的笑起来。

楚名扬说:“老大,我们学校的故事,你也知道哦?”

江之寒说:“是呀是呀。我听过一个结局,和你这个颇有些不同,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清清喉咙,江之寒说:“我就接着名扬的版本讲啊,就还剩最后一个尾巴……焦同学坐在地上,一时间傻掉了。忽然,她一抬头,发现张招弟又回来了,就站在她面前。她一头长发,也不知道这是她的正面还是背面,反正两面都是一样的。”

江之寒摇头晃脑的环视了大家一圈,继续说:“张招弟对着地上坐着的师妹,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阴森森的,她说,师妹,你看见了么?我没有脸,我没有脸呀!”

江之寒模仿那凄厉的语调,倒还有几分效果,至少身后的林墨轻轻的叫了一声。

江之寒说:“没想到,听了张招弟的话,焦同学一下子站了起来,很愤怒的回了一句话。你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

姗姗叫道:“快说快说,不准吊胃口!”

江之寒眨眨眼,笑道:“焦同学指指自己,生气的说,师姐,你这算什么。你看看我,我没有胸,没有胸啊!”

愣了片刻,明矾带头哈哈大笑起来,里面夹杂着女孩儿们的娇嗔。

在江之寒身后,林墨忍不住用小拳头捶了他一下。看见江之寒回过头来,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胸前。

林墨低头看了看,是挺平的,忍不住嗔道:“什么烂笑话呀!”脸却慢慢的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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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中州,江之寒就接到久违的伍思宜的电话。

伍思宜在电话里很简单的说,她已经辞职,正收拾行李,明天就要飞南边,去她妈妈公司帮忙。据伍思宜说,母亲公司最近状况还是不太好。为了节省开支,已经裁掉了三分之二的员工。

上次拜访过罗行长以后,江之寒就帮伍思宜开了一个账户。他告诉伍思宜,只要需要现金周转,她投在股票里的钱随时可以给她转过去。在她的钱之外,江之寒还贮备有一部分现金在银行。如果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拨过去帮她周转。

接完了电话,江之寒联系了楼铮永,把相关事情给他交代一下。又讲了一阵公司最近的情况。刚放下话机,倪裳的电话就到了。

江之寒很是惊讶,分手以后倪裳几乎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实际上,他给她打电话的次数,两只手也能数过来。

江之寒问:“哦,倪裳,有什么事吗?”

倪裳说:“思宜辞职了,你知道了吧?”

江之寒说:“我也是才知道。”

倪裳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去南边可能会很辛苦,你……一定要多帮帮她。”

江之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倪裳和伍思宜成了很好的朋友。他简短的说:“嗯。我会的。”

倪裳略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林墨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天工峡,不巧这两天正好有事。”

江之寒说:“嗯,我听林墨说了……大家都说,你要是也在就好了。”

倪裳问:“玩的还开心?”

江之寒说:“挺开心的,关键是这里面有几个家伙特别的有趣。”

停了停,江之寒问倪裳:“你什么时候知道思宜辞职的事?”

倪裳说:“有一阵了,大概有三个星期吧。”

江之寒抿了抿嘴唇,伍思宜辞职的时间,她并没有向他提起过,不过算是事后通知一声,反而是曾经身为情敌的倪裳成了她倾诉的第一选择。

倪裳感觉到江之寒的沉默,又说道:“思宜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江之寒问:“因为她**事?”

倪裳沉默了半晌,说:“还有她父亲。”

江之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他爸……再婚了?”

倪裳说:“嗯……思宜说,虽然她总是告诉自己,爸爸再婚并不见得是坏事,过去的已经注定不能挽回……但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很多伤感。”

江之寒叹了口气,问:“她去参加婚礼了?”

倪裳说:“她去了,算是给她爸爸一个姿态吧……思宜说,她妈其实也很伤心,以后就算公司有什么困难,是一定不会去找她爸帮忙的。所以……我以为,也许你是最能帮上忙的人了。”叹了口气,倪裳忍不住说道:“以前的时候,有时看到我爸我妈吵架,都觉得天快要垮下来了……和思宜相比,我们真是幸运的。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害怕思宜她……不肯找你帮忙……”

江之寒郑重的说:“我会的,倪裳,我一定尽力。”

倪裳轻柔的说:“那么……拜托了,再见。”

江之寒拿着忙音回荡的话筒,一时呆住了。他苦笑了两声,自嘲的想。世事变迁,思宜有了困难,现在居然需要从倪裳那里知道详情,需要她恳切拜托,谆谆嘱咐。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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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没有倪裳的嘱托,江之寒也早就下定决心,会尽力帮助伍思宜和她**企业。但接完倪裳的电话,江之寒越发意识到这个事情可能会很棘手很复杂。到目前为止,他对伍阿姨的公司,包括规模,经营项目,最近出现问题的原因,诸如种种,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如果只是把属于伍思宜的资金拨还给她,或者是支援她们一点现金,他本不需要知道这些。但如果他想要做的更多,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是万万不行的。

江之寒认真想了想,又给伍思宜拨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江之寒说,如果她和她妈愿意的话,他准备从中州派一个得力的人去南边,了解一下情况,协调一下资金的运作。如果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帮的上手,也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

伍思宜说,这个事情她需要问一下她**意见,但江之寒能够听出来,对于自己的提议,伍思宜还是颇有几分开心的。

两个电话,把江之寒彻底的从度假的状态给拉了回来。古人说,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俗世的烦恼,终究是躲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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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母亲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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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嘱托

吃过晚饭,历蓉蓉洗过碗。招呼儿子道:“去客厅坐坐,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自从江之寒开始执掌公司,迅速的长大以后,母亲已经很少和他谈心了。倒不是感情疏远的问题,虽然高三转学的事曾经一度让江之寒和父母间有一些隔阂,那点小小的矛盾早已烟消云散。但江之寒现在的年纪,十八九岁,正是心里想着展翅高飞的时候,而恰巧他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虽然心里还是和母亲很亲近,但江之寒有意识无意识的觉得很多思想两代人之间有不小的差距,不是亲情可以填补的,所以很少询问父母的意见,不管是工作上还是个人生活里。

其实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时期,青春,反叛,渴望独立,觉得父母的观念陈旧又喜爱唠叨。江之寒也不例外,而他现在又有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眼界,和超卓的自信,所以不那么听父母的意见。

慢慢的。历蓉蓉也感觉到了。相应的,她越来越少提供自己的意见。就像她曾经私下里和石琳讲的那样,如果儿子连买衣服都不需要自己的意见,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自己可以插手他的生活了。

江之寒坐到沙发上,问:“妈,什么事呀?”

历蓉蓉说:“最近几个月,我和你伍阿姨通过几次电话。她最近心情好像很糟糕。”

江之寒想也没想,顺口说:“是啊。罗叔叔最近结婚了,再加上伍阿姨在羊城的公司经营出了些困难。事业生活上,都很是不顺。”

历蓉蓉盯着儿子,“你对他们家的情况看来很了解。”

江之寒愣了愣,还是点点头。

历蓉蓉问:“是因为思宜吗?”

江之寒看了眼老妈,又点了点头。

历蓉蓉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江之寒说:“很好很好的朋友。”

抬起头来,看见历蓉蓉看着他不说话,江之寒叹口气,说:“以前……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后来分手了……不过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

历蓉蓉盯着儿子看了好一阵,叹口气,“终于还是同我说了……你伍阿姨对你……好像不太高兴呢。”

江之寒诚恳的说:“妈,我那时候也不是想瞒着你。不过,那时候高三嘛,说出来,你们一定会反对的……进了大学,就没在一起了。”

历蓉蓉问:“那……为什么分手呢?为什么你伍阿姨对你有不满呢?”

江之寒说:“分手,确实是我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不过,事情很复杂,一下子也说不清楚。”

历蓉蓉忽然问:“是因为那个叫倪裳的女孩子么?”

江之寒大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母亲根本不知道倪裳的存在。他张了张嘴,一时间都没有合上,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历蓉蓉问:“那……你现在和那个叫倪裳的女孩子在一起么?”

江之寒摇了摇头。

历蓉蓉不放过他,追问道:“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江之寒点头。

历蓉蓉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看看呢?”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说:“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带回来让您审查。”

历蓉蓉问:“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的时候呢?”

江之寒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只是一种感觉吧。”

历蓉蓉又长长叹口气,说道:“你为什么执意要转学,我后来大概也了解了一些情况。不过事情既然过了,我没和你说,连你爸我也没提起过。小寒,我知道你现在觉得长大了,又很能干,什么事情不用和我们讲,都可以自己解决。我也相信你,可以自己解决这些事情,那是为什么这几年我很少问你的事情。”

江之寒搂过母亲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妈妈最民主了。”

历蓉蓉拍开他的手,严肃的说:“少和我嬉皮笑脸,我现在和你说正事儿呢。”

看见江之寒做了个鬼脸。历蓉蓉忍不住笑起来,有时候她还是更喜欢看起来更像小孩子的儿子。

历蓉蓉说:“我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都过了25了,就是和你爸,然后就结婚。唉,时代确实不同了,你才多大?”感慨了两句,说:“我有一件事要郑重的告诫你。”

看见母亲严肃的样子,江之寒也坐正了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历蓉蓉说:“你现在很有钱了。老实说,我一辈子想都没想过这么多钱,连这个概念都没有。但不要因为你有钱了,就可以轻浮的对待感情的事情,你听到了吗?”看见江之寒点头,她补充道:“你再有钱,再能干,还是我的儿子,我就还有权力教训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要认真严肃的对待感情……小寒,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认真严肃的对待感情,表面上你可能伤害了别人,但到头来,它也会反过来伤害到你自己。我想,你慢慢的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江之寒认真的说:“我知道了。”

历蓉蓉说:“对了,你姑父前段时间做生意赔了些钱,你阿姨来找我贷款。我给她说,说什么贷款,现在家里宽裕了。能帮的我就帮些,给了她十万块钱。给你讲一声。”

江之寒笑道:“妈,你的钱,爱怎么用都行哦。能帮帮阿姨也好,我们现在也不缺这么点钱。”

历蓉蓉说:“你伍阿姨和我也是很多年的同事朋友了。想当年,她嫁人的时候,老实说,车间班组里的同事都羡慕她。老公长的又好,工作单位又好,前途无量。后来,老公当了行长,她也辞职下海,羡慕嫉妒她的人就更多了。不过,你伍阿姨这个人是很不错的,我们家那时候条件和她不能比,但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没有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不是那种轻浮的人。既然你现在和他们家这么熟,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帮的就帮一把吧……你外婆在世的时候就常说,帮别人也是帮自己,积积德也是好的。”

江之寒握住母亲的手,郑重的说:“我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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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校长推开家门,看见妻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八点档的电视连续剧。他换了鞋,笑道:“你最近好像挺闲,小家伙回了中州,我以为你们会有很多会要开。”

黄阿姨正全神贯注的看她的电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你今天和之寒开会了?这个阶段的重点都摆在学校房地产的开发上。我是为了避你的嫌,才都让给他们去管的。”

温校长坐到妻子身边,伸了个懒腰,问:“凝萃出去多久了?”

黄阿姨说:“七天,不。八天了。”

温校长问道:“不是说一个星期就回来吗?”

黄阿姨笑道:“她才打了个电话,说那边天气好,每天在海滩一躺,什么都不做,舒服的很。所以,准备呆满两个星期才回来。”

温校长笑骂道:“这丫头,不知道父母挣钱的辛苦哦。”

黄阿姨看了他一眼,“你就不用心疼钱了。这次是之寒买单,和丫头打高考的赌输给她了。”

温校长皱皱眉,“这,不太好吧?”

黄阿姨打了个哈欠,说:“怎么这么早就有些困了?……有什么不好的,年轻人的事,我们就少管。再说了,小家伙也不差这几个钱。”

她看到电视屏幕上显出片尾的字幕,便关了电视,转头对丈夫说:“上个星期,文姐去宁州之前,叫我到她那里吃了个饭……”

温校长问:“她最近身体还好吧?”

黄阿姨说:“看起来气色很好。她说起,很喜欢我们家丫头,希望以后有可能亲上加亲,能做个亲家。”

温校长略有些吃惊,“亲家?孩子这么小,说这个未免为时尚早吧?”

黄阿姨说:“她也就是这么一说……”

温校长见妻子有些吞吞吐吐的,追问道:“怎么了?”

黄阿姨说:“我们俩,也算是开通的父母。毕竟我们受过类似的苦,知道这里面的委屈和辛苦。不过据我观察,丫头还真是喜欢小顾。但小顾这个孩子……”叹了口气。

温校长说:“他还不错啊,学习认真,待人处事也有分寸。”

黄阿姨微微摇摇头,“这个孩子,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据我了解,他从小就被一群公子哥儿带着,什么地方都去厮混……”

温校长愣了愣,安慰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孩子才高中毕业,哪里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都什么年代了?”

过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对小顾不满意?”

黄阿姨扑哧笑出声来。“你不是说为时尚早吗?现在又问东问西的。”

温校长摸摸额头,“随便问问,就随便问问嘛。”

黄阿姨说:“我们家丫头早熟的很,其实是需要一个成熟一点的男生才配得上。不过,我不希望是那种经常在风月场所厮混的。”

温校长笑道,“又要成熟能干的,又要顾家老实的,要达到你这个丈母娘的标准也不容易。”

黄阿姨叹口气,“其实,有个人就很合我的意,可惜呀……”

温校长愣了愣,“你?!……居然已经有人选了?谁?说来听听。”

黄阿姨横他一眼,“谁?今天和你谈话的那个小家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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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逃不过的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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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过的缘份

给自己放了五天的假以后。江之寒好像重新充满了电。连着个两个星期的时间,他连轴转的开会,构思公司的战略发展的事项,和相关人等吃喝应酬,精力充沛,干劲十足。

星期天的中午,江之寒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外出度假的父母。这两年以来,每个夏天,江之寒总是精心安排不同的地方,让父母多出去走走,同时也避开中州酷热的夏天。

下了飞机,一家人回到家,就在家附近找个小馆子解决了中饭。历蓉蓉感叹说,今年中州可是一点都不热。江之寒笑道,妈,你要是早回来一周,一定不会这么说。

吃过饭,回到家,历蓉蓉觉得有些累,准备洗澡睡个下午觉。江之寒告诉他们。晚上自己会回来做饭,他们只管休息就好。打过招呼,自己便出了门,想起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为的是回家陪父母,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发了回呆,江之寒去车库取了车,开出家里的小区,也不辨东西南北,找了个路口,上了车辆相对较少的滨江公路,随意的往前开去。

中州这一两年变化很大,尤其体现在交通和道路建设上。江之寒从龙口大桥过了江,沿着新修的一段滨江路往前开,周围冒出很多新的建筑,他似乎都没有见过,仿佛是一夜之间,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的。

江之寒看前方的路牌,往前走会是直通市中心的繁华购物区。他对这个不太有兴趣,于是找了个路口,出了大路,想着去江边随便转转。

到了江边,江之寒停好车,却发现这个地方离七中很近,以前自己曾经同倪裳从右前方那一百多步的阶梯徒步走下来,在这一段江边的沙滩散步。

他咧嘴笑了笑,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过滤器。一年以后。回忆的苦涩慢慢淡去,很多甜蜜的东西倒是沉淀了下来。

江之寒从车里拿了一瓶水,慢慢的往江边的沙滩走去。江边的风吹在身上,能感到宜人的凉爽,是个难得的温和的夏日午后。

夏天是涨水的季节,大片的河滩都被淹没了,只剩下一下块地方。在这个夏日的午后,来这儿的人很少,远远看去,不过三五个而已。

江之寒沿着河滩往前走,和城市的巨变不同,这里好像还是旧日的模样。水还是那样的浑浊,岸边还是沙石混杂。难得在市区有这么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一路走过,颇有些不同的味道。

在这段河滩的尽头,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抱着膝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大江,仿佛陷入了沉思,有人走到她身后,也丝毫没有察觉。

过了很久很久,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眉头紧锁,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纠结。

江之寒在她身后静静的站了很久,心里也如大江一样有些波涛汹涌。随便出来走走,也能在河边遇到。也许,这就是今生不能摆脱的缘分。

他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开口轻声招呼道:“倪裳。”

倪裳肩膀抖了一下,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身后的男子,一时呆住了。

江之寒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一屁股坐下来,坐在她的身边。

倪裳呆呆的看了他好一阵,才仿佛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里?”

江之寒说:“中午去机场接了我爸妈,他们回来吃过饭就睡觉了,我没事出来转转。现在好多路都不认识,随便瞎转转,居然转到这个地方来了。”

倪裳哦了一声。

上一次两人有机会单独在一起,是多久以前的事?江之寒忽然想起这个,使劲的搜索自己的记忆,仿佛那是一个世纪以前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倪裳开口说:“最近很忙吧?”

大学生活开始以后,倪裳很快便当了校学生会的主席,学习工作忙的不可开交。也许是拜托时间的过滤和空间的间隔,也许是拜托这繁忙的几乎没有思考时间的生活,她不那么常常想起以前的事,他的影子也似乎淡漠了许多。但偶尔在那月明星稀的凌晨,她从梦中醒来,他的影子还是那么清晰。宛如昨日。

寒假见到吴茵,让倪裳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知道那不是怨恨,也不是嫉妒,而是一种稠稠的惆怅,是感觉他背影远去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惆怅。

这一年里,倪裳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高二那一年轰轰烈烈的恋爱,高三那一年撕心裂肺的想念,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热情。如果说以前是父亲教育她要设置一道心防,不要让男孩子轻易靠近,那么现在的倪裳,根本不需要那样的灌输-

她有时候看着向她委婉表白好感的宁大男生,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可以称作荒谬。她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微笑,神色里保持着距离,心里却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的甜蜜和海誓山盟。那么忘我的投入,那么炽烈的燃烧,也会瞬间就被埋葬。爱情这个东西,实在是世上最不靠谱的事情,是最不受自己控制的东西。

倪裳有时候想起江之寒,会恨恨的想,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真的很快乐吗?他真的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抑或说,男生和女生,在构造上确实有些根本的不同的东西。

江之寒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倪裳,目光温柔。

倪裳对上他的视线,一会儿的功夫,仿佛陷入到那温柔的深井中。她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河滩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不像中州别处日新月异的变化着,这里总是老样子。好像时间凝固在某一刻一样。

江之寒看着身边的女孩儿,轻轻的问:“有什么难题吗?”

倪裳低头玩着脚下的小石子,没有说话。

江之寒却不放弃,他说:“我看到你叹气了……说不定,我能帮得上一点忙?”

倪裳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说:“没事儿。”

江之寒说:“要不要我自我推荐一下?”

倪裳惊讶的抬头看着他,“推荐什么?

江之寒微笑道:“我呀。”

倪裳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说:“我擅长长期规划,短期执行,也擅长分析推理,察言观色。另外呢,请客送礼,暗箭伤人,设陷阱,放绊马索,逞强斗狠,敲诈勒索,这些都还干的不错。”

倪裳嘟了嘟嘴,咬住下唇,但终究还是笑了出来。

她白了江之寒一眼,“我要这些干什么?”这一刻,时光仿佛回流了两年,重现那往日的情景。

江之寒出乎倪裳的意料,很坚持的说:“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的,我兴许能给你些好的建议。”

进大学这一年,倪裳觉得江之寒慢慢的走远。虽然在开始的开始,分开是她要求的。但当两人的距离仿佛不可逆转的越来越远,倪裳的心里,却控制不住的难过和苦涩。更让她有些伤感的是,江之寒背身离去,好像从没有回过头,态度是那么的坚决,步伐是那么的坚定。

忽然间,他坐在这里。语气温柔,但不容否定的说,告诉我你的烦扰,我可以帮你!自信满满,宛如昨日。

倪裳低下头,沉默了好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还有我爸妈,和……霍天雄,还有他**一起吃饭。”

江之寒能听到自己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但在脸上,他却还是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霍天雄……也上了宁大,是吧?”

倪裳点点头。

江之寒仿佛不经意的问:“他上的什么系?”

倪裳说:“计算机系。”

江之寒哦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他在追你吗?”

倪裳啊了一声,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她没有想到江之寒问的如此直接,亦或是她好久没有和他单独说话的经历,被他当头一问,一下子似乎思维都紊乱了。

过了好一阵,倪裳说:“我……不知道……好像,他是有这个意思。”

江之寒柔声问:“你……喜欢他?”

倪裳下意识的摇摇头,看了一眼江之寒,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眼光里似乎有些责备,好像在怪他怎么就直接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砰的一声,好像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江之寒觉心里一松,旋即有几分自嘲。他垂眼看着地上的沙石,没有说话。

半晌,江之寒抬起头来,问:“怎么会在一起吃饭呢?”

倪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面前的男孩面容平静,眼睛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到里面的情绪波动。她说:“上个寒假回家的时候,我本来是和两个中州的男生一个女生一起走的,是在学校买的坐票。霍……霍天雄那时候说,可以帮忙买硬卧车票。你知道,春运票很难买,窗口根本就买不到卧铺。我那时候告诉他不用了。后来上了车,那火车超载了大概百分之五六十吧,过道里站满了人。车窗是关着打不开的,同行的那个女孩子本来有些感冒,坐在那里,一会儿就想吐。我们去找列车员,她们根本不理,就给了两片感冒药。后来……霍天雄从卧铺车厢挤过来,我就问他能不能帮帮忙,让那个女孩子换个地方。他认识列车长,就找人把两张坐票换成了卧铺票,我和那个女生就换了地方。回来以后,爸爸说要感谢他,就请他到家里来吃过一次饭。”

江之寒心里叹口气,如果我在你的身边,一定不让你受这样的苦。

倪裳看了看江之寒,他好像只是仔细的在听着,心里不自觉的有些痛。她说:“后来……他回请过一次。这次暑假回来,昨天又一起吃了次饭。”

江之寒看着倪裳,问:“倪裳……你……在愁什么呢?”他追问道,“是不确定自己对霍天雄的感情?还是……虽然确定,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倪裳眼神坚定,看着江之寒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他说,他人不错,我不想他收到错误的信号,双方有了误解,也不想伤害他的自尊心。”

江之寒补充道:“而且,更重要的是,你还有别的顾虑。”

倪裳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父亲……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我和他交往。”

江之寒微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相信,你父亲把你的幸福看的比什么都重,是不会勉强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的。”

倪裳大吃一惊,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听到江之寒说她父亲的好话。她简直以为他是在反讽,但看着他的微笑,真诚而坦率,一时有些迷惑了。

江之寒说:“我觉得,你其实是多虑了。我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但你的前途,你的幸福,在你父母的心里,一定比多一个事业上的臂助更重要。如果你打定了主意,迟说不如早说,以后有了误解反而更麻烦。过几天,你坦率的找你爸爸妈妈谈一次。我相信,只要你直接说出你真实的想法,无论是是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的。”

倪裳张了张嘴,对江之寒没来由的信心,和他忽然改变的对自己父亲的评价,感到惊讶不已。

这一年来,倪裳愈发的成熟,也愈发的自主。即使是父母,也很难影响她的决定。但今天的偶遇,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兴许是以前的惯性使然,她才会脱口而出,告诉江之寒自己现在的烦恼。曾几何时,自己虽然聪明能干,但却已慢慢习惯依赖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倪裳开始讲述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但江之寒对父亲的评价,却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开心。她看着身旁的男孩儿,一年不见,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他吧。前些天在饭桌上,她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似乎比芳芳,林墨,和凝翠她们和他的距离还要远。

她看着他。一年不见,他的脸的线条似乎更加坚硬了,眼睛好像更有神更有力,只有嘴角常常带着的微笑,自信的或者说是自嘲的,还和以前一样。倪裳心里想,他也许真的更成熟了,更宽容了,不再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一味的抱怨。

在她身边,江之寒温柔的笑笑,很肯定的说:“相信我……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自信满满,宛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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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 请给我帮助她的权力

350

请给我帮助她的权力

白冰燕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便推门走进办公室。江之寒已经站了起来,示意她坐在沙发上,又亲自端过来一杯茶。

接到江之寒的邀请电话,白冰燕很是疑惑,但最终她还是按照江之寒的嘱咐,没有告诉丈夫和女儿,一个人来了他的办公室。

江之寒坐下来,微笑着说:“阿姨,一年不见,您好像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老。”

白冰燕有些迷惑江之寒如沐春风的态度,她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女儿都上大学了,想不老也不行了。”

江之寒指了指茶杯,“我从青州带回来的特级绿茶,您尝一尝。”

白冰燕笑道:“我对这个可不在行。”还是拿开杯盖,浅浅的饮了一口,说:“虽然是外行,但确实比一般的茶要香。”

江之寒说:“麻烦您跑一趟,其实是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白冰燕打量着女儿的前男友,一年不见。他身上那一点点的稚嫩似乎也散掉了,举手投足看起来倒像是久经职场的成年人,而不是大一的小男生。眼里少了那淡淡的忧愁,虽然笑意在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真正的情绪。

江之寒说:“我昨天偶然遇到倪裳。”看见白冰燕微微扬了扬眉毛,他继续说:“她有件事好像很烦恼。”

白冰燕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江之寒仍旧温和的笑着,他很直接的说:“霍天雄您一定认识吧?我听倪裳说,霍天雄在追求她,她虽然觉得他人不错,但并没有那个意思。本来想直接对他说,但又有些顾虑……”

白冰燕皱眉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江之寒说:“倪裳顾虑的其实很简单,害怕影响到了她父亲的工作。霍局长,准确的说是霍前局长,现在虽然高升不在教育局了,但在局里面影响力还是很大……”

白冰燕眉头皱的更深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之寒看见白冰燕防范的姿态,不由微笑了一下。他略微往前倾了倾身体,说:“其实,倪裳她担忧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霍天雄喜欢她,又被她拒绝了的话,难说倪……”他闭了下眼,终于开口说出自己好久都无法说出口的称呼,“倪叔叔的工作和前途难免不会受些影响。”

白冰燕看着江之寒,等着他关键的下文。

江之寒柔声说:“我请您来,是对您有一个请求。”

白冰燕说:“你说。”

江之寒说:“我希望,如果倪裳开诚布公的和你们谈这个事情,您能毫无保留的支持她做的决定。”

白冰燕皱眉道:“这个。好像不需要你来请求我。我们并不是为了……会强迫女儿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的父母。难道你以为……”

江之寒打断她说:“

当然,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如果你们是那样的父母,也不可能教育出这样的一个女儿。”

白冰燕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有些迷惑他今天的真实意图。

江之寒说:“我今天想和您说些实在的想法。总的来说,我有一个请求,一个承诺,还有一个解释。”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可能,您会觉得我和您说这样的事太唐突,以至于有些不礼貌。但这毕竟出于我的真心和好意,所以希望您能认真的考虑一下。”

江之寒说:“先说我的请求吧。其实很简单,不光是霍天雄这个事情,倪裳已经长大了,我希望倪裳在选择她喜欢的人这件事上,您能永远的站在她身后,无条件的支持她的决定。当然,如果您觉得那个人人品有些问题,譬如说像我,您不妨给她些参考的意见。但是,请不要因为任何别的事情别的因素,让她陷入烦恼之中。”

江之寒看了眼白冰燕。继续说:“霍天雄这个事情,倪裳的顾虑不无道理。倪叔叔奋斗了这么多年,论能力论资历都应该再往上走一走。但霍局长人走余威在,如果因为这件事对倪叔叔有了芥蒂甚至敌意,对他的前途不是很有利。关于这点,我可以给您一个承诺。在中州,除了公安局,就数教育局我认识的人比较多。所以,倪叔叔的事情,我兴许能帮上一点忙。提科长,甚至以后提副处这件事,您一点头,我明天就可以找人着手去接洽。当然,我不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不可能今天发话,明天就有效果。但我这两天了解了一下,按照倪叔叔的情况,一年之内提科长应该不是问题。我敢说,我这边找的关系会比霍前局长更好使一些。教育局现在的孔局长,张书记,刘副书记,还有局党委几个常委,甚至包括负责教育这一块儿的崔副市长,我们都有比较好的关系。我这样做,没有别的原因,希望能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仅此而已!”

白冰燕被他说的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寒说:“最后呢,我当然欠您一个解释。为什么我要做这些,不是答应过您不再和倪裳有超过同学的关系吗?为什么又要介入她家的这些私事呢?”

看着白冰燕。江之寒很诚恳的说:“倪裳的父亲回家的那晚,中州下着十年一遇的雷阵雨。倪裳那晚很害怕,所以……我抱着她,让她好好入睡。”

白冰燕忍不住啊了一声,险些站了起来。

江之寒抿了抿嘴,“倪裳父亲大概没告诉你这些细节……他也许是对的,过了的事情不应该一直拿出来讲,毕竟算是一个伤疤。倪裳和我,并没有越过最后那一步。当然,是因为她受的教育,她的坚持。我尊重她,所以我不会违逆她这个意思。但在亲昵这个事情上,是我带着她走到一个以我们的年龄长辈不允许我们走到的地步,这是所有矛盾爆发的开始。”

江之寒看着自己的脚,仿佛在回忆往事。他说:“一年以后,我想我比那时,比你上次来找我的时候都更成熟了。回想这件事,在高二的时候,我自以为我已经成熟到可以谈恋爱,可以做任何成人都可以做的事情。既然我能一手创办一个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做成的公司,我能够领导百十个成年人,为什么我不可以恋爱呢?所以,在早恋这件事。或者任何相关的其它事情上,我是拉着倪裳一路狂奔的那个人。她……始终是被动的。有时候她很惶恐,有时候她不知所措,有时候她想要反对,但她一直选择相信我。”

江之寒轻轻的叹口气,“我告诉她,跟我走吧,我来搞定一切。但最后……搞砸了。大人们总觉得,小孩子十六七岁时不懂爱情。对此,我说实话是持有保留意见的。古代人们寿命短的时候,十六七岁都是生孩子的年龄了。从感情的成熟上来讲。十六七岁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知道什么是承诺,什么是信任,并不是在过家家,并不是像一阵风,来了去了,都不在乎。”

江之寒看着白冰燕,柔声说:“阿姨,那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的。我想你一定也有过那样的时光,相互看一眼也是甜蜜,一起走在路上,周围就是最好的风景。努力的去帮助对方,取悦对方,以他的快乐为我的快乐,以他的忧愁为我的忧愁。倪裳,她符合我对心目中爱人所有的想像,美丽,善良,孝顺,善解人意,独立聪明,谦逊知礼。那时候我想,能在人生这么早的时候,遇到梦一样完美的女孩,我一定好好珍惜她,发誓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白冰燕坐在那里,好像有些失神,只是怔怔的看着对面正在温柔倾诉的小男生。

江之寒说:“但正如你所说,我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些,太自私了些,明知道走的太快,和她受的教育,我们处的环境,还有她的性格,父母的容忍程度,都是一件抵触的事。是一件危险的事,我还是凭着我的喜好,拉着她一路狂奔,直到……让她走丢了。”

江之寒轻轻出了口气,“分手以后,我很迷茫。但我知道,她更痛苦,因为……她更善良,她更单纯,也许,她投入的也更多。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和她的关系,虽然也想继续做朋友,但您知道,曾经那么的近,要拉开距离去做普通朋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看着有些呆呆的白冰燕,江之寒继续说:“自己创业让人成熟的很快,像我这样,免不了介入很多生意场上的利益纠葛,学会好多的尔虞我诈。而且,做事情也不得不学会遵从理智,而不是感情和冲动。但谈恋爱终究是不同的,不是吗?不管你相不相信,倪裳是我这辈子喜欢过的第一个女生,大概也会是我投入感情最多的一个女孩子。”

江之寒好像自嘲似的轻轻哼了一声,指指自己的脑袋,“但我还是有理智的,知道覆水难收的意思,知道有些裂痕,一旦造成,就很难复原。我没有指望过回到从前,逼迫她再次处于两难的抉择。但有一天,在我们分手后的某一天,我碰巧遇到了倪裳,她没有忍住,在我怀里痛哭了一场……那时候,我非常非常的难过……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哪怕只是作为朋友,为了她的幸福,我一定竭尽全力,做我所能做的一切。因为,我喜欢过她,我辜负了她,我……让她这么痛苦过。”

江之寒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这个誓言一直在这里,不过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想,我现在想通了。今天我和你说这么多,真是有些唐突。不过,我是希望你真心的相信,我做的这一切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没有奢望过重新回去,违背你去年提出的要求。”

江之寒缓慢而郑重的说:“阿姨,如果我可以有一个请求的话,请……允许我,有帮助她的权力。您应该知道,对于她来说,父母是重于一切的存在。所以,如果我能在这件事情上稍尽绵薄之力,对她就是最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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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的比赛很刺激

351 双管齐下

351

双管齐下

白冰燕看着对面年龄不到自己一半的男子。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了解女儿为什么陷得如此之深。这样的男孩,这样的表白,应该是很难抗拒的吧?

她叹了口气,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想,很多事情,我们自己也是可以处理的。”

江之寒诚恳的说:“我并不是要在您面前显示什么优越感。倪裳曾经对我说,您们总是教育她,要富贵不能yin,要谨守原则,甘于平淡。但……这个社会越来越浮躁,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难免要顾及种种一切,难免要做出妥协,难免要生存,不是吗?我手头恰好有些资源,如果您选择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顿了顿,说:“这件事情,我想倪裳不需要知道。倪裳的父亲也不需要知道。如果我对他的了解不错的话,他也是个很骄傲很固执的人。”看着白冰燕,他柔声请求,“请相信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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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鹏飞推门走进江之寒的办公室,问:“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熟知自己这一块私事的人,楼铮永在外出差,就只有沈鹏飞一个人了。

江之寒示意他坐下,敲了敲桌子,说:“这两天,你找一个机会,送一个纸条到倪建国手上。”

沈鹏飞对倪建国的怨念很深,他像是嗅到了血的野兽,噌的站起来,“写什么?”

江之寒说:“就写这一句话: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和茹芸彻底了断了,回到老婆女儿身边。”

沈鹏飞啊了一声,想说些什么,被江之寒打断了。他说:“办的可靠一点……去执行吧,不要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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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倪裳有过几次接触后,霍天雄的母亲越来越同意儿子的眼光。她在丈夫身边吹了几天的耳边风,终于让他松口答应请倪裳一家到家里来吃个饭。

如果只是普通的大学同学或者朋友,双方父母见面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前两次吃饭还可以说是感谢或者回请,霍天雄的父亲也没有参与过。这一次的邀请,实在很是正式,里面含有太多的意味。

邀请是霍天雄打电话告诉倪裳的。倪裳在电话里就说,不用这么麻烦了。霍天雄现在对倪裳其实是有些仰望的姿态,倪裳在宁大现在就像那众星追捧的月亮,而霍天雄的家世放在宁大算不了什么,那里也是藏龙卧虎之地。霍天雄解释说是父母的意思,还请转告给倪裳的父母。

倪裳放下电话,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一直搞的不清不楚的也不是个办法。晚上吃过晚饭,她收拾好东西,洗好碗,回到客厅,在父母旁边的沙发坐下来,说:“爸,妈,有件事情我想和你们好好说一下。”

倪建国这两天精神有些恍惚,那个匿名的神秘字条,像是一颗原子弹,狠狠的击中了他。和茹芸的事,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秘密。最近一年,随着夫妻关系的改善,他去茹芸那里越来越少。但还是时常的照顾补贴一下自己的情人。

看到字条那一刻,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倪建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上升起,全身禁不住抖了起来:自己最大的隐私,现在正握在某个人的手中,随时可能让自己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是谁?到底是谁?充满他心头的,只有这一个问题。

然后,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倪建国反反复复的琢磨着这件事,晚上回家还不敢在妻女面前露出任何的异常。这两天,他反复推敲,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谁干的,动机又是什么。那个人,好像知悉一切的样子。

江之寒这个名字,当然是出现过的。但很快的,倪建国把他否定掉了。他自己推理,以江之寒对他的痛恨,如果掌握了这个情况,是不会用这种办法来通知自己的,他有千百种更直接的方式来摧毁自己。可是除了那个神通广大的小子,倪建国还真想不出来谁会有这样的本事,窥知自己的隐秘。

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倪建国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和茹芸的事,可能碰巧被妻子的某个朋友知晓了,但对方大概并不想见他们分开,才私下警告他,要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倪建国敲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个神秘的妻子的朋友会是谁。但他反复思量,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如果自己不遵照他(或者她)说的去做,接下来绝对会是更糟的结果。

可是,要和相处了快三年的情人摊牌,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倪建国甚至可以想像她的反弹。要怎样讲,怎样做,才能安抚住她,不让事情恶化?

唉,有个情人,终究还是件麻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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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讲了霍天雄的电话,又坦然讲了自己的想法,停下来,静静的看着父母。

白冰燕看了丈夫一眼,见他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便说道,如果没有那个意思,就赶快说清楚了,免得以后有了误会,反而不好。她又说,如果只是普通的同学,两家父母一起吃饭,恐怕不是很合适,不如推掉。但一定要有礼貌。

倪建国飞快的看了妻子一眼,虽然他还没有下作到要靠出卖女儿来博得前程,但前次见面,霍天雄对他越发尊敬,而他父亲虽然不在教育局,但余威犹在,人脉犹在,更不用说他的职位摆在那里。对于倪裳和霍天雄可能的交往,倪建国是不乏期望的。

白冰燕坚决的态度,有一丝出乎倪建国的意料。私下里谈起霍天雄,白冰燕的评价还不算差。以前他提议请霍天雄到家里吃饭。妻子也没有反对过。

但倪建国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关于茹芸的字条上,有那么些遥远的升迁早已抛在九霄云外。他偷偷看了眼妻子,这两天他一直在观察她,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坐在沙发的一侧,倪裳有少许的惊讶,但有更多的如释重负。父母很坚决的站在她身后,让她不由想起在江边,那个人告诉过她的话:他们一定会支持你的……相信我!

她坐在那里,嘴角不由勾出一丝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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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的台球室里,江之寒正手把手的教林墨打台球。角落处的沙发上,曲映梅,陈沂蒙,和雯雯并肩坐着。

雯雯看看江之寒的背影,侧头饶有深意的朝着曲映梅笑笑。曲映梅瘪了瘪嘴,翻了个白眼。

这个暑假,大概是因为吴茵不在的缘故,江之寒和林墨在一起的时间比起春节多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墨学习小提琴的原因,江之寒觉得她握杆的手蛮稳的,学起台球来进度还挺快。

林墨有一个优点,对于新鲜事物她总是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从不怕尝试。一下午的时间,她学的很是起劲。江之寒打电话叫了外卖,在台球室里几个人围着张凳子,解决了晚饭。又打了两局,江之寒便拉着林墨,和三人告别,送她回家。

走在书店前农贸市场旁边的那条路上,林墨的脸在路灯的亮光和树的阴影下时隐时现。不知道怎的,江之寒很自然的联想起曾经和倪裳一起走在她放学回家的那条马路上的情景。

为了倪裳的烦恼,江之寒一明一暗找了她的父母。他很有信心白冰燕和倪建国会因为不同的原因,按照他规划的路,顺了倪裳的心意。想到这里,嘴角不由的勾出一丝笑容。

林墨走在他身边,忽然问:“哥……你这两天好像挺开心的,有什么好事情?”

江之寒有些吃惊小丫头的敏锐,微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你。”

饶是林墨机灵过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之寒想起在天公峡和林墨的对话,说起来真的要谢谢她的建议。他笑了笑,说:“不可说,不可说。或者这样说吧,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以德报怨的人,呵呵……”

林墨瘪了瘪嘴,露出副不屑的神情。

江之寒笑道:“小丫头,你不是说去了趟天工峡,越发觉得旅游有趣了么?现在有个好机会,想不想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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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 双姝

352

双姝

林墨和倪裳拉着行李箱。背上还斜跨着一个小背包,走出机舱。走过狭长的甬道,进入到宽敞明亮的候机大厅。林墨四处看看,觉得哪里都新鲜。和倪裳一样,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坐飞机。

锦官市的机场是去年才新建完工投入使用的,论规模和气派在内地城市里能排进前三。复杂的金属构架拱卫在头顶,一边是落地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机场上停着的一排波音和空客。机场大厅给林墨最深的印象,就是垂直的空间非常的大,让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林墨四处张望了一番,回过头来,喜滋滋的对倪裳说:“姐姐,好漂亮的大厅,我很喜欢哩。你呢?”

倪裳微笑点头。

上周末林墨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倪裳还是很吃了一惊。林墨说,在眉山脚下有一个年度的餐馆还是食品交流会,这一次他父亲的林家包子拿到了一个名额。会议的主办方承诺给报销一个人的机票,而作为公司大股东的文翰也给报销两张机票和几天的食宿。本来的计划中,正好林家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出动。但林墨的妈妈因为暑假学生补课的事,临时决定不来了。这两年,四十中大有起色。古老师最近又据说要升任教导处主任,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丈夫的事业终于有了眉目,让古老师很欣慰。但她是个好强的人,也不愿意自己太落后了。

林墨花了两晚上想说服妈妈,都没有成功,便打了电话去向哥哥抱怨。林墨说,父亲几天都要忙着开会,自己一个人去爬眉山该是多么的无聊。学校最好的两个朋友又都有事,不能成行。言外之意,是想问江之寒能不能一起去。江之寒说,我倒是想去,不过马上就要去荆城出差。对了,你不是一直说喜欢你的倪裳姐姐喜欢的不得了,干嘛不问问她?

倪裳解决了霍家公子的事情,心情正是明朗的时候。禁不住林墨恳求,心里也想着出来透透风,便答应下来。于是,有了两个人这次眉山之行。

林墨父亲因为开会,决定提前一天走,剩下两个丫头自己搭一班飞机。

两人一路往外走,一会儿便看见前面出口处有接机的人群。倪裳事先查过,在机场就可以坐大巴直达眉山脚下,先去宾馆和林墨父亲回合。

刚一走出来,便有人走上前招呼道:“林墨。”

林墨循声看过去,愣了两秒钟,招呼道:“牛……伯伯,你怎么在这里?”

老牛呵呵一笑。说:“你爸,还有你哥不放心你们嘛,让我来接接。”老牛是江之寒公司里面开车的,也是一个退伍老兵,以前给林墨父亲的餐馆送过货,林墨因此见过他好几次。

三个人走出机场,发现老牛是开着辆小车来接她们的。

老牛笑说:“我老家正好就在眉山附近,这次回家休息两天,算是凑巧了。”

林墨和倪裳都说,不需要麻烦他,但老牛坚持说,自己虽然住在附近,也好些年没去爬过眉山,这次就权当做她们俩的导游。老牛是一个不算多话的人,说完情况,便自己沉默的开起车来。

林墨找倪裳要了手机,先给父亲母亲报了个平安到达,倪裳也给家里打了一个。她这个手机,一年也没有用过一次,这次外出,为了方便联系。便带在了身边。

林墨对倪裳说:“给哥也打一个吧。”

倪裳点点头,拨了号,却把手机递到林墨手里。

林墨嘟了嘟嘴,还是接了过来,在电话里小声问:“哥,我们到锦官城了……牛伯伯是你叫来接我们的?”

电话另一边,江之寒说:“是啊。林叔叔这几天没时间陪你们去眉山。老牛正好对那附近熟悉。他话又不多,不会干扰你们两个的,不过给你们引引路,安排一下食宿,注意注意安全,是最合适不过的。”

林墨嗔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高一了,姐姐已经大学了呢!”

江之寒说:“你知不知道,就在前两个月,还有一队大学生在眉山后山迷了路,最后都没找到呀!再说了,两个女孩儿,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林墨嘟囔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倪裳柔声问:“怎么了?”

林墨嘟着嘴,“有人以为世界没有他就转不了了……”看着倪裳一脸笑意,自己也不禁笑出声来。

电话那一头,江之寒放下话机,忿忿不平的嘟囔道:“死丫头,我又给你们报销机票吃住,又千里迢迢派个人去眉山做保镖,你还说我限制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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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半山腰的宾馆里。

虽然订的是最好的房间,虽然现在是盛夏,在两千多米海拔的山上,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冷气和潮气。

林墨掖了掖被角。把身子缩成一团,还是觉得冷。她往倪裳那边靠了靠,嘴里说:“姐姐,好冷哦。”

倪裳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握住她凉凉的小手,替她摩挲取暖。

林墨舒服的叹息了一声,仰着头说:“姐姐,真好啊……像是回到以前夏令营的时候。”

倪裳说:“是啊,那时候,你才那么小。”

林墨说:“一开学,我也高二了。”

倪裳一下子怔住了,是呀,高二啦。高二那年,一开学,自己就有了一个新的同桌。他坐在那里,抬起头,神色平静又有些温暖,很高兴做你的同桌,他是这样说的吗?记忆已经渐渐有些模糊了。

高二的日子,天那么蓝,树那么绿,课堂上的对视那么的甜蜜……

林墨轻声问:“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倪裳叹了口气,回过神来,说:“对了,你是怎么认识你哥的?”

林墨说:“最开始呢,是因为他经常……经常和你在一起,我就注意到了。”

倪裳问:“后来呢?”

林墨说:“高考拿成绩的那天,去上学的路上恰好遇到。那之前呢,有一次踢球的时候,他很凶的要去打人家,我和他说过两句话。”

倪裳轻笑了一声,“然后他就说。当我妹妹吧?”

林墨脸上红了红,撒娇说:“姐姐,不准笑我……他可土了,那时候,他说什么,好像,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倪裳搂着林墨,在她耳边说:“是吗?在哪里见过呢?”

林墨说:“哪里有见过呀?”

倪裳说:“没准是在梦中……”话一出口,自己却愣住了。

林墨噗嗤笑了一声,说:“嘻嘻……姐姐你还真说中了。那么土的话,他也想的出来。”

倪裳调笑道:“梦中见过,通常叫做梦中……”

林墨打断她,叫道:“姐……姐!”

倪裳叹了口气,说:“没准,他说的是真的。”停了一会儿,又说:“好像,他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奇怪的梦……”想起那晚,江之寒曾经说,天亮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会那么的自信,因为有一个梦……

但美梦在雷雨夜被拦腰截断了,再也没有了下文……

看见悠悠的发着呆的倪裳,林墨鼓起勇气,问:“姐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倪裳过了半晌,才说:“你说。”

林墨问:“你觉得,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倪裳回答道:“他嘛……我也说不清楚。也许,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有一个答案吧。现在的他,我不确定……不过,他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的。”

林墨问道:“那你觉得,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呢?”

倪裳抿了抿嘴,思考了好一阵,说:“这些年,他越来越能干,越来越厉害了。创下的事业,见过的世面,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做不到。所以,他也习惯了替自己,也替别人做各种各样的决定。我猜,多多少少会有些刚愎自用吧,这也不能完全说是缺点。”顿了顿,倪裳又说:“你哥……也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你对他的好,对他的不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呢。你怀疑过他,冤枉过他……他是不会忘记的……”

林墨反手捏住倪裳的手,哼道:“就是说,是个小心眼的人。”

倪裳轻声说:“也许……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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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天际,是一片云的海洋。

红彤彤的朝阳,慢慢的露出一个头,慢慢的多了一点,再多一点。最后,他奋力一挣,好像摆脱了桎梏,一下子跳到云层之上,把温暖的光洒向群山。

人群里一阵欢呼,这就是天下闻名的日出和云海。在太阳跳出来那一瞬间,老牛摁下了快门。咔嚓一声,两个少女的如花笑容被定格住,身后是一轮红日。

林墨挽着倪裳的胳膊,娇声道:“姐姐,好美的日出哦。”

倪裳点头说:“是啊,云海也很壮观。”

林墨痴痴的看着初升的太阳,好一阵,回过头来说:“姐姐,要是我们都像今天一样,能一起去周游世界就好了。”

倪裳摸了摸她齐耳的短发,爱怜的说:“好啊,那当然好。不过等到哪一天,你有了男朋友,就不会再想着和姐姐一起周游世界了。”

林墨娇笑道:“我才不会呢!男生不是老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妻子是衣服。我们也可以有这样的友情啊!哼哼,我就是有了男朋友,也会来找姐姐的。要是姐姐喜欢,男朋友也可以让给你,不过就是件衣服嘛!”

倪裳被她逗得笑起来,“小丫头,你才多大,就说这些疯话。”

林墨说:“真的,我初一才认识姐姐的时候,心里就想,要是以后我能有姐姐一半的聪明漂亮就好了。”

倪裳说:“傻丫头,你比我好呢……真的,林墨,有时候看着你,我有点觉得在看几年前的自己,不过你比我……看的更清楚自己走的路,也更自信,你一定会更快乐更成功的。”

林墨咯咯笑道:“我才看不清什么路呢,我不过是懒得去想它罢了。唉,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看着倪裳,她又说:“姐姐,很开心和你一起来爬眉山。以后一起去周游世界,好不好?”

倪裳展颜一笑,搂过她的肩膀,大声回答说:“好,一起去周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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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 辞退

353

辞退

林墨和倪裳同游眉山的时候,江之寒就出发去了荆城。

他造访完荆城,回到青州的时候,已经是周四的中午,学校已经正式开学上课了。他匆匆吃了中饭,跑到经济系的大楼,去几个认识的教授的办公室略呆了呆,打个招呼,然后又去系秘书处问了问有没有什么手续要补办。

一轮寒暄下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离开橙子老家以后,江之寒还没见过橙子和舒兰他们三人,虽然他们提交的两份报告他都亲自看了,也简短的通过几个电话。江之寒回顾以前的经验,决定这一次不要过多的去顾问橙子和舒兰间的事情,任他们自然发展,看看能否有一个甜蜜的结果。

江之寒坐在分给自己和吴茵的小办公室里,拿起电话给橙子三人,还有小怪打电话。小怪和橙子刚巧在寝室,舒兰和吴茵却是一个都没找着。

五点整,江之寒走进川菜馆的大门,橙子和小怪已经坐在那里了。

江之寒坐下来,一眼扫过,就发现橙子心情不好的样子,心里想,又失败了?转头看了眼小怪。小怪微微摇摇头。

橙子满腹心事的开口说:“老大……”却诺诺的没有说下去。

江之寒摆摆手,“先吃,有什么事吃完去黄龙溪边坐坐,慢慢的讲。”

半个暑假不见,三个好朋友的第一次餐聚显得有些古怪。大家埋头一阵猛吃,好像碗里盘里装的都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风卷残云的解决好晚餐,三人下了楼梯,沿着林荫道往上走,再左拐,一路走到路的尽头,便是黄龙溪边那一排石凳。

三个人坐下来,江之寒开门见山的说:“小怪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你就说。”转头嘱咐小怪,“这件事情,只限我们三人之间,绝对不要外传。”

小怪难得郑重的点点头,说:“大概的情况,橙子都和我讲过了。”

江之寒问:“有什么不好的新进展吗?难道还真没完没了了?”

橙子说:“那个斯科特被学校解聘了。”

这个事情江之寒当然是知道的,说起来还有几分曲折。当初,江之寒为了避免彭丹丹被开除,婉转的找了人去帮忙。江之寒委托的人,包括一个学校的党委副书记,一个系里面德高望重的博士生导师。应该说,江之寒托付他们这个事情,也算是办成了一半,从开除减轻到严重警告处分。后来,经管院的一个书记揣摩上意,把事情通报通知了彭丹丹的家长,也算是间接的导致了她最后走上不归路。彭丹丹这个事情一出,各级领导的第一个优先选择都是捂住盖子:在校生自杀,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有很恶劣的影响。

总的来说,盖子捂的算非常成功。彭丹丹的很多研究生同学,即使知道她被处分的事,也不知道她自杀这件事,以为她羞于继续呆在青大,选择退学或者是转学了。对这件事知之甚详的,除了学校处理后事的相关机构,就是江之寒他们几个人。这两方面的人都不愿宣扬这件事,所以彭丹丹就像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不见了踪影。比这更悲哀的也许是,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她的下落。好奇的问过几声以后,彭丹丹这个名字仿佛被扔进抽水马桶里面,水一冲,哗哗的流掉了,再也没人问起。

彭丹丹死了以后,江之寒就已断绝了从学校官方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但他们以前托付过的那个老教授,姓李,却是个嫉恶如仇的老家伙。他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以后,通过自己多年的老关系,私下去找了两个副校长和一个副书记,严厉的谴责斯科特在这件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其它的不说,在这个时代的青大,大学教师和学生(哪怕不是直接教授的学生)有性行为是严厉禁止的事情。

李教授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出于自己的义愤,江之寒这边也完全不知情。一个多月跑下来,他总算是看到些成果:学校领导也觉得这个斯科特是个危险人物,鬼知道以后还会惹出什么是非,决定新学期一开始就强行把他辞退,而不是以前的劝其离职。

一般来说,外教的流动性比较大。前两年,为鼓励外教长期任教青大,学校出了一个新的政策,凡是任满六年的外教,会有一次性的很可观的奖金发放。斯科特在他的国家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对于这笔钱还是很看重的。九月份开学,正好是他在青大的第六年,他还琢磨着在这里多上几个新来的漂亮女生。一收到辞退通知,他就去了校办公室,严厉的抗议。

可惜的是,这一次……。抗议无效!而他所依仗的后台,领事馆,也不愿意牵涉进这样的行政纠纷里面来,被解职的命运是逃脱不了了。

Scott意识到这点以后,虽然还去学校吵过几次,私下里也开始在自己联系别的大学。最后妥协的结果,Scott乖乖的离开青大,但青大不会干涉他去别的大学应聘,也不会给出任何负面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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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星期三,Scott接到苏城大学的正式聘任通知,总算找到了下家,心里也算放下了块石头。

工作虽然有了着落,心里的失败感却是挥之不去。随着离去的日子越来越近,那种失败感也越来越强。

舒兰这件事情,斯科特开始的时候最痛恨的是彭丹丹。那个女生不仅搅黄了自己快到口中的肉,还跳出来指证自己,害的自己险些有牢狱之灾。斯科特找了几个朋友,散播了些难听的话。但几个星期以后,彭丹丹好像消失了。他找个人打听了一下,回来告诉他说,那个女生已不在研究所,兴许是转学或者退学了,让他有一拳打在空气中落空的感觉。

周四的晚上,是新学期第一次的英语角时间。斯科特也许是被习惯驱使,又按时去了主席像下面的石阶。坐在石阶上,周围围了一圈的大学生,他却有些精神恍惚,好些时候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哪里。

懵懵懂懂的到了结束的时候,斯科特笑着挥了挥手,扶了扶眼镜,很潇洒的走出人群。

刚走了十几步,听到后面有人用英文招呼他。他回头一看,是一位相貌普通,但打扮很时髦的女生,刚才就坐在他不远处。

那女孩笑着打了招呼,问斯科特教的是什么课。

斯科特随口问道:“你是读什么专业?几年级呀?”

那女孩说道:“我大一的,读国贸。”

斯科特心里一动,问:“你……你认识舒兰么?”

那女孩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厌恶的说:“舒兰?……怎么会不认识呢?经管学院不认识她的人,没有几个吧。”

斯科特笑了笑,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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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 流言

354

流言

斯科特说:“我倒是希望有机会你能来听听我的课。我讲的西方文化史。一向是得到好评的。可惜呀……”

那女孩,名字叫石芬,睁大着眼,问:“可惜什么?”

斯科特说:“可惜我被你们学校强行辞退了。”

石芬说:“OMG,为什么呀?”

斯科特道:“唉……这个……其实我以为只是私事的,没想到学校会大张旗鼓。”

石芬的好奇心愈发的上来了,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斯科特说:“不过是因为我和你们系的舒兰上了床而已……”

石芬忍不住啊的大叫了一声。过了半晌,她又啊了一声,只觉得全身一下子兴奋起来,连说话都有些不连贯的,“是……是真的?真的?”

斯科特扁扁嘴,说:“和谁上床,难道不是自由选择,不是私事么?真是不明白,你们国家的大学,为什么连这个都要管呀?”偏头看去,旁边的女生的脸在路灯下兴奋的有了些红色。

石芬说:“这个,这个……学校是怎么知道的呢?”

斯科特说:“鬼知道呢!更可气的是,学校来调查的时候,舒兰居然改口说,是我诱使她的。这不,为这个丢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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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在橙子父亲工厂的实习。确实让舒兰改变了不少。她第一次走进真正的工厂,了解它的运作,听橙子父亲讲诉创业的艰辛和困难,完成江之寒留给她们的调研任务。所有这一切,都不是课堂上能学到的,也是她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对于舒兰来说,这样的实习不像学校大四毕业实习那样更多的在走过场,你确实需要去学习,去体验,去解决具体的问题。在走完这所有的程序以后,很自然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界更宽了,以前心里觉得重要的考试成绩,或者是Fellowship的名额,似乎并不是那么的不可或缺。

舒兰和汤晴本来说好在橙子家住两天,就搬到厂里的职工宿舍去住。但在橙子母亲的极力挽留下,她们最后还是在橙子家的客房住了三个星期。对于这个海边的小城,舒兰并不陌生,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但这次搬家以后重新回来,却有些新鲜的感觉,好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可以重新体验一些看来很熟悉的东西。

闲暇的时候,舒兰和汤晴,有时候加上橙子,一起在田间散步,或去海边看看日出。偶尔的。他们还坐着渔船出海,去体验一下渔民的生活。

那三个星期的生活,很充实,也很平静,有些像温柔的海风,轻轻的抚摸在她的伤口上,让伤痕慢慢的淡去,然后在上面撒上一层沙,把它小心翼翼的掩盖。

但,伤口毕竟还在那里,也许只有时间才能真正把它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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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舒兰去了研究所二楼。班主任张老师是系里面的在读博士后,在研究所有自己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张老师是和另外两个人合用这个办公室的,今天中午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招呼舒兰坐下,沉吟了一会儿,说:“舒兰,上学期期末考的非常的好,不错不错!”

舒兰给他一个矜持的微笑。

张老师左手托着腮帮子,好像在酝酿遣词造句。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舒兰,你的组织能力,与人沟通的能力,还有语言能力都很好……上学期期末的前,我给你说过,只要你能在专业里考进前三,我一定尽力推荐你去争取这个Fellowship,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这次呢,考了第二……”

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女孩一眼,惊讶的发现她眼里似乎不是热切的期望或者紧张,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她经过这事,变的成熟了,张老师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说:“嗯……我这次呢,是报了你的名上去的……院里面有领导有不同的意见。所以……我只能把你划掉了,舒兰……”

舒兰打断他,很诚恳的说:“我明白的,张老师。还是要感谢你,真的!”

张老师叹口气,“你叫我一声老师,我是一定要替你争取的。可是,唉,我其实也就是一学生,说话没有分量的……”

舒兰点点头,“和你说实话,张老师。暑假前,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要这个。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认识彭丹丹彭师姐么?”

张老师又叹了口气,“我听说了……我不太熟。在楼里还是遇到过好些次的。”

舒兰说:“我现在觉得,有时候太执着的去追求一些东西,回头看也……也不是那么特别。”

张老师说:“嗯,你想清楚就好。除了Fellowship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说。”

舒兰嗯了一声。

张老师说:“我们这个地方,喜欢七嘴八舌的人一向很多。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要害怕别人背后说什么。”

舒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好像有一刻的失神。她说:“张老师,我可以告诉你,我没做错任何事情。我……也许我唯一做错的,就是牵累到彭师姐,让她……经过了生死,留言就像风一样,不会……不会有什么事的。”

张老师说:“好,好,那就好……舒兰,女孩子,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今天就是和你说一说这两个事情。”

舒兰站起来,微微的鞠了个躬,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张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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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兰一手提着灌满的温水瓶。一手拿着饭盒,往寝室里走。

她微微的仰着头,眼光在面前很多人的脸上一掠而过,仿佛他们是透明的一样,很有些以前吴茵走在青大校园里的派头。秋天的风吹过,带来一片黄叶,粘在她的头发上,她甩了甩乌黑的长发,用拿饭盒的手背把它拂了下来。

走进宿舍,有很多目光跟随着她,比往常的还要多上很多。舒兰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忽然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回头四处看了一下,却没看到任何熟识的人。转过头去,背后是一片像小蜜蜂一样嗡嗡的声音。隐隐的听到有人说,她就是舒兰?然后是咯咯的一段笑声。

舒兰心里紧了紧,上了楼,往右拐,到了自己寝室的门口,侧着身子,用肩头顶了顶,门吱呀一声开了。

舒兰的寝室是住八个人的,四张上下床,中间是两个连在一起的书桌。除她之外,寝室的七个女生正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好像在开会。

随着门的推开,里面的说话声像是被扳了开关,一瞬间湮灭不见了,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舒兰迎上她们的目光,似乎能读出她们不同的反应,有疑惑的,有兴奋的,有讥诮的,有同情的,也有不屑的。

门在舒兰身后半开着,她目光沉静的,好像和七个人轮流交锋了一阵。

忽然间,不知道隔壁哪个寝室传出来一声惊叫,“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真的和老外上床啦!……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声音夹杂着兴奋,尖锐的穿透了墙壁,在走廊里回响。

舒兰把水瓶轻轻的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嘴角勾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她轻轻的哼了一声,目光在七个室友的脸上打了一个转。大家不约而同的低下头,避开她的逼视。

舒兰一脸平静的,把几本书装进书包,但脑子里还是乱乱的。心里很是痛。她拿出复印的课程表,又检查了一遍,把它放进书包里,一言不发的背上书包,往外走。走到门口,舒兰转回头去,淡淡的说:“如果你们真的很好奇,我可以告诉你们,没有这回事……当然,信不信,由你们了。”

带上门,加快了脚步,只想离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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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宿舍楼,舒兰抬头看去,天灰灰的,不知道是不是下午会有场雨。她脑子有些混乱,出了门,却忘了自己的自行车停在哪里啦。

舒兰转过宿舍前的一个小坡,中午的校园很是寂静,路上没有几个人。忽然,她往前看去,看到汤晴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正朝她走来。开学两周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汤晴现在才来了学校。

舒兰不由自主的往前跑了几步,好像是干旱的沙漠里看见了绿洲。她小跑起来,直到汤晴的身边,才伸出手和她拥抱在一起。

汤晴抱住她,轻声的问:“怎么啦?”

舒兰说:“你……你怎么才来呀?”控制不住的,耸着肩,嘤嘤的哭起来。

汤晴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问:“怎么啦?别哭了,啊。”

舒兰抬起脸,已如梨花带雨,“晴晴,我原以为我会很坚强的……我原以为我有不少朋友的。”说到委屈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沿着白玉般的脸颊,一直往下淌。

她没看见,在汤晴的身后,还有一个临时找来扛箱子的劳工。橙子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别处,心里却满是怜惜。

(提前发一下今天的)

355 冲冠一怒为红颜

355

冲冠一怒为红颜

汤晴推开315寝室的门。几个女生正围着桌子吃饭闲聊。

她看着石芬,问道:“舒兰和外教上床,还反咬一口,害的人被辞退的谣是你最先造出来的吧?”

石芬没想到汤晴开门见山的找她兴师问罪,放下手里的饭勺,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汤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一脸寒霜的模样。

石芬小声嘟囔道:“你在说什么呀?莫名其妙!”

汤晴冷笑了一声,“告诉我,是不是你第一个传出来的。大家都这么说呢,是还是不是呢?”

石芬扬起头,冷笑说:“你谁呀?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汤晴道:“我谁也不是,不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石芬冷笑道:“人家都说舒兰是小姐,你是她的丫鬟。她都没说什么,你倒起劲了,真把自己当丫鬟了呀!”

汤晴淡淡的笑笑,“石芬,我告诉你,这个世上,当丫鬟既不可怕,也不可耻。最害怕的是什么。你知道么?”停了片刻,她缓缓的说:“最可怕的是,只有丫鬟的容貌,只有丫鬟的才情,只有丫鬟的家世,却一天到晚想着要当小姐。有句古话,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说这个来着。”

石芬涨红了脸,怒道:“你?!……”

汤晴逼迫道:“怎么,敢说就不敢承认么?”

石芬站起来,说道:“怎么,她可以做,我就不可以说么?”

汤晴说:“你终究是认了哦!”

石芬大声道:“我认了又怎样?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汤晴放缓了语调,轻言细语的说;“石芬,我不管你多么的不喜欢舒兰。可是,我们都是中国人不是么?我们都是女生不是么?我们是同学不是么?你凭空造出这样的谣言,现在整个宿舍的人都议论纷纷。你有没有想过,对你的同学是怎样的一个打击?……”

石芬打断她的话,“谁说是我凭空造的谣?是……是那个老外亲口告诉我的!”

汤晴愣了愣。

石芬得意的说:“怎么?没想到吧。”

汤晴只觉得自己怒火往上冲,她哼了一声,说:“哦,是么?他说的就是金口玉言,他说什么你就信了?”

石芬说:“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诬陷她呢?”

汤晴道:“凭什么?就凭他对舒兰图谋不轨。虽然他没有得逞,但即使未遂,那样的行为也够得上他去坐大牢。他侥幸逃过了惩罚。心里当然满是怨恨。”

石芬呆了呆,但仍不甘心的说:“这……这也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谁知道真的是怎样呢?”

汤晴指了指她,厉声道:“石芬,还真巧了,我这里正好还有公安局控告他的文件,有证人的证词。我们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如果大家都相信我的一面之词,你就当着全系的女生的面,当众向舒兰赔礼道歉,行不行?”

石芬有些泄气的坐下来,嘟囔道:“我……我不过是转述别人告诉我的话,有什么好道歉的?”

汤晴呵呵笑了两声,叹了口气,眼光扫过屋里的其他人,众人都纷纷躲过她的注视。

汤晴说:“石芬,你也是我们一个年龄的女生,你想象不出来么?想象不到一宿舍的人都拿错误的莫须有的事情来议论你,来诋毁你时候的心情么?……那是可以把一个人逼疯的,是可以把人逼上绝路的,你不知道么?”

看石芬不说话。她接着说:“是的,舒兰有些作派,还有男生对她呵护备至,是让很多人心里不爽。所以一旦有这样的流言,大家也乐于议论,有些人还挺幸灾乐祸的。我听说,王建是说过只喜欢她,就是喜欢她。不过那是王建的事,和舒兰无关。你再喜欢王建,也不需要迁怒于她。”

摆摆手,很权威的阻断了石芬的辩解,汤晴说:“石芬,你仔细想想,现在你是源头,说出这样完全背离事实的东西,是有很多人帮着替你传播。但如果……我说如果,因为这些流言,舒兰做了什么傻事儿。午夜梦回,你不会做噩梦么?你不会自责么?”语调愈发严厉起来。

她说:“如果因为你的谣言,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你以为学校不会追究么?你以为现在帮你传播谣言的人会反过来说你什么?她们会说,是呀,315的石芬不就是因为长的没人家好,一心考过人家也没考过,喜欢的男生完全看不上自己心里只有人家,才诋毁她的么?她们会说,那个女生真是恶毒呀!”

石芬终于忍不住尖叫道:“你说完没有?”

汤晴道:“我说完了。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只是……”她顿了顿,慢慢的说:“想让你设身处地的为舒兰想一想。这并不那么难。我们都是一个年龄,说一样的语言,又都是女生。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可不可以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从任何角度上说,你都不该向着那猪狗不如的老外!……我还想真诚的告诉你,散播这样的谣言,绝对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勇敢的出面,消除一下影响,也希望你能去给舒兰道个歉。”

她略一点头,扔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女孩儿,转身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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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穿着一身灰色的连帽衫,站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斜前方那栋建筑。目不转睛的,已有十几分钟了。

他神色淡然,但眉头深锁,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终于,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外出现在视野里。出了单元楼,往这边走过来。

橙子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握了握拳头,咬了咬下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忽然间,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吓得他险些叫出声来。一转头,只见小怪笑嘻嘻的站在身后。

橙子瞪他一眼,还没说话,小怪便搂过他的肩头,笑道:“我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过你小子的警惕性不行哦!”

橙子看他一眼,问:“你怎么在这里?”

小怪说:“这话可说的笨了,我……当然是跟踪你过来的。”

橙子皱眉道:“跟踪我?”

小怪呵呵一笑。“怎么样,没发觉吧?我看来是很有天赋的。”把头凑到橙子脑袋边,问:“怎么样,想干一家伙?”

橙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有说话。

小怪说:“有人怕你这两天太冲动,叫我留心一下你。”

橙子问:“老大?”

小怪摇头:“汤晴。”

橙子说:“她说什么?”

小怪道:“汤晴说,老大多半已经有了计划,让你不要冲动,自己去找老外干架。”

橙子沉吟了半晌,叹口气,说:“小怪……”

小怪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装英勇就义的样子!”

橙子说:“不管老大有什么计划,老子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也不想再等了。什么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你不要挡着我!”

小怪看看天,“大白天的动手?”

橙子说:“就是想揍他一顿!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怪问:“带家伙了?”

橙子摇头。

小怪皱皱眉,“没有家伙,不趁黑打黑拳,橙子,你有把握打的过他?人家比你高半个头呢。”

橙子皱眉道:“小怪,我不和你开玩笑,你也别拦着我,好吗?”

小怪哈哈的笑了笑,趁着橙子没有发怒,拍拍他的肩膀,“操!我不拦着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么!不过你这家伙,准备未免也太不足了。没有我助拳,大概是没什么成功的希望的!”

橙子摇头道:“小怪,你不要搞进来。我这些日子才知道,搞个洋大人,在我们这里麻烦很大的,我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小怪懒懒的点点头,说“那成,你就个人英雄主义去吧!我替你压阵。要是被人扁了。好快点送你去校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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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特今天出门是准备去买火车票的。刚走到门前这条小路的尽头,拐角处的大树下走出来一个清秀的年轻人。

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也没有太在意。

走过那人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叫他的名字,斯科特。

斯科特停下脚步,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忽然想起,他确实见过这个人,那段时间经常出现在舒兰身边的少年。

橙子抄着不那么熟悉,但事先准备好的英文,质问道:“是你散播谣言,说舒兰和你睡觉,然后用诬陷你让你丢了工作的吧?”

斯科特扬了扬眉毛,过了半晌,饶有趣味的打量了橙子一番,问:“你……喜欢舒?”

橙子冷冷的说:“是不是?”

斯科特勾出一丝笑,“舒,是你的情人?”

橙子说:“回答我!”

斯科特呵呵一笑,“是我说的,不过这可是真的。”

出乎他意料的,对面的男生没有暴跳如雷。

他忽然笑了笑,说:“那就好!”

拼尽全身的力气,一个右钩拳朝斯科特的脸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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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前进吧,五星巴西!

356 冲冠一怒为红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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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冠一怒为红颜(二)

斯科特没想到橙子说打就打,本能的一侧身,堪堪避过了拳头,眼镜的一角却被打到,落在地上,啪的摔碎了。

橙子喘着气,跟上一步,左拳又挥了出去。斯科特骂了声FxxK,伸臂挡住橙子的进攻,往后跳了两步。他的对手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又是一拳,没有招式,说不上迅猛,却满含着怒意。

斯科特招架了两下,身上又被打中了一拳。但他很快发觉,对手的力量还不如自己,心里已经不那么慌。他闪过橙子的一拳,看见对方用力过度,失去了平衡,便趁势扑了上去,贴身抓住了他的双臂,想要靠力量把他制伏。

橙子使劲往外挣,但力量上落了下风,眼看着就落了下风。

忽然间,斯科特听到脑后有风声,他机敏的一闪,还是被什么东西砸在了肩背处,一阵剧痛。

斯科特心里大骇,舍了橙子,侧转身,往后跳了两步,只见一个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生,手里正捏着半块像砖头一样的东西。

小怪拿着半块砖头,跺脚道:“操*你大爷,这是什么破砖头啊!怎么一碰就碎了。”朝橙子笑笑,抛个媚眼,“伪劣产品**真是害死人!”

斯科特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还好没有血迹,心里却是已经慌掉了。眼睛飞快的扫过,远处的大路上有很多人,却隔着五六百米的样子。

橙子呆呆的看着小怪。

小怪恼道:“发什么呆呀,并肩子上!”

橙子说:“小怪!”

小怪恼道:“别婆婆妈**了!老子已经打了一砖头了,一下和十下没区别,Ok?”率先冲了过去。

小怪大一这一年虽然沉迷于电脑,但他很羡慕江之寒的身手,还是让他教了自己几手类似散打的招数。加上他身材力量比起斯科特并不吃亏,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足以让他有了优势。

小怪冲上前去,和斯科特乒乒乓乓打了几下,找到一个机会,一个抱摔,把斯科特压在了地上,按住了他的双臂双腿。斯科特不甘心被制伏,使劲的挣扎着。两人在地上翻滚着。

小怪大声的叫道:“橙子,操*你大爷,还不快上来。占便宜的时候到了!”

橙子愣了愣,冲了过来,对着地上的斯科特噼噼啪啪一阵打。

小怪叫道:“Kao,你会不会打?不要打脸,不要打屁股!指着看不见伤口又疼的地方打!……对,胃,脾,……对,小dd,对……就是这样!悠着点儿,别把手指打折了……傻蛋,打疼了不知道用脚踢么?”

忽然间,斯科特撕心裂肺的大叫道:“救命啊!”叫的居然是中文。

小怪和橙子一下子愣住了。趁他们一分神,斯科特爬了起来,拼命往大路上跑。

小怪看了橙子一眼,怪叫道:“Kao,这么熊包!”

眨了眨眼,他问:“打爽了没?”

橙子点点头,有些抱歉的看着小怪。

小怪笑道:“打爽了就好!”一拉他的手,往另外一边跑,忽然发声大叫道:“老外打人了!老外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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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汤晴骑着自行车,并排行进在女生宿舍下面的林荫道上。

江之寒说:“现在怎么样呢?”

汤晴道:“石芬确实是亲耳听斯科特那个混蛋讲的,然后回来传播。那个家伙,在这里呆了几年,中文没学会几句,中国的文化倒是了解的深。”

江之寒不屑道:“屁个中国文化,女人善妒是全世界的文化好不好?”

汤晴白他一眼,说:“他知道,我们这里传这样的事情对女生伤害很大呀!”

江之寒说:“是啊,杀人的固然不是好人,毕竟还是少数。可恨的是还有那么多兴高采烈吃人血馒头的人!”

汤晴说:“我上次去她们宿舍发了通脾气,现在周围的人消停些了。兰兰现在也比以前坚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那天主要是我才来,她好久没看到,所以情绪爆发了,恰好橙子他又在旁边。”

江之寒说:“你应该告诉我的……我这次一来,是给橙子交了底的,这件事我会做,让他不要自己乱来。”

汤晴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江之寒说:“这个你就不要管了。这些东西,知道多了又没什么好处。”

汤晴看了他一眼,说:“我是告诉了小怪,他们住在一起,比较方便。我让他帮着看着点儿橙子,没想到他倒去火上浇油了。”

江之寒叹口气,“想开点儿,他去浇浇油也好。如果想是去打人,却被人打了,那才叫郁闷呢。”

汤晴担心的问:“橙子和小怪,不会有事吧?我听说一旦负刑事责任,就会被学校开除的!”

江之寒扁扁嘴,“刑事责任?他做梦!……小怪很聪明的,咬死了是对方先动手,还动了砖头。这说到底不过是普通的打架斗殴。橙子那个拳头,还真能打出什么内伤来不成?再说了,他自己也挂彩了,被那烂人的指甲划破了脸。标准的打架斗殴,又没造成大的伤害。你放心吧,公安局那边我已经摆平了,现在就是打回学校,让学校酌情给予纪律处分。”

汤晴说:“会是什么纪律处分呢?”

江之寒抿嘴道:“应该最多就是个警告,顶破天严重警告,没什么了不起的!小怪这家伙说了,要是一个警告就可以打一顿的话,他每个星期一都去扁一顿。”

汤晴说:“之寒,你还是不要大意,别忘了……”

江之寒嗯了一声,“我知道,那个赵书记嘛。那个混蛋,不知道存的是什么心……不过我们系老张上次和他挣位置输了,对他一向不买账。我已经和他说好了,这次不会让他捣鬼的。”

汤晴说:“赵书记……”

江之寒问:“怎么啦?”

汤晴看了他一眼,咬咬嘴唇说:“我听有人告诉我,赵书记以前还是博士后的时候,有个女朋友,是我们认识的。”

江之寒扬扬眉毛,惊讶道:“谁?”

汤晴说:“文老师。”

江之寒张大了嘴,很久都没有合拢,“文老师?……怎么会!……唉,欧阳,结果是输给这个烂人的,真替他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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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 人生理想

357

人生理想

秋天的晚上,黄龙溪边能感到浓浓的凉意。

穿着皮夹克,江之寒坐在中间,左边盘腿坐着小怪,右边默默无语的是橙子。

小怪说:“我举双手双脚支持橙子的决定……”

江之寒偏头横了他一眼。

橙子忽然开口道:“我真不是意气用事……上个暑假,我在厂子里实习了一个多月,收获很大,也了解了很多情况。现在回去,我觉得在财务上和外贸上都能帮上我爸很大的忙。技术上,要多跟他学学……就像你经常说的那样,未来的十年也许是我们国家制造业起飞的十年,如果能早进去三年,难道不是件好事?”

小怪帮腔道:“而且,我和橙子对这个学校很是失望。这几天,系里的人,学生处的人,保卫处的人,团委的人,校长办公室的人,我们被多少人训斥过,教育过。被人骂两句不是什么大事情,但这帮家伙居然每一个都一副奴才相,好像我们俩打的是大清皇上……这JB的鸟气,我是受够了……老大,我给你说,要是我家有个厂子可以回去当少东家,我已经拍屁股走人了。”

江之寒说:“你就别添乱了,我知道你最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你们机械系我最近认识了个老师,是管研究生机房的。我跟他说了说,以后你晚上可以到他们那里去上机。也许,他还能给你找点编程序的活儿干。”

小怪拽着江之寒的胳膊,“此言当真?”

江之寒说:“千真万确。”

小怪叹息一声,“那就好……我终于可以找到麻醉自己的桃花源了。”

江之寒哑然失笑,转过头来,对橙子说:“其实……我也不反对你的决定。有张大学文凭,不过是找工作的敲门砖。你既然都已经定了要回去帮你父亲的厂子做事,倒真用不着那个。”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以我这些年的经验,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我们自己想通了就可以的。首先,你得说服你爸妈……毕竟世俗的眼光看来,大学文凭还是很金贵的。再说了,大家总觉得辛苦了十二年,就为了进这个门槛。进来了一年多,就退出去,一定会说可惜。亲戚朋友会怎么说呢?你父母会不会觉得很没有面子?诸如此类……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但是,你要先想的周详一些。”

橙子低声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我觉得你爸虽然很严厉,但眼界开阔,不是一般人,不会把大学文凭看的那么重……但是,你如果要说服他,一定要先想好,不是说我进厂子来工作就好。你有什么系统的计划,对厂子能有什么贡献,从哪里开始,想往哪里发展,能够提供哪些特别的东西,为什么继续读大学对你的前途没有太大的帮助,为什么辍学是个合理的选择……你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想对你爸会更有说服力。”

橙子说:“我……担心的就是我爸这里。我妈再怎么不愿意,总是会帮我说话的。我爸很厉害,白手起家做出这么大个厂子,但他只读了初中,所以他虽然很自豪自己的成就,但终究觉得书读少了是一种缺憾……”

犹豫了一会儿,橙子问:“老大,你能帮我说说?我爸对你评价很高的。”

江之寒说:“当然,不过关键还在你自己……还有一件事,你这么一走,舒兰……她一定会觉得很愧疚,你……不和她说一说?”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橙子很坚决的摇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这个事其实和她无关。就算是系里别的女同学,我也会上去出头的。”

江之寒惊讶的看着他。

橙子说:“你什么时候遇到她,替我说说好了!”忽然站起来,大声的说:“就要暂时分手了,还不找个地方好好喝上一场?”

小怪拽了江之寒一把,跟着站起来,附和道:“今天……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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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居的包厢里。

桌子上放着四五盘小菜,桌子下是七八个空了的啤酒瓶。

橙子已经有些大舌头了,他问:“小怪,你的理想是什么?”

小怪举起杯子,怪叫道:“为人民服务!”

橙子皱眉说:“我说正经的。。。。。”

小怪笑道:“为人民服务还不正经?”引得江之寒也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没什么理想,每天过开心就好了。”

橙子问:“那怎么才会开心呢?”

小怪说:“对我么?想睡到十点就一定不要九点起来,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睡足那一个小时。”

江之寒评价说:“小怪其实是一个隐士……能够坐到我行我素,自在朝天。”

小怪洒然一笑,“我TMD其实就是个懒虫……不过,很多人争的那些东西,确实很无聊。”他看着两个好朋友,“橙子呢,你追求纯洁的爱情,虽然我不能理解,但终归是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老大,你追求什么呢?钱?还是美女?好像你都已经有不少了。”

橙子附和道:“对呀,老大,你追求的是什么呢?”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说:“是自由。”

橙子和小怪面面相觑,愣了好一阵,小怪才惊叹道:“老大,你果然不凡呀……有这么高雅的追求。”

江之寒说:“所谓自由,就是终有一天,我也许不能干所有我想干的事,但我尽可能的可以不干所有我不想干的事。”

小怪问:“譬如说?”

江之寒回答道:“比如说,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被十块钱憋死,不用天天八点半去点到,不想看傻X人的脸色而不敢出言讽刺……诸如此类。”

小怪若有所思的说:“嗯……我有些悟了。”

橙子举起杯,“为了自由。”

江之寒举起自己的,补充道:“也为了纯洁的爱情。”

小怪最后一个拿起杯子,“还有……我们三人的友谊。”

三个杯子怦的碰在一起,溅出很多酒来。一仰脖,喝干了,胸中竟似乎真的有豪情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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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358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进入大二,基础课的比例相对的更少了。这一学期,江之寒的经济系和舒兰的国贸系只有一门大课在一起上:英文课。

星期三的早上,江之寒掐着时间,上课前三分钟进了教室。他现在也算是经管院的名人,一走进门,便有好多人抬头看过来。

江之寒目光一扫,很快的找到几个熟人。就像往常一样,一帮女生占据了整个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座位。左畅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斜前方是他心仪的妹妹。而舒兰则一个人坐在第四排的正中,以前和她形影不离的汤晴却不见踪影。

舒兰坐在那里,腰挺的很直,垂着头,目光定定的注视在翻开的书上,好像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存在一样。在她身后,有几个男生很猥琐的在指指点点,低声的谈笑着,更反衬出她的落寞。

江之寒微微皱了皱眉头,走过去,很自然的把手头的两本书往桌子上一放,坐在舒兰的身边。有两个女生忍不住回头来看,被江之寒扫了一眼,飞快地转过头去。

舒兰抬起头,看了一眼江之寒,没有说话。

江之寒很自然的寒暄道:“怎么没看见汤晴?”

舒兰轻声说:“她今天感冒了……开学的时候,她晚来了两周。到了以后,身体也不太好。”

江之寒问:“严重么?”

舒兰摇了摇头,“她说,就是身上懒懒的,不想来上课。”她又看了眼江之寒,像是想说什么,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之寒轻声说:“他还好。你……就安心的上课吧……都会过去的。”

舒兰抬起头来,侧目看去,男生的眼中有难得一见的温柔和关心,心里跳了跳,有种暖暖的感觉,忽然又有些想哭,好好发泄一下这些天来的孤独和委屈。她飞快的转过头,假装看那摊开的书。

下了第二节课,舒兰要转场到教五上今天的下一门课:《管理心理学》。江之寒三四节没有课,准备去图书馆看书。

两个人并肩走出教室,出了教八的大楼,旁边有一个卖东西的小店铺。

江之寒走过去,看了看,偏头问舒兰:“小丑雪糕?”

舒兰楞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看见江之寒掏钱买雪糕,舒兰心里不由出现那个有几分瘦弱的身影。她曾经评价说,橙子和江之寒是如此的不同。暑假和橙子一起工作相处了一个月,她越发的有这种感觉。橙子常常是内敛的,有几分被动的,远远的小心翼翼的关心着。而眼前这个男生,虽然时常带着微微的笑容,但言行之间,总是那么强势而不容拒绝,主动而自信满满。

两个人一人拿一个雪糕,走在教八前面干净的林荫道上。

初秋是青州一年最美好的时节,天总是那么蓝,风是温暖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走在路上,看着校园里的绿树红墙,就是难得的享受。不过匆匆走过的人们,忙着应付眼前的杂务,十有八九并没有这样的闲情。

舒兰就是一个被杂务压迫着的人。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吮吸着雪糕,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哪里。

走过图书馆前那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江之寒看了看表,忽然说:“坐一会儿?”

舒兰回过神来,微一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进草坪,厚厚的青草踩在脚下,有种软绵绵的感觉。两人找了个偏僻少人的角落,江之寒把手上的那本大开面的书往地上一扔,示意舒兰坐在上面,自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江之寒四处看了看风景,转回眼神,看着舒兰说:“橙子准备退学了……确切的说,已经在办手续了。”

舒兰张了张嘴,旋又咬住自己的下唇,脸色有些发白。

江之寒说:“学校那面,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是他自愿的。我……前晚和他父亲谈了谈,他也支持他的决定。”

看了眼舒兰,江之寒觉得她马上要把自己的下唇都咬出血来,“本来橙子毕业以后,就准备去接他父亲的班。现在去,少的不过是一个文凭,多的却是三年的时间。我仔细想了想,如果他想清楚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舒兰终于开口说道:“是我害了他。”

江之寒摇了摇头,语气温柔的说:“舒兰,你并没有害他……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被一个人喜欢,但对他只有朋友的情谊,也并不是罪过。这个……叫做缘份。橙子这次这么冲动,固然部分是因为很喜欢你的缘故,但他内心深处,是一个执拗而且正义感很强的人,见不得这样的事,也是很主要的原因。我仔细想来,在大学里过了一年,大学文凭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神圣,不过是以后讨生活的一块敲门砖。橙子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个,所以……何必在这里不开心的再浪费几年的时光。”

顿了顿,江之寒说:“他所失望的并不是你,而是这个学校,和管理这个学校的某些人而已。”

舒兰看着江之寒,江之寒觉得她的眼光很空洞,也许正如她现在的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舒兰说道:“我不甘心的……是因为自己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连累了两个……好人。一个撒手归天,一个退学回家……”低垂下眼,眼圈有些红了。

江之寒沉默了一阵,沉声说:“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真的,我觉得对于橙子而言,这未尝不是件塞翁失马的事情。他现在回去,很多东西可以自学,他父亲厂子的财务慢慢的可以接手,同时好好学习一些技术和管理方面的事务。今年到明年之间,我这边有了空闲的资金,也准备和他们加大合作的力度。”

舒兰蓦然站起身来,说:“我知道了……既然我能挺过丹丹姐的事,我就能挺过任何别的事。”

上午的阳光照在她晶莹的皮肤上,她微微扬着头。在江之寒眼里,这才是真正的,最美丽的骄傲。

江之寒跟着站起来,柔声道:“知道你最近有些辛苦……但知道有这样的好朋友,希望你能多些信心和坚强。”

舒兰咬着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忽然听到男生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江之寒一字一句的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舒兰愣了愣,看见男生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回头走进阳光里,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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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 第二次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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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握手

江之寒嘴上说橙子退学未尝不是件好事。但这退学的源头还是让他很是窝火。对付斯科特的办法,他仔细琢磨了一个暑假,已经大概有了布局,开学的时候对橙子也大概交了个底,没料到他还是忍不住出头,平白的成了牺牲品,还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橙子走的时候,坚持没有让任何人去送他。江之寒和小怪都是豁达的人,倒也没有坚持。古人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更何况,萍乡离着青州,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

橙子走后的第二天下午,江之寒接到汤晴的电话。她一开学就转到了管理系,江之寒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汤晴问起橙子,江之寒说他昨天坐汽车走了。汤晴说,舒兰给橙子打过电话,一直在等着和他好好聊一聊,没想到他从来也没有出现。就这么不辞而别了。

江之寒放下电话,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怅怅的。

也许,最纯净的爱,真的是付出不求回报,祝福却不一定要占有?这世上,还是真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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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以来,新开发的项目,青州附中的开发已经动工了,荆城那边资金也已经到位,而七中的房子,大概明年初到明年夏天之间就会完工。注资橙子父亲公司的事,已经定下来,现在等的是资金完全到位。帮助盘活伍阿姨公司的钱,江之寒已经筹备好,开学的时候就转账过去。这两笔钱一出手,再除去用于宫廷菜馆在京城和沪宁扩张的资金,他手里也没太多的钱,银行的贷款还守在那里,短时间内想要扩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开学的时候,出乎江之寒的意料,沈鹏飞主动找到他,说觉得自己在青州能做的事有限,准备留在中州。沈鹏飞比江之寒年龄还小,江之寒以前就觉得让他一个人到千里之外工作,对他家里不是很好。听了他的要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沈鹏飞缺席以后。吴茵正式出任青州办事处的主任,基本上是以兼职的时间在干全职的工作。为了减轻她的工作负担,江之寒又聘用了个小姑娘,来当她的秘书。上个星期五,因为附中这边的前期工作全部完成,进入施工阶段,冯一眉也来向江之寒告辞,离开青州,回中州去主持汉港开发的其它业务。在汉港开发,她现在算是程宜兰和香港方面派驻的CFO以下的第三号人物。

虽然给吴茵请了个秘书,江之寒还是觉得她最近的负担太大,要上课,要沈桦倩的进项目组,还要做几乎全职的工作。一个星期有那么四五天,江之寒晚上十一点多钟需要到楼下去把她拽上来休息。吴茵最近起的也早,江之寒每天前脚出去早练,她后脚就起来梳洗,然后下楼工作去了。

前天晚上,江之寒和吴茵好好的谈了一次,问她的事业目标定在哪里。是准备以后留在学校里做研究工作呢,还是准备出来到企业里工作?吴茵说她想要的是后者。江之寒便说道,那么这个学期大师姐的项目那边,我要叫她给你减减压,不需要花那么多的时间。但吴茵说,她想要去做那些事,也能挤得出时间,江之寒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自从橙子离开青大,

左畅这家伙追到了前排的同班女生,而小怪托江之寒的关系进了机械系研究生的机房,从此开始昼伏夜出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活,江之寒在青大愈发孤单起来。吴茵一心扑在公司和学校的事情上,好像也没有察觉。

平时忙起来倒也不觉得,这两天江之寒不太想处理公务,一个人在学校附近转悠,无聊的感觉像喷泉一下一涌而出,很有些意兴萧索的感觉。

下午下了两节课,江之寒把书扔给左畅,自己空着手,一个人晃悠到断桥门附近,在黄龙溪边找了个石椅坐下来,旁边放着一杯可乐,一包鱼皮花生,半闭着眼,好像在享受这个秋天的下午。

如同林墨说的那样,吃,睡,无所事事,像猪一样的生活。

风吹在脸上,温温柔柔的。江之寒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忽然间,他感到有种甜甜的香香的味道包围了他,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卧房里。迷迷糊糊的,江之寒咕哝了一声,“小白兔”。

耳边有人嗤笑了一声,他睁开眼,见吴茵正坐在身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江之寒使劲摇了摇头,问:“你怎么在这里?”

吴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课题组开会,你忘了吧?”

江之寒挠了挠头,“还真忘了……没什么大事儿吧?”

吴茵说:“大家问起,我说你公司有事来不了,没想到在这里哦……鱼皮花生,冰镇可乐,很享受哦!”

江之寒呵呵干笑了两声。

吴茵看着他:“最近……不太开心?”

江之寒嘟了嘟嘴,皱起眉头,好像在仔细回忆自己是不是不开心来着。

吴茵柔声说:“生我气了?”

江之寒惊讶道:“为什么会生你气?”

吴茵说:“那……今早连早餐也不给我带回来?”

江之寒挠了挠头,抱歉说:“哎呀……这几天好像有些混乱。”

吴茵嗔道:“最近杂事儿好多,你又越发的当起甩手掌柜!”

江之寒揽过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柔声说:“事情多,就慢慢做嘛。我都告诉你了。钱是挣不完的,别做工作狂了。”

吴茵半真半假的恼道:“我当工作狂,还不是为某个资本家挣钱,自己又不多拿一分钱工资的。”

江之寒调笑道:“就是呀,多工作也不多拿一分钱。还不如陪着资本家,哄他高兴来的合算。”

吴茵哼了一声,问:“在想什么呢?橙子的事?”

江之寒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吴茵扑哧一笑,“这儿不是你们俩以前常常约会的地方吗?”

江之寒哈哈笑起来,心情仿佛好了几分,凑过去。在女孩儿明艳的脸上亲了一口。

吴茵哎呀一声,把他推开,娇嗔道:“讨厌。”

江之寒拍拍自己的脸,好像真的刚从睡梦中醒来。他提起精神,问道:“我们去哪里打发时间?”

吴茵轻轻的哼了一声。

江之寒讶异道:“怎么又惹着您了?”

吴茵别过脸,不搭理她。

江之寒摇摇头,女孩子的心思虽然难猜,他现在可算是至少半个行家。不过坐在这溪边迷糊了不知道多久,脑子好像有些迟钝了。他拿起可乐喝了一口,仔细打量了一番坐在旁边的女孩儿,才恍然大悟。

在外套里面,吴茵穿着一身浅蓝色娇俏的阿迪达斯的网球裙,蹬着双白色金边的球鞋,脚下还放着网球包,而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对她的穿着视而不见,自然惹恼了她。

揽过她的腰,在吴茵耳边江之寒耳语说:“网球就不用打了,这身裙子真好看,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亲热一下?”

吴茵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嗖的跳了起来,白他一眼,往前走。江之寒笑了笑,提起地上的网球包,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乖乖的做了个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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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大校学生会代表团,由校团委副书记徐涛带队,这次到青大来参观访问,有两个主要的议题。一个是务虚的,就是要加强两校团委和学生会之间的交流合作;另一个算是务实的,两校下个月要共同承办东亚地区第二届大专辩论会。

代表团在青大呆三天,第一天的日程安排是上午的一个情况通报会,一个座谈会,和下午短暂的校园学生社团参观,中午是在海天一色餐厅的招待宴。

下午…多的时候,代表团在科学馆里参观完最后两个社团,青大的校乐队和礼仪队。走出科学馆。站在前面的空地上,徐涛说,今天的工作日程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时间基本原则是自由活动。不少同学在青大都有老同学老朋友,可以去拜访一下,但是晚上十点钟以前一定要归队,到校外的招待所向他报道。

这次宁大一共来了九个人,三个老师和六个学生,包括校学生会的主席倪裳,副主席吴江,副主席高松,理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倪英竹,工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李立,和文学院的学生会主席罗娟。负责接待他们的是青大团委的一个干事,叫孔圣。

孔圣在旁边笑着说,后天上午青大会安排集体的青州一日游。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近一点的地方,青大附近的紫竹园比较有名,没有事的老师同学可以去走走。

正说着话的功夫,斜前方的路上走过来一个穿着浅蓝**球裙的女子,只见她眉如远山,眸如明珠,垂目时若仕女簪花,一笑间如春回大地。阳光照在她脸上,仿佛镀上一层晶莹的膜,让人不敢逼视;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更衬出网球裙下匀称纤细的小腿。她穿着双金色的球鞋,初看时有些突兀,但细细看来,却很合她的气质,跳脱而不失典雅。

吴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礼仪队的女孩,比起这个,未免也差了太多。”入了学生会以后,乌江和高松这两个曾经最大的对手倒是气味相投,成了朋友。

高松感叹了声,小声的对吴江说:“青大竟然有这样气质容貌的女生……”

可惜的是,这女子左手挽着个男生,那人虽然看起来容貌气质也可称不俗,大家伙心里都不由掠过一句话:一颗好好的白菜,又被猪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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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第二次握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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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握手(二)

倪英竹心里也惊叹了一声。但很快的他收回了目光,温柔的看着站在身边的倪裳,只等她一转头,就无声的告诉她,那个女孩儿虽美,但我眼中只有你。

但下一刻,他发现倪裳也呆呆的看着那女孩儿,心里不由惊讶道,真的有人可以漂亮到男女通吃么?

吴茵这些天工作太累,今天打了场球,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挽着男生的手,沐浴在阳光下的林荫道上,她的心情很好,行止间倒有几分像大一大二的小女孩儿。

吴茵的心里,很难忘记她比江之寒大三岁这个事儿,虽然江之寒的成熟远在他的年龄之上。平常的时候,吴茵不太在江之寒身边像小孩子那样撒娇,总觉得那样有些造作。但今天从经济系的办公楼出来,她忽然意识到橙子的离校对江之寒的情绪影响很大,而自己最近工作太忙,没太顾得上好好安慰他。所以今天她的撒娇比平时多了好些,想要给男友带来一点点的好心情。

忽然间,她感觉到男生的手臂僵硬了一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在中州偶遇的倪裳正站在前面二十几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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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的,走在宁大那些高大的梧桐或者银杏树下的时候,倪裳想象过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江之寒向她描述的那简单而美丽的情形:两个人牵着手,只是在美丽的校园里不停的走啊走啊,然后随意找个石凳坐下来,看花开花谢,日出日落,品春风秋雨,白雪黄叶。

分手两年多以后,第一次看见他挽着一个女孩儿的手,走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上,心里还是像裂开了,然后撒上一把盐,忍不住狠狠的疼了一下。

那个女孩儿漂亮得连自信如倪裳,也忍不住有几分嫉妒。年初在中州的偶遇,自己第一次见面质问江之寒关于伍思宜的时候,她一点儿也没有恼怒,只是静静的微笑着站在那里,展现着自己的修养。也许,这才是之寒想要的女子?耀眼的漂亮,却又如水的温柔……

吴茵飞快的看了眼神色有几分木然的江之寒。松开他的手臂,脸上绽放出笑容。走到近前,她很亲热的,而且是那种真诚的亲热的握住倪裳的手,招呼道:“倪裳,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对于这个她所知道的,唯一能主动刺破江之寒盔甲的女子,吴茵抱着十分的好奇。也许,知道她的故事,和他们的故事,能让自己真正走入身边这个男生的内心世界。

倪裳有几分惊讶于吴茵的热情,但很快的,她热情又不失矜持的微笑着回答,“吴茵……好久不见。”

两个女孩儿仿佛认识多年的朋友,站在一起唧唧呱呱的说起闲话,几时来的,要待多久,有什么安排。

江之寒抿了抿嘴,离着几步,站在那里,看眼前两个女孩儿。如春兰秋菊,相映绽放,心里忽然觉得有几分荒唐的感觉。

“之寒……之寒”,吴茵叫了两声,江之寒仿佛才听到,他问:“怎么?”

吴茵拉着倪裳的手,问:“等会儿去哪里吃饭?”

江之寒说:“啊?……你说哪里都好啊。”

吴茵说:“我听说上个星期温溪路那边新开了一家春城菜的菜馆,春城菜的味道应该和中州的挺合,据说那里的汽锅鸡和过桥米线都相当的棒,要不要去试试?”

江之寒点头。

这时候,倪英竹走上两步,站在倪裳的身边,微笑着问她:“倪裳,你在青大的朋友?……不介绍一下?”语气很是亲切。

江之寒眼皮跳了跳,吴茵扭头看他,只觉得他目光冷肃,盯在倪英竹的身上。

倪裳淡淡的看了倪英竹一眼,心里有三分恼火,但并没有却他的面子,“江之寒是我中学同学,这位,是他女朋友吴茵。”

倪英竹心里松了口气,很热情的向江之寒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倪英竹,宁大的,和倪裳一个学院。”

江之寒盯着他,足足有两秒钟的样子,当倪英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的时候。他伸出手,简短的握了握,“你好。”

刚松开手,孔圣已经很热情的走上来,招呼道:“江先生是吧?我刚才还不敢确定。”

江之寒皱了皱眉,“你是?……”

孔圣笑道:“我是校团委小孔啊。上次和学工部武部长在冯总的办公室见过您。”

江之寒哦了一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不好意思,记性不太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见大他至少十岁的孔圣一口一个小孔,倪裳和吴茵交换了个眼色,都忍不住有些笑意写在脸上。

孔圣笑道:“您太忙了……”回头招呼徐涛,“这位是宁大团委的徐书记,这次也是为了大专辩论会这事儿来的。”

又对徐涛说:“江先生名下的汉港开发是这次赛事的五大赞助商之一,给我们的帮助很大。”

孔圣通过一个老同学的关系,转了好几道弯,才找到了冯一眉,不仅拿到汉港开发的赞助,还通过汉港的关系找到另外一个大赞助商。因为这件事,孔圣很是得到了几个领导的表扬,留下个能干的印象。某天江之寒偶然去冯一眉办公室的时候,正遇到她在和一群人谈赞助的事,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江之寒走后,冯一眉半开玩笑的说。这是我老板,他可在青大读书,有机会不妨联络联络感情。冯一眉就是随口一说,孔圣却是牢牢记在了心里。他听他的朋友说,汉港是很有来头的公司,在海外在军界都有很深的背景。

江之寒和徐涛也握了下手,“上次你们宁大有一位姓张的先生,是吧?”

徐涛笑道:“对对对,张部长这次因为校务会议分不开身,我临时代他来的。他上次回去还说,大专辩论会这个活动。多亏几个赞助商的鼎力支持,等到开幕的时候一定要邀请您们去宁大看一看。”

看了眼倪裳,他又说:“江先生和倪裳是同学?……你们那里可是出人才啊!倪裳是我们学校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的,大一就成为校学生会的主席,真是非常非常的能干!”

在他身后,高松和乌江交换了下眼神,原来好白菜不是被猪拱走了,是被……有钱的猪拱走了,倒也合乎情理。

江之寒问:“辩论会是学生会在承办?“

徐涛说:“是啊,学生会和校团委都很积极的在参与。这一次,我们团委的老师,和学生会的几个干将都来了。”

江之寒眼睛扫了倪英竹一下,对徐涛说:“倪裳……是我很好的朋友。辩论赛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开口。”

在一旁,倪裳正拉着吴茵的手,说些私房话,眼睛看也没看这边一眼。

徐涛热情的邀请说:“难得碰见,不如晚上一起吃个饭?”

江之寒摇摇头,“以后去了宁大,再来叨扰不迟。在这里,好歹我是东道主……”

徐涛看了旁边的二女一眼,笑道:“好好好,那就说定了。”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江之寒。

倪英竹微微皱了皱眉,警惕的看了眼江之寒,很好的朋友???他招呼了一声倪裳,说:“不是说好要同罗娟一起吃晚饭么?”

今天到了青大,倪英竹问倪裳在这里有没有谁要见。倪裳心思百转千回,终是下不定决心去见江之寒,便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倪英竹提议说那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倪裳心里想着最近经常麻烦文学院的罗娟,而且她还颇喜欢罗娟的为人,听说她也没什么要好的同学在这里,便提议说三个人可以找个地方吃饭。她听江之寒在信里提起过川菜馆,心里想着要去那里试一试。

罗娟走过来,柔柔的说:“倪裳,既然你遇到了同学。我们改天吃饭好了。”

江之寒看了眼站在一起的吴茵和倪裳,忽然感到很是头痛。他眼珠子转了转,朝罗娟笑笑说:“没关系,既然你们和倪裳说好了,不如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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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专心致志的开着车,车是汉港青州分公司的一辆丰田。三个女孩儿坐在后面,倪裳居中,罗娟和吴茵坐在她两边。

倪英竹坐在副座上,眼睛不时打量一下开车的江之寒。江之寒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好像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倪英竹堆起一点笑,问道:“你和倪裳是一届的?”

江之寒点头说:“我们还做过同桌呢。”

倪英竹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呢。”

江之寒淡淡的说:“是啊,我这人显老。”

倪英竹笑了笑,又问:“你们的公司……是家族企业吧?”

江之寒转头瞄了他一眼,“什么叫家族企业?”

倪英竹说:“我的意思是说……”

江之寒打断他,说:“我明白了。对呀,我爸我妈是公司法人。”嘴角勾出一个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倪裳,女孩儿正专心致志的听吴茵说话,眼皮也没抬一下。

倪英竹又说:“倪裳在中学时候也是你们的学生会主席吧?”

江之寒没来由的叹口气,说:“是呀,她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我以前就说,她呢,这辈子就是当学生会主席的命。”

这一次,倪裳抬起头,眼光定定的锁在江之寒的后脑勺上,好像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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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转眼间,美洲杯变成了欧洲杯。

361 第二次握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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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握手(三)

既然有了车,吴茵就提议不妨先到翠湖去看日落,再去餐馆吃饭。

下了车,倪英竹和罗娟走在前面,吴茵和倪裳肩并肩走在一起,江之寒提着他的德国相机,懒懒的掉在最后面。

因为不是周末,翠湖边上的人并不算多。一行人踩着绿茵茵的草地,沿着湖边慢慢的走,听那浪轻轻的打在岸边的礁石,任那风轻轻的吹拂在脸上。

走的乏了,在岸边找块石头坐下来。举目看去,太阳已经在山顶上,再一会儿就要落到山的后边。阳光一点也不刺眼,圆圆的太阳红彤彤的,煞是可爱。湖面很平静,有一片被阳光镀上了粼粼的金色。

吴茵从兜里拿出一根橡皮筋,把脑后披散的长发束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倪裳,却留了一头齐耳的短发,俯仰之间,那黑发也像波浪般上下起伏。

倪裳侧过身,说了句什么。忽然间,两个女孩儿一起笑了起来,拿着相机好像百无聊赖的江之寒,忽然举起手里的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下一副美丽的画面:绿草,碧湖,夕阳,和夕照下两张无瑕的青春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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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馆,天还有最后一点霞光。

吴茵走前几步,一手拉着罗娟,同罗娟和倪英竹两人讲着什么。倪英竹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去,有点惊讶于身边这个漂亮女子的平易近人。

倪裳和江之寒走在后面。从餐馆到停车场,还有好一段路。

倪裳低着头,眼睛看着路面,沉默的不说话。

江之寒看看她的侧面,终忍不住说:“今天不遇到,就不会来找我吧……”

倪裳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你又不住在学校……我都不知道怎么才找得到你。”

江之寒深深看她一眼,“最近可好?”

倪裳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地面。

江之寒柔声说:“校学生会……里面很复杂吧?”

倪裳又嗯了一声,“是呀,各种各样的人都很多。”

江之寒冲口而出,“别傻傻的……”看见倪裳身子抖了一下,他补充说:“别傻傻的只想着为人民服务,别太累了。”

倪裳忽然抬起头,说道:“之寒,放假的时候,你……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肯定什么?”

倪裳说:“关于霍天雄的事……”

江之寒很自然的惊讶道:“霍天雄啊?后来怎样了?”

倪裳眸光流动,在他脸上打了几个转,看的江之寒心里有些发毛。

他很憨厚的笑笑,“怎么了?你没头没尾的,说的我云里雾里呢。”

倪裳后来回想,总觉得江之寒在父母会支持霍天雄的事情上如此自信,很有几分古怪。但她左思右想,总觉得父母不太可能会和他有什么交道,倒是越想越是糊涂,只好把它放下了。

倪裳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了几下,忽然抿嘴笑起来。

江之寒问:“你笑什么?”

倪裳轻轻的说:“Liar。”心里越发肯定这家伙一定做了什么,很奇怪的有些高兴。

江之寒很是吃惊女孩儿的直觉或者是观察力,看见前面走着的倪英竹不时回过头来扫一眼他们俩,忍不住冲口而出道:“嗯……一个霍天雄倒下了,千千万万个霍天雄又站出来了。”

倪裳白了他一眼,说:“我听吴茵说,橙子退学了。”

江之寒点点头。

倪裳抬起头,柔声说:“别太难过了……之寒,如果你真的相信他回去更可以干出一番事业,就祝福他,好好帮帮他……对他未尝不是件好事。”

江之寒迎着女孩儿的目光,认真的点点头。

倪裳嫣然一笑,“有机会介绍橙子给我认识一下……这样的男孩子,很不简单……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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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躺在江之寒的怀里,拿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圆圈,一个套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

她说:“明天下午,要陪倪裳去丝绸市场。”

江之寒半闭着眼,正享受着,他轻轻的哦了一声。

吴茵又问:“你去不去?”

江之寒说:“我吗……我有个会,下午…到六点。”

吴茵说:“那个会,你不是经常不去么?”

江之寒睁开眼,“冯大经理已经打电话说过我好些次了,要我上心些。”

吴茵噗哧一笑,“冯姐倒真是女中强人。”撒娇说:“你不去,那谁给我们当司机呀?”

江之寒说:“叫老宋啊。”

吴茵瘪瘪嘴,“算了,我们打车去就好。”

江之寒看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们女孩子,真的可以一见如故?”

吴茵吃吃笑了两声,“倪裳么?她性子好啊,真是我见犹怜。我可不是对谁都一见如故的。”停了片刻,又说道:“在中州初见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那种很厉害的女生。今天看起来,倒像是外刚内柔的女孩儿。”

江之寒轻轻抚着她丝缎般的黑发,把它们散开来,洒在白皙的肌肤上。

吴茵说:“倪裳说她妈快过生日了,想在丝绸市场给她买件上等质料的裙子。她一定是个很孝顺的女儿。”不知道想起什么,长长的叹了口气。

江之寒的手指正玩着她的头发,听到这话,停了下来,轻轻的哼了一声,“是啊,她是个很孝顺的女儿。”

迎着吴茵探询的目光,江之寒说:“如果你认识她再深一些,也许……你会说,她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儿。”

这句看似矛盾的话,让吴茵愣了愣,但在江之寒的心里,那就是小白兔的写照。在不熟识的人眼里,倪裳是精明能干的代名词。如果你做了她的朋友,你会发现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儿。但在内心的最里层,这个女孩儿有她执拗的坚持和原则,是世上很多东西都不能改变的坚持和原则。也许,只有江之寒曾经走的那么深,触碰到她最里面那层刚硬的东西。

吴茵轻轻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问道:“你们?……”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很坦然的说:“在伍思宜之前,倪裳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吴茵看着他,追问道:“高中的时候?为什么会分手呢?”

江之寒淡淡的说:“她父母不同意。”

吴茵心里一阵激荡,忍不住心里想,果然如此……那为什么分手后又会和她的好朋友在一起了呢?后来怎么又会和伍思宜分手呢?她父母为什么会不同意呢?你是如此的出色。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一股脑的都冒出来,充斥在心中。

但今晚是江之寒第一次讲起以前的事情,她不愿意给男生留下一个逼问的印象。把头枕在他胸膛上,把自己往他怀里挤了挤,吴茵能感到两人肌肤相触的感觉,希望那能带给男子一点点温暖的慰籍,或者是给自己多一点真实的正拥有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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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 文楚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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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楚的好意

江之寒坐在长的会议桌的一端。听汉港青州分公司的经理们汇报工作。他手上转着支钢笔,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莫测高深的样子。其实,他不过是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心里奇奇怪怪的转着很多不相干的念头,但好像每一个都没有成形,又消失不见了。

终于熬到会议结束,江之寒站起来,点点头,温言说:“大家辛苦了。”转身出了会议室,旁边的蓝经理和他寒暄着,手机的铃声响了。

江之寒向他抱歉的笑笑,拿起手机,嗯嗯了几声。

今天这个会议,江之寒本来完全不用参加的,什么冯一眉催他来开会不过是敷衍吴茵的说法。不过他不想陪两个女孩子去逛丝绸市场,随口找了这个缘由,想了想,还是跑过来消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

暑假的时候,林墨劝他要坚决些,如果把倪裳当作朋友。就光明正大的去做那个朋友,关心她爱护她。有感于林墨的一番话,江之寒下定决心主动找了白冰燕,承诺要解决倪建国的升迁问题。作为交换条件,希望他们能绝对的尊重倪裳在爱情上的选择(除了选择自己之外)。

昨天下午,江之寒接到一个电话,告诉他科长的名额已经空出来了,最迟年底倪建国的升职就会正式生效。无巧不巧,倪裳在这个时候到访青大,在科学馆前路遇刚打完网球的吴茵和江之寒。

拿着相机,在后面看着二姝携手游翠湖的时候,不知道怎的,江之寒条件反射般的想起当年倪裳和伍思宜一起逛商场的情形,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老同学来访,和现在的女友陪着逛逛青州,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终究,这个老同学毕竟不同于别人,在他心里有着很特别很特别的地位。

江之寒谢绝了蓝经理的晚宴邀请,说自己已经和人约好了。

一个小时后,他坐在承德山庄的大厅里,等刚才打电话约他的人,欧阳的梦中情人,他的班主任文楚文老师。

坐了七八分钟,江之寒看见文楚一身灰色的套装,出现在门口。他坐在座位上,举起右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的位置。文楚的右手边那位。戴着眼镜,皮肤白皙,气质文静,仔细一看,正是橙子的班主任黄悦。她的左手被另一个女子挽着,那人比文楚高了小半个头,身姿婀娜,巧笑嫣然,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大美女。

走的近了,江之寒仔细端详了一番,不由微微点了点头。他如今也算见惯美女,吴茵是号称校花级别的女生,但这女子的姿色与吴茵比起来丝毫不逊,还多了几分张扬的魅力。

这女孩子五官的轮廓比一般的东方女子来得更立体一些,眼眶略有些内陷,鼻子高挺,下巴仿佛刀削一般。乍一看,似乎线条有几分硬朗,但细细品来,自有一番风流妩媚。她很亲热的挽着文楚的手,低头在她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三人都了跟前。江之寒很有礼貌的站起来,招呼道:“文老师,黄老师……”眼光掠过那个美丽女子,点头说:“请坐。”

文楚坐下来,柔柔的微笑,“没有等很久吧?”

接触多了,江之寒慢慢能体会欧阳为什么喜欢文楚,这个女子相貌也许不是最出众的,但有种春水般的柔和,和空山般的宁静,让人感到非常的舒心。

江之寒说:“还不到十分钟呢。”顿了顿,他又说:“欧阳下周要到青州来出差,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文楚点头,说:“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听说,你们俩最近一起在开公司,情况还好吗?”

江之寒说:“我们在开发一套程序,现在正处于研发阶段。不急,相信以后会有好的回报的。”

文楚说:“我也没有电脑,但看他给我发的电子邮件,好像时间常常在半夜。”

江之寒叹口气,说:“虽然你们学计算机的,很多人都有这习惯。但熬夜多了,对身体总归不好。见了面,得好好说说他。”

扑哧一声,文楚身边坐着的那位大美女笑了起来。

江之寒不解的看着她,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那女子开口说:“请问贵庚啊?”

江之寒愣了愣,忽然咧嘴笑了笑,回道:“年方二九。”

那女子看着文楚,咯咯的笑了两声。“楚楚,我真是Out了。现在的年轻人讲话原来流行这个味儿……活像五十岁的老头子。”

江之寒还有几个月才满二十,但已经有很久很久,他以及他身边的人都习惯了他像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一样说话行事,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江之寒看着女子笑的花枝招展的样儿,却没有任何恼怒或尴尬的表情。他反问道:“请问贵庚啊?”

那女子眨眨眼,“我么?姐姐我比你多一个九,你二九,我三九。”

江之寒揶揄的笑笑,说:“挺好,看起来不显老。”撇下她,转头问文楚:“是为了橙子的事?”

文楚点头,“你怎么猜到的?”

江之寒笑说:“黄老师也在啊。”

文楚瞟了眼身边的女子,眼里带着丝笑意。她介绍说:“袁媛,我们大学同学。今天恰好在这边出差,就约在这里了,离学校有些远,不好意思啊。”袁媛皱着鼻子,正打量着江之寒,一副要看穿你的模样。

江之寒说:“你太客气了,我今天恰好在附近,所以比你们来的还早。”

文楚说:“悦悦,还是你来说吧。”

黄悦推辞说:“你说就好了。”

文楚说:“是这样的。橙子退学那件事。其实呢,他现在档案和户口什么的,据我们了解,都还没有取走,只是人走了。悦悦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老师是个热心人,我们聊天的时候和他说起这事儿,他说,只要人回来,下学期可以继续上课,一切他都可以安排妥当。”

江之寒看着文楚和黄悦,不由得有几分感佩。这个时代的大学班主任和学生。通常没有很深的交情。这两位和橙子之间,之多也就是见面点头招呼的情分,没想到却是两个热心人。

江之寒很真诚的说:“两位老师费心了。这样吧,我一定帮你们把口信带到,看橙子他怎么说吧。”

黄悦插话道:“江之寒,你让他好好想想,千万别意气用事。十年寒窗,才得到这个机会。如果这次不回来的话,以后后悔了,还要再去参加一次高考,从头再来。”

江之寒点头说:“黄老师,你的话我一定带到。老实讲,他走之前,我劝过他,那时候我觉得他太冲动了。但上两个星期,我在电话里和他长谈了一次。我的感觉是,他已经冷静下来仔细想好了,对自己的将来也有了一个仔细的规划。现在,他在他父亲的厂里,抓财务和销售,情况看起来还不错。”

文楚问:“那个叫舒兰的女孩子,最近压力一定也很大吧?有时间的话,江之寒,你应该多关心一下。”

江之寒由衷的感慨道:“有时候虽然觉得势力浅薄的人很多,但两位老师的热心,还是让人感到……感觉很好。我想,橙子知道了,一定也会开心的。”

黄悦说:“本来我是准备给他打电话的。但想来想去,你和他是好朋友,我们的意思,你来说也许更有效。”

江之寒说:“嗯,我尽力吧……我会叫橙子给你去个电话的,黄老师。他最近好像在岭南出差,公司有个大客户在那边。等他回家,我就联系他。”

文楚说:“说起公司,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我们几个老同学想开一个小公司。欧阳告诉我,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各方面的程序都很熟悉。所以,找你来咨询咨询。”

江之寒笑道:“开公司?那感情好……我其实对程序也不算熟悉,不过我们公司现在正好有一个法律顾问,是处理所有这些事情的。我把他的电话给你们,你们和他约个时间,有什么问题,他应该都可以解答。如果还有什么困难,打我电话就好。”

黄悦笑了起来,转头对文楚说:“呵呵,是有点老板的派头。”

江之寒笑了笑,问道:“你们的公司是哪个领域的?可以问一下么?”

文楚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黄悦和我,还有几个师兄师姐一起开发了一个通讯软件,是关于通讯定位方面的。我们还有几个朋友,也有这方面的一些想法,再加上媛媛这次回来,她在市场营销方面很有些经验。所以,我们就想着成立个小公司,算是自己有个渠道卖自己开发的产品。”

江之寒点头说:“高科技产品……”

文楚摇头道:“也说不上什么高科技了。不过我们自己看来,应该会有些市场。现在市场上有类似的功能还不如我们的东西,法国造的,价格很高。而真正的成本方面,主要就是人力,就是我们自己了。所以……”

江之寒说:“听起来很不错……需不需要投资?我先报个名。”

那叫袁媛的女孩儿插口问:“你连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准备投资?”眼神里带着些笑意,笑意里有一丝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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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江之寒的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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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的免疫力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着文楚说:“做生意嘛,有时候靠两个东西,一是直觉,二是人才。从欧阳那里,我就知道文老师你的才能。而且你不是关在象牙塔里的,是出去做个很多项目的人。所以呢,我对你有信心。很认真的说,如果有合作的意愿,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正说着话,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江之寒拿出来听了听,欠身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站起身来,往餐厅外走。

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的功夫,袁媛转回头,对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评论道:“这个小家伙,装腔作势的功夫……挺厉害!”

文楚笑了笑,“我才认识他的时候,和你感觉差不多。后来接触多了,再加上听到欧阳讲起他的事……”转头对黄悦说,“再加上这次你那个学生的事,我觉得,他人很不错。”

黄悦点头同意说:“这个男孩子,有本事,又仗义。有时候说话是老成了些,不过人家好像管着不小的公司,这也挺正常的。”

袁媛斜了文楚一眼,“真的要和他合作?”

文楚说:“不是说了么?我只管研发,其它的,都交给你全权决定。”

袁媛眯了眯眼睛,皱皱鼻子,“嗯,我要去摸摸他的底。怎么觉得这家伙有点像拆白党?……哪有人一开口就说,要开公司啊,要不要我投钱给你?”

文楚温柔的笑笑,“看来……他给留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黄悦在一旁说:“嗯,我们袁大美女今天好像有些怨气。”

袁媛说:“你们不觉得这个人有些假么?”

黄悦笑道:“嗯,初见媛媛,居然没有心醉神迷,是够虚伪的。”

袁媛扬了扬头,很骄傲的看着文楚,“那是……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说完话,咯咯的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文楚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嗔道:“出去待了两年,你倒是脸皮越来越厚?”

袁媛说:“上一个见到本小姐,完全无感的家伙是谁?……悦悦你猜。”

黄悦说:“欧阳?”

袁媛说:“对了,我记得第一次见欧阳的时候,他呆呆的,我还以为他眼镜度数没配够,看不清楚呢……嘻嘻”

文楚苦笑着摇了摇头。

袁媛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的眼里只有她……”

黄悦看了文楚一眼,“是呀,欧阳……是挺不错的。”

文楚轻轻叹息一声,“你们俩……就别掺和了。欧阳他各方面都不错,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要是因为感激他,给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承诺,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呢……现在这样挺好,他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太久,见到的女孩子不多。如今,他和之寒出去开公司,接触的人多了,慢慢的就会明白,我没有他想的那么好,而适合他的人一定也不会少。”

袁媛和黄悦交换了一下目光,在她们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中,一直希望欧阳能够走进文楚的生活,治愈她的创伤,但也许她是对的,感情这个事,终究是勉强不得的。

袁媛见文楚有些伤感,便玩笑道:“所以说嘛,这个江之寒……对本小姐完全无视的,眼里只有楚楚的,只有两种可能。”

黄悦笑着配合她:“哪两种可能呢?”

袁媛说:“一,虚伪,心里越想看,表面上越装作不在意。二呢,就是像欧阳那样,一心倾慕我们楚楚。”

黄悦凑趣说:“好哇,你这样讲,难道我们楚楚不吸引人么?”

袁媛说:“楚楚当然吸引人,不过她的气质是那种,温润的,缓慢加温的,越看越美的,慢慢就爱不释手的……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就跳不出来的……”话没说完,自己好像已经笑软了。

文楚佯装恼怒的说,“你们两个妮子,别成天拿我打趣哦?我好欺负么?……还有啊,媛媛你现在脸皮也恁厚,什么话冲口就说……”偶然间一转头,却看见江之寒一脸笑意的正站在她们身后。

文楚愣了一下,想到亲密朋友间的玩笑被听了去,脸上有些红。她们三人面对着餐厅的门,却没看见江之寒什么时候进来的。

顺着她的眼光,黄悦和袁媛也看见了江之寒。不像其他两位有些窘迫,袁媛嘟嘟嘴,理直气壮的问:“你怎么会鬼鬼祟祟的站在后面?哪里进来的?”

江之寒微笑,“旁边有个侧门,你不知道?”

袁媛哼了一声,“偷听女士们讲私话,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江之寒坐下来,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袁媛瞪瞪眼,毫无畏惧的和他对视着。

江之寒眨了眨眼,说:“你是学通讯的么?”

袁媛说:“怎么,不像?”

江之寒说:“嗯,逻辑思维不够严整。”

袁媛哦了一声,“有什么指教?”

江之寒说:“如果用穷举法的话,第一次见你不被吸引,其实还有很多种别的可能的……”

袁媛说:“说来听听。”

江之寒说:“譬如说,那个男人,就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黄悦正在喝茶,扑哧一声吐在了桌子上。

袁媛咯咯笑了两声,“你是这样的么?”

江之寒很严肃的说:“我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理论上给你分析一下,这个世界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袁媛问:“哦,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呢?”

江之寒端着脸,“再譬如说,审美本来就是绝对主观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美的所以人都认同的。也许……你这种漂亮,就不是他待见的。”

袁媛扬起下巴,“哦,说了这么多,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江之寒摇头,“倒也不是。”转头对黄悦和文楚说,“今天我请客,一是感谢两位对橙子这么热心的帮助,二是希望我们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菜上来,是江之寒点的,承德山庄才开发的一套鲁菜。吃饭的功夫,江之寒很是问了些通讯方面的问题,和她们开发的产品的应用前景,功能特点之类的东西,文楚和黄悦都耐心的给他讲解。

吃完饭,四个人在餐厅的门口分手道别。

轮到袁媛的时候,她说:“嗨,说实话,和楚楚以前在学校认识那些人比,你算是有趣的。难得她还觉得你不错……”不理文楚抗议的眼神,又说:“能告诉我不为所动的原因吗?”

江之寒笑了笑,对这个漂亮女生倒有了些好感。她的骄傲和自信直直的摆在外面,很有些可爱的味道。

他很严肃的说:“我只是免疫力强些而已。”

袁媛笑出两个酒窝,“为什么免疫力强呢?”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他还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女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追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我迷倒,为什么????

他说:“因为……美女见的多,性生活开始的早罢了。”

丢下目瞪口呆的三个女子,江之寒摆摆手,转身走进黄昏的林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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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最近实在是比较忙,但是会尽力争取不断更的。

364 踩点

364

踩点

江之寒周二的时候去了十封。在那里呆了两天,和两个供货商谈合同的事情。下一站又去祁莱的民营玩具公司巅峰集团做了三天调研,这是沈桦倩交代下来的任务。

从祁莱回青州,大概要五个小时的火车。

江之寒告诉吴茵,大概傍晚的时候会到。一大早,他就离了在祁莱的宾馆,搭上一列从祁莱到苏城的火车。中午十二点不到,江之寒出了苏城火车站。车站前的广场上,有很多拉客的大妈小姑娘。江之寒摆脱了几个人的纠缠,往前走,眼睛搜寻着行李寄存处的标牌。

一会儿的功夫,他看见了那标牌,径直走过去。到了近前,他停住脚步,四处看了看,忽然有人拍他的肩。江之寒扭头一看,笑道:“老周,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周龙山留了胡子,乍一看和几个月前相貌似乎变化很大。他笑了笑,简短的说:“走吧。”

二人在广场的西南角上了一辆出租车,周龙山说去陈家寺。苏城是个很小的城。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目的地。周龙山付了车费,和江之寒走下来。站在街边,在一群民居和六七层的单元房之间,可以看见陈家寺尖尖的顶和飞起的檐。

江之寒观望了一会儿,评论说:“这是我最喜欢苏城的地方,古迹就在闹市之间,静静的立在那里,就像摊开的历史书。”

周龙山说:“现在苏城正在规划新城的建设。我听说,新城的面积比旧城会大上足足三倍。”

二人沿着流过旧城市区的一条小河,蜿蜒前行,过了一座桥,到了小河的另一侧,再七拐八拐,穿过一片旧的弄堂,到了陈家寺的另一侧。从这边,能看到六层的寺庙的全景,在四棵高大的百年柏杨的环卫之中。

周龙山建议道:“找个地儿吃饭?”

江之寒点头,“去尝尝你最喜欢的。”

周龙山也不多言,带他又转了几条街,找了个小店坐下来,说:“这里的牛肉面是我最喜欢的。”

于是,点了两碗四两的牛肉面,浓浓的汤,几根香菜,薄薄的牛肉片,劲道十足的手擀面。和中州的口味不一样,不辣,但同样的味道浓厚醇正。

饱餐了一顿,擦擦嘴,两人离了小店。江之寒跟在周龙山的身后,在迷宫般的小街上又打了几个转,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能看见宽阔的街道和高层的建筑。

站在街边,周龙山指指远处一栋青色的建筑,说:“那栋楼就是苏大的图书馆……而你看到的那一大片,都是苏大的校园。”

江之寒点点头,“环境很不错。”

周龙山回头,指着背后小河边一栋红色的建筑,“你看见那红房子了么?那里,就是苏大给一些外教租下来的住处。”

他说:“苏大的校园,远没有青大那么大。而很多外教来苏大,不完全是因为它的名声,很大一部分是久仰苏城的历史和古迹。所以,他们偏爱住在这片老城区里,能感受文化和历史的气息,生活也很方便。到处都是餐馆。”

江之寒点头。

周龙山说:“斯科特分到的地方,就在那栋楼的底层。”看了看江之寒,他问:“你准备去哪里看看?”

江之寒远远的眺望了一会儿那座小红楼,沉声说:“我们就走走他上学和回家的路吧……”

周龙山微微点头,说道:“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十几遍了……大概有几个点,是我看好的,你不妨一一看看……”

边说着话,两人边往前走。

江之寒问:“他初来乍到,应该还老实吧?”

周龙山不屑的笑笑,“狗是改不了吃屎了,尤其是他以为自己是很了不起的一条狗……据我了解,他来的第一个月,就和学校的一个女老师有些勾搭……而且,还是有夫之妇。”

两人穿过一条大街,沿着林荫路往前走了百来米,往右拐,上了一条支路,窄窄的只有两车道。

江之寒问:“他平时都骑车上班?”

周龙山说:“偶尔搭公车,但骑车的时候十有八九。从住处骑车去学校,不过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顿了顿,他补充道:“跨过刚才那座桥,这边算是新区。街道相对比较宽敞,照明条件比较好,但晚上行人很少,”指了指后面,“老城区那边,人来人往比较多,很晚的时候可能都很热闹。但有些死角……很阴暗,也很偏僻。总之,各有利弊吧!”

指了指前方,周龙山说:“喏,那里……就是我看好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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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沧海居包间的门,江之寒走进去,从背后环住吴茵,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个吻,抱歉说:“今天坐的汽车,稍微晚点了一些。”

吴茵温柔的打量着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一样。她问:“都还顺利?”

江之寒说:“祁莱那边有些小问题。他们最近大概忙生产,对调研这个事儿不太放在心上,想要见的几个人都没有见到。不过,应该可以交差了吧。”

吴茵说:“你今天手机没有开机?”

江之寒说:“是啊,忘了充电了。”

吴茵说:“今晚还有个客人。”

江之寒丢给她一个疑问的眼色。

吴茵笑道:“我闻名已久的顾大公子大驾光临,下午打电话到家里,说找不到你的人。我便自作主张,约了他晚上过来一起吃饭。你昨晚打电话说,最迟晚上一定是能到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小顾到青州来了?”

吴茵点笑道头,“我很期待呢,想看看凝翠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一个模样?”

江之寒听到门口附近有脚步声,轻笑道:“生的那是一副好皮囊……里面嘛。呵呵……”

门被推开,顾望山走进来,冷笑说:“背后嚼舌头,那是女人的专利。”

江之寒笑道:“老子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推门进来了。站在外面,再多听一会儿嘛。”

顾望山大马金刀的自己找个座位坐下来,对吴茵一点头,叹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呢!”

江之寒大笑,“小顾,你什么时候改走甜言蜜语路线了?我看。还是摆酷比较适合你。”

顾望山喝了口茶水,说:“开学一个多月,新鲜感没有了,大学也没什么意思。”

江之寒撇撇嘴,“没意思就别读了呗。”

顾望山叹道:“如果能过得了我妈那一关……”又问江之寒,“你觉得挺有意思?”

江之寒点头,“那是……林荫道,情人路,月下读书,红袖添香,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顾望山笑说:“点根香也好,可以稍许掩盖一下身上的铜臭味。”

江之寒摇头,“含着金勺子出身的家伙啊,不懂挣钱养家的辛苦……”

吴茵坐在一边,微笑着看两人斗嘴。

老板娘推门端进来两盘冷菜,顾望山问道:“有什么白酒啊?”

老板娘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只有青州老窖。”

顾望山看看江之寒,“能喝吗?”

江之寒瘪嘴。

吴茵站起来,说:“春熙路上有个烟酒专卖店,隔着不远,我去买一瓶好了。”问老板娘,“没问题吧,老板娘?”

老板娘笑道:“你们都是老主顾了,没问题没问题。”

顾望山说:“叫店里帮着去拿一瓶好了。”

吴茵笑说:“他们这里是夫妻店,加上一个师傅就三个人,哪里空的出人手?没关系的,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你们先吃点儿菜垫肚子,免得一会儿喝醉了。”嫣然一笑,推门出去了。

顾望山喝了口茶,“别的不说……你这家伙,调教女朋友,真是有一套,不服不行啊!”

江之寒横他一眼,“凝翠还不够好么?我看,再调教也难超过她了……”

顾望山夹起一块小鱼干。咀嚼着,不回他的话。

江之寒看着顾望山,有些疑惑的问:“你这家伙,不会真是无聊了,才跑到青州来的吧?”

顾望山说:“我说,你现在怎么像曹孟德一样,多疑的很?”

江之寒皱着眉头,“就是无聊?”

顾望山说:“在宁州新认识了一个朋友,邀请我过来玩一玩。”

江之寒顺口问道:“你父亲新到江南,一切都还好吧?”

顾望山说:“嗯,我爷爷还有我外公在江南这边颇有些老部下。”

江之寒点点头。

顾望山说:“嗯,这次来,顺便也来考察一下青大的女孩儿质量如何。”

江之寒冷笑,“又有女孩子要倒霉了。”

顾望山反唇相讥说:“得,你在这里,姑娘们已经倒过霉了……我说,吴茵真是漂亮哦!果然一个胜过一个。”

江之寒咳嗽了一声,“拜托,别成天故意作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恶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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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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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

顾望山到青州的第二天,拉上江之寒去拜见了几个父亲和爷爷以前的老部下老关系,现任青州政法委书记的张乔生,青州医学院的院长万枞阳,和武警总队的政委商应良。

第三天,两人说好了骑车环湖。翠湖并不大,半日的功夫,就绕着骑了一圈。在渔村人家吃过中饭,二人骑上车,去挑战静山北麓那陡峭的山路。

若论骑车,江之寒练习的时间远不如小顾。但说到体力,顾望山便是拍马也赶不上。两人骑了几个小时,才堪堪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江之寒接到吴茵的电话,告诉她晚上不用等自己和顾望山吃晚饭,等到他们下山,估计已经是日落西山,饥肠辘辘的时候。

刚放下电话,顾望山的手机响起来。

他说了两句,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放下电话,顾望山简短的说,“我妈身体有些问题,我要连夜赶回中州去。”顾司令左迁至江南军区任职以后,不知道是何原因,顾望山的母亲这段日子还一直住在中州。她从以前的军区别墅搬出来,现在住的地方距离西山很近。

江之寒也不多话,拿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对顾望山说:“五点四十五有最后一班飞机,还有预留的位置,应该还来得及。”

两人调转车头,放开刹车,风一般的往山下冲。到了山底,江之寒叫来的小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十五的时候,两人来到候机厅的门口,江之寒从汉港开发的一个经理手中拿过机票,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便跟着顾望山往里冲。

到了安检口,江之寒看看表,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顾望山一挥手,转头就走。走了几步,江之寒叫住他。看见顾望山回头,江之寒说:“小顾……别着急,阿姨不会有事的。”

顾望山略一点头,转身进了安检的地方。过了关卡,他便小跑起来。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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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小车里,心情也有些许沉重。如果顾望山他**是癌症复发的话,绝对是一个很糟糕的事情。江之寒记得,上次听顾望山说,切除以后,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复发或者扩张的迹象。但江之寒看一些杂志,癌症病人很多都讲所谓的五年十年三十年存活率,复发的可能性并不是那么的低。

据江之寒观察,小顾虽然有时候颇有些放荡不羁,但和他**的感情却是很好,要不高中的时候也不会请长假去陪她手术。正因为这个原因,顾望山对许箐一直持有强烈的敌意。也许是潜意识的受他影响,久而久之,江之寒对许箐的观感也越来越差。

不可否认的是,许箐好几次都想从江之寒这里空手套白狼。但如果从纯商业的角度出发,许箐不过是江之寒联络顾司令和他背后庞大势力的一座桥,有些讨价还价,都可以算是商业行为。但也许部分受了小顾的影响,江之寒慢慢的对她有了些厌恶的感觉,心里一直琢磨着,一旦有了机会,要让她好好的吃一次亏。

江之寒想起说好和研究所的两个研究生讨论课题,却一直没有时间。趁着傍晚平白空出来的一会儿功夫,便让司机载着他往青大去。

车从断桥门进了青大,江之寒忽然想起给吴茵打个电话。才摸出手机,透过镀了膜的车窗,却看见吴茵站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眼睛正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

江之寒的手指放在手机的键盘上,停留了几秒钟,终究还是把它放回口袋,对前面的司机说:“前面那条支路,右拐,停路边。”

坐在车里,江之寒静静的看着七八十米外好像有几分焦虑的吴茵,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在期待什么。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好像是想拿出瓶酒来,喝上两口。

时间嘀嗒嘀嗒的往前走,江之寒坐在车里,心里涌上好久都没有的一种感觉,患得患失的感觉。认识吴茵以后的一幕幕,仿佛自动的弹射出来,显示在大脑正中央的显示屏上。

江之寒总是对自己说,他要改变一种方式,不再追逐爱情,而是要选择一个伴儿,寻找些相互的慰籍。慢慢的,这个伴儿很自然的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她好像一直在那里,认真的处理文件,安排诸多繁杂的事情,牵着他的手在校园里游荡,依偎在他怀里坐在大操场的石阶上。就像一个戴眼镜戴了十年八年的人,有时候你根本感觉不到有个东西架在你的鼻梁上,但它确实,一直一直的都在那里,似乎慢慢成为了你有机的一部分。

江之寒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发生。关于过去,关于隐私,他和吴茵分享过一些,但没有谈过的更多。他蜻蜓点水的告诉过她,自己的上一任女友叫伍思宜,在她以前,自己的第一个女友叫倪裳,就是不久以前在校园的路上偶遇的那位。

而她呢?她可有初恋的男友,或者亲密的异性朋友?江之寒从没有见过,也从未曾问起。

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像是被引力的空间拉长了,流淌的非常非常的缓慢。天色已经黑了,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在地上映出一个长长的等待的身影,带着些昏黄的孤寂的味道。

终于,有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走进视线,他穿着身灰扑扑的衣服,背着个硕大的背包。但江之寒一眼看去,远远看到的却是他的笑容。

那男生咧着嘴,笑的很阳光很真切。朝着吴茵走过去,他一直那么笑着,直到最后,仿佛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里面盛着的是要溢出来的快乐。他一直那么走着,步伐很快也很大,一直走进那灯火阑珊的地方。

江之寒听到自己的喉结处吞咽口水的声音。

半晌,他本能的说:“去……嗯,回家!”声音有几分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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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吴茵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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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的改变

吴茵走进这栋熟悉的二层楼建筑。看见一楼的办公室门缝里露出一线光。她掠了掠耳边的一缕头发,走过去,轻轻敲了两下门。伸手一推,一大片光洒了过来。在那灯光的源头,江之寒坐在那里,从一大堆文件上抬起头来。他头发有些蓬乱,眼角有些红丝,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吴茵抿嘴一笑,走近了,看见硕大的办公桌的一角放着一个方便面的盒子。她皱皱眉,关心的问:“怎么会吃方便面?小顾呢?”

江之寒有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好像神经系统还停留在商务上,没来得及转换模式。吴茵常常看见江之寒这个样子,偶尔的还取笑他说,过于专注通常是天才的特征。

吴茵伸出右手,像召唤小狗一样,在他面前挥了挥,嘴里说:“喂,醒醒!……醒醒!”

江之寒仿佛真的被唤醒了一样,哦了一声,“你回来啦?”

吴茵拉过一个椅子。坐在他身边,说:“我刚才问你呢,怎么会一个人跑回来吃方便面?不是说在吴楼请小顾吃完饭么?”

江之寒说:“他家里有急事,赶下午的飞机回中州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小顾的妈妈身体不好,以前做过手术,一直都害怕癌症会复发……”

吴茵问道:“不会有事吧?”

江之寒叹口气,“希望吧……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呢?按理说,这家伙出身豪门,从小衣食无忧,偏偏有碰到这样的事情。”

吴茵嗯了一声,皱皱眉头,“一个屋子都是方便面的味道……”站起来,走过去把窗户推开一半,让晚上清冷的空气涌进来。

江之寒看了眼她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去图书馆自修,还是去研究所了?”

吴茵一边摆弄着窗户,一边说:“今天既没有去图书馆,也没去研究所。有个中学同学到青州来,和他约好一起吃了晚饭,后来又带他到中兴路的夜市去逛了逛。”

江之寒不经意的说:“很好的朋友?……明天约个时间一起吃饭好了。”

吴茵转过身,看见的是江之寒的背影。她说:“嗯……算是比较熟悉吧,我们那里地方小,中学同学家也住在一处,父母都相互认识,所以通常还挺熟的。”

江之寒问:“他还在读书?”

在他身后。吴茵深深的看了他一阵,脸上慢慢浮出个开心的笑容。半晌,她说:“他是来出差的,明天就要去十封了。早知道你今天没有饭局,晚上可以叫上你的。”

江之寒问:“他晚上住哪里?”

吴茵说:“学校招待所。”

江之寒说:“招待所?”

吴茵说:“嗯,他要订个便宜的。拿我的学生证,订一个通铺的房间,只要八块钱一晚上呢。”

江之寒转过头,说:“那个……条件不太好吧。怎么不邀请到我们这里来住呢?反正有空的房间的。”

吴茵说:“他说没关系的,他出差都是住类似的地方。”

江之寒问:“他自己开公司,还是替人工作?”

吴茵说:“他才出来自己开个小公司,所以各方面都比较吃紧吧。”

江之寒问:“他的公司是干什么的呢?”

吴茵说:“哦,我忘了仔细问了。”

江之寒说:“这样啊……”,揉了揉有些蓬乱的头发,忽然转了话题,“我们在京城和沪宁的宫廷菜馆的投入不小。羊城那边,思宜她**公司需要现今注入。虽然私下里罗行长答应给我一批贷款。仔细算下来,现在的现金流动还是有些紧张。对了,你明天记得打电话给杜姐,让他们一周内再给我交一个下季度和明年上半年预测性的财务分析上来。”

吴茵答应了一声,说:“后天晚上所里有个聚会。张盛王宁他们都让我带话,要你去凑个热闹。”

江之寒说:“有啥特别要庆祝的么?”

吴茵说:“感恩节呀!”

江之寒失笑道:“感恩节他们也庆祝?关卿何事?”

吴茵笑道:“不过是找个由头聚一聚嘛,干嘛这么认真?”

江之寒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眼吴茵,“你说,是认真好?……还是不认真好?”

吴茵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嘛,是喜欢认真的。”眼里含着丝笑意,像一根长长的线,不知连在何处,延伸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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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在尼姑山上早练完了,一路小跑,到了学校田径场。进了门,只见跑道上熙熙攘攘的早练的人还不少,那一队穿着整齐的服装的应该是校田径队的半专业人士。他四处看看,却不见吴茵的踪影。正在此时,听见有人在头顶上叫他,一抬头,只见吴茵正坐在上面的台阶上。

江之寒走过去,笑道:“哼哼,你今天偷懒了吧?”这学期开始,吴茵也常常早上出来跑步。因为江之寒练习的强度是她没法比的,所以两人通常是各去各的地方,约好了时间在田径场碰头。

吴茵穿一身黑色的耐克运动套装,因为休息的缘故,外套也披上了。头发在后面梳成马尾,颇有些英姿飒爽的风度。

她牵上江之寒的手,嗯了一声,说:“我们回吧。”

江之寒看看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么?”

吴茵嫣然一笑,“什么也没发生,回家啦。”

江之寒停下脚步,说:“我可是智能测谎仪。”

吴茵使劲拉了他一把,边走边说,“没什么了……跑步的时候,有两个家伙老是跑在附近,还很讨厌的吹口哨,就不想跑了。”

江之寒轻轻的哼了一声,就要扭头往回走。

吴茵嗔道:“你干嘛?人都走了。你多大了,还因为他吹几声口哨就打一架不成?”

江之寒皱眉道:“调戏妇女不应该被打么?”

吴茵噗嗤笑出声来,“好久没有听到调戏妇女这种古老的词汇了……咯咯,你还真老土。”

江之寒白她一眼,“喂!我是想替你出头呢,你干嘛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吴茵挽着他的胳膊,把身子紧紧的靠过来,柔声说:“你想替我出头,我才开心呀……不过别忘了哦,你师父嘱咐你的,要少争强斗狠。否则的话,重回师门更是遥遥无期了。”

江之寒听她提起这个,不由得叹了口气。

吴茵又说:“对了,明天下午去京城的机票我给你订好了。今晚和王宁他们喝酒。不要喝的太多太晚,明天还要上路呢。”

江之寒说:“到时候你叫走,我就走啊。”

吴茵说:“晚上我来打一头就走,你陪他们多呆一阵。”

江之寒皱眉道:“你又有事?”

吴茵说:“是啊,你不是要宫廷菜馆京城点开业以来的财务报告,和以前的营销文件么?有的东西在中州,有的在京城,我现在手里的材料还不全。下午或者傍晚的时候,他们会传真其余的给我。我晚上需要整理汇总一下,你明天可以在飞机上看,或者到了旅馆再看看。Autumn那边。我今天和她打电话确认过了,没有问题。还有,你要交给Autumn她爸的材料,最新的版本我还没有校对过。所以,我需要再看一遍,然后打印出来。”

江之寒说:“这样啊……我和你一起走就成了。这几个家伙,今天约的是一帮女生,我们在那里反而碍事儿。”

吴茵眨眨眼,揶揄道:“听说青州医学院的女孩儿很漂亮的。”

江之寒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在我们小茵面前说漂亮,那不是班门弄斧么?”

吴茵赏给他一个卫生球,道:“说正经的,王宁他们挺肯帮忙的。大师姐的项目,他们出了很多力。尤其是整理数据和写论文上,帮了我很多忙。上个星期张盛问我哪家饭馆环境比较好,价格又不是太贵,我告诉他金兰不错,你有贵宾卡可以打折。今晚上,你记得买单好了。吃了饭,他们应该还回去唱歌吧。金兰旁边那个辉煌娱乐城音响挺好的,装修也很好,包间很大,就是价格贵一点。我明天提前打电话订一个,就用你的名字了。王宁他们收入都不高,你跟着去,可以替他们付账啊。”

江之寒笑道:“原来我的作用就是去当冤大头的。”

吴茵说:“你的作用岂止这个呀?要说和小姑娘活跃气氛,王宁他们比你大几岁,却是水平远远不如啊。”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吴茵一眼,说道:“小茵……”

吴茵说:“怎么了?”

江之寒说:“你以前可是不开这种玩笑的。”

吴茵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的说:“我会变呀……做女朋友的,都会吃醋的,你知道么?”

(多谢支持,周末快乐)

367 研究生的感恩节

367

研究生的感恩节

王宁是硕博连读的研究生。今年是他的第四年。他个子不高,五官长的挺清秀,戴一副眼镜,说话轻声轻气,性子却是颇为豪爽。王宁是偃城人,说起来也算江之寒半个老乡。这一个半学期以来,江之寒在课题组和他的接触颇多,感觉和他脾气很是投合,慢慢的交往就多起来。

五点半的时候,江之寒敲开王宁寝室的门。这还是他第一次造访博士生宿舍,心里颇有些好奇。走进门一看,和自己的宿舍却是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只摆了两张床,空间宽敞了许多,所以靠窗的地方摆了两个大的书桌,床边还放了一个床头柜。看的出来,王宁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寝室里收拾的很清爽,地面也是一尘不染,和很多本科生男生的寝室在这上面倒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宁招呼江之寒坐下,又递过来一瓶佳得乐。看了看表,说:“约好了和张盛他们六点钟在校门口见。我们过十分钟下去应该正好。”

江之寒喝了口佳得乐。笑道:“王哥,你这寝室,大概是我见过的最干净最整洁的男生寝室了。”

王宁指了指江之寒坐的那边,“和我一起这哥们儿,家在青州,基本不来住的,所以就是我一个人。我这个人是比较爱整洁,张盛这家伙经常笑我说像女人一样。”

江之寒说:“得,总比他臭烘烘的好。”

王宁哈哈大笑道:“是啊,这家伙每次踢完球,回来把球鞋往门口那么一放,那味道叫一个大。我以前说,走到我们过道口就能闻到。隔壁的人说,**在楼底就能闻到,哈哈哈哈……上次那边小朱带了个女孩儿回来,正好遇到他晒球鞋最臭的时候,结果还没进门就跑了。后来,这家伙被逼着请了大家一次客。”

江之寒笑道:“这简直就是化学武器嘛。”

王宁说:“是啊,要是空投几双去伊拉克,说不定美国大兵早就给熏回去了。”

两人正乐着,砰的一声,门被撞开,走进来一位戴着眼镜,头发有些凌乱的瘦瘦的家伙。

他好像喝了酒,斜眼看了一眼江之寒,口齿有些不清的说:“王宁,这谁呀?”

王宁说:“我朋友。一个课题组的。老李,找我有事儿?”

老李说:“晚上有安排没?”

王宁说:“不巧了,今天约了几个朋友吃饭唱歌。”

老李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挥了挥手,似乎想说点儿什么。终究还是转过身,嘟囔道:“那改天吧,改天再说……”弓着背,一步一步的踱出去。

王宁站起来,送他出门,嘱咐道:“少喝点儿……”在门口站了半晌,把门关了,走回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江之寒问:“怎么了,失恋了么?”

王宁摇摇头,“比失恋可糟糕多了。老李今年是第六年了,读博士,计算机系的。他那个导师不是个东西,平常老让他帮着在外面做项目,数据库啊,CAD啊,什么来钱做什么。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却迟迟拖着不给开题。去年好不容易开题了吧,却一点进展都没有,说毕业那是遥遥无期。上次我劝过他,要去找导师多谈谈。老李这人就是老实,你知道吗?他去说了,大概语气太强硬,和他导师吵起来。他导师翻旧帐说,知道他平时在底下干私活儿,还没找他算账呢……我听人说,他导师有次喝醉了酒,给他们系里的老师说,他外面开的公司,出去雇人,水平好的,三千块都拿不下来。回头来让学生做,一个月开三五百块,何乐不为?人老实,水平也好,还知根知底,有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想跑也跑不了……我上次劝老李去和他导师谈,也是一番好意,这事儿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吧,在这里呆个八年十年,人都呆臭了,就为了为他挣钱?不过现在看效果不好,他倒是更郁闷了,我心里也挺不安的。所以最近常陪他出去喝酒聊天。”

江之寒沉吟道:“这样啊……那他总不能总拖着呀?”

王宁说:“他导师后来招的几个人水平都不行,干不了活儿。什么时候找到替补的,兴许就会放他一条生路了吧。”

江之寒说:“这也太黑了一点吧。”

王宁叹道:“谁说不是呢!我在这里呆了四年,都觉得自己越呆越傻。想想看,八年是什么概念,一个抗战都打完了。”摇了摇头,神色有几分落寞。

江之寒看他如此,便转移了话题,问道:“今天你们找的医学院的女生是怎么认识的呀?”

王宁笑了笑说,“这是张盛这家伙去找的友好寝室。”

江之寒啊了一声,吃惊的笑道:“不会吧?友好寝室这东西,可是大一的新生玩的游戏。我们进了大二,玩的都少了。”

王宁呵呵一笑,“社会进步了嘛。以前的女孩子找友好寝室,只知道找同龄的,现在知道找比她们大的,也算是我们的福利啊。”

江之寒笑道:“这简直是羊入虎口嘛。”

王宁自嘲说:“什么呀?我们都是些没经验的。”挠了挠头,说:“不怕你笑话,之寒,我痴长你七岁,可连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人生很是失败的说。”

江之寒安慰他说:“那是王哥你眼光太高。”

王宁说:“拉倒吧。我眼光一点也不高。才貌双全的咱就不想了,稍微有点姿色的。那一个傲劲儿。你说长的不那么好看的吧,咱又太肤浅,看不上人家。以貌取人害死人啊!”

江之寒哈哈大笑,站起来说:“今晚说不定能有收获,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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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兰吃过饭,大部队移师到辉煌娱乐城唱卡拉Ok。吴茵下午打电话预订了一个最大的包间,里面装修音响都是上乘的,当然收费也是上乘。

这次聚会,发起人和组织者都是张盛,而医学院那边联系的女孩儿叫范琪。是一个戴着无边眼镜,皮肤很白皙,微微有些雀斑,但笑起来很温柔好看的大二小女孩儿。据王宁说,范琪就是张盛看上的女孩儿。张盛今年才进入硕博连读的第二年,算是几个人中里面年纪小又油嘴滑舌的一个。

吃饭的时候,吴茵出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告辞走了。张盛一顿饭都在撺掇女孩子们和他喝酒,除了吴茵和他喝了一杯,其他女生都坚持用可乐对上他的酒,所以一顿喝下来他是唯一醉了的那位。

一行人进了包间,几个女生眼里都有些惊讶的神色。卡拉Ok去的不少,这么豪华的包间倒是第一次来。江之寒摇了摇头,心想吴茵算是好心办错事了。开始把规格设定的那么高,以后这几个家伙要约会可得大大的出血了。

看到大家都有些拘谨,今天领头的张盛斜靠在沙发上,半醉半醒的不知道去了哪里神游,江之寒便拿起麦克风,点了一首《吻别》。一曲唱完,王宁等捧场的鼓起掌来,混着几个女生善意的笑声。

江之寒笑道:“快来点歌吧……一般说,出去唱歌,我都是唱第一个的。因为我一唱完,所有人的自信心立马提高一倍。”这首吻别被他唱的百转千回,荡气回肠,深情款款,只可惜高音的地方都唱的走调了。

看到气氛慢慢活跃起来,付成充已经在和一个妹妹合唱你怎么选择了我,江之寒笑笑,悄悄的推开门,去前台点了一个八十元的果盘零食,预付了五个小时的包间费,走回来,看见王宁一个人坐在沙发的一角,便走到他身边坐下,凑到他耳边问道:“今天一个都没看上?”

王宁笑了笑,“言之过早吧。”

江之寒笑笑。“王哥,你呀,还是眼光太高。不过没关系,那一个一定在前面某处等着你的。”

王宁呵呵笑了笑,也不说话。

江之寒说:“我明天要飞京城,就先走了。前台我预付了五个小时的房费,要是时间不到,找他们把多的要回来。”

王宁拍拍他的肩,“破费了。”

江之寒笑道:“说钱就俗了。咱们谁跟谁呀?我找你帮忙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说。”

王宁揽着他的肩说:“理解。”

江之寒站起身来,和大家告辞,说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要先走了。嘴里说着抱歉,合掌拜了拜,便走出了包间。

王宁送他出来。到了外面,一阵夜风吹过,两人都打了个寒颤,把领子竖了起来。

江之寒说:“干嘛这么客气?”

王宁摇头说:“我正无聊呢,在里面坐久了,正好出来吹吹风。”

江之寒说:“周五还有一次会吧,我从京城回来,应该能赶得上。对了,吴茵她,可能兴趣最终不是在学术上,所以我以后想让她在课题里面做的事情少一点,给她减一减负担。你要是觉得哪个硕士生干活比较踏实的,再帮我招一个进课题组。”

王宁说:“没问题。”

江之寒说:“那好,周五见。王哥,感恩节快乐!”

王宁苦笑,“鬼个感恩节,不过是找个借口打发打发时间。”

正说着话,便听到暴雷般的一声吼,“之寒,你龟儿子的不够义气哈,怎么说走就走了哈!”正是喝的醉醺醺的张盛走了出来。

江之寒和王宁对视苦笑,转过头来说:“范姑娘秀外慧中,很是不错,你要加油啊。”

张盛抓过江之寒的肩头,大声说:“干嘛开溜啊!晚上才开始呢。”

江之寒苦笑道:“真的有事啊,大哥。”

张盛说:“拜托,媳妇儿再可人,也不用天天疼嘛。”

王宁在一边没好气的说:“之寒是怕他在这里,你的小范移情别恋了。”

张盛不屑道:“拜托,就算她看上了,也是一头热一头热,和小吴没法比嘛。”

江之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感情这家伙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女朋友来着。

张盛大概真的喝醉了,揽住江之寒的肩头唠叨道:“真的,我给你说啊,吴茵那个漂亮倒是其次的,那脾气那真是叫一个好啊,没见过比她更温柔懂事的了。”

这一次,连王宁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张盛怒道:“你咳什么咳,我说正经的。我今天内心深处其实就是希望吴茵来一下的,但又不希望她呆太久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也是自私来着。她能来坐一坐,震一震那几个小姑娘,看看,哥几个什么国色天香的没见过?别在咱面前摆谱,对不对?可是她要是一直在这里呢,小姑娘们就拘谨了,就自惭形秽了不是?……你看看,你看看,我没有和吴茵说过这个意思,可是她完美的理解了我的意图,来了一小会儿就走了,真是够意思!”

江之寒眼里含着笑,“看来你们是知己了。”

张盛拍拍他的肩头,长叹一声道:“之寒,不得不说,好福气呀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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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 出口转内销

368

出口转内销

在这座二层的独院小楼的二楼靠西的房间,江之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偏偏头,能看到窗外朱红色的皇家城墙露出的一角。城墙后面那巍峨的宫殿有些遥远,但那挑出的檐角下的雕饰在晴朗的天空下似乎清晰可见。

为了这独特的接近老皇城城墙的黄金位置,为了这一偏头能在夕阳下看见朱红色城墙的景观,和那里面蕴含的千年历史,沧海桑田,江之寒是下了血本买下这座小楼,并重新装修的。

若论面积或者里面的园林,宫廷菜馆在京城的这家分店都远不如它的中州同行。但若论位置,论里面的装修布置,却不是中州店可以望之项背的。江之寒对中州店的规划非常满意,所以这次请了那位法国回来的设计师来担纲京城店的设计。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确实是一个人才。他告诉江之寒,他预想的内部效果就是简介的,带点历史韵味的低调的奢华,因为再豪华的内部装修也比不上这窗外那一抹古代王宫的风景。

由于空间的限制,进门以后并没有长长的甬道。但这个店所在的位置,本来就在一个古老的胡同的尽头,和闹市喧嚣已经很好的隔离开来。这里原本大概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设计,但以前的主人在正屋的位置建起一座两层的小楼,左右则是各有一个小厢房拱卫着。

进了院门,天井里却能看见一座古井。设计师不仅把它保留下来,还在旁边安置了古代打水的器具。推门进入小楼,转进这靠西的房间,一抬头,墙上挂的不是古玩或者字画,只是几幅发黄的照片,据说是这个城市最后一个王朝的主人和方家前辈的影像。所有的家具摆设,从桌椅到碗筷,据说都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房间的主色调似乎是暗暗的朱红和黄色的混合,和房间外的城墙古楼融为一体。

宫廷菜馆的主厨,方老爷子的大儿子方维新刚结束自己的发言,向大家点点头,看了一眼江之寒。

江之寒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总结道:“我们店正式开业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总的来说,我对这几个月的成绩还是满意的。相比中州店开业时的火爆,大家大概会有一些失落。有这样的情绪,说明大家确实把这个店当作了自己的店,努力把它做到最好,我感到非常的高兴。”

江之寒指了指方维新,说:“老方,我对你的工作非常的满意。你的工作呢,以后还是把精力集中在厨房上面。市场推广方面的事,公司会再派一两个人过来配合你的工作。有句老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任何一个餐馆,才开始的时候,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提高它的知名度,来建立它的顾客群。京城和中州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呢?大家可能主要看到的是一方面,那就是京城的消费力应该比中州要大,大很多,也许是五倍,十倍,甚至更高。那也是为什么我们会投入很大的成本在这里开一家店的原因。但是……大家可能忽略了另一方面,那就是京城的水很深,非常非常的深。在中州,我们有很好的网络,有很好的渠道,和所谓上层社会的顾客群有很紧密的接触。在这里呢,我们是初来者,是一个大池塘里的小鱼小虾。所以说,市场的培养,顾客群的建立更加的艰辛,大家对这个困难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江之寒环视了一下与会的人,接着说:“我这次来呢,一来是来和大家见见面,听一听你们的反馈和建议。二来是来给大家鼓鼓劲,也了解一下初期的运营情况。这三来呢,也是来帮帮忙的。在市场推广方面,公司会给大家更有力的支持。大家只要把手头的事情做好,我们终究会有名扬京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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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以后,江之寒留下方维新,和负责宫廷菜馆推广接待的经理左振声,详细的和他们谈自己的想法。

江之寒说:“刚才左经理说道,我们现在很有一部分客源是通过关系介绍来的港商,但港商对这个调调好像普遍的不是太感兴趣。我这次来呢,是有一个大致的方向的设想的,先和你们通通气。状元楼和宫廷菜馆在中州开业的时候,我们或者是搞了比较轰动的开业仪式,或者是通过关系组织了大规模的顾客群。在这边呢,虽然我们也做了一些工作,但开业的影响力在京城这个大圈子里实在是太小了。我反复思考以后,决定下一步的市场推广,我们选择一个新的方向……”

看了两人一眼,江之寒说:“我把它叫出口转内销。”

左振声试探着问:“吸引外国客人么?”

江之寒肯定的点点头,“对……你们想想,如果我们要卖的是这个菜系的千年历史,要卖的是这窗外千年古城的景观,谁是最可能最愿意买的呢?谁是对这五千年历史最好奇又最缺乏的呢?”打了个响指,江之寒下结论说:“就是老外。”

左振声说:“可是,我们这个定价对于普通的外国游客一点儿也不便宜。如果要吸引他们,是否应该和国际旅行社建立某种战略合作呢?”

江之寒摇头道:“不,我的目标不是普通的外国游客,或者说,最开始不在普通的外国游客身上。我的目标在外国政府和大企业常驻京城人员的身上。”

左振声道:“大使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江之寒说:“大使馆,驻京办,诸如此类。我这个选择,有几个选择。一,这帮人有消费能力。我们这里有公费吃喝,老外也是有的。他们有丰厚的饮食补贴,有大量的招待宴会,很多也是公费吃喝,对不对?消费能力很强。这第二呢,他们的流动性没有那么强,在京城又有一个固定的圈子,所有口碑更容易传播,也有潜力称为回头客。第三,他们的社会地位很高,这样才能起到出口转内销的作用,对吧?我们需要他们来引导舆论,带动起这个消费的趋势。”

江之寒顿了顿,说道:“当然,最后一点是,我现在手里恰好有一个入手点,想要去尽力试一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像打开了城门的一条缝,攻进城去就变得容易了很多。即使是这次不行,我也会继续往这个方向去努力。”向左振声点点头,江之寒说:“针对这个目标,我需要你新招聘几位精通英文的服务员,全职兼职都可以,要形态优雅的,要进行相关的培训。这个事情,以及其它的配套措施,你拟一个具体的执行方案给我。”

方维新接口道:“如果是外国顾客的话,口味调整可能是一个问题。”

江之寒说:“没错,老左,这就是你要好好做的功课了。我给你提…建议:一呢,还是要保留宫廷菜的原汁原味,不要丢了我们的特色,把味道搞的不中不西,到时候成了邯郸学步就不好了。二呢,在菜系中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一些选择,包括食材方面,包括口味方面,能否筛选出一些能兼顾西方人要求的东西。这第三呢,在套菜的搭配上,介绍上,我们可能也需要再做一些改进。”

笑了笑,江之寒最后说:“我明天下午走,希望走之前能给你们带来些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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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想要打开的那个缺口,叫做格努尼先生,澳大利亚驻京的文化参赞,吴茵的英文老师加朋友Autumn的父亲。

约好了上午十点半在使馆区的一个小咖啡店见面。江之寒十点二十走进小店的时候,一眼就认出坐在窗边那位有银灰色头发的中年人正是格努尼。就像在照片上一样,他的银灰色头发和鹰钩鼻异常的显眼。

江之寒走到他的桌子前,俯下身,微笑道:“格努尼先生?”

格努尼站起来,伸出手,“江先生?”

两人握了握手,坐下来。

江之寒说:“格努尼先生,感谢您百忙之中能抽空来和我见面。”

格努尼微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大卫。”

江之寒说:“你可以叫我Vincent,这个英文名字还是Autumn给我取的,她说我的姓和名在英文里都很难发音。或者按照我们的习惯,叫我小江就好。”

两人寒暄了几句,格努尼感谢了江之寒在青州对Autumn诸多照顾,又对上次江之寒给他提供的中国高校教育的一些资料表示谢意。

一番客气以后,格努尼切入正题,“小江,你今天找我来,应该还有什么正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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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 献给天堂的礼物(上)

369

献给天堂的礼物(上)

问一个西方人,中国有什么?你得到的答案可能大大出乎很多中国人的意料。

我们为之自豪的四大发明。绝大多数外国人并没有这个概念。四大发明?听起来很有趣,都是什么来着?他们通常会这么问。我们五千年的历史,渊博的文化,秀美的山川,知道的人也许越来越多,但相对的比例还是很小。

从这方面说,斯科特不愧是一个中国通,虽然他能说的汉语非常的有限。但中国的历史,文化,风俗,山川河流,他所知道的比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外国人大概都要多上很多。

斯科特小时候受一个舅舅的影响,对东方文化很感兴趣。高中毕业的时候,他报考了蒙特利尔大学的东方文化研究。四年大学结束,他拿到的工作Offer并不多,有一个图书馆的职位,还有一个是一个教育基金下的研究职位。

斯科特选择了那个研究职位。合同是两年一签的,他做完第一个周期,因为成绩不算理想,对方不愿意和他续约,而他本人也觉得研究工作不对自己的胃口。不想在这个领域继续干下去。

在他职业生涯的十字路口,一个偶然的事件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方向。一个大学里不太熟识的教授,应邀带一个学术代表团到沪宁进行访问。那时候,东方巨龙才刚刚跨出开放的步子,和外面的学术交流很有限,那个访问更多的是象征的性质,为以后更多的双向往来搭桥铺路。

那位叫多尔的教授在城里偶遇当年的学生斯科特,记得他是搞东方文化研究的,而代表团里正好有两个空缺,便问他有没有兴趣。斯科特一口答应下来,他不过是因为做了这么多年的东方研究,也短暂去香港和日本呆过,但从来没有跨上大陆那片神秘的土地,出于好奇,想要亲自去看看。没想到,这一次访问彻底的扭转了他今后的人生方向。

虽然挂着东方文化研究者的头衔,斯科特第一次踏上大陆的土地之前,对它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了解。他临时抱佛脚的阅览了几本最主流的西方人写的描写当代中国的书籍,里面的很多和他后来亲眼看到的有很大的差别。

给斯科特留下印象最深的,是那次行程中受到的关注和尊敬。在和当地官员的会面中,和高校学生的座谈中,甚至在青州宁州沪宁这些城市的观光中,他看到了很多的笑脸,热情的主人,好奇和关注似乎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在这之前,斯科特不过是一个拿着不太高工资的上班族,或者校园里不那么耀眼的大学生。每天在地铁上,图书馆里,咖啡馆前,和公寓处重复着自己的人生。当他踏上大陆这片神秘的土地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些特别的东西。抑或说,他感觉到自己也是很特别的一个人。

同代表团里一些对大陆有极深成见,或者行事说话一板一眼,生恐在这里留下什么把柄的老家伙们相比,斯科特从一开始就和这片土地谈上了恋爱。十天的行程中,他一直是最愿意和当地的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那一位,脸上笑容最多最真诚的那一位,对一切的一切都好奇又称赞的那一位。

总之,这是一场一见钟情的爱情故事。

结束第一次大陆之旅以后,斯科特对那片土地的好感一直在那里。但他不是有野心或者行动力特别强的那种人,大半年的时间里,一切不过是停留在好感的阶段,没有表白,也没有行动,直到他意外的接到一份来自罗湖大学的邀请函。一位在学术交流行程中有一面之缘的教授来信询问他是否有意愿去他们大学教授英文。斯科特考虑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便应允了。从那以后,他呆在中国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他呆在故国的时间。

很多年以后。斯科特已经不太记得当年的情形。他拖着两个带滚轴的大箱子,在灰蒙蒙的沪宁天空下,走出飞机,把一次偶遇的好感正式发展成一段试探性的接触。那时候,他单身,银行账户里只有三位数的存款,独自踏上在很多人西方人心目里在铁幕的另一边神秘的王国,心里难免有几分惶恐,和更多的兴奋和刺激。

很快的,斯科特在课堂上幽默的语言和崇尚互动的教学模式就赢得了学生的好感。教授母语,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如他预料的那样,他继续被尊敬和关注包围着,即使他只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大学英文老师。

当最初的好奇和兴奋慢慢散去以后,一些不那么如意的东西也显现出来。斯科特不是一个中国食物的爱好者。即使在很多年以后,他虽然慢慢的能更加忍受,却从来不是它的爱好者。罗湖所在的城市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在他初去的那一年,城市还很不发达,没什么娱乐,也缺乏夜生活。

斯科特一度想要学习汉语,但很快的他发现这门语言的难度超越他的想象,不到两个月便放弃了。他一度加入了青年大学生的几个社团,在那个年代,罗湖大学的精英们正是对哲学,西方社会发展历史,和中华民族崛起的远景热血澎湃的年代,他们指点江山,高谈阔论,他们心怀祖国。放眼世界。渐渐的,斯科特发现他没法融入那样的氛围,没法理解他们的热情,最初的兴趣也慢慢淡了。

对罗湖厌倦以后,斯科特通过他认识的朋友,很快在青州大学找到了一个职位。青州是一个更大的城市,风景优美,开放度更高。作为一个旅游城市,娱乐设施也远远多于罗湖。

更重要的是,在青州大学,斯科特终于发现了让他长久沉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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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特已经不太记得他在青大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什么样子,她早已毕业,兴许早就嫁人生子。

留在斯科特记忆里的,是一些别的东西,譬如第一次牵她的手时,他有些惴惴不安。在他的所闻所见里,这里的年轻女孩不像西方,是矜持而羞涩的。但那个女孩儿只是红了脸,却没有拒绝。接下来,在宾馆的房间里的大胆尝试,居然也没受到想象中那么多的抵抗。

那个女孩儿怎么离开的,斯科特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也许有些泪水,有些控诉。但时光流过,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儿重叠起来,清除了前面的堆栈中的记忆。这些年来,虽然说了无数的“I

love

you”和”You

are

the

most

pretty

girl

I

have

ever

met”,

斯科特从不认为自己谈过一场恋爱,他不过追逐着欲望,慢慢的上了瘾。庆幸的是,青大的校园里还有源源不断的毒品来源。

斯科特不是没有惶恐的时候。好几年前,一个大三的女生告诉他她怀孕了,让他的心有那么几秒钟快停止了跳动。再以后,虽然怀孕是一个假的警报,那女孩儿哭哭啼啼的把事情捅到了系里面。出于什么动机并没人知道,也许不过是一时犯傻而已。

斯科特被叫到系里办公室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几分忐忑的。毕竟这里不是西方,男女关系不完全是自己的事。即使在西方,和学生发生关系也是违反职业道德,可能会面临开除处分的。

他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是一次相当温和的谈话。领导们殷切的“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甚至还对他最近受到的困扰表示了关心。

走出灰色的大楼,斯科特仰头看了看天,有种怪怪的感觉。那天以后,那个女孩子也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没有人告诉他关于她的结局,他也没有兴趣去追问。

这片大陆的开放就如同婴儿学步,开始在爬,然后站起来,再然后就小步的跑起来。斯科特身处其中,也是深有体会。有那么几次,他也兴起过写两本关于当代中国的书,介绍到西方去,或者做一个贸易公司,在大潮里捞些钱的想法。但所有这些想法,都像点燃的火柴,燃了一下光,很快就熄灭了。

而他做的越来越好,像患有强迫症一样不停的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校园里搭讪一个又一个青春朝气的大学女生,开始一段谈话,开启一段联系,最后在床上完成他征服的历程。

斯科特并不算野心勃勃的人,但这个特别的征服事业却推着他一直向前。他的技巧越来越娴熟,自认凭借察言观色,几分钟的谈话,三五天的接触,便能对女孩子的性格爱好,弱点,还有想要的东西了如指掌。

当然,并不是他遇到的所有女孩儿都对他的搭讪很感兴趣。斯科特通常并不愿花费太多的精力,去追逐那些看起来希望不大的东西。因为在他看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儿已经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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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 献给天堂的礼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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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天堂的礼物(下)

斯科特对女孩儿的判断,在舒兰这里遇到了最严重的挫折。

同过去和他有过关系的女生相比,他觉得舒兰比她们都漂亮。从一开始,斯科特就被吸引住了。有那么几个时刻,他感觉到一些不同的东西,急切的想再见到她,或者在梦里能朦朦胧胧的看见她的笑容。

这对他是一件很特别的事。

这些年下来,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儿,更像是一些抽象的符号,慢慢混合在他的脑子里。征服的技巧逾娴熟,征服的过程反而好像逾无聊,留下的记忆也逾模糊。到了后来,有些为了做这件事情而做这件事情的味道。这个明眸皓齿,笑容甜美纯净的女生,仿佛唤起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在开始的时候,斯科特还是信心满满的。他觉得,这个女生也许漂亮一些,但和那个彭丹丹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有几分天真,有求于自己,又对自己的长相谈吐颇有些好感。当他讲完一个笑话,看见她拼命克制,但仍然忍不住捂嘴笑起来的样子。那一刻,他能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的跳了几下,心里有些欲望四处奔腾,却无处宣泄。

渐渐的,他发现舒兰这个女孩是个很精明的女孩儿。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完全没有被自己吸引。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学英文的好老师,或者说在Fellowship评估时的一个朋友。

在斯科特眼里,面对他的恭维和他的攻势,舒兰礼貌的微笑,矜持的躲避,又风情万种的站在不远处,像个魔鬼一样,展示着迷人的魅力。

那天他混在水里给舒兰吃的东西,是他不久前从一个浪荡的法国人那里得到的。那法国人号称睡过300个女人,包括三位数的东方女人。

把舒兰带到那个住处,斯科特是有预谋的。开始的时候,他做了最后的一些尝试,许诺加上一点点的甜言蜜语。屡试不爽的东西,在这个女孩面前又碰了壁。舒兰有些慌张他忽然有些侵略性的攻势,站起来想要离开。斯科特迅速转变了话题,回到学习上面,给她倒了一杯水。

放药的时候,斯科特有几分紧张。但奇怪的是,当他从洗手间里出来,发现舒兰跑掉了,而彭丹丹拦住他的时候,他却一点也没有为可能的后果担忧。也许这些年的经历慢慢改变了他,理所当然的,斯科特认为自己什么也没做。而且在这片土地上,他不是那个普通的斯科特,而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存在。

那天走出公安分局的大楼,斯科特觉得背上出了一层的汗。现实很残酷,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英文老师,并不是那么Special的一个家伙。直到领事馆的人出现之前,斯科特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着。领事馆的人拯救了他,但私下里留给他的并没有太多太好的脸色。

也许是失去这种我是特别的那一个的感觉,让斯科特有些愤怒,有些沮丧,甚至有些丧心病狂。他嚣张的挑衅着敢于告发他的彭丹丹,得知她的死讯以后只觉得无比的快乐。接下来呢,当然是去挑衅那个*子。

即使丑闻爆开了,有人跳崖了,你们又能拿我怎样?不过就是换个学校而已。

这种有些歇斯底里的情绪一直跟随着他到了苏城。一到姑苏大学,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勾搭了一个女子。这次与以前不同,是个三十出头的已婚之妇,还是一个学校老师的老婆。

事情很快就暴露了,那女人的丈夫,和她夫家的六七个人一起到了姑苏大学斯科特的办公室,砸了东西,打了他两巴掌,才被急急赶来的保卫干事控制住事态。

今天和学校还有系里的领导谈过话。虽然没有人提起不久前在青州大学发生的事情看,但领导们的脸色不是那么好,难得的在外国友人面前露出了些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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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特骑着自行车,往老城区那边的住处赶。他今天走的很晚,天已经黑透了。不知道什么缘故,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月亮更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城区的边缘上,昨天的台风弄倒了几条高压线。一天的抢修,也没能恢复全部的电力供应。街道上,还有台风肆掠后的痕迹。

斯科特拐进一条漆黑的偏僻小巷,车的前轮好像压到了什么,失去了平衡。他一捏刹车,颇为敏捷的从左边跳下车来。在这个自行车王国呆了这么多年,技术也练就出来。下一刻,只觉得被什么东西在后颈上敲了一下,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一个个头不高,一身灰衣的人,站在漆黑的夜里,仿佛把自己溶了进去。他站在那里,好像沉吟了片刻,不慌不忙的用戴手套的手摸出一把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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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苏城的老城商业区正灯火通明着。

被台风困了几天的市民和旅游者蜂拥而出,在这条最有名的大街上熙熙攘攘,进进出出。

一个灰色衣服的男子,站在魁星楼的前面,耐心的等了十五分钟,终于等到一个临窗的空位。他走过去,坐下来,隔着窗户看外面的热闹。

他喝了口泡的功夫茶,迷迷糊糊的咕哝了两句。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甚至包括他自己。

其实,他咕哝的是,牛老子倒是骟过不少,今天倒是做了点儿新鲜的……**,谁说老外的那个大来着,这家伙的一点儿也不大嘛!

点心上来了,男子去洗手间细细的洗过手,回来挑起一个薄酥饼,细细的品尝了一口,摇头赞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自己那个年轻老板的话:

据说只有神仙上帝才有资格决人生死,我一定是没这个资格的,所以我不会这么做。不过,我倒是会很高兴的看到,共和国最后一个太监,有着深陷的眼眶,和不一样的血统,那会是万国来朝,天朝兴旺的象征啊。

男子举起杯,轻声自语道,干杯,老板!

也许一天后,或者一周后,年轻的老板会听到这个他策划了很久却在最后一刻突然被自己改变了方向的计划。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会惊讶或者愤怒或者失落成什么样,应该还是会有一点高兴的吧。说实话,他很想亲眼看看那个年轻的过份也冷静的过份的小家伙失态的样子。想到这里,他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举起杯,朝着天空,他抿了一口,这算是献给那位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在天堂的一份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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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调查组和传信使

371

调查组和传信使

江之寒和一帮研究生开完会。拉着王宁去教工食堂吃过中饭。王宁说他刚整理了大概八百首外国摇滚乐,要拷一份儿给江之寒。江之寒便跟着他回了研究所。刚走到研究所门口,迎头遇上研究所的秘书黄雅。黄雅说,哎呀小江,张主任到处找你呢,有急事,快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江之寒答应一声,和王宁约了明天出去喝酒,便一路上了四楼,敲了敲系主任办公室的门。

听到一声威严的请进,江之寒推门走进去。隔了半晌,张主任才抬起头来。见是江之寒,变换出一个亲切的笑脸,说:“小江,坐坐坐。”今年下半年,张主任署名第一作者的文章,会在一个国家顶级期刊发表。这当中,江之寒穿针引线,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起来。

江之寒坐下,问道:“张主任。找我有事?”

张主任说:“是呀,你不住学校,还真不好找。我给你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是这样的,有个调查组下来调查情况,要找你去谈谈话。”

江之寒愣道:“调查组?什么调查组?”

张主任放下手中的笔,把身体往前倾了倾,放低了声音,说:“具体的我还不了解……不过,你听说过暑假的时候,我们院里出了件事情么?”

江之寒眉毛跳了跳,“你是说?……”

张主任说:“就是那个研究生女生和那个外教,还有一个是你们年级的女生。”

江之寒点头说:“我知道,那个女孩儿是我们同学。张主任,不瞒你说,那老外是个混蛋!”

张主任说:“谁说不是呢?而且呀,还有些助纣为虐的人。”

江之寒大概是知道一些张主任和赵书记之间的矛盾,他附和说:“对呀,有些领导,不把自己的学生逼死就不高兴一样的!”

张主任叹口气,“为了往上爬,什么都做的出来呀!……也不积积德!”顿了顿,问道:“小江,他们为什么会找你了解情况呢?”

江之寒说:“我也不清楚,难道因为我认识那个女生?……事情不是结了,那个老外不是都走了么?”

张主任说:“我听说啊,好像那个老外出了啥事儿。这次来的,还有公安局的同志。和领事馆的人。”

江之寒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摸到兜里的手机。斯科特出了事?有英雄比自己先出手了?不可能!他心里想,脸上神色变幻。

张主任问:“怎么了,小江?”

江之寒平静了下呼吸,说:“他能出什么事,被人打了?……主任,我不是说呀,一个外国人,出个屁大的事儿,咱们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张主任用指节敲敲桌子,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唉……”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江之寒道了声歉,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吴茵很郑重的声音,“之寒,楼大哥刚到机场。他有很重要的业务向你汇报,有空的话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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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的住处。

吴茵端来两杯水,便出了一楼的办公室,把门带上,又去把外面的大门锁好了,自己上了二楼的卧房。给江之寒和楼铮永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江之寒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楼铮永。

楼铮永忽然难得的咧嘴笑了笑,他说:“之寒,能告诉我你现在心情如何吗?”

江之寒忽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头,有气无力的说:“干了?”

楼铮永说:“干了,爽爽利利的。”

江之寒问:“是你动的手,还是老周动的手?”

楼铮永说:“老周。”

江之寒叹了口气,“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啊!”

楼铮永摇头苦笑,“我也才知道。这件事,是老周自己决定的。”

江之寒不甘心的摇摇头,“这个老周啊……唉!”

楼铮永说:“老周我已经把他指派到偃城公司一个扶助贫困学生的项目组去了,他主动提出来的。走之前,他在中州和我长谈了一次。回头看,之寒,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那番话,他嘱咐我要讲给你听。”

江之寒道:“你说。”

楼铮永敲敲桌子,沉吟了一会儿,道:“先说啥呢?说点儿实际的吧。这是老周的原话。他说,我是搞过刑侦的。既然我们决定要做这件事,就要把它做的漂漂亮亮,同时不要把自己陷进去。我们原来的计划,是等彭丹丹这个事情冷一冷,过个一年半载,在大家的记忆里慢慢淡漠了,然后在另外一个城市动手。但想来想去,这个关联总是在那里,对吧?我们做最坏的假设。如果警方要全力的介入这件事情,会是怎样一个过程呢?很简单的,顺藤摸瓜,一定会联想到彭丹丹这件事。因为不管隔了多久,不管在不在一个城市,彭丹丹这件事是斯科特闹得最大的,险些上了法庭。再加上后来还有橙子那么一出,动机在那里,关系也在那里。没错,之寒从来没有出过面。但如果我来负责调查,很容易的我就能发现之寒和彭丹丹,和舒兰,和橙子还有小怪之间的关系。他有强烈的动机,而且在所有这些人里面,他有最强的执行能力,所以一定会是注意的焦点。”

楼铮永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老周说,如果之寒要坚持自己动手,那么到时候最关键的一个事情就是不在场证据。当然,这个事情,以他的精明和关系,应该不会是太难的一件事,但总会是一个隐患。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所以。我想来想去,其实时间间隔并不重要,地点也不是最关键的。水搅浑一些可能会有帮助,但也不是事情的关键。最关键的一处,恰恰就是执行的人。而如果我来做这件事情,从警方的角度,我就是一个透明的人,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上次来青州帮忙,我主要接触的就只有你和之寒两个人。有天晚上,见过舒兰他们几个人一面,但他们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并不在公司青州办事处的编制以内。只是公司名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即使最细致的调查把线连到之寒那里,从他到我之间这个关联是外面看不见的,线在这里就会断掉了,而之寒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因为本来就不是他干的嘛。之寒公司下面的人,现在有好几百,即使是再细致的调查也没法一个一个的筛选过来。退一万步说,即使找到了我,我没有动机,我很容易说出不在场的证据,我对付刑侦的能力强于任何别的可能去执行的人。”

看了看不出声的江之寒,楼铮永说:“老周这是纯粹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亲力亲为,也许感觉更快意一些,但其实结果并没有区别。老周说,他以前搞刑侦的时候,最怕的一种案子就是无头无尾,像是偶发的。譬如说,你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今天走到街上,忽然遇到一个人,就把他抢了,对方还没看清你长成啥样。这样的案子,基本是不可能破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去销赃的时候被抓获。他来做这个事情,就像一个没有关联,没有动机的人,突发奇想的去干了这件事,所有的物证都处理的很安全,没留下任何痕迹,还不用去销赃。理论上说,这是死案,不可能破的。但如果你来做,动机和关联都很明显的在那里,始终会是一个隐患。”

江之寒叹口气,说:“老周说的当然有理。要说做这个事儿,他执行能力一定比我强太多了。但是……这毕竟是我的事……并不想把他这么深的牵连进来。”

楼铮永说:“老周说了,虽然你对他有雪中送炭的帮助之德。知遇之恩,但如果这件事不符合他一贯做人做事的原则,他也一定不会去干的。他上过南疆的战场,也负过伤,也见过生离死别。为的是什么?保家卫国,不被外国人欺负嘛。这件事情,也是一样的,也是打洋鬼子。既然正常的道儿走不通,最后到了通过法律的途径没法解决的份儿上,那么就让自己的拳头来解决好了。他很乐意自己是干这个事儿的那个人。”

江之寒点了点头。

楼铮永说:“本来,按照老周的意思,他告诉我,我不用过早告诉你的。这样如果有人来找到你,你不用佯装,也是完全不知情的人。不过我们商量一下,你一定是忍不住要知道事情的经过的。而且,我们也相信你能够应付其他的事情,所以我特地跑过来和你讲讲经过。”

江之寒苦笑道:“楼哥,看来在你们眼里,我还是小孩子啊。”

楼铮永点头道:“不管你再聪明再能干,之寒,你年纪还小,我们有责任要保护你。你做的很多事情,都很有意义,我们需要你领着我们一直干下去,你明白吗?”

江之寒嗯了一声。

楼铮永问:“还是不甘心?”

江之寒说:“有一点,嗯……就一点点啦。”

楼铮永说:“忘了,老周还有一个理由,说自己是更好的人选呢。他说,他阉过牛,你一定没干过。所以,他有经验,手法一定比你好。”说完话,哈哈大笑起来。

江之寒咧咧嘴,跟着他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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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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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

经管院的办公室里。三个人一排,坐在气派的大办公桌后面,中间那位就是经管院的赵书记,三十出头的年纪,仕途上正春风得意马蹄疾。坐在他左手边的,恰好是江之寒的熟人,分局的老郑;而他右手边却坐着一位外国人,秃顶,清瘦,中等个头。

在办公桌的另一边,隔着老远的地方,江之寒坐在孤零零的一张凳子上,周围是大片的空间,这就有点像审讯的味道。不过江之寒却没有这个自觉,他翘着二郎腿,双手环抱在胸前,往后靠着那木椅。身体的重量压上去,发出几声吱吱嘎嘎的响声。

赵书记俨然是主审官。他使劲咳嗽了一声,很威严的说道:“坐要有个坐相。”

江之寒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把环抱在胸前的手放下来,抱在膝盖上。却并不说话。

赵书记压了压自己的怒气,问道:“江之寒,是吧?哪个系哪个班的?”

江之寒看着天花板想了片刻,说:“9X级经济系1班。”

赵书记问:“知道我们找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江之寒说:“嗯……校规校纪,我想想啊……”揉揉鼻子,“好像没做什么呀。夜不归宿算不算,不算吧?考试作弊,好像没有唉。对了,期末考试还有好一阵才到,难不成是去年的秋后算账?”

赵书记使劲吸了口气,不想在郑局长和外国友人面前过于失态。他看着江之寒,眼里已经有怒火在燃烧,感觉自己院领导的权威居然被一个大二的学生当众挑衅。按捺住情绪,他问道:“你认识斯科特先生吗?”

江之寒摇头,“不认识。”

赵书记冷笑了一下,“你仔细想想。”

江之寒说:“留学生我还是认识不少的,有几个关系还很好,不过好像没有叫斯科特的。”

赵书记问:“那你认识舒兰吗?”

江之寒干脆的说:“认识啊。”

赵书记问:“那我再问你一遍,你认识斯科特先生吗?”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我再回答你一遍,我不记得我认识什么斯科特先生。要不,给我点提示?”

赵书记缓缓点头,“好,我给你点提示。舒兰曾经要状告斯科特先生……”

江之寒做恍然大悟状,“哦……你说那个王八蛋老外啊。我当然听说过,不过我不太记得他叫斯科特了,我们都叫他王八蛋老外。”

赵书记冷声道:“注意你的用词啊。”

江之寒耸耸肩。“他做的事情比王八蛋还不如呢!”

赵书记忽然问道:“十二月十二日晚上,你在哪里?”

江之寒皱眉想了想,“十二月十二日是哪天啊?”

旁边坐着的郑局长插话道:“是上周三。”语气很温和。

赵书记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江之寒说:“上周三啊……嗯,晚上什么时候?”

郑局长说:“你描述一下从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之间你在做什么吧。”

江之寒问:“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郑局长说:“和我们调查的一个案件有关,需要你配合一下。”

江之寒点点头,“这样啊……大概六点多钟吃的晚饭吧,八点半左右回我住的地方……然后呢,学习,办公,十一点睡觉,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郑局长说:“有人可以证明么?”

江之寒说:“我女朋友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郑局长说:“除了你女朋友,还有别人吗?”

江之寒说:“别人?……哦,一起吃饭的还有好几个人呢。”

郑局长点头道:“好,完了以后请把一起吃饭的人的名字写一份交上来。”看了一眼赵书记,示意自己问完了。

赵书记清了清喉咙,问道:“江之寒,你认识萧诚和卢晓吗?”

江之寒说:“当然认识,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赵书记问:“你知道他们十二月十二日晚上在哪里吗?”

江之寒说:“不出意外的话,卢晓在机械系机房。萧诚吗?隔着几百里,我又没有千里眼,怎会知道他在干啥?”

赵书记问:“你……听过任何人提起过要报复或者攻击斯科特先生么?”

江之寒把腿放平了。前倾着身子,饶有兴致的问,“怎么,那厮被人打了?”

赵书记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江之寒缓缓摇摇头,盯着赵书记说:“没有人和我谈起过。但不瞒你们说,我暑假无聊的时候倒是想过。”

赵书记眯了眯眼,“说来听听。”

江之寒说:“那厮行径如此可恶,又殃及我的朋友,换做是你们,也会忿忿不平吧,也想怎么才能惩罚他吧。”

赵书记说:“那你想过怎么惩罚他呢?”

江之寒看着天花板,悠悠的说:“譬如说,嗯,绑起来,打五十军棍,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譬如说,打断他的两条腿……嗯,又比如说,……踢爆他的那个……”

赵书记身子震了震,轻言细语的问:“然后呢?”

江之寒洒然一笑,“有什么然后?赵书记你读过红楼吧,有个词叫做意yin。咱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也就自己脑子里想想爽一下罢了。”

旁边那位秃头的老外忽然开口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有这么深的仇恨吗?对斯科特。”语音有些古怪,中文却是说的不错。

江之寒点头笑道:“你中文说的很不错。那么,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愤怒从哪里来吧。据舒兰告诉我,在她之前,斯科特和不少上他课的大学女生发生关系,有几个被告到了校方。有一个还曾经打了胎。即使在观念开放的贵国,这样的行径也是严重违反老师的职业道德的吧,是会面临失去工作的危险的吧。但是呢,他逃脱了一次又一次,没有受任何的惩罚。好吧,这还是道德层面的问题。而且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也就罢了。到了舒兰这里,他想要下药迷*奸她,幸亏有人赶到,所以没有得逞。好吧,我知道贵国的标准是讲究没有定罪之前的**假设的。但这个案件,据舒兰告诉我,有证人,最后却连上法庭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呢?据说是贵国领事馆施加了压力。这就是你们所提倡的普世价值吗?这是尊重法律尊重人权吗?”

赵书记正要打断江之寒的话,那秃头老外摆手阻止了他,“你继续说。”

江之寒说:“再然后呢,斯科特没有上法庭就逃脱了一切,还不满足,还到处去散播谣言,说彭丹丹同学是诬陷他的,舒兰同学是主动凑上来要和他睡觉的。结果呢,您身边这位赵书记还慷慨的帮他一把,要开除彭丹丹同学。要和她谈话,和她父亲谈话。老师和学生睡觉,学生要被开除,老师屁事没有,这是哪门子道理?”

一指赵书记,江之寒厉声说:“在我们这里,杀人的从来都是不见血的东西,譬如社会观念和社会舆论。彭丹丹同学看见老父亲的眼泪,深感对不起他,一时想不通,跳崖自尽了。”看了眼秃头一脸的惊讶。江之寒冷笑道:“大概他们没告诉过你这件事吧。和斯科特的命比起来,一个女孩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啊!再然后,舒兰忍受不住到处传播的谣言,险些有了轻生的念头。我的朋友萧诚,看不过去,想要去和斯科特打一架,结果退学了,十二年苦读,化为乌有。你说说,我是不是该愤怒呢?”

赵书记脸色铁青,看着江之寒的眼里满是怨恨。

江之寒坐直了身体,放缓了语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愤怒吗?因为我只能在脑子里想像怎么惩罚他,在现实世界里却无能为力。最让你愤怒的,就是这种无力感了。”

秃头老外说:“我叫史密斯。请问你一个问题,据你所知,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对斯科特有这样的仇恨?”

江之寒笑笑,“那太多了……因为他去打胎的女生,被退学的女生,自杀的女生,她们的家长,她们的兄弟,她们的爱慕者,她们的朋友……我告诉你们,是你们,青大,还有领事馆大使馆,让事情越来越恶化。如果不是你们一味的偏袒,一味的纵容,早些给他适当的惩戒,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吗?愤怒会积累吗?会得不到渠道宣泄吗?会有人因此死去吗?”声音愈发的严厉起来。

赵书记忽然插话道:“江之寒,你即使可以证明当天在青州,也不能排斥你买凶伤人的可能!”

江之寒笑道:“呵呵,当然不能排斥,赵书记你可以去公安局检举,让他们调查我嘛。但我有个想法。赵书记,你虽然表面上这么偏袒斯科特,也不能排斥你内心深处有极强的民族自豪感,背地里指使别人或者亲自去捅他一刀的可能哦!”

赵书记怒道:“你……太放肆了!”

江之寒重新翘起二郎腿,把两只手环抱在胸前,靠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问:“几位,我很诚实的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史密斯盯着江之寒,像盯着一个危险的猎物,“你说。”

江之寒说:“斯科特他到底怎么了?”

史密斯说:“你不知道吗?”

江之寒笑道:“是啊,但我很想知道呢。”

史密斯一字一句的说:“他被阉割了……这是很残忍的,闻所未闻的攻击。”

江之寒抿着嘴,摇了摇头,叹气小声的念叨:“人生失去了想象,世界将会怎样。”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笑道:“没想到我脑子里都被不曾YY的东西,居然真的有人能在现实世界里实现,真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现实生活果然比戏剧小说更加有狂野的想象,更加戏剧……史密斯先生,难怪你们哪里信奉上帝的人那么多,有信仰还是一件好事啊!……因为奇迹真的会发生的。”

史密斯沉声道:“不管斯科特是否做了你指控他做的事情,难道你认为这样残忍的私下攻击是合法的,是应该的吗?”

江之寒说:“法律之外,还有公义。我们这里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拖长了声音,说:“时候一到,一……定……会……报!”声音阴恻恻的,在屋子里久久的回荡。

郑局长有几分担忧的看了眼江之寒,沉声说道:“江之寒同学,说话做事多不要凭一时冲动。任何违反法律的事情,都会受到惩罚的。我们的法律,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今天,是领事馆,学校,和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出面找你谈话了解一下情况。这以后呢,可能还需要你到局里面配合我们进一步的调查。包括我提到的,你十二月十二日和十三日两天的行踪,相关证人,你需要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我们。另外,任何同斯科特先生被攻击可能相关的信息,而你又知道的,需要及时通知我们。所有提交的材料必须签名画押,如果与事实不符,需要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如果你知道任何相关的信息,而没有老实交代,从而包庇了凶手,也是会收到法律的惩治的。你听清楚了吗?”

江之寒点头,说:“好的,我一向是守法的好公民好学生。郑局长是吧?咱们从不错违法乱纪的事情的,一定好好配合你们的调查。”

郑局长看了另外两人一眼,问:“史密斯先生,赵书记,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史密斯皱眉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见赵书记也摇头,郑局长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江之寒站起身来,微笑着往外走。

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到走廊上传来他脚步声越来越远,走廊尽头传来他大声诵读的声音,却是一些不伦不类的拼接起来的诗句,“白日放歌须纵酒,劝君再尽一杯酒……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史密斯皱着眉头,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好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郑局长拿出根烟,点燃了,吐出个烟圈,嘴角挂着丝笑容。而赵书记呢,垂下眼皮,脸色有些卡白,裤兜里的拳头已经捏的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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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小说小说,大家不必太认真了。不知道为什么,写这章的时候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看本能,很不错的片子呢。

373 与人斗,其乐无穷

373

与人斗,其乐无穷

江之寒哼着口哨。走进自己的小办公室。

吴茵站起来,有几分担忧的问:“什么事,听说什么调查组找你谈话了?”

江之寒笑笑,说:“是啊,还通知我一个极好的消息,斯科特那厮被人阉了。”

吴茵啊的叫了一声,想起昨晚楼铮永的来访,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之寒说:“晚上出去庆祝一下,正有一个地方想带你去试试。”

正说着话,房门被推开,赵书记两步跨了进来。

他盯着江之寒,问:“是你做的,是吧?”

江之寒偏偏头,很是轻浮的笑起来,“赵书记,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你是神探亨特么?”

赵书记盯着他,“我知道是你干的。”

江之寒冷笑道:“那就放马过来呀……你也就有本事逼死彭丹丹那样的弱女子。至于我嘛,你不妨试试。”

赵书记冷笑道:“原来你和彭丹丹那么熟。”

江之寒说:“其实我跟文楚文老师更熟一些……”

赵书记瞳孔一下子收紧了,这一年来。他下意识的回避任何同文楚有关的消息,连他是江之寒的班主任都不知道。

江之寒很和煦的笑笑,“你知道黄悦袁媛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怎么称呼你吗?我们不叫你赵书记,我们叫你赵……世……美。”

赵书记喘了口气,说:“你……太放肆了。”

江之寒耸耸肩,“即使你入赘进了副校长的家,我也不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知道……你一向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软蛋!”斯科特虽然被惩罚了,江之寒却沦为了看客。虽然他的理智同意老周的判断,但心里总觉得有些空空的,好像长久的郁闷没有得到好的发泄的渠道。今天和赵书记一番唇枪舌剑,那郁闷顿时消解了不少,心里很是畅快。

赵书记怒极反笑,他嘴里说:“好,很好。”转身出了房门,生恐再多一刻就忍不住要把那小子按在地上猛揍一顿。

听着赵书记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吴茵关了房门,回身说道:“你……”

江之寒揽过她的肩头,小声说:“老人家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啊!斗垮了斯科特,人生需要下一个奋斗的目标!”

吴茵抬起头,有些担心的说:“可是……”

江之寒摇头道:“不就是个学院党委副书记么?老子看他不惯已经很久了。韬光养晦也是要讲限度的,不能太亏待自己不是?”

吴茵有些担心的看着男友,觉得他和平时很有些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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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记回到办公室,喝了口冷茶,平复一下心中的怒气。虽然从小生长在贫苦的环境。但自从读书以来,进名牌大学,读研究生,博士毕业,称为据说现在青大最年轻的副教授,教授,最年轻的系党委副书记,最年轻的学院党委副书记,一路走来,可以说风调雨顺。即使是面对上级,也从来没有被这样当面羞辱过,今天却被一个本科的学生吐了一脸唾沫,心里的愤怒和耻辱可想而知。

他一抬头,对面墙上挂着的,是青州一位著名书法家写给他的一幅字,一个大大的“忍”字。

赵书记深呼吸了几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他的亲信小赵敲门进来,小心的把门关好,走过来坐下。尊敬的问:“赵书记,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

赵书记已经一脸的平静,他问:“你知道经济系本科有个男生叫江之寒的吗?”

小赵说:“当然知道,他很有名的。”

赵书记问:“有什么来头?”

小赵瞄了一眼赵书记,却看不出他的来意,便小心翼翼的措辞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家里好像很有钱,开着几个公司。有一点很确定,经济系的张主任据说对他很有些巴结。他给江之寒和他女朋友破格分了一个小办公室。”

赵书记插话道:“他女朋友?”

小赵说:“是的,他女朋友比他大好几级,是管理系今年入学的研究生,在经管院也是很有名的,号称青大的校花。”

赵书记问:“还有呢?”

小赵说:“他有办公室的理由之一,是他现在在一个国家重点课题研究组做研究。我听说,这个研究组的总领头人是中州大学现在很火那个荆教授。而江之寒是中州人,所以……兴许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赵书记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分配你一个任务。”

小赵道:“您说。”

赵书记说:“一,去摸摸这个江之寒的底,有什么关系,有什么来头,找认识他的人多打听打听。二,去调查一下……他有什么违规违纪的行为,旷课啊,考试作弊呀,非法同居啊,诸如此类的,不管大小。”深深的看了一眼小赵,“小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

等到小赵出门。赵书记靠在皮椅上,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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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书记静静的看着眼前坐着这位女孩儿,黑的刘海覆在白的嫩肤上,有一种简洁而柔和的美。眼睛还是那样细长漂亮,但不再开心的眯成一条缝;嘴唇还是那样红润精致,但腮边不再有微笑时的酒窝。

多少年过去了?她已经二十六,或者二十七了吧?除了那容颜上沉淀出的多几分沉静和从容,她似乎完全没有改变。恍惚间,还是十八岁初遇她那时的模样,宛如翠湖最平静时的美丽,从来不惊心动魄,却像春风一样慢慢将你围绕,让你沉醉。

文楚抬起眼,轻声的问:“有什么事找我?”

赵书记叹了口气,说:“你还好吗?”

文楚说:“我很好。”

赵书记柔声道:“楚楚……”

文楚身子轻轻的颤了一下,垂下眼,静静的看着桌面,抑或是自己的膝盖。

赵书记说:“是这样的……你班上有一个叫江之寒的男生,是吧?”

文楚有三分惊讶的抬起头,说:“是的。”

赵书记问:“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文楚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有些小毛病。但品行和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

赵书记问:“有什么小毛病呢?”

文楚皱皱眉,反问道:“你有什么事么?”

赵书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文楚说:“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傲气而已。”

赵书记说:“我听说他经常旷课,旷课的次数足以够得上开除两次了。”

文楚美目凝视着对面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慢慢的蹙起眉头,“可能你误会了吧。他有时缺课是在做课题,请过假被批准的。”

赵书记看着她,“是吗?你和他很熟?”

文楚说:“说不上很熟。他是我的学生,只是认识而已。”

赵书记忽然问:“你知道他和一个管理系叫舒兰的女生的来往么?”

文楚说:“知道一二……你,你?”

赵书记柔和的笑笑,说:“我也不瞒你。现在我们在调查一个事情。这个舒兰呢,上学期结束的时候不是控告过一个外国教师吗?这个老师,最近被人攻击,受了重伤。警方要求学校配合他们调查,我怀疑……这个江之寒就是凶手。”

文楚睁大双眼,“斯科特被人攻击?他不是早不在青州了吗?”

赵书记说:“是在苏城被攻击的。”

文楚问:“他……怎么了?”

赵书记前倾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事情,你不要拿出去说。他……被人阉了。”

文楚啊的叫了一声,伸手掩住小嘴。

赵书记说:“这是个影响很恶劣的案件。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和他有关的。不是他做的,就是他雇人做的……楚楚,我希望你能和你班上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学生谈一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说,他是不是说过什么威胁的话,或者提起过相关的事。”

文楚眨眨眼,打断他的话,“这……好像应该是公安机关的事吧。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呢?”

赵书记往椅背靠了靠身子,“虽然是公安机关的事,我们学校也有义务配合调查嘛。另外呢,关于他旷课和在校外和女友同居的问题,学院也准备调查一下。这些事情,班上的同学应该最清楚,我还需要你配合搜集一下证据。”

文楚低下头,过了好一阵,才抬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赵书记说:“你问。”

文楚说:“据我所知,江之寒和舒兰虽然认识,但并不是那么关系紧密。你怎么就确定他有做这个事情的动机呢?”

赵书记说:“这个……唉,我老实告诉你吧,除了这个舒兰,他可能和这个事情中另外一个女生关系也很紧密。那个女孩子,也是个不知道自爱的……”

文楚说:“彭丹丹?”

赵书记有些吃惊,“你知道彭丹丹?”

文楚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书记说:“怎么了?你有什么知道的吗?”

文楚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看着赵书记的眼,轻轻的问:“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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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 知音少,弦断有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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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5 知音少,弦断有谁知(二)

375

知音少,弦断有谁知(二)

袁媛把手机还给江之寒,说:“哎呀,有个约会,要先走了。之寒,楚楚就交给你照顾,你可别趁着她喝醉,有什么非份之想哦!”

江之寒翻翻白眼,回敬道:“去约会呀,今天喝的不少,别给人占了便宜哈。”

袁媛嗔道:“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端起酒杯,咕哝咕哝把剩下的一口喝干,抹抹嘴,娇笑道:“今天听了好些好消息,很开心。”站起来,忽然低下头,在江之寒的脸颊上偷袭了一个吻。

江之寒惊愕的抬头看着他,鼻子里是她身上的香气混着些许的酒香。

袁媛媚笑道:“这是姐姐奖励你的,骂了赵世美,阉了斯科特,还帮我办好了手续。三件事一起谢了哟!”看着江之寒,嗔道:“喂,我这是奖励也,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不知怎的,江之寒忽然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面被曲映梅调笑的画面,那仿佛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笑道:“喝醉了的美女,快走吧!”

看到袁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文楚回过头来,抿嘴一笑,递过来一张纸巾,指指江之寒的脸颊。江之寒使劲的擦了擦,看见文楚点头,才把它放到桌子上。

文楚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起来也有些不胜酒力了。她忽然问道:“媛媛她们和你,在背后是怎么说……赵学斌来着?”

江之寒说:“文老师……”

文楚坚持道:“我想听听。”

江之寒说:“翻来覆去不过就是那些话罢了,并没什么新意,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忘恩负义的负心汉什么的。”

文楚叹了口气,悠悠的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之寒诚恳的说:“我相信,你们才认识的时候,他一定是配得上你的。不过,我们都在成长,不是吗?有些人变好了,也许更多的人却变坏了。或者不说好坏,选择了不同的路,就不再有共同的语言了。”

文楚喝了口酒,问:“之寒,你家里一直很有钱吗?”

江之寒摇头说:“是这几年我开始做生意以后,才慢慢的有些钱。”

文楚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父母不是有钱人。”

江之寒摇头,“普通工人……不过,我妈后来自己出来做小生意,做的也还不错。”

文楚问道:“那……你有钱以后,是变好了呢,还是变坏了呢?”

看似一个很天真的问题,倒是让江之寒愣了半晌。他咬咬嘴唇,斟酌的说:“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变坏了吧”笑了笑,他举起酒杯,“不过呢,我争取不要变的太坏。”

文楚跟着他笑起来,她喝酒仿佛过了一个极限,脸上的眼色如同油画中的人物,被上了一层又一层,慢慢的有种玫瑰般惊心动魄的红,但眼睛却是越喝越亮,话也慢慢的多起来。

也许真的是喝多了,面对这半个陌生的男生,她心里忽然充满着倾述的欲望。文楚说:“悦悦和媛媛她们,一直在我面前说赵学斌的不好。她们以为,我总是对他余情未了,才迟迟不肯找新的男朋友。其实……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的。”

江之寒道:“你才认识赵……赵学斌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就是你理想中的那个人,你们之间就是你想要的爱情?”

文楚抿嘴一笑,显出两个大大的酒窝。她有些神往的说:“是啊。……我才认识他的时候,他是我们班主任的同学,博士学位已经拿到,在进修博士后。他出身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小时候生活比较艰苦吧,所以养成习惯,很节约,很刻苦,上进心也很强。但自从上了大学以后,他应该说是一帆风顺的,一年级就入了党,年年都拿一等奖学金,报送研究生,博士生毕业论文得了全国的优秀毕业论文奖,提前了半年多就拿到了学位。开始的时候,他是踌躇满志的,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也许是大学时代过的太顺了,后来……后来他留校了。你知道,留我们学校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留校以后,慢慢的有了些挫折,最开始呢,锐气被磨掉了,那也不见得是坏事。到了后来……总之,后来他变化挺大的,应该说人生观都变了吧。有一天,他来和我说他还是喜欢我,但不得不要和岳校长的女儿在一起,他讲了很多,但我都记不得了,我其实只听到了他的决定,对他再不抱太多的幻想了。真的,从那个时刻起,虽然也痛苦过,但我没有幻想过他会改变,变回原来的那个他……”

江之寒垂着眼皮,低声说:“所以……你眷念的并不是他,只是曾经的他,或者说你心目中曾经完美的感情。当那一切都幻灭以后,就不再有信心再来一次。对着最心爱最信任的人,完全不设防,却最终被背叛。那种感觉,有一次就受够了,不想再去尝试第二次。”

抬起头来,看见对面的女子一脸的惊诧。她说:“你竟然……你竟然了解。”即便亲如黄悦袁媛,她也不曾期望她们能知悉自己的想法。

江之寒轻声说:“因为……也许我们是有些共同点的,固执的想要用自己的那套东西,那套系统来实现我们想要的东西,却发现现实残酷,却又不愿意,或是不甘心舍弃了原来的坚持。”

文楚叹道:“是呀,不甘心,不甘心……”三个简简单单的字,仿佛说出了她所有的心绪。

她问:“你……不也有了新的女友了吗?”

江之寒说:“那是因为我比你更愿意妥协,想要试着改变自己坚持的,不再那么亲密无间,能够多留一点空间,多留一点距离,还有防御。”

文楚固执的说:“那就不是爱情了。”

江之寒说:“那也没关系,我们总是需要某种关系的,不是么?”

文楚喝了口酒,说:“为什么一定需要呢?一个人,我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江之寒沉默了片刻,举起酒杯,说:“虽然不敢苟同,但我理解你。为了理解干杯。”

文楚举起酒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次不是一滴,而是一串串的,仿佛那晶莹的珍珠,淌过脸颊,滴在杯子里。她一仰脖子,把那酒和着泪一口喝干了,绽放出一个笑容。

对面的男孩看着她,终于理解有个叫做“梨花带雨”的词是如何的模样。他很温暖的笑了笑,轻声说:“知音少,弦断有谁知。”

(下级预告:舒兰找到江之寒庆祝某人的覆灭,喝酒的时候她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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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376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叮铃铃,教五和教六的上课铃声远远的传来。

江之寒坐在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因为是上课的时间,偌大的草坪上,只是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江之寒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他在身下垫了一张大大的沙滩巾,躺在上面,蜷起腿,不知道到底是在读那本书,还是在享受下午的阳光。

忽然间,他觉得乌云遮住了阳光,拿开书,便看见舒兰站在她身前。

江之寒腰部一挺,坐了起来,微笑道:“没课吗?”

舒兰不答他的话,径直坐下来,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

江之寒伸手摸了摸脸,有几分无赖的说:“怎么?今天看起来特别帅?”

舒兰还是不答他的话,只是一味的看着他。女孩像是特意打扮过一番,额头光洁,头发往后梳理的一丝不乱,脸颊上有一抹腮红。不知道是涂的胭脂,还是青春少女的自然红晕。

江之寒咧嘴无声的笑了笑,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从很近的地方,仔细端详起身旁的美女:标准的鹅蛋脸,淡淡的眉毛,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往下是颈部美妙的曲线,和还算挺拔的胸部。

嗯,是下午一道很不错的风景。

偶有路过的行人,不免惊讶的投过来一眼,看见两个人有些奇怪的大眼瞪着小眼,无声的对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兰才吐出来一口气,轻轻的,很慢的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江之寒又咧开嘴笑了笑,他说:“虽然我喜欢被美女盯着看,但你刚才真有点吓着我了。”

舒兰垂下眼,轻声说:“谢……谢……你”

江之寒摇头,“不关我的事。”

舒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两个星期前,他们找我谈了两次,还是三次话……我天天都呆在寝室,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问我认识些什么人。”

江之寒淡淡的说:“组织找我谈话,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后来,还被苏城来的警察请去谈过一次话呢。”

舒兰说:“我……忍了好久,没找你。”

江之寒哑然失笑,“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有什么好忍的?”

舒兰看着他,男生的脸上平静无波,略略的好像有几分嘲讽。他的眼漆黑深沉,看进去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想要看清他的内心,恐怕是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吧?

舒兰自顾自的说:“他们第一次找我谈完话,我就拉着汤晴出去喝了一个通宵的酒……呵呵……。”女孩轻声念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第二次和他们谈完话,我去水库祭了祭丹丹姐……”

舒兰看着江之寒,柔声说:“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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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的饭店江之寒去的多了,自家也开了几家。但校门外这家沧海居,依然是他的最爱之一。不为别的,为了它的干净,为了老板老板娘的服务态度。也为了冥冥中某种奇怪的亲切感。

有一段时间,江之寒和橙子小怪左畅他们基本每周都会去一次沧海居。去的多了,江之寒和老板老板娘都很是熟悉。和舒兰进了沧海居,便进了他最喜欢的一个小包间。

问过舒兰的意见,江之寒便叫来四瓶翠湖啤酒。冷菜很快上来了,是经典的炒螺丝,煮毛豆,小咸鱼,和青椒皮蛋,再加上一盘奉送的炸的金黄金黄的酥花生。

这学期以来,舒兰受到的各种各样的压力,江之寒大概能够体会到几分。这个曾经像公主一样骄傲,被大家捧在掌心的女生,被流言和各种猜疑包围着,遭到嘲笑和冷眼,还时不时的被有关方面找去约谈,再加上橙子的退学,她心里的苦楚,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当舒兰提议喝酒的时候,江之寒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以他的经验,压力累积到一定程度,就需要疏解。而喝酒,是一个很好的发泄的渠道。

江之寒用筷子撬开啤酒瓶盖,舒兰伸手接过,满满的倒了两杯。

她举起杯子,定定的看着江之寒,“不管是哪位英雄做的,这一杯……敬丹丹姐”。她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半,使劲喘了口气,一抹嘴,把剩下的一半也喝完了。放下酒杯,舒兰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江之寒陪她干了一杯。

舒兰喝得有些急了,一下子觉得胃里面翻腾起来。她皱皱眉头,看见对面的男生说:“酒不是这么喝的。来……先吃点菜。”

舒兰剥了几颗毛豆放在嘴里,看过去,那个男生的目光里,似乎有些不曾有过的温柔和关心。

她垂下目光,吃了几口菜。抬起眼来,江之寒已经替她斟满了新的一杯啤酒。

江之寒举起酒杯,很诚恳的说:“舒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我以前说过一些混帐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整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这个世界有时候太黑暗太不公平。我相信,你也会慢慢长大的。再怎样,我们还是得活;再怎样,有时候。我们还是可以捞回一点公平的,不是吗?”

舒兰举起酒杯,江之寒摇头道:“别喝光。”

女孩儿嫣然一笑,仿佛寒冬里鲜花怒放。她点点头,说:“这一杯,是敬橙子的……”

江之寒微笑说:“我喝光,你随意,祝橙子生意兴隆。”

包间的门被推开,热菜上来了,糖醋鱼,五彩虾仁。老鸭煲,加上尖椒牛柳。

江之寒笑了笑,“我现在是肉食动物。来,先趁热吃点儿。老酒鬼的经验,垫上肚子,酒量会好上五分。”

舒兰也笑了起来,“菜是不是太多了些?”

江之寒说:“吃不完的打包,这两天的菜我就指望它们了。”

两人吃了几口菜,舒兰又举起酒杯,说:“这一次,是敬你的。”

看着江之寒,舒兰咬了咬下唇,“从头到尾,全靠你在帮忙。橙子走了以后,汤晴不在和生病的那段日子……我都不知道能否坚持下去……谢谢你!”

江之寒伸出手,和她碰了一下杯,一口气喝干了,放下来,说:“舒兰,有时候我其实在帮倒忙,有时候我说过一些难听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有句话,叫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想,我们认识一年多以后,经过了这样那样的一些小插曲,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终究还是做了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说谢谢的。”

舒兰眼睛亮了亮,“我们是朋友吗?”她把朋友两个字咬的很重。

江之寒重重的点点头。

舒兰歪了歪头,有一瞬间露出些小女孩的娇憨。

她说:“除了庆祝和纪念,我找你出来,还有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江之寒说:“你说。”

舒兰说:“我这两个月,在青大呆的……我不知道怎么讲,但这已经完全不是我曾经想过的大学生活。除了汤晴和你几个有限的朋友,我……上个星期。我给橙子打电话了。”

江之寒点点头,“说什么了?”

舒兰抿抿嘴,“我……问他可不可以去他们那里去工作……他拒绝我了。”

江之寒有几分吃惊的看着女孩儿,过了一会儿,他问,“斯科特这件事情,你家里知道吗?”

舒兰说:“我爸妈知道个大概,但有些细节我并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工人,也帮不上太大的忙,我也不想他们担心。”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现在对这个环境有些厌烦的情绪。但如果大学不读完,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我倒有个主意,你考虑考虑?”

舒兰睁着大眼睛,看着江之寒,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

江之寒说:“知道温大吧?虽然只是一般本科,但地处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地区,离橙子和你家都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应该可以找到人,让你转到那边的国贸系去。我听说,温大的国贸系相当不错,但说服你父母的事情我就帮不上忙了。”

喝了口酒,江之寒说:“暑假的时候,你和汤晴在橙子老爸工厂做的工作,我很满意。如果你真的去了温大,我准备让你兼职做我们公司派驻厂里面的业务代表。到时候,可轮不到橙子来说同意或者不同意。”

舒兰怔怔的看了江之寒片刻,说:“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都会迎刃而解么?”

江之寒自嘲的笑笑,“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这几个月应该看见不少了。我的提议,你考虑考虑?”

舒兰毫不犹豫的说:“我愿意……”

江之寒说:“这可是很重大的抉择,你不妨再考虑两天。”

舒兰说:“你觉得,我转学去他那边……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江之寒说:“虽然我们是朋友了,但你的人生,还得你自己来决定呀。”

舒兰说:“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以前老说我傻乎乎的……我后来觉得,我确实天真幼稚的很。”

江之寒笑道:“唉,说好不再秋后算账的哦。”看见舒兰也笑了,他诚恳的说:“你问我的意见?我没法给你所谓客观的意见,因为橙子是我在大学最好的朋友之一。”

舒兰说:“作为他的朋友……和我的朋友,你有什么意见?”

江之寒看着她,一字一句缓缓的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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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带着舒畅的心情,江之寒飞往羊城,他此行的艰巨任务是要说服伍思宜的母亲接受他重组公司的一揽子计划

377 羊城攻略(一)

377

羊城攻略(一)

斯科特的事情以后。江之寒的心情阳光了很有一段时间。虽然说逝去的永无法挽回,但那天面对着赵书记一干人嚣张了一番,心里有一口恶气好像倾泻了出来,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但正如江之寒常念叨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或者更确切的说,人生中需要操劳的事,从来都不会间断。

年底就在眼前。在江之寒的计划中,翻过这一年,他向橙子父亲工厂的注资就要到位,正式称为公司的大股东之一,也吹响了他进军制造加工业的号角。另一方面,经过半年多的情况收集分析,他现在对伍阿姨公司的财政营运情况有了个深入的了解,也大致有了个“拯救”的方案。这边也需要一笔不小的投入。借着这个契机,江之寒想的不是简单的把伍阿姨从悬崖边上拉回来,而是通过她的公司在羊城的长期的关系,借着她的壳,开辟他进攻制造加工业的第二战场。

上个星期,江之寒特意把公司的财务总监杜姐从中州召到青州,和她仔细梳理了一下准备好的资金流动和相关方案。和杜姐闭门开了两天的会。江之寒心里算是有了个数。公司的支出收入项目都越来越繁复,他虽然也阅读报表,但对于整体的一个了解越来越有些模糊。和杜姐深入长谈以后,江之寒觉得自己对于大的背景的掌握基本清晰起来,资金运作方面的准备心里基本有了数。

周三的上午,江之寒亲自开车送杜姐去了机场,顺路又去取了自己飞羊城的机票。回到市区,正好是吃中饭的时候,便打电话给吴茵,和她约了去一家两人都喜欢的滇南餐馆吃饭。

江之寒到的时候,吴茵还没有来。他坐下来,估摸着她快到了,便先点了菜,端起茶杯,慢慢的等。

吴茵现在在并不那么繁重的研究生学习之外,兼任着汉港开发青州办事处主任,以及江之寒的私人秘书,江之寒压给她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正如江之寒以前同温凝翠讲过的,未来虽然不可预测,但有一点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他希望几年以后,吴茵能够有能力凭着自己的实力,在商场上开拓一片天地。

这一次去羊城,江之寒并没有带上吴茵。让前后两人女朋友直接面对面,还有掺杂公司的业务在私事里面,是一件很头痛的事。

上次在青大的校园里偶遇倪裳,后来三人也一起吃过几次饭。虽然倪裳和吴茵看起来处的很愉快,很一起去逛丝绸市场。但那几天江之寒总觉得不怎么对劲儿,没有任何原因的浑身都不自在。

不可否认的是,注资伍阿姨的公司,不是完全的商业行为,而是有私人的情谊的成分在里面的。不仅有自己对伍思宜的情谊,江之寒还肩负着说服伍阿姨接受前夫罗行长的情谊支援的任务在里面。

总之,任务很艰巨复杂,而牵涉其中的关系就更是复杂。有些事情,江之寒不知道怎样和吴茵讲,也不觉得同她讲是个好主意,所以这一次他早就决定了会单刀赴会,闯一闯羊城。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吴茵到了。

两人现在颇有些像老夫老妻一样。吴茵问了两句杜姐的飞机,喝了口茶,说道:“最近肖经理发过来的东西特别的多,宫廷菜馆的两个分店的事,你确定要一起开业?”

江之寒点点头,“属于这个项目的资金已经划拨出去了,我今天上午还和杜姐在车上仔细聊过一回这个项目。总之,最近花钱的事情是多了点,现金流有些紧张。除了手里进行的项目以外。未来六个月里一定会限制新的项目启动。好在我们最近在建行又拿到新的贷款额度,量还是很大的,至少6-12月之内,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吴茵问:“你去羊城,有没有定什么时候回来?”

江之寒说:“快的话,争取三五天。但如果有麻烦的事情,一周甚至十天都是有可能的。”

吴茵说:“需要你批复的文件,只能等你回来了。我是害怕,最近好些文件,下面的人都要求快速回复……”

江之寒说:“告诉肖哥他们,小点的事情,不要每件事都发过来批复。另外嘛……我会把印章留下来,我走这几天,你来做就好。用我的印章,再留一份备份。除非是特别拿不定主意的,都不用找我。”

吴茵放下杯子,张了张小嘴,“我?!”

她盯着江之寒,说:“那怎么行!不行的!”

江之寒说:“有什么不行的?最近手里的这几件事,大的方向早就订好了。关于我的思路我的想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一些执行上面的决策,你已经有足够经验可以拍板了。再说了,下面的人总是拟好了计划,又不需要你从头开始自己做。”

吴茵坚持说:“不行的。”

江之寒微笑说:“怎么不行?你已经做了一年,而且我不是一下子就要你去做最终决策,不过是一些小事情上做些决定。我才开始做决定的时候,经验还远不如你呢。咬咬牙,还是要硬上啊!”

吴茵白他一眼,“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的。好不好?”

江之寒说:“我也不是呀,我也是自己赶自己这只鸭子上架。”想了想,说:“糟糕,不应该自称是鸭子的,这个有歧义,呵呵……”

吴茵恳求的看着江之寒,“真的……不行的!”

江之寒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很诚恳的说:“小茵,总有一天,你需要独自来做那些艰难的决定的,就让现在是个开始吧。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备练习而已。”

吴茵脸白了一下,她深深的吸口气,过了半晌,才说:“为什么……我总有一天需要自己做决定呀!”

江之寒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和她并排坐下来,拉过她的一只手,柔声说:“因为总有一天,你不用再被人剥削,要去剥削别人呀!”呵呵笑笑,他说:“我们做生意的,这就是我们的理想啊!”

吴茵把头轻轻靠在男生的肩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不要去剥削别人,我才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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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羊城机场接机的地方,江之寒一眼就看到穿着羊毛衫的伍思宜,女孩儿看起来黑了些,又略微的更瘦了些。

江之寒轻装简行,就背着一个双肩包。他走上前,玩笑道:“怎么成了黑美人了?”

伍思宜蹙眉道:“有这么黑吗?”

江之寒偏着头,打量了一番,发现伍思宜用橡皮筋扎着头发,不像以往,好像完全没有打扮。他心里想。应该是这些日子公司的压力太大,让她没有心情像以前那样好好收拾自己。

心里有一点痛,脸上却是带着不变的微笑,江之寒很直接的说:“思宜,别担心。我这次来,就是要一揽子的把问题都解决掉。”

伍思宜白了他一眼,“你是神仙?”心里却不知怎的,觉得真的有了依靠,好像踏实了很多。

江之寒和伍思宜并肩往外走,“思宜,见你妈之前,我们需要先统一一下口径。”

伍思宜问:“什么口径?”

江之寒说:“简单讲吧,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现金。我这边能出一点,但还不够。这样一点一点填进来,不是好办法。我们需要相当额度的一大笔钱,来激活公司的营运。要做到这个,没有你爸的帮忙,是不可能的。”

见伍思宜不说话,江之寒接着说道:“我和你爸深入的沟通过几次了,应该有五六次了吧。总之,他能通过他的关系,在羊城工行给我们拿到一笔800万贷款。我说实话,公司现在这个情况,通过正规途径,是绝对批不下来的。另外,最近新成立的南方开发银行,是目前最大的私营银行,这边的一个负责人和你爸关系很深,应该也会有很大的帮助。有些证明担保合约文书之类的事情,找他会好办很多。”

伍思宜说:“可是……”

江之寒打断她是说:“我知道,要说服你妈接受帮助嘛……我做好准备了。”

看着伍思宜亮晶晶的眼,好像肤色更深以后她的眼睛反而更漂亮了,江之寒说:“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够说服她。当然,这需要你的配合。”

伍思宜叹口气,“我能怎么配合,该说的我都说破了嘴皮。快成祥林嫂了。”

江之寒拉开车门,让伍思宜先进了出租车,自己跟着钻进去,说:“你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让她了解,你有多爱她就好了。”

伍思宜看了他两秒钟,转过头用当地的方言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转回来,审视的看着几十公分以外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家伙。

江之寒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不由得摸了摸脑袋,“怎么了?”

伍思宜忽然噗嗤一笑,“我妈可是见过很多花言巧语的家伙,不像我那么好骗的!”

看见江之寒尴尬的神情,伍思宜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江之寒唠叨说:“什么和什么呀……我不过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已。”

伍思宜做出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侧过头,去看车窗外的天。

太阳从云层后面露了半边脸,下了几天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住了。好像随着他的到来,一直笼罩在心里的乌云和阴霾,也被风吹散了,露出了几分阳光灿烂。

(多谢支持;抱歉今天有点晚)

下集预告:江之寒向伍思宜讲诉他的商业布局,以及他需要怎样配合才能说服她母亲同意他的方案……

378 羊城攻略(二)

378

羊城攻略(二)

伍思宜把江之寒安排在距离家不远的一间高级宾馆里。因为公司有事,很快就告辞走了,约好了第二天上午来找他。

江之寒一大早醒来,走到外面的阳台上,纵目四望,视野所及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单元房和商铺,看不到一处大的绿地,便放弃了外出练功的想法,回到房间里,打了一个小时的坐。

九点钟,伍思宜打电话来抱歉说,上午临时要陪他**去见两个银行里的重要官员,十一点左右才能到宾馆来。江之寒让她不要担心,自己手头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十点四十五,伍思宜敲门进来,带江之寒去吃羊城最有特色的茶点。她告诉江之寒,母亲下午还要去跑一趟海关,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讨论合作的相关事宜。

江之寒跟着伍思宜,走出宾馆的大门。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穿行。他原本以为,和倪裳还有伍思宜渐行渐远,以前的记忆也慢慢的模糊。但很奇怪的,和女孩儿并肩沉默走在羊城的街道上,感觉就如同以前在中州闹市的大街小巷漫步一样,很多以为黯淡了的回忆一下子都涌了出来,记忆中的画面无比清晰。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未尝是件好事。

伍思宜偏头看了看有些失神的男生,心里五味杂陈。但他千里迢迢的跑来羊城,总归是让她心里暖暖的,又像以前那样感觉心里踏实,有了依靠。

她说:“发什么呆呢?”

江之寒哦了一声,回过神来,说道:“在想晚上怎么说服你妈呢。”

伍思宜指指前面,“我们到了,先吃饭吧。”

两人进了店面,却看到有几个人还站着,像是在排队的样子。伍思宜走到前面去,要了一个号,走回来说,大概要等十五分钟。

江之寒看看表,惊讶道:“现在才多早啊?羊城人民感情不用上班的?这生活质量真的没的说。”

伍思宜白他一眼,“吃茶点是这里的习俗。这家店,你别看小,有八十几年的历史了,在这一块儿是生意最好的。从十一点开门,一直到整个下午。吃茶点的就一直不会断。反而是晚上的正餐,生意没有这么好。”

江之寒说:“你来了也不过半年左右吧,已经很熟了嘛。”

伍思宜嘟嘟嘴,“你还不知道我?到了一处,吃的和玩的地方是最先去找的。”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抿嘴笑了笑,轻轻说:“我听说,你到了这边,一周都没有休息日的。”

伍思宜问:“谁告诉你的?”

江之寒侧过头,看着对面的人行道:“你妈给我妈打过电话……她心疼你工作的太辛苦了呢。”

伍思宜眨眨眼,“是么?……她还说什么了么?”

江之寒微微摇头。

伍思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倪裳拒绝了那个霍局长的公子,不过人家好像并没有气馁,没有放弃哦。”

江之寒转头看着她,眼里有询问的味道。

伍思宜眸光流动,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说:“暑假的时候,你告诉倪裳,她父母一定会同意她的决定的,是吧?”

江之寒不置可否的说:“你们俩……现在已经无话不讲了么?”

伍思宜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带几分讽刺的说:“也许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吧……”看到江之寒有些窘迫的样子。她满意的笑了笑,“你这家伙,一定在后面做了什么手脚吧!”

江之寒说:“什么手脚?”

伍思宜撇撇嘴,“得,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猜对了。算了吧,我也就是有些好奇吧了。前些日子,我父亲结婚的时候,心里很难过,却找不到人说。我以前的那几个好朋友,好像不太能理解我的感受,觉得父母都已经离婚那么久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倪裳呢,她好像在这方面特别能理解我,所以我们通了好多的电话……嘻嘻,有一次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倪裳被她妈问了半天,以为是哪个男孩子打过去的。”听到里面叫号,拉了江之寒一把,“走吧,我们的桌子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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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伍思宜坐在一张小小的桌子边。店里面很拥挤,还有推着车到处走动的卖茶点的人。像以前一样,伍思宜也不问江之寒的意见,便先点了四五样小点,又叫了两碗鱼片粥,开始他们的中午茶。

每次小推车过来的时候,江之寒都边吃着碗里的,便很有兴趣的打量车上的东西,不过服务员说的方言他听不懂。伍思宜便耐心的给他解释。

新的一个小推车过来的时候,伍思宜叫了一晚馄饨,推到江之寒面前,说:“这边的馄饨,和我们那边的做法味道很不一样,你尝尝。”

江之寒把伍思宜推荐给他的小店一一尝过来,到后来,感觉已经撑住了。

伍思宜嫣然一笑,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吃就吃那么多。每一样尝一个就好了。”

江之寒笑道:“那可不浪费了!味道虽然清淡些,但真的很不错。和状元楼里卖的东西很多都不一样呢。”

伍思宜摆手叫服务员来换了一壶茶,替两人斟满,说:“我妈要晚饭的时候才有空。今天也没什么事,你就坐在这里慢慢吃吧。”

江之寒喝了一口茶,擦了擦嘴,说:“对呀,该说说正事了。”

伍思宜放下茶杯,静静的看着他。

江之寒凝眉沉思了半晌,说:“从哪里说起呢?……上周末,我和几个经理在电话里交流了一下看法,基本上的思路已经比较清晰了。当然,还需要和你妈妈好好商量一下。思宜,我是这样看的。你**公司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摊子铺的太开。有些没有盈利但占据大量现金周转的生意,现金回笼的周期太长。所以,债务比例一直比较高,现金周转是一个大问题。而且,这是一个长期的问题,而上次那个朋友介绍的港商捐款逃走,导致的损失只是一个触发问题的导火索而已。如果不能解决这个结构上的问题,即使我们熬过了现在这一关,以后还可能发生类似的事情。”

江之寒右手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说:“危机危机,既是危险的时候。也是改变的机会所在。我觉得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下定决心砍掉一些前景不好的业务。这一点,可能说服你妈有些难度。上上个月的时候,她不是刚通过关系捞到一小笔贷款,就投到本来已经决定关掉的业务上么?把解雇的人也请了回来。我觉得呢,你妈有个思维误区,总觉得自己搞起来的这些东西,只要丢了一个,都是一种失败。要想彻底的改变,一定要走出这个误区。我发给你的传真,你已经看过了吧?”

伍思宜点头说:“你那个方案,砍的也太狠了,我都不知道我妈会不会同意。我看……很难。”

江之寒道:“我这个是根据综合的客观评价来的,不带什么感情因素。你妈持股的那两个酒店,虽然有些过时,内部装修什么的也不那么好,但地理位置好,至少是一笔不错的固有资产投资,只要不要再拼命往里面填钱,等到以后新区开发或者别的什么好时候,转手一卖,一定不会亏的。所以我建议这一部分应该保留下来。剩下来的生意,你妈是做进出口贸易起家的,这方面的渠道做的比较好,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打点的不错,而且羊城始终还是在外贸的前沿,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以后核心的生意。如果你妈愿意我注资进来,这也是我以后想要发展的方向。我现在投资了一家制造加工厂,以后可能还会在这方面买进更多的上游的企业。外贸的渠道和网络算是处在下游,如果我们能够整合上下游,有一个从生产到营销的垂直供应链,利润的额度就可能大幅度的增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以后的战略发展方向,现在基本上的一个思路就是这样的,有三个重点的产业,商业房地产开发,证券市场的投资。再加上出口制造加工业。现在虽然还处在一个很初级的阶段,但我的想法是以后的资源会慢慢整合到这三个大的方向上来,其它的生意可以有,但不会是重点。”

江之寒停了停,又补充道:“对了,你妈想要入股做进口汽车销售代理的生意,我觉得是个很好的新的发展方向。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投钱进来,可能还可以找到几个合伙人,不如我们一起来做。”

伍思宜嘟嘟嘴,说:“你给我说这么多,也没有用。唉……这几个月下来,才知道我才刚入行,什么都不懂。想在回想起来,做生意真是不容易,我妈也算是厉害的。”看了看对面的男孩儿,“当然了,你更是天才。所以呀,关键还是要说服她。你给我讲,我现在傻傻的,觉得讲的都很有理呢。”

江之寒贼兮兮的一笑,“告诉你一个谈判的小技巧,我提议砍的东西是稍微多了那么一点,其实只是给你妈一个还价的空间。到时候,她能要回来一点,心里总是高兴的,说不定就同意了。”

伍思宜白他一眼,“就你聪明!我警告你啊,小聪明少耍些哦!”

江之寒呵呵笑笑,“这是长期的解决办法。短期呢,最关键的还是要注资,把这个难关跨过去。你妈公司的财政状况,按我的财务总监的话,正常渠道贷款是拿不下来的。这次你爸帮忙弄了笔贷款,额度大概在1千万到1千5百万之间吧,是从建行拿的,经手的是他的一个老部下。他和我说好,就说是我的关系,免得你妈不接受,先给你通个气。不过,你也不用跟着我们撒谎,反正当作不知道就好了。另外呢,羊城现在不是出来第一个私营银行么?里面有个老总和你爸交情不浅。如果以后要走正规渠道解决资金方面的问题,不妨走他的路子。这方面,就交给你去解决了。只要我们有这笔贷款缓一缓,加上我投进来的钱,可以把你们现在帐头上的坏账都消掉,还有重组的资金,应该可以一举扭转局面。”

伍思宜说:“万一……万一我妈不愿意要你投资进来呢?”

江之寒问:“为什么呀?……她要是一定不愿意,我这笔钱可以做无息贷款给她呀,以后还回来就是了。”

伍思宜深深的看着江之寒,过了半晌,她说道:“老实和你讲吧,前两天我妈和我谈过一次,她其实同意你的看法,需要下决心砍掉一些业务,壮士断腕,是必须要做的。但……她说,有两个人的钱她最不想要,一个是父亲的,另一个比父亲更不想要的,就是……你的!”

江之寒张大了嘴,一时间呆住了。

伍思宜说:“我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叫你就不用来了。不过我妈说,正好你过来了和你好好谈一谈,把问题都说清楚也好。”

江之寒叹口气,“唉……在你妈那里,我和你爸一个待遇了……”

伍思宜忽然咯咯的娇笑起来,她捂住嘴,说:“我们和你们不一样,公私分明可做不到那么好!”

江之寒皱眉恳求道:“思宜……”

伍思宜止住笑,喝口茶,说:“好了,别小气,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妈呢,也许有些死脑筋,我才不呢!我会尽力帮你说服她的。”说完了,又忍不住笑起来。

江之寒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伍思宜忽然柔声说:“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明明是我们有求于你的,倒搞的像你有求于我们一样……不过,之寒,我妈真是有些死脑筋,你要有心理准备才好。”

江之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伍思宜轻声说:“你能来羊城,我……我很高兴。雪中送炭,从来都不是容易做到的。我妈这些年也做的累了,我想,锻炼个几年,我争取能接她的班,让她好好去享受生活。你觉得我行吗?”

江之寒很肯定的点点头。

伍思宜偏偏头,学着日本电视剧里的口气,调皮的说:“请多多关照!”

江之寒咧嘴笑了笑,心情无端的畅快了许多。

(多谢支持;呼吁大家订阅一下正版,算是对作者劳动的一种基本尊重的态度,谢谢。)

下集预告:伍阿姨的精明敏锐出乎江之寒的意料,面对她主导的审视,他能过关吗?

379 羊城攻略(三)

379

羊城攻略(三)

很小的时候,江之寒就见过伍阿姨。那时候。也许太还见过还是婴儿的伍思宜,不过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以前每次见面,不过是面对母亲的好朋友,除了招呼一下,说几句客套话,从来没有深入的接触过。

晚上的时候,伍阿姨在羊城顶级的一家菜馆招待他,作陪的当然是伍思宜。

不得不说,羊城的顶级餐厅,味道比状元楼做的又要高一个档次,主要是食材更新鲜,品种也多了两倍不止。

江之寒很绅士的坐着,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很美味的东西,吃在嘴里,却仍然心事重重。想着饭后要怎么不辜负思宜和她父亲的嘱托,说服伍阿姨接受他的方案,心里忐忑不安,完全没有底。

伍阿姨穿着一套灰色套装,虽然已经年过四十,身材还是保持的很好,眼角的鱼尾纹也不能掩盖住曾经青春的美丽容颜。从今晚见面开始。江之寒就觉得伍阿姨和她前夫罗行长举手投足颇有些相似之处:带着几分威严和派头,客气礼貌但隐隐的让你感觉到距离。江之寒回想起以前在中州见到伍阿姨时的印象,好像完全不是这样的,是一个很爱笑很平易的人,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江之寒想着心事,嘴里咀嚼的东西越来越没有味道,虽然海鲜美味,还比不上平时小菜馆的家常菜。

桌子对面,伍思宜悠闲的享受着她的晚餐。眼光扫过,看见江之寒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不住勾出一个笑容。看见母亲飞快的带着责备的瞥了自己一眼,赶紧把那笑容收住了,埋下头吃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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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思宜和她母亲住的房子,是前几年买的,面积很大,装修的也很漂亮,比江之寒去过的她们在中州的家还要豪华些。

进屋换好鞋,伍阿姨开门见山的说:“小江,我们去书房谈一谈。”

江之寒恭敬的说;“好。”跟着伍阿姨进了书房。

一会儿的功夫,伍思宜端进来两杯茶,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伍阿姨皱皱眉,说:“思宜,你先出去。”

伍思宜嘟嘴道:“我干嘛要出去呀!你们谈生意,我不可以旁听么?”

伍阿姨说:“我先要和他谈些别的……”

伍思宜道:“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么?……”她心里有些担心母亲会说出很难听的话,撒娇耍赖的想要留下。

伍阿姨看着女儿,沉着脸不说话。

江之寒抬起头来,偏头看了看伍思宜。用眼色告诉她,没关系的。

伍思宜避开他的目光,翘着腿,盯着自己的脚趾甲慢慢欣赏,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伍阿姨加重了语气,“思宜!”

伍思宜抬起头来,皱眉看了母亲一眼,一转头,看见江之寒眼里恳求的目光。她站起身,不满的说:“行行行,你们慢慢谈,我还懒得听呢……”走出屋,轻轻的把门带上。

伍阿姨的目光跟着女儿的背影,良久才收回来,叹道:“我像她这个年纪时也一样,父母的话听不进去,有些人的话,却是傻傻的从不怀疑。”

江之寒装作没听出她话里夹枪带棒,微笑说:“其实思宜很听你的话的,阿姨。”

伍阿姨审视的看着他。好一阵子,见对面的男孩儿神色平静,她才移开目光,说:“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和思宜相差不到半岁吧……”

江之寒嗯了一声。

伍阿姨叹口气,“以前在车间小组的时候,我和你妈是最要好的……我们都是想要做点什么事的人,觉得在厂里快憋死了。前些年,她一个劲的羡慕我来着,我总和她说,有些事情看来光鲜,其实也是累死人的事……”

江之寒点点头,没有说话。

伍阿姨说:“上次我和你妈通了个很长的电话,听她讲你的创业史……唉……确实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江之寒笑了笑,很乖巧的低下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伍阿姨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思宜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要她了?”

江之寒心里不禁想,伍阿姨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果然不是吃素的,谈话节奏掌握的牢牢的,前一刻好像还在柔和的拉家常,下一刻就单刀直入的开始审问了。

他叹了口气,诚恳的说:“阿姨,是我的不对……一开始呢,在思宜和以前的女朋友之间太多的摇摆,所以伤了她的心。”

伍阿姨说:“所以,干脆两个都不要了,重新又找了一个新的!”

江之寒沉静的看着她,没有辩解。

伍阿姨盯着他看了好一阵,说:“那。现在呢?”

江之寒道:“现在?现在什么?”

伍阿姨说:“现在,你是怎么看待你和思宜之间的关系的?”

江之寒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可以信赖的人之一。”

伍阿姨轻轻哼了一声,“是吗?”

江之寒诚恳的说:“是的。”

伍阿姨问:“那么你觉得她是怎么看你的呢?”

江之寒毫不犹豫的说:“思宜是相信我的。虽然我有些事情做的不够好,但……她还是相信我的。”

伍阿姨叹了口气,忽然说:“你……没想过重新把思宜追回来么?”

江之寒一下子愣住了。他呆了好一阵,才出声道:“没有。”

伍阿姨问:“为什么呢?”

江之寒说:“因为……我不肯定我能达到她对于恋人的要求。如果达不到的话,即使有一天在一起了,不过是平添伤害而已。”

伍阿姨说:“她的要求很高?”

江之寒摇摇头,“是我的问题。”

伍阿姨问:“你达不到的是什么呢?”

江之寒说:“我觉得……是毫不动摇的付出,还有安全感。思宜……值得一个对她更全心全意的人去爱她。”

伍阿姨问道:“那你今天为什么在这里?”

江之寒说:“作为一个朋友。”

伍阿姨问:“朋友就不会背叛么?”

江之寒沉声说:“朋友没有排他性,也没有那么苛刻的要求。”

伍阿姨转头看着别处,许久不说话。江之寒垂着眼,陪着她沉默不语。

过了几分钟,伍阿姨忽然开口道:“思宜说你弄来一笔贷款。我看,恐怕是她爸爸弄来的吧。”

江之寒这时才发觉,自己一向低估了思宜的母亲,潜意识里总觉得她是一个做生意意气用事的人,却没想到若非她的敏锐和眼光有独到之处,纵然有些帮助,也不可能自己创下这么大一片事业。

他看着伍阿姨的眼睛,毫不犹豫的承认道:“是的。”

伍阿姨撇嘴道:“你倒是老实。”顿了顿,她说:“抛开商业上的事情不谈。我有两个原因不想接受你的入股。第一,我不想受思宜他父亲的惠。第二,我更不想思宜和你有太多的牵连。既然决定不在一起了,就不要藕断丝连,更不要让她觉得亏欠了你。”说完话,施施然的看着江之寒,等待他的回答。

江之寒思索了片刻,说道:“不管怎样,思宜并不曾亏欠我。就像你即使接受了贷款,也不亏欠罗行长一样。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要为思宜她想一想。”看着伍阿姨。江之寒诚恳的说:“这是我的看法,说错了你不要生气。因为离婚这件事,思宜一直缺乏安全感,她一心想的是你们有一天能复合,重新回到以前的样子。她很爱也很崇拜她父亲,所以她也曾经恨过他。同样的,她也很爱你,一点儿不比爱她父亲来的少。在这件事上,她觉得你是受害者,所以更想为你多做点什么。她也为你感到骄傲,因为你独自在羊城创下这么大的一番事业。罗行长重婚后,我想起思宜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她努力过了,既然你们没法重新回到一起,她也要接受现实,希望你们都能各自找到自己新的幸福。但公司经营出了问题,对思宜来讲,她不愿看到你失去了婚姻,又失去一手打造出来的事业,所以她毅然辞职跑过来帮你,虽然她心里也没有底。”

江之寒抿抿嘴,继续说道;“思宜以前同我说,她觉得你这些年太累了,她希望过几年能接过你的班,把公司办的更好,让你有时间去休息一下,去享受一下生活,去找寻你想要找寻的东西。所以,阿姨,这个公司不仅是你的,也是她的。不仅承着你的梦想和骄傲,也承着她的。如果公司经营不下去了,她会和你一样伤心,她会觉得自己没能帮上你。在希望你们复合的事情上,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也许,她不能再容许自己失败第二次。”

伍阿姨半转过身。抹了抹眼角,回头说道:“你的口才确实不错啊,以前就是靠这个把我女儿骗到手的吧。”

江之寒怔怔的看着她,好像没听到她讽刺的口吻。

伍阿姨和他沉默的对视了半分钟,移开目光,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说:“按你这么说,我别无选择了哟。”

江之寒声音有些低沉,“阿姨,如果从商业角度来说的话,现在没有人愿意给你这样的贷款,也很难一次性拿到这么多的资金投入。这是你最好的机会,是公司最好的机会。如果你能为思宜着想的话,我恳请你,放下一些骄傲和坚持,接受这样的投资。”

伍阿姨轻轻的念叨,“为了思宜……”叹口气,她说:“你也是为了思宜么?为了你的愧疚?要不,这样的状况,为什么愿意投资进我的公司来呢?”

江之寒说:“坦率的讲,如果只是为了帮思宜,我会借一笔钱给您,至于还不还得上就不去考虑它就好了。我之所以愿意投资入股,也是有商业上的考虑的。公司虽然短期有些困难,但地处羊城这个好地方,在这里开发的时间又相当的长,建立的渠道非常好,熬过最艰难的时刻,所有这些资源都是很有价值的。不瞒您说,我是有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的。今年末明年初,我有一大笔投资进入制造加工业。在我的蓝图里面,我们的合作则是可以开辟外贸销售的渠道,这样整合了上游的加工和下游的市场开发渠道管理,我们最终有可能建立起一个庞大的集团,利润的额度也会比单纯的做加工或者做外贸来的高很多。在我的设想中,五年后十年后我们会有三个主要的产业,房地产开发,资本市场运作,还有就是制造加工和外贸出口,而投资您的公司,会是我们进出口的一个桥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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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伍思宜坐在母亲的床上,拿着一本香港八卦杂志,喜滋滋的看着。

伍阿姨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傻丫头,你开心个啥?”

伍思宜放下书,笑道:“有钱了,总是好事嘛,不是吗?”

伍阿姨说:“你不想知道他怎么说服我接受你父亲的帮忙么?”

伍思宜俏皮的笑笑,摇头说:“不想。”

伍阿姨白了她一眼,说:“他拿你威胁我呢。”

伍思宜嘻嘻的笑了两声,“是吗?早知道我就拿自己威胁你好了,真是的。”

伍阿姨把女儿轻轻搂进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发,好久,才有些哽咽的说:“思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伍思宜躺在妈妈怀里,懒懒的说:“嗯,我早就知道了。”

伍阿姨说:“也许,我错了也说不定。”心里想,那个小家伙的花言巧语,应该不是女儿可以抵抗得了的。这样牵连在一起,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伍思宜咕哝道:“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呀。”心里却满是开心,无边无际的,到处荡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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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级预告:又是一个寒假到了,舒兰像平常一样要离开学校回家,但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读书了。在送别的路上,江之寒和她谈到了很多事……

380 站台上的告别

380

站台上的告别

江之寒行色匆匆的从羊城赶回青州,正赶上最后一周的期末考试。考完了,便又是回家的时候。

周日的早晨,是舒兰离开青州大学回家的日子。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就应该在温大了。

一早起床,江之寒出去早练了回来,见吴茵还在床上赖着,便催促道:“快起来了,等会儿还要去送舒兰呢。”

吴茵半睁着睡眼,咕哝道:“我昨天才出差回来,累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你自己去吧,代我问她好,过不久我应该有机会去她那边出差,到时候再去看她。”

江之寒说:“你真不去呀?”

吴茵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什么,又睡了过去。

江之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卧室,去客厅里找早饭吃。在他身后,吴茵睁开眼,有几分出神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八点五十的时候,江之寒自己开着车,到了舒兰宿舍的门口。远远的,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四件大行李的后面。

江之寒停下车,走下来,惊讶的问:“你一个人?”

舒兰点点头,“宿舍和班上的朋友,昨天已经告别过。汤晴前天有急事飞回家去了。”

江之寒目光扫过,宿舍前面三三两两站着好些人,眼睛好像都看着这里。这个曾经在经管学院风云一时的女生,在这个周日的早晨,就要孤孤单单的悄悄的走了。他点点头,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和后座,问:“这么多行李怎么带?”

舒兰说:“这两件大的,我准备去火车站办托运,反正不急着用。”

江之寒建议道:“火车行李托运好像时间很久的。你如果不急用的话,这两件行李,公司车去那边的时候,我叫人替你顺便带过去,应该不会迟于下周末。”

舒兰点头说好。

江之寒发动了引擎,问:“不用托运行李,能省下不少时间,要不要再去校园里开车转转?”

舒兰犹豫了片刻,说:“好。”

江之寒开着车,在青大校园的主干道上缓缓的行驶。车窗外,是一栋栋熟悉的教学楼,图书馆,高大的梧桐,绿茵茵的草坪,碎石铺成的小径,灌木丛间的石桌石椅,还有老校长和老人家雄伟的雕像。

车行到校园的东北角,江之寒转过头,惊讶的看见舒兰坐在那里,无声的,脸上有泪水流过的痕迹。

江之寒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找个偏僻的路边,停下车来,解开安全带,柔声说:“舒兰……舒兰……下定了决心,就往前走,别回头。温大离你家也近,不错的学校,我们的公司也前程远大,希望你以后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最后,相信我,还有一个那么那么喜欢你的人在那里……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舒兰看着他,展颜一笑,仿佛梨花带雨,“明天会更好吗?”

江之寒很坚定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舒兰轻轻的嗯了一声,“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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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买了张站台票,背着舒兰的大包,舒兰自己拉着有滚轮的拉杆箱,走下阶梯,47次静静的停在那里。

青州离萍乡并不远,这个时节坐火车的人也不多。乘务员正站在每个车厢的头上检票,江之寒看了看表,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舒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说:“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江之寒嗯了一声。

舒兰说:“最近这段时间,你在学校的时候很少。我听汤晴说,她在课上遇到你的时间也不多。你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

江之寒说:“哦?她有什么新情况?”

舒兰说:“过了元旦,研二的一个很帅的男生在追她。那个男孩儿,大家开玩笑说他是校草来着。”

江之寒扬扬眉毛,“哦?好事呀!”

舒兰沉吟了一下,“她……好像并不是很开心。之寒,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

江之寒摇头。

舒兰说:“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她家,好像是很有背景的。”

江之寒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舒兰说:“我体会汤晴的言外之意,那个男孩儿追她,是因为她的家庭的原因。她没有细说,我也没有问。”顿了顿,她又说:“这一年多,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别的人大概有些错误的理解,但你应该很清楚,汤晴她是一个很独立很有主见的人。老实说,一直都是她在帮我,替我出主意。有时候,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和你在某些地方挺像的,都是很多事情很无所谓的样子,像是经过大世面,后面有很多故事,但从来不与外人分享。”

舒兰看了眼江之寒,又说:“不过……女生和男生总归是不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汤晴和我好像挺投缘的,虽然我这个人傻傻的……我觉得在很平和的外表下面,她其实是一个挺傲气,有时候有些孤僻的人。嗯……我觉得她最近有很多心事。我虽然帮不了她什么,但如果在这里的话,总可以听听她说话。我走了……”

抬头看着江之寒,舒兰说:“我……希望你能多照顾照顾她。”

江之寒扬扬眉毛,“我……照顾她?”

舒兰有几分调皮的笑笑,“不可以吗?”

江之寒咧咧嘴,“不是不可以,是她应该不需要我照顾吧。”

舒兰摇头道,“记得她回学校以后,找她谈一谈,好吗?”看了眼表,“嗯……我要上车了。”

江之寒跟着她走到10号车厢头,对检票的人说:“我就上去帮着放放行李。”进了车厢,把拉杆箱和背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江之寒拍拍手,“一路顺风。”给她一个微笑,转身下了车。

江之寒站在站台上,略略的出了会神。

忽然间,他看见有个人跑下车来,紫衣灰裤,黑发飘扬,正是舒兰。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到了眼前。

江之寒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这个开学第一天就遇到的,新生舞会上冷嘲热讽过的,水库边让他如释重负的,沧海居里和他举杯痛饮的,最好朋友心目中的女神,一时间也不由怔住了。

舒兰伸出手,走上前,轻轻的,然后紧紧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江之寒抱着女孩儿柔软的身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舒兰在他耳边说:“之寒……吴茵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江之寒点头道:“嗯,我知道。”

她又说:“谢谢……你……要保重。”

江之寒柔声说:“萍乡也好,温大也好,离着这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照顾好自己,去追求你的梦想,明天……会更好的。相信我,舒兰。”

舒兰喃喃的说:“嗯……我相信你。我……会一直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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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 借钱

381

借钱

送走了舒兰,趁着回家前的一点空隙,江之寒去了一趟汉港开发青州分公司的办公楼。

坐在蓝经理的办公室沙发上,江之寒听他汇报了半个小时的工作,说道:“不错。既然冯总要抽调一个组去配合中州七中的售楼企划,你一定要抽调最好的人。这是我们第一次的售楼,这次的经验以后也可以移植到青大附中的销售中来。第一次,总是最难的,摸着石头过河嘛。蓝经理,一定要有全局观念,如果中州七中售楼的情况好,我会给你记一功的。”

蓝经理笑道:“江总,你就放心吧。我绝对把最能干的人都调拨过去。现在我们这边暂时也不需要太多的销售企划的人才,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了。”

江之寒说:“那就好。”

蓝经理说:“还有一件事向你汇报一下。”

江之寒说:“你说。”

蓝经理说:“就是那个赞助大专辩论赛的事情。本来,这是冯总一手在办的。她走了以后,把事情委托给我。不过冯总说,有需要的时候要亲自向你请示。”

江之寒问:“有什么问题么?”

蓝经理说:“是这样的。他们组委会现在说资有缺口。因为合同已经签了,其余几个赞助商都不愿意再往里面投钱。所以他们找到我,说你曾经说过,有事情可以来找你。”

江之寒问道:“多大的资金缺口?”

蓝经理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概八万到十万左右吧。”

江之寒沉吟道:“这样啊……”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说:“这样,你告诉他们,钱我们可以出。但有两个条件,一个呢,把转播时现场我们广告的位置往更好的地方调一调。另一个,我们公司派一个人进入他们的组委会进行协调。”

蓝经理说:“这个应该没问题。只要我们愿意出钱,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江总,我们的人进组委会,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江之寒满意的笑笑,说:“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希望他们能慎重考虑。既然是大专辩论会,就不要去找那些什么专业的主持人来主持了,何不就在宁大和青大找大学生来客串主持?”

蓝经理立刻笑道:“我看吴小姐气质就很适合……”

江之寒说:“我可以问问她,不过她多半没什么兴趣。”

蓝经理愣住了,“江总……你心中还有什么别的特别的人选么?”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头,“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你把大概的意思给宁大团委负责协调的那个人,就是来找你的那个人讲讲,他应该能体会到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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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上了楼,一推门,吴茵正背对着门往衣箱里收衣服。

江之寒从背后抱了抱她,问:“寒假要回家吗?”

吴茵抬起头来,说:“嗯,回去十天左右吧。”

江之寒问:“你订好机票了?”

吴茵说:“你的机票我替你订了,后天下午的。我坐火车就好了。坐飞机的话,下去也要转车,还不如坐火车,一下子就到了。”

江之寒说:“你什么时候走?”

吴茵想了想,“大概比你晚走一周吧,应该会早回来一周左右。”

江之寒说:“嗯,如果中州公司没有太多的事,我争取提前一周回来。”

吴茵停住手,眼里闪着些许兴奋的光,“真的么?”

江之寒说:“骗你干什么?我回去第一周,陪陪父母。然后呢,我答应了人家的,要下乡去看看,呆上个两三天吧。再见几个朋友,可能要开一两个会,剩下的就没什么事情了。到时候,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飞到中州来呀。或者,我提前一周回来也好。”

吴茵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行李箱,把拉链拉好了,坐在床沿上,很郑重的说:“之寒,我有件事和你说说。”

江之寒说:“嗯,我听着呢。”

吴茵犹豫了大概两秒钟,说道:“能……借我点钱吗?”

江之寒毫不犹豫的说:“当然,你要多少?”

吴茵看着他,轻轻的说:“三万。”

江之寒伸手刮了刮她的挺翘的小鼻子,笑道:“说的这么郑重,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三百万呢。”

吴茵嘟嘴道:“我是认真的。”

江之寒说:“好,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三万块就当你的年终奖金了,正好我分三次把股市里的钱都套现了,正是现金最足的时候。”

吴茵坚持说:“我不要什么年终奖金,这三万是借你的。”

江之寒失笑道:“好,都依你。我明天就打到你账上。”

吴茵眼神似乎有些迷离,看着江之寒,她问:“这么多钱,你不问问我拿去干什么吗?”

江之寒说:“我知道你从不是胡乱花钱的人,那就足够了。”

吴茵说:“如果……我希望你问我呢?”

江之寒笑笑,“那好吧……小茵,你借钱去干什么呢?”

吴茵嘟嘟嘴,“我是认真的。”

江之寒笑道:“我很认真的在问呀”,看见女孩子的眼圈忽然红了,他把她搂进怀里,说:“这又是怎么了?”

女孩儿躺在他怀里,良久不说话。过了好一阵,忽然说:“我不是小茵,我比你大三岁呢。”

江之寒凑近她,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虚报了年龄,其实呀,我已经二十八了。”被怀里的玉人在腰上扭了一把。

江之寒收起笑,认真的说:“小茵,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一直都在这里……我并没有太多的问你的事情,是因为……我现在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也可以相互留给对方一些空间,不需要了解他所有的一切。你觉得呢?”

吴茵幽幽的说:“我知道……所以,所以,我并没有问过很多你的事呀。”

江之寒柔声道:“但是,如果你愿意讲出来彼此分享,我总是在这里的,你知道么?”

吴茵点了点头,说:“我会试着自己去解决的……但如果有一天我觉得自己解决不了,我会来找你的。你想赖也赖不掉。”

江之寒把她抱的紧了紧,说:“我最是助人为乐了,你知道的。”

吴茵在他怀里,很依恋那种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她打破沉默,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江之寒说:“说出来,你可不准生气。”

吴茵说:“我生什么气?”

江之寒说:“那就好”,咬住她的耳垂,吹了口气,“忽然特别想要你。”

吴茵觉得身子一下子被他吹的软了,一只手被他抓住,往下探索,隔着两层布,摸到一个热热的硬硬的东西。

江之寒在她耳边说:“好久不能见面哦。”

女孩儿只觉得心像化开了一样,她咬了咬唇,一下子拉开拉链,凝脂般的柔荑伸进去,握住那火热,轻柔的套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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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通常给江之寒带来各种事情的都是他身边的女孩儿。回到中州,这一次来找他的却是个男生……

382 炒房炒成房东

382

炒房炒成房东

回到中州前三天。江之寒忙着陪父母购置年货,拜访亲友,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第四天的上午,顾望山打来电话。下午两点钟,他准时出现在江之寒家的客厅里。历蓉蓉和江永文同他打过招呼,出门购物去了,把家里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江之寒给顾望山倒了杯水,忙着问:“阿姨不是说没事了么?”

顾望山说:“我妈?嗯,是虚惊一场。”

江之寒说:“那就好,那就好。”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

顾望山坐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之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你小子,是黑了我的钱了吧?”

顾望山看了他一眼,出奇的没有反语相讥。

江之寒一按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摸摸下巴,盯着顾望山看了片刻,说:“Kao,你小子不要吓我。你到底坑了老子多少钱,才会这个模样?”

顾望山脸憋的有几分红。终于还是开口说:“那个……上次给你说的那个买房子的事情……”

江之寒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出事了?”

顾望山颓然点头,“嗯。”

江之寒问:“出大事了?”

顾望山叹口气,“承建方卷了部分钱,跑了。”

江之寒问:“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么?追不追的回来?”

顾望山说:“已经把能投进去的资源都投进去了,说不准。唉,即使追回来一些钱,也亏的惨了。”

江之寒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要修大桥么?难道忽然变卦了?”

顾望山说:“当初意向合同已经谈好了,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在国内来说,这也是开了先例,让港资进入基础建设,所以是需要中央拍板的,不是中州的头头老老们说了就算数。按照协议,港方可以通过修好了的大桥收取的过桥费收回投资,还对大桥周围的一些地段有优先的投资开发权。你知道,那块儿地方本来是鸟不拉屎的地儿,按理说桥一修好没有不涨的道理。谁曾想,一年不到,香港那边投资的主力曾家应该是某些言行踩了政治的红线,京城的有些老家伙很不满意,最后强行把这个项目叫停了。曾家是先期投了一笔钱进来,也暂时被冻结了。中州和省里的人是想要找替代的投资者的,但港方的资本家们,看见政策变化这么无常,都开始缩手缩脚,现在看来短期是不太有可能了。”

江之寒说:“承建方那边是怎么回事?”

顾望山说:“我听说的版本是,那帮家伙把摊子铺得太大。在银行贷了很多的钱。他们消息很灵通,比很多人都早听到风声。桥不修了,投资大概收不回成本……然后,就卷款跑路了。”

江之寒看着他,有些紧张的问:“你投了多少进去?”

顾望山说:“十套。”

江之寒瘪瘪嘴,“你爸的钱?”

顾望山苦着脸,“我**私房钱。”

江之寒不禁摇头,“Kao”

顾望山说:“我当时和我妈说的不是很详细,只是说投到房产上去了。这两天,她问起进展如何,说如果赚钱的话想要拿一点回来,她有些私事需要用钱。”

江之寒鼓鼓腮帮子,“你不准备告诉她实情?”

顾望山摇头,“她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江之寒说:“钱不是问题,你妈需要多少,你先从我这里拿好了。我把股市的钱拿出来了,最近现金还有一些。不过,如果你想瞒着她,不想让她太担心的话,可先得把谎话编的好好的,免得以后露了馅。”

顾望山微微点头。掩饰不住一脸的失意。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很是理解他的心情。这次投资房产,是顾望山第一次单独的想要鼓捣点什么。这么多钱砸下去,如果人追不回来,就血本无归,这对他的信心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江之寒斟酌了下言辞,开口道:“你这个根据内部消息买房,看起来是十拿九稳的事。但风险就在于太依靠政策了,而政治这个东西,蕴含的风险远比想象的要大。我当时也没反对你,因为如果成了,翻个两番三番,甚至更多,不是什么难事。自古以来,高收益就意味着高风险。你只要想好了,赌上一把没什么错。怕就怕在第一次输了,以后又缩手缩脚的,那反而就不妙了。”

顾望山自嘲的笑笑,“得了吧,第一次就把老本都赔光了,哪里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呀。”

江之寒挥了挥手,“算了,这次算我帮你垫交学费了。下一次,要注意不要把所有的本儿都压上去。再好的事,也要防着一二。”

顾望山看着江之寒,嘴唇动了动,开口道:“算我先借你的,以后慢慢还。”

江之寒笑笑,“没问题。我会收你的高利贷的,每年至少给我三十个点的利息吧。”

顾望山喝了口水,有些颓然的道:“也许我是看你做生意看多了,觉得一帆风顺是理所当然的……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是做生意的料的。”

江之寒说:“最怕的就是这个,别失败一次就灰心丧气的。开始的时候是最难的,我开始的时候运气比较好,所以走的还算顺。但现在企业规模做大了,我也是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就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把整个公司都毁掉了。这次去羊城,这个感受更深一些。思宜她妈**公司,一度规模做的很大了,一不小心,差点就垮掉。在低点的时候,有人帮衬,那也是你的能力你的福分。只要挺过去,以后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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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满腹心事的顾望山,江之寒坐下来打了个电话。当时顾望山给他提起这个事的时候,江之寒有的公司正好在各个方面都需要花钱。他既没有空闲的资金投资进去,老实讲也没有仔细思考过里面的风险。江之寒当时顺口答应自己买了两个单元,但最后拿到手的只有一个单元。因为有内部消息的人不少,大家都在疯抢。

据顾望山说,那栋高楼倒是地基也打好了,底下商业用的五层也搭好了架子,现在颇有些凄凉的立在那里,成了一个典型的烂尾楼。而顾望山投资买到的十七层到二十层,在虚幻的空中矗立着。

江之寒当时听到这个内部消息的时候,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出于他处事的本能,给郭阿姨,就是罗心佩她妈。打了个电话,同她分享了一下这个可能的发财捷径。虽然在电话里出于谨慎的本能,江之寒是提醒过她要注意投资风险的,但江之寒还是很担心她砸了太多的钱进去。

在顾望山面前,江之寒没有提这件事。因为很显然的,这家伙已经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烦恼了。顾望山一走,江之寒就拨通了郭阿姨的电话,得到的消息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因为手里钱紧张,居然自己没有买楼;忧的是,她和江之寒有很相似的思维逻辑,既然自己没钱,便把消息免费转让给了一个顶头上司,不知道那家伙投了多少钱进去。

傍晚的时候,江之寒应邀去了郭阿姨,现在是分行的郭副行长新买的小别墅。自从公司事务日益繁忙,自己又离开中州去外地上大学,江之寒已经早不给罗心佩辅导功课了,来她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仔细算来,自己也有大半年没见着罗心佩这个小魔女了。

到了郭阿姨家,才知道她急切要和他面谈的原因。郭阿姨一脸苦笑的说,她老板一股脑投了十五套进去,大概想着大捞一笔。刚才打电话过去,对方居然还不知道情况,声音在电话里已经颤抖起来。

郭阿姨说道,自己可能要找找出路了。老板在她的银行里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虽然这件事她是想拍马屁,但既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损失,以后的日子是不可能好过了,得想想怎么挪窝的事儿。上次江之寒介绍她和罗行长认识,罗行长虽然不在中州,但在银行界的关系撒的很开,在中州也结识好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物。郭阿姨把江之寒叫来,就是想敦请他帮忙,在罗行长那里多美言几句,希望对她能有所帮助。

江之寒答应下来,毕竟这件事自己多多少少是始作俑者。还是要负上一点点责任的。再加上这几年在贷款和银行相关的业务上,一直和郭阿姨合作的很愉快,也算是比较信任的合作者,帮她换个位置,对自己对公司也是有利无害的。

和郭阿姨谈完了公事,江之寒便问起罗心佩。小魔女今年才高一,上学期就被她妈送到澳大利亚去读书,以后准备在那里读大学。春节的时候,罗心佩本来说好了要回家来过年的,但因为学校并没有这边春节的假,有些课又不能逃,终究是没能成行。下个星期,郭阿姨准备和丈夫飞去澳大利亚,陪女儿在异国他乡过一个中国的传统节日。

告辞出来,江之寒走在花草掩映的路上,回头看了看那小楼,心里不由得有几分遗憾。好久没有见到心佩那古怪精灵的小丫头,这次来本以为可以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的。这个小魔女,在身边久了,会让你头很大;但好久不见,却是有几分想念。

新春佳节,一个人在异乡的日子,一定不是那么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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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明矾和姗姗订下了好日子,江之寒和两人吃饭,送上了一份大礼。回家的路上,他意外的遇到一个老朋友,我爱的和爱我的,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选择题……

383 聚与离

383

聚与离

几个月前,明矾给江之寒打电话。告诉他内部消息,国家要强力的压一压股市这两年的涨势,会有很多强力的政策出台。加上股市投资的收益早已超出了江之寒开始的预期,他也开始担心这里面蕴含的风险,所以毫不犹豫的,江之寒分三次,把所有的股票都套了现。

自从套现以后,股市开始慢慢的下挫,最近一个月跌势突然加快,颇有点小小的崩溃的兆头。江之寒一边庆幸自己跑的早,一边对国内股市的信心愈发的不足起来。大势受政策面的影响太大,参与者的投机情绪太重,使得整个股市显得不可捉摸,操作起来也愈发困难。

对于股市开启时的涨势,江之寒以前的分析预测得到了完美的印证。但回头看来,如果没有明矾的内部消息,自己也无法根据自己的系统找到这个完美的出点。

经过初生期这一波疯狂以后,江之寒决定暂时跳出国内的资本市场,再积累一些经验。如果没有特别的可靠的消息,重新入市要谨慎再谨慎。因为这两年下来,他反而不如最开始那样有信心自己能透过种种的迷雾和波动。看到真正的价值所在。

回到中州以后,江之寒自然去拜访了明矾和他父亲。明矾依照他父亲的吩咐,读了研究生,今年是二年级,夏天就毕业了。和姗姗姐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两家的大人都迫不及待的,准备明矾一毕业,就操办两人的婚礼,据说连日子都预先定下来,就在今年的国庆。

在股市投资这事儿上,明矾对江之寒的帮助是很关键的。从最开始的启发,到后来的共同参与,以致提供各种证监会的内部消息。明矾曾经开玩笑说,在美国我们这是典型的Inside

Trading,是要进去坐牢的。

在商业以外,江之寒一向对姗姗姐很有亲近感,觉得她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女孩儿,而她和明矾的感情也看似完美无缺。所以,江之寒听到他们终于准备结婚的消息,心里很是高兴,拉了两人出去喝酒,顺便预先送上自己想好的结婚礼物:一套七中小区的新房。

姗姗吃惊的看着江之寒,虽然知道他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但这出手未免太大方了些。她摇头道:“不行不行,这礼物太重了,一套房子得十几万吧。”

明矾笑她说:“你老土了吧,之寒在七中的房子走的是大户型。豪华小区的高档路子,最低起价都在四五十万以上吧。”

姗姗白了男友一眼,柔声说:“之寒,挣钱也是不容易的。这么大的礼物,我敢收,爸爸妈妈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江之寒道:“姗姗姐,做股市可是明哥一手引着我入门的,又一路帮衬。而你呢,对我就像亲姐姐一样亲。你们结婚,送礼送的重点是理所当然的呀。”

明矾附和道:“至于说服爸妈,姗姗你就不用担心了,之寒最会讨好老人家了,一出马,保证帮你搞定。”

姗姗娇嗔道:“你倒是不客气哦!”

明矾说:“那是,我原本以为是我的劳动所得呢。到头来,原来一大半还是因为你是他姐姐才有的福利,心里很是不平。”

江之寒指了指他,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明矾要来一瓶白酒,对女友挤眉弄眼道:“亲爱的,房子问题迎刃而解,不用和老头老太同住一个屋檐下。今天。可以放纵我多喝一点吧。”

江之寒替两人斟上酒,举杯示意了一下,一口喝干了。

明矾一拍桌子,“啥话不说,先喝三杯。”

杯来盏往,两人喝的多了,话也愈发多起来。

明矾说:“还记得开市前那天么?我们在一个小茶馆里,说起股市这个姑娘,不管是美是丑,都要好好**一番。”

江之寒哈哈大笑。他当然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对于未知的忧虑,对于过往的不舍,那个北山坡上的拥抱,还有那个夜晚的迷乱。

江之寒笑着笑着,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摇摇头,想把过往的时光都彻底的抛在脑后。

明矾又说:“还记得我们在师范旁边的小酒馆喝酒吗?那时候我说,要赚钱,要有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个人还笑我们呢,笑我们陷进发财梦里。”旁边的姗姗嘟嘟嘴,想做出副生气的样子,却忍不住甜甜的笑起来。

明矾的酒量这两年没有太多的长进,一喝酒就话多的习惯却丝毫没有改变。他唠叨说:“第一波的股市大潮,报纸上吹捧什么罗百万杨百万,真正发财的大鳄是之寒这样静悄悄的。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江之寒摇头笑道:“你又喝多了。”

明矾愈发来了劲,他揽过女友的腰。说:“你知道真正成大事的人要有什么资质么?要不拘小利。所以,我从不和之寒谈待遇,他送我们一套房子,我二话不说就收下了。说钱,就俗了。是不是,之寒?”

江之寒点头,举杯祝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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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大半瓶白酒,听明矾唠叨了一个多小时,江之寒和小两口在门口分了手,上了一辆回市区的公车,一路摇着,慢慢的看路边的风景。

到了图书馆门口,江之寒跳下车,在那可俯瞰大江的人行道上慢慢往前走。冬风凛冽,醉意微醺,他缩了缩脖子,把双手放进大衣的兜里,停住脚步,看着远处发起呆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江之寒愕然转头,却见楚名扬一脸笑意的站在身后。

江之寒捶他一拳。“嘿,是你这小子……我前天昨天给你家打电话,都没有人接,真是大忙人啊。”

楚名扬一闪身,背后站着一个女孩儿,他说:“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江之寒愣了愣,那女孩儿大概一米五五左右,普普通通的相貌,脸上有几颗青春痘。

楚名扬笑着说:“她叫朱倩兮。”却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倩兮倩兮,听着仿佛就能想象出一个温婉的女子模样。

朱倩兮很温婉的笑笑。招呼道:“早就听名扬说起你,没想到今天遇到了。”

上次暑假出游的时候,虽然薛静静没来,他和楚名扬还深谈过薛静静和他的未来。薛静静和楚名扬都在偃城读大学,但据楚名扬说,自从高二下倪裳和江之寒分手以后,两人的关系也有些若即若离。薛静静总是说,看见倪裳他们分手,就觉得太小谈恋爱总归是没什么前途的,感情太脆弱,自己也没什么信心。进了大学以后,薛静静身材愈发挺拔,大一就是她们学校业余模特队的成员。不像在七中,她是倪裳身边的绿叶。在大学里,她摇身一变,也成了一朵娇艳的红花。周末的时候,楚名扬还时不时的去薛静静的学校串门。相比对很多追求者的不假辞色,薛静静对楚名扬还是比较热情,或者叫客气的。两人也时不时的和双方的朋友一起出游,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唱歌,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始终朦朦胧胧,双方似乎都不急着去捅破。

暑假的时候,江之寒劝楚名扬,这种事情还是该男生主动一些,没想到一学期不见,这小子就带了新女友回家了。听朱倩兮的口音,很像是偃城人。

江之寒回过神来,笑道:“这小子保密工作做的好,我却是今天第一次才知道。幸会幸会。”很亲热的又擂了楚名扬肩头一拳。

楚名扬说:“喏,我们刚去老大你最喜欢的小饭店吃过中饭。你呢,吃过没?”

江之寒笑道:“这不,刚和两个朋友喝了酒,他们国庆准备结婚。看来今天是好事成双啊。”

楚名扬对女友点点头,说:“我和老大谈点事情。”

朱倩兮很乖巧的点头,朝江之寒笑笑。

江之寒忙说:“我后天要出门。如果有空的话,赏个脸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朱倩兮征询的看了楚名扬一眼。才笑着说:“好,那明天见。”转身走到远处,一个人欣赏起江景来。

江之寒失笑道:“你这个女朋友,倒是调教的听话。”

楚名扬说:“我知道你很吃惊,其实早想和你说的,不过说来话长……”

江之寒笑道:“那就改天再说,总不能把人家晾在那里,我们俩说个没完吧。”

楚名扬呵呵一笑,“老大你是最绅士的。”

江之寒看了一眼远处的朱倩兮,“看起来性格真的很好,什么时候的事?”

楚名扬说:“捅破了是国庆的时候吧。出去旅游的时候,她说她一直喜欢我……”

江之寒点点头,“那么,明天就多喝几杯吧。”

看着两人走远,江之寒挥了挥手,才回过头来。

大江依旧奔流,我爱的,和爱我的,如同这大江一样,永远是个有趣的或者艰难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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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出乎意料的,白冰燕给江之寒带来了她的新年礼物。她对他的看法,在慢慢的改变吗?是什么催化了这样的变化呢?……

P.S.好久没看小说了,昨晚看了大概百章官仙,真是写的好,很有趣!强烈推荐。

384 白冰燕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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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燕的新年礼物

这一年来,江之寒公司的扩张大多数是在中州以外。投资萍乡的制造加工厂,入主羊城的贸易公司,在青州,荆城,和江南开发房地产。而在中州,除了肖邯均主导的承包学校食堂的项目新拿下六个中小学,林墨父亲的林家包子新开了两家分店,其余的业务基本保持不变,重点被放在两个饭店的经营,和七中小区的开发上。

七中食堂旁边这栋小楼,三年前就被租下来做公司的办公楼。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现在在校外的街上又修了一栋办公楼,大多数人都搬到那边去了,只有江之寒在这栋小楼里还保留着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一年来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事业才开始的地方的亲近感。

坐在办公室里,今天接待的是一个特别的客人:倪裳的妈妈白冰燕。

两个月前,倪建国正式接到通知,晋升为普教科的正科长。小小的一步,却是他奋斗了十年才终于跨越的。梦想很久的东西,拿到那一天,倪建国却有些迷惑。很奇怪的不知道是喜是忧。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出了很久的神,直到妻子问起,才说出缘由。

白冰燕才听到的时候,心里比倪建国更是吃惊。暑假江之寒找她谈话的时候,她并没有把期望设定的很高。她当时想的,只要丈夫不要因为倪裳拒绝了霍前局长的工子,以后在工作上被穿小鞋,就是万幸的事。至于升职,虽然江之寒有这么一说,她也就姑且听之,没太往心里去。毕竟这些年来,逢年过节,她是有时候也是跟着丈夫去领导家里拜过年,送过礼的。别看是一个小小的科长,盯着它的人可是不少,哪里那么好办。没想到,不到半年的功夫,丈夫奋斗了十年的目标就实现了,知道内情的她心里怎能不惊讶万分。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倪建国破例喝了两杯。带着醉意,他对妻子说,局里终于有领导还是重视真正有能力,真正肯做事的人了,以后工作也有了个奔头。白冰燕摸了摸丈夫的脸庞,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想戳穿这个美丽的谎言。若论能力,论工作态度,倪建国早就能胜任这个该死的科长了。但到头来,靠的还是关系,是女儿前男友的关系,他最不喜欢的人的关系。想起来,这事儿着实让人感到讽刺,又有几分悲哀。

过年前,倪建国回家对白冰燕说,上面的领导同他谈话,暗示他要和霍前局长的派系保持距离,因为提拔他的是孔局长这边的派系。领导甚至暗示他说,只要好好干,再升一步也是很可能的事。霍局长派系的人,或迟或早是要被清洗的,到时候空出来的位置,是大有盼头的。在心底深处,倪建国对夏天没有反对倪裳拒绝霍天雄的事,还是有几分庆幸的。白冰燕听了丈夫的话,越发确信是江之寒在后边使力,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白冰燕进了办公室。江之寒很礼貌的请她坐下,起身替她泡了杯绿茶,双手端着放在她面前。

白冰燕开门见山的说:“我今天来,是专程来谢谢你的。”

江之寒说:“您太客气了。”

白冰燕指了指身边的纸袋,说:“这里有五斤香肠,五斤腊肉,是我亲手做的。拿去尝一尝,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江之寒搓着手,说:“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忽然笑起来。

白冰燕疑惑道:“你笑什么?”

江之寒说:“我本来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小学课本里老这么教来着,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转念想来,阿姨您一定会问,为什么这是你应该做的?”

白冰燕愣了半晌,也噗嗤的笑出声来。

江之寒收起笑容,郑重的说:“我很替您高兴,阿姨。”

白冰燕说:“哦?为什么是替我高兴?”

江之寒说:“倪裳以前常说,您是最标准的贤妻良母。对了,她说您做的香肠腊肉很好吃,我很期待呢。做妻子的,当看到丈夫壮志未酬,却又不是因为不努力,不上进,而是因为不公平,心里总是会很忧虑的。有一天,他总能达成抱负,我想,倪叔叔一定是很高兴的。但这个世上如果有一个人比他更高兴的话。那就应该是您了。”

白冰燕深深的看他一眼,叹气说:“你真的很会说话。”有时候,巧言令色和很会说话之间不过一线之隔。幸运的是,江之寒这次得到的评价是后者。

江之寒说:“我这是真心话。我妈以前也这样,看见我父亲技术明明是最好的,资历也够了,每次升职都轮不到他,心里就替他难过。我爸又是个倔强的,不肯去拍领导马屁。不过时间久了,后来我妈也看开了。”

白冰燕叹息道:“是呀,时间久了,其实我也看开了……以前倪裳外婆没去世之前,听我那两个哥哥风言风语,有时候还想和他们争个高低。现在来往少了,觉得没意思,科长副科长能有多大个区别,钱够花,女儿也长……”忽然惊觉自己居然和他倾诉起心事来,不由住了口。

江之寒接口道:“物质待遇上,差别是不大。不过感觉不一样嘛。夙愿得逞,心情总归好点儿。心情好点儿,日子过的舒心点也是好的。”

白冰燕说:“也是这个道理。”

江之寒说:“对了,倪裳难得回家。一家人有计划出去旅游吗?”

白冰燕摇头说:“她忙得很,还有提前返校呢。她们学校要承办亚洲大专辩论会,很多组织工作她都有参与,还不能误了学习,事情非常的多。”

江之寒很老成的说:“社会工作,组织能力一向是她的强项,有机会施展总是件好事情。”

白冰燕看着对面的男生,忽然觉得有些荒谬,自己正一本正经的和女儿的前男友谈论她的资质。但这次寒假,白冰燕又偷看了女儿的日记(有些习惯就像是毒瘾,开始了就很难戒掉)。发现江之寒果然从来没有在倪裳面前提起过会帮助她父亲的事情,心里对他重新评价起来。

人的观感其实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尤其是女人的。

白冰燕第一次来找江之寒兴师问罪的时候,是被丈夫的描述引导,再加上看了几篇女儿的日记形成的感觉。但那次见面,江之寒最后那无力的眼神已经有些触动了她,让她觉得什么地方和她想的不那么一样。

第二次江之寒约她,那一番倾诉,很是打动了白冰燕,也彻底倾覆了她原来的观感。说他巧言令色也好,花言巧语也好,白冰燕回家以后回想起来,自己一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表白。如果自己在女儿那个年龄,也一定会被他打动的。

半年以后,这是第三次见面。如果那时候是听其言,现在可以说是观其行。江之寒不声不响的就兑现了他的诺言,没有在倪裳面前表功,见了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没有一丝居功自傲,甚至居高临下。白冰燕现在很容易的看出,要论世俗的社会地位,江之寒已经远远在她之上了,但能以这样的态度对她,不会有别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他确实深爱着女儿,曾经如此,也许……现在也是如此。

白冰燕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小江,你……你觉得倪裳去读物理系是不是个错误?”

江之寒摇头说:“我觉得不是。”

白冰燕说:“可是,这不是她的强项啊。”

江之寒说:“其实,很多人对倪裳有误解。因为她从小就当班长,当学生会主席,作文又写的好,大家就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印象,她文科好,理科相对没那么好。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倪裳在物理方面的领悟力很强的。求知欲也很强,动手能力其实也很好。她参加物理竞赛,不是也得奖了么?”

喝了口茶,江之寒继续说:“读物理系有个好处,就是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她确实有兴趣,有天赋,有机遇,可以从事物理方面的研究,可以出国留学深造。如果她觉得物理这条路太窄,或者不适合她,很容易就能转到电子或者计算机这样的应用学科上去。因为说到底,这些东西的基础还是数学物理。从基础学科往应用学科转,非常的容易,反过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再说了,您看看,出来工作以后,并不是学科学的就做科学家,学工程的就做工程师。很多政府领导,都是学工程出身的,甚至比学文出身的还要多,不是吗?倪裳现在是学生会主席,校学生会主席,几十年来宁大第一位大一的校学生会主席哦!就凭这个履历,以后要想去争取一个管理方面的工作,是很容易的,比学什么专业重要的多。所以说,她现在既有理论基础,又有管理方面的实践,以后可以选择的路就会非常的宽广。”

白冰燕消化了一会儿江之寒说的,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起来。这个事儿经他一说,好像变得很简单很清楚,难怪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诺大的一番事业。

她点点头,说道:“你这样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前天宁大的老师才打电话过来,让倪裳好好练一练普通话,可能辩论会的时候让她去做主持人,那可是中央台都要直播的节目!不过倪裳说,比她有经验有实力的人多了,应该轮不到她。而且这种事情,还有很多幕后的操作,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江之寒笑着点点头,很肯定的说:“是她的就一定会是她的。”

白冰燕哦了一声,看着他,慢慢的好像也发现了什么端倪,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江之寒掩不住得意,咧嘴笑了笑,说:“让她好好准备吧,阿姨。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的!”自信满满,宛如当日对着倪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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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江之寒履行对卓雪的承诺,重返楼铮永老家的村子。不过这一次,和他同行的有三个女孩儿……

385 张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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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薇

倪裳在宁大学生会的第一年。主持发起推动了一个项目,叫做百校万人希望工程大行动。说简单一点,就是在百所高校里争取号召征集到一万名希望工程学生的赞助。这个宁大最先发起的活动,很快得到宁州市政府的支持,进而又争取到全国学联和教育部的首肯,成为宁大学生活动中的标杆性项目。靠着这个项目的开展,倪裳在校学生会里的威望很快树立起来,在团委和学生部的老师那里也得到了大力的褒扬。

百校万人希望工程这个活动,是一个长期的项目。倪裳自己也不是那种靠这个东西树立了名声,就丢下不管的人。虽然最近两个月,她的工作重点都转移到大专辩论会承办的事情上来,但这个项目被她看做自己任内最重要的一件事,不仅要大力落实,还要能够传承下去,作为一个长期的固定的事情来做。

江之寒亲自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去实地考察公司赞助的两个希望小学的时候,倪裳还是很惊讶的。江之寒以文翰,三味,汉港开发,和母亲私人的名义一共赞助了四所希望小学,其中三所是通过希望工程的渠道。另外一所是自己联系的当地政府搞的。

倪裳虽然在主导学校的百校万人项目,但从来没去实地考察过贫困农村中小学的实际情况,对这个机会很是向往。而且,只有她自己清楚,之所以推动百校万人这个活动,一部分的原因也来自于高二的时候,江之寒和她谈起过资助失学儿童这件事儿。

但要出去四天,在外面住三晚上,虽然还有别的人同行,她不知道和江之寒出去能否过得了父母那一关,甚至很犹豫是不是需要告诉他们江之寒存在这个事情。

想来想去,倪裳还是决定要去,也决定实话实说,毕竟永远撒谎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现在自己和江之寒不过是朋友,并没有别的牵连。

因为最近和母亲聊天,觉得她越发的开通,和自己很多想法能够不谋而合,倪裳理所当然的先找母亲说了说这个事儿。

白冰燕的反应还是让倪裳小小的吃了一惊,她很爽快的支持她的决定,并且说江之寒能够赞助这么多希望小学,说明他这个人人品还是不错的。我小时候在农村呆过,知道穷的地方有多穷。你去看看,去亲身体会一下,怎么都是件好事情。但你父亲对江之寒还是有很深的成见,暂时就不需要把什么都讲给他听。

总之,白冰燕不知道怎么和丈夫说的。甚至不需要倪裳出面解释,事情就定了下来。倪建国最近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心思很多也放在工作上,对倪裳只是千叮万嘱让她出门小心,又让白冰燕给她准备了很多出门的家用药,其它的也没有问太多。

和倪裳江之寒一起下乡的,这次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林墨,另外一个是倪裳的大学同学,和她同级但不同系的张小薇。张小薇是中州六中毕业的,和倪裳又有老乡的关系。张小薇长发,鹅蛋脸,戴眼镜,长相是中州姑娘典型的秀气型的,说不上惊艳,看起来还是比较舒服的。她性格比较沉稳,待人处事很有礼貌,鲜见有激动失态的时候,接触的人多说她比年龄来的成熟。

张小薇认识倪裳以后,相处的比较默契。友谊这件事,其实也是看是否投缘的。很多人初识倪裳时,容易注意到她头顶上校学生会主席的光环。容易对她的漂亮爱慕或者是嫉妒,但张小薇却对这些都比较淡然,再加上同在他乡为游子的关系,慢慢的和倪裳愈发的熟起来。她本来是中文系的,和倪裳住一楼,但并不在一个寝室。后来倪裳寝室有个女孩儿,和张小薇寝室一个室友关系特别好,便私下提议和她换着寝室睡,张小薇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虽然她听到不少人议论,说她喜欢巴结倪裳,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倪裳叫她加入学生会,她也爽快的答应了。在希望工程这个项目上,张小薇是倪裳的助手,所以这次倪裳把她也拉上了。

出发这一天,倪裳先坐车去了张小薇家,她住的和林墨在一个小区,方便一起出发。倪裳去张小薇家,还有一件别的事儿。前不久,倪裳接到母亲的电话,知道父亲升职了,心里很高兴,便顺口和张小薇提了提,倒不是有什么好炫耀的,只是想有人能分享一下快乐的心情。没想到,张小薇把这事儿记上了心。她有一个弟弟,是父母最疼的,去年夏天进的高中。初三毕业考试的时候,距离重点线差了12分。去了普通高中。父母一直为这个忧心,想方设法要把他转到重点高中去。找了很多人,最后都说,即使是交钱,现在划的线都是差10分以内的。差了12分,除非找到极硬的关系,否则是办不成的。为了这两分的差距,张小薇父母求爹爹告奶奶,找了很多人,事情也没有办下来。一晃眼,在普高已经呆了一学期了,弟弟也总抱怨那里的学习环境不好,老师水平也有限。

张小薇假期回家给母亲讲了倪裳爸爸升普教科科长的事,她父母便留了心,备了一份厚礼去倪裳家里拜访,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说。倪建国很是客气,说什么也不收那份礼,也说自己可以去争取争取,但他说的政策和张小薇父母听过的一模一样,事情并不好办。

张小薇父母死活把礼物留下,便告辞走了。倪建国也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今年的名额都已经满了,如果暑假的时候来兴许还有些可能。中途转学操作起来更麻烦一些。倪建国回家便吩咐倪裳今天把礼物拿回去,把情况原原本本和张小薇父母讲一讲,不是不肯帮忙,确实是爱莫能助。

倪裳到了张小薇家里,发现她父母不在,倒是松了口气,把情况和张小薇讲了讲,把礼物留下。张小薇很诚恳的对倪裳说对不起,说当时和母亲讲的时候,没想到她马上就备了厚礼去倪裳家里拜访,倒搞的倪叔叔后来有些下不了台。张小薇也算是豁达的人。知道倪建国不愿收这份礼,也没和倪裳推来推去,倒是拉着她的手说了些道歉的话。

两人在家里给林墨打了电话,便趁着张小薇妈妈早练没有回家匆匆的往外走。走到外面的街上,林墨已经到了,三个人站在那里等江之寒的车来接,说好了七点半就出发。

刚站了不到五分钟,便看见远远的拐角处江之寒开的商务车已经驶过来了。林墨使劲挥挥手,示意我们在这里。张小薇站在那里,心里对这个江之寒很是好奇。在大学里,倪裳的追求者非常的多,但从没有人能够真的成功过。大家都说,院学生会的前主席,高几届的师兄倪英竹是最接近成功的,最后也铩羽而归。有人拿倪裳的名字开玩笑,说倪裳倪裳,谐音就是你上你上,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要叫叫别人冲锋呢,因为自己去注定了是被拒绝的悲剧。

接近年末的某天早晨,倪裳很反常的起来很晚。寝室里的人都走了,张小薇掀开床帘叫她去吃早饭,却看见倪裳一脸泪痕,呆呆的坐在床上。张小薇大吃了一惊,问倪裳怎么了。倪裳也不隐瞒,但也不愿详说,只是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是关于她以前在高中的男友的。倪裳没有仔细的谈起过那个男孩,但至少张小薇是她大学同学里唯一知道他的存在的。她还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叫江之寒。

二十岁就开着豪华座驾的男生?倪裳也不能免俗么?张小薇心里忍不住这样想着,忽然有人拍她的肩,一回头,母亲拧着一个袋子站在身后,心里叹息一声,知道她又是来要倪裳把礼物拿回去的,不管事情办的如何。接下来,又免不了好些推让客气,对年轻人来说是很头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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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跳下车。看见倪裳正和一个中年妇女说着什么,满脸恳求之色。

他朝林墨挥挥手,说:“嘿,今天很漂亮哟。”

林墨嘟起嘴,回他道:“哥,你能不能不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和我说话?”

江之寒习惯性的去摸她的头发,被她一手拍开了,说:“头发梳好的,可不能碰。”

江之寒看过去,只见林墨头发齐齐整整的往后梳着,前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后面扎了个马尾,说不出的青春洋溢,宛然是一个标准的小美女。一转眼,林墨也快十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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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张小薇的问题,江之寒会管吗?他又需要怎样的回报呢?……

386 两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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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电话

江之寒笑了笑,吹了声口哨。很轻佻的说:“早上好,美女。”

林墨偏偏头,俏皮的说:“在大叔和小流氓之间,有中间值吗?”

江之寒哈哈大笑,问她:“我的口哨是不是吹的很好?”

林墨说:“吹的很像小流氓。”

江之寒说:“多谢夸奖。”指了指不远处那三位,“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林墨说:“简单的说呢,小薇姐是姐姐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小薇姐的弟弟想要去重点高中,拜托姐姐的爸爸帮忙,最后没有成。但小薇姐的母亲坚持要她留下礼物,就说这个呢。”不得不说,林墨的逻辑思维和总结能力非常的强。

不远处,倪裳也看到了江之寒。她心里清楚,如果江之寒答应帮忙的话,事情应该不那么难办。但张小薇虽然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也没有立场去请江之寒帮忙。我现在是他的什么人呢?

朋友?倪裳收回眼光,朝着张小薇的母亲笑了笑。

江之寒抱着手臂,看着正在礼让的三位女士,一点儿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林墨:“你说那个女孩儿是倪裳在宁大最好的朋友?”

林墨点头道:“是啊,姐姐是这样给我说的。”

江之寒垂下眼光。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打量起张小薇来。张小薇注意到他的目光,向他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

江之寒挠了挠头,快步走了过去,向倪裳点头打了个招呼。

倪裳要完成父亲交还礼物的任务,又不想在这人行道上和王阿姨无休无止的推来推去,心里颇有些烦恼。看见江之寒走过来,她便介绍说:“江之寒,我的中学同学……张小薇,我在宁大的好朋友,这是她妈妈,王阿姨。”

江之寒的目光在张小薇脸上打了个转儿,带着些审视的味道。看见女孩儿神色很自若的脸上带着丝礼貌的微笑。他目光一转,对着她母亲说:“王阿姨是吧?……听说,你儿子想要转去重点高中,差多少分上线呢?”

倪裳一脸惊讶的看着江之寒,旁边的王阿姨也有些愣住了。

张小薇目光一转,柔声解释道:“我弟弟上学期考的高中,差12分上线,爸妈努力了很久,都没能成功。”

江之寒带着些赞许的目光,朝着她点点头,说:“按照政策,10分以来交赞助费就可以争取名额,10分以外就比较难了。”

王阿姨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男孩子怔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看他讲的一针见血,便说道:“唉,谁说不是呢?就为了这2分,我们腿都跑断了。”

江之寒说:“其实呢,在普高也可以考出来的。我就是从普高考的重点大学。”

王阿姨愣了一下,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小江是吧,我们作父母的总想多尽些责任,心里才会安定。二娃总是抱怨学校老师不够好,学习风气也不好,所以我和他爸都操透了心。”

江之寒说:“去重高的话,一年要交好几千赞助费呢……”

王阿姨看见女儿递给她一个眼色,心里跳了跳,很认真的说:“不瞒你说,小江,我们家也不是有钱的人家。不过小薇她很懂事,上了大学自己就在做家教,很少从家里拿钱。我们把积蓄都拿出来,赞助费还是交得起的,就是想为子女尽一份心力。”

江之寒缓缓点了点头,说:“你觉得七中怎么样呢?”

王阿姨有些不敢相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张小薇插话说:“七中很好呢,这一两年发展的特别快,说起来除了1中,现在就数它了吧。”

王阿姨附和道:“好,七中好……市重点就好……倪裳就是七中出来的,是不是,小薇?你看多出息!”

江之寒说道:“七中我比较熟,你觉得合适的话,可以给你解决一个名额。”

王阿姨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好久才说:“我们……我们要做什么,去找哪位领导?”

江之寒说:“把钱准备好了就行。”

王阿姨看着他,难以掩饰一脸的不相信。张小薇挽过母亲的手臂,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心里虽然很诧异,还是说:“那真是太感谢了……”

王阿姨忍不住说:“这个……这个,你说了能算数?”

江之寒也不介意,笑笑说:“我给你打个电话吧。”摸出手机,拨了个号,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他说,“喂,温叔叔,我是之寒啊……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想转到七中来,高一的,考试的时候差了12分……嗯,那好。好,谢了啊!再见。”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他放下电话说:“大年初十以后,打电话去七中校长办公室,找小宋,告诉他是我介绍你去的,我叫江之寒。和他约好时间,他会告诉你需要多少钱,怎么办手续。”

王阿姨转头看了看女儿,张着嘴,跑了半年多的事,一分钟就解决啦?

张小薇捏了捏她的手掌,很诚恳的说:“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转头向倪裳投去一个感激的笑。

王阿姨呼了口气,说:“小江,你……你不是哄我的吧?”

江之寒哈哈笑了笑,“要是哄你的话,你找倪裳算账好了。”

王阿姨看了看倪裳,又看了看女儿,有些言不及义起来,“那个……那个,真是太感谢了!那个……那个,对了,要给你爸你弟打个电话。他们在你大伯那里。”

张小薇说:“妈,现在还早呢。”

王阿姨说:“不行不行,我要去给他们打个电话……”四处看哪里的小卖部开了,有公用电话打,江之寒已经把手机递到她跟前。

王阿姨接过手机,说:“这个……这个怎么用?”

张小薇抓住妈**手掌,轻声说:“是一样的,就拨数字,然后……应该是这个键吧。”见江之寒点点头,按了下去,拿到耳边听了听。又递给母亲。

王阿姨在电话里说:“老张啊,老张,事情解决了。哎呀,说来话长,我给你讲,给二娃讲,事情解决了,是七中,中州七中。你叫二娃来听电话……”

在不远处,林墨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地面。自己告诉哥哥张小薇是姐姐的好朋友,他便改变了态度,上去热情的帮忙。林墨已经很懂事了,知道解决一个重点学校的入学(还是政策外的),是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很难的一件事。按理说,她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情绪,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抬头瞥了一眼倪裳姐姐,跳出一个想法,姐姐真的有这么好么?就算是她的一个朋友,哥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忙,重要的和自己没有分别。

林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时间愣住了。忽然看见倪裳朝她看来,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目光,生恐被她看出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的想法。

倪裳看了一眼林墨,见她转头不理她,心里很是诧异。正琢磨着这个小妮子怎么了,忽然听到王阿姨提高了的嗓门,“你……二娃,你说什么?你不喜欢七中,你要去实验……二娃,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一抬头,看见江之寒神色冷肃。王阿姨连忙摆摆手,却是又急又气,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两颗。她拿着电话,往旁边走了十几步,嘴里还在念叨,“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

江之寒现在越来越有所谓上位者的思维,他不喜欢生在一般家庭又娇生惯养的小孩儿,也不喜欢得寸进尺的要求,脸色不加掩饰的沉了下来。

张小薇看了眼妈妈,咬了咬嘴唇,说:“江之寒……”

江之寒看着她,“嗯……”

张小薇说:“我弟弟呢,年纪小,是有些不懂事。不过,他想要去实验中学,确实是有原因的……”

江之寒,“哦……”

张小薇说:“那个原因,可能……可能有些幼稚,他也从来没对父母说过,不过我知道一二。”

江之寒说:“说来听听。”

张小薇说:“我弟弟初中三年,一直暗恋他们班上的一个女孩儿,叫林晓华。她后来考进了实验,所以……”

江之寒说:“那个女孩儿成绩很好么?”

张小薇说:“她是他们学校第二名呢。”

江之寒问:“她知道你弟弟喜欢她?”

张小薇摇头,“应该不知道吧。”

江之寒说:“所以,他其实想去的不是重点高中,而是实验中学。”

张小薇点头。

江之寒看着她,很直接地说:“去了又能怎样呢?……他成绩不够好,去了实验中学说不定更自卑,更不敢表示什么,影响了学习也说不定。”

张小薇叹了口气,“我……我也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如果能去实验中学,对他的前途是好是坏,是福是祸。不过,他总和我说,只要有机会天天看她一眼,就觉得很好,就觉得好像……好像全身都有劲了一样。”

江之寒问:“你相信他?”

张小薇肯定的点点头。

江之寒笑了笑,“你是个很不错的姐姐。”

这时候,王阿姨走了回来,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她对江之寒说:“小江,……七中我们是要去的,孩子不懂事,我和他爸会好好教育他的。”

江之寒打断她说:“如果他不喜欢,强迫他去对他的学习不见得是好事。”

王阿姨急切的说:“小江,你听我说……”

江之寒举起手,示意她停下来。皱皱眉头,他说:“实验中学……会麻烦一点,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阿姨啊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寒说:“不过呢,我有一个要求。”

王阿姨急道:“你说,你说,我们一定尽力去办。”

江之寒说:“要让你儿子知道父母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给他争取到这个机会的,不要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理所当然应该得到的。”偏头看着张小薇,江之寒说:“告诉你弟弟,如果去了实验中学,他就再没有任何失败的借口了。”

张小薇咬着下唇,使劲的点点头。

江之寒微笑着向王阿姨伸出右手,王阿姨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张小薇忍不住笑出声来,“妈,手机。”

王阿姨说:“哦,对,对,手机,……这里,手机。”

江之寒把手机拿过来,噼噼啪啪按了一轮键,找到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喂……孔局长吗?唉,我江之寒啊……您太客气了,那是应该的。……有这么个事儿,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个实验中学高一的名额……对,差了分数线12分,想要下学期开学转进去……赞助费该是多少就交多少……好的,好的。谢谢谢谢,再见。”

江之寒放下电话,点头说:“没问题。”

王阿姨很有些激动的说:“没有问题?”

江之寒说:“这样,我到时候让张小薇把你们家的电话留给我。大概也是春节以后吧,会有一位姓费的先生和你们联系。他是我们公司的,到时候你们按照他说的办就好了。”

王阿姨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说:“小江……”

江之寒拍拍她的手,“阿姨,我理解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句话,倒把她又说的流下泪来。

江之寒安慰说:“我相信您儿子会争气的……哎呀,时间不早,我们也要出发了。”

王阿姨说:“小江,虽然这个领导是你认识的,该怎么表示我们还是会表示的。你看?……”

江之寒摇头道:“这个就不用了……”

王阿姨拉住他的手,说:“这个,我们心里实在是过不去呀。”

张小薇有些担心的看着江之寒,见他脸上并没有厌烦的神色,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她劝道:“妈,回来再说吧……”

王阿姨松手道:“好,……对了,小倪,这个东西你一定要带走。”难为的是她还没有忘记这码事儿。

倪裳苦笑着说“阿姨,您就别为难我了。今天我爸给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个给您送回来,真的,我还要出远门呢……”

江之寒笑了笑,“是什么东西?”

王阿姨说:“是一点人参和冬虫夏草……小江,你看,倪科长这人真是……”

江之寒笑道:“倪裳不把东西还给你,是完成不了任务的,你就别为难他了。”

王阿姨说:“可是……”

江之寒说:“你们这样推来推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给我如何?”

啊?几个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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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来加一个下集预告,是想给大家增加点乐趣的,现在有些读者反映不想要看这个提前剧透。那么,先搁置一下吧,再搜集一下意见。

387 未见已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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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已相识

王阿姨第一个反应过来。“好好好。”一把把袋子塞进他手里,生恐他改变了主意。

江之寒微笑道:“王阿姨,我也收了你的礼物,你不用过意不去了,等着去办手续吧,我们先走了。”

那一边,倪裳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眼,扭头朝林墨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关心的问:“林墨,你不舒服吗?今天还要坐好久的车呢,据说路也不太好。”

林墨抬头看了眼倪裳,心里忽然有种背叛了她的感觉。她支支吾吾的说:“没有事,姐姐……我挺好的。”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张小薇转过头来,柔声说:“谢谢你……我本来想说,希望以后我也有能帮到你的时候,不过看来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只能说声谢谢了。”

江之寒深深的看她一眼,余光扫过,见林墨和倪裳隔着老远正拉着手说悄悄话。便说道:“你当然有能帮到我的地方……”

张小薇愕然的看着他,过了两秒钟,她转头去看远处站着的倪裳,把目光收回来,眼里带着个问号。

江之寒点头微笑,“你很聪明……”

张小薇张了张嘴,“你……”

江之寒说:“有时间我们详谈。对了,知道另外一个我帮你弟弟的原因么?”看了眼女孩儿,他轻轻的说:“很奇怪的,我喜欢一个普通男生暗恋年级第二的优秀女生这样老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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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过后,江之寒重走去楼铮永老家那条路。因为最近没有下雨的缘故,路没有那么泥泞颠簸,但最后那段步行的山路却是免不了的。

楼铮永本来说到小镇里来接他们,被江之寒坚决拒绝了。进山这条人走出来的路,连岔路都没有,他是肯定不会迷路的。

因为这次是自己开的车,到了小镇才刚过中午。江之寒把车里带的糕点和矿泉水拿出来,几个人在车里草草吃了充饥,便把车存放在楼铮永在镇上的一个朋友处,带着三个女孩儿开始最后一段进山的跋涉。

一路走来,风景还是如昔日般秀丽,但平常叽叽喳喳的林墨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倪裳很有些担心她,牵着她的手走在后面。张小薇和江之寒走在一起,略微有些拘谨。江之寒随便扯些话题和她聊天,倒是印证了自己的直觉:这个女生是个很聪明,很知道进退的女生,举止比她的年龄看起来更成熟。

绕过最后一道山坳。远远的就能看见卧在山脚下的小村庄。在峭壁之下,展开一片农舍,旁边是农田,再往外是一片果园。绿树下,田野边,有几条老黄狗懒懒的躺着。在冬日下,偶尔有几声家禽的鸣叫,为这一幅安然的田园景象增添了些许生气。

林墨仿佛恢复了些平时的活泼,很有些神往的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吧。”

倪裳笑了笑,评论说:“嗯,我也喜欢这里,有种很宁静的感觉。”

山路总是看时近,走时远。四个人看见村子已经好一阵了,但一路走来,却发现其路漫漫。终于走完最后一段斜坡,进了村子,引得几条狗汪汪的吠叫起来。

江之寒四处看看,却见不到一个人影,有些疑惑的说:“怎么不见人呢?”

林墨说:“也许在田里吧。”

江之寒说:“我以为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准备年货,准备过年呢。”

一行人穿过村里的主路,往楼铮永的家走去。

拐了一个弯儿,远远看见两个小孩儿站在大门口。一个小孩儿歪着头打量了他们好一阵,忽然叫道:“到了!到了!”转身便跑进门去。

江之寒几人走到近处,忽然间,大门呼啦一声打开了,然后震天的鞭炮声响起来。

好一阵鞭炮响,终于等到停下来,江之寒领头跨进院门,看见眼前的情景,一时间怔住了。

楼家屋子前的大院已经扩建过,这时候,一个院子里挤满了男女老少,一个个都穿着很喜庆的过年的衣服。

见到江之寒,一群人便热情的涌了上来,嘴里说着稀客稀客,拜早年拜早年,很热情的和他握手拍肩。

楼铮永挤出人群,招呼有几分目瞪口呆的三个女孩儿。

他说:“之寒投资在这里建了果园,又出钱帮村子里所有孩子都上了学。所以,听说他要来,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等着呢。”

林墨看见江之寒被大家围着热情的寒暄,心里不由的感到几分骄傲,她抬头看了眼倪裳姐姐,和她相视而笑。

很快的,热情也感染了几个姑娘。和江之寒打过招呼的人们,走过来热情的招待他带来的朋友。七八个大婶大娘,拉着姑娘们的手。只是一个劲儿的夸长的俊。几个人客气了一番,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能感受到大家发自内心的情意,很自然的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把她们包围起来。

终于,有个肤色有些黑,但眼睛却漂亮的出奇的女孩子来给她们解了围。她穿一件很喜庆的红色棉袄,带着三个女孩儿进了里屋,把还在忙着寒暄的江之寒留在了外面。

女孩儿让三人坐下,端过来几杯热茶,很亲切的问:“山路挺难走的,一定累坏了吧。”

倪裳微笑道:“还好,我们挺喜欢这里的风景的。”

女孩儿自我介绍说:“我叫卓雪,楼铮永是我舅舅。”

看着倪裳,她说:“你一定是倪裳吧……”

倪裳惊讶的看着她,卓雪说:“虽然没见过你的照片,但你和我想象的长的一模一样。”做了江之寒两年的笔友,卓雪对他身边女孩儿的认知都来自文字。

林墨说:“姐姐,你很神呢。”

卓雪笑道:“你就更好猜了,林墨,是吧?”

林墨诧异的张张嘴。过了一会儿,她指着张小薇,说:“姐姐,你要能猜出这个姐姐的名字。我就真服了你。”

卓雪打量了张小薇一阵,眼里有些迷惑,她试探着说“你是……舒兰?”

林墨娇笑道:“这回却错了。”

倪裳责怪的看了林墨一眼,笑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叫张小薇。”

卓雪微红了脸,说:“不好意思。”

张小薇笑着摇头。

倪裳又说:“这次来了这么多人,真是打搅了。”

卓雪说:“倪裳,你不用这么客气。”

林墨插话道:“卓雪姐姐,你多大了?”

卓雪说:“我和倪裳一个年级的,现在在中州师范读二年级。”

正说着话,江之寒推门走进来。叫道:“哎呀,你们茶都喝上了。我的呢?”到了楼铮永的老家,很奇怪的,江之寒总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轻快了许多。

卓雪看他一眼,起身给他端来一杯茶。倪裳她们用的杯子都是白色绣牡丹花的,江之寒这个却是蓝色上面印着竹子的。

江之寒大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接过杯子,饮了一口,闭着眼品味了一番,睁开眼说:“这茶比你爸上次给我那包要浓一些。”

卓雪笑道:“我却是品不出区别,你什么时候还真成了茶叶专家了?”

江之寒摇头道:“那是唬人的……对了,卓雪姐姐,你们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吧?”

卓雪白了他一眼,脸色微红。江之寒给她写信,有时候交替的用卓雪侄女儿和卓雪姐姐来称呼她,笑她当年叫他叔叔的往事。

倪裳坐在那里,眼睛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呆呆的出了一回神。抬起头来,却看见卓雪那漂亮的可以说话的眼睛正投在自己身上,里面流光溢彩,仿佛有千言万语。

卓雪端着茶杯,浑然不觉自己在注视着倪裳。在心里面,她轻轻的叹息了两声,这就是倪裳……倪裳原来就是这样的,难怪……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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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江之寒便被卓雪的父亲拉去果园。讲起果园的发展,新品种的开发,和农业大学的合作,这个朴实的男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两人在果园呆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回来吃了中饭,镇里的一个领导也跑来作陪。

下午的时候,江之寒和几个女生一起去了最近的那个希望小学,是他通过公司名义出资赞助的。从条件上来说,这个小学从校舍到黑板桌椅,教学书籍,配备的都比别的希望小学来的好一些,因为江之寒是往里面很投了一些钱的。倪裳和张小薇还和学校的几个老师聊了很久。在这样的学校。一个老师通常要兼好几门课,同时要交好几个年级,但薪水却很低,因为是民办教师,拿不到正式教师的待遇。

晚上回到住处,迎接他们的是很热闹很正式的晚餐。楼家在大院里摆了八个大桌子,新杀了一头猪,村子里的很多人都贡献了自家的特色菜。百来人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和城里婚宴请客那种热闹又很不一样。

有人拿来二胡,便在院子里演奏起来。二胡声悠悠扬扬的,在夜空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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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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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景

作为招待的焦点。江之寒被灌了很多的酒。他摆出一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架势,来者不拒,要不是卓雪的父亲和楼铮永帮他挡了很多,恐怕早已经喝趴在地上了。

倪裳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农村,真正体会这里的生活,感受这里的风俗。开始是好奇,慢慢的有些亲切,然后越发的感动,最后觉得自己很自然的融入进去,能感到里面浓浓的情意。

夜色黑下来,愈发显得院子里的灯光有些刺眼。宴席已经到了尾声,有几个喝醉了的汉子,咿咿呀呀的唱起歌来,很快的被自家的婆娘给拉走了。倪裳和卓雪带着一帮村子里的小孩子,正教他们唱如今电视里正热播的电视剧的主题歌。童声稚嫩,虽然容易走调,却别有一番味道。

为了招待江之寒一行人,卓雪父母去了隔壁亲戚家。家里空出来三间房,一间给了倪裳和张小薇,林墨和卓雪住一间。江之寒单独住一间。

宴席散了以后,江之寒走路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楼铮永和卓雪父亲把他扶进房间,让他躺下休息一会儿。亲戚们纷纷告辞散去,四个女孩儿却都有些兴奋,聚在卓雪的房里,随意的聊着些话题,白天的所见所闻,晚上的宴席,山里的风景民俗。

几个人聊得兴起,都没了睡意。时钟滴滴答答的流过,夜慢慢的深了。卓雪去厨房偷偷拿来些晚上剩下的香肠腊肉,再加上江之寒带来的零食糖果,四个人凑在一起,吃的好像比在餐桌上更香了十分。

正偷吃的时候,有人敲门。

卓雪笑道:“一定是舅妈又来催睡觉了。”

打开门一看,却见江之寒鬼鬼祟祟的站在门边,抽抽鼻子,说:“我闻到什么东西很香,你们一定是在偷吃吧。”

卓雪把他让进屋里,林墨说:“哥,你不是喝醉睡觉了么?”

江之寒道:“是啊,我一觉睡醒,以为天亮了。睁眼一看,还是黑的,心里想,难不成我睡了一天一夜。坐起身来。只觉得饥肠辘辘,顺着香味,就找到你们这里了。”

大家听他像是在说评书,一阵笑,都说他是狗鼻子。

江之寒捡了几片香肠,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满足的叹口气,说道:“要是有杯酒就好了!”

倪裳忍不住嗔道:“还喝!”

江之寒吐吐舌头,闷头吃自己的东西,不再说话。

林墨咯咯笑了两声,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有人管的住就是好。”

江之寒狠吃了一气,抹抹嘴,道:“说点儿严肃的话题,大家对今天下午的参观有什么感想?”

倪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如果有更多的人能够亲眼看看这些孩子,他们读书的条件,他们的可爱可敬的老师,他们的父母,那么也许不用太多的说教。他们就会参与到这个事业中来。”

林墨说:“我记得希望工程开始有影响的时候,就是有一张照片,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在认真的学习。也许,我们还是需要些很直观的东西来打动大家。”

张小薇道:“我也是这个感觉。宁大有很多希望工程的宣传材料,里面有很多数据,很多官话,但真的很难打动人。”

江之寒说:“今天到了这里,我好像有很多的灵感,怎么把这个事情做的更好。今天喝了酒,一觉醒来,那些想法愈发的清晰起来。”

卓雪笑说:“看来喝酒还是很有些好处的。”

江之寒说:“一年多前,也就是大一才开始的时候,我找到卓雪,希望她能在这件事上多帮帮我。这一年来,她做了很多的事情,从搜集材料,整理材料,到和村里失学的小孩儿,小孩儿家长聊天,真正去了解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总之做了很多的事。我看了她交给我的东西,也受到很多启发。”

卓雪粲然一笑,说:“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江之寒指指倪裳,说:“我们倪主席,很英明的在宁大推动了这个叫百校万人资助希望工程的活动,现在的影响力也很大。”看见倪裳恼怒的白他一眼,又说:“我呢,现在也在做一些民间人士的资助工作。这个事情。不管是什么渠道,什么团体,什么方式,总之是参与的人多多益善。我今晚上呢,忽然觉得有很多的想法,和你们聊聊,兴许能整理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整理了一下思绪,江之寒开口说:“我是这样想的。资助教育,其实也是慈善工作中的一种,需要做的,说到底,就是要发起大众,号召大家都参与进来。所以呢,就像你们刚刚说的那样,宣传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兴许,我们可以做的更好一些。刚才林墨说了,一张真实的感人的照片,就胜过千言万语。张小薇也说,我们看到的很多官方的材料,干巴巴的,没有真情在里面。正反一对比,什么可以起到好的宣传效果呢?就是要有真的感情,要有好的表达形式。文学,艺术,各种各样的形式。摄影是其中一种,那么别的呢?报告文学如何?基于这些素材的小说又如何?记录电影如何?相关题材的电视剧电影又如何?你们想过没有?”

几个女孩儿看着他,林墨很诚实的摇摇头。

江之寒说道:“这些手段和素材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我们投一些资源进去,完全可以做。当年有人写一篇最可爱的人,顿时全国的人都知道了抗美援朝士兵的英雄事迹。有人推一本哥德巴赫猜想,科学的热潮就席卷了神州大地,我们小学的时候,说起理想。十有八九都是要当科学家,当数学家。现在我们有这个大环境,国家愿意宣传这件事情。所以,只要有好的作品出来,就不怕没有地方发表。说的难听点,就算没有人愿意发表,砸几万块钱进去,就能找到发表的地方。”

看见林墨嘟嘟嘴,江之寒笑道:“小丫头,你还别不信,这就是残酷现实。当然,你现在不必知道的太多。很多国家一级的文学杂志,如今订阅的人已经远不如前,开销却是越来越大,只要我肯给钱,发一篇报告文学不是难事。说的难听点,即使材料是假的,他们也不会管。”

卓雪问道:“那找谁来写呢?”

江之寒说:“可以找专业作家来写。同样的,砸一笔钱进去,不难请到当红的作家。但是,这并不是唯一的渠道,也不见得是最好的渠道。因为在我看来,要写好这样的作品,首先要有真切的感情,要能体会那些孩子和孩子家庭的辛酸苦辣,要对他们动情。如果是花钱请人来写的,不敢保证能够达到这个要求。再一个,如果对这样的生活有真切的理解,能够静下心来搜集写作的素材,对完成一部好的作品也是很必要的。所以,我想来想去,可以同时走两个渠道。一方面,我们可以找人去物色洽谈一个专业的有知名度的作家,来完成一部相关的作品。另一方面,”他指指林墨,又指指卓雪和倪裳,“打个比方说。你,我,我们都可以写。只要有素材,有情感,有想法……”

卓雪笑道:“我支持你来写。”不得不说,一年多的大学生活,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参与社会工作,让这个女孩儿变得愈发自信和开朗。

江之寒说:“我是很有写作天赋的。”他一本正经的,一副得意的神色,引得几个女孩儿都笑起来。

江之寒说:“真的,我选修现代写作技巧,我们老师说我写的期末小品文是她在理科生中看过的最好的。我当时和她谦虚说,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林墨努努嘴,拿小手在脸上划了两下。

江之寒笑道:“真的,我认识的人中,还真只有两个人写东西比我写的好。”

张小薇微笑着问:“是谁呢?”

江之寒指指倪裳,“天下第二,”又指指卓雪,“天下第一。”

两个女生都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江之寒说:“真的,尤其是你,卓雪,我看好你。你既有这样的生活经历,又搜集了很多的原始素材,笔头也很好,为什么不试试呢?”

卓雪指着自己,“我?……写报告文学?”使劲摇摇头。

江之寒说:“这个我们以后可以详谈,但我强烈的建议你去试试这个事情。再说,我们到时候也可以出钱让人最后润一下色,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在报告文学以外,其它的方式也可以尝试。当然,我们需要素材,需要考虑切入的角度,需要找到合适的合作者,再加上我能提供的资金支持,我们可以做出一套系统的,波澜壮阔的,打动人心的宣传作品出来。我深信这一点!”

倪裳抿着嘴,垂着眼,心里难以抑制的有几分悸动,好像又回到以前,他给自己讲诉那些宏伟构想时的豪情壮志。她偷偷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卓雪眼里好像也有亮光在闪动,就像阳光下的水面,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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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间谍

389

间谍

江之寒意犹未尽的说:“这是从宣传的角度和情感的层面。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角度,就是从绩效和方法的角度。一年给失学儿童家庭补助三五百块钱,并不是就万事大吉了。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来帮助他们,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只有了解了这些,才能把钱花的更有效。这些事说来很大,好像应该是政府来做来领头的,但其实我们也是可以做一部分事情的。从我现在做的研究的经验出发,在儿童家长中抽样,进行一百个,甚至五百个访谈,指导他们完成问卷调查,把这些信息搜集起来,进行科学的研究分析,我们兴许就能得到些有用的结论。”

他说的兴奋了,挥舞着手,道:“我还有一个想法。这个事情,是一个长期的项目,是五年,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都应该坚持做的事情。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搞一个这样的项目,跟踪一批受到资助的学生,十个二十个甚至更多,跟踪他们五年,十年,到高中毕业,到大学毕业,到参加工作,来看看希望工程到底怎样改变了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家庭,和他们所在的村镇。我们可以跟踪一批没有机会得到资助的小孩儿,来看看他们的生活轨迹又是如何。五年后,十年后,把这样的对比展现出来,不需要太多的修饰,我想我们就能看到很多很多有用的东西,就能说服很多很多的人,从政府的决策者到民间的热心人士。”

江之寒带着几分残留的酒意,很是兴奋的说:“可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我们要有激情,也要有务实的态度。要把这些事情罗列出来,给他们不同的优先级,评定他们需要的资源投入,配套给它们相应的人员,和资金,和时间表。”吸了口气,他说:“如果我们真的能把这样的事情做成做好……”

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四个女生,他挠挠头,“你们怎么了?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么?”

倪裳看着男孩儿,温柔的微笑起来。原以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想的很多,野心很大,但对比起来,他好像又走在了前面,就像其它很多很多的事情一样。虽然心里那么有一丝的不甘心,她却奇怪的感到几分甜蜜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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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早晨,天亮的很晚。

江之寒早练回来,才看到天边的一丝霞光。走近楼家的院子,看见张小薇裹着厚厚的衣服,一个人在外面漫步。

江之寒走过去,道了声早,问道:“她们呢?”

张小薇回答道:“倪裳和小林墨还在睡觉呢,卓雪老早就出门,不知道去哪里了。”

江之寒问:“睡的不好?”

张小薇说:“挺好的,不过老早就醒了。”犹豫了片刻,她开口问道:“上次……你好像有些没说完的话?”

江之寒伸手指了指前面,说:“关于帮助,是吧?可以边走边谈么?”

虽然穿着单衣,江之寒却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他走在凌晨的冬日里,一呼气,就有一团淡淡的白雾。

江之寒说:“我想要你给我的帮助其实很简单。倪裳在宁大,我不是很放心。如果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大学校园里还算安全。不过,她既然进了校学生会,又身居高位,难免会牵扯到一些矛盾和利益冲突中去。倪裳这个人的性子是有几分执拗的,而且呢,她有时候也有些天真。即使在宁州,她可能可以找得到帮忙的人,却不一定愿意走那样的渠道,动用那样的关系。所以……”

张小薇凝视着江之寒,“所以?”

江之寒淡淡的看她一眼,“所以,如果她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希望你能通知我一声。”

张小薇停下脚步,“背着她?”

江之寒点头。

张小薇淡然一笑,“就像间谍那样?”

江之寒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张小薇沉思了片刻,说:“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江之寒说:“当然。”

张小薇问:“为什么不直接去告诉她,我愿意帮助你,如果有事,打电话找我?为什么要用这么曲折的办法呢?”

江之寒微微点头,“是个很好的问题……这样说吧,我现在只是她的朋友,没有太多的立场去管她太多的私事。”

张小薇打断他说:“但……你还是准备通过其它的渠道去插手。”

江之寒说:“因为我觉得我有义务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

张小薇坚持道:“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江之寒沉声说:“因为我了解她,她会说不,谢谢,但不用了。”

张小薇说:“好吧,我们跳过这个问题。我的第二个问题,你想知道什么事?”

江之寒说:“我说过了,可能对她有伤害的事。”

张小薇看着他的眼睛,“她有了新的男朋友,需要告诉你吗?”

江之寒脸色一僵,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看对方并不退缩,说道:“不需要。”

张小薇说:“她和男朋友吵架,需要告诉你吗?”

江之寒冷然道:“不需要。”

张小薇说:“那么,如果她男朋友动手打了她,需要告诉你吗?”

江之寒缓缓点头,“你还有问题么?”

张小薇说:“是的,这样……倪裳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样,会让我有背叛她的感觉。”

江之寒道:“没有人能强迫你干什么。只不过有时候遇到什么事情,你为朋友担忧,说出来和另外一个朋友分担而已……”

张小薇展颜一笑,“为什么你这样一说,就觉得很理所当然了呢?”

江之寒道:“告诉我什么,不告诉我什么,那是你的选择你的自由。不过如果你答应了我,就是许下了承诺,就需要遵守承诺,要说实话,不要让她知道。就这么两点要求。”

张小薇缓缓的点了点头。

江之伸出手:“那么,多谢了……如果我还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请让我知道。”

张小薇轻轻的握了握,知道这就是表明自己的陈诺。看着面前的男孩儿,她说:“可以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之寒微笑道:“朋友之间可以问很多问题的。”

张小薇轻声说:“你……还喜欢她吗?”

江之寒咧了咧嘴,“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喜欢这个词。”

张小薇说:“这不是个回答。”

江之寒道:“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是或不是的答案。”

张小薇看着他,半晌,说:“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答案,她应该还喜欢你”,看着江之寒有片刻的失神,张小薇说:“再奉送你一个我的看法,没有什么喜欢是持续永久的,所以趁它还有效,努力去抓住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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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耻于分享的心事

390

耻于分享的心事

小车停在青州老办事处的二层小楼前,这里是江之寒在青州的住处,年前他终于和原主人谈好,花钱把它买了下来。

司机老周帮着从后备箱里拿出江之寒的两件行李,一个箱子里装的是换洗的衣服,而大包里却是准备的一些中州的土特产,特的带来给吴茵还有班里和研究所的同学朋友的。

江之寒谢过老周,自己提着行李到了门前,却发现是锁着的。他掏出钥匙,开了锁,进门把行李往门厅里一放,走上楼,心里疑惑着,按理说吴茵早就该回青州来了。

走到卧室前,门是虚掩着的。轻轻推开,只见吴茵正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手托着腮,静静的看窗外的风景,留给他一个完美的侧面轮廓。

她沉思着,对进门的江之寒恍若不觉。江之寒站在门口停了半分钟,却见她连姿势也没有变一下。远远看去,眼角似乎有些红肿。

江之寒走到她身前,弯下腰来,笑道:“我回来了……”

如同在座位上忽然安上了一个弹簧,吴茵猛的跳了起来,还伴随着一声惊呼。江之寒愣了一愣,她从来未见吴茵这样惊慌失措过,即便在初遇她时,环境恶劣她也能保持冷静。

江之寒伸手把她抱住,嘴里忙说:“是我呀……”

吴茵止住了惊呼,双手捂着胸口。过了半晌,又狠狠的伸手在他的背上捶了几拳,“你……你吓死我了!”

江之寒把她抱着,横过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江之寒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调笑说:“刚才那个样子,就是传说中的西子捂心么?”

吴茵恼道:“你还笑?”这些日子来的苦恼,却一下子少了好些。

江之寒轻柔的抚摸着女友的长发,手指掠过,能感受到那质感,真的便如丝缎一般,有种舒服从指尖一直连到神经末梢。

他说:“大白天的,干嘛把大门锁了,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见她不说话,又说:“我知道是怎么了。”

吴茵把头埋在他怀里,有些瓮瓮的说:“才怪。”

江之寒道:“是想我想的出神了吧……”却不见女孩儿回答。

江之寒手往下,轻轻的抚慰她的后背,说道:“你……是哪天回的青州啊?”

吴茵回道:“大年初五。”

江之寒心里算了算,吴茵本来说要回家呆十天到半个月,大年初五的话,算是提前回来了,那应该是在家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对于吴茵的家庭,江之寒知之甚少,只知道都是在小镇里国有小企业上班,她还有一个哥哥,比她大三五岁,好像还是单身。隐隐约约听吴茵提起过一次,他身体不是很好。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说:“你提前回来,怎么在电话里不同我说呢?兴许我也可以早过来几天。”

吴茵说:“可是,你有很多事情要办……除去下乡的四五天,在家里陪父母的时候也不多。”

江之寒紧了紧她,心里很是喜欢女孩儿的善解人意。

忽然间,吴茵问道:“之寒……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愿意和哪怕最亲近的人说,不愿意和他们分享的?”

江之寒心里一动,他思考了片刻,说:“有那么一件事,如果可以算作是一件事的话,我虽然和两三个人都提过,但从来没有说起过细节。”

吴茵问:“为什么呢?”

江之寒说:“很难说清楚吧。有一次是机缘巧合,本来想说的时候被打断了。其它的时候呢,是因为有些东西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便选择了不说。”

吴茵问:“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是除了自己和当事人以外,从不想告诉第三者的呢?”

江之寒说:“那就太多了。”

吴茵问:“那又是为什么呢?”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原因很多吧……有些呢,是觉得没有必要,有些呢是觉得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必再提起,还有些呢,是觉得告诉了其他的人也于事无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吴茵说:“有没有……什么……是觉得耻于告诉别人的呢?”

江之寒愣了愣,说:“这个……好像倒是没有。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吴茵说:“倒不一定是那样。也许你并没做错什么,但也许其他的人……”

江之寒说:“会怎样?……讨厌我?议论我?可怜我?……那都不重要,他们愿意怎么想都不管我的事。”

俯下头来,近距离的注视着女孩儿美丽的眼睛,江之寒柔声说:“小茵,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吴茵温柔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略了略额前的头发,说:“寒假前,你不是对我说,每个人,最终能依靠的还是要……靠自己么?我……会争取自己去解决的。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解决不了了,我可以来找你吗?”

江之寒笑了笑,“当然,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吴茵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喃喃的说:“你会一直在这里的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好像是心头压着的心事终于得到了舒解,倦意便如潮水般袭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只觉得神清气爽,好像眼前的景物都更清晰了几分。下一刻,她才注意到,离他很近很近,大概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江之寒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情。

在这段关系开始的时候,如果说寂寞是触发器,那么吴茵的美丽就是催化剂。江之寒一心想保持一段更加理智的关系,但又自私的想要有人陪伴。但慢慢的,事情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他习惯性的照顾身边的女孩儿,让她们对自己愈发依恋。而吴茵也做着她的事,很多时候她只是静悄悄的站在他身后,但总能沉默的织出一张温柔的网,又如同一口安静但深邃的井,让他慢慢的沉陷下去,在这段关系中越陷越深,慢慢忘记了开始的初衷。

吴茵伸出手,很享受的拂过男孩的面庞,就像风轻轻拂过水面一样,轻轻柔柔的。就像曾经和江之寒很亲密的人一样,她也算独立坚强的女孩儿,年龄还大着他好些,但不知不觉的,她就习惯了依靠他,听从他指出前进的方向。

曾几何时,倪裳如此坚强自信的人,也在和江之寒相爱以后变得被动起来,慢慢的跟着他的节奏一路前行。伍思宜虽然表面上看来照顾江之寒的时候多,做事也更为自主,但在精神上她对他的依恋一点儿不比倪裳来的少。不管是父母复合这样的家事,还是后来辞职南下这样的事业选择,她总是依赖他给自己指出方向,相信他的抉择,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信心,去走一条艰辛的道路。

现在轮到吴茵了。

她双手捧着江之寒的脸,凑过去,送上红唇,紧密的吻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背,双腿缠住他的腰,像是藤条缠住大树一样,把他紧紧的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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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汤晴的来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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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晴的来历(上)

一开学,吴茵就接到沈桦倩的电话。去祝口的重型机械厂调研去了,要在那边呆上十天左右。

吴茵这一走,江之寒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像个孤魂野鬼。在青大一年半了,要好的朋友就这么五六个。吴茵不在身边,橙子退学,现在连舒兰也转学走了。中午时分,江之寒打车到了学校,去小怪的寝室,居然关着门。他又去三楼找左畅,这家伙正赶着出门去见女朋友,和江之寒匆匆的唠叨了两句,嘴里直说完了完了,要迟到了,一溜烟儿的没了踪影。又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江之寒走下楼,忽然觉得不怎么饿。但脑子告诉他,是中饭的时候,怎么也得吃点儿啥。于是,恍恍惚惚的,就信步走到了食堂楼上的川菜馆。

站在川菜馆的外卖点前面,江之寒皱着眉,看着前面的那些菜:回锅肉。凉拌三丝,木耳肉片,番茄肉圆汤,觉得个个都很油腻,一点儿都没有胃口。再看看打菜的师傅,白色的围裙上油迹斑斑,胃里好像翻腾起来。一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之寒转头看去,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个女孩儿,银灰色的衬衣,绛红色的围巾,五官清秀,神色淡然。他偏了偏头,过了好几秒,才确定那个女孩儿正是汤晴。

自从上学期汤晴从经济系转到管理系以后,江之寒不再有机会常常见到她。掐指算来,上一次见她大概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从舒兰那里,江之寒听说汤晴上学期隔三岔五的飞回家,时不时的身体又不太好。临走的时候,舒兰还特地拜托江之寒照顾汤晴,不过江之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在他印象里,汤晴绝对比大多数她这个年龄的女生来的成熟,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更不用说她几乎从不谈自己太多的私事,给江之寒的感觉是并不想有人介入她私人的生活。

江之寒走到近前,拉开凳子,坐下来。带着几分夸张的表情,“美女,我差点儿没有认出你来。”想起舒兰前几天走时和自己说的话,江之寒心里暗道,校草难道真有这样的魔力,追求一下就可以让女孩儿平白的消瘦五分,清秀三分?

汤晴横他一眼,指着面前的桌子,很自然的说:“鬼迷心窍了,居然点了两个菜。没想到份量这么多,来帮我消灭掉吧。”

江之寒看看,一个辣子鸡丁,一个冬瓜黄花肉片汤,看样子都才吃了几口。他大声叫道:“师傅,来碗饭,加双筷子。”胃口莫名的好了几分,转过头看着汤晴,“在节食啊?……嗯,效果不错。”

汤晴不接他的话,问道:“吴茵呢?”

江之寒说:“去祝口出差了。”

汤晴说:“难怪你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刚才站在那里,神不守舍的。”

江之寒说:“我有吗?”想了想。说道:“刚才忽然想起,上上学期我们六个人还常来这里吃饭。一转眼,橙子和舒兰都走了,小怪这家伙成天不见踪影。”

江之寒笑了笑,“还好今天遇到你……”

汤晴忽然问:“江之寒……你很怕寂寞吗?”

江之寒愣了愣,反问道:“你不怕么?”

汤晴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说:“才认识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

江之寒呵呵一笑,“还有心理分析?说来听听。”

汤晴说:“你这么年轻,就能指挥一个不小的企业。他们不是说……上位者都要耐得住寂寞吗?高处不胜寒。”

江之寒哈哈笑了两声,“高处?……我只是挣几个小钱而已,没达到那样的境界。”

汤晴又说:“你又要读书,又要做项目,又要管理公司,是不是觉得生活特别的充实?”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最近想这样形而上的问题真是越来越少。基本上就是一件事接着另一件,做完了,也就到睡觉的时间。”

汤晴嫣然一笑,“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有趣哦?”

江之寒从辣椒堆里挑出两块鸡,塞进嘴里,过了会儿,才说:“有趣?!”摇了摇头,“有趣是偶尔的,无聊是常态的。”

看见江之寒风卷残云的吃起来,汤晴的胃口莫名的也好了些,她重新拿起筷子,捡了两块鸡肉慢慢咀嚼起来。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江之寒解决了中饭。汤晴问他:“有时间陪我走走聊聊天么?”

江之寒爽快的说:“乐意奉陪。”

两人出了川菜馆。往左拐,走那条去黄龙溪的路。

汤晴说:“昨晚才和舒兰通过电话,她在温大感觉还不错。”

江之寒说:“那就好。”

汤晴问:“是你劝她去温大的么?”

江之寒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也可以说是吧。不过,这基本是她的主意,我不过鼓励了她一下而已。……在青大,她呆的也不开心,何必一定要留在这里呢?”

汤晴侧头看着他,“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郎?”

江之寒很坦然的说:“没错,这是我说的。”

汤晴叹了口气,别过头,径直往前走。江之寒陪着她沉默,陪着她散步。

一直走到黄龙溪边,汤晴捡了个石凳坐下来,才开口说:“兰兰对橙子的感觉,后来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看了眼江之寒,她说:“那一天,小怪和橙子在经管学院接受训话。我忘了是为什么,我和兰兰也在办公楼里。我们路过他们所在的那个办公室,门半掩着,里面说话的声音听的很清楚。有个学生部的老师,正在数落他们两个。说什么他们没有受到刑事处分,是学校院里面做了多少多少工作才替他们争取到的,又说什么他们回到学校认错态度还如此的不诚恳,一点儿不知道好歹。末了,那人说,你们俩也别把自己的动机说的那么高尚。一个呢,就是不知道法纪,为兄弟两肋插刀,这都是什么年代还搞这个。另外一个呢,就是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我说的对不对?橙子听了,就反驳了他两句。那人说,你不是因为喜欢那个女孩儿才去找人打架的么?橙子不说话。那人愈发得意了,便数落讽刺了他一顿,后来橙子就说,我喜欢她怎么了?喜欢并不是一种罪过。她不喜欢我又怎么了?那并不会让她成为更坏的一个人。我有喜欢她的权力,她有拒绝我的自由。那个老外可以造谣生事,我们就有打抱不平的自由。处分什么的你不用多说了,老子还不想在这里干了呢!”

这番对话,江之寒以前是不知的,小怪和橙子也从来没向他提及过。

汤晴说:“当时我们俩就站在门外,舒兰忽然握住我的手,握的很紧,眼里似乎有泪光。我正准备说点什么,她却拉着我走了……后来回想起来,从那以后,舒兰对橙子的想法也许有了些改变,不过还没等她说点什么,那个家伙就一声不吭的不辞而别了。我想,舒兰虽然还不是那么的确定,但慢慢的有些东西确实不同了……”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那……就顺其自然吧。做不了恋人,做能相知相靠的朋友也不失是个好结果。”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江之寒忽然想起舒兰告诉过他的事,随口笑道:“对了,听说有个校草级别的大帅哥最近追你追的很紧,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汤晴问:“是舒兰告诉你的吧?”

江之寒点头。

汤晴问:“她还说什么了?”

江之寒摇头。

汤晴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撒谎,她难道没说要你多照顾我么?”

江之寒尴尬的道:“这个……这个,你怎么会需要我照顾呢?你这么能干,自信,聪明,独立……”

汤晴举起右手,嗔道:“停……”看见江之寒乖乖的闭嘴,说道:“你记得前两年有一架飞机在吕行滑出跑道爆炸么?”

江之寒说:“当然记得,那两年飞机出事特别的多……”

汤晴说:“我妈妈在上面。”

江之寒大吃一惊,“啊……真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对汤晴忽然讲起她的私事。颇有些震惊。

汤晴说:“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我拼命的学习,结果考的比想象的好了很多。但接下来的暑假,我都不知道怎么过的,每天就窝在家里,拼命的吃零食,不停的看电视。我爸和我妈感情很好,在他白手起家的时候,我妈就不顾家里的反对跟了他,一直跟了20年,直到最后感情都很好。但是……”

汤晴自顾看着前方的小溪,“但是,我妈去世还不到半年吧,他就又娶了一个,比我大八岁。那年八月份,后妈就进门了,我跟我爸提出来我要搬出去住,他居然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于是呢,我就搬出去,下定决心不要再自暴自弃了,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想起妈**时候,要多想甜蜜的往事,不要再悲悲切切。对于我爸,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吃得好住得好,出门也是坐飞机,都是他挣的钱,不是吗?那天在飞机上……看到你很开心的看窗外的风景,我就想起第一次和妈妈坐飞机,我也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了一程的白云蓝天,甲壳虫般大小的汽车。所以我问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吧?”

江之寒微微的张开嘴,那时候的女孩儿,问话时云淡风轻,自己何曾想过她心里掠过的竟然是那样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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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 汤晴的来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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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晴的来历(下)

汤晴又说:“我爸呢。也不是不管我,但他知道我性子起来的时候,谁都是挡不住的。他通过我中学一个好朋友,托话给我,在青大他有不少合作关系,所以托了两个熟识的教授,让他们照顾照顾我。另外呢,青大研究生一年级的有个男生,叫罗万祥,大四在他的一个公司实习,父亲和我爸又是老相识。我爸见过他,对他还很是赏识,让我有空去找找他。后来他才告诉我,对方家里对结亲家很有想法,我爸见过后感觉也还不错,还暗示过那个人。”

江之寒见她越讲越详细,便端正了身子,很专注的听着。

汤晴说:“我本来没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过了两个月,我抽了空去见那个认识我父亲的教授,恰好也是罗万祥的导师。他又跟我提了提,说他学识人品如何的好,让我有机会多向他请教请教。因此呢,某一天,我就打了个电话,他很随意的说,不如下午就在三食堂见吧。我当时颇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去了那里呢,他敷衍了两句,我也客套了两句,就准备告辞。结果这时候,他女朋友端个饭盆走过来,打扮的很清纯的模样。他就互相介绍了一下,我笑着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出去几步,便听到她在后面说,也不照照镜子,便要往前凑么?说的很大声,应该是存心让我听见的。我停住脚,回过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他女朋友只是冷笑,罗万祥把头偏过一边,装作没有听见。”

江之寒瘪瘪嘴,“看来真是个大帅哥。”

汤晴偏头打量了他两眼,评价说:“比你长的清秀些,皮肤也更白。”

江之寒揉了揉鼻子。笑道:“虽然貌似你对他有些怨念,但还是很客观公正的哟。”

汤晴很严肃的点点头,继续说:“长话短说吧,我爸的公司去年夏天出了点事,简单的说呢,就是被他信任的下属给卖了,有人来查账,说是偷税漏税。事态一度很严重。一气之下,他就病倒了。去年整个下半年,他身体都时好时坏。我去医院照顾他。后来,他和我后妈在医院吵了几次,那个女人去医院就愈发少了。除了特别护士以外,假期里基本上是我在那里守着。因为是特别病房,很宽敞,我就在旁边的床睡。有一天我半夜起来几次,早上就睡的很沉。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我才醒来。一睁眼,看见爸爸就在几米外,斜着身子,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看着溪水,汤晴仿佛深陷入回忆。“我很久没看见他那么……那么柔和的看着我了。过了好久,他说,晴晴,你瘦了,真像你妈妈呀……我……我就说,哪有父亲嫌弃女儿胖的?他居然笑着说,还是瘦点好,瘦点好,我病一场,让你照顾这么久,还是有好处的。”

江之寒看着汤晴,微笑着耸了耸肩。

汤晴说:“去年年末的时候,公司的问题解决了。我爸他也决心重组集团,招一批新人进来,重新整合几个新公司。总之呢,他又是雄心勃勃的了。看着麻烦事都已过去,没想到刚过了元旦,罗万祥就打电话约我出去见面,说是宗教授让他和我谈谈学习方法。我想了想,还是去了。他看到我,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过了没几天,他忽然又打电话给我,在里面说了好长一通。再后来呢,舒兰告诉过你吧?”

江之寒摇头,“她只是说有个大帅哥在追你,不过你好像并不满意。”

汤晴说:“这里面还有很多事,我也讲乏了,懒得唠叨了。你恐怕也听厌了吧。”

江之寒很老实的说:“没有没有,我还蛮有兴趣的。”

汤晴说:“总之呢,就是那些很老套的啦,送花呀,打电话呀,他以前那个女朋友来找我,闹过也哭过。我后来就找到他,很明确的告诉他,不管他是什么用意,我对他不感兴趣。你猜他怎么说?”

江之寒说:“大体应该是说,真正认识了你才发现你的气质,慢慢不能自拔了吧……还有呢,你可以拒绝我,但我有喜欢你的自由。”

汤晴白他一眼,“你说,同样一句话,为什么橙子说出来就很让人感动,你们这些家伙说出来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呢!”

江之寒说:“喂,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汤晴说:“总之呢,就是你们男生那些老套的话。不过这个家伙有一个地方很麻烦,我这个人不太习惯说太难听的话,最多就是冷脸不理人。他的耐心真是好,不厌其烦的来了一次又一次。”

江之寒说:“他忽然转变的缘由是……”

汤晴说:“我不太清楚。应该是我爸给了他什么许诺?不知道他为什么瞧上他了,他不说,我也懒得追问。”

江之寒沉吟道:“按理说……如果这个男的是这么坚韧不拔,心机深沉的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即使你胖一点,他也不应该那个态度啊?”

汤晴说:“他那时候好像是才拜访过我家,大概我父亲不在是那个女人接待的。看见我连家都被赶出去了,应该没有什么地位,所以不会有什么想法吧。据我家保姆私下给我说,我后妈大概还给他看了看我最胖时候的照片。大概暗示过他我是嫁不出去的吧。”停了一会儿,汤晴说:“知道为什么忽然和你唠叨这些吗?”

江之寒想了想,说:“兴许没什么理由,就是忽然想找人说说呗。”

汤晴很是赞许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猜的没错,我做事很随性的。不过这只是半个原因。另外一半呢,是想请你帮个忙,所以总要交待一下事情的始末。”

江之寒说:“容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见汤晴微微点头,他问道:“这个罗万祥听起来外表能力都不错,你不喜欢他,主要是因为他人品不好?”

汤晴说:“怎么说呢?如果我一定要找个男生的话,单纯从品性而言,要么我愿意找像橙子那样的,性子单纯,但又不乏坚毅勇敢;要么……”似笑非笑的瞄了江之寒一眼,“心机深沉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深沉的厉害。见到女孩子,即使她胖一点丑一点,也要装作一视同仁;有人得罪了,即使心里恨极了,也要知道隐忍不发,伺机而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的……”

江之寒恼道:“可不兴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

汤晴说:“我说实话呀,像他那样两边都靠不了的最糟糕了。想着算计人,回回被人算计。”

江之寒苦笑,“说吧,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总不成你让我去把那小子打一顿吧?”

汤晴摇头道:“他总是说,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就有追求你的自由。即使你有了,我也有追求你的自由。所以,我想请你陪我去见他一面。”

江之寒吃惊的张大了嘴,心里想,不会这么老土吧。

汤晴似笑非笑的说:“你想到哪儿去了呢?”

江之寒很差劲的掩饰道:“我?……我是想,让我去给你当保镖,难道还会打架不成?”

汤晴轻笑道:“得了吧。我不会那么老土的,让你去冒充我男朋友。再说了,你虽然籍籍无名,但吴茵的名气可是大了,全青大少有人不知道她有个比她小的男朋友的。”

江之寒苦笑着叹口气,说:“那您就吩咐,我需要干什么吧?”

汤晴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干,陪我走一遭就好。可以吗?”

江之寒很豪爽的说:“成,到时候通知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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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倪裳的风采

393

倪裳的风采

镜头拉过,掌声响起。

舞台的中央,倪裳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旗袍,微笑着向台下微微鞠躬。

她绽放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开口说:“各位尊敬的领导,各位来宾,在座的老师和同学们,还有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第一届亚太地区大学生汉语辩论会的现场,我叫倪裳,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组委会,以及所有八支参加比赛的队伍,热烈的欢迎大家参与我们这个盛会。”

一阵掌声以后,倪裳微笑着说:“这个活动,是在各级领导的关心和指导下,在多家热心的企业的大力支持下,以及在很多朋友的积极参与下开展起来的,请允许我代表组委会,代表承办这次活动的宁州大学和青州大学,向他们致以我们最诚挚的感谢。”

停了片刻,她接着说:“这次活动,我们很荣幸的邀请到在亚洲地区具有悠久历史,和崇高学术声誉的八所大学参加,这八所大学,既有来自祖国大陆的高校,也有来自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的高校参与,还有来自新加坡,马拉西亚,和澳大利亚的高校。今天是第一轮比赛的第一场,由我的母校,著名的宁州大学对阵来自新加坡的著名学府南洋理工大学。”

倪裳说:“首先,请允许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本次比赛的基本规则。八所高校通过抽签,分成四组,进行第一轮的比赛,获胜的四支队伍将重新抽签,决定半决赛的对阵。宁州大学是这次活动的主承办单位,两场第一轮的比赛,半决赛和决赛都会在这里举行。青州大学作为另外一个承办单位,将举行两场第一轮的比赛。每场比赛,双方各有四名选手出场。比赛前二十四小时,组委会将会把经过公证的密封的辩论题目当场拆封,公布给参赛的双方,通过抽签决定辩论的正方和反方。比赛包括两部分,双方陈词和自由辩论。每场比赛开始的时候,将由正方的一辩率先发言,他有两分钟的时间,接着由反方的一辩发言,同样也是两分钟的时间。由此类推,正方和反方的二辩三辩每位都会得到两分钟的时间先后发表自己的意见,阐述自己这方的观点,驳斥对方的论点。反方三辩发言结束以后,我们会进入最激烈最紧张的单元-

自由辩论时间。在这一个单元,双方各有六分钟的时间,任何一位双方的辩手都可以起立发言,每次发言开始和结束的时候请按定时器。自由辩论结束以后,是双方四辩的总结陈词,由反方先行,总结陈词的时间是双方各三分钟。我在这里要提醒一下参赛选手,每一位同学发言的时间是严格控制的,包括陈词的时间和自由辩论的总时间。到时前15秒钟,会有一声铃响提醒。规定时间到,会有第二声铃响提醒。规定时间到以后10秒钟,您的麦克风会被消音,所以请大家注意控制用时,严格遵守用时的规定。每一场比赛的结果,将由我们很荣幸邀请到的五位裁判决定。辩论结束以后,由裁判长率领,五位尊敬的裁判将会到后场进行五到十分钟的讨论,然后宣布结果,获得多数裁判肯定的将晋级下一轮。这五位裁判,都是知名的专家,学者,教授,和领导,他们在法律,经济,社会学,语言学,哲学,以及其它很多领域都享有很高的声望,除了宣布结果,他们也也会对参赛队伍和选手的表现进行精彩的指导评论。每一场比赛,除了优胜队以外,我们还会评选出一位本场最佳辩手,而整个比赛也会最后评选出一名大会的最佳辩手。”

她有条不紊的说完繁复的规则,四处示意了一下,说道:“现在,我有幸向大家介绍今天参赛的两支队伍的八名选手,坐在我左手边的,是南洋理工大学的同学们……”

在电视机里的掌声中,吴茵靠在床上,有些出神。电视机里的倪裳,端庄知性又不失青春活力,落落大方却不抢镜。即使在一个中央台直播,至少有数百万观众的节目上,她第一次登上那么大的舞台,仍然从容自信,举止得体。

寒假前,江之寒曾经问过吴茵,有没有兴趣去主持在青大举行的辩论赛。吴茵当时一口拒绝了,她说自己的普通话开始学的时候就不太标准,这些年一直没能完全纠正,哪里能上电视台去主持这样的节目。江之寒听了,也没有强求。

春节刚过,吴茵接到一个宁州大学团委的人打来的拜年电话,那人在电话里说,感谢江总的大力支持,辩论会的事情一定按江总的意思办云云。就像平常接到打给江之寒的商务电话一样,吴茵简短的做了一个记录,上面写道,宁大团委徐某拜年电话,感谢对大学生辩论会支持,承诺按既定方针办理。

今天看到电视,吴茵也算印证了心里的猜想,江总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电视里,倪裳已经退到了后台,双方选手开始激烈的交锋起来。但吴茵却没有太多的兴趣,她翻出一个包,里面有个文件夹。她翻了几页,从里面拣出来一张很旧的报纸。那上面,在一大片空白之中,有个漂亮的青春少女的头像,正巧笑嫣然。

一低头,十七岁的倪裳,笑容纯净的不夹一丝杂质,眼神明亮的仿佛能照亮每个角落。一抬头,二十岁的倪裳,线条更柔和更丰满一些,眼睛更深邃似乎也更妩媚一些,笑容更端庄更收敛几分。

吴茵叹了口气,眼睛跟随着电视机里那个身影,忽然觉得有几分自卑。她浑然忘了自己的身材容貌在大多数人眼里更胜倪裳,她心里只是想着,我不像她,没有她的口才,没有她会的钢琴,没有那一口标准的像播音员一样的普通话,没有她站在台上一副领袖群伦的风度气质。

但她最想要但最害怕缺失的,是那个人对她那样的态度,即使分手即使远离,仍然无微不至的关心,依然在所不惜的宠溺,像珍宝一样把她捧在手里,装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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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余波

394

余波

汤晴约罗万祥见面的地方,是对方第一次见她的三食堂。不得不说,表面看来再淡然的女子,都是有些报复心的。

罗万祥被戏称为校草不是没有原因的,身材挺拔,和江之寒差不多高,但肤色很白,五官很标准,线条柔和,但轮廓又不失刚毅。听汤晴说,他还是学校辩论协会的副主席,和围棋协会的主席,称得上多才多艺。

江之寒跟在汤晴身后半步的地方,活脱脱的像个保镖。汤晴也不理他,径直走向罗万祥。这时候还很早,吃饭的人很少。

找了个偏僻角落的桌子坐下来,汤晴开门见山的说:“我今天是来和你说件事的。”

罗万祥眼光在江之寒脸上一扫而过,颇有些严肃的说:“你说,我听着呢。”

汤晴说:“我同你说过几次了,不用再来找我了。你总是说,只要我没有男朋友,你就有追求的自由。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总是说你可以做的更好。相处久了,就能合了性子。”

指了指江之寒,汤晴说:“你不用误会,他呢,不是我男朋友。不过呢,这个人,家庭条件还不如你,高二开始创业,到现在四年的功夫,做的生意快跟我父亲一个量级了,要知道我爸可是做了二十年的生意。”

指着江之寒,汤晴又说:“他可没有找过什么富家小姐,没走过捷径。他身边有很多美女,第一次见到我,130斤时的我,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如同我只有九十斤一样。罗万祥,你问我有什么标准,就这个标准,你以为你达得到吗?”

罗万祥说:“也许我现在没有这么有钱……”

汤晴打断他说:“如果你为了能少奋斗几年,就去追一个大老板的女儿,你永远都达不到这个标准。罗万祥,我觉得吧,你的能力比大多数人还是强些。不过呢,你那套死缠烂打的招数,对我真的不会起作用,不要相信什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事情。你永远都达不到我的标准!如果你不再来烦我,真的,我可以考虑在我爸面前替你美言两句,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去他才开的那个公司做高级经理甚至做副总的话。但如果你死不放弃,死缠烂打,对你想要的只有坏处,没有任何的好处。”

罗万祥脸色白了白,犹自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些误会……”

汤晴看他一眼,转过头来看着江之寒,笑了笑。

江之寒皱皱眉头,感情自己今天跑来成了一个道具。他横了汤晴一眼,却见她朝着自己甜甜的笑,不由翻了翻白眼。

罗万祥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看着对面两人眉来眼去的,想了想,终究什么也没说,一起身,转头走了。

江之寒说:“你确定这样就能搞定?”

汤晴收起笑容,“应该有八成把握吧,自尊心总会有一点吧……”她盯着罗万祥的背影蹙眉思考了一阵,转过头来,像对哥们儿一样拍了拍江之寒的肩膀,说:“今天说的,可别当真。”

江之寒很谄媚的笑笑,“怎么会?我说,大小姐,你父亲有没有什么生意介绍给我合作一下?我也很想走捷径的说。”

汤晴白了他一眼,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她伸出三根手指,说:“三成中介费。”

这一刻,女孩儿容光焕发,不再是往常那个女生眼里常跟在美女背后的丫头,或是江之寒认识的那个淡然的,对什么似乎都无所谓的胖胖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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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两个星期的角逐,第一届亚太地区大学生汉语辩论会圆满结束,沪宁理工大学击败了悉尼大学,荣登冠军宝座。

比赛的另一个大赢家是宁州大学。因为这次比赛出人意料的取得了很大的社会反响,不仅各个高校的学生热情的观看,在高校以外也出人意料的俘获了很多的观众,甚至在社会上掀起了一股辩论的热潮。几个经典的辩题,和某几位选手引用的经典名句,都被津津乐道,在报纸上和其它媒体上被反复的讨论。

因为承办比赛给宁州大学带来了曝光度,和正面的宣传效应,学校主要领导专门在比赛以后接见了组委会的所有成员,给予勉励和嘉奖。

在所有人中,倪裳无疑是风头最劲的。宁大承办的第一轮两场比赛,一场是她主持,另一场是一个叫蒋忠杰的男生主持。但进入半决赛后,经过组委会和电视台的协商讨论,三场比赛都交给了倪裳主持。中央电视台开始是抱着资助高校活动的精神参与这个事情,对收视率并不抱什么期望,因此也没想过要和主办方来争主持人这个事情。后来看见比赛非常的火爆,还临时调整了播出的时间和频道,换到比较黄金的时段播出。

回头来看,没有用专业主持人,而是用大学生主持,也许是这个节目成功的因素之一。倪裳的镇定和大气,给电视台的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有个编导还给她留了电话,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宁大的人私下里议论,说这次比赛风头最劲的有四个人,沪宁理工的四辩男生,悉尼大学的三辩,一个混血女生,还有就是剔着小平头的京城大学的二辩,和比赛的主持人倪裳。倪裳在宁大本就是知名度颇高的女孩儿,这次上了银屏,真正成了校园里家喻户晓的人物。甚至在中州七中,学校都组织了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观看辩论赛,顺便介绍一下这位七中的学姐。

但任何事情有得意者,就注定了会有失意者。

也许这次辩论会最大的失意者就是这个叫付秀云的女生。付秀云今年大四,已经保送研究生。她在校广播台主持新闻节目和中午的点歌节目。虽然很多喜睡午觉的家伙对中午咿咿呀呀的广播恨之入骨,但这丝毫不妨碍容貌娟秀的付秀云称为广播台的头牌。

(庆祝今天得到的一个小小的好消息,加更一小章。多谢支持

!)

395 庆功舞会

395

庆功舞会

决定启用学生来做主持这个事情来的非常的迟。根本没有太多培训的时间。付秀云虽然知道的晚了几天,但却敏锐的察觉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她作为校广播台的头牌,相貌技巧都无可挑剔。再加上她是宁州本地人,去年才交了一个校内的男朋友,男朋友的父亲五个月前刚升任宁州市委分管宣传的副书记。虽然好像是排名最后一位的副书记,但那也是堂堂的市级领导了。

付秀云不是天真的女孩儿,她知道这样的好事一定会有很多人争取,不是条件好就能拿到手的。所以她找到男友,提出让他通过父亲的关系去疏通一下。作为回报的条件,男友提出来,如果成功的话,要和她越过最后那一步。交往快一年了,付秀云一直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但这一次,她含蓄的表示,什么都可以商量,但前提是她一定要得到这个她认为本就该属于她的机会。

从知道这个事情,到最后拍板人选,中间大概就三个星期的时间。付秀云的男友,名字叫唐正,没敢直接找父亲,而是走了母亲的路。也找了几个学校的领导。对方说一定把意思传达到,但到了最后,好事儿却落到一个大二学生的身上。她虽然是学生会主席,却从来没有广播或者电视主持的任何经验。

付秀云因为这个事儿,在唐中面前哭过好几次。虽然她心底也承认倪裳主持的很不错,但她坚持认为,如果自己去,一定会比她更光彩照人的。倪裳越成功,她心里就越是痛苦恼怒。

唐中最先是打了包票,结果被女友数落,不仅本来想了很久的福利没有到手,还自尊心大受打击,心里的恼火比之付秀云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家教其实很严,母亲虽然宠着,父亲却是一个铁面的人,对儿子从不纵容。唐中四处打听,最后母亲找的关系给他回话说,上倪裳据说是某大赞助商的条件,和钱直接挂钩的,学校领导也没什么发言权。再说了,倪裳本人在校团委和学工部的领导眼里也是备受器重的,所以承办的人对这个决定并没什么怨言。

辩论比赛结束的这个周末,校团委和学工部联合举行了一个庆功舞会,地点就在学校的邵氏文化中心二楼。这个舞会,倪裳本来是不想参加的。开学这些日子,从准备主持辩论比赛,到半个月的参与。她感觉累的骨头都像要垮了,课程上还欠了些帐,因为最近一个月缺了好些课。由于没有电视主持的经验,除了假期倪裳自己在家里拿着新华字典和标准普通话发言的磁带苦练了大半个月以外,开学以后校方还请了相关的专业人士对她进行了短期的高强度集训,包括发音,面对镜头的感觉,应急处理的能力,和各种形体姿态的培训。除此之外,还需要选购上镜的服装。宁大报销服装的经费,但衣服却是倪裳自己去选购的。

从买衣服这一点上来说,倪裳和大多数女生不太一样。她天生不是很喜欢逛街,对选衣服也没什么经验。所以,以前伍思宜找她逛街的时候,她兴趣不大,只是去凑个趣而已。哪怕进了大学一年,倪裳的很多衣服还是妈妈在中州替她买的,她穿在身上觉得都很不错,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这一次,为了买主持的衣服,倪裳可是伤透了脑筋。还好张小薇在这方面是个很能干的很有经验的女生。小薇告诉倪裳说,她高中时候兜里没有钱,也每个周末去逛服装店,有时候还试穿一下,找些穷快乐。在张小薇的建议下,倪裳订做了那件淡紫色的旗袍,还是让对方做的加急的单子,穿上身非常的惊艳,让她平白的成熟了三分。

总而言之,从练习,准备,购置服装,到主持,和参加相关的活动,倪裳的这一个月可以说是筋疲力尽。最后一场决赛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她就感觉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松掉了,全身好像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并没有多少成功落幕后的兴奋,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想着赶快应酬完了,好回寝室痛痛快快的睡一觉。

辩论比赛结束就在周三的晚上,送参赛选手的时候,倪裳也去了,那是周四的下午。这个周末,她打算着好好休息一下,下周赶快把拉下的功课补上,同学的笔记她都已经借来。

但作为宁大这次活动最耀眼的明星,想要逃脱这个舞会是近乎不可能的。倪裳借口感冒,稍微推脱了一下。团委的小芳老师就跑来做了她很久的工作,说校领导也要参加,无论如何她必须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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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坐在舞池外的一个角落里,缀着吸管喝一杯雪碧。

开场时推不过和徐书记还有张部长跳了两曲舞,倪裳便抱歉说不太舒服,把邀请跳舞的人都推掉了。她原本坐在场边,后来说抱歉拒绝人家邀舞说的太多太累了,便找了偏僻的一个角落,坐了过来,静静的看着舞池里的灯光闪烁,偶尔喝一口饮料。

倪裳本来想先告假走了,却被告知晚一点还有位副校长要来讲话,一定得呆在这里等着。张小薇坐在她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自从一起下乡以后,倪裳和小薇越发的亲密起来。这一个月,小薇帮了她很多忙,出去采购东西,取订制的旗袍,陪她跑东跑西,到处通知相关人等,什么事情她都帮着做,让倪裳心里很感激,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

到了异乡。又工作学习极端的繁忙,终于有了一个知心的朋友,对倪裳来说真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她现在觉得自己都有些依赖小薇了,什么事情都找她一起。

在倪裳心里,张小薇是一个很成熟的女生,而且很理智。她性格里虽然也不乏中州人特有的爽快直接的那一面,但让倪裳感受最深的是她的冷静,聪明,和善于待人接物。小薇虽然不是那种光彩照人的女生,但不管是家庭出身,还是待人处事的方式。和倪裳颇有些类似的地方,所以两个人彼此感觉精神频谱算得上一致。

张小薇不会跳舞,她自称也没什么兴趣扫盲,今天纯粹是被倪裳拉来陪太子攻书的。两个人喝着饮料,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着天。

张小薇说:“刚才徐涛跑来唧唧歪歪的讲半天,什么事啊?”

倪裳蹙眉说:“他有个姐夫是自己做包工头,想要和汉港做生意……”

张小薇问道:“怎么会找上你?你认识汉港的人么?”

倪裳嘟嘟嘴,说道:“他说……江之寒是老板呢。”

张小薇哦了一声,说:“你不知道?”

倪裳摇头说:“其实,有一次徐涛在青大的时候提到过,不过我那时候没有怎么在意……”咬了咬嘴唇,好像有什么心事。

张小薇问道:“问你个八卦的,江之寒到底有多少钱?”

倪裳摇了摇头。

张小薇问:“他真的是白手起家的?”

倪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小薇见她没有兴趣深谈,便打住了这个话题,没想到倪裳忽然说:“他……他爸爸妈妈都是普通工人,和我们的家庭情况差不多,那时候也许还差些……他高二的时候就开始创业了,先是一个小书店,然后承包了我们学校的食堂,接下来,就像春雨后的春笋一下,一下子就有了两家很大的餐馆,一个高档的甜品店,书店也开了五六家……再然后呢,又是投资股市,果园,承建学校的商品房……再后来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也是听别人说起过。”

张小薇看着她,“听起来挺传奇的!高二开始创业,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故事。”

倪裳沉吟着没有说话。

张小薇说:“那你答应他了?”

倪裳心不在焉的说:“谁?”

张小薇说:“徐涛啊。”

倪裳摇头,“我敷衍了他两句,不过我告诉他我和江之寒只是高中同学,帮他带个信可以,别的忙想帮也帮不上。”

张小薇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什么。

倪裳看着她。“你对他的事挺感兴趣?”

张小薇笑了笑,“说实话,不生气?”

倪裳抿嘴摇头。

张小薇说:“我其实对你们俩的事挺感兴趣的……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不管怎么说,他好像还挺关心你的。”

倪裳叹了口气,说:“他关心的人……可多着呢!”

站起来,对张小薇说:“出去透透气吧,里面太闷了。”

两个人拿着饮料走出来,在楼道的栏杆前找个地方,往外看,能看到满盘的圆月,和墨色的天空。夜风吹过,有些凉飕飕的,却让人神清气爽了起来。

倪裳有些痴痴的看着那满月,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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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下午2点的时候会在QQ群上(80538199),愿意来聊聊的朋友都可以来。因为最近有新的书友加入,有人给我发信说在群里没有见过。其实我还是经常去瞄一眼的,但群里平时比较冷清。欢迎大家加入讨论。

396 半杯雪碧

396

半杯雪碧

在走廊的另一端。唐中朝着这边看了几眼。他旁边是一位留着三七分头,有几分油头粉面的男子。

这个人叫洪起帆,老子是宁州市的副市长,和唐中是一个大院的。若论地位,洪副市长排名老后,也许还不如刚刚提拔起来的唐副书记。但洪起帆在大院里是头一个感觉良好,又脑筋有些简单,脾气很是火爆的。他现在在宁州工业大学读三年级,最大的特征是出口喜欢带脏字儿,还有就是喜欢拿出一副高级干部子女的派头。

辩论比赛那一周,这家伙鬼使神差居然看了节目,打电话给唐中,说你们学校那妞看起来真不错,有没有机会介绍一下。唐中听了,当时便心里有了算计。听说这个庆功舞会的消息,他很快就搞了几张票,打电话通知了洪起帆。

唐中因为父亲的家教比较严,虽然在倪裳的事情上失了面子,也失去了女友给他的实质性承诺,心里很恼火,却不敢也想不出能做点什么。他在电视上和现场看到倪裳。心底下评价,虽然身材上不如女友凹凸有致,但容貌气质却是胜过太多,现在还有电视主持明星的光环笼罩着。

唐中心里打的如意算盘,便是把洪起帆找个机会介绍给倪裳,看她如何反应。唐中私下评价洪起帆,最是一个粗鄙无知,脾气暴躁,又没有文化的。如果这样的家伙,只因为是副市长的公子,倪裳就会和他周旋,自己能上手的机会岂不是更大?论长相,论情调,甚至论父亲的地位,自己都大有优势。如果倪裳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洪起帆,这家伙说不定能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不论是看她吃瘪,还是有机会出手英雄救美,对自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

唐中觉得自己这个策划真是妙到极点,关键是洪起帆这个人是一个绝佳的跳板和道具,可以为自己所用。

今天到了活动中心,洪起帆近距离看了看倪裳,觉得比电视上还要好上几分。舞会开始不久,他便起身去邀舞,当然是被拒绝了。

回到座位上,洪起帆抱怨说,这妞儿果然是个高傲的!却喜滋滋的。好像一点儿不生气的样子。

唐中暗中点了点头,出去买了些啤酒,便和洪起帆一瓶一瓶对喝起来。有意无意的,唐中便引着话题,讲起倪裳的事情。他告诉洪起帆,倪裳完全没有主持的经验,却能拿到这个机会,据说是某赞助商的老板坚持的。他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人家会全力挺她?我听说,倪裳的家庭很一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好像只是普通公务员。

洪起帆喝了些酒,评论说,这样啊,这个小妞看起来很清纯的么。唐中笑道,现在哪有纯洁像白纸的小妞。再说,要是真那么清纯,能爬到那样的位置上去?不过,这对你应该是好消息。把你的身份亮一亮,她多半就改变主意了。别说是跳支舞。就是……啊?眨了眨左眼,很猥琐的笑起来。

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洪起帆把喝完了的酒瓶扔进垃圾箱里,笑道:“美人独自赏月,很是寂寞哦!”

唐中心里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面上却很热情的说:“走吧,找个人替你介绍一下。”

进了会场,几分钟的功夫,徐涛陪着唐中走出来,很是热情的上前和洪起帆握了握手。洪起帆敷衍的和他一握手,眼睛越过徐涛,还停留在十几步外倚栏站着的两个女生身上。

徐涛心里骂了一声**妈,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如果有个好朋友肯为她一掷十万的话,徐涛打死了也不信倪裳会被一个副市长公子的头衔镇住。不过唐中的父亲以前主政过宁大所在的明山区,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都要巴结的大人物。既然他发话要自己介绍一下,徐涛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的。不过他观察了两分钟,就得出结论,这个洪起帆不过是个饭桶的干部子弟,比身边的唐中差的有两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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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端着饮料,和张小薇相对无言。不知道被勾起什么样的心事,她掩不住心里的惆怅,主持辩论大赛成功的兴奋和满足这一刻似乎已经远离她而去了。

听见徐涛说话的声音,倪裳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却没听到他说的什么。她礼貌的点点头,平日常见的微笑却消失不见了,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颇有些不满。

如果说徐涛以前对倪裳是信任栽培的话,从青大回来,尤其是最近这半个月以来,他的态度简直就有点讨好巴结的味道。有一度。徐涛心里琢磨,倪裳能够以一个新生当选校学生会主席,可能也是因为有强力人物在后面帮她操作的缘故吧。

徐涛见倪裳脸色淡淡的,还是硬着头皮介绍说:“这位是洪起帆,洪副市长的公子。洪公子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风采,今天特地来拜访的。”这番说辞,是唐中授意的。唐中还告诉徐涛不用介绍他自己。也许是古装剧看的太多脑子又进水的缘故,洪起帆一向喜欢别人称呼他洪公子。

洪公子?张小薇嘴角忍不住撇了一撇。旁边的倪裳却是没什么反应,她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徐涛颇有些意外。以他对倪裳的了解,即使是不怎么待见的人,这个小姑娘表面上都会保持礼貌和风度的。看起来,今天她情绪确实不太好。一直婉拒和大家跳舞,说身体不舒服,大概还真不是借口。

洪起帆咧着嘴说:“倪小姐,你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漂亮,还要有气质。”

倪裳微微皱了皱眉头,停了好几秒,才挤出一声“谢谢”。

同样的话,更多的时候给人的观感不取决于内容,而是取决于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同一句讨厌,可以说的娇媚无比,一听就是对情郎的撒娇。同样可以说的十分厌恶,轻蔑不屑溢于言表。倪裳这时的表情语气,分明在脸上写着,不要烦我了,一边儿凉快去,我懒得和你敷衍。

不知道是不是洪起帆神经太大条,或是见了美女有些忘乎所以,他浑然不觉,搭讪说:“刚才请倪小姐跳舞,结果……”

倪裳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似乎有几分迷惑的看着他。无声的传达着信息:那又怎样呢?

洪起帆自我感觉很良好,既然身份都抛出去了,一切应该能迎刃而解。他邀请道:“现在请你跳个舞,好吗?”他身后的唐中忍不住低下头,得意的笑了笑。他基本可以肯定洪起帆能得到的待遇,心里忽然觉得对面那个高傲的女孩儿真的是太有味道了。

倪裳摇头说:“对不起,今晚很累。”

洪起帆大吃了一惊,在场的人也许只有他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他睁圆了眼,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被再次拒绝了一样。一扭头,看见唐中一脸同情的神色,顿时觉得失了面子,而面子对他是天大的事情。

洪起帆收起笑容,忽然指着旁边的徐涛说:“你……你怎么和他又跳了呢?”

徐涛心里操了一句,眼睛飘到别处,好像讲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倪裳很是惊诧的看一眼徐涛,也没有想到他跑来介绍的人忽然反戈一击,把矛头指向了他。

徐涛心里咒骂道,别看老子,我可是没根基的人,只能装孙子。挤出个笑容,他圆场说:“倪裳今天身体确实不太舒服。”想着要攀上江之寒做生意,他可不想得罪了对面这位。

洪起帆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看着倪裳。

倪裳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摇摇头。到宁大一年多了,收到的求爱信不少,受到的关注更多,打到寝室来的电话也有一些,但真的亲自来表白的人并不多。宁大这样的学校,出身比洪起帆高的人比比皆是,但倪裳还从没遇到一个在自己面前失礼的人。

她皱起眉头,说:“徐老师,为这个活动操了很多的心,给我们很多帮助,再累和他跳支舞也是理所应当的。你……我不认识你唉!”

这句话,开始的时候好像还在小心翼翼的解释,到了后来,急转直下,变成了淡淡的。却是赤*裸裸的轻视。

洪起帆只觉得热血往脑门上冲,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说什么?”

倪裳抛给他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听不懂人话么?我不认识你唉,转身拉着张小薇的手,就要往舞场里走。

老实说,今天倪裳的反很有些出乎徐涛的反应的。如果早预料到她这个反应,他就算不给唐中面子,也要推脱一下,免得落下个吃力两边不讨好的结局。徐涛心里想,这个大小姐今天看来真的心情糟透了,才会这样高傲。

洪起帆是个脑子充血了就不管不顾的蛮牛,他的口头禅冲口而出,“他**的,太不给面子了吧!”

倪裳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脸上的表情换做了厌恶。

洪起帆似乎被那表情刺激到了,又想起刚才唐中给自己说的八卦,冲口而出道:“装什么装啊,*子?老子家也是很有钱的,电视台认识很多人!”

倪裳猛的一转身,走回到他身前,冷冷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洪起帆一扁嘴,“婊……子”。也许,这就是由爱生恨,如果激素分泌可以称做*的话。

倪裳眨眨眼,好像在消化他方才说的话。

下一刻,她一扬手,剩下的半杯雪碧全上了洪起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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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倪英竹和江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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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英竹和江之寒

洪起帆本能的闭了下眼。下一刻,他睁开眼,只觉得有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下巴流进领子里。他张大了嘴,一时间竟然懵掉了。站在他身后的唐中也惊呆了片刻,他回过神来,心里说,操,太酷了,这个小姑娘太有味道了,快泼死这个傻不拉唧的,今晚的戏还会有很多后续的曲折。几分钟前,倪裳在他眼里还只是楚楚可人,现在已经变得如天仙一般了。

张小薇也许是倪裳以外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拉着倪裳的手,把她往后拖了几步。感觉到倪裳的抗拒,她叹了口气,往前一跨步,挡在了她身前。虽然身高只比倪裳高一两公分,张小薇看起来却是要壮实一些。

倪英竹看着倪裳出了舞厅,好久都没有回来,有几分担心。主持了辩论比赛这样的活动,倪裳的名声已经不限于校内了,连自己打电话回家,母亲都八卦的问,你们学校那个主持比赛的女孩子,看起来真是漂亮又有气质,多大啦?读什么的?倪英竹心里说,妈,我想把她带回来给您当媳妇儿呢,可是,玉人的心却总是关闭着,无论怎样努力似乎都敲不开那扇门。

倪英竹走出舞厅的门,就听到有人大叫着,*子,你他**敢泼我,你……你他**敢泼我!正要朝倪裳冲过去。

倪英竹心里一急,来不及搞清是什么状况,飞快的冲过来,从后面抱住那人。洪起帆反身把他挣开,倪英竹看见旁边的唐中徐涛都是认识的,嘴里说道:“别冲动!”急着招呼徐涛,“徐老师,还不抱住他!”

徐涛心里已经骂了自己几十遍了,也把洪起帆的祖宗八代都问候过,连倪裳都暗骂了两句。听到倪英竹招呼他,心里一激灵,这事儿不能再闹大,越大自己越棘手。他抓着洪起帆的另一只胳膊,嘴里说:“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别冲动。”

被张小薇拉着退了几步的倪裳,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前面的几个男人。

倪英竹这时候注意到洪起帆一脸的水,一抬眼,看见唐中站在后面,这个市里领导的儿子他是认识的,洪起帆他却完全不认识。

倪英竹和徐涛把洪起帆往后推了好几步,急着招呼唐中说:“唐中,来,劝劝他,你的朋友是吧?来劝劝。”

看见唐中抓着洪起帆的胳膊,他转身跑到倪裳面前,急切的问:“这是怎么了?”

倪裳闭着嘴,睁大眼睛看着他。

倪英竹急道:“你倒是说话呀!”

旁边的张小薇插口说:“那个人邀请倪裳跳舞,倪裳没答应,他就口出秽言,活该!”

倪英竹看见倪裳一脸倔强的模样,心里柔情万种。他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那个人是谁?”

张小薇扁扁嘴:“一个副市长的儿子。”

倪英竹叹口气,小声道:“他那个朋友,也是领导的儿子。这些人……惹着很麻烦的。我和徐老师先拉住他,你先回寝室去。”

倪裳终于开口道:“我没事儿的。”

倪英竹着急的冲口而出,“你听不听话?”

倪裳看着他,一时间愣住了。

倪英竹放缓了语调,柔声说:“倪裳……自从你来宁大以后……我……我还是帮过你不少忙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你还我的,现在给我回寝室好不好?”

看见面前的大男生满脸忧虑,眼里全是柔情关心,倪裳咬了咬嘴唇,一转身,就往前走。

她下了阶梯,越走越快。到了后来,张小薇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子。

张小薇喘着气,轻声说:“倪师兄……”惊讶的看到旁边的倪裳一抬头,脸上泪珠滑过,无声的往下掉。

有多久自己没有哭过了?自从那回在北山坡见他?不对,是那回见到他和思宜牵手回家的路上。倪裳飞快的走着,心里思绪奔涌。本以为,自己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坚强,越来越不那么天真。

可是,面对那个姓洪的恶言秽语,面对那个同姓的大师兄的一脸柔情,倪裳忍不住感到很委屈。她不想敞开心扉,只想做个朋友,可是她刚才能最深切的感到倪英竹的爱和痛。而因为拒绝,她心里也充满了负疚感。

为什么要去主持什么辩论大会呢?为什么要光彩照人呢?为什么一定要被拉着来参加舞会,即使自己累的完全没有力气和情绪?又为什么要做什么学生会主席呢?这一刻,倪裳忽然质疑起自己做的每件事情。回忆中,那个男孩儿曾懒懒的问她,为什么要做主席呀?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也许,自己是曾经被他宠坏了吧?习惯了他能替自己遮风挡雨,柔声安慰,温言鼓励,调笑解闷,甚至指引道路。后来,自己原本以为可以回复以前的独立,以前的自信,以前的信念和走的路。但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到无助,想要有个臂膀可以依靠。

倪裳流着泪,在夜色里疾行,也在那一轮满月下拷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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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薇给倪裳倒了杯水,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说:“我下去看一眼……这些纨绔子弟,说不定能追到这里来呢。”不顾倪裳的反对,张小薇下了楼,走到外面四处看看,没见到那个洪起帆的影子,心里松了口气。又走了两步,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拿出IC卡,插了进去。

一会儿的功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小薇,最近还好?”

张小薇说:“今晚很不好,倪裳泼了一个市长公子一脸可乐。”

电话那头,江之寒蓦然坐直了身子,觉得体内激素分泌瞬间加快了。他沉声问:“那人做什么了?”以他对倪裳的了解,倪裳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儿。

张小薇说:“倪裳不愿和他跳舞,他就骂她是*子。”

江之寒不敢置信的问:“骂她是什么?”

张小薇说:“*子。”

只觉得血往脑袋上冲,有人竟然骂她是*子?!江之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马上就来,等会儿打回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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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 百里宁州一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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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宁州一夜间

不等张小薇回答。江之寒挂了电话,噔噔噔的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到了门前,心里一动,放缓了些步子,轻轻的推门进去,看见书房里台灯下吴茵正在静静的看书。

江之寒犹豫了片刻,说:“小茵,我有急事要去一趟宁州。嗯……可能今夜回不来了,自己小心一点,啊?”

吴茵站起来,说:“这么晚?……这么着急么?”

江之寒轻轻抱了她一下,说:“小顾会去接我的,你就放心吧。开车应该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吴茵问:“你要带什么东西?”

江之寒说:“不用了,一两个晚上,人带去就好。”

转身心急火燎的下了楼,忽然听到吴茵在后面叫他。回过头,只见吴茵拿着一件外套跑下来,替他披上,柔声说:“晚上已经有些凉了……还有,再急的事儿。车也不能开的太快,答应我?”

江之寒拍拍她的脸,笑道:“好,我一向遵守交通法规的。你自己小心,把大门锁好了,坏人来敲门,一定不要开哦。”

吴茵展颜一笑,“坏人正要出门呢。”见江之寒挥挥手,出了院门,钻进车里,一会儿的功夫,就发动了,往前冲去。

看着车的背影,吴茵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宁州?”她自言自语的说。

开车的江之寒却是听不到她的呢喃,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拿出手机,给顾望山打了个电话。小顾和他一样,并不住校的。

江之寒开门见山的说:“小顾,我要到宁州来扁一个人,可是你们那里水很深,我不认识什么人,就认识你。快去找几个人给我壮壮胆。”扁人不需要别人出手,但被扁的人后面的网络,却是需要人帮忙镇压的。

顾望山笑道:“Kao,争风吃醋都争到宁州来了?师兄你真是能耐啊!”

江之寒怒道:“少说废话。”

顾望山说:“就今晚么?”

江之寒说:“如果找得到人,就今晚。找不到,直到找到那个时候为止。我现在出发。两个小时后应该能到。”

顾望山说:“成,我尽量争取给你多找几个。对了,我可以申请旁观吗?”

江之寒说:“我心情很不好,你不要嬉皮笑脸的。”

顾望山哈哈一笑,“好了,谁叫我欠你钱呢?拿人手短,我给你安排个可靠的熟人。普少尉你打过交道的,他跟着我爸过来了,现在已经是普中尉了,让他在哪里等你?”

江之寒简单的说:“宁大。”

顾望山心想,不出我所料,嘴上说:“再把你的车牌告诉我,他会带人过去的……我说,之寒,要学做纨绔子弟就做的像一点,别给咱们丢脸啊!放心去干,擦屁股的事有我呢。”

江之寒放下电话,心里的怒火还没平息。我是不会容忍任何人动她一根寒毛的!这样的女子,竟然有人会骂她*子?

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五。

一踩油门,车风驰电骋般的往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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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的寝室里。

一个徐涛找来的学生会的女老师正在劝解倪裳。倪裳心里很烦,但对方态度温柔,也不好过于发作。

在文体活动中心,徐涛和倪英竹拦住怒火中烧的洪起帆,看见倪裳离开,他心里也松了口气。介绍两个人认识,这两人却瞬间翻脸成仇,没有比这个更倒霉的事儿了吧?为此他心里连唐中也诅咒了七八十遍。

看见洪起帆在那里跳着脚说这事儿没完,徐涛在心里很是把这个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的公子哥儿鄙视了一番。副市长自己虽然是绝对惹不起的,但也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也犯不着使劲往上凑。看这哥们儿的德行,凑上前,人家也不见得爱搭理你。反倒是倪裳,自己现在有求于她,不可以怠慢了,所以马上从舞会里揪出一个下属,让她去寝室安抚一下,顺便替自己解释解释,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姓洪的混蛋,只是临时受人所托而已。

寝室的电话铃响起来,张小薇跑过去接。

电话那头,江之寒拿着手机,说:“小薇?嗯,我打个电话过来,等下好解释我怎么凑巧知道这件事的。”

两人在电话里叽叽咕咕讲了半天,等到学生会的老师终于走了,张小薇捂住话筒,叫她,“倪裳。你的电话……江之寒。”

倪裳给她一个疑问的眼色。

张小薇平静的说:“他问起你的情况,我把今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了。”

倪裳有些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接过话筒,和江之寒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回到床沿边坐下来,有些闷闷的。

张小薇凑过来,问:“他怎么说?”

倪裳淡淡的说:“他说,……有些没教养的人,不要理他们,就当是狗吠好了。”心里却止不住有些失落。她倒不是想江之寒做什么,只是觉得……终究和以前是不同了。

也许,他真的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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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中和洪起帆并肩走着,后面跟着洪起帆从工大叫来的四个“小弟”。

虽然心里很看不起洪起帆的智商能力,这次只是把他推到前面当道具的,唐中心里还是不得不佩服洪起帆的纨绔,果然不是自己能够比的。

看到洪起帆的兄弟拿着几个装着液体的矿泉水瓶走过来的时候,唐中心里最初大吃了一惊。虽然他一心想制造些事端,却不想把事情弄到自己控制不住的地步。洪起帆看着他,很是不屑的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以为是什么,难道有花花绿绿的硫酸么?这里面装的都是颜料。老子不打她。咱们一人一瓶颜料泼到那个小*子脸上,身上,床上,我们就算扯平了。

唐中劝他说,晚上女生宿舍是进不去的。洪起帆不满道,又不是上去杀人放火,老子经常闯我们学校女生宿舍的,怕个鸟?你在这里混了这么久,怎么也认识些人吧?叫人去保卫处打个招呼,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我们搞完事就走。

话说另一边。倪英竹拼命拦住洪起帆,三个人中就只有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虽然脸上被他的唾沫溅到几口,到底是没有打起来。洪起帆骂骂咧咧的说这事儿没完,拉着唐中先走了。

倪英竹找到学院和学工部的两个老师,大概把事情讲了讲,当然说了很多洪起帆的不是。对方听了,先是很愤怒,但听到倪英竹老实提起洪起帆和唐中的家庭背景,都换了脸色,淡淡的说,小冲突,过去就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倪英竹叹了口气,这也在他预料之中,他害怕的不过是洪起帆会有什么后续的报复,来找老师之前就叫了一个经管学院认识的师弟帮忙跟着他们俩。虽然倪裳回了寝室,倪英竹不相信洪起帆会马上就冲进女生寝室去闹事,心里终究有些不放心。

九点十分的时候,倪英竹在寝室接到那个师弟的电话,说洪起帆和唐中带着几个人,好像朝着女生宿舍的方向去了。倪英竹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算计了一下,倪裳在她们班里的威信非常的高,从来不摆什么架子。应用物理二年级一个系只有一个二十八个人的小班,两个女生二十六个男生。班上的男生自夸说,虽然只有二十八个人,他们班应该是学校最团结的一个了,大家彼此感情非常的好。想到这里,倪英竹便打了个电话给他认识的一个男生,不一会儿的功夫,除了在外面自修,周末出去游玩的人,在寝室里的七个男生都来了。

大概把事情和自己的担忧说了一下,倪英竹带着七个义愤填膺的男生,朝着倪裳住的宿舍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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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和衣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里有些乱。倒不是因为今天的冲突。而是想起倪英竹昨天来找她说,本来明年春天硕士毕业就去工作,现在考虑再留下来读博士。倪英竹的言外之意倪裳当然是知道的,她当时温言劝他说,还是要慎重考虑,想好以后自己想要做什么,装作他的决定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半年前,倪英竹比较直白的表示了一次(虽然他还没有说做我女朋友吧),倪裳很坚决的回绝了他。从此以后,倪英竹便不再多说什么,一副只是做个朋友的姿态,让倪裳有些不知道怎么做。

回想起今天倪英竹的眼神,她觉得心里有些痛。她以前也拒绝过很多人,但像他这样持久的人还是少见的,霍天雄这学期回学校以后就几乎不再和倪裳打交道了。原来,不仅仅是相爱的人不能走在一起是种持久的痛苦,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煎熬啊!

门被一下子推开,同班的女生祝梅冲进来,叫道:“倪裳,倪裳……我们班的几个男生在下面和人对峙呢。那边的人,好像在骂你!……你去看看吧,我看他们快打起来了。”

倪裳腾地一下坐起来,跳下床穿上鞋。

张小薇拉住她,“谁知道那家伙要做什么?我先下去看看。”

倪裳摇头道:“我们班男生,都是没打过架惹过事的乖乖仔。不行,我得下去,别让他们真的打起来。”

张小薇说:“那他真的要打你呢?”

倪裳一扬眉毛,“怕什么?女生就不可以同他打吗?”中州出来的女孩儿,那一股子泼辣劲不是别处的女生可以比的。

张小薇嫣然一笑,拉着她的手,豪爽的说:“好,咱们姐妹一起上,痛扁那个混蛋!”悄悄的,她看了一眼表,九点三十五。

那家伙快到了吧?张小薇就像很多认识江之寒的女孩一样,对他有一种奇怪的直

觉的信任或者说依赖。她理了理头发,跟在倪裳的身后,往楼下走去。

在宿舍楼下,洪起帆没想到自己的壮举还没有开始,就被几个男生拦住了。

两边的人言语交锋了一番,倪英竹劝道:“唐中,你还是劝劝你的朋友不要乱来。要不,我只有打电话给保卫处了。”

洪起帆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对唐中说:“我就知道这小子是不敢打架的。”招呼他的兄弟,“走,上楼!我看谁敢拦我。”

倪英竹皱皱眉,后面有人叫道:“怕什么,别让他觉得我们班的人是好惹的。”

两伙人剑拔弩张,已经吸引了很多回寝室的女生的目光,围在远处指指点点。

正说着话,倪裳和张小薇走下楼来。

倪英竹恨恨的点了下头,不知道哪个多事的把倪裳叫下来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说不是我。

倪裳走到中间,冷冷的看着洪起帆,“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洪起帆翘了翘大拇指,“哈……胆子不小,还敢下来!你还是挺不错的,小*子。”

话音刚落,倪裳背后的同班男生鼓噪起来,“你说什么!”

在班里,倪裳和大家关系一向很好,经常组织大家出游聚餐。应用物理系这一届的人,都很有些以她为荣,觉得和倪裳一个班是很幸福的事。理论物理的人甚至传言说,应用物理系的男生私下有个约定,谁也不准去追倪裳,否则就是所有男生的全民公敌。

也许,在他们心里,倪裳是属于大家的,是需要隔着一定距离去喜欢和尊敬的,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倪裳咬着下唇,心里有些许彷徨。如果不是她今天心情不佳,老实说她拒绝洪起帆的邀请的时候是会更婉转一些的。虽然她丝毫不后悔把雪碧泼在他脸上,但身后这些同班男孩儿都是老实孩子,她不愿意看到把他们卷入打架,更何况对方还有些来头。

正琢磨着等下怎么应变,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一转头,江之寒已笑吟吟的站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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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 动手的,保驾的,和善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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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的,保驾的,和善后的

倪裳一下子呆住了。“你?……”

江之寒一点头,指着几步外的洪起帆,“就是他骂你那个的?”

倪裳楞了一下,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江之寒旁若无人的问:“就他一个?”

倪裳点头。

对面的洪起帆嗤笑道:“哎哟,护花使者又来一个,我好害怕哟!”

江之寒冷冷一笑,“你确实该害怕……”不再说话,一个大步就跨了过去。

洪起帆看他冲过来,虽然有些意外对方说打就打,但还是一拳打了出去。拳头落空,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江之寒已经欺到了身前,一个耳光打过去。

洪起帆偏头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眼前一黑,被实实的打在脸上。手掌和脸碰撞的啪的一声脆响,远远近近的人都听的清楚。

然后……是反手的一个巴掌,嘴角流出一丝血来。

洪起帆眼前金星乱冒,差一点没有坐到地上。但接下来,小肚子上挨了一拳,好像胆汁都被打出来了。他嘶叫了一声。倒在地上,痛的捂住肚子打了几个滚。

江之寒这几下快如疾风,猛如惊雷。等到洪起帆躺在地上痛叫的时候,他身后的兄弟才反应过来,却被江之寒雷霆万钧的击打惊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进退。

倪裳忍不住叫道:“之寒!”

江之寒背对着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停手了,然后放下来拍了拍,说:“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脾气很好的。本来骂了几句,就至少该掌几次嘴。今天算了,就这样好了。”

洪起帆在地上痛哼了几声,看没有自己的人上来助拳,心里极怒。他是个泼赖的主儿,面子是不能丢的,嘴里说:“你敢打老子,你死定了。”

早已到了现场的三个保卫处的人,听了上面的精神,本来站在一边只是看着,这时候相互看了一眼,就有人扬声叫道,“这是在干什么?”

江之寒看见地上这位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都不懂的家伙,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一声尖利的刹车声,一辆军用小卡车在下面的大路上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过去,连地上的洪起帆都一时忘了痛。心里想,难道是谁叫来帮我压场的?

只见后面的挡板一卸,一个一个精壮的汉子跳了出来。看过去,每个人都穿着一式的白衬衣军绿色长裤解放鞋。虽然清一色的便装,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军人。

一,二,三,……一共是十二条汉子,一下了车,便分成两列,跑了过来。

所有的学生都呆住了,刚才看到江之寒动手打人,已经很震撼。忽然间,又多出了十几条大汉,大家都不知道事情会往哪里发展。

只见那十二个人,六个人走到江之寒这边,只是一字排开,冷肃的不说话,光凭气势就能镇住很多人。江之寒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这里闹事。他本来想的是先找张小薇,让她帮忙找一个能指认那个家伙的人,便要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搞一搞,而让顾望山找人也是个有备无患的意思。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送上门来,倒省了他很多功夫。

另外六个人走到另一边,静默的把洪起帆身后的人围起来。唐中惊疑不定的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当兵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中间一人,很敏锐的发现这群人带的水瓶,一伸手,厉声说:“拿过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江之寒心里咯噔一下,曾经的往事浮上心头。难道是硫酸?他竖起眉毛,心里忽然有了杀机。

那个士兵把所有的瓶子都收缴过来,打开瓶盖,一一闻过去,又拿手倒了一点在手心上,走过来对江之寒说:“是颜料。”

江之寒心念一转,他也是整治人的高手,马上就明白了对方想要干什么。虽然不是他害怕的那么恶毒的东西,但这用心也是下作到了极点。

江之寒冷哼了一声,扭开瓶盖,居高临下的把一瓶颜料倾倒在洪起帆的脸上身上。

洪起帆痛的还没有坐起来,被当头淋在脸上,闭上眼,叫道:“你***!”

江之寒也不说话,从那个士兵手里接过一个个矿泉水瓶,把所有的颜料都倒在洪起帆身上,只见红的。黄的,绿的,蓝的,仿佛开了颜料作坊,都堆挤在他身上脸上。

所有的人,包括倪裳,仿佛都被镇住了。看着那个默默倒颜料的人,和他两边站着的十二个当兵的,都说不出话来。

旁边三个保卫处的人都惊呆了,好久回过神来,相互看了看,一个人问领头的,“龙科,怎么办?”

龙科长张了张嘴,“好像我们都惹不起……这个?”

忽然间,有人拍拍他的肩头。一转头,一个一杠两星的军人站在他面前,一身制服,一脸严肃的说:“有人到女生楼来滋事,你们是不是太不作为了呢?”

龙科吃了一惊,问道:“你是?”

那人面无表情的说:“军区警卫团。”

龙科啊了一声。

那人说道:“有人大晚上的跑到女生宿舍来闹事,影响多不好!现在受点惩戒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龙科笑道。“是是是,不过,这个……”

那人哼道:“副市长的儿子也要守规矩,不是?宁大多少省部级官员的孩子,有谁像这么嚣张的。你说呢?”

龙科忙不迭的点头,“你说的没错。”

那人一点头,“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一转头,径直走了。

洪起帆躺在地上,忽然狠狠的说:“你往我脸上泼颜料,我……我总有一天要向那……那女人脸上泼回来……”

还未说完。已经被江之寒一把从地上拧了起来。

江之寒凑近他花花绿绿的脸,一脸煞气的小声说:“你想都不要想!你今天敢说出来,我就杀了你,你信不信!”他卡住洪起帆的脖子,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要敢报复,我不卸你的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阉了你,你信不信!”

洪起帆勉强睁开眼,近距离的看到两只充满杀气的眼,一时间镇住了,发狠找场子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之寒说:“不要以为你爸是副市长就了不起,小心连累他连官都做不了。我的警告,你不妨向你爸转告一下。你听着,姓洪的,今晚以后,我只要听到你和谁说一句要报复的话,你就完了。我会整死你的!记住我的话,别把它当威胁,好不好?”狞笑着轻轻拍拍他的右脸,沾了一手的颜料。

江之寒一松手,洪起帆支撑不住,又坐到了地上。

普少华走过来,煞有介事的敬了个军礼,小声说:“后面的事,交给我处理好了。”

江之寒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拿左手拍拍他的肩头,诚恳的说:“多谢了,普大哥。”

普少华难得的笑笑,“上次是两条腿跑过去的,这次是四个轮子开进来的,进步了。”

想起初见普少华的往事,江之寒觉得有几分温暖,也向他敬了个礼,说:“这个家伙,叫嚣着要报复呢。”

普少华不屑的瞥他一眼。“多半是嘴壳子硬而已。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江之寒感谢的笑笑,转身回到倪裳的身边。

伸出左手,江之寒看着倪英竹。倪英竹看了他两秒钟,伸手和他握了握。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多谢!”

倪英竹微笑着,心里却叹了口气,他说:“多谢你!”

看着倪英竹身后的几个男生,江之寒耸耸肩,伸出右手掌,给他们看了看,微笑道:“拜托给个面子,大家出去喝酒宵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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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舍了他的小车,和一行人往宁大校外走。

拿出手机,江之寒简短的给顾望山打了个电话。他说,小顾,我人搞完了,擦屁股的任务很艰巨,就拜托你了。在顾望山的咒骂声中,果断的掐断了电话。

倪裳和江之寒并肩走着,张小薇和倪英竹说着话,落在两人后面。其他的男生,三三两两的走在队伍最后,还在小声议论猜测刚才江之寒的出手,他带来的士兵,以及他和倪裳的关系。

倪裳默默的走了好久,终忍不住抬头问:“之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之寒淡淡的说:“打完电话,开车过来的呀。”看见倪裳低着头,身子微微有些抖,他笑道:“你知道我的,打架这种事情,我是一定要来共襄盛举的。”

倪裳叹了口气,“今天……可能是我冲动了些。”

江之寒看着她,柔声说:“你就该多冲动些,老委屈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倪裳顿了片刻,说:“这个学生会主席,我也不想干了,反正任期也快到了。”

江之寒道:“也好……干个一年也差不多了。名气太大,招人嫉妒,也是件麻烦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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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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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离去

倪裳看了看后面。见大家都隔着好些距离,忽然问道:“这次比赛,我是说辩论比赛,你……你向学校提过什么要求么?”

江之寒若无其事的说:“什么要求?……对,他们后来要我加些钱,我就让他们把我们的广告再往中间挪挪。七中的房子要开始卖了,样品房都修好了,我这次这个广告,效果相当的好,还没开卖已经有好多电话打进来了。”

倪裳审视的看了他一阵,心里叹口气,暗道,知道了又如何?

说着话,小饭店已经到了。大家走进去,要了一个包间,唯一的包间,十几个人围着坐了下来。

江之寒反客为主的张罗着让老板把两张大圆桌拼到一起,又问了大伙儿的意见,忙着点了菜。回到包厢,看见倪英竹和张小薇一左一右坐在倪裳身边,他毫不在意。捡了个空座儿,挤到倪裳班上的男生中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和一帮人嘻嘻哈哈的吹起牛来。

有人试着问,那些是军人吧?都什么来头呀?江之寒笑着说,找朋友借来压阵的。狐假虎威知道么?我就是那只狐狸。

有人半开玩笑的说,江之寒,和班长主席什么关系,怎么以前不知道你呢?江之寒笑道,和你们一样,同学关系啊。老同学了……想当年,倪裳在我们中学也是威风八面的风云人物,她转到我们班来的时候,我恰好做了她的同桌,人人都说,完了完了,这下你要被修理惨了。结果呢……还好还好,主席大人手下留情,小的们都感恩不尽的说。

有人说,今天那个欠揍的家伙不认识,不过站在他后面那位,我知道名字,叫唐中,据说是市领导的儿子,我们系的副主任都蛮巴结他的。江之寒叫嚣道,操,去他**的市领导。让他们去吃屎,大家呵呵笑了一阵。

有人担心道,那家伙被整的那么惨,以后不会来报复吧……江之寒很诚恳的说,那就得依仗在座各位了。他微笑道,我告诉过他,如果胆敢报复的话,下场会比今天惨的多很多……虽然带着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包厢里的人都能感觉到那寒意,闹哄哄的地方一下子安静下来。

酒菜上的不慢。一会儿的功夫,江之寒已经和倪裳的同学们互相介绍了姓名,喝了一轮的酒。末了,他端起酒杯,遥遥的向倪英竹举了举,说道:“倪师兄,第二次见面,这次可全亏了你。来,我敬你一杯。”

倪英竹深深的看他一眼,举起酒杯,也不说话,一仰脖子。干了。

倪英竹把自己的杯子满上,朝江之寒举了举。江之寒眼里的讶异一闪而逝,他微笑,举杯,喝干。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杯来盏往,已经喝了五六杯。似乎感觉到些什么,屋子里有些目光已经在他们之间逡巡。

喝的有了七八分醉意,倪英竹放下杯子,转头对倪裳柔声说:“今天……我知道在文体中心叫你走,你挺委屈的。唉……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倪裳心里忽然有了些怜惜的感觉,她看着身边的人,轻声说:“我还没谢谢你呢。不过你今天喝的不少,就不和你喝酒了。”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多谢了。”

倪英竹看着她,有那么一刻的失神。微微叹了口气,他说:“我上次和你说过,有个公司让我去,说了好久,我还没给人家音讯。这两天我终于下了决心,明年春天毕业后去他们那里工作。”

不久前,倪英竹才找来倪裳,告诉她自己想要留校读博士。一会儿的功夫,他却改变了主意。

倪裳愣了愣,点头道:“挺好的……挺好的,那个公司听说真的不错,待遇福利,业界声誉。发展前途,都是个中翘楚。就算你以后还想深造,要再回来还不容易?我想,任何时候,宁大都是不会拒绝你的。”

倪英竹看了眼对面的江之寒,他正和周围的男生说笑的开心,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收回目光,他对倪裳说:“虽然他……他有能力摆平那些人,但毕竟不在宁州。这以后,你自己还是得小心。小人报复,不可不防。平日里,也不要太冲动。出去的时候,最好有一两个朋友在一起,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倪裳点头,垂下眼光,她轻轻的说:“我知道了……”

抬起头来,倪裳静静的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端起杯子,她很真诚的说:“祝你事业顺利!”倾斜着杯子,慢慢的,那琥珀色的液体,带着白色的泡沫,一点点的消失。最后留下一个空的杯子,里面还有那么一点点残留的酒。

往事如风,但总会留下那么一点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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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热闹的酒席,也终有散去的那一刻。

走出小店的门,只见月明星稀,天上有几丝云。夜风吹过,带来瑟瑟的寒气。

倪英竹径直走到江之寒面前,伸出手。

江之寒眼光闪动,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

倪英竹说:“我今晚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江之寒点头。

倪英竹沉吟了片刻,又说:“今晚来的。至少有三个,都是官宦子弟。你打的那位我不认识,但听他们说话是副市长的儿子。我认识的,有一个是市领导的儿子,叫唐中,还有一位母亲也是团市委的领导……那些人吃了亏,也许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江之寒点头道:“人是我打的,善后的事宜我一定会仔细,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倪英竹笑了笑,“那么,就拜托了。”

看着对面这位来自江南的,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的男子郑重而有些苦涩的神情,江之寒心里对他的那丝敌意似乎在初春的风里消散了,隐隐的倒有些感同身受起来。

倪英竹一转身,走进夜色里。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呆了片刻,一回头,却见倪裳的目光仍然跟随着他,慢慢的远去。

今天坐在小饭馆里,虽然面上和倪裳的同学们说笑着,江之寒的耳朵却是敏锐的捕捉到倪裳和倪英竹的谈话。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以江之寒的聪颖,推断起来,今晚因为自己的出现,不知道怎样,倪英竹终于有些丧气,选择转身离开了。

在内心深处,这本来应是江之寒窃喜的事儿。可现在,他却觉得空荡荡的,没什么作为胜利者的得意。胜利?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胜利能带来什么?或者,他想要的是什么?

手机的振动把失神的江之寒拉了回来。他对着电话讲了几句,放下来,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的打过招呼,最后来到张小薇和倪裳的跟前,说道:“今晚说好住小顾那里,我先送你们回寝室。”

一路走来,风吹过。有一片落叶,飘飘扬扬的,落在江之寒的头上。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浑然没有发觉。

倪裳下意识的举起手,像是以前习惯的那样将它拂去。但手伸到一半,她便停住了,开口说:“嗯……头上有黄叶。”

江之寒伸手拂去那树叶,一抬眼,宿舍已经近在眼前。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呢。我看了半决赛和决赛,果然是风采过人,倪大主持人!”

倪裳轻启朱唇,只是说了句,“谢谢。”走在她身边的张小薇,被倪裳牵着手,眼睛只顾看着地面,希望自己现在是透明,心里很有些尴尬出现在两个人之间。她想找个借口先走,给他们俩留出一点儿空间,手却被倪裳紧紧的攥住,动弹不了。

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光彩夺目。有些人,从小到大,在哪里都有人怜惜有人尊敬有人喜爱。有些人,能让儒雅能干的师兄百般爱惜,即使被拒绝也毫无怨言。有些人,能让旁边这位桀骜不驯,有时候看起来凶狠以致有些冷血的男子,一夜间奔驰数百里,只因有人对她说了两个脏字。末了还完全没有架子的和她的那些同学们打成一片,谈笑晏然,谁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已经领导着数百近千的员工,手里的财富已经少有人及。

虽然说不上嫉妒或者自怜,张小薇的心里终还是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即使光彩照人如倪裳,不也有如此诸多的烦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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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唐中坐在床上,还有些懵。惊醒他的梦里,有人朝着他脸上泼着五颜六色的颜料,他躺在地上,拼命挣扎,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使劲一翻身,像是堕落了悬崖,有种失重的感觉,却是醒了过来。

总的来说,唐中算不上纨绔的小孩儿,一向在亲戚朋友间有聪明好学的名声。虽然也见过一两次打架,自己却没动过手,昨晚近距离的看到江之寒的雷霆手段,一下子所有的算计聪明都不见了,傻在了那里。再加上那十来个便装的军人,让他一向觉得可以倚靠的家庭背景仿佛瞬间也化为了乌有,平日里的信心和傲气都找不见了。

他听到有人敲敲门,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便叫请进。

母亲推门进来,走过来坐在床沿上,开门见山的问:“昨天你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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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顾望山的新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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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山的新圈子

唐中心里吃了一惊。难道这么快就有人告状告到母亲那里?他向来有些畏惧父亲,对母亲却是不怕的,皱皱眉,敷衍道:“能干什么呀?没什么特别的……”

见母亲盯着他的眼,心里有些发慌。

母亲冷笑了一声,“一大早的,王书记的女儿就给我打电话了……”

唐中紧张的问:“市委王书记?……她说什么?”

母亲道:“人家是说的好听,说昨晚的事情希望不要造成什么误会。可是,你真的以为,市委书记的女儿害怕被才提拔了两个月的副书记的老婆误会么?!”

唐中表情僵硬的看着母亲。

母亲道:“说吧……你不告诉我,等到你爸知道,事情就弄大了。”

十分钟以后,听完唐中的叙述,他**妈开口道:“付秀云那个女生,我先前看着长的还算秀气,举止也还算规矩,所以你来求我帮忙找个人,我也就背着你爸答应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不能和她再谈恋爱了。”

唐中大吃一惊,“妈。无缘无故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我……”

母亲哼了一声,打断他说:“你敢说,昨天的事儿不是她撺掇着你去干的?”虽然精明厉害,她这一次却是猜错了。付秀云虽然给了唐中很多脸色,昨晚的事儿还真不是她挑拨的。

唐中叫起屈来,“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明是洪起帆闹事,我却不过情面,才跟着他后面的。”

母亲摇了摇头,“中儿,你要哄我,也就罢了,我不和你较真。你以为你这套话,哄得住你爸?”

唐中紧张的说:“爸怎么会知道?再说了,昨晚明明被打的是我们的人,被泼水泼颜料的也是洪起帆,我啥事儿都没做,我又怎么了我?”

母亲叹气道:“人家既然知道洪起帆的身份,还敢对他动手,事后还来打招呼,就说明那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你爸一向是个谨慎的,才升了职正是最小心翼翼的时候,你要是给他找麻烦……”

看见儿子满脸的紧张,母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我叫你和付秀云分手,也是为你好。找女朋友。最怕的就是找一个给你惹事的。凭你的外表能力家世,找个漂亮的女孩儿还不是翻翻手掌一样容易的事儿?那个辩论比赛我也看了,那个主持的女孩儿,叫什么来着?倪裳是吧,比付秀云气质台风好了不知道多少,她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要撺掇着你去搞事?啊!”

唐中说:“我……”却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母亲接了电话,放下来说:“你爸说下午要回家吃饭……很难得啊,你就好自为之吧。记得不要撒谎,态度要好一些。”

忐忑不安的唐中等到五点半,终于把父亲等回了家。唐副书记长的和儿子挺像,或者应该反过来说。他脱了鞋,脸上看不出什么风波,进去洗了手,出来说:“先吃饭,吃完了说事儿,免得影响我的食欲。”

草草的拔了几口饭,等到父亲吃完了,母亲要收拾碗筷,被唐副书记叫住,指指沙发。他说:“你也来听听,儿子向来是你在管。”

唐中觉得腿有点哆嗦,心里告诉自己说,自己啥都没干,对方再牛叉,也不能怎样吧!

唐副书记当中坐了,先盯着儿子看了半分钟。几十年发号施令,积威之下,眼神还是有些穿透力的。一会儿的功夫,唐中就低下了头。

唐副书记一摆手,“你先讲讲经过。”便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唐中母亲抛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编造,唐中战战兢兢的开始讲起来。

终于讲完了,唐副书记睁开眼,狠狠的盯了唐中一眼,转过头对老婆说:“儿子长大了,也出息了。”

唐中母亲倒是不怕他,平静的说:“他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就教育他。”

唐副书记哼了一声,“出息了,知道有心思了,可惜呀……都拿来争风吃醋。”忽然使劲的一拍桌子,吓得唐中一哆嗦。

唐中母亲嗔道:“有话就好好说嘛。”

唐副书记瞪了她一眼,转头盯着唐中,“你才多大,和我玩这套避重就轻的游戏。你要知道,我可是在纪委干过的。”

唐中鼓起勇气,“爸。我什么都没做呀!”

唐副书记冷笑道:“是么?那怎么今天上午你洪叔叔来找我,说昨晚的事儿,起帆说都是你教唆他做的?”

唐中啊了一声,目瞪口呆,没想到洪起帆居然会有这么一说。结巴了几声,他分辨道:“哪有那么回事儿?明明是他邀请人家跳舞,被拒绝了,然后就骂娘,然后就被泼了饮料,所以想着……去报复嘛。再说了,也没报复成,还被打了,还要怎么样嘛。”

唐副书记摇摇头,“是吗?你们还很遗憾,没有报复成是吧?我看你们应该很庆幸才是。那我问你,是谁给他舞会的票的,是谁告诉他那个女生怎么和人睡觉才拿到那个主持的工作的,又是谁灌他喝酒,又在旁边出谋划策的?”

唐中一时间傻了眼,没想到洪起帆这个看起来很威猛的家伙,居然交代的那么彻底,出卖朋友出卖的如此之快。

唐副书记冷哼道:“起帆的父亲是军队里出来的,发起怒来是要拿皮带抽人的。我的脾气就是太好,还有,你妈就是太惯你!”

回头看着妻子,唐副书记这次没有退让,“我告诉过你,不要让孩子觉得我们这个家庭多了不起,我自己一天都小心谨慎的。老洪这么暴脾气的人,一大早就有人给他传话,还有他以前的老上级。他叫上车回家,一问,才知道昨天儿子躲在一个朋友的家里。把他叫回来一问。他儿子还说要好好报复一顿,被他抽下皮带就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家里关禁闭呢!”

唐中母亲心里吃了一惊,对方一早就能找到市委书记的女儿给自己打电话,又能找到人去像洪副市长告状,能量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唐副书记指指儿子,说:“我也不和你说太多废话……唉,我现在也是开始修身养性了。这件事,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你要沾上一点儿,你就给我小心了。谁来找你讲什么,你都给我不要碰,听到没有?……别的不说,就是顾家,也不是你惹得起的。”

唐中母亲接话道:“顾家?顾参谋长?”

唐副书记说:“他那个圈子里的人很多的。就算只是顾参谋长,大家都传言,再过三五年换届了,他注定是要去京城执掌卫戍军区的,他们家和下一代核心是有交情的,那是我们惹得起的人么?”

回过头来,唐副书记对儿子说:“你昨天见识的,是军区警卫团的人,自己知道轻重,不要到时候惹了事让我去军区把你捞出来。军队上的人,你爸可是不认识几个,有分量的一个都不认识。我告诉你,那个叫倪裳的女孩儿,我不管她是顾家的亲戚,还是他未来的儿媳妇,你给我离她远远的,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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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新别墅,没有在中州那栋那么大,环境却是更好。这一个别墅群,靠着人造的小湖,一路行来,是曲折的小桥,雕饰的门栏。和百变的假山,百多年前也是一处极富盛名的园林,属于一位极富有的皇商。

和青州的婉约不同,从别墅的窗户往外看,远处还能看到巍峨的山峰,给这座城平添了些许大气。宁州城外,大江滚滚而过。和自己的家乡中州,算得上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了。

顾望山的父亲外出视察去了,母亲还住在中州,所以除了几个警卫佣人,家里倒是很清净。

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江之寒静静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果然是顾望山走了过来。

顾望山说:“事情基本搞定,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姓洪的老子,拍了胸脯保证,绝不会允许儿子去闹事。”

江之寒点头说:“谢了。”

顾望山笑了笑,“还好你目前为止只交了三个女朋友。两个前女友,一个老是被人惦记,还有一个有快倒闭的企业要盘活。要是你再花心些,交了八个十个前女友,现在岂不是已经累死了?”

江之寒无视他的调侃,看着窗外说:“第一天来,觉得这里真是仙境呀。就如我第一次去你在中州的别墅,回到自己的单元房,觉得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在这里住久了,是不是也不太觉得它的好?”

顾望山回答道:“慢慢习惯,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天仙美女娶回家,过个三两年,也成了黄脸婆,基本上是同一个道理。”

江之寒笑了笑,“小顾,你很哲学啊……”

顾望山说:“我是在度化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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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做庄的提议

402

做庄的提议

江之寒说:“得了吧……进大学大半年了。凝萃有来过宁州吗?”

顾望山淡淡的说:“来过两次。”

江之寒扭头看着他,“那……你们的未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不要嫌我烦你,我真是想知道。”

顾望山答道:“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现在还是那样的。凝萃她有她想要找的标准,我不合那个标准,也不想往上面凑。不过,我们俩一起长大,老实说,她是少数我比较信任的人。终有一天,她会找到符合她标准的人,或者即使没找到,她会醒悟到,我是没办法改造的……到了那一天,她自然会想通的。现在我们才多大,不到二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也不用着急。”

江之寒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

顾望山迎着他的目光,“怎么?不满意这个答案?”

江之寒耸耸肩。“没有……只是忍不住还是有些惋惜罢了。”

顾望山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俩是很好的一对呢?”

江之寒说:“也许因为你们都是我朋友吧,当然乐观其成。而且,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呀……”

顾望山说:“也许是你和倪裳没成,就总想着类似的东西能发生,多多少少有些心理补偿吧?”

出乎他的意料,江之寒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他转回头去看着窗外,看着远处,自然的换了话题,“你现在新结交的朋友,我可是害怕没什么共同的语言。”

顾望山道:“大半年前,大家一起谈论股市的时候,我抛出你那一套理论,大概他们还觉得不过尔尔。不过后来你在高点退出的时候,我可是通知过他们的。那时候,很多人不以为然,现在掉的厉害了,心里大概很是服气,所以也许想找你切磋请教一番吧。”

江之寒淡淡的说:“这次出点找的这么准确,说实话,大半不是我的功劳。明矾他的消息很准,我不过是针对那个消息仔细分析了一下上面的决心而已。”

顾望山说:“我最高兴的一点,就是许箐这女人没有跟着你出货。我那时专门去找老头子建议过,老头子大概也找她谈过了,她说她在香港的专家给她的分析,向上的空间还很大,不用急着出货。过了顶点。后来掉的凶了,她又舍不得出货。女人啦,就是贪图小利……”

江之寒说:“再怎么样,你老头子的钱袋子,她还是管着大半呢。”

顾望山道:“不是说过吗?我才二十不到呢……来日方长,信任就是这样被慢慢磨掉的。总有一天……”自嘲的哼了一声,他止住了嘴,拿起柜子上的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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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山请来的客人有六位。寒暄过一轮,江之寒很快就发现,真正跑来有兴趣和他谈谈的就三个人,市委王书记的公子王中堂,他的姐姐王中慧,还有一位介绍说是集团军七十七军军长的儿子韩朗。另外两位公子哥儿,喝完一杯红酒,已经操起球杆,打起台球来了。

书记公子王中堂出乎江之寒的意料,是一个肌肉男,壮而不胖,而军人世家出来的韩朗却是一副书生模样,眉清目秀。很典型的江南男生。王中堂的姐姐王中慧留着短发,估摸着年龄在三十左右,眉目清秀,还带着些干练。

几个人聊了聊股市,又谈起江之寒名下的企业。很显然的,几位客人对江之寒经营的饭店房地产什么的兴趣不大,倒是很有兴趣听听他对股市的看法。

江之寒最近正开始研究美国的证券市场,尤其是最近颇有些风头的纳斯达克,集中了高科技股的交易平台。于是,他略微的讲了讲自己的看法,同时也聊了聊他对技术分析的理解,以欧阳为首的一个小团队现在正在做这方面很深入的研究。江之寒虽然没有深入到细节,但对总体的理解比以前也深切了很多。

不知不觉的,大家聊到快到晚饭的时候,有人上来说半小时后就开饭了。总体来讲,这番谈话还算很愉快,江之寒觉得王家姐弟和韩朗都是颇有些见识的人,言语间也从没有拿着架子,好像自己出身高人一等似的。

王中堂看了姐姐一眼,看着江之寒说:“其实……我们是有个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江之寒哦了一声,问:“是什么?”

王中慧接口道:“有个上市的公司,前景还不错,我们想坐庄他的股票,需要有人来帮忙主持一下。”

江之寒微微点头,“听起来是个很好的项目。”

王中慧看着他,“你有兴趣吗?”

江之寒说:“需要投点钱的话,我当然可以考虑。”

王中慧摇头说:“钱我们不差,现在差一个操盘的人。”

江之寒惊讶的说:“我?”见对方点头。他笑道:“我可是外行……操盘手这样的行业,是有专业人才的。内地现在也许不多,去香港很容易能找到有背景有经验的人的。”

王中慧说:“具体操作需要的人,我们都有了。但……我们需要一个对全局有很好把握的人。”

江之寒笑道:“承蒙看重,不过,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个行当,我还真是没涉足过……”

王中慧停口不语,只是微笑。

王中堂开口道:“哥们儿,小顾说你是他铁哥们儿,我们才真心邀你入伙的。这事儿是我姐主持,难得她看得上你哦。”

江之寒心里哼了一声,老子需要你们看得起么?

王中慧说:“一成的佣金,怎么样?做得好,可以提到一成五。”

江之寒笑了笑,“你们都是小顾好朋友,钱不是问题,我只是害怕经验不足,亏了朋友的钱,就不好意思了。”

顾望山在旁边打圆场,“难得王姐慧眼识人,师兄,你就试试又如何?”

江之寒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不如这样,你们看如何?关于这个事儿呢,你给我一点前期的材料,我准备一个规划给两位看看。如果你们觉得可行,我们就试试。如果看法不一样,那么就算了。”听顾望山讲,这次帮他擦屁股,王家姐弟是出了大力的,既然欠了人情,总是要表现出积极的姿态的。

王中慧说:“很好。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计划呢?”

江之寒想了想。“半个月吧。”

王中堂说:“能不能再快一些?我们的钱已经到位了。”

江之寒说:“我的理解呢,在熊市里,要想捧红一支个股是非常非常难的,有些得不偿失。而我的判断呢,大市离底部应该还有些时候。所以即使要逢低吸纳,可能还需要耐心的等待一段时间,甚至……恰当的时候放出些消息,把价格再往下压一压,先把成本降下来。”

王中慧举起酒杯,说:“好,我们等你的总体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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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顾望山的朋友,江之寒和小顾回到楼上,一人拿起根球杆儿切磋一下台球技艺。

江之寒问顾望山:“这王家姐弟是啥意思?我可真没这方面的经验。自己投钱和坐庄一支股票完全是两回事儿。再说了,我前几年基本是做大势的,不怎么偏重于个股。”

顾望山Kao了一声,红球在底袋绕了一圈儿停在了洞口。他说:“反正不用你的钱,还有分红可以拿。你有啥好顾虑的?再说,我看你能行。”

江之寒说:“我不是怕做砸了,你不好做人么?”

顾望山若有所思的说:“我估摸着吧,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深信你在证监委或者直接管辖的某些部门有很铁的关系,出货的点才找的那么准。所以嘛……对他们来说,要么你是这方面的天才,要么你有很灵通的消息,二者中任一个对他们都很有帮助。即使名义上你来主持,钱是他们手上的,到时候觉得你不行,一脚就把你踢走了。”

江之寒问:“那一成分红岂不白亏了?”

顾望山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喂,你不会这么天真吧?分红什么的,他们是不会同你签合同的,口头协议而已。做的好,看我面子上,看在以后还可能和你合作的面子上,大概不会赖你的帐。做的不顺,你去死,还想要分红。没搞你就是对得起你了。”

江之寒很愤怒的,“你们这帮家伙也太黑了点儿吧?……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不该趟这浑水?”

顾望山呵呵一笑,“你不是以前叫我太子*党么?让你见识见识啊……”

收起笑容,他很严肃的说:“他俩还算比较靠谱的,要不我也不会介绍给你认识。他们老爸现在是宁州市一号,过几年到省里组织工作的机会据说很大,这可是国内经济总量第二大的省。再加上他的年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啊……这次他们可是帮了忙出了力。和他们关系好一点,保你的初恋情人纵横宁大,无人敢惹!”

江之寒冷笑。

顾望山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到时候你给他们一个详细的方案,然后承诺说有重大财政或者货币政策出台的时候,如果你有内部消息,让他们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姿态应该就够了。这算是底线。当然,如果他们真的觉得你是一块宝,可能会拉你去做更多的事。但也不会白做不是,到时候分钱的也少不了你……我听说,做这个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儿,不比做企业,辛辛苦苦的还要刨除好多成本,最后也赚不了太多。”

江之寒心里暗叹,这就是逞能找人帮忙显威风的后果,这天下可真没有白吃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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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同游玉山

403

同游玉山

宁大图书馆的西侧。有一个抽象主义的雕像,据说寓意的是母与子的关系。雕像西面是一片小树林,后面则是一个小小的喷水池。

那喷水池,只有在节假日才会启动配乐的喷泉,平时都是静悄悄的。倪裳和张小薇现在正坐在喷水池前的石凳上,说着悄悄话。月光洒下来,让女孩儿们从远处看有些朦朦胧胧的,线条似乎更柔和了。

这正是晚自修的时候,本来辩论会以后倪裳准备好好的补一补功课的进度,这两天却不太看的进书。在图书馆里坐了一会儿,便和张小薇出来各买了杯饮料,坐在外面聊天。

那晚冲突的时候,当洪起帆作势要打倪裳,似乎是出于本能一样张小薇一把就把她拉到了身后,自己护在她身前。后来回想起来,张小薇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奇怪。毫无疑问,倪裳是她的好朋友,张小薇虽然性格上成熟冷静,总带着些中州人特有的豪爽的气质。但细细想来,也许对江之寒的承诺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潜意识里,张小薇认为那个承诺也要求她好好的保护身边这个朋友。

对于倪裳来说。张小薇一个小小的动作,也颇让她感动。倪裳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女孩儿,别人对她的好或者敌视,即使是折射在一些细节上,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通常还能让她记住很长的时间。

因为这个突发的事件,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变得更亲密。所谓“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共同经历一些小冲突往往能催化友谊或者爱情这样的东西。

春天的晚上,户外是温度最适宜的所在。带着些许凉意,却不是那种浸入骨头的寒冷,倒是能让人感到精神格外的抖擞。虫的鸣叫,在寂静的校园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谈话的内容自然离不开那晚的冲突,和围绕冲突的那些人。

张小薇说:“昨晚倪师兄说他要去公司工作。我记得……上周你还同我讲,他想要留校读博士,是吗?”

倪裳轻轻的嗯了一声,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小薇抿了抿嘴,说道:“他这次见了江之寒,终于决定……放弃了?”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完全避讳这样的话题,但以前说起,往往是浮光掠影一般,而且通常是倪裳提起的。

也许,这也是友谊更进一步的表现?

倪裳转头看了看好友,眼神又飘到别的地方,一时沉默没有说话。

张小薇问:“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这问题似乎有些不着边际,但倪裳能理解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沉吟了片刻。倪裳回答道:“小薇,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知道。但我现在想的,就是先把大学读完,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其它的事嘛,可以搁一搁……或者说,我并没有太多的心情,嗯,也许是没有准备好。我这个人的性格,当我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我是会封闭自己的。”

张小薇试探的说:“那江之寒?……”

倪裳淡淡的说:“他现在的女朋友,非常的漂亮,比我漂亮太多了。而且更难得的是,性格也很好,对他可以说是千依百顺。我想,那也许是他真正想要的……我们俩分手以后,他曾经和我现在很好的一个朋友谈过一段时间。因为种种的原因……也分手了。我现在回头去看,觉得思宜,就是他前一个女朋友,和我某些地方有些相似,性格都太强了些,是非常独立的那种。也许……他最喜欢的还是需要他去照顾。完全听他的话的那种女孩儿。”

看着远处,倪裳拉着张小薇的一只手,说:“至于我嘛,确实,我对他还有依赖感。别的我不确定,但那种依赖感始终在那里。以前在高中也好,现在在宁大也好,大家眼里我都算是很自主甚至很强势的那种人。但你见过他几次,你应该看到他的作风和性格。我以前也自信自己是特别独立自主那种人,但和他在一起久了,就会不知不觉的有那种依赖感……有时候,我觉得那种感觉有点像毒品,感觉真的很好,但有时候又告诉自己,总是那样,完全迷失了自己,也不见得是好事。总之……我大概是个太矛盾的人,患得患失,所以,有时候没什么好的结果。”

张小薇点头说:“他确实很强势。”

倪裳说:“即使很久不在一起了……但他一到来,好像就很自然而然的,就可以主导所有的事情。当然,他有那个能力,但比那更重要的是,有时候很奇怪的,你也会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你知道吗?”

张小薇试探着说:“可是,我感觉的到,他确实还非常在意你。”

倪裳点头同意。“这几年,他生意越做越大,性格也变了好些。但有一点他确实一直没有变过,他是个很念旧情的人。不管是对思宜,对林墨,还是对我……他都努力做了很多事……”

张小薇终忍不住问:“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回到从前么?”

倪裳摇了摇头,说:“小薇,即使亲密如你,有些事情我都不愿意说。实际上,我都不愿意去想。也许……他会一直……一直对我很照顾。但如果有一天,你去问他,江之寒,你愿意娶她吗?……我想,他一定会摇头拒绝的。他会对你很好,但他是不愿意那么委屈自己的……”在心里,倪裳说,要他去面对一个他认为卑鄙无耻,还算计过自己的男人,还要叫他爸爸,对他有基本的尊重吗?骄傲如他,江之寒一定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牺牲吧。

张小薇愣了愣,这样的答案,只能让她更迷惑。尤其是当她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很自然的转移开话题,她问道:“你……约了他明天去逛玉山?”

倪裳轻声说:“嗯……既然他找过我几次了,作为朋友一起去调研也好,跑来助拳也好。那么,让我也试着……试着作为好朋友招待他一下吧。中学同学来这里,我们不都是要陪着去玉山转一转的吗?……那就……那就让我试一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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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要试着去面对江之寒,像招待中学好友那样招待他。倒霉的却是张小薇,因为她又被拉上作为陪客。

玉山林木葱郁,空气清新,但自然风景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它名气如此之大,是因为山顶那个白色拱顶的国家天文台。和后山那一片别墅区,据说以前是达官显要和社会名流聚居的地方。

这个时候,天文台并不对外开放,但那白色的拱顶远远的矗立在山顶的林木之中,很显眼的成为这个地方的坐标。

三个人顺着砌好的石阶,一路登山揽胜。拐过一处山壁,前面豁然开朗。往下俯视,只见林木如涛,在风中缓缓摇曳,轻轻鸣唱。再往远处看,能隐约看到宁州宽大的马路和规整的城市规划。

比起青州,宁州也许少了五分清秀,却多了三分恢弘的气度,不愧是曾经做过国都的地方。傍着大江,靠着高山,有一种难言的大气。

一路走来,江之寒很显然是那个话最多的人。从卓雪寄过来的报告文学素材,到七中房产销售的前景,从辩论赛几个辩手的点评,到他通常喜欢讲的冷笑话,他的谈话素材总是层出不穷,却不显出任何炫耀之意,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倪裳有些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面对江之寒的侃侃其谈,她微笑倾听的时候为多,但一旦开口,时不时的会针锋相对的嘲讽揶揄两句。江之寒总是微笑着照单全收,谈兴反而更浓了,这就有点享受S和M的味道,好像没有人刺他两下,他会感到意犹未尽一般。

张小薇一向是极佳的倾听者,偶尔插一句话,不过是自然的过度或者补充,从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更多的时候,她观察着倪裳和江之寒的互动。有一丝微笑浮上来,她偏过头,看着远山,忽然觉得今天来陪游也不算很尴尬的事情。

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倪裳去了洗手间,江之寒和张小薇两人站在外面等她。

张小薇忽然开口说:“江之寒,以后……以后你要了解倪裳在这边的情况,我会都告诉你,不过我也会让倪裳知道我告诉了你什么。既然你们现在是好朋友,打电话互通一下信息也是应该的嘛。”

江之寒挂着点笑意,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的,张小薇却觉得那笑意里含着些冰冷。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出声解释道:“瞒着她,让我有种背叛感……虽然我欠你的,但是……”

江之寒打断她说:“你可没什么欠我的……”

张小薇忽然道:“如果有一天,我只是说如果,你和你现在的女朋友不在一起了。倪裳来找你,说她还爱着你,你……有一个一定会拒绝她的理由么?”

江之寒被张小薇反客为主的问题一下子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他皱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张小薇摇了摇头,转开目光,欣赏着远处的风景,嘴里淡淡的说:“没什么,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好久不来玉山,踏春的感觉还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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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校园悲喜剧

404

校园悲喜剧

在宁州逗留了两天两夜。江之寒启程回了青州,正赶上晚饭的时间。吴茵问起,江之寒只是说,小顾介绍了几个朋友认识,对方想要坐庄一支股票,所以留下详谈了一阵。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吴茵要去她们系祝教授家送一份材料。江之寒早练回来,一起吃了早饭,说横竖无事,便要陪着她去。吴茵嘴里虽说不用了,但眼睛闪闪的,一看就很高兴这提议,于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

江之寒开车到了青大的教工宿舍区,这一块儿就在青大旁边,隔着黄龙溪和校园遥遥相望。停好车,江之寒帮吴茵拿着文件袋,两人一栋一栋的辨认着单元号,往祝教授住的二十七栋走去。

教工区沿着靠黄龙溪的马路,一共有三道门。二十七栋恰好离着最靠西边那道门很近,也距离教工食堂不远,是宿舍区最热闹的地段。

江之寒两人走近那道门的时候。忽然看见数十个人四处散着,对着某处指指点点。他并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也没有太在意。

忽然间,吴茵惊讶的说:“咦!……现在乞讨的,都跑到宿舍区里面来了吗?”

江之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有些凌乱,瘦瘦的男子就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处,颈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字。

吴茵又说:“不对呀,这人看着不像乞丐像学生,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

两人又走近了几步,终于能看清纸牌上用毛笔写的字,却是一首像打油诗一样的东西:

苦读博士七年

从未懈怠偷懒

导师交待干活

日夜辛苦赶完

反说不做研究

毕业永远不办

可怜青春岁月

替他人把钱赚

舍去脸皮尊严

请大家做公断

我是一名博士

我来这里要钱

江之寒一目数行扫完了,难以抑制住震惊。一抬头,他认出了这个有一面之缘的人,正是在王宁那里见过的博士老李。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还是仰起头来,带着几分孤傲和屈辱的站在那里。

江之寒心里想,这要逼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让一个博士跑到宿舍区来,像乞丐一样吆喝同情。心里波澜起伏,却被吴茵使劲拉了一把,示意他不要盯着人看,赶快离开。

江之寒往前走了好一段,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这时候正是八点钟左右。上班的高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江之寒听到很多小声的议论声。

吴茵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江之寒叹口气,“老李,王宁的朋友。”

吴茵道:“你看到了吗?他把自己的名字和导师的名字都写在下面了。这样彻底撕破了脸,以后怎么毕业呀?”

江之寒摇摇头,没有说话。

吴茵唏嘘了一阵,两人走过了二十七栋,一时都没有发觉。

转头往回走的时候,吴茵说:“我记起来了,以前他和王宁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碰见过一两次的。他年纪不小,但看起来是挺老实挺内向的一个人,怎么?唉……”也许因为自己也经历过一些磨难吧,吴茵的同情心比起一般人又要强上很多。

她挽着江之寒的胳膊,“你说,这个怎么办呢?”仿佛他是无所不能的。

江之寒叹气摇头,只能安慰她说:“应该是被逼到没路走了,才来干这个的吧。你说,好端端一个博士生,堂堂一个大男人……你说是吧?不过呢,一哭二闹三上吊。在我们这里,撕破了脸,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今天我不要脸了,兴许我明天就不要命了呢?你说是不是?这也算是一种威慑力。”

两人把文件送了,绕道回到停车的地方,自然是感叹了一路。到后来,干脆车也懒得开了,便步行着进了大校门,往研究所走去。严格的说,吴茵和江之寒不是一个系的,但在国贸系她不过是一年级的研究生,根本就没有办公室,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呆在经济系大楼里,王宁他们都开玩笑说让她赶紧转了系,经济系的兄弟们也可以出去自豪的宣称校花出自我们这里了。

江之寒牵着吴茵的手,慢慢的走在校园里的绿荫道上。也许是因为老李的关系,两人情绪都不是太高。虽然严格说来老李和他们素不相识,但这样的境遇,总是让人有些伤感。如果换了某个和导师关系紧张的研究生,更一定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吧。

走过主席像,吴茵忽然说:“对了,我差点忘记,今天王宁约我们一起在研究所吃饭呢。”

江之寒问:“在研究所?吃外卖么?”

吴茵说:“据说他们要自己烫火锅来吃。”

江之寒提起了几分精神,“这个主意不错嘞……我咋就没想到过?还是这帮家伙有创意。”

正说着话,远处偏僻的一个树丛中,忽然听到有人声嘶力竭的在喊着什么。

江之寒很警觉的一偏头,目光锁定了那里。但枝叶茂盛,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却看不仔细。

一凝神。只听那人正叫道:“韦后德……瑟夫艾威登的……我们阿奎伊特一阔……”

江之寒一时好奇,拉着吴茵的手走下正路,循声往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仔细的辨听。

好一会儿的功夫,他皱眉转头说:“这是在喊冤呢,还是失恋了在发泄?”

吴茵白他一眼,轻轻捂住他嘴,很小声的说:“别刻薄了,人家在练习外语呢。”

江之寒又听了听,“阿芒肉丝阿乃父,李伯特俺的……”

他问:“这是哪门外语?法语,德语,还是西班牙语?”

吴茵噗嗤笑了声,“是英语,别乱说了,小心人家听见。”

江之寒小声说:“你确定?”

吴茵嗔道:“人家这念的是独立宣言呢……We

hold

these

truths

self-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江之寒翘了翘大拇指,“小茵,你真乃神人也……这你也能听的出来。”被吴茵揪了一把。

说话间,来到近前,只见一个中等个头的男生,剔着很浅很浅的小平头,正背对着他们俩,耳里戴着硕大的耳机。手上拿着一页纸,正高声朗诵着,浑然不觉有人走到了近前。他穿了一件短袖Tshirt,现在正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节,早上尤其清冷,路人多穿着外套或者羊毛衫,这位却是短袖短裤加凉鞋,一身盛夏的打扮。大概是朗诵太用力了,脸颊上似乎还有汗迹。

吴茵生恐江之寒又出言讽刺,拉他一把,离开了那里。

江之寒回头看去。那人站的肃穆,侧面看一脸虔诚的模样。

他被吴茵拉着往前走,好久才回过头来,疑惑的说:“他是怎么了?你确定他只是在练习口语?”

吴茵说:“这是现在很时兴一门方法,练口语要用最大的声音练出来,要旁若无人的,不要怕讲错的读出来,要百分之两百的专注……”

江之寒嘻嘻笑道:“也要把英文念的中国人和英国人都听不懂!”

吴茵忍不住笑了一下,便马上收住了,说:“你呀……再怎么说,人家精神可嘉嘛。”

江之寒好奇道:“你难道认识他?”

吴茵说:“我不认识,但这个人因为每天早上都起来跑一万米,然后在学校里大声念英文,所以挺出名的,知道的人真是不少,我也是听研究所的人说的。大冬天的,也穿个短袖凉鞋,是个很传奇的存在呢。”

江之寒摇摇头,叹叹气,“博士生乞讨要毕业,念英文像在搞圣战,这个世界真是疯掉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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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江之寒和吴茵只吃了点饼干,和一只香蕉。就等着天全黑下去,老师们一个个离开。十一点钟,看门的老头象征性的巡查过一遍,便回自己的小屋看电视睡大觉去了。

王宁张盛一伙人借口要赶项目,留下来通宵。十一点半刚过,江之寒带着吴茵出现了。西楼的洗手间是翻墙的捷径,因为这里离地面不过一人半的距离,下面还横着一根水管可以站上去。

江之寒站上水管,双手举起来,撑着上面的平台,一使劲,人已经翻了进去。三分钟的功夫,他走下来,从里面开了门。把吴茵放进去,又轻轻的把门锁好。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饶是放轻了脚步,在黑暗的寂静中,仍听到咚咚咚的回响萦绕在整个大楼里。两个人在黑暗中鬼鬼祟祟的相互看了一眼,像做贼似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走到走廊尽处的一个房间,还没进门,就闻到有香气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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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挪威森林

405

挪威森林

江之寒推开门,压住声音叫了一嗓子。“查房了!”

里面嘻嘻哈哈的一阵笑,有人在说:“之寒,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走到里间,一帮家伙把厚厚的窗帘拉了起来,在里面亮了灯。除去江之寒他们二人,还有七个人,六个男生一个女生,都是硕士,或者硕博连读的研究生。

兴许是基本没吃晚饭的缘故,江之寒嗅了嗅,只觉得肚子里所有的馋虫都叫了起来。他赞道:“闻起来就相当的正宗。”

张盛接话说:“那是当然!这是小吴他**今天坐飞机过来出差,专门从双城火锅馆捎带来的原汁原味的汤底。”

江之寒搓搓手,“今晚可是有口福了……”眼光一扫,问:“都准备了哪些荤菜素菜?”

小吴笑道:“哈哈,之寒你可是行家,一来就直奔主题。”指了指吴茵外唯一的女生,“这是嫣红今天去采购的。”

陈嫣红是一年级的研究生,这些人里,除了江之寒,就数她和吴茵最小了。她介绍道:“喏,有基围虾。有鲫鱼,鱼鳅,豆腐,肉片,黄花,鱼丸,年糕,藕片,午餐肉,这边是蘑菇,笋子,鸭血,毛肚,鸭肝,豆芽,粉丝,冬瓜,剩下的就是些青菜。”

江之寒啧啧了几声,很是满意的说:“这个可真是专业。”拍拍自己背的大包,说:“来看看我带的。”

拉开拉链,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一瓶干红,一瓶干白,一瓶大曲,十瓶啤酒。

张盛大叫道:“我x……今天得不醉不归了。”

说着话,锅里的红汤汩汩的冒气泡,让人看着就要想吃的欲望。那热气传来,室内的凉气也消失光了。大家挽起衣袖,围着电炉坐了个大圈。七手八脚的,往锅里面扔想吃的东西。

江之寒替大家斟了酒,一伙人遥遥的举杯,喝了一口。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开干了,四五双筷子就迫不及待的伸进锅去,抢夺起来。

吴茵坐在旁边,抿嘴一笑,却见江之寒眼疾手快,夹了一条小鲫鱼,放进她碗里,说:“这个最早煮的,应该入味了。赶快吃,吃了好抢下一条,迟了可就没有了。”

吴茵有些好笑,偶尔的,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孩儿会露出他孩子气的那一面,而通常,那是她觉得他最可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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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边吃边聊,再佐以酒精。大概是喝的醉了,大家胆子愈发大起来。小吴打开电脑,小音箱里一会儿就传出歌声。

江之寒喝的有七分醉,正是感觉最好的时候。有些飘,有一点要飞起来的感觉,却不会感到恶心或是想吐。

他侧耳倾听,音质并不算好的小音箱里传出来的是一首英文歌,

I

once

had

a

girl

Or

should

I

say

she

once

had

me

She

showed

me

her

room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

……

……

……

正是他颇为喜欢的披头士的挪威森林。江之寒轻轻的哼着,把头靠在吴茵的肩颈处,温柔的对她唱,

And

when

I

awoke

I

was

alone

This

bird

had

flown

So

I

lit

a

fire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吴茵闭上眼,让那不那么标准的嗓音把自己慢慢的环绕,只觉得这个有几分杂乱的办公室里,这时候充满了温馨。

火锅沸腾的香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混着萦绕的歌声,与黑漆漆的窗外完全分割开,营造出一个有些不真实的完全独立的空间。正是青春年华的大学生男女们,正在这独立的空间里,手里端着些残酒,眼里带着些醉意,舌头尖过了太多麻辣的火锅调味,已没了知觉。他们需要一些带点儿不羁的夜晚来排除不知道哪里来的忧思,打破日复一日的单调,或者是证明某种形式的存在。

也许,这正是这里被称作象牙塔的原因所在:即使放纵也带着温馨,他日回想有些傻傻的,但也有些甜甜的。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就是做贼的人们应该要撤退的时候了。两个女生开始收拾狼藉的碗筷,勤快的小吴也跟着把残羹冷炙和报纸杂物统统的塞进垃圾袋里。江之寒嗅了嗅鼻子,提醒说。这一股火锅的味道,就是最大的罪证。于是,大家赶紧拉开窗帘,开了窗,让香味慢慢散去。

凌晨的冷风吹进来,大家都缩了缩脖子,带着些疲倦,仿佛昨夜的畅饮美食都有些虚幻,不知道是否真的曾经发生过。

小吴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之一,所以善后的工作就交给了他和嫣红。江之寒和吴茵告辞出来,偷偷摸摸的出了大门,听到沙沙的扫地声,回头看去,只见守门的老头正诡异的朝他们笑。

江之寒一阵心虚,摸摸裤兜里,用来交际的一整包黄鹤还没开封。他自己基本不抽烟,便走过去,打声招呼,早呀大爷,抽根烟,塞了一整包黄鹤在他手里,转身走了。

江之寒把吴茵抱在怀里,替她挡住凌晨的冷风。远远的。看见王宁一个人走在前面,留给他们一个有些萧索的背影。

吴茵小声说:“王宁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王宁这个人,脾气人缘都很好,在熟人面前一向是不缺话。一晚上的沉默,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太好的原因。

江之寒想了想,说:“应该是因为老李的事吧。”

吴茵推了推他,“去说两句吧……”

江之寒惊讶道:“现在?……”

吴茵说:“去问问吧,我也想知道……兴许,我们能帮到他呢。”

江之寒脱下外衣,披在吴茵身上。不顾她的抗议,快跑了几步。追上前面的王宁,从后面拍拍他的肩头。

王宁扭头看了看,耸耸肩,“不好意思,昨晚心情不是太好。”

江之寒单刀直入的问:“因为老李的事吧……”

王宁叹口气,“主要是老李的事,还有一件别的小事儿。”

江之寒看看他,“说来听听可好?”

王宁又叹了口气,“老李那个事儿,我前面的都和你说过了。前些时候,我劝他说,不能老是那么被动,要去争一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没想到,……没想到老李这个人脾气是个倔的,一去说,一下子就和他导师说僵了。我听别人说,两个人说的当场都拍了桌子。也许是憋屈的太久,他脾气一旦爆发,就有些控制不住。总之,他导师被惹毛了,发了狠话,说毕业就甭想,要是要转到别的地方,谁收他,就是不给自己面子,有本事转到别的学校去。”

江之寒问:“他导师很牛?”

王宁说:“也算他们系三巨头之一啊……我现在可后悔了,你知道吗,之寒。如果我不劝他,他一直恹恹儿的,说不定再过两年,甚至一年,他老板就放他走了,谁知道呢?早知道这个结果,我是一定不会多嘴的。你知道老李最近干什么了吗?”

江之寒点头,“我在教工宿舍区见到他了。”

王宁说:“昨天险些被那里的保安打了,是我们几个兄弟把他拉走的……唉。你说这事儿……这事儿咋办呢?”

江之寒沉声道:“昨晚后半夜,我坐在那里听歌,没事儿的时候琢磨了一下,也不见得没有办法。”

王宁兴奋的一拽他胳膊,“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快说来听听……”

江之寒苦笑,“我只是说兴许,你可别抱太大的期望。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撕破了脸,就索性豁出去。老李每天去教工区走两圈,先把老东西名声搞臭。既然得罪了,就别想着怎么挽回,要制造点舆论压力。老李这件事,你仔细想想,学校能把他怎样?他又不旷课,现在根本就没有课。他又不作奸犯科,天天努力给老板干活儿,七年如一日,总不能因为挂着牌子游一圈儿,就把他给开除了吧。不开除,难道一直耗着?我天天去游一圈儿,多多少少也是个丑闻,不是?对学校的脸上也没光。我这两天找个报社的人,鼓捣一篇社会新闻出来,但暂时不要发表。你给他拿去,记得让他说是自己找认识的记者写的。我再找人间接打听一下,看看他们系哪个当权的和他导师不太对付,想看着他老板出丑。就让他去找找他,诉诉苦,申申冤,再摆出个鱼死网破的架势,不行了,咱们捅出去,大家都脸上无光。我琢磨着,给一个毕业证,对学校是易如反掌的事,也犯不着和他死磕。只要找对了人,这些策略拿捏的时间巧妙一点,应该会有些进展……”

王宁一叠声的说好,又急着问:“我有什么可以做的么?”

江之寒嘱咐道:“你首先要注意的一点,千万别走到幕前去。老李他……唉,说的难听点,现在是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别人不能把他怎样。但这毕竟是研究生和导师作对的事情,所有的老师都是会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你不要被人记恨上惦记上,以后麻烦就大了。此外呢,我看那个老李有些一根筋,如果真的要做,分寸时间你要好好的指点他一下,别再只是一味的鲁莽下去了。”

停脚说话的功夫,吴茵已经从后面走上来了。她把外套披回到江之寒身上,关心的问:“没事吧,王宁?”

王宁感激的说:“没事儿没事儿,多谢多谢。”

吴茵摆摆手,“你们俩聊,我就先走了。”不等他回话,就往前走去。

王宁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另外一件事儿,其实……和这比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儿。”

江之寒问道:“难道和张盛有关?”

王宁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江之寒说:“你们俩这么熟,你昨晚却几乎没和他说话。我想,不仅我注意到了,他一定也感觉到了吧。”

王宁摇摇头,咧了咧嘴。

江之寒试探的说:“不会和那个叫范琪的女孩儿有关吧?”

王宁看了他一眼,“你……也太神了吧?”

江之寒撇撇嘴,“你们俩不在一个课题组,工作上又不会有什么冲突。除了女人,还能有什么心病?”

王宁说:“前天上午,范琪打电话给我,约我去KFC。大家在一起吃过好几次饭,也游过翠湖。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就去了。结果……”

江之寒问道:“她表白了?”

王宁说:“女孩子嘛,也没说的太直接,但我想我不是自作多情吧,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可是张盛喜欢她呀,我的原则一向是朋友妻不可欺的。”

江之寒失笑说:“什么朋友妻,他俩可是啥关系都没有,不过是张盛这边一头热罢了。”

王宁说:“那也不好,张盛是多好的朋友……”

江之寒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王宁苦恼的说:“我也不知道。”

江之寒说:“那就是……不算太喜欢。”

王宁说:“反正嘛,不算是一见钟情,不过也不讨厌,她性格还蛮好的。”

江之寒问:“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王宁摊摊手,“我也不知道。”果然不愧是二十几年都没有谈过恋爱的处男。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

王宁苦恼的说:“你别幸灾乐祸了,你知道,我是最害怕拒绝女生的,总觉得欠着人家很多,唉……可是,张盛他……可是,”

看着王宁在那里纠结,江之寒说道:“三角恋这样的事让你老兄摊上,

我可就爱莫能助了。您就自求多福吧。”

摆摆手,告辞而去,留下王宁一个人在那里跺脚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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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流氓球队

406

流氓球队

江之寒周一飞到羊城。正式和伍阿姨签署了各项文件,新的合资公司成立,江之寒这边会持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伍思宜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其中一部分是她父亲投钱算在她名下的),另外百分之四十属于伍阿姨和她以前的几个小合作者。

周四的时候,江之寒从羊城飞回青州,给办事处打了电话,报备一下行程。沈鹏飞恰好在这边,便说要去机场接他,又说周一正好要去机场附近办事,江之寒也就由了他。

出了候机大厅,江之寒惊讶的看到沈鹏飞斜倚在一辆军用吉普旁边,很有点发哥在上海滩里的味道,不禁笑起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问:“哪里搞来的车?”

沈鹏飞得意的指给他看,“大哥,车虽然是半新的,但看到没有……军牌,通行证,这些可是钱买不来的。”

江之寒笑着摇摇头。

沈鹏飞又说:“帮顾司令办了点事儿。他的参谋借给我们用的,一年半载都无所谓,他说反正摆在大院里这辆车也是闲着。”

江之寒上了副座,沈鹏飞问:“去哪里?先吃饭吧。”

江之寒说:“先找个地方吃饭,张程路上那家饺子店好了,然后拉我去趟学校。又逃了三天的课,我们现在的班主任可能要找我麻烦了。”

两人停车吃饭,要了一大碗韭菜猪肉馅,一大碗白菜猪肉馅的,吃好了,便奔青大而去。

到了学校,沈鹏飞把车停在路边,和江之寒一起去了男生宿舍。以前因为工作的原因驻扎青州,朋友都不在身边,江之寒害怕沈鹏飞生活太寂寞,除了经常制造机会让他有空多回家,也鼓励他到青大来打球。那段时间,沈鹏飞固定的跑到青大来打篮球和踢足球,如果时间碰巧,还常和江之寒一起打。

沈鹏飞比江之寒也不过小一点,再加上工作了两年多,人看起来很成熟,似乎比平常的大一大二男生还要大好一些。

到了宿舍,江之寒首先去找了左畅,这几天请他代为点到来着。左畅正好要出门,说一切平安,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又说。正要出门去看经管学院对阵哲学系的足球赛,邀江之寒同去。

进入青大以后,由于诸多事务缠身,江之寒踢足球的时间远不如在高二高三时候多。再加上大学有所不同,踢球的人流动性更大,每次去常常见到的是不同的人,入的是不同的伙,而江之寒的时间又不太规律,固定在一起踢球的搭档认识的不多。即便如此,江之寒凭借自己的体能奔跑,越发熟练的球性,和一手远射的绝技,还是在球场上小有名气,是踢后腰的不二人选。

江之寒想起,上个月会计系一个经常一起踢球的大三男生还给他提过这件事,邀请他入系队,后来江之寒长期在外,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江之寒叫上左畅和沈鹏飞,先去寝室拿以前遗落在那里的一个笔记本,小怪最近找到打电话给他提过。到了原来的寝室,推开门。很稀奇的看见小怪正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

江之寒走到他身前,大叫一声。这家伙也不吃惊,慢悠悠的抬起头,说老大怎么回来了。

江之寒问他拿了东西,奇怪的说,今天怎么在寝室?

小怪说,我现在下午通常都在寝室,养好了精神晚上去机房。

他见小怪懒懒的,便要拉他去看球赛,却说不动他。摇摇头,和左畅鹏飞二人下了楼,直奔足球场而去。有时候,江之寒怀疑自己找关系让小怪去了机械系的机房,到底对他是好还是坏。

三个人到足球场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好一阵了。

江之寒看了两分钟,心里对双方的实力就有了些数。经管学院的胜在技术好,配合默契,几个主力都是经常在一起踢球的。而哲学系的家伙,一个个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技术还行的只有两个,其他的基本靠体力好,身体好在场上逞威风。

江之寒对左畅说:“哲学系不简单,一个系能和我们一个学院抗衡,而且这么多大汉,什么时候学哲学的人都成了猛男?”

左畅说:“那些人都是体育特招生,你不知道吗?哲学系写写论文,好混毕业嘛。不过。他们都不是搞足球的,你看技术就看的出来,大多是搞田径的,好像有两个打排球的。我们学校排球队好像很强。”

左畅问旁边的人比分,说是一比零,哲学系领先。

靠着技术的优势,经管学院控制着中场,控球时间也大大的占优。哲学系的家伙,防守动作比较大,经常连球带人就是一脚踹过来,但经管这边的人好像也见怪不怪,基本能躲就躲。

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经管的控球和技术优势终于开花结果了。连续四五脚的传递,左路底线一个传中,中间竟然有三个抢点的进攻队员。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一比一,比赛回到平局。

就在大家都以为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经管队一个后场的长传,本来没有太多的威胁。但哲学系防守的中卫脚底拌蒜,自己摔在地上。经管的9号前锋笑纳了大礼,带着球长驱直入,一个单刀,推射……

进了。

2:1。经管反超。

经管的队员正相互击掌,往中线走,忽然听到一阵鼓噪声。边线上站着的几个人大声嚷道,已经超时了,上半场已经结束了,这球不算……裁判是吃屎的吗?

这场比赛,还算在体育系名册上有的正式比赛,配了主裁和两个边裁,看样子都是在校学生。不过老实说,并没有谁真正的在掐时间,一切都是听主裁的哨声为准。

一会儿的功夫。吵吵的人越来越多,有十几个人走进场子里面,围着主裁理论起来。

江之寒撇撇嘴,旁边的左畅说:“这帮家伙输不起。”

远远的,江之寒看见那个戴着眼镜的主裁在据理力争,然后被谁在后脑勺上使劲拍了一掌,他一回头,后脑勺又被拍了一掌,不是那种开玩笑似的。有人在叫傻X,那主裁把脖子上的哨子取下来,往地下一扔,便往外走。

走过江之寒身边的时候,江之寒看见他额头上红红的一小块,应该是刚才被打到的地方。

那主裁嘴里念叨着:“太他**不讲道理了,完全是流氓嘛。”

边线上站的多是经管和哲学系的人,有一个高个子听到了,就走过来,一巴掌往那主裁头上拍去。江之寒正站在旁边,见他完全没有看见,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人的手掌。

那高个子怒声道:“**,讨打啊?”

江之寒冷冷的看着他,说:“人家裁判都被你们打跑了,还要怎样?”

高个子想要发飚,却发现手掌像被铁环套住,完全动弹不得。这周围站的多是经管院的男生,便有几个人带头,大家鼓噪起来。

江之寒松了手,只是盯着面前的人。那高个子甩了甩手掌,恶狠狠的盯了他两眼,终究还是转身走了,回到自己站的地方,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比赛进行到中场,裁判却被打跑了,不知道这下半场的比赛是怎么一个说法。一大群人,按系别分成两堆,中间夹杂些看热闹的。在球场里,边线外,闹哄哄的,慢慢的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来了位老头,头发都花白了,身上穿着运动服,脖子上挂着哨子,看样子大概是体育系的老教师。

老头子慢悠悠的走进场地,把两边的队长叫到身边说了几句,一声哨响,快要流产的下半场比赛终于开始了。

经管院的场上队员忌惮于哲学系的粗野球风,下半场明显不敢过多的带球,更不用提高速的冲刺。多数的时候,他们试图采用一脚触球,用传球来代替带球进攻,但战术技术能力都跟不上,失误很多。

反过来,哲学系的人急着扳平比分。依仗着速度和力量的优势,他们频频从边路发起冲击,想要通过下底传中来打开局面。但限于传球质量和经管院禁区附近的密集防守,进攻上一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下半场打了三十几分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哲学队的人愈发急起来,但越是急,进攻的质量越是下降。只见失误频频,场上一片混乱

,球四处乱飞,人一通瞎跑,最后却形不成任何威胁。

经管院的中后卫又是一个大脚解围,把球提出危险的区域。除了前锋9号,所有的队员都已经退守到大禁区附近,而且贯彻队长的意思,大家都是一脚出球,先把球踢出去再说别的。

这一个大脚,无巧不巧,正落在9号的脚下。他顺势一卸球,眼光一扫,对手的阵型已经乱了,胡乱的压上,在自己面前是足足半场的空地,而防守的人只剩下最后一个中后卫和在远处的守门员。

9号心里狂喜,这时也没有人可以供他传球,他把球往前一趟,大步流星的朝着最后一个后卫就去了。眼看着那个5号后卫径直向自己冲过来,速度越来越快,9号心里却是暗喜。他调整了一下步伐,眼睛看着冲过来的5号。通常,冒扑在防守里是很忌讳的,特别是当你是最后一名防守球员的时候。

9号估计着双方越来越近的距离,突然往右一趟球,身子一个变相。一刹那的功夫,那球已经在5号的身后,9号只要从他身边冲过去,便是直接面对守门员的单刀机会。

没想到,失去了位置的5号却豪不慌乱,他直冲冲的冲过来,伸出左脚,便朝9号队员的脚面径直踩下去。这一脚,对人不对球,已经是赤*裸裸的伤害了。

9号一时间似乎呆住了,下一刻,已经感到对方的钉鞋重重的踩到自己脚面,一阵剧痛,便倒在了地上。

眼神儿不好的,一下子还没看出端倪。但场上大多数球员都瞧的清楚,呼啦一声,两边的人都朝9号倒地的地方冲了过去,只见他满脸痛苦,捂着腿在地上翻滚,被鞋钉踩到的地方,还有血留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尘土上。

经管院有场上的队员叫了声,太过分了哈,已经忍了很久的怒气勃发了出来。哲学系那边有人叫道,**妈,要打架是不是?一声招呼,场边也涌进来十几个人。老体育老师吹了几声哨子。哨声尖锐,却没有人理会。

如果论踢球,经管院胜在球性组织。但要轮到打架,无论是力量,人数,还是拼命的劲头,都远远落了下风。哲学系看球的一帮人冲进场里,很快就形成了人数上的优势,一番推挤,已经有两个经管院的人挨了两拳。

站在场边观战的人,本是以经管院的人居多,但重点大学的学生,大多是乖乖孩子,除了一两个人,居然没有人进去助拳的。

沈鹏飞看了眼江之寒,见他皱着眉,环抱着手,站在那里没有要动的意思,便按捺住跃跃欲试的想法,没有往前冲。

老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却被几个哲学系的人隔在了外面。忽然间,江之寒看见有个娇小的女生冲进了场内,旁边跟着几个经管院的男生。他仔细一看,居然是文楚。她身材娇小,站在一堆男生中间,江之寒一直没有看见。

Kao,江之寒咒了一声,她那小身板儿也敢往里冲,真是勇敢二字当之无愧。

朝身边的沈鹏飞略一点头,江之寒便冲了上去。沈鹏飞心有灵犀,前冲的速度居然比他还快。在江之寒身后,左畅毫不犹豫的也跟了上来。

远远的,就听到文楚在叫,我是经管院的带队老师,这球我们不踢了,不用再打了!

哲学系里有人在叫,你谁呀你,显然没把这个老师放在眼里。虽然没人打她,但她企图冲到中间去隔开两边的人,却是惹怒了一个哲学系的男生,一把想把她推到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的手快要碰到文楚肩膀的时候,沈鹏飞已经旋风般的赶到了。他低着头,像个子弹头一样斜斜的冲过来。哲学系那人只感觉到一阵风声,刚来得及扭头一看,已经被沈鹏飞一掌击在肋骨处,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沈鹏飞毫不留情的补了他一脚,痛的他一翻身,人已经越过他,冲到了两面交火的最前沿。

文楚冲进场,却没人听她的招呼,跟在她身边的几个男生有两个放慢了步子,有两个被隔散掉了,她险些被人推倒在地,正惊魂未定的时候,肩头被人扶住,吓得一回首,却看见江之寒一脸懒洋洋的笑容,“文老师,真是勇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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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老相识

407

老相识

文楚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白了他一眼,回头看去,沈鹏飞状若猛虎,已经打翻了两个对手,一时震慑了哲学系的人。

论打架,无论是经验,勇气,还是力量,速度,以至于后来当江之寒的开山大弟子学来的一些技巧,沈鹏飞都不是对方里面任何一个人可以比拟的。想当年,他一个人面对十来个拿着砍刀铁棍的家伙,都敢抢了个家伙,和人对砍,那样的悍勇,是江之寒都自认不及的。

自从那次险些丢了性命,被江之寒冒险救下来以后,沈鹏飞痛定思痛,知道光是勇猛还是不够。所以后来有机会向江之寒讨教一鳞半爪,他学的极为刻苦,这三年每天早练。几乎从来没有间断过。

但江之寒一再嘱咐,不准他出去打架闹事,学的这些手艺,很少有发挥的机会。今天得到首肯,便像出了笼的猛虎,闻着血腥味儿,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兴奋到了极点。

哲学系那边的人被沈鹏飞的勇猛,更确切的说是凶猛,一时震慑住了。但一会儿的功夫,仗着人多势众,就有两条汉子越众而出,嘴里叫着一堆国骂,朝着他冲过来。

沈鹏飞丝毫不慌,见两人冲过来,往回一个滑步,拉开了和他们的距离。江之寒扶着文楚的身子,站在后面,微微点头,这小子学会有进有退,真是进步不小。

这时候,其余的人都停了手,看着这边的争斗。只见沈鹏飞忽然往右一冲,进退之间,已经掌握了主动。他冲到两人的一侧,另外一个人被同伴挡住了,一时失去了作用。沈鹏飞手上噼里啪啦一阵急打。脚下忽然踹出去,正踢中那人的小腿,他痛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剩下那位,一下子失去了勇气,转身便朝自己人的阵地退去。

沈鹏飞却是得理不饶人,混不顾后面站着十来个哲学系的人,跟在他后面急追。这时候,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越众而出,江之寒一眼看到,心神一震,瞳孔缩小,口里叫道,鹏飞,退回来,人已经放开文楚,冲了出去。

沈鹏飞一时刹不住前冲的势头,只见前面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嘴里说着,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看似很慢的一个步子,已经到了眼前。伸手朝沈鹏飞的肩头推来。

沈鹏飞大吃一惊,横臂去挡。那人随随便便的一翻掌,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单手擒住了沈鹏飞右手的手腕。沈鹏飞惊怒之下,使劲挣脱,却觉得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的被扭过手臂,背对着对手,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他冲的太猛,没想到对方有个高手在后面,一招受制,一大半也是吃了轻敌的亏。

说时迟那时快,江之寒已经风一样的卷过沈鹏飞的身边,看也没看他一眼,伸手就朝那大汉一拳击过去,走的还是围魏救赵的老路子。

杨家拳江之寒已经很久没出过手了,遵照师傅的意思,也不再练习。但不管是吐纳,练气,步法,或者力量,他这些年从来没有间断过练习。甫遇强敌,江之寒来不及思索,本能的就使出了他认为最有威力的招数。

杨家拳不仅讲究内气和外势的结合,也讲究步法和拳势的配合,讲究出手的角度和方位,争取能完美的把这些结合起来,生出多余的几分力量和速度。只见江之寒趋退之间,拳掌变幻。像一阵风一样,旁边的人看不清楚他进退之间攻出了几招。

那男子单手接了两招,不得已放开沈鹏飞,斜退了一步,把江之寒后续的招数一一接下,眼里有赞赏的神色。

江之寒却不恋战,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拍出一掌,把他逼退了一步,忽然就滑步向后,顺手一扯沈鹏飞。一眨眼的功夫,已经退回到自己这边。

那男子出手,擒住沈鹏飞,江之寒前抢,逼退那男子,再拉回沈鹏飞。这一切,加起来大概就一分钟的功夫。场里的人都看呆了,很多人一下子忘掉了刚才的争执和打斗。

江之寒又退了几步,回到文楚身边,眼神炯炯的看着对面那位。忽然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这就是功夫么?引来一片嗡嗡的议论,居然还有几声零星的掌声,有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叫道,表演一下吧。再表演一下!

江之寒一脸严肃,看着对面那位,嘲讽道:“王大哥,这些位也是你罩的小弟?”

王义宁不以为意的笑笑,说:“我恰好来这里看个朋友……真是巧了,江之寒。好久不见,你进步很大。”

江之寒点头说:“你也进步了。”

王义宁说:“踢球火气大些,不用太在意嘛。这么巧遇到,不如出去喝个酒?”

江之寒眨了眨眼,“改天吧,还没感谢你上次手下留情呢……不过今天约了朋友。多担待。”朝着哲学系那边的人叫道,“我们领队老师说了,这球我们不打了,结果爱怎么算就怎么算吧,咱们走……”

回头看了看经管院球队的人,那些家伙大概被他的身手镇住了,也没有异议,三三两两的拿起自己的东西,便往外走去。

江之寒拉了把还在对王义宁怒目而视的沈鹏飞,和文楚一起往场外走。哲学队的人出奇的沉默着,没有人出生阻拦或者挑衅。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怪忽然出现在身边。

他啧啧的叹了两声,说:“今天险些错过了好戏。老大,说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见识真功夫,不得了,了不得!”

江之寒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你不是想着睡觉吗?”

小怪说:“我听到有人喊要打架了,便以百米速度冲了下来。足球赛没什么好看的,打群架我最喜欢看了。”

旁边的沈鹏飞问江之寒,“那人是谁?”

江之寒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王义宁的身影。他说:“我在中州和他打过一次,所以认识。”

沈鹏飞说:“他很厉害啊,大哥……”

江之寒点点头,“三年前,我比他差远了……”

沈鹏飞急切的问:“现在呢?”

江之寒说:“不知道。也许还差一些,不过绝不会像以前那么大了。”

顿了顿,他嘱咐说:“如果他什么时候找你,问起我们跟谁练的之类的事情,少和他废话。”

沈鹏飞哼道,“我怎么会理他。”恨恨的说:“可惜打不过,回去再加把劲!”

江之寒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感觉得到自己进步多了吧!”

沈鹏飞毕竟还有些小孩儿心性,他笑道:“那是,那是……今天很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左畅提议说:“找个地方喝两杯?”

于是。四个男生,加上文老师,一起去了沧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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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小怪径直去了机房,左畅去女生宿舍找女朋友一起自修,江之寒和沈鹏飞告了别,去取了停在学校停车场的车,送文楚回家。

自从上次谈心以后,江之寒感觉和文楚的距离近了很多,倒有些认识多年的好朋友的意思。

坐在车上,江之寒和文楚讲起她刚成立的公司的一些事情,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文楚住的地方。

江之寒从车里向外看,评价道:“很好的地段,很好的环境啊!”

文楚犹豫了片刻,出言邀请道:“进去坐坐?”

江之寒笑道:“好啊。”

下了车,和文楚往里走。

到了近前,却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四合院。

江之寒愕然的转头看着文楚,“文老师,原来是深藏不露的有钱人啊!”

文楚掩嘴一笑,“我?……这是媛媛家在青州的住处,暂时没有人,借我住上一段时间。想着比教师宿舍好,便搬来了。”

江之寒笑道:“可是,这里住上几个月,再回去怎么忍受的了呢?文老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文楚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可以的。宿舍虽然挤些,却也有它的好处。”

进了屋,只见窗明几净,布置却是相当的简洁,和江之寒想象的很是相符。

文楚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递给江之寒一罐,说:“不好意思,我不喝茶。吃了晚饭好像有些口渴,就只有这个了。”

江之寒四处打量了一番,收回目光,问文楚,“对了,文老师,我还没问过你。你以后想的是留在学校里当教授,还是出去自己的企业里干,还是两面兼顾呢?”

文楚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其实……我还是偏向于留在大学里的。不过,袁媛她老劝我说,有些东西,在学校里开发,很多都是走个过场,不能真正深入到应用的层面。自己有个公司,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我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

江之寒点点头,“留在大学,福利不错。然后再腾些时间给自己在外面的公司,我看这样两面兼顾挺好的。”

文楚柔柔的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停了片刻,她忽然问:“练过功夫?”

江之寒愣了一下,说:“算是吧,不过我学的很不到位。”

文楚眨眨眼,“这还算不到位?……我看挺帅的呀!”

江之寒很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文楚忽然露出个小女孩一样的神情,“是挺帅的呀,不是么?”

江之寒呵呵一笑,举手投降道:“Ok,就算是吧。”

(多谢支持!)

8月底就是这本书上传一周年的日子。

为了感谢读者一直的支持,准备搞一些活动。

首先,会上传整理好的精华评论,一共有三辑,今天是第一辑。

然后,还是准备组织大家QQ聊一聊。因为我九月初要外出度假两周,大概会安排在月底。虽然上两次来的人不多,这一次提前两周预告,希望更多的朋友都可以参与,算是以书会友。

最后,准备悬赏出题让大家写写评论或者外传,不过题目还没有想好,大家可以多提建议。

总之,非常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还请继续支持!

408 林志贤的雄心

408

林志贤的雄心

品味斋的小包间里。江之寒和林志贤两个人对坐着,中间放一壶功夫茶。林志贤到青州来,是参加全国110系统经验交流会的。会上中州110被公安部副部长点名表扬,让他挣到不少的政治资本。

会议一共五天,基本是两天开会,两天交际,一天自由活动的模子。到了青州,江之寒自然要尽东道主的义务。在味庄请林志贤吃过中饭,吴茵便告辞走了,留下两人找了个茶馆,关上门聊一些私话。

江之寒初识林志贤,是在高一的暑假。一晃眼,三年多过去,林志贤也从一个派出所所长平步青云,高升到中州市负责刑侦治安的主管副局长。这三年里,他的履历上留下了好些光辉业绩:参与创办内陆省份二线城市第一个110系统,主持110系统的工作,近距离枪战击毙悍匪二王,三天侦破昌盛珠宝行抢劫案。也正因为有这些业绩,林志贤火箭般的蹿升在中州并没有引起太多的争议。

从江之寒的角度看,林志贤具有当官的近乎完美的素质。一。他有警察队伍中罕见的高学历,眼光比一般搞这行的人看的远;二,他有底层摸爬滚打的实践经验,无论是在刑警大队,基层派出所,还是在才成立的110中心,他都踏踏实实干过活,出过警,办过案,拔过枪,真切的了解基层情况,也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比这两点更重要的是,林师兄很善于经营人际关系。无论是和顶头上司,越级的领导,还是和下属,相关单位,或者关系户,他都应付的游刃有余。很多人都简单的认为,林志贤一飞冲天,是因为市委严书记的青睐。江之寒却清楚的知道,严书记的看重不过是一部分原因。林志贤在中州的关系网越织越宽,从公安司法系统已经延展到武警,军队,教育,文化,和行政等各个部门。

由于治理中州卓有成效,今年开始严书记下一届要升迁到省委的传言就没有断过。但就算他离开了。林志贤也不会因为失去了这个靠山,而彷徨失措。和严书记不一样,林志贤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所以他虽然紧跟严书记这个空降兵的步伐,但私底下和中州扎根很深的本土派官员也交情匪浅。

林志贤曾经说,江之寒是他命中的贵人。自从第一次偶遇,后来又在杨老爷子家认识以后,江之寒是第一个鼓动他去激励倡导110的人,也是在早餐小铺和他合力制伏二王,让他在功劳簿上写下最光彩一页的人。因为那次同生共死的经历,江之寒和林志贤彼此都给予对方很大程度的信任。两个人现在都不轻易信任他人,但有些事总是要交给别人去办,总要有那么几个人,在纯粹的利益交换或者利益共享之外,要有某种形式的信任和相知。幸运的是,江之寒和林志贤虽然都深知对方城府深沉,还是给予了对方最大限度的信任。

基于这种信任,以致后来有了些知己的感觉,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在事业上合作着。在中州的事务,只要是和政府机构相关的,虽然有公司部门的部门人员执行。有程宜兰在总领,但江之寒最依靠的还是林师兄。从出谋划策,搭桥引路,到具体的执行,江之寒对林志贤都是言听计从。江之寒一贯相信术业有专攻,而在这方面,他深知林志贤的能力远胜于自己,对政府系统内部运作的了解也非自己能及。

反过来,林志贤对江之寒的商业天赋从来就没有质疑过。当年投资才开始的股市这样风险大的事情,他不仅把老婆存的老底全都翻了出来,还游说老上级拿出来很多钱,把自己的事业前途都一定程度赌了上去。这三年来的经验,只能是加深了林志贤对江之寒在商业投资上的盲目信任,所以今天他还想说服江之寒能再多做点儿什么,因为他深信他会成功的。

江之寒和林志贤的关系很复杂,有朋友间的情谊,有惺惺相惜的感觉,有同门师兄师弟那种很传统也很有些特别的链接,也有事业上的合作以及利益共享。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江之寒找林志贤帮过不少忙,从母亲的小书店到小倩姐的案件,基本上只需要一句话,林志贤就二话不说,办的漂漂亮亮。而江之寒报答林志贤的,也不是小手笔。无论是文翰还是汉港,江之寒都拿出干股给了林志贤,表面是在他老婆庄晓雪的母亲的名下。以公司现在的规模,这些分红可以保证林志贤不用贪一分钱,也过的舒舒服服。根本不用担心金钱上面的事情。林家的私事,从庄晓雪的生日,林志贤父母的寿宴,到林志贤去上面活动的经费,都是江之寒名下的公司一手包办的。很大部分是因为这个,林志贤在能干懂政治的名声之外,还素来有清廉的官声。

更为奇妙的是,林志贤的情人小芹,也是江之寒无意介绍给他认识的。江之寒不知道林师兄到底有几个情人,但他一度很奇怪的对林师兄的妻子有某种负疚感。由于这种解释不清的奇怪感受,认识庄晓雪和林志贤的宝贝儿子之后,江之寒和他们的关系异常的亲密,每次假期回中州都会带上礼物,一起出去吃饭游玩。庄晓雪在丈夫面前,不知道说过江之寒多少好话,她说,官场上一向是人走茶凉,前途未卜。只有交到几个真正的好朋友,以后万一有事,才会有雪中送炭的人。

从这一点上说,庄晓雪并没有看错。江之寒不管怎么变化,始终是一个念旧和重感情的人。

林志贤说了一通工作的辛苦,抱怨说现在很少有时间回家吃饭。以至于老婆都怀疑他在外面有外遇。很显然,这是一种开心的抱怨。

话锋一转,林志贤说:“之寒,这次有机会和你好好谈谈,我倒是有些话想和你说。这些话,也就是对你,换了别人我是绝不会这么讲的……”

江之寒替他斟满茶,笑道:“洗耳恭听。”

林志贤说:“论做生意,我是绝对的外行,你呢,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但我还是有些建议。希望你能斟酌一下。”

江之寒笑道:“林师兄,你今天干嘛这么客气?”

林志贤说:“最近这一年多,我知道你公司的扩张很快。上次你和我详谈过,投资到青州,到南方,到荆城,到首都,甚至现在准备投资到美国的资本市场,这些肯定都是很好的,我向来相信你的眼光。但我仍然觉得,中州才是你的根基所在,你在中州的扩张实在太慢了些。”

江之寒沉吟着点了点头。

林志贤道:“中州,论规模,远不及首都或者沪宁;论地理位置,没法和羊城或者青州媲美;论消费能力,和这些地方也差距不小。但你在中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却不是在外面可以比的。这样说吧,在中州,你有机会成为池子里最大的那条鱼。而在别处,池子虽然大些,大鱼太多,吃人的东西也不少,竞争激烈程度也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江之寒颇为同意的点点头。

林志贤说:“你也许觉得,中州的市场不够大。错了,市场是很大的,据我所知。譬如说,你现在开发房产,如果七中那个小区卖的好,经验可以推广,你现在着眼的是外地,但其实在中州要复制应该更容易。在中州,首先你拿地就拿的更容易,价格应该也能拿到更大的优惠,然后你贷款的额度可以很大,自己投资的部分会小不少,实在做差了,政策面上我们也可以有很多后手来补救。不会吃太大的亏。当然,除了房产,其实还有很多可做的生意。你知道最大的商机在哪里?”

江之寒说:“政府?”

林志贤说:“对了,我想你也不会看不到这一块儿。如今有传言,中州要升计划单列市。如果这个搞成了,各项待遇都会往上提,市里面的资金也会多很多,上面调拨的开发基金更是一块大蛋糕。谁对我们最好?党对我们最好。谁的钱最好赚,政府的钱最好赚。不仅在中州,在我们国家,放眼全世界,这都是普适的真理啊!”

江之寒呵呵一笑。

林志贤说:“无论是做餐饮,文化用品,还是房地产,证券,你的公司现在都有规模,有经验。现在你手上还多了工业产品加工和外贸公司的渠道。你想想看,政府手里有多少项目,从代购,进出口,到基础设施建设,以至于绿化,环境整治,教育文化。这块蛋糕虽然想分的人不止你我,但非常非常的大,分到一小块就够我们吃很久。而且,有一点优势,你也许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看着江之寒疑问的眼光,林志贤接着说:“我们在中州的布局现在已经比较完整。往后走,只会越来越强。公安系统,这个不用说,我是从这里起家的。我从来不瞒你,我的目标就是能至少升到中州的政法委书记,执掌整个中州的司法公安系统。军队方面,顾司令虽然高升了,但接任的这位和他关系匪浅,下面的军官更都是他的老部下。我知道你和顾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这个是可以充分利用起来的。武警方面,我现在和他们的大队长政委都有很良好的关系。回到行政部门,大家都传言严书记过一两年就要高升离开中州,我的判断,这个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个时间问题。严书记走了,也是去省委,还可以某种程度的给我们一些照顾。那么他走了,谁会来接任呢?以中州这几年的业绩,应该是以保持稳定为主,书记市长两个巨头不可能都空降吧,至少一个会从现在的班子里提拔,甚至很可能两个都来自现在的这批人马。最近这两年,严书记和吴市长合作的算是愉快,很可能会推荐吴市长接替他的职位,保证自己的政策影响力能一定程度的得到延续。如果吴市长升到书记,就需要有人来顶他的位置。和你关系很近的崔副市长,原来排名并不高,但最近有风声说,他很可能会升任主管经济的常务副市长。不管最后这个牌局怎么洗,我和吴市长的私人关系还不错,你和崔副市长更不用说。我们可以争取一下,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提供一些辅助性的资源,到时候如果他们两位能掌管中州和中州的经济工业开发,对我们就会是好几年的黄金时期。”

江之寒心里点头,虽然知道林师兄一直在经营庞大的关系网,但他的雄心,似乎已经超越自己的估计。

林志贤接着说:“其它的,各个部门我们都有不错的人脉。教育方面,你的人脉很深,教育局的孔局长,七中的温校长,中大的荆教授。我听说,很多人想推荆教授当中大校长,可是人家现在现在隐隐已是这一代经济界的泰山北斗,国务院特别顾问,地位超然,根本就不想当这个校长。上次霍局长离开教育局以后,我知道你们运作了局里面的大变动,现在教育局算是我们的地盘了吧。再加上崔副市长主管文教很长一段时间,这一块的天地我们是基础扎实的。宣传方面,我现在和负责宣传党务的副书记交情还不错,电视台中州日报的头儿也有来往。”

“那个你认识的记者小芹,”尽管林志贤显得很自然,还是被江之寒察觉到顿了顿,才接着说,“小芹的父亲据我所知已经升任晚报的常务副主编。你一向把晚报当作你主要的宣传基地,和他们的头头脑脑建立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芹的父亲晋升,我听说你也是使了些力的,这个阵地只会越来越牢固。最后再说到银行那一面,我知道你很有些关系,建行和农行那头你的关系比较多,我和现在工商行的行长也颇有些来往,不是一般的关系。你看看这个大局面,军政警,银行工业教育,方方面面,我们都有所倚靠。只要再用心一些,再出力一些……”

看着江之寒,林志贤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中州始终应该是我们中州人的中州……也许有一天,我们不是市长,不是书记,但是我们可以是真正在经营中州的那批人中的一份子。”

江之寒微微张开嘴,脸上表情变幻,林师兄的雄心……还真是大呀!而且,他似乎还是一个执着的本土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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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得偿所愿

409

得偿所愿

林志贤看着他,像是在给他鼓劲。“所以,我建议你,应该尽快建立一个集团公司,专注于中州的生意和开发,公司的触角可以伸的广一点,基建,进出口,加工,房地产,饮食,文化,教育,可以伸到各个角落。有些生意,反正拿过来也可以外包出去的。你想想,之寒,你是个认真做事的人。同样的事情,如果被别的皮包公司拿走,多半是偷工减料,公报私囊。你要是能拿到,能认真的做,同样的可以赚钱。还可以造福老百姓嘛!中州虽然历史悠久,位置显要,从古至今出的名人也不少,但迄今为止,还真没有一个本地的大公司。引进来的公司,再怎么好,也是别家的孩子。如果我们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以中州人的抱团精神,一定会得到特别的优待。”

江之寒哈哈笑道:“师兄,你要是早生2000多年,就是又一个苏秦呀!”

林志贤严肃的说:“我可是认真的。这些话,我思考了很久,才来给你提建议的。”

江之寒收起笑容,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至少有一个方向是对的,中州应该是我们的根。扎住了根,即使外面的生意坏掉了,还可以收回来。没有了根,也许大厦一倒,所有的就烟消云散了。”

林志贤点头同意,“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说的颇有些口干舌燥,林志贤连喝了三杯茶,可怜那茶杯太小,一杯就抵一口还不到。放下茶杯,林志贤问道:“上次和崔市长吃饭,他说你帮他找到了失去联系很久的妹妹,是怎么回事儿?”

江之寒说:“事情是这样的。几年前,我就听崔市长他太太说过。自然灾荒年间,因为养不活这么多子女,崔市长的妈妈把小女儿送给了别人,后来就失去了音信。过世之前,她拉着崔市长的手,告诉他一定要把妹妹找回来。崔市长也找了相关的部门,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没有结果。大概一年以前,或者是大半年,我也记不清了。总之,我和一个相识的留学生聊天,说起他们国家的电视节目。完了以后,忽然就想起崔市长这个事儿。后来,我们就找了人,自己也赞助了一点钱,搞了一个节目,基本上就是一个寻亲节目,让当事人上电视去讲当年的遭遇,为什么会失散的缘由,然后再编辑一些照片和编辑几个催人泪下的小故事,这算是第一集。如果后来有了回音。我们就会根据线索去寻访,然后把这个过程也跟拍下来。如果最终某些人真的找到了,我们会把他请到电视台,做一期几十年或者十几年后团聚的节目,在大家面前诉诉衷肠,讲讲自己这些年的故事。大概来讲,就是这么个概念。这样类似的节目,在国外已经有了先例,但在我们这里还是头一遭。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电视节目的触及面最大,然后有更大的信息容量,不像一个简单的寻人启事,它可以吸引人去看,去了解所有的那些细节,然后被感动,甚至参与到这个搜寻的过程中来。我们国家也经历过不稳定的那一段岁月,所以像这样的事情和遭遇应该不是少数。”

林志贤说:“原来是这样。”

江之寒说:“就是这样。中州电视台不是也上全国卫星频道了么?我们最开始想找中州电视台做,但后来又考虑到崔市长是主管文教的,害怕被人说闲话,说他假公济私,所以我就托人找了青州电视台。没想到,这个节目一播出就很火,第一集就是找的崔市长。然后,反馈很快就回来了……”

林志贤说:“难怪,难怪……崔市长上次和我吃饭,难得很激动,他说找到妹妹是他这辈子排第一的愿望,总算得偿所愿了。”

江之寒微笑,“是啊。我也很高兴他能够得偿所愿。”

林志贤举起茶杯,笑道:“希望我们也能得偿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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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贤给江之寒带来的,不仅有扎根中州的建议,还有一个好消息-

杨老爷子终于愿意接见自己的关门弟子了。

江之寒难掩兴奋,第二天便跟着林志贤坐飞机回了中州。

自从高三暑假被责罚以后,转眼已经快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里,老爷子大概总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呆在中州,其余的时候都去了春城。江之寒心里其实很不解,老爷子对春城那帮家伙干嘛那样的好,但当然不敢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每年寒暑假的时候,江之寒都会去老爷子住的四合院拜见,但老爷子说过没有他事先的允许他一律不见,江之寒每次只是在院门外留下礼物,恭敬的站一阵,就转身离开。他倒不是矫情,只是回想起来,江之寒深切感觉老爷子是真心对他好,而从不要求任何回报的那个人,就像母亲或者像已过世的外公那样,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在此之外,江之寒对老爷子的四合院也有种很特别很特别的感情,仿佛有一条纽带把他和他曾经一个人住过的这地方联系起来。每次重返这里,记忆总能清晰的跳出来。那些对月哀叹的日子,那些痛苦的思念,那些月下面壁苦读的岁月,当然还有那些曾经在这里呆过的人:思宜,芳芳,凝萃,曲映梅和楚名扬。江之寒的高三是一个相对混乱的时期,而他最混乱最纠结的时候多呆在这个小院里。

对江之寒来讲,四合院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就像大江的河滩,那个已经易手的临江小饭店。或者是七中的篮球场,草木葱郁的西山之顶,对他有种特别的意义。但那些地方都是属于公众的,即使留下了自己的足迹或者记忆,也是和人共享的。而四合院,对江之寒来说是更加私人的空间。他甚至一度想过,有一天老爷子驾鹤西去,会不会把这个四合院留给它。很显然的,江之寒不是贪图它的金钱价值,而是很留恋它带来的那种感觉。

按照老爷子的吩咐,江之寒每个月还要给他寄一篇自己写的字,据说从字迹就能看出自己修身养性是否有进展,是否达到了老爷子的要求。一年多下来,虽然好像还没有达标,江之寒的书法倒是大有精进。

这一次老爷子松口要见他,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就像老爷子的拳法或者做事一样,很有些空灵无迹可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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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四合院的门口,江之寒难以抑制的竟有些紧张。像是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做错事回家,或者去见第一个生意伙伴想要说服他之前一样,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有对失败有深深的恐惧。

推开熟悉的门,只见院子里干净如昔,在一张小方桌的后面,杨老爷子正坐着饮茶。见他进来,目光炯炯的看过来。江之寒一眼看去,还是那身衣服,容貌似乎也没有老,就像是昨天才见过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感觉眼窝有点热。他控制住情绪,恭敬的鞠躬招呼道:“师父,我来了。”

老爷子说:“来了,坐吧。”语气淡淡的,似乎又带着一丝暖意。

江之寒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对面的杨老爷子推过来一杯茶。

江之寒说:“谢谢师父。”

杨老爷子瞪他一眼,“不要装出害怕的样子了。我又不是老虎。”一瞬间,时光好像倒流,回到当年两人在院子里饮茶讲故事的时候。

江之寒傻笑了两声,双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来说:“师父,你现在喝糯米茶?”

杨老爷子带着点笑意,“你饮茶的功夫总算长进一点了,至少能喝出来是什么茶。”

江之寒说:“这个味道挺重的。”

正说着话,关山河从屋里走了出来。江之寒连忙站起来,招呼道,二师兄。

关山河笑道:“坐坐坐。今天是我下厨,你先和师父喝喝茶。”

江之寒客气道:“应该我来吧。”

关山河说:“师父有事和你讲。”

江之寒哦了一声,乖乖的坐下来。

杨老爷子开口道:“先说说这一年多练功的事吧。”

待江之寒讲完了,他又问:“有和人动过手么?”

江之寒很老实的讲了最近和王义宁第二次相遇过招的事情。

杨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他微微摇头,说道:“今天找你来有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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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因为每一章上载字数的限制,所以书评汇编现在一共有五辑,这两周内会陆续上载完毕

410 杨老爷子的三件事

410

杨老爷子的三件事

江之寒作洗耳恭听状。

杨老爷子说:“第一呢。是要感谢你。你二师嫂的胃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以前也想过些办法,但见效不大。你这次联系的医院和医生,手术做下来,现在看起来情况很不错。我前两天给她把了把脉,给她开了点养胃的药,应该会一天一天好起来。”

江之寒很认真的说:“师父,这个就不用讲了吧,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杨老爷子说:“是你应该做的,也要感谢不是?我同你讲,我收的这几个弟子,要数在社会上有能力,他们拍马也赶不上你。所以呢,我不客气的说,等到什么时候我撒手去了的时候,你这几位师兄,如果有什么困难,你能伸手的不妨多伸伸手。”

江之寒说:“师父……”

杨老爷子摆摆手,“不要打断我……你这几个师兄都是能沉得住气,吃得了苦的,不会为了追名逐利来找你。但人活在这个世上。吃五谷杂粮,交三亲六戚,难免遇到些困难,有些过不了的坎。这些事,我就托付给你了,好不好?”

江之寒不敢多说,只是点头。

杨老爷子说:“这第二件事,是关于这个院子的。”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那钥匙头上还连着一块古色古香的木头,并不是原来江之寒手里被收回去的那把。

老爷子说:“这个院子有三把钥匙,这一把呢是原配,今天我交给你了。另外还有两把是后来配的,你二师兄手里一把,我手里一把。我如今一年在中州的时间很少,平时院子房间的情节维护都交给你二师兄。我把这钥匙给你,就是要把这个院子交给你管的意思。”

江之寒忍不住又道:“师父……”

杨老爷子毫不客气的又摆了摆手,“我也是有私心的。最近有人老在传这块以后可能也要拆迁。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对这个院子感情很深。把院子交给你,就一个要求,在我有生之年,想办法替我把它保存下来。”

江之寒心里很有些忐忑,今天老爷子颇有些不同寻常,怎么感觉有些托付身后事的味道。难道,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杨老爷子喝了口茶,继续道:“这第三件事嘛,是关于我这两年花所有的功夫在做这个简化杨家拳的研究整理。现在初步有了些成果,这里有个册子。你先拿去看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找不到我,可以问你二师兄。我在青州有个老朋友,说了好久要练一练强身健体。等我联系上他,你替我带一份给他,顺便再指点他一下。”

江之寒都答应下来。

杨老爷子点点头说:“好了,今天要和你说的事情就是这些,我还有些事情和你二师兄谈,你先回去吧。”

江之寒苦着脸,没想到进门十几分钟,谈完话就被赶跑了。不过难得师父时隔这么久又肯见他,他可不敢造次,站起来恭恭敬敬鞠了个躬,灰溜溜的出了小院儿,手里攥着那把沉沉的原配钥匙。

走到院门口,听到师父在背后说:“我下个星期就去春城了。没事儿的时候,到这里在转转。”

看到江之寒出了院门,轻轻的带上门,关山河有些不忍的开口说:“师父……”

杨老爷子摆摆手,“你不用多说了。这个小家伙现在越来越厉害,就越听不进去外人的话。我不给他摆摆谱。告诉你,过两个小时他就可以和我嬉皮笑脸的。”

关山河道:“我觉得之寒虽然跳脱些,性子是很纯良的,而且他能看清人心,知道好歹,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这样已是很不容易了。”

杨老爷子微微点头,“我这样对他,他倒是从不怨恨。即使心里也许老大的不同意,总算知道我是为他好。就冲这个,我也不算老糊涂选他做我的关门弟子。”

看着面前的茶杯,杨老爷子似乎陷入沉思。良久,他才抬头对徒弟说:“不过,商海诡秘,前途难测,虽然比仕途也许好些,但这年头经商,一定是政商分不开的。他生意做的越大,里面风险就越大。之寒这孩子,总的来说是个难得的,但性子深处有暴躁刚愎的一面,又是个重情重义的。我总是有些忧心……”

关山河说:“这个我虽然是外行,但听认识他的人说,之寒算是很谨慎的人。”

杨老爷子说:“除了换了两个女朋友,小家伙这些年春风得意,没吃过什么亏。但走上这条路,吃亏是迟早的事情,我见过的类似的事情多了。怕就怕等到他吃亏的时候,这些年太顺了反而害了他。而且不到困难的时候,是看不出人心的。他周围很多人。现在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到时候有些人一定也会为了利益反戈一击,或者浑水摸鱼的。”

关山河道:“师父,您放心吧。我有生之年,一定尽我之力,会保得之寒的安全。做生意我虽然一窍不通,但如果有人要伤害他,得先过我这一关。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年纪轻,还失败的起,大不了爬起来重新再来过。”

杨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但时代不同了,就算有好身手,也难保得平安呀。”

关山河说:“之寒身边有几个人,不仅身手不错,而且世事通达,对他也很忠诚。再加上有志贤张队长这样的人在政府里照应,在中州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杨老爷子沉吟道:“可惜的是,他的目光并不停留在这里!”

关山河道:“对了,我上次忘了和您讲。之寒身边有个叫楼铮永的,是个退伍军人,也是他的心腹,在公司里是总经理特特别助理。上次我无意间见到他和之寒拆招对练。他用的是军队里常用的搏击套路,但我看的出来,他是练过内家功夫的,只是并没有使出来。”

杨老爷子扬了扬眉毛,“哦?”

关山河又说:“不过像您说过的,如今这个世道,真正练功的人少了,有真功夫愿意到处炫耀的就更少。我倒觉得他藏拙并非一定有什么恶意。以我的观察,他的身手,至少有我还没有残疾前的水平,也许还有高出一线。”

杨老爷子点点头。看着茶杯上随风飘动的一缕热气,沉吟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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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州回来的江之寒,好心情持续了好一阵。最近几个月,一切似乎都挺顺,公司的业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扩张的步伐积极又不失稳定。

更重要的是,周围的人生活都挺好,倪裳在辩论赛上光彩照人,上大学以后她父母的关系好像也很不错。自己帮他解决了骚扰的事情以后,张小薇打来电话说那晚出手的震慑力还是很大的,以致现在有些流言说倪裳的来头很大,是千万惹不得的人物。很多老师现在和她谈话,态度似乎在原来的喜欢之外又多了两分敬畏。对于这样的流言和转变,江之寒倒是乐观其成。他现在相信一个道理,你永远不可能被每一个人都喜欢,但你也许可以做到让任何想要招惹你的人在行动之前都有所顾忌。

思宜和她妈**公司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倒闭的警报在资金注入以后短期内已经解除。通过注资和大刀阔斧的重组,运行效率应该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伍阿姨本身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经营经验和资源渠道都并不缺乏,江之寒以为只要过了最困难的阶段,找对了方向,公司重新往前走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舒兰去了温大,适应的好像很不错。橙子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他父亲开始放手把财务和外贸的担子都压在他肩上,文楚她们的公司已经启动了,而欧阳那边的软件公司也颇有些进展,小怪在机械系机房如鱼得水,楚名扬写信来说起现在的生活似乎很满意,曲映梅最近被提拔成领班了,卓雪发过来一个章节,是她试着写的失学儿童的报告文学,小顾呢,似乎也已从第一次投机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摩拳擦掌的想要干一番事业。

让江之寒略微有几分担心的只剩下两个人,但都是对他很重要的女子。

林墨还是像以前那样定期给他写信,但江之寒总觉得那里面缺了点什么。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一种直感,好像小丫头有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情。让她的那种欢快和洒脱的特质不再那么彰显。也许,只是青春期的烦恼吧?或者是高中的课业愈发紧张自己又给她太多的压力?江之寒这样安慰自己。

吴茵是另外一个。最近这些日子,虽然江之寒力劝她把一些不必要的工作扔给其他人去做,自己试着多去把握一些更全局的东西,但这个女子似乎工作的更辛苦,用工作狂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江之寒有时候很矛盾,一方面心疼的看到她疲惫的容颜,另一方面他却希望吴茵能够在尽量短的日子里学到尽量多的东西,早一天能够有能力独挡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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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翠湖夜月

411

翠湖夜月

这天晚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周六。

像平常一样。吴茵坐在一楼的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冯一眉她们从中州发过来很多关于售楼的构想,方案,实施细则,和财政预算。按照江之寒的要求,吴茵现在不仅需要整理这些文件,还需要批注自己的意见。这显然是江之寒想要锻炼她,但无意也大大加重了她工作的负担。在这个阶段,吴茵还缺乏一些自信,所以对于给出意见,她非常的谨慎,生恐因为自己不成熟的批注,让好的方案得不到江之寒的认可,还没看就有了成见,甚至没有看就被丢弃在一边。因为这个原因,她总是反复琢磨,一字一句的斟酌,对于不肯定的东西提起笔仿佛有千斤重。

看着灯光下的文件,吴茵觉得眼有些酸。她揉了揉眼,打开抽屉,拿出面小镜子,凑近了仔细看看。似乎眼角有很多血丝,还有了些眼袋。

吴茵刚叹了口气,就听到由远而近的歌声,“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呀真喜欢”。她噗嗤笑了一声,知道那个家伙回来了。最近江之寒心情不错,嘴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哼着这首小曲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江之寒把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大声说:“小茵,周六的晚上也……”

吴茵温柔的笑笑,“回来了……”

江之寒走过来,低头看了看。

吴茵抬起头来,求助的看着他,“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呢!”

江之寒轻轻把她从皮椅上拉起来,“留到周一再去烦恼吧,今天星期六,别憋在屋子里,我们出去散散心。”

吴茵嗯了一声,江之寒从衣架上取下来一件外套,替她披上,牵着她的手说:“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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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翠湖,除了月亮洒下的那一片银辉,其余的地方都黑漆漆的。湖堤上的灯光。只照着那大路。下了大路,越过那草坪,走到水边的垂柳处,光已经不见了,只隐隐约约的看到树丛的阴影和远山的轮廓。坐下来,湖水轻轻拍击岸边石头的声音清晰可闻。

哗啦,哗啦,……哗啦……

单调重复的,永不停歇的,但听的久了,你也仿佛融入那节奏里,慢慢的,从中能体会出湖的平和,还有夜的宁静。也许,还有时间的永恒。

江之寒和吴茵坐在临水的礁石上,双脚临空,悬在那水上。江之寒轻轻挽着女孩儿的腰,一起听那水声,合着草丛里昆虫的鸣叫。

吴茵呼吸平顺,有一阵子江之寒以为她睡着了。忽然,女孩儿开口说:“真好!”

江之寒说:“想要做点儿什么吗?”

吴茵道:“坐着就很好啊。”

江之寒说:“第一次和小怪橙子来湖边儿的时候。不知道谁问,想做点儿啥,结果我们异口同声的说,撒泡尿……”

吴茵哧的笑了一声,依偎着男友,问:“你们不会真的……”

江之寒笑道:“怎么不会,爽爽快快的,大家一起撒了一泡。”

吴茵吃吃笑了两声,不作评论。

江之寒又说:“其实,忽然想要下去游个泳。”

吴茵反对道:“不要啊,水很冷的……其实,要是有船划就好了。不过我听说,除了那些画舫,晚上几点钟以后都是不能划小船的。”

江之寒问:“为什么呢?”

吴茵道:“也许是为了安全吧,黑灯瞎火的,万一掉进水里去怎么办?”

江之寒说:“真的想划船?”

吴茵靠着他的胸膛,“我就是说说,这样坐着就挺好的。”

春风吹来,已经没有多少凉意,柔柔的,暖暖的,很是舒服。

江之寒轻轻的吹了声口哨,对着湖面叫道:“想划船的来了,怎么没有船啊?”

吴茵轻轻叫了一声,嗔道:“小疯子。”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水声,不知道从岸边什么地方,慢慢的驶出来一条小木船。

吴茵大吃一惊,回头看去。江之寒得意的朝他眨眨眼,“很厉害吧,一喊就来了,比叫出租还快。”

吴茵一向深知,身边这个男孩子花样百出,常作出些出人意料的事儿。但今天临时起兴来游翠湖,难道他也早有安排?

那船靠近了,借着月光,看见划船的是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翁,穿着一身灰布衣服,还戴着一顶斗笠。他把船沿岸边靠住,扔给江之寒一截绳子。江之寒接过来,找最近的柳树,拴了个结。

那老翁身手甚是敏捷,一个箭步便跨上岸来,朝着江之寒说:“小伙子,是你的了。”

江之寒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数也没数,塞在他手里,拱手笑笑,说声谢了,便一步跨上船去,回过头来。伸出手,示意吴茵抓住他的手。

吴茵呆了呆,问道:“这……这船你会划么?”这不是一般游人划的小船,是一条需要一个人操纵双桨的那种船。

江之寒眨眨眼,“我会游泳,这就够了。”

吴茵白他一眼,伸出手,搭上他的。江之寒说,闭上眼。下一刻,吴茵就已经在船上了。

江之寒把老翁扔给他的绳子收好,作行家里手状。说一声,出发了。

一撑桨,小船破开水面,往那湖中心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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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停了桨,划水声跟着戛然而止。小船靠着湖心岛的岸边,在水里轻轻的漂,被湖里的浪往岸边推一推,再往远处拉一拉。

晚上的湖心岛,黑漆漆的,也没什么看头。两人索性就呆在船上,静静的听水声和昆虫的鸣叫。

江之寒在狭细的船身里躺了下来,抱着头,看天上的云,慢慢的游移。忽然间,有一个亮点在高处出现,缓缓的移动。仔细看去,却看不出个究竟,不知道是架晚航的飞机或者某种高空的飞行物。

江之寒把鞋脱了,伸直了腿,用穿着袜子的脚趾去触碰船另一头坐着的吴茵的小腿。吴茵轻笑着想要躲开,嘴里说:“别闹了,小心掉进水里去。”

江之寒不理她,呵呵笑道:“提醒了我,真是一个可以人为制造的英雄救美的机会。”

吴茵伸手抓住他的脚,让它不要乱动。然后,把它们轻轻的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仰着头,她看着夜空,好像很满足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沉默好像是最好的状态,任何话语都会打扰这黑色夜空下静寂的美丽。所以,江之寒只是把脚舒服的放在女友的膝盖上,隔着薄薄的裤子感受她大腿的温润。像他们初次约会时那样,两人只是静静的坐着,只不过那次是在静山上俯瞰翠湖,这次却是在翠湖里仰望星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之寒打破沉默,说:“周末的晚上。就应该呆在这样的地方呀,办公室是一个多么糟糕的选择。”

吴茵刺他说:“那……我们每个周末都出来?”

江之寒呵呵一笑,“这是抱怨我压榨你了哦,小茵……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从这周开始,我们周末的晚上再也别呆在办公室或者图书馆了,一定要找不同的地方,好好的度过,你说好么?”

吴茵轻轻说:“真的吗?”

江之寒忽然坐起来,小船一阵摇晃,吴茵嗔道:“小心!……”

带着几分兴奋,江之寒说:“往回划了,大概得划三四十分钟呢。下面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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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吴茵终于肯定,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周末晚上。宽敞的房间,扭开一盏床边的台灯,让柔和的光照亮一个角落。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水晶的花瓶,里面盛开着火红色的玫瑰,这却是江之寒专门预订的。

另一边的柜子上,则放着一瓶红酒,和两个水晶的高脚酒杯。这家酒店,是青州才竣工一年不到,号称第一家五星的酒店。它最独特的地方,不是房间的奢华,或是大堂的气派,而是它正矗立在翠湖之边,号称离翠湖只有一百步之遥。

由于保护翠湖景观的需要,附近不允许有高层的建筑。这酒店是四层楼的,已经到了规定高度的极限。江之寒预订的豪华套间,就在四楼拐角的地方,正面对着整个翠湖的一面。

房间带着一个超大的阳台,上面摆着沙滩椅一样的椅子。江之寒倒了两杯酒,走到阳台上,看着正伏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吴茵,递给她一杯,柔声说:“翠湖春晓,可是最有名的。明天早上,一觉醒来,推开门,在这里就可以看见翠湖在春天早上苏醒的模样,应该一定很是吸引人吧……”

吴茵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曾经离她如此的遥远,当她现在伸手触摸的时候,还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夜已经深了,看出去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连湖堤和湖的分界线也有些在远处模糊掉。但想象一下,当晨光照进来,一切在春天的早上苏醒的时候,即使闭上眼,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气息。

吴茵的酒量不好,两杯酒喝下去,就觉得晕乎乎的,好像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然后,她就真的飞了起来,被一把抱起,进了浴室。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温顺的任他把衣物一件件脱掉,闭上眼,满足的叹息了一声,感觉到他的手在身体上温柔的触碰。

也不知在里面厮磨了多久,吴茵被一条大大的浴巾裹着,抱出来,扔在了床上。面朝阳台的玻璃滑门,开了一条缝。风吹进来,白色的窗帘轻轻的飘动,漏进来几线柔和的月光。

那月光仿佛凝乳一般,把床上那个精灵又包裹了一层,让她躺在那里,若隐若现。

也许是被这气氛所影响,江之寒刚才在浴室里已经点燃的心火也消减了几分,心里充斥的更多是柔情和怜惜。他把女孩儿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珍贵的瓷器,生恐用力了多一点,便会打碎了那美丽。

吴茵呢喃道:“门没有关严呢……”

江之寒在她耳边小声说:“谁敢偷看,打瞎他的眼。月亮敢偷看,明儿咱拿个竹竿儿把它捅下来。”轻轻的掀开那白色的浴巾,仿佛打开一个美丽的贝壳,里面鲜嫩的身体便完全的,没有遮掩的沐浴在月色中。

吴茵闭上眼,仿佛能感到夜风的触摸,感到月光的偷窥,心里忽然难以抑制的有些羞意,却有更多的期待。她感觉到男友的嘴唇轻轻的触碰在她的脖子,她的胸前,她的小腹,她光裸的背上。他吻的如此之轻,有些时候,吴茵感觉这好像是自己的幻觉,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接触。

但那遍布全身的轻吻,和这环境完美的契合,需要在黑暗里闭上眼,全心的用肌肤去感受,才能真正的接收到。慢慢的,好像肌肤的每个点都被触碰到,然后那种触感渐渐积累,最后都聚到一处,倏然爆发。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呼,说:“来吧,我要……”

很快的,她的愿望被完美的满足了,身体被火热的填满,然后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一刻,她仿佛能感觉两个人真的契合在一起,从肉体到精神,合二为一。

然后,身上的男生开始动起来,先是轻缓的,持久的,像是周末的一个健身的马拉松。接着是短促的,快速的,力量渐强的冲刺。在黑夜中,吴茵忽然清晰的听到那进出时的声响,以及自己身体内仿佛翠湖浪涛一样的水声,忽然间就羞红了脸。

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和他做这件事,在这一刻,她却感到自己像是被刚刚剥开的那个蛋壳,把身体和精神都一股脑儿的托付给他,再没有一丝的保留。

想通了这点,她似乎不再羞涩,也不再含蓄,轻轻的扭摆着腰肢,吴茵仿佛是一块吸水的海绵,把那一次比一次更凶猛的冲击一一化解。她挑衅般的扭动着身体,仿佛是发出无声的挑战,换来的当然是下一次更深入的冲击。

终于,她盘起双腿,感到下面一阵痉挛,然后那波动就像在湖心投下了一颗石子,迅速的扩散开去,一波接着一波,到达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像只欢快又受伤的小兽,她忽然高亢的叫出声来:

呜……呜呜……

(多谢支持!周日外出,提前发一发。)

412 长堤春晓

412

长堤春晓

吴茵一向认为,江之寒骨子里的所谓小布尔乔亚特质。比她来的远远为多。究其原因,物质条件的差异似乎并不能解释。江之寒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里,虽然不愁衣食,但十八岁之前从不知道所谓富贵的滋味。

吴茵以为,真正的原因是他家里虽然说不上富裕,但从小给他的疼爱甚至是宠溺并不逊于任何有钱家的小孩儿。一旦物质条件宽裕了,他骨子里罗曼蒂克的种子便破土而出,有条件生根发芽。而自己却不一样,从小不仅生活比较艰苦,也从未体会过被人宠爱那种感觉,所以性子里理智实际的东西更多一些。

可是,再实际的人,也不会排斥浪漫的情怀,尤其是当它来自自己喜欢的人。再理智的人,也不会抗拒浪漫和宠爱关怀,尤其是当有人能把那些东西表现的如此自然如此美丽。

譬如这一个早晨。

当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很自然的在鸟鸣声中醒过来,赤着脚,一推滑门,走到阳台上,举目望去。整个翠湖的美景就在眼前。

春天的气息,仿佛真的侵入你的五官,能看到,能闻到,能听到,甚至闭上眼能用肌肤感受到。

湖堤上的垂柳,正是枝叶最嫩绿的时候,仅仅是那颜色,就足以让人看上一天也不厌倦。因为,所有春天的活力,春天的风采,春天的气息仿佛都融入到那绿色中,然后渲染成一片,在蓝水之边画出两条绿带。

草地上的野花,是毫不逊色的存在。白的,黄的,紫色的,有点点零星的,也有成条成片的,在眼前铺开,宛如一卷绚丽的波斯地毯。

湖面上已有几条船,远远的能看到几条皮艇,听之寒说,那是国家集训队的在这里训练。

说起来,两人现在住的地方,开车到翠湖不过半个小时不到的行程,似乎不需要在这里订一间客房。但那种感觉真的不一样。当你醒来。临窗而望,就能尽揽翠湖的春色,拥抱清晨的气息。

在这一刻,仿佛真的身处人间天堂!

吴茵趴在阳台的沿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似乎想要把这一刻凝固下来,刻在脑海的深处。良久,她睁开眼,一下子就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色的耐克训练服,江之寒跑在湖堤边上,正举起左手,轻轻的向她挥动。

这个周日,像江之寒承诺的那样,没有工作,也没有电话。梳洗了以后,两人去湖边的美食轩用早点,青州有三百年历史的糕点和绿茶。吃过早点,便在湖堤边上找了个僻静的所在,铺上一张大大的毯子,把零食撒了一地。然后躺下来,拿着一本书,慢慢的读。

白天的翠湖,和夜晚又是两个模样。湖水在阳光下,由近及远变幻着颜色,眼睛定格在任何一个方位,垂柳,野花,小船,船夫,湖心小岛,踏春少女,无一处不是景,无一处不美的让人心醉。

江之寒在读一本小说,当读到一连串的方格,后面括弧里写着此处删去七百五十六字的时候,他呵呵的笑出声来,拿到并排躺着的吴茵前面要和她分享。

贼兮兮的,他指着那页,对吴茵说:“这一段写的甚为精彩,要不要我们今晚尝试一下?”

吴茵微红了脸,嗔道:“讨厌!”就着靠着自己的胳膊,使劲拧了两把。她却是不怎么看的进书,只觉得一个个字都在眼前晃,却花好长的功夫仿佛才能读懂他们的意思。

吴茵闭上眼,能感到阳光透过柳条投射在脸上。她侧了侧身子,把自己依偎进男友的怀里。

江之寒问:“被风吹冷了么?”

吴茵摇摇头,她只是觉得眼前的美太过绚烂,以致有些许的不真实。她好想这个春天能永久的停驻。自己可以和他一直在这翠湖之畔,不必忧心别的,只需要拿一本书,从清晨读到黄昏,从春夏读到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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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在湖堤上吃的,就近买了三个附近小商贩卖的肉粽,配上两袋鲜奶。出人意料的,那粽子味道相当的好,糯米爽口润滑,肉入口即化,里面的咸鸭蛋也调味到恰到好处,油而不腻。

江之寒一人吃了两个,摸摸肚皮,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吴茵赞道:“比饭店里的还要好吃些。”

正说着话,那边怯生生的走过来一个小姑娘,看模样不到十岁的样子,手里却捧着一束玫瑰花。那小姑娘肤色有些黑,裤子膝盖处虽然沾了些灰,一双大眼睛却是扑闪扑闪,黑白分明,分外可爱。

走到近前,小姑娘被江之寒看了一眼,似乎有几分害怕。往吴茵那边靠了靠,终究鼓起勇气说:“哥哥,给姐姐买一支花吧?”

江之寒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里难免有些怜惜,问道:“多少钱一支呀?”

小姑娘很可爱的竖起一个手指,“一块钱。”

江之寒掏出钱包,翻了翻,最小的也是一张十块钱的钞票。

他递过去,说:“我买一支。”

小姑娘接过钱,小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哥哥。这个姐姐是我在翠湖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了,你就多买几支吧!”

江之寒故意皱了皱眉头,小姑娘怯生生的说:“真的,我不撒谎的。”

江之寒忍不住笑起来,“那好吧,最漂亮的姐姐,当然值得了你手上所有的花,都卖给我吧!”

那小姑娘眼睛一亮,抑制不住的惊喜,生恐江之寒反悔似的,把一大束花一下子都塞进了他怀里。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吴茵把一把花放在身边的草地上,却是叹了口气。

江之寒知道她在想什么,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总比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好吧!”末了,又补充道:“我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换来一个白眼。

江之寒躺下来,用书盖住脸,对吴茵说:“好了,最漂亮的姐姐,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在午后的阳光下好好睡上一觉吧……”

闭上眼,遮住光,感受一下午后越来越暖的春风,好像睡意真的很快就袭来了。

可惜的是,正飘飘的好像要进入梦境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头上响起来,“哥哥,给姐姐买一朵花吧……”

江之寒闭着眼,摇摇头,懒懒的一动也不想动。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重复道:“哥哥,给姐姐买一朵花吧……”

江之寒叹息一声,感觉旁边的吴茵已经坐起来,很有些恼怒自己的午睡被打扰了。他一下子坐起身来。却见一个小男孩儿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旁边。

江之寒冷着脸,指指身边一大把玫瑰,意思是说,没看见我已经买了那么多了么?

小男孩儿却是一点也不惧怕,他笑嘻嘻的说:“哥哥,买几支花吧,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了!”

江之寒啊了一声,眼睛鼓的圆圆的。

旁边坐着的吴茵吃的笑出声来。

江之寒摇头拒绝说:“姐姐虽然是最漂亮的,我却是没有钱了。”

小家伙像个牛皮糖似的,不肯离开,“哥哥,买几支吧,一块钱一支,多便宜呀。”

江之寒沉下脸,正想把他吓走,却看见有几个小孩儿,都是八九岁的模样,正朝这边走来,每个人都抱着一大捆玫瑰。

侧头看着吴茵,她却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小声说:“这是炫富的后果哦!”

江之寒恼道:“我哪里有炫富?你应该说,这是施善心的后果。”

眼看午后的宁静不再,和吴茵交换了个眼色,江之寒站起来,把毯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包里,卷起毯子,放进包里,拉上拉链,还没忘了把草地上的玫瑰花抱在怀里,恨恨的说:“小家伙,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么?……嘿,别跟着我哈。”

空着的那只手,牵着吴茵,一溜烟儿的跑上湖堤的大路。

走出去好远,吴茵叹道:“这些小孩子们,也真是……唉。”

春风拂过,柳枝飘扬,绿草地上,鲜花点缀,但又有几人能真的享受到这良辰美景?

走到湖堤尽头的地方,江之寒忽然看见树丛中有个红色的小小身影,正是刚才

413 小礼物

413

小礼物

江之寒温言道:“我说小丫头。你可是不地道啊。我好心买了你的玫瑰花,你去叫来那么多小家伙,害的我午觉都没得睡。”

虽然江之寒语气温柔,那小女孩儿还是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脸有些红。她辩解道:“大哥哥……他们问我为什么一会儿就卖完了,我不……我不敢不说的。”

江之寒其实早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他把怀里的玫瑰放在她身边,说:“这一大捆玫瑰,我也带不走,都送你吧。”想想给了她,也许反而累她要再卖一次,钱也不知道会到谁的手里,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想卖了,就扔进湖里去好了。”

见他站起身来,那小姑娘也跟着站起来,道歉说:“对不起,大哥哥。”她楚楚可怜的看着吴茵,“对不起,大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哦。”

吴茵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小女孩儿有些脏的裤子。和手里还抓着的洋娃娃。好一会儿的功夫,她似乎回过神来,蹲下身体,她忽然伸出手,把那小女孩儿抱进怀里。

江之寒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吴茵无声的抱了好一会儿,那小女孩很乖巧的依偎在她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掏出钱包,吴茵四处看了看,抽出两张一百圆的钞票,塞进小女孩儿的手里,小声说:“自己悄悄收起来……什么时候,可以买一个自己想要的漂亮洋娃娃,好吗?”

江之寒站在一边,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等着吴茵站起身,牵上她的手,往湖边的大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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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隔翠湖不过几条街距离的闹市区,吴茵却有些意兴阑珊。

江之寒劝慰她说:“非洲人民还在挨饿呢,我们还是要吃饭不是?”

吴茵说:“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只不过亲眼看到,总觉得有些难过。”

江之寒道:“好了,我正好约了人,现在虽然早了两个小时,我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把时间改一改。”

十分钟以后。江之寒牵着吴茵的手,拐进了闹市区一家小店,报了名字,便很快被引上了二楼。

一个穿着很少见的中式绸缎袍子的人迎过来,脸上满是笑容,“江先生,欢迎欢迎。”

江之寒微笑点头,转头对吴茵说:“这位是吴老板。你别看这店小,却是难得的信誉卓著的百年珠宝老店。”

吴老板笑着和吴茵打过招呼,说声稍等,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的功夫,双手捧出来一个丝绒覆盖的盒子。他打开盒子,在屋内特制的灯光下,一条钻石项链晶莹剔透,向四处辐射着骄傲的光芒。

吴老板带着赞叹的眼光,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对吴茵介绍说:“吴小姐,你请看。这条项链,是我们这里首席老师傅的佳作,名字就唤作众星捧月。同别的项链不一样。你看,这两条24K铂金链条之间,从三分之一处便镶有碎钻,越往前,这钻石便越大,勾出一个弧线,最后在正中处,是一颗上等品质的两克拉钻石。这便合了众星捧月之意。你知道,钻石越大,要保证高等级的纯度和色泽就越困难,但这十六颗碎钻,合着这中间这颗钻石,却保持着同等级的纯度和色泽,是极为稀罕,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是从数百颗钻石里面选材,才最后凑出这么一样,绝对唯一的一个成品。”

笑了笑,他说:“只有吴小姐你这样的气质,才能配上这样的极品。请你试一试?”

吴茵初见这钻石项链,也目驰神摇了片刻,绝对精致独到的设计,璀璨夺目的石头,也许是每个女人所热衷的毒品吧?

她把眼光从那盒子上收回来,转过头,有几分迷惑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微笑,“试一试?”

吴茵贝齿咬着下唇,凝视了江之寒几秒钟,才转过来朝着吴老板微微点头。吴老板心里暗想,这个女子真有些特别。他所见过的女人。无论身家相貌如何不同,在这样绚丽的钻石面前没有谁可以挡住拥有的诱惑。而她呢,似乎有三分抗拒,和三分迷惑的朝着自己点头示意。

接过吴老板递过来,准确的说是捧过来的项链,吴茵把它戴上,江之寒帮着她在背后扣好。吴老板一点头,旁边的助手捧过来一面镜子,站在吴茵身前。

这样的首饰,按理说应该搭配比较华丽的礼服或者晚装。今天出来踏春,吴茵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绣花的衬衣,外面披着一件有点嬉皮味道的古铜色的及腰的小外套,远远说不上正式。但项链上身,衬着她天鹅般美丽的脖颈,映衬着她略有些内敛却愈发大气的容颜,旁边站的人这一刻只有一个印象:浑然一体!对,那钻石的项链,和她的美貌容颜,无声的契合在一起,仿佛天生就属于彼此。

这一次,吴老板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真心的赞许。他长叹一声,道:“所谓绝配。莫过于此。原料,名师,佳人,这才是我们做珠宝的梦寐以求的绝佳组合。”

江之寒一咧嘴,腹诽道,一堆银子才是对你最佳的组合。

吴茵抿嘴一笑,把项链取下来,递回给他,转身拉了拉江之寒的手,“可以和你说两句话么?”

江之寒向吴老板示意了一下,和吴茵一起走到房间另一边。这里开了个小窗,临窗望去,远处的翠湖美景尽收眼底。

吴茵微微嘟了嘟嘴,“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江之寒做了个鬼脸,“让我想一想……嗯,好像是我们认识第五百三十八天……”

吴茵微嗔道:“我和你说正经的!”

江之寒笑道:“我是说正经的呀。其实呢,这是前不久我陪一个朋友过来买东西的时候,碰巧看到的,便订了下来,因为他们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做最后的完善,所以就约了今天。”

看着女孩儿,江之寒温言说:“其实一件小礼物,不一定需要等什么特别的日子,生日或者情人节什么的,是不是?如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偶尔有些小惊喜,就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不是很好吗?”

吴茵眼波温柔的凝视着他,好半晌,才抿嘴笑道:“小礼物?!……我虽不懂这个,但……这要多少钱呢?”

江之寒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吴茵坚持道:“说呀。”

江之寒说:“同样的钻石,店家信誉,加工设计不同,差价都比较大。这个店各方面的业界顶尖的,你别看他们店面挺小……”

看着吴茵坚持的看着他,他无奈道:“也就一辆不太贵的车的价钱。”

吴茵张了张嘴,虽然心里有准备,这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一辆车?!……可是,这样的项链,一年也没有机会戴几次。难道平日出门的时候,也戴着它么?”

江之寒说;“So?”

吴茵道:“上周沪宁店给你打报告,要添置些字画,让你批十五万的资金。你可是打了好久的嘴巴仗,也没有同意。”

江之寒说:“那个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么?”

吴茵嘟起嘴。

江之寒笑道:“如果你说的是商业扩张的钱,那永远是没有止境的。你有一百万的时候,你想扩张到一千万;当你到了一千万。你又想扩张到一亿去,永远没有最有钱,只有更有钱。所以呢,我的理念是这样的:不能因为我们的事业在成长,就不能享受生活是吧?以我们现在的资金,偶尔买个这样的东西,也算不上奢侈浪费。嗯,只是偶尔买一次而已,你要是常让我买,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吴茵看着他的眼,很认真的说:“项链很漂亮,我也很……很高兴。不是想要扫你的兴,确实是太奢侈了些,我并不习惯。我觉得……”

江之寒按着她的肩头,打断她说:“小茵,这其实是我的一个习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日子流过,我需要一些具体的东西来标记一下。譬如说,昨晚的月亮,譬如说,去年的红梅,譬如说,能让人记住的一个小东西。以后回忆起来,有了这些坐标,记忆才不会统统流失……”

扬了扬眉毛,江之寒没心没肺的笑起来,“而且……忘了告诉你,我付了两成的定金。如果毁约的话,几万块可就白白的没了……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买贵重的东西,一定不自作主张了,这样可好?”

离他们俩十来步的地方,吴老板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一对。顶级珠宝对女人的吸引力,大致相当于名车或者是征服感之对于男人,是几乎无法抗拒的。但根据他的观察,那漂亮的像明星一般的女孩儿并非欲拒还迎,或是

414 贸交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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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交会

一个休闲的周末后。江之寒迎来了第三届大江三角洲“贸交会”。

作为对外贸易的口岸,羊城在八十年代就开始举办外贸洽谈交易会,也是国内规模最大,成交量最大,影响最深远的贸交会。

但最近两三年以来,地处大江入海口的沪宁宁州三角洲发展提速,经济决策者们感到有必要也有需求在这个地区推动新的对外贸易发展。和羊城的交易会不同,大江三角洲的贸交会并不设在一个固定的城市。第一届由沪宁主办,第二届轮到宁州,而第三届则有些出人意料的放在了城市规模不大,但风景秀美的旅游城市青州。

江之寒在交易会上租赁了一个不小的摊位。他现在投资的公司,有对外贸易产品和服务的主要就是在萍乡的工厂和在羊城的外贸公司。趁着这个机会,他把橙子和思宜从萍乡羊城召到青州来,介绍他们相互认识,以后还有很多的合作要进行。

出乎江之寒意料的是,伍阿姨很重视这个机会,表示自己会和思宜带着公司七八个业务骨干一起到青州来。

贸交会在周日揭幕。周五的晚上,江之寒设宴招待萍乡和羊城的客人,汉港青州办事处的人也被他抽调了四位,来协调这一次的工作。

辍学回家大半年后,经过到处跑客户的磨练。橙子已经迅速的褪掉了身上的学生气,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商人。江之寒琢磨着,这次橙子父亲没有到青州来,也是本着打磨锻炼他的目的,让他更快的能够在销售这一块儿完全的担起责任来。

一行人吃过晚餐,转到伍思宜母女下榻的宾馆的酒吧,点了些饮料,继续坐下来闲谈。这是比较私人的场合,出席的就只有江之寒和吴茵,橙子,还有伍思宜母女俩。

伍思宜和吴茵坐在一起,头靠的很近,小声说着话,好像一顿饭的功夫已经迅速的熟络起来。让江之寒很讶异的是,和他关系亲密的女孩儿,好像都能一见如故似的,难道是因为他喜欢交往的女生都有某些潜在深处的共通点?

江之寒左手坐着橙子,右边坐着伍阿姨,侧着头,在和伍阿姨谈一些自己的想法。

江之寒说:“在现有的渠道之外,我其实有些别的想法。明年最迟后年,我准备先在美国那边注册一个贸易公司,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那边可以操作这件事。我通过她了解了一下,那边注册公司相当的容易,但相对来说人工还是太贵。不过有个据点以后,再进一步的事情可以一步一步的考虑,譬如说租赁仓库。比如说注册那边的商标。只要对我们这整个营销链条有利的,等我们规模进一步扩张以后,我们都可以去做。国内的企业,现在在外面有知名度的很少,走的都是价格竞争的路子。我们如果上游整合的好,能在萍乡的工厂以外,再联盟一些质量过硬的厂家,在你这儿的渠道开拓的好,然后在下游市场还能有一些直接接触的渠道,我们就能具备其他厂家公司所不具备的优势。另外,根据我们的研究,一些新型媒体,譬如说互联网,在美国和欧洲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以后应该会有一个快速发展的阶段。抓住这个机会,我们也许可以想办法在这样的媒体上寻求接触客户和推广产品的方法和途径。这方面,我们也准备有所作为。”

伍阿姨喝了口酒,点点头,“最近这两个季度,我们该砍掉的业务基本上按照你的建议,都砍掉。员工也解聘了一批。上个月,贷款已经到位,所以财务上的危机可以说基本上过去了。这以后,公司要慢慢的开始恢复生气,把大多数的资源都集中在外贸销售这一块儿。还有上次提过的汽车销售代理,相关的手续,以及和厂家的谈判,已经进行了大半,我估摸着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初就可以开业。”

江之寒笑道:“那就好,我很看好进口汽车销售代理这块儿,以后的有钱人只会越来越多,汽车算是身份的一种象征,而我们国人都讲究一个面子,不愁没有人买的。”

伍阿姨微微点头,目光停留在女儿和吴茵身上,过了一会儿,收回来,淡淡的看着江之寒说:“你女朋友看起来很能干。”

江之寒咧嘴笑了笑,眼光看着脚尖,没有说话。

伍阿姨忽然说:“对了,今天还有一个人要来,你也是认识的。他才从外地赶过来,我告诉他,赶不上晚饭就直接到酒店来。”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伍阿姨口中的那个人走了过来。江之寒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伍思宜以前的同事,上司,兼追求者小张。

伍思宜一脸淡然。看来是早知道此事。

小张和伍阿姨亲热的招呼以后,向江之寒点头问好。

江之寒略微有些错愕的站起来,脱口道:“小张啊,你好你好。”

坐在对面的伍思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也难怪,小张比江之寒足足大了八九岁。不过在江之寒的思维定势里,他听罗行长不时提起小张小张,很自然的就叫出了口。

旁边坐着的伍阿姨也掩不住笑意。江之寒现在也是脸皮厚的,略微尴尬了两秒钟,便很热情的招待对方坐下,询问道:“怎么有空到青州来?是来出差么?”

伍阿姨接话道:“我请小张过来看看,也替我们参考参考。”

江之寒不动声色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说:“荆城过来也不算远。”

小张看着他,说:“我正准备辞职呢。伍阿姨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帮忙主持财务方面的工作,我也正想着去羊城那边,帮思宜和伍阿姨的忙。公司现在也算百废待兴,之寒,你算是公司老板之一,以后我可就是你手下的兵了。”

羊城公司的聘用或者是日常业务,江之寒并没有插手,统统都留给伍阿姨去处理,所以这个消息他今天是第一次听到,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连客套话都忘了说出口。

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伍思宜一眼。她偏着头正和吴茵说话,好像没有听见这边的谈话一样。

江之寒收住心神,半开玩笑的半认真的说:“听罗行长说,你在银行那边可是前途无量啊。现在银行可是金饭碗,什么时候升了分行长,行长,手里的资源比一般企业的老总还要强上十倍百倍,这样放弃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小张温和的笑笑,“老实说,我对银行工作还是有感情的。在那边发展的也不错。但是,伍阿姨公司这面,现在急切的需要人帮忙,我觉得自己应该能提供一些专业的帮助,而且我也看好公司的发展前途。我这个人,订好了一个目标,是一定不会放弃,会努力到底的。”饶有深意的看了江之寒一眼,把目光定格在伍思宜身上。

江之寒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仿佛想要把某些奇怪的或者是不切实际的念头都从脑子里赶走。看起来,小张不仅深受罗行长的青睐,连和前夫矛盾重重的伍阿姨,也对他很是器重。客观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论相貌,论学历,论性格稳重或是工作能力,甚至论一往深情,这个小张都没什么太多可以挑剔的。

坐在江之寒身边的伍阿姨开口说:“之寒,我准备邀请小张来做我们的财务总监助理,这个事情还没和你商量过,你的意见如何?”

江之寒心里难免有些不快,感觉伍阿姨有些逼宫的味道,事前根本没有和自己通过气,便不声不响的把小张约到这里来见面。

他有些生硬的说:“伍阿姨,我早就说过,人事方面的事完全由你做主,我不会插手。”

伍阿姨坚持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职务。以后贷款融资这方面的事我都准备交给小张来主管,你觉得如何?”

江之寒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伍阿姨,却是没有说话。

沉默持续了十秒钟,就显得有些突兀。慢慢的,大家都感觉到了,伍思宜和吴茵停止交谈,都有些忧虑的看了过来。

伍阿姨坐在那里,觉得身边这个男孩儿笑容温煦,但目光却越来越冷。仿佛要把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冷冻起来。她和历蓉蓉相熟的时候,江之寒还不过是个孩子,因此她对于长大后的江之寒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前次在羊城的会面和间接在前夫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在羊城的时候,江之寒给他的印象,是成熟的,雄心勃勃又很有远见的,但比这些都更深刻的,是江之寒告诉她为了女儿的爱应该放弃一些自尊。那一席话,一下子击中了她的心口。后来回想起来,江之寒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巧言善辩。这巧言善辩再往前走一小步,就是很会花言巧语,玩弄感情。这也是伍阿姨最大的忧虑。既然江之寒有了新的女朋友,又曾对她说和思宜现在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她很担心女儿还陷在感情里不能脱身,就如她曾经犯过的错误一样。

终于,伍阿姨有些抵不住江之寒的目光,想着要侧头避一避锋芒。伍思宜忽然开口说:“你呀,人家都不管你的人事大权了,自己做主不是挺好?”语气半是娇嗔。

江之寒心里刚才烧着的些怒气,或者准确的说是郁闷,一下子平伏下来,瞥了伍思宜一眼,只见女孩儿的目光清澄无波,但隐隐的似乎有些恳求在里面。

江之寒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想到和自己最亲密的女生,吴茵的父母还未见过,倪裳和伍思宜的父母都很不待见自己,难免有几分迷惑,和几分沮丧。但客观的说,要想让前女友的父母待见你,那可是一件很逆天的事,可惜江之寒没有这个自觉。他刚才心里想着,且不论你伍阿姨和我妈几十年的交情,就看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不远千里赶到羊城,又是出钱,又是出谋划策,却不计回报的举动,就算你生恐我和思宜还有些什么纠葛,也不必当场就要逼我表态吧?一个财务总监助理的职位不过是小事,而且原本说好不在我管理的范畴,又何必借此有所隐喻呢?

江之寒拍了一下身边的橙子,开口道:“伍阿姨,刚才在饭桌上略略讲过一些。我这个朋友,他们厂里现在把精力还是集中在生产上,他既要分管原料进货,又要主管产品销售。所以我希望羊城这边的公司,能够指派一到两个人,与他专线联系。说的更直接一点,就是要接受他的指令,配合他的工作。这个事情,我希望您能够尽快落实一下。”

伍阿姨看到仿佛瞬间就平静如初的江之寒,心里很有些惊诧。她柔声说:“这个没问题。”

江之寒点头说:“那我就先谢过您了。我们萍乡厂为展览会准备的宣传册子,昨天才发现有两页有小的印刷错误,所以今天全部重印了一份,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我和萧诚,现在要去审核一下,希望这次不再有问题。”

说着话,站起身来,拍了拍脑袋,说:“差点忘了,我妈知道今天和您见面,特的让我转达她的问候。她说,如果您有空,不妨多打电话和她聊一聊。”

伍阿姨跟着站了起来,说:“好,我也有段时间没和你母亲联系过了。”

江之寒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向小张伸出手,“希望以后我们有合作共事的机会。”略略的握握手,转身看了一眼吴茵。

吴茵侧头给了伍思宜一个询问的目光,伍思宜拉着她站起来,看着母亲说:“正好,妈你和太行有事情要谈,萧诚和江之寒有公事要办。吴茵姐说要带我去逛青州的夜市,我们就不打扰你们这些谈生意做正事的人,自己出去了。”

不理母亲有三分错愕三分责怪的目光,拉着吴茵的手,施施然往酒店大门走去。

(多谢支持!)

415 打拳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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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拳的老头

吴茵第一次听说伍思宜。是在中州初遇倪裳的时候。倪裳毫不客气的当面质问江之寒,思宜呢?那是在江之寒大一的寒假。

一年多以后,她不仅见到了伍思宜,还曾经带着她和倪裳,江之寒的前两任女友,在青州的大街小巷穿行,做她们忠实的导游,甚至是……朋友?

江之寒曾经说过,他关于所谓时尚的启蒙都来自于这个女生。名不虚传的,伍思宜让她陪着去了青州才开业一年的最高档的精品时装店,自己只买了一条裤子,倒是参谋吴茵,一定让她买了三件衣服两条裙子。伍思宜说,你这样的身材相貌,如果不买衣服,简直就是那些衣服们的损失。这句恭维话,出自她的真心,倒是把吴茵逗乐了。

伍思宜也是一个很讲究很喜欢吃的人,听过吴茵和江之寒的介绍,便拉着吴茵这几天在青州的各个地方做美食家。江之寒忙着贸交会的事,大多数时候都没空。就只有两个女孩儿结伴去品尝具有青州风味儿的美食。

有时候吴茵心里难免会想,如果有一天江之寒有了新的女朋友,自己大概是做不到像伍思宜或者倪裳那样,神色自如的和她们携手逛街。从这一点说,她更加肯定自己是比较“笨”的那一个,无论是伍思宜我行我素的主见,还是倪裳指挥若定的风度,都是她所不具备的。

夜里躺在他身边,渐渐的听到他细微的鼾声,吴茵却有些辗转反侧:这样的两个女孩儿,为什么他竟然会放弃呢?

江之寒却不知道女孩儿的心事,他这些天一门心思忙着贸交会。临时找了一个翻译,自己和羊城公司的人也披挂上阵,和老外叽叽咕咕说了几天,江之寒很得意的发现自己的英文很不错,至少比在小树林里鬼叫的那哥们儿强了不少。

他现在也习惯了和他亲密的女生们在一起厮混。倪裳上次来青州的时候,吴茵带她去游翠湖,逛丝绸市场,还让江之寒感到有些怪怪的尴尬。这一次,伍思宜基本上懒得理他,除了工作的时间,就是和吴茵两人在一起四处转悠,江之寒倒是见怪不怪,任她们去了。一忙起来,连伍阿姨一心要招募小张的事情,他也抛在了脑后。既然管不到,又没有任何名义去干涉。自己何必在中间瞎搅和呢?

忙完了这一摊子事儿,送走了橙子和思宜,江之寒收到师父的信,给了他那个老朋友的地址。

江之寒不敢怠慢,第二天便去了那地方,门却是紧闭的。他留了一个字条,上面有自己的电话和联系方式。过了三天,对方打电话过来,却是约他早上去紫竹公园的荷花池见面。

早起对江之寒来已是一种常态,所以对方约的时间如此之早倒是没有困扰到他。六点半的时候,他准时出现在荷花池,一眼看去,十来个老人在旁边的空地上正打着简化太极拳二十四式。

江之寒不知道师父姓钟的朋友是哪位,但看起来这群人的年龄很靠谱,应该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他朝着那群人笑了笑,挥了挥手,意思是我到了,在这里呢。看见没人有任何反应,江之寒也不着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意看看四周的风景。

春天的时候,不是荷花开花的季节。但池塘里一片绿叶,还能看见清晨晶莹的露珠,凝结在叶尖儿上,衬出那清脆的绿,不失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那群老人打拳打的一丝不苟,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江之寒坐在一边,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师父委托自己办的第一件事,当然要殷勤一些。回想起来,江之寒觉得每天练习吐纳打坐,对他耐性的培养很有好处。黄阿姨就曾说过,他有时候不慌不忙的样子,不像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倒有些像五六十岁的老人家。

坐了很有一阵,那面终于收工了,老人们刚刚运动完,红光满面,相互寒暄着,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了。

又过了四五分钟,一个个头矮小,慈眉善目的小老头走过来,头发却是乌黑乌黑的。

江之寒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试探着问:“钟伯伯?”

小老头笑道:“你的年龄,该叫我一声钟爷爷吧?”

江之寒说:“那……您岂不是比师父高上一辈了?再说您看起来挺年轻的。”

小老头呵呵一笑,他穿着一件蓝色的练功服,衣服收拾的很爽利。摆摆手,他说:“找个地方坐坐吧。”绝口不提江之寒坐在这里等了半小时的事,说话间很有些惯于发号施令的气势。

江之寒腹诽道。还给我来这套,你来了,先晾凉,看看年轻人耐性如何。哼,要不是看师父的面子,我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开玩笑,我是来给你传道授业的,可听说过闻道没有老幼,只有先后,先闻道者就是老师的道理。

一老一幼并肩走来灌木丛环绕的石子路上,江之寒矜持着,保持点微笑,并没有说话。

几分钟的功夫,到了一处凉亭。清晨时分,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两人走进去,找个地方坐了。

钟伯伯深吸了一口气,说:“早上的空气真是好啊……”

江之寒打量了他一眼,说:“钟伯伯您看起来身体很好。”

钟伯伯摇摇头,“我有慢性的气管炎,这些年坚持打拳,勉强能压住不会发作。但你师父一直不放心,你知道,我三十年前认识他的时候。就落了这个病根子。”

江之寒心里想,赶快切入正题非常的好,他开口说:“师父这次让我给您带来一份他这些年苦心研究的简化杨家拳的手册。他说,比起太极,这套东西可能更注重呼吸吐纳,对您的身体也许更有好处。”

恭敬的把包好的小册子递过去,江之寒说:“您先拿回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太清楚的地方,也许我能帮上点忙。如果我不行的话,就只好回去请教师父,或者是我二师兄。再回来告诉您。”

钟伯伯接过来,却并没有打开。他沉吟着说:“你师父想要做这件事,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如今,总算是大成了。”

江之寒笑笑,“师父说,还只是小成,要做的工作还不少。”

钟伯伯简短的说了声好,举目看着远景,似乎陷入了沉思。

江之寒忍不住摸了一下下巴,心里说,我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吧?还需要坐在这里陪你老人家摆谱么?

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坐在那里,腰杆笔直,脸上带着点儿拈花微笑,一动也没有动。

过了好些时候,钟伯伯开口道:“你才二十?”

江之寒回他:“等到夏天,就二十了。”

钟伯伯又说:“刚才坐在那里,我们一群老家伙打拳,看不入眼吧?”

江之寒连忙说:“哪里?我对太极拳,完全是外行,呵呵……”

钟伯伯审视了好一会儿,道:“你师父这套东西,很是深奥。我天天早上都会来这个公园,以后每周选个日子,来陪我练练,可好?”

江之寒丝毫不犹豫的说:“没问题。其实我也每天都早练的,我们可以订一个固定的日子,譬如周一或者周三,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我会到这边来。如果那天确实有事,我会在那一周另找一个日子。”

饶是钟伯伯心机深沉,也忍不住有些诧异江之寒的干脆。他扬了扬眉毛,说:“我听说,你可是极忙的,不会耽误你吧?”

江之寒中规中矩的说:“师父吩咐我都听您的,所以,……这是头等大事。”

钟伯伯微微点头。呵呵笑了两声,问:“今年大几呀?”

江之寒回道:“大二。”

钟伯伯问:“毕业后想做什么呢?”

江之寒道:“说实话,还没有完全想清楚。”

钟伯伯说:“听说你现在就做着不小的生意,是商场上的奇才,可是想着把生意越做越大?”

江之寒斟酌的说:“能做大自然是好的。”

钟伯伯问:“做大了是为什么呢?”

江之寒心里想,这不是废话吗?做大当然是为了赚钱。思索了片刻,他说:“首先是赚钱吧,维持生活,改善家里的条件。如果这一步达到了,业务也比较稳定了,会考虑更高一步的目标。”

钟伯伯追问道:“譬如说?”

江之寒说:“譬如说,创立一个品牌。譬如说,回馈社会。譬如说……享受开辟商业新领域的成就感,那种骄傲和荣耀。”

钟伯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很实在。我希望,你能早一步向你更高的目标去奋斗。”

江之寒现在精于察言观色,和小老头讲了半天的话,从姿态神情语气,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钟伯伯退休前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多半还有个一官半职,说不定和老爷子在中州认识那位一样,还是个什么政协委员或者人大代表什么的。

钟伯伯习惯性的挥挥手,说:“好吧,今天就不耽误你了。二十岁……二十岁,不错呀,小江,我们下周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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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 天府花园

416

天府花园

汉港青州分公司的大会议室里。公司的一众高层都在座,包括从香港飞过来的财务总监,和从中州飞过来的程宜兰,冯一眉,楼铮永,和现在直接负责七中项目的陈征,坐在后面靠墙一圈的是他们手下的一众经理。

七中的楼盘,现在暂定名为“天府花园”,已经定下来国庆节开盘。江之寒把负责项目的所有中层和高层经理都召到青州,就是要为最后的方案定调子,同时也算是一个誓师动员大会,离开盘倒计时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天府花园”的销售,对江之寒有几重的意义,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第一条,这是公司进入房地产开发领域的第一个项目,也是检验江之寒制定的战略方向和开发理念的第一炮。汉港开发和冯承恩二舅合作的类似项目,在青大附中和荆城的两个盘明年初大概就能竣工,接下来是中州实验中学的那个盘,过了明年春节大概可以完成。其它拿下批地准备开始施工的还有两个,正在谈判有意向的还有三个项目。也就是说,公司参与在建的有四个楼盘。还有两个正准备开始。以江之寒原有的设想,他是不准备一开始就把摊子铺的这么大,但冯承恩二舅下面的九龙集团财大气粗,资金和总体策略是他们在主导,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江之寒这个整体的构思,要首先在“天府花园”的销售上经受考验:购房的人会不会接受这个推销的理念,潜在购买人群是否有这样的购买力,如此种种。如果这第一炮打响了,对以后的工作的借鉴,对公司内部的士气鼓舞,不言自明有多重要的意义。

这第二条呢,“天府花园”和公司参与的其它楼盘不太一样。从资金上来说,是冯承恩拿他名下私人的基金投进来的,而汉港不仅出力出人,而且也是出了不少资金。尤其是后期预算超支以后,后续增加的资金是江之寒投进来的,他在这个项目上占有的股份差不多和冯承恩对开,分量之重,不是其它的项目可以比拟。另外一个不同之处在于“天府花园”的开发有七中的全力配合,江之寒和温校长黄阿姨之间的战略联盟不可能在别的地方复制。从这一点上讲,这里是他占了很大优势之处,所以更容不得失败。

从更大的格局来看,“天府花园”对公司的意义还不只在于它本身售卖收取的回报。迄今为止,江之寒在中州的实业和不动产投资,除了书店以外,都集中在七中这方圆不大的所在。七中外面那条城区主干道,两面延伸大概一千米的地界。集中了公司的两家中高档酒楼,一家高档的甜品店。这三年来,江之寒在这里投入了血本,靠七中校门的这一边,所有沿街的店铺都是他经营或者拿下十年的经营权然后转租出去的。对面沿街的店铺,他也投钱置换买了一处作为“方家宫廷菜馆”的产业,还出钱租赁了两处进行了重装修,然后转租出去。

随着这条路北边尽头那座大江三桥的开通运行,这一块儿地界的价值已经升了不少。现在江之寒想要规划的是,进一步的把这周边的地价往上抬。前几年,他不仅在这里建了三个中高档的餐饮店,还想方设法把在中州和偃城鼎鼎大名的老店得月楼,偃城老字号,和三江食府都召到这边开了分店。迄今为止,这不长的一条街上,已经聚集了六家中高档的酒楼餐馆,成为中州城区的一个中高档的饮食中心。从地理位置上看,七中门前的这块地,坐车去市中心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大桥开通以后,两个隔江相望的区过来的交通更加方便。慢慢的开始成为交通四通八达的枢纽所在。

如果在这里能开发出一处高档的楼盘,然后慢慢带动周边的拆迁改造,以及配合政府的政策,拉动手里不动产的价格,带动几家店的消费,会成为“天府花园”的一个辐射效应。所以,天府花园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是江之寒想要倚靠的一个平台。

这最后一条,温校长和江之寒手里还有一大片地,就是和“天府花园”遥遥相望的往外扩容后的北山坡。在那里,江之寒规划的是一处更高档的楼盘。但如果“天府花园”不能成功,这个梦想会被浇上一盆大大的冷水。

因为成败关系重大,又是第一个开始销售的楼盘,再加上短期内资金流动的压力不算很大,江之寒定下来在楼盘完全完工,而且内部进行初装修以后再正式开盘,时间就定在国庆节前后。

从小区设计的角度讲,天府花园是体现了现在中州少有的特色。绿化和环境是最大的卖点之一,在每平米绿化投入上最后达到了一百五十元钱,在这个年代的中州楼盘开发中已经达到顶级。整个楼盘虽然处于校园中,看出去就是操场和教学楼,但通过巧妙的设计,利用大树和密植的灌木丛,小区坐落在山坡上,和七中的校园是完全隔离的。小区的出口开在后面,通过一条新拓宽的路,从主干道引进来。

小区里面最引人注目的一处景观,是中轴线处一条人造的顺着地势从上到下的小溪,然后水流被抽回去。循环往复。沿着小溪的两边,是移植过来的梧桐树,不同的地处还有几座横跨小溪的小拱桥。

天府花园走的基本上是大户型的路子,三种户型在这个时候都算是相当大的户型。作为拉动它附加价值的七中,这三年在温校长主政,和大量资金的投入下,一年一个大跨步,现在已经稳稳的居在一中之后,和实验,附中争夺中州第二名校的位置。去年,七中培养出了两名进入国际奥林匹克数学和物理竞赛国家队的选手,经过电视台和晚报反复的轰炸宣传,知名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温校长带有侵略性的,说到根本上是用钱买顶尖教师和学生的做法,不是没有引起反弹。在市教育局内部,对于他这种挖墙脚的行径,其它几所名校一开始几乎是群起而攻之,事情甚至被闹到市政府的办公会上。依靠在教育局强大的同盟,这个事情最后基本被定性为学校自身的商业行为,只要没有违规违法,教育局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三年以后,风向有所变化,几乎所有中州的名校都开始有样学样。采取类似的举措,大举的吸纳优秀教师和顶尖学生,深受其苦的其实是郊区郊县的一些升学率很高的县立中学,因为在财政能力上没法和它们竞争。通过这样的像私有企业一样的资源调配,中州暂时形成了一个强者更强,弱者更弱的局面。由于六大名校不仅在教育局,而且在政府里面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校内多权贵的子女,话语权极大。所以,现在谁要攻击这样的举措,他们会联起手来。坚决捍卫既得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七中占了几个优势,一是地理位置的优势。如江之寒以前所预计的,除了实验中学,中州没有别的名校在这一点上可以和七中竞争。另一点当然是早一步进入这个市场,实施这些举措的时间优势。早动一步,进入到一个良性循环,升学率和尖子生比例逐年提高,再加上宣传上的推波助澜,市局的力挺,七中脱颖而出看起来好像是挺自然的一件事。

最近两年,市委市政府领导小孩儿进入七中初中部和高中部,以及七中附小的人数几乎是翻着倍数在增长,这也给了温校长更大的话语权。

在绿化,进入七中的名校效应这两大卖点之外,江之寒主推的第三条就是安全。有钱了,就得防着被惦记,就需要一个能保护私人空间的地方。在严防外人进入小区和充分尊重业主的个人隐私这个平衡上面,争取做到一个好的平衡。除了号称真正经过军事化管理训练的保安队伍,当地派出所在小区外面十几步路的地方就设有一个派出点,这当然要感谢林志贤的配合。小区提出的概念是“零分钟出警”,就是所谓的警察到场和报警几乎是没有时间差的,当然这是有吹牛的成分在里面。

天府花园这个项目,江之寒是交给程宜兰总领,冯一眉和陈征直接负责的。到了中后期,他个人参与的程度相对较少,基本上就是对大的方向提提建议,拍拍板。实际上,江之寒基本上是尊重了他们的实施方案,没有做任何大的修改。

和其它项目一样,宣传营销是江之寒最重视的环节之一。天府花园的宣传营销是冯一眉领头的,这也是她的老本行。她把宣传的重点集中在几个环节:平面广告方面,她最看重的是中州机场。从登机口到大厅的大约八百米的走廊,被租下来布置了多幅“天府花园”的彩色大幅平面广告。冯一眉主打的口号是:享闹市幽静豪华,助子女成龙成凤。冯一眉的思路是,如今这个时候坐飞机还是属于比较有钱人的消费,所以应该是潜在购买人群比较集中的地方。

冯一眉砸下资金。以后会用来配合开盘的另一处主宣传基地就是闹市的中州百货公司和对面的中州市商业大厦。她准备在两栋中州市中心标志性的大厦上用超大的落地广告横幅来造势,应该会是吸引眼球的最好地方。

其它辅助性的宣传,从电视,电台,到报纸都会有相应的配合,完整的方案市场部已经拿出来,经过了审核,只等开始实施。作为江之寒大本营的中州晚报,到时候会起到核心的作用,不仅会刊登广告,还会有很多配合好的软广告出现在副刊上面。

冯一眉汇报完毕之后,最后一个发言的是陈征。他重点提到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关于内部销售的问题。“天府花园”不是高层建筑,六栋楼一共只有三百多套房源。除去还给七中作教师住房的,作为商品房销售的一共有大约两百八十套,经过商议计算大概七十五套被拿出来作为内部销售的房源,公司内部中高层,外部的关系户都可以用基本价购买,到时候转手的利润是很可观的。此举也是为了提前回笼一部分资金。

公司用银行贷款和九龙集团拆借的资金,已经把七十五个单元以基本价购回,然后用销售价作为抵押到工商行贷了三千八百万,投入到实验中学正在开建的项目。和九龙商议以后,江之寒本着加大投资中州的基本精神,在实验中学项目上把自己的股份从原来百分之十二提高到了百分之四十四。

第二件事,是关于在楼盘开盘的时候,计划举行一个顶楼四个单元的拍卖的相关事宜。这个点子,是江之寒提出来,下面市场部的人细化以后提交的。

在最上面两栋住宅的顶楼,是配置的超大户型,并且带有规划好的屋顶花园的四个单元,是天府花园皇冠上的明珠,价格自然与其它的单元不可同日而语。为了保护这四个单元的私密性,只有电梯可以到达顶楼他们所在的位置(楼顶花园的其它部分还是像其他业主开放的),而且需要刷卡才能到达顶楼,保证在这里住家的人的绝对私密。

江之寒提出对这四个单元,摈弃定价销售,搞一个拍卖竞价的活动,主要也是一个吸引眼球的噱头。竞价拍卖的活动,当然会邀请一众所谓的社会名流,和先富起来的同志们参加,希望通过良性竞争能拍出个好价钱。

关于这个拍卖活动,有很多细节要去落实,包括联络社会名流,包括整个活动的造势和流程设计,拍卖师的邀请,如此等等。这次会议,陈征提交了一份完整的计划书,包括活动整个的细节设计。只要江之寒为首的高层拍板同意,拨出款项,就准备开始着手落实。

陈征笑着说:“内部销售的七十五套房源,我们推出不久,现在已经有四十套出手。所以,开盘之前绝对可以保证销售完毕。不过那四套豪宅,虽然我们也有底价,大概是没有人敢于问津的。”

这时候,正式会议已经结束,中层们都散去,留下核心的几个人说话。

冯一眉说:“江总应该可以保证一套。”

江之寒笑道:“我害怕到时候卖不出去出丑。你们可要把媒子找好,没有人要的话,只好自己消化了。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冯经理和陈经理你们俩负责消化一套。”

陈征苦脸,冯一眉娇笑着说:“老板原来是想给我们加薪了,现在的薪水不吃不喝三十年我们俩也付不起那钱呀。”

江之寒说:“销售情况好的话,立马给你兑现奖金和提成。如果卖不出去,你就别想了。那套房子就是你未来五十年的工资……”

大家说笑了一阵,江之寒说:“冯先生说他至少保底要一套,你们可以算一套在我头上。不过,如果价钱卖的好,我就不要了,谁愿意出大价钱就给谁吧。人家是买房买成房东,我可不愿意建房最后把自己建成房东。大家好好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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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大排档西施

417

大排档西施

周四的下午,江之寒很难得的出席了一门专业课。比这更稀罕的是。刚下课便接到小怪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去图书馆自修。

江之寒忍不住看了看天,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天象,笑着拿着手机答应下来,心里很期待这个家伙能搞出什么花样。

小怪现在的作息制度,基本上是通宵混机房,白天睡大觉,下午偶尔出现在课堂。江之寒有时候都有些怀疑,自己把他介绍进机械系机房,是不是一个错误?小怪倒不是成天玩游戏的主儿,学起编程和IT管理很是勤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机械系机房的网络和单机管理基本都交给他这个不要钱的劳工了。

江之寒曾经问过他是否有兴趣转系到计算机去,他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这些东西,要想学,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江之寒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自从和橙子联袂揍了斯科特一顿,橙子又退学以后,小怪显得愈发的特立独行。缺课之类的事,对他不过是小Case。还好他天性聪明,记忆力极佳。上学期期末硬是靠着最后五天熬夜,一门课都没有挂掉。

在机械系机房,除了游戏,学习以外,小怪最近也开始从欧阳那里接一些活儿来做。据他说,只有做东西,才能真正学以致用,加速学习的过程。对这件事,江之寒当然是乐观其成的。他琢磨着,如果小怪真的在编程方面有过人的天赋,又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吸纳他进欧阳的小公司,一起创业。

到了图书馆门口,小怪已经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盒冰淇淋。

江之寒见他头规规矩矩梳了个三七分,灰色衬衣,黑色西裤,扎着铮亮的皮带,下面是一双黑色皮鞋,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开口问道:“打扮的很正式……小怪,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小怪说:“偶尔戴戴,前两周才配好的。”

两人进了图书馆,径直去了最顶层,找了最偏僻的一个房间坐下来。江之寒也不问他干嘛破天荒拉自己来自修,从包里拿出两本专业书,自顾看起来。小怪在书包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本皱巴巴的小说,也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江之寒心里暗笑,这家伙,给我神神叨叨的,我看你今天能玩出什么花样。他摸了摸鼻子,心无旁骛的开始看自己拉下的功课。

十点钟的时候,关门的铃声响起来。这对奇怪的自修组合同时从书上面抬起头来,相互看了一眼。

江之寒一脸微笑,一副今天任你安排的样子。

小怪收拾好东西,挎上书包,和江之寒一起混在拥挤的人群中走出图书馆。下了图书馆外面的台阶,他回头看了看还亮着灯的那些房间,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江之寒眨眨眼,默默的看着他。

小怪开口说:“晚上呆在图书馆,其实感觉也还不错,不比在寝室里差。”

江之寒煞有介事的说:“那是,呆在图书馆看小说,其实感觉更好些。大家都在做功课,咱在看小说,根据我的经验,颇有些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味道。”小怪有个好处。从来不会因为玩笑而恼羞成怒。

小怪出奇的没有怪笑,他又看了眼图书馆大楼,嘴里喃喃说:“还不错……”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野猫的叫声,喵……

江之寒心里一动,这么反常,不会是春天来了,那个什么了吧?要知道,小怪从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乐呵呵的享受睡觉,打怪,和生活才应该是他的本性。

小怪偏头问:“你不会是开车来的吧?”

江之寒摇头,“我走路来的。”

小怪说:“那好,坐我后座,出去吃夜宵如何?”

江之寒笑道:“任君安排。”

见小怪开了锁,便一屁股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小怪放开闸门,沿着图书馆外面的中轴大道,一路往校门外杀去。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小怪的自行车已经杀到校门外的一处偏僻所在,只见一排十来个带顶棚的大推车,上面的砂锅正热气腾腾,飘出来的香味数十步外都可以闻到。

江之寒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里?”

小怪道:“这里是这两个月才兴盛起来的。校门口那块儿,前段时间城管抓的太凶,所以慢慢就萧条了。”

小怪停了车,领着江之寒径直走到最远处的一个棚车前面,这里有塑料的简陋桌椅,已经坐了七八个大学生,生意很是红火的样子。

棚车后面,站着一位五官很清秀的姑娘,看年龄大概和江之寒他们差不多大。在热气腾腾的砂锅后面。她的脸红扑扑的,有种很健康的颜色。

那姑娘显然认识小怪,她甜笑着说:“同学,你来了。”

小怪似乎有些局促的点点头,说道:“我还是要排骨粉丝煲……老大,你来个什么?”

江之寒眼珠子转了转,“给我推荐一个吧,您是老顾客了。”

小怪说:“就给他来个萝卜牛骨煲吧。”

姑娘爽快的说;“好嘞,你们稍等啊。”

两人找了个空着的桌子坐下来,那桌子上放着一次性的筷子,桌面看起来很有些油污。

小怪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看着那姑娘正忙碌着的侧脸,有些出神。

江之寒心里暗想,好像真是春天到了耶。小怪的选择,果然与众不同!

七八分钟的功夫,两个煲端了上来。趁着那热气,江之寒先吸了口香气,然后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这萝卜牛骨煲,材料没什么新鲜,但胜在一个鲜,一个烫,吃起来只觉得胃里也在滋滋儿的冒气。说不出的爽快。

这里并没有水管,所以洗锅的水是带来的。放在那里,看起来不那么干净。才开始的时候,江之寒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想到高温消毒的原理,也就没那么讲究。再说小怪难得把他拉出来吃东西,自己总不能摆谱不是?

几口下肚,江之寒把这些都抛在了脑后。人说美味在民间,这话却不是假的。

一个砂锅煲下肚,背上已经出了一小层汗,被夜风一吹。格外的清爽。

江之寒见小怪只是闷闷的吃他的东西,一口一口很讲究的。自己淅沥呼噜吃完了,他才进行到一半。转过头,看见“老板娘”暂时没有生意,正拿起一张手帕擦擦额头的汗珠。

江之寒开口套磁道:“味道真的很好,在饭店里都好久没吃到这么鲜的煲了。”

那姑娘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她说:“你吃的可真快。”

江之寒听她的口音,却不似青州本地人,试探着问:“你不会是老家在偃城那边的人吧?”

那姑娘眼睛一亮,说:“你听的出来?……对头,我的普通话很不标准。”

江之寒改口用中州方言说:“这么说,我们算是老乡哦。我是中州来的。”

那姑娘说:“你不说,我倒是听不出来。中州人和我们偃城人,说话还是好大区别的。”

江之寒说:“主要是语气。你知道,你们偃城姑娘说话都软软的,听起来很舒服。我们中州的姑娘,更像爆竹一些,一个一个字儿往外蹦。不过同样的语调语气,你们偃城男生说起来就太软了些,在大学里我们中州来的,经常逮着偃城男生,嘲笑他们这个来着。”

说笑间,江之寒很熟络的和人家聊起偃城的风景小吃,怎么到了青州,这个生意如何的艰辛。难得他俩之后没什么顾客,那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和江之寒一问一答,讲的很是热火。

江之寒偏头看看,只见小怪完全没有参与谈话的意思,只是很绅士的坐在那边,眼神不时的往姑娘身上飘。

江之寒看在眼里,不由抽空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家伙却是毫无反应。

江之寒对大排档这个姑娘第一印象非常的好,健康,大方,美丽。尤其是那一直带着的笑容,一点儿也不造作。在这漆黑的夜晚,一个人经营着一个流动的大车,流汗忙碌,却似乎享受着这劳动,没有抱怨,只有努力。想想那随时可能出现的城管,和可能被没收的器具,几个月的劳动也许一夜间就会付之一炬,那样的恐惧,应该在她心底深处吧?却并不在她微弱灯光下微笑的容颜上。

看见小怪站起身来,默默递过去十块钱。那女孩儿说谢谢,江之寒看了眼小怪,想了想,对那姑娘说:“你的煲很好吃,我希望你能一直都在这里开下去。分管这个地区的分局我很熟,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那姑娘眼里的惊讶掩饰不住,但这样慷慨的馈赠是无法拒绝的。她略微有些结巴的说:“这……”

江之寒很诚恳的朝她笑笑,“掏出一张名片,在背后唰唰唰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过去,他说:“如果有事,你可以打我的手机……如果联系不到我,可以打这个公司的办公室电话找我的秘书。后面这个电话是分局郑局长的,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你最好不要直接找他。如果找他的话,告诉他我的名字就好了。”

那姑娘有些犹疑的接过名片,对江之寒的热情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江之寒说:“别的不敢保证,归还你吃饭的家伙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如果突击检查来了,不用太慌,伤到了自己就不划算了。”

这话淡淡的,却似乎蕴含着很多的关心。那姑娘听了,掩不住心里深处的酸楚都冒了出来,她咬了咬嘴唇,说:“谢谢。”

江之寒笑笑,“我叫江之寒,这是小怪。还没请教你贵姓呢?”

那女孩儿爽快的说:“我叫施师。”

转头看了眼小怪,见他还是呆呆的模样,江之寒摆摆手,说:“施师,再见。”推着小怪往停车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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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上载一周年,今天会更新至少四章,同时会上载剩下的书评合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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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城门失火

418

城门失火

(谨以今天加更的三章。特别献给常年沙发霸主,兼伟大的预言帝慎言笃行同志。多谢!)

小怪推着车,江之寒走在一边,在夜色里往学校走。

江之寒说:“施师这女孩儿真不错,小怪你眼光果然独到!”

小怪说:“你想多了,老大,我其实并不想怎样!”

江之寒拍拍额头,“OMG,拜托你不要用橙子这句名言来对付我好不好。我以前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小怪道:“我有什么说什么呗。”

江之寒说:“你没什么意思,这三个月每晚都跑去照顾生意算什么?”

小怪说:“我每天都要熬夜,这个时候总要吃点儿东西,不去这里也要去别处。”

江之寒问:“真没有意思?连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小怪说:“每晚来吃东西,坐着看一看她,就觉得心里很踏实很舒服。”

江之寒一直认为,小怪就像那种天才儿童,在男女关系上还没有觉醒,所以面对中学女同学的表示才会懵懂无知一般的漠然。他不是要拒绝,而似乎只是不理解那种情感。江之寒背地里曾开玩笑说,荷尔蒙还没开始分泌,就那么简单。

江之寒重复道:“很踏实……很舒服?”微微叹了口气,这是荷尔蒙开始分泌的征兆吧。

小怪说:“是呀。就这样就很好……隔着几步看一看,我真没想过要干点儿别的。哪象你,第一次来,连名字都问出来了。”

江之寒恼道:“得得得,我俗气还不行?”叹了口气,他说:“你和橙子,都是追求朦胧而纯洁的爱情的,开口都是远远看一眼就很好,弄的好像只有我占有欲很强似的。我现在吸取教训,这样的事儿一定不瞎掺和。”心里想,其实我已经掺和上了。

小怪说:“她在研究生院很有名呢。研究生经常熬夜,出来吃夜宵的很多,有人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大排档西施。还有人说,每天送她来那个人,是她丈夫。”

江之寒啊了一声,“不会吧,我看着她也就和我们一样大。”

小怪说:“也难说,农村的十七八岁结婚的挺多。”

江之寒说:“看来你真的没想过要干点儿啥?”

小怪摇头道:“反正和我在学校里见过的女生很不一样,我觉得她有一种特别纯净的东西,特别……特别让人舒心的东西,反正就是一种感觉,也讲不清楚啦。”

江之寒心里说,我虽然不搀和你的事儿,但结没结婚这问题,我找个时间一定要问一问。

他问:“你今天带我来的原因?”

小怪道:“牛骨煲不好吃么?”

江之寒问:“就这个?”

小怪咧嘴一笑,“和你分享一下我的感受啊!”

江之寒哈哈一笑。“好兄弟”,腹诽道,这个也可以分享么?还是我太不纯洁了?

小怪说:“还有呢,以后用空,来代我照顾照顾生意。”

江之寒收起笑容,很警觉的问:“什么意思?”

小怪说:“我现在不是业余在帮欧阳老师干活儿吗?以后,我准备要全职替他工作了。”

江之寒瞧着他,“你……又不想上学了?”

小怪说:“我确实不想,然后现在别人又给我提供客观条件了。”

江之寒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小怪说:“我被学校开除了。”

江之寒虽然有心理准备,仍然没想到这个结果,吃惊的说:“你说什么?凭什么开除你?”

小怪拍拍他的肩头,很无所谓的说:“老大,你没有仔细研究过学生惩处条例吧?凡是无故旷课五十节以上的,都可以处留校察看到开除的处分。我一个月旷的课,就超过这个数了。我说老大,你和我其实不分伯仲啊,哈哈!”

江之寒哼了一声,“别听他们扯淡了,没人能开除了你。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人。”

小怪搂过江之寒的肩,很难得的认真说:“兄弟一场。不怪我?”

江之寒道:“我怪你干什么?”

小怪说:“我就知道你会去阻拦这个事儿,所以才找我谈话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你。现在正式的文件都下来了,我也通知过我家里,你就不用忙乎了。”

江之寒说:“小怪……”

小怪说:“反正我的四级也过不了,拿不到学位证书的。老大,你不要怪我不思上进,去欧阳老师那里,我觉得是我的兴趣,应该能好好干活的。你看,橙子回去以后,干的热火朝天,他打电话来说,一点儿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呢。”

江之寒说:“可是……”

小怪说:“自己退学吧,有点儿太惊天动地了。别看我们俩看起来比较独立特行一点,这点我们比不上橙子的勇气。所以这次有这件事儿,我倒觉得是天意,顺水推舟,就让他们把我开除了。我连我父母那关都过了,不会过不了你这关吧,老大?”

江之寒不甘心的瞪了一眼他,“你不知道我是欧阳的老板么?我可以叫他不收你的。”

小怪笑嘻嘻的说:“那我只好出去打零工了。”

江之寒叹了口气,说:“你这家伙倒是吃定我了……不过,你们俩一前一后都走了,这青大未免也太寂寞。”

小怪笑呵呵的说:“不是还有吴师姐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更何况还是一完美无瑕的红颜知己,老大,你可不要太贪心!”

江之寒Kao了一声,忽然皱起眉头,“不对呀。小怪。这学校里旷课的人太多了,谁不知道呀。为什么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这里面有些蹊跷。”

小怪说:“我怎么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兴许是哪个任课老师反映给学校,或者是哪个看我不顺眼的学生去告发的吧?”

江之寒说:“不可能,你在宿舍的人缘是一等一的好。”

小怪笑道:“那指不定就是哪个在校外街机被我切的很惨的人去告发的,好让我早一点离开青大,好给他称霸的机会。”

江之寒见小怪吊儿郎当的不理会自己,也不和他多说。停下脚步,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却一时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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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江之寒刚走进系大楼,便被系秘书看到,叫他去一趟张主任的办公室。

江之寒上了楼,敲敲门,听到请进,就推门走了进去。

张主任朝他点点头,伸手示意道:“小江,坐。”

江之寒坐下来,问:“张主任找我有事?”

张主任说:“是的……你认识学院赵书记?”

江之寒皱眉道:“打过两次交道,谈不上认识。”

张主任取下老花眼镜,曲着手指关节,不紧不慢的敲了几下桌子,问道:“有矛盾?”

江之寒愣了愣。回道:“算是吧。对他有些事情做法很看不惯,当面说过他一次。”

张主任沉吟道:“果然啊……这样的,小江,以我们的关系,我不和你说套话,也不同你绕弯子。赵书记最近在力主调查你旷课的问题。他找了不少你的任课老师去谈话,除了有一位,大家都很维护你。院里面开会,专门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谈,我当时就把它顶回去了。四个字,绝无此事。你即使缺了些课。也是经过任课老师同意,因为特殊情况,需要你去外地参与研究项目造成的。对于像你这样本科就能发表论文,参与国家重点课题研究的同学,我们的态度应该是要鼓励保护,而不是乱扣帽子,是不是?”

江之寒说:“张主任,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以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张主任笑道:“好,好……不过呢,小江,最近你还是争取多去去课堂,不要给那些闲言碎语太多的可趁之机。”

江之寒笑道:“马上就期末了,一定是会天天跑课堂的。”又试着问:“张主任,问你件事儿,学校最近在重点清查这个事情吗?”

张主任摇头,“哪有这回事?都是那个姓赵的自己倒腾出来的。”

江之寒心里咯噔一跳,很自然的联想到小怪的事情。难道?……这家伙想报复我,不会连我的朋友都要搞吧?江之寒眼皮跳了跳,心里道,如果是真的,呵呵,那我们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江之寒的猜测不幸言中了,对面楼里的赵书记现在也正跳着脚,心里一腔怒火,却不知道何处发泄。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虽然文楚曾警告他江之寒不是他惹得起的人,赵书记却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学生,家里也许有钱,但既然在经管学院读书,行为又不检点,给了自己小辫子可抓,就不信自己整不垮他。无故旷课,就要受到严厉处分,这是写在学生守则上的白纸黑字,走到哪里都是说得通的硬道理。

赵书记通过他的心腹,了解到江之寒确实经常不去上课这个情况以后。就私下让人找来前三学期他的课表,把他的任课老师都找来谈了谈话。文楚是江之寒的班主任,赵书记并没有找她,不想在她那里碰钉子。

没想到,除了一个老师,其他的各位要么摊手表示不知道,这样的课,哪里能知道下面每一个学生的情况。也有极力替江之寒辩护的,说他课业成绩相当好,偶尔缺课也是事先请假,有理有据的。赵书记没有隐藏自己的倾向性,但卖他帐的人却寥寥无几。究其原因,有一部分也在于经济系的张主任和他不对付,算是公开的秘密。所以,很少有教师愿意开罪自己的直接领导,跑去依附他。

上次学院开办公会的时候,赵书记准备了一番,把这件事情包装了一下,上纲上线的提出来,没想到老张当场就拍桌子替江之寒辩护,更没想到附和他的领导有好几位,这个事情当然就被搁置,不了了之了。

在调查江之寒的过程中,赵书记下面的人是很下了些功夫的,他寝室里的人,他来往比较多的同学都去了解了一下,结论是和他走的近的人很少,而且刺头不少,一个已经自动退学了,还有一位打架受了学校处分,经常大白天在寝室里睡觉。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赵书记在会上被拒以后,一怒之下,打了个电话给机械系学生处一个熟人,提到小怪大白天在寝室里睡觉的事情。那人一向认为赵书记前途无量,以后十有八九是校级领导,所以很神速的行动开去。加上小怪自己好不抗拒调查,第一次谈话就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发挥职能部门罕见的高效运作,居然一个星期开除的处分决定就下来了。

这就是小怪事件的前因后果。江之寒虽然心里有了判断,当然是没法知道这所有的详情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江之寒现在越发有些像一个魔咒,在他身边的人多多少少会遇到些倒霉的事。

大学的第二年,随着小怪的离开,悄然的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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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林墨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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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生日礼物

江之寒的生日在七月初。但他很不喜欢自己的生日,尤其是这几年。

高二的暑假,正是他和倪裳分手的时候。高考结束,又轮到思宜的离开。大一的这个时候,舒兰和彭丹丹的事情正困扰着他。并不算迷信的江之寒,现在都觉得生日是一个魔咒,每到了这附近,总有些不好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但今年,一切似乎还顺利。

暑假到了,吴茵和他回了中州,虽然中州的夏天以酷热闻名于世,江之寒还是准备在家里呆上个十天半个月,陪陪父母,见见老朋友,和吴茵去品尝一下中州的小吃,带她到城市的角落里体会一下自己家乡的风情。

七月二日,离江之寒的生日还有五天的时候,他接到林墨的电话,说五号如果有空请到她家里去,有事情和他谈。有些不寻常的,林墨暗示他。希望他能一个人去。

江之寒大二的下学期,是林墨高二的下学期,结果成了她成绩起飞的时候。通常都是班上十几名的林墨,期末考了班上第五。一直以来,林墨的老师们总是说她虽然聪明,但性子太跳脱,学习也不够刻苦,所以没有发挥潜力。看着她忽然间的爆发,几个喜欢她的科任老师都着实表扬了她一顿,又告诫她要戒骄戒躁,保持进步的幅度。

这个学期,江之寒读林墨的信,总有些担心她不如以前开心。回到中州,听说她的期末考试成绩,心里倒觉得释然了几分。一定是学习上太努力,所以和以前有了些不同。

林墨从来就不是不刻苦不懂事的小孩儿,但以前也不是那种把成绩看的比天更高的学生。加上她的父母都是颇为豁达的人,从来没有给她订过什么要考第几名的具体要求。江之寒心里推测,大概是临近高考了,林墨也感觉到紧迫性,所以学习愈发的刻苦,效果也显现了出来,心里当然替她感到高兴。

5号的早上十点钟,江之寒准时了按响了林墨家的门铃。不出所料的,林叔叔和古老师都上班去了,只有小丫头一个人留在家里。

江之寒对这里很熟悉了,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很自在的换了鞋,走进来,四处看看,说道:“墙壁重新刷过颜色了。”

转头看一眼林墨,却见她穿一身白色带边的连衣裙,一副小淑女的样子。在江之寒印象里,林墨是偏爱Tshirt牛仔裤这样搭配的,因为轻便随意好像是她穿衣选择的第一原则。

江之寒忍不住细细看了几眼,却发现小丫头半年不见,五官又成熟了两分,那双睫毛长长的眼睛,和嘴唇下点的那颗小小的黑痣却仍然是一下子就跳出来,能吸引住眼光的东西。林墨把头发往后整齐的梳着,留出光洁的额头。但和上次见面不一样,她留了长发,乌黑的头发略略一束,便平添了三分妩媚。

江之寒眨眨眼,揶揄道:“我每次见面都叫美女还是管用的。半年不见,小美女长成大美女了,现在一定是班花一号了吧?”

出奇的,林墨没有反唇相讥。她眨眨眼。一本正经的把江之寒按坐在沙发上。

江之寒摸摸鼻子,带着几分夸张的表情,说:“不要吓我哦!”

见林墨不接她的话,又问道:“做坏事儿了?”

林墨皱着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却出声问道:“要喝什么饮料?”

江之寒呵呵笑道:“一定是做坏事了……嗯,我随便喝什么都好,冰镇啤酒就最好了。”

林墨白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手里居然真的拿了一罐冰镇的中岛啤酒。

江之寒愣了愣,接过啤酒,说:“看来事态很严重,居然会让我喝酒。”拍拍沙发,示意林墨坐在自己身边。

江之寒说:“听说你期末考的极好,要什么奖励?”

林墨看着他,说:“我想出去旅游一次,就在这个暑假。”

江之寒问:“趁着高三之前?”

林墨嗯了一声。

江之寒又问:“想去哪儿呢?”

林墨嘟嘟嘴,“我没想好……你帮我想想好吗?”

江之寒说:“这个没问题。不过除了旅游的事儿,今天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吧?”

林墨点点头,说:“嗯……不过我要酝酿一会儿。”

江之寒道:“啊?!这么严肃?”见林墨不答话,便自顾开了盖子,喝了一口啤酒。十点钟不算太晚,但走在路上已经有几分热。林墨家这里从下半城过来车只能通到山脚,下了车,还要爬两三百步阶梯。一路快走,背上已经有了些汗迹。

坐了一阵,林墨起身去了里屋,好半天都没有出来。江之寒心里颇有些好奇,但闲着无事。也只有坐在沙发上四处看看。

夏天的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太阳已经快挂在当头了。阳台临客厅的门开着,只留下外面的纱窗挡蚊子。阳光洒进来一片,投在地板上,能看到阳台窗户格子的投影。

江之寒收回目光,看到林墨走出来,不禁咦了一声。小姑娘手里拿着她的小提琴,走到客厅靠墙壁的地方,便停下来,闭上眼,似乎在酝酿演奏的情绪。

江之寒怂恿过林墨几次,让她拉小提琴给自己听,林墨总是说练习的时间太短,还不够给他表演。虽然江之寒软硬兼施了几次,却从没有得偿所愿。

林墨站在那里,正是光影交接的地方。她微闭着眼,神色里似乎带着几分肃穆。不由自主的,江之寒好像也感受到了,他坐直身体,连懒散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过了大概半分钟,林墨提起小提琴。琴声涌出来,像流水一般。一会儿便把江之寒包围起来。不客气的说,江之寒在乐器方面是个十足的乐盲,他虽然觉得那琴声说不出的好听,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闭上眼,似乎要关掉视觉,让耳朵更好的去体会,去聆听,去感受,但脑子里很难显出一副完整的图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停了下来。江之寒睁开眼,只见林墨绽开一个微笑。微微的给他鞠了个躬。

江之寒意犹未尽的问:“一曲就完了?”

林墨答道:“我练的还不够好,准备这个都有些勉强呢。”

江之寒咳嗽了一声,很谦虚的问:“这个是?……”

林墨说:“帕格尼尼的随想曲E小调。对我来说挺难的,好些地方还不能真正掌握。”

江之寒心里想,反正我也听不出来,总之是很好就行了,嘴上说:“我听着已经很好了,我很好糊弄的。”

林墨嘟起嘴,有些不开心的说:“我可没有糊弄你。”

江之寒站起身来,说:“说错话了,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真的太棒了。真的,林墨,我虽然是个乐盲,也能感到这琴声的魅力呢。”

林墨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过了几分钟,她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着彩色的纸,上面扎着红色丝绸带的小包裹。

走到江之寒身边,林墨坐下来,开口说:“哥……这是给你的……”

江之寒接过包裹,有几分疑惑的问:“这……又是给我拉琴,我可是求过很多次未果的,又是送我礼物,这是要我办多难的事儿,能不能先说说。我一打开,可就不能拒绝了。”

林墨跺脚嗔道:“你!……”

江之寒笑道:“好好好,拿人手软,我先答应你还不成?”

林墨拦住他,带着几分笑意,“你真不记得啦?”

江之寒一脸迷糊,“记得什么?”

林墨说:“你的生日快到了呀。”

江之寒恍然大悟,“哦……这样啊。对,我的生日就在后天,可是我们家一向不给小孩儿正经办什么生日的。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江之寒撕开包装,只见里面却是一条纯白色的围巾。他拿手感觉了一下质地,很是客气的说:“很好看。质量也很好……是什么牌子的?”这后面随口一问,大致是以前受伍思宜的影响。

林墨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你又骗人!”

江之寒很无辜的看她一眼,“是挺好的呀!我骗你干啥?”

林墨好像审视了一会儿,看到他很诚恳的样子,忍不住笑颜如花。她轻声说:“是林墨牌的。”

江之寒大吃一惊,他拿着围巾翻看了一阵,发觉确实不是外卖的。抬起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妹妹,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阵,江之寒才开口道:“林墨……你……好能干呀!”

林墨甜甜的笑笑,柔声说:“哥,我……知道你什么都买得到。所以,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一首帕格尼尼的随想曲,还有一条自己织好的围巾,不是最好的,但希望这些是你在别处买不到的,也希望你喜欢……生日快乐……”

江之寒心里感动,很自然的抓起她的小手,却觉得那手在自己手里震颤了一下。他看着林墨好半晌,见女孩儿的脸上现出几分红色,心里不禁跳了一下。

拉着林墨的手,江之寒想了好半晌,才开口说:“我当然喜欢……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林墨……你知道吗,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上天的恩赐。”

林墨嗯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话。她垂下眼,似乎在看着阳光下的地板。

强烈的太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光影强烈的对比下,显出林墨五官雕塑般的立体感:挺翘的鼻,小巧的耳垂,线条柔和的嘴唇,和圆润的下颚。她略低着头,能看到瀑布般黑色的长发,洒在背脊上,有一种青春洋溢的美。

时光如水,一时间,江之寒不由想起初见她的日子,那个走路有些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那个和他在中州大街小巷穿行为父亲选址的小女孩儿,那个总喜欢擦着地行进,在小饭店里难掩一脸稚嫩,却无比诚恳的,带着些忧郁的小女孩儿,她说,哥,请不要放弃啊,为自己第一段的感情而惆怅不已。

仿佛弹指一挥间,林墨真的长大了:留起长发,编起围巾,拿着红色的小提琴,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子淑女的风范,沉静,优雅,又不失青春活泼。十七岁的林墨,正是青春绽放的时刻,稚气慢慢褪去,线条愈发柔和,女孩儿的妩媚和娇羞慢慢的融入她的身体,让她更加的迷人起来。

江之寒感叹着时光的流逝,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却忽然有几分陌生的妹妹,竟一时无语。右手拉着她的左手,两个人相对无言,在阳光下的房间里,在沉默里好像又有很多的温馨。

终于,江之寒打破了沉默,问道:“可是,我的生日还有两天呢,为什么想到今天呢?”

林墨抬起头来,说:“我想,叔叔阿姨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庆祝生日的。明天,……吴茵姐姐也一定会和你庆祝吧……”父母,女友,妹妹,懂事的林墨排列着顺序,因此把自己的庆祝提前了两天。

江之寒笑笑,“我通常是不过生的。但如果每次过生能收到这样好的礼物,我一定会记得年年都过。”

林墨咬咬嘴唇,说:“对了,哥……不要告诉别人……那个围巾是我编的。因为我试着做的时候,有几次险些被我妈妈看到。她问起,我撒谎了,……主要是手艺太差,害怕她笑话我。所以,我不希望妈妈以为我在骗她。好吗?”其实,这是她编好的第四条,前面三条成了锻炼手艺的过渡品。

江之寒怜爱的看看她,答应道:“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刚才说的事,问道:“林墨,你想去哪里旅游呢?”

林墨摇头:“我没想好呢……哥,这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吧,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之寒脱口而出,“二十岁,最想去的当然是高原之城。”

说完了,便想起曾经的承诺,江之寒在夏日的阳光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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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 吴茵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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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的安排

林墨把江之寒生日前的一天留给了吴茵。但江之寒自己都不肯定,吴茵是否知道明天会是他的生日。认识她以后,江之寒从来没想到提起这个,两个人之间虽然感情愈发的好,但吴茵遵从他的意愿,很少过问彼此私人的事情。

按照日程安排,这一天江之寒足足有三个会。七中的商品房销售进入到最关键的准备期,相关的事情非常的多。

七月份的中州,温度已经达到三十五度。汉港开发的人在新办公楼里,从上午到下午,江之寒连轴的和不同部门的经理开会,听他们的汇报,最后和冯一眉几个高层碰了碰头,对现在手上的几套方案交换一下意见。

作为江之寒的特别助理,吴茵列席了所有的会议,还兼作江之寒的记录员。中午的时候,饭是状元楼送来的盒饭,一群人就在会议室里将就解决了一下,不过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因为会议超时,最后一个碰头会直到晚上七点才结束。在空调房里呆了一整天,听了无数的汇报。江之寒觉得自己头也有些大了,转头问程宜兰,“晚上我们几个是不是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

程宜兰笑道:“那就宫廷菜馆吧。之寒你要舍得放血,七中房子一开始卖,相信钱是会源源不绝的流进你口袋里的。”

江之寒打个哈哈,“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不过您既然已经开了口,没有不听从的道理是不是?”

于是,一行人出了办公楼,步行去不远处的宫廷菜馆。

七点多的中州,热气稍微散去了一些,但闷热的感觉还是无处不在。短短的一段路走过来,大家背上都有了些汗。

推开门,走进宫廷菜馆那长长的甬道,很奇怪的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连闷热也消散开,这要感谢那两棵冲天古树的树冠在白日里挡住了炙热的阳光。

进到小楼的门厅,一行六个人,冯一眉,肖邯均,楼铮永,程宜兰,还有江之寒他们俩,冯一眉走在最前面。她忽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寿星来了!

下一刻,旁边的两个房间里,二楼的楼道上。涌出来好多的人。江之寒一眼看去,他看到了准新婚夫妇明矾和姗姗,他看到了楚名扬和他的新女友,他看到倪裳和林墨牵着手走出来;一转头,他看到林师兄一家,鹏飞和小倩笑着站在旁边;一仰头,芳芳站在楼梯上,给他一个微笑,旁边是卓雪和张小薇。再旁边,最出乎他意料的,小怪欧阳,还有橙子舒兰并肩站在一起。

不知道谁起了一个头,大家一起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

一阵掌声后,人群分开,有人推出一辆放着蛋糕的小车。定睛看去,推车的那位,嘻笑嫣然,一身服务生白色的制服,却是曲映梅。

大家哄闹了一阵,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厅。

江之寒看看身边的程宜兰,她笑着说:“看我干什么。这当然是小吴全权安排的。”

江之寒搂过旁边的吴茵,她好像不适应当众和他亲热,轻轻的挣了一下,说:“二十岁的生日嘛,是很特别的。你在中州的朋友我不那么熟悉,是拜托凝萃邀请的人。”

江之寒的手在她腰上摩挲了几下,轻声说,“费心了”,要把这么多人弄到一起,尤其是远在异地的那些朋友,着实需要花些功夫。

吴茵抿嘴一笑,“你还是感谢大家给你面子吧,文老师欧阳老师,还有舒兰他们,可是飞了上千里过来的。这大热的天,还真没有几个人愿意往中州飞。”

吴茵安排的座位也是相当的用心,一楼东厅,坐的都是江之寒的长辈或者年长一些的人,楼铮永夫妻,肖邯均一家,冯一眉,杜姐,肖阿姨,黄阿姨和温校长,都是私交很深的。荆教授没有空,也托沈桦倩带了礼物来。老爷子则是让二师兄关山河代替他出席。

江之寒当然先跑到这边来敬酒。

肖邯均玩笑道:“之寒,古人说二十而冠,三十而立。你刚刚二十,已经事业小成。算是而立了,提前了呀!”

江之寒笑着,心里说,我咋觉得自己已经五十而知天命了呢?

黄阿姨摇头反对,“三十而立,他还差的远呢!家都没有成,媳妇儿都没有,儿子没生出来,谈什么立不立的?”

大家一阵大笑,倒是江之寒有些发窘,敬了一轮酒,便逃将出来,去对门的西厅,这里坐的都是他在中州的朋友,又以七中的同学为多:楚名扬和他的新女友,温凝萃,崔玲,阮芳芳,曾可凡,张纪周,林墨和倪裳。小顾没有到场,另外一个缺席的老朋友就是陈沂蒙。不出意外的,是阴盛阳衰的局面。

三个撑场面的男生。楚名扬,张继周和曾可凡都是喝酒的主儿,拉着江之寒要死要活的一定连干了三杯酒,才放过他,怂恿女生们跟上。可惜的是,女孩子们一个个端坐着,没有人响应。最后还是温凝萃发话说,喝的够多了,赶快去别的地方敬酒吧,江之寒很高兴的得令走了。

二楼的东厅,坐着的也是一群年轻人。不过不是七中派系的。以大师姐沈桦倩领头,明矾姗姗小两口,张小薇和卓雪坐在一起,书店的小倩和沈鹏飞,小芹姐是一个人来的,四十中的小胖。最出乎江之寒意料的,他高三的同桌楚婉也在,倒是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和下面一样,是六女三男的格局。

这群人相互之间没有七中那伙人那么熟识。江之寒多呆了一阵,替他们彼此介绍了一番,说了些有的没的客套话,又玩笑了几句,便过到对门招待不远千里而来的朋友。

二楼西厅坐着的,都是在青州的同学朋友:

欧阳,文老师,袁媛,小怪,舒兰和橙子,王宁和他女友范琪,再加上陪坐的吴茵,也正好是九个人。

江之寒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过,一个生日,便劳烦大家跑这么远的路,还真是过意不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欧阳打抱不平说:“这话说的,难不成吴茵邀请我们来,还是错了不成?”

文楚接着说:“就是,人家吴茵帮我们每个人都订好了机票,送到手上,到了机场有车接送,什么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真正劳心劳力的可不是我们哦。”

袁媛说:“对呀,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或者是撞了什么大运!”

江之寒恼道,“嘿,我就是随口客气一句。你们几位就讲上群口相声了。再说了,我女朋友需要你们夸吗?那优秀贤惠不是摆在那里的么?”

大家一阵笑。

江之寒走到吴茵身边坐下,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柔情。昨天和林墨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在想吴茵未必知道他的生日是哪天,没曾想到,她把自己的朋友从天南地北都召集了过来,就为了庆祝自己二十岁的生日。

王宁开口说:“说正经的,二十岁生日是很特别的。我们都迫不及待的过来看看,结果顺便领教了一下你名下的豪华菜馆,真的被镇住了!”对于这个俯瞰大江的园林式宫廷菜馆,刚才几个人坐在这里闲聊,都是欣赏赞叹不已。

小怪笑道:“老大你牛!难为你有这么奢侈的饭店,还成天跟我们吃川菜馆吃的津津有味的!”

袁媛说:“是呀,不仅见识了一下你的家底,还见识了好多美女,看来以前倒不是吹牛的哦!”

袁媛向来自负美貌,但见过吴茵也觉得对方丝毫不输于己。这次江之寒生日请客,不过请了四桌,年轻人不过二十来人,但这里面,温凝萃身材高挑,阮芳芳清秀绝伦,倪裳容貌气质都是上上之选,林墨清纯可爱,曲映梅曲线迷人,舒兰柔美温婉,沈桦倩娴静文雅,随便挑出一个,都是走在街上回头率极高的美女,而且气质各异,便如春兰秋菊,各有擅长。

江之寒不客气的说:“那是当然!我们中州别的都缺,唯独不缺美女!”

这一顿饭,江之寒倒没正经吃上几口,忙着楼上楼下的招呼。虽然不是商场上的交际,但这里面有长辈,也有些好久不见的朋友,当然都要寒暄几句。袁媛本来撺掇着让吴茵陪江之寒去敬酒,但吴茵坚持不允,江之寒也没有勉强。

到了九点过,晚宴算是结束了,“老人家”们都告辞走了,把今夜停业招待江之寒的宫廷菜馆留给了年轻人们。

这时候,热气已经慢慢散去,江边吹过来的风总算带了些凉意。江之寒送黄阿姨他们出门上了车,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菜馆的小楼上挑出了两盏灯笼,上面写着“生日快乐”的字样,心里不禁越发感激吴茵的细心周到。

他的朋友们,现在都出了小楼,在庭院里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感受一下大江的凉风。远远望去,江边点起了灯,蜿蜒延伸,便如一条光带,在脚底下缓缓流动。

不用江之寒穿针引线,这些家伙们多是心思玲珑的主儿,青州的和中州的相互认识一番,一会儿的功夫似乎就像相识了好久一样。

江之寒四处看看,见吴茵正站在一帮七中的朋友间寒暄着。他随便找了个石凳,在夜色里坐下来,心里说,二十岁,哥们儿我才二十岁,还不老呀!想到这里,禁不住笑了起来。

(多谢支持!)

嗯,疯狂的周末结束,明天开始恢复3K党本色。

周末愉快,各位!

421 请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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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别忘记

“有什么好笑的事?”江之寒闻声抬起头。只见袁媛,文楚,和欧阳联袂走过来。

袁媛伸出手,递过来一个红色的信封。

江之寒接过了,扬扬眉毛,“给我的红包?”

袁媛笑道:“我们仨的生日礼物。”

江之寒用手甩了甩信封,轻飘飘的。

袁媛说:“不和你打哑谜了,这里是方圆通讯15%的股份。”

江之寒夸张的叫了声,“文老师,欧阳兄,还有袁姑娘,你们太过份了啥。大过生日的时候,跑来找我要钱入股。”

袁媛白他一眼,“我们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的人。”旁边的文楚扑哧笑出声来。

江之寒哦了一声,“这是怎么个说法,说来听听。”

袁媛说:“你这家伙,公检法都熟悉的很,其它部门估计也有些门道,又和青大的头头们颇有些交情,所以我们是请你来当门神的。替我们消灾挡祸,这就是报偿。本来呢,只准备给你一成的,剩下百分之五就算是生日贺礼吧。”

江之寒哑然失笑,这一招,他以前常用在林师兄身上的,没想到现在也有人来找他当门神了。笑了笑,他问:“真的不需要注资?”

文楚回他说:“我们现在主要就是一点研发的费用,需要的还不多。以后如果有需要了,再和你说。”

袁媛说:“我和楚楚累死累活,每人才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现在可是我们第三大股东,要多用些心才是。以后找你融资的话,股份另算,那时候你恐怕就是第一大股东了。”

江之寒双指搓了搓信封,说道:“那好,这份礼物我就笑纳了。希望我们的方圆通讯能够早日腾飞!”

十分钟后,第二波送礼的人到了。让江之寒颇有些吃惊的是,卓雪,张小薇,和倪裳是一起来的,好像经过上次下乡以后,这三个女生变得相当的亲密。

倪裳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方方的盒子,江之寒接过来,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倪裳微笑道:“我们三个人合起来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女孩儿和他对视了一秒钟,很自然的转开了视线。这个送礼的组合,倒是有些奇怪。江之寒心里嘀咕着,打开那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本真皮为封,设计高贵典雅的相册,做工很讲究。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愿青春能留下一点痕迹!

字迹娟秀熟悉,正是倪裳的手书,下面的签名却是三个人的。

这本意大利进口的相册,花了倪裳足足六百大圆,是她平生买过的最贵的礼物了。因为卓雪和张小薇都不是来自有钱家庭的,倪裳谎称是九十块的价钱,收了她们俩一人三十人民币。

去年年底的时候,江之寒退出股市,把属于倪裳的那一部分钱,扣除当年提前返还的六千块,通过温凝萃,都转给了她。倪裳拿到钱以后,想了好久。却没告诉父母,自己存了起来。她当然不是贪那些钱,虽然投资的利润足足是原来投资的好几倍,对普通的家庭也算是一笔横财。倪裳想的是,高三回去的时候,她告诉父母投资都拿了回来,还多了一千块的收益。那时候,因为不愿意父母认为她和江之寒还有太多的牵扯来往,便用了那样的说法。倪裳琢磨着,现在还不是改口的时候,不如自己把钱存起来,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拿给母亲,让她去处理。因为这个事情的缘故,倪裳现在也是一个小小的富婆。再加上她主持大专辩论会,虽然不能像商业化的主持人那样拿到高额的报酬,各种补贴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

江之寒翻了几页,把相册合起来,抿了抿嘴,只是说了声谢谢。

倪裳看了他一眼,又说:“这个暑假,我和小薇都有些时间。我们想好了,去卓雪那里住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在那个助学基金的事情上帮上一点忙。”现在的卓雪,已经被江之寒正式聘为助学慈善基金的兼职工作人员,很多空闲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

张小薇半是玩笑的说:“是呀,老板订出了蓝图,还是需要我们当小兵的去执行。”

江之寒翻翻白眼,“你是暗示我只说不做吧?”

张小薇笑道:“岂敢岂敢!”

卓雪插话道:“倪裳和小薇去我那里,生活条件可能委屈了一点。不过我想。她们来了,可以把事情办的好很多,所以就没有推辞。你知道,倪裳和小薇,比我都能干的不知道有多少!”

张小薇嘻嘻一笑,“卓雪,别说我,咱只是倪主席的行政秘书。”

大家说笑了一阵,江之寒问倪裳,“林墨要去么?”

倪裳说:“她倒是想去,不过我没答应。毕竟她明年就要高考了,让她出去一个多月,父母再开通,也是心里有疙瘩的。我劝小墨,来日方长,等她进了大学,有的是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一拨人走了,下一拨人又来,送的礼物多是些贺卡,领带,CD之类的东西。大家都知道江之寒不缺钱,所以给他选生日礼物其实很是一件很头疼的事儿。

楚婉是一个人来的,她和七中的人。青大的人都不太熟,性格相对也有些内向,或者是缺乏些自信也说不定。一顿饭的功夫,她说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和四十中的小胖呆在一起。

她来找江之寒的时候,手里拿着包好的一盘CD。

楚婉说:“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只是一个意思……”

江之寒说:“谢谢。”

楚婉说:“生日快乐!希望你二十岁以后,能够越来越精彩。”

江之寒点头微笑,问她:“好久没和你联系了,你还好吗?”

楚婉说:“就那样吧,很平常的大学生活。不像你那么轰轰烈烈的,不过……我觉得还不错。”

江之寒问:“男朋友呢?怎么不带来?”

楚婉笑了笑,“不是怕他自卑嘛。”

江之寒哈哈一笑,“好冷的笑话。”

楚婉又说:“我接到电话以后,就给晓晓打电话了。不过她去东北出差,这一周怎么也找不到她。”

江之寒问:“她……可好?”

楚婉说:“她挺辛苦的。而且……好像生意上也有很多困难……”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如果有困难的话,叫她给我打电话吧。你给我她的电话号码,我打过两次,都没有人接。其实,前不久我才去了一趟羊城,离她那里很近,想着联系一下,却是找不到人。”

待楚婉走后,江之寒拆开包装纸,借着月光和黯淡的灯光看了看,却是一个经典电影歌曲的合集CD,排在第一位的是《毕业生》的主题曲《Scarborough_Fair》,是江之寒很喜欢的一首歌。

在夜色里,江之寒轻轻的皱了皱眉。他现在是心思极多的人,难道楚婉在暗示什么?毕业生?我的第一次?……不要忘记她?

林晓走后,这两年算是音信全无。从某种程度上讲,江之寒比楚婉更了解林晓的性格。在有些自卑的心思中,她是一个极傲气的人,是一个宁愿自己苦苦挣扎,也不愿意去求人的人,尤其那个人是她也许有那么一点喜欢,却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江之寒怔怔的看着远处,忽然想起林晓以前给他说过的话,两个人有时候就像两条直线,在人生的某一刻交叉而过,然后就渐行渐远,不再有交集,甚至不再能看到对方。

想到此处,他不禁有几分神伤。就像这生日聚会的热闹喧嚣,总有散去的那一刻。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多过去了也就不再回来。只希望像倪裳那贺词写的,能留下一点点的痕迹吧……

十一点的时候,江之寒站在宫廷菜馆的外面送客。

和三年前倪裳的生日没什么太多的不同,只不过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吴茵,只不过今天是他的而不是她的生日,只不过那时候大家乘着公车出租离开,这次来接的是公司的小车。

人生有很多改变,但更多的时候不过是某种形式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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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吴茵到中州来,没有再借住小顾找的地方。江之寒的一个朋友在中州新购置了一栋两层的小楼,因为二楼还没有装修好,却是正好空出来,让一楼成了两个人临时的住所。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招待了一夜的客人,两人都有些乏了。

洗过澡,江之寒坐在床上,随手翻着一本书,等着吴茵。

一会儿的功夫,吴茵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走进卧房。伸出手,她温柔的一笑,“我的礼物……”

江之寒接过来,却是一个8*11的水晶相框,里面嵌着四张照片,都是两个人的合影。江之寒喜欢让吴茵当他的模特儿,自己却不喜欢成为照相的对象,因此两人的合照不多,这几张是吴茵费了好多心思才找出来的。

吴茵示意他把相框从后面打开,看见那镜框的背面,写着一首小诗,

请别忘记,

那春天早晨的翠湖

请别忘记,

那深秋落叶的校园

请别忘记,

夏日里静山那条小道

请别忘记,

冬天留着残雪的断桥

请别忘记,

那一天的风

那一夜的月

那一刻的细语

那一时的相知

请别忘记

有一年

我们一起走过

春夏秋冬

之寒

二十岁生日快乐

江之寒反复的看了两遍,似乎有些痴了。过了好一阵,他抬起头,把女孩儿拥进怀里,“怎么会忘记呢?不会的,小茵……一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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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 梦

422



今年的中州,号称是破了五十年高温的记录。江之寒陪了父母几天。便像前两年一样,送他们去了春城避暑。

由于天气太热,江之寒本想带着吴茵逛中州的计划也不得不大幅的改变。两个人通常在晚上才出门,多去一些夜市或者小店尝尝中州的美食,买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拿回来随便堆在一处。

林墨听了他的话,真的动了心,说是要去高原之城。江之寒理了理自己的日程,七中的事情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剩下的事情可以扔给冯一眉他们全权负责。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会是京城的宫廷菜馆。Autumn的父亲去考察过宫廷菜馆以后,对那里赞不绝口,因此两个人的合作正式开始。作为打响市场推广的第一个大战役,宫廷菜馆通过Autumn父亲的牵线搭桥,拿到了九月初宴请澳洲访华的外交部长一行的资格。

江之寒当时摆出了几个理由来说服格努尼先生。他说,外长先生如果能安排出一个晚宴到方家宫廷菜馆就餐,其实传达出很多正面和积极的信息:第一,改革开放的步子越来越大,选择一家私营菜馆就餐,能婉转的传达出对我们国家开放的进程,以及私有化经济的一种支持;第二。澳洲外长在以前的谈话中,几次提到了官方交流和民间交流并重,政治经济交流和文化艺术交流并重的观念,那么选择宫廷菜馆,而不是通常的正式招待的地方(正式的宴会也是有的,不过减少一次而已),能够让国人感到外长一种亲民的姿态;第三,宫廷菜馆本身就蕴含了几百年的饮食文化的传承,曾经是封建王朝的见证者,这也是对我们国家历史文化的一种近距离的接触,和某种意义上的致敬。

格努尼当时就半开玩笑的说,江之寒以小见大,上纲上线的功夫很是不错,没有去从政真是有些可惜。

江之寒心里策划的,比这次招待还要深远一些。如果招待外长能够取得圆满成功,那么明年初澳洲首相的访问,也许有可能也光顾我的饭店?这一炮如果打响了,我们能成为招待过重要外国元首的一家私营饭店,这名声就出去了。趁热打铁,在京城外交圈里打出名声,争取以后能成为一道招牌,那么出口转内销的市场策略就可以说是完满成功。

八月上旬的时候,正轮到澳洲成为这个月西方十七国外交协会的东道主,照例的有一个聚餐会。格努尼正好负责这个事情,他已经递上报告,说服大使先生把招待的地点定在方家宫廷菜馆京城店,也算是替招待澳洲外长做一次实战预演。

江之寒很重视这两个战役。加上公司目前这方面的人才不多,他决定亲自去一趟京城,敦促一下各方面的布置,完善一下方案。按照江之寒给方家老2的说法,这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两战,是关系着菜馆能否腾飞的生死之战。

在去京城以前,江之寒还有时间在中州逗留一周左右,然后他计划着和吴茵一起带林墨去拉萨转个四五天,就结束暑假的休假,直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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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州的最后几天,热浪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温度一度冲过了四十度。多数的时候,江之寒和吴茵都只能呆在有冷气的室内,处理一下文件,看看书,租些电影坐在床上慢慢的看。但正因为如此,两人单独厮混的时间,倒是格外的多。

今天是计划去拉萨前的倒数第二天。天还未亮,江之寒就早起练功去了。自从再次见到老爷子以后。他被允许重新开始练习杨家拳,这些日子越发的刻苦,要把空耗掉的时间都弥补回来。

七点左右,江之寒的早课结束,一身衣裳都湿透了。他回到家,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吴茵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的去了浴室。一身大汗,被温热的水迎头冲洗,那种感觉非常的棒。

冲完澡,江之寒一身清爽。天气太热,大家干事的劲头也少了大半,想想手头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要处理,他便走回卧室,想着试一试睡个回笼觉是什么样的感觉。读初中的时候,尤其在寒假,江之寒每天早上都要被母亲叫起来吃过饭,但经常趁着她去上班,又跑回床上睡一个“回笼觉”,那时候觉得味道是非常之美妙,不过有好些年没有实践过了。

江之寒在床上躺下来,原以为不太可能睡的着,却很快的迷迷糊糊入了梦境。他好像身处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周围似乎是透明的玻璃,能够看出去,却看不到什么,白茫茫的一片。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牢笼,很警惕的坐在地上。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在那屋子东北角,好像贴在玻璃外面。江之寒定睛看去,却看不真切,光线似乎发生了弯曲,让那个人的模样躲在后面,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个轮廓。远远看去,他觉得好像是倪裳,然后又否定了自己,应该是舒兰吧?不对,好像是林墨。

他看见她使劲的向自己挥手,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天花板的每个角落,是否隐藏着自己曾经给倪建国安装的隐秘的摄像机。确认一切都很安全以后,江之寒站起身来,往那边走去。到了近处,那模糊的面孔一点点清晰起来,真的是林墨。他看见林墨曲着指关节,好像在敲身前的东西,眼睛看过去,却看不到那隔离她的介质是什么。是无色的玻璃吗?

江之寒一步步走近了,伸出手。想去触摸面前那介质,却看见林墨隔着“它”不停的向自己摇头。江之寒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前伸出手,但免不了心里有些紧张,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等着他呢?

他闭上眼,像是触摸自己命运一样,往前摸去。忽然间,一道白光,耀眼的即使闭上眼也能感受到,仿佛是大爆炸产生的能量。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一样东西,细腻光滑的。凝乳滑缎般的,是少女的肌肤。

睁开眼,吴茵的面容近在咫尺,他的手正按在女孩儿的大腿内侧,轻轻的摩挲着。

自从那个火车的怪梦侵袭他以后,江之寒极少极少做别的梦,也几乎没有做形象这么清晰的梦。不过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回头想来,大家都说凌晨的时候最易梦,兴许自己这几年早起的习惯才是让梦少了很多的根本原因。

雷雨夜在倪裳的房间里,江之寒做了一个梦。路遇林墨,把她回想起来的那天晚上,他也做了一个梦。从那以后,江之寒对忽然袭来的梦很是敏感,因为它通常预示着有些什么事情会发生。

今天,这是一个从没做过的梦,它又意味着什么呢?

江之寒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心里想,也许是睡回笼觉造成的吧,不用这么紧张。

在他身边,吴茵柔声问道:“做梦了?”

定了定神,江之寒嗯了一声。朝女孩儿看过去,心里却是使劲跳了跳。

江之寒一个回笼觉,睡醒了已是九点半过。早上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能感到一点点的热气。两人睡觉盖的薄毯已被掀在一边,女孩儿穿着一件小背心,下面是三角裤。她俯下身来关心睡醒的江之寒,把两个羊脂白玉般的山丘全部暴露出来,顶上是无比诱人的两点嫣红。往下看去,在小裤头的边缘,有三两根黑色的毛发不甘心的露了个头,和大腿的雪白形成一种绝对的黑与白的对比。

早睡刚醒,江之寒能感觉到自己下面高高的顶着一个帐篷,而女孩儿的目光仿佛停留在那里,嘴角有一丝揶揄的微笑。

这时候,江之寒已经完全忘了刚才那梦,和它引发的一丝担心。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熟透了的,香喷喷的,一觉刚醒的女子,像一整块圆润的玉,慢慢的开启一丝缝隙,任他一亲芳泽。

江之寒那按着大腿的手,往前一探,便按住了那缝隙,指头魔术般的一阵揉搓,引来女孩儿的娇嗔,不要一来就摸那里!

那我看看总可以吧?江之寒调笑道,真的把那一块布料剥将下来,就着晨光,仔细的看那处的每个细节,玉般的白,淡淡的红,铮亮的黑。

他看的如此仔细,以致于到了后来,吴茵感觉那视线仿佛是实质的,一条条辐射到那里,比刚才手指的侵犯让她感觉更加羞涩。

她一咬嘴唇,翻身坐在了上面。手里握着他,慢慢的把两个人完美的契合起来,然后她闭上眼,很享受的说:“不准动,就这样就好……”

就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不要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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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 多事之夏

423

多事之夏

手机铃声打破了屋里的气氛。一整个上午。江之寒和吴茵两人,都呆在室内厮混。他们像两个处了很久的伴侣,没有什么激烈的交锋,而只是轻柔的触碰着,甚至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慢慢的感受那种契合的亲密感。

据说有一种病叫“皮肤饥渴症”,说的就是有人需要肌肤接触的那种感觉,一旦没有,就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法正常的生活。这个上午,这两个床上的人似乎也患了这种病,他们只是相互接触着肌肤,就能够满足的叹口气,觉得这样真的很好。

越激烈的往往消散的就越快,越柔和的通常持续的很长,就如流水,涓涓流淌,却从不停息。两人这样亲密的接触着,偶尔动一动,仿佛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床上也留下了好多汗迹和水迹。

江之寒皱皱眉,没有去接手机的欲望。

吴茵懒懒的躺在他怀里,说:“接一接吧,说不定和后天出行的安排有关,有什么变动呢。”

江之寒想想也有道理,便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叽叽咕咕的讲起来。

放下手机,他叹气道:“听你的劝,是一个错误。”

吴茵勉力打起精神,“怎么了?”

江之寒说:“京城那边出了点儿事儿,方老伯不知道怎么犯了倔驴脾气,和格努尼那边派来的人协商菜谱的时候,争执起来,都不肯让步。你说,这是多大一个事儿?不就是口味传统有些差异嘛。”

吴茵问:“你在电话上再劝劝?”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我想,我要飞过去和他谈谈。外交协会这次晚宴,是关键的第一炮,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如果还没开打,内部就自己打起来,怎么可能有胜算?方家和其他的大厨不一样。按理说,再有本事的大厨,都是替人打工,无非是工钱高低而已。但方家人,心理面真有这样的执念,认为他们传承的不仅是厨艺。而且维护的是文化。我们这个菜馆,毕竟打的是他们的招牌,依靠的是他们的实力,所以这个事情看起来小,可能演变的很大……嗯,事不宜迟,我需要马上飞过去解决这个问题。”

吴茵用肘子支起身体,毫不在意的露出上半身的*光。她皱眉问道:“那你答应林墨,陪她去拉萨的事儿?”

江之寒皱眉道:“要不,你一个人带她去?”

吴茵微微摇头,“林墨快高三了,又那么能干自立,你觉得她真的需要我带她去拉萨么?”从第一次见面,吴茵似乎能感觉到江之寒最疼爱的***对她有那么一点隐隐的敌意。最开始是因为倪裳,后来也许有了些改变。吴茵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能感受到那淡淡的敌意在那里。虽然很想和她搞好关系,吴茵却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江之寒说:“让她一个人去,总不好吧?”

吴茵说:“还是问问她自己的意见吧。兴许……你不去了,她也懒得去了呢?”

正说话间,手机又响了起来。

江之寒转头看着吴茵,皱眉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夏天。我也是最讨厌早晨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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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接的第二个电话,比第一个电话更要糟糕很多。

橙子打电话来说,一个月前刚刚交的一笔货,买家前几天忽然倒闭了。通常情况下,因为害怕收不到款,萍乡的工厂都是采取全额付款,货到款清的支付制度,这也和当年橙子父亲吃的亏有关。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就是讲的这个意思。

正因为这个付款制度,工厂在国内的客户越来越少,因为很多买家不愿意走这条路,尤其是国有的企业。扣住货款,慢慢的刁难你,经手人会有很多的利益。如果一次付清了,到手的油水就少了很多。橙子老爸决心慢慢的把销售重点转移到国外,所以在这上面也不强求,宁愿少做些生意,也要做的稳妥一些。

当然,任何付款制度都是有例外,有协商余地的。譬如说,经常打交道的信誉比较好的老客户,周转困难了,通常可以宽裕一下,给一到两个月的延迟期限。譬如说,成交量很大的大客户,如果对方强烈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商量,通过支付定金。然后分期付款的方式来结算。

这次拖欠货款的这个厂子,算是萍乡工厂的老客户,付款一向比较稳定。以前也有几次要求延迟付款,但到了期限都补交了余款。再加上这次他们的订单特别的大,足足有一千五百万,比以前的订单大了有七八倍,是前半年工厂接到的最大一笔单笔订单。所以,当对方提出发货日付款三成,一个月后补齐余款的时候,橙子和父亲商量了好一阵,还是答应了。

因为货款比较大,橙子不太放心,派了经常跑这个客户的两个销售员过去摸摸情况,其实就是探一探风声,从下面的渠道了解一下对方经营的状况,是否有付不出钱的危险,这一次为什么拿的单子出奇的大。那两人回来汇报说,那个厂最近搭上了一个香港大公司,实力大增,前景非常的好,那也是为什么他们忽然急剧的增加购买量,因为才购入了新的厂房和设备,又有香港公司的销售渠道。准备挽起袖子大干一场。

上个月发货的时候,三成定金是准时转账过来的。但一个月还不到,厂子倒闭的消息忽然传了过来。如果是一般情况下的拖欠,大家还可以慢慢磨洋工。但一旦厂子宣布倒闭了,这钱找谁去要?所以,橙子父子一下子有些慌。虽然橙子父亲说自己去想办法,先了解一下情况,再通知江之寒这边。但橙子刚从中州回去,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想了一天一夜,觉得不妥。他知道江之寒的门路比父亲要来的多来的野。所以尽早通知他才是正路。更不用说,江之寒现在也是公司的大股东,有权力及时知道这么大的纰漏。

拿到江之寒的注资以后,橙子父亲开始了扩张的步伐。通过现在厂房和设备的抵押,他拿到了一笔银行的贷款,加上江之寒投入的钱,新买了一处厂房,正在开始建车间,新设备的购买已经完成,已经进入车间规划布置的阶段。

在这个节骨眼上,资金的流动就显得尤其关键。这门行当,资金周转的周期是比较长,份额也是比较大的。首先,需要提前购置原材料储存。如果预计原材料可能涨价,提前购买六到十二个月的铜,铝,和不锈钢都是很常见的。然后,虽然是货到付款,但加工周期必须算进去,现在公司做国际贸易的份额很大,货物在海上走的时间通常还要加上一个月甚至更多。这样算起来,从原材料购买,到成品收款,整个周期相当的可观。

因为拿到两笔大的注资,橙子父亲最近的步子迈的比较大一些,原材料的库存相当的高,在新厂房和新设备上投资又砸了出去。这个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有大笔的货款收不回来。一千五百万的七成,那可是一千万出头的钱,对于一个毛利率不高的行业,和一个虽有一定规模但远远算不上巨无霸的中小企业,那可是致命的打击。比直接损失更可怕的是,整个资金周转链可能受到这一千万的拖累,整个的崩溃掉。到时候,银行贷款还不出来,面临的可能会是强制没收抵押厂房设备的后果。

在这件事情上,回头看来。橙子和他老爸犯了好几个错误。首先,工厂购货以后大半个月就宣布倒闭,当时的经营状况一定不会好,所以他们派出去的人回馈的情报肯定是错误的。这段时间,橙子父亲忙着跑基建的事,橙子则集中精力在和外贸公司的接触,扩展经销渠道,这么大的一笔生意都没有亲自跑去调研一下情况,又错误的信任了手下的人,才导致这样一个局面。其次,因为看中这笔生意的量很大,在付款方式谈判的时候不够强硬,三成的付款是这几年他们在国内生意中给出的最低比例了,所以承担的风险很大。最后,在整个资金管理上,橙子父亲还是缺乏系统的管理经验,基本是跟着直觉和几十年做生意的经验,在看似乐观的时候就不太控制好这个度。

当然,回头看总结错误总是容易的。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中,能清晰的预见未来,却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现在的关键,则是如何能够尽量的减小损失,力争不要影响到公司整体的营运。

江之寒去年假期考察过萍乡的工厂以后,又读了汤晴他们发给他的报告,总体上对工厂的管理和营运是比较满意的。他只是注资,而没有外派管理人员去工厂,主要是两个考虑。一,就是对橙子父亲的信任;二呢,则是这样的家族工厂,如果很快的从外面派人去,很可能受到排挤,引起合作双方的猜忌,还达不到派人去想要达到的功能,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事。

江之寒原本的想法,是当橙子逐渐接手工厂的一部分营运管理以后,再和他慢慢商量更好的合作方式,以及改造工厂整个的管理体系。他相信自己对橙子的影响力比较大,并且相比他父亲,橙子对现代的管理观念应该能更容易接受。

据江之寒所知,橙子父亲是属于比较小心谨慎的经营者,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纰漏,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大。距离自己注资,还一年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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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分头行动

424

分头行动

听江之寒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吴茵当然明白这边的事情远比京城的严重。现在江之寒占着工厂大概三成五的股份,要是一千万损失坐实了,他自己要承担的大概有四百万左右。

吴茵问:“你准备马上飞过去吗?”

江之寒点头道:“先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光打电话,有些事情说不太清楚。你马上帮我联系机票吧,最好是后天的,中州这面我还要处理一点剩下的事情。”

吴茵问:“那菜馆那边的事让谁去处理?”

江之寒说:“只有麻烦你跑一趟了。”

吴茵这时已下了床,往身上套了件家居的纯棉Tshirt,用橡皮筋把头发束了束。她说:“我去倒不麻烦,就怕解决不了问题。公司在那边市场部不是没有人,方老伯不是不听他劝吗?”

江之寒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你和楼哥一起去。我再给老方写封信。老方虽然脾气倔些,但他心里清楚的很。公司里面,最能代表我意思的就是楼哥和你两个人,你们一起去,是表示我们对他的尊重。我想,这个意思传达到了,他应该会妥协的。另外,我们随时保持联系,我要是事情解决的快。也可以从萍乡那边直接飞到京城去……总之呢,外交协会这个晚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协调工作一定要做好,既要坚持原则,又要达成妥协。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吴茵点头答应下来,又说:“林墨这个事儿,你答应的好好的,最后时候来临时变卦,小姑娘一定不乐意。你还得亲自去和她说一说。”

江之寒道:“她父母都要上班,倪裳也下乡去了。我们俩不带她的话,找不到人领她去旅游,看来这事儿只有推到明年,就当是给她高考成功的奖励。我等会儿打个电话,下午到她家去给她解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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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对于江之寒的特殊之处,不仅在于那个梦,也在于她的年龄。江之寒身边亲近的女生,按年龄分大致是两个集团,倪裳芳芳凝萃舒兰这样的中学大学同学和他基本是同龄的,最多一岁左右的差距,而吴茵石琳沈桦倩文楚这批人比他大上三到六岁,但因为他的早熟,并不太感觉年龄的差距。只有林墨和小魔女,比他小了三四岁,是不折不扣的***。

在江之寒的理念里,***当然是拿来溺爱的。读高中的时候。小魔女花样百出,他都尽量给予满足。但林墨不一样,她一向很懂事,也基本不提什么要求。

所以,当她提出来要想在高三之前放松一下,出去旅游的时候,江之寒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中途变卦,虽然事出有因,心里还是蛮愧疚的。

以江之寒对林墨的了解,自己解释一下事情的前后,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大致讲了一下情况,林墨却嘟起嘴,不说话。

江之寒眼珠转了转,说:“本来我去不了,可以让你吴茵姐姐带你去。不过她现在又要飞京城,代我去处理一些事情。而你的倪裳姐姐下乡去了,要去一个多月呢,温姐姐也去了江南。你爸爸妈妈又没有空。如果让你和你同学一起去,我还真不放心,高原之城那个地方据说也不是那么安全。要不这样。我在公司里找个人带你去?”

林墨说:“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去高原之城……”

江之寒哦了一声,“那你想去哪里呢?”

林墨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去哪里都无所谓的,我只是想着要调整这么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然后就进入准备高考的节奏嘛。因为这样计划很久了,如果忽然把它取消掉,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那个……那个节奏感就没有了呀。”

江之寒哑然失笑,节奏感?这个小丫头的名堂真不少。

江之寒说:“那和我说说,你想去哪里找节奏感呢?”

林墨眨眨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江之寒催促道:“快说呀。”

林墨说:“我可以跟你去萍乡么?我还没看过大海呢……”

江之寒有几分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这……林墨,我是去工作的,那边事态很严重,应该没有时间陪你出去玩儿。”

林墨说:“我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海边转转。嗯,我还可以带上几本书,没事看看小说也挺好的。”

江之寒沉吟起来。一抬头,看见林墨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里的冀望却掩也掩不住,禁不住心软了。转念一想,舒兰假期在那边实习,应该可以让她带林墨到处走走,于是便点了点头。

林墨见他点头,睁大眼,“真的么?”

江之寒又点了点头。

女孩儿粲然一笑,“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黄鹂般清脆的嗓音中好像多了几分娇媚。

江之寒的心弦好像被那声哥轻轻的拨动了一下。他沉下面孔,很威严的说:“到时候要喊无聊。可不要怪我没有提前警告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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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些事情的耽搁,江之寒出发去萍乡的时间推迟了两天。萍乡并没有机场,他们需要飞温城,再转车去萍乡。不得不说,江之寒名下的公司和他接触的网络比橙子父亲的厂子在信息流动方面要强大很多。不到三天的时间,关于倒闭的红星化工机械有限公司的详尽材料已经汇总到吴茵那里。江之寒现在手里拿的,便是吴茵整理以后的文件。

江之寒仰靠在宽大的座椅上,对着手里的文件发呆。旁边坐着的林墨,时不时看他一眼,但并不出声打扰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但却是林墨第一次坐头等舱,空间的宽敞舒适和经济舱还是很有些区别的。

江之寒把文件塞回文件袋里,自言自语的说:“不对呀……”

林墨转过头来,柔声问:“发现问题了?”

江之寒点点头,大概是需要一个人来讲述整理自己的思路,他也不管林墨听不听的懂,分析道:“如果我手头的资料是准确的话,这个事情恐怕就更严重了。红星化工以前是萍乡厂的买家,但他们自己需要的量并不大。后来他们名义上是一个制造加工厂,其实有一部分生意是做分销商,因为他们本身在好些省有不错的销售渠道。他们从萍乡厂进货,大部分都是拿去分销的。你知道,萍乡厂的产品按他们要求是不打牌子的。他们拿过去打上自己的牌子,然后再转卖,里面的利润空间相当的不错。因为那时候也是起步的时期,所以萍乡厂虽然知道这个情况,也没有办法。自己的牌子没有任何知名度,如果有人愿意分销,还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即使利润率低一点,生意也得做。”

喝了一口果汁,江之寒继续说:“没错,半年多前红星是买了一块地,据说要扩建。但一。他们那块地据说现在还是空着的,厂房建起来了,但并没开始生产。二,萍乡厂的产品和他们想要扩张的生意完全没有关系。那么,在原来销售渠道完全不变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道理忽然一次需要1500万的产品。要知道,他们去年一年才代销了不到三百万的产品……”

林墨试探着问,“所以……他们就是来明明不需要,但来骗东西的?”

江之寒赞赏的点点头,小丫头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说:“按正理说,如果他们破产或者倒闭,不管哪种说法,所有这些库存也好不动产也好银行帐头也好,都应该封存起来,然后作价转卖,赔付给债权人。但是……就怕这里面有猫腻啊!”

林墨问:“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明知道要破产了,还故意到处赊帐买很多东西吗?”

江之寒笑道,“聪明”,下意识的要去揉揉她的头发,被林墨拿小手挡住了。她嗔道:“说过多少遍了,不准摸我的头发!”

江之寒说:“欠一分也是欠,欠一百万也是欠,这帮家伙倒腾那么多东西进去,一定是有什么图谋吧?”

林墨眼睛一亮,“他们会不会偷偷的把东西卖了,然后自己把钱分了,然后就逃跑?”

江之寒哈哈一笑,“林墨,你很有成为奸商的潜质。我看啊,你这方面的天赋,远比你倪裳姐姐和吴茵姐姐来的高。”

林墨白他一眼,“我才不要经商呢!……嗯,就是要,我也要像我爸那样,开个早点连锁店。方便老百姓,赚钱也赚的心安理得不是?”

江之寒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丫头,是在指桑骂槐么?”忽然觉得把她带在身边,真不是个坏决定,至少心情舒畅了许多。就算被黑了一千万的货还没有着落,他也有心情看看舱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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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 压力

425

压力

到了温城机场,出人意料的是还有人来接机。而且是舒兰。边走边寒暄了几句,江之寒替林墨和舒兰互相介绍了,心里想这几天本就打算让舒兰来做保姆,她倒是一头撞在了枪口上。

接他们的车当然是萍乡厂派来的,三人进了后座,舒兰便简单的说了说最近的情况。因为是暑假,她这些日子就在厂子这边上班。自从投资萍乡厂(全名叫萍乡机械制造设备公司)以后,江之寒只派驻了一个全职的员工到萍乡,负责自己这边和萍乡厂的协调和联络。舒兰现在兼职替江之寒工作,但因为她和萧诚一家有着私人的交情,角色又有些不一样。

舒兰告诉江之寒,萧诚父亲已经启程去对方公司所在的城市,在那边已经呆了好几天。他主要是过去了解一下真实情况,然后在当地找一找朋友和朋友的朋友,为以后的后续发展做些准备。因为事关重大,虽然现在跑外销多是橙子在负责,这一次他父亲把他留在了厂子里,自己亲自出马。

厂子这边,新买的厂房基本已经改造好,新设备差不多可以搬进去。现在正在做生产区规划布置和布线,另外工厂对门给聘请的外地职工准备的宿舍也要进行一些装修和最后的大清洁。橙子留下来和他父亲的一个副手在负责协调组织这一块儿的事情,总的来说进展的还顺利。货款被扣这样的事情,在萍乡厂这样一个管理结构中,除了最高层的几个人,下面的工人是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整个生产程序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

萧诚父亲走之前其实是同江之寒通过电话的,但那时候两眼一抹黑,他只是说了些抱歉的话,让江之寒不用太着急,自己一定尽可能的挽回损失,诸如此类。江之寒当然也宽慰了他几句,告诉他马上就会飞过来,等他回萍乡再和他详谈。在江之寒这边,他已经让楼铮永负责寻找当阳(那个公司所在地)可能的联系关系,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

一路无话,到了萍乡已是晚饭的时候。江之寒和橙子通过电话,让司机直接开车去了饭馆。

下车见到橙子,只见这家伙蓄着胡子,两眼都布满血丝。前几年,厂子有困难的时候,还是父亲一个人在操劳,回家也不怎么提面临的困难。这一次,橙子自己成了工厂的管理者,才真正体会到经营一个企业的压力。工厂的销售额不错,最近的形势又看好,但总体来说利润额度不高。一千万损失需要做多少单子才能弥补回来呀!

江之寒拍拍橙子的肩,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搂着他往里走。司机单独在外面给他订了个小桌子,一行四人进了包厢。这不是什么大饭店,但主打的海鲜,尤其是做的螃蟹,是橙子的最爱。

回家大半年,橙子身上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的学生气,举手投足都更成熟自信。他问江之寒和林墨想要吃什么,两人都让他做主,便点了一堆海鲜。

林墨客气道:“不用点这么多,吃不完浪费了。”

江之寒在一边笑,“别听她的,她很能吃,你就按我的食量算她的就好。”招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橙子开口说:“我爸昨晚还打了个电话回来,现在情况不是很清楚。关键是当阳那边,人面儿不太熟。他以前做生意认识一个朋友,说不上很熟,但还算帮忙,所以现在托他在找关系。他去那边公司,里面人好像已经散了。剩下几个保安什么的,也拦着他,说头头们都不在,里面就是些工人,进去也是白费。”

江之寒问:“叔叔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橙子说:“还不定,应该就在周末吧。”

江之寒点点头,宽慰他说:“你不用急,我们现在有周转的资金,我青州那边的公司还能贷到款。只要不影响生产运作,其余的都好说。我也在找人,看看能不能在当阳找些当地的关系。等到你父亲回来的时候,应该会有些反馈。对了,上次贸交会谈下来四五个意向,有没有签下单子来?”

江之寒其实是大致知道答案的,问一问不过是鼓舞一下橙子的情绪。果然,他振奋了几分,说:“我们已经谈好两个单子了,第三个单子报价以后,对方回了一个报价,我往下调了调,昨天才回给他。不出意料的话,下个星期应该能搞定。”

江之寒问:“新厂房的进度呢?”

橙子说:“一切都很顺利,下个月就可以投产。那样的话,我们产能应该可以翻一番,出单子的周期能缩短不少。”

谈了几句生产的事儿,江之寒笑道:“你父亲回来前,我看来也没什么可干的。明天去厂子里转一圈,剩下来的时间……”指一指林墨,“小丫头还没看过海。要陪她去转转。”

江之寒摆出一副放松的姿态,主要是要给橙子减减压,看他的样子,应该有好些天没有睡上好觉了。

他问橙子,“最近没有台风吧?”

橙子说:“没有没有……这样,后天我去联系一下,包个船,我们出海钓鱼去,回来可以弄自己钓的鱼来吃。”

江之寒说:“这个主意好。”

坐在旁边的林墨很懂事的说;“哥,工作这么忙,你们就不用管我。我没事的时候,自己去海边走走就好。”

橙子说:“我们这里,没什么好的沙滩,海边那些渔村,老实说看起来脏乱的很,没什么多大的看头。出海钓鱼的话,应该会比较有趣一些。”

江之寒笑林墨,“再假装客气的话,这个机会可就没有了哟!”桌子下的脚被狠狠的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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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清晨,只有天边有一丝曙光。

江之寒坐在阳台上,盘腿打坐。这里的空气比中州清新了十倍,甚至比青州的校园也要好上不少,毕竟人口居住的密度要低上很多。

江之寒喜欢萍乡的环境。尤其喜欢这里早晨的气味。海风带来湿润,和一丝海里的腥味。但那味道并不浓烈,和四周草木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听见有人极轻的敲门,江之寒小声说:“没锁呢,进来吧。”心里疑惑谁起的这么早。

吱呀一声,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林墨像只小猫一样,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倒是让江之寒大吃了一惊。

他做个夸张的表情,“小懒虫,离十点钟还有四个多小时呢。”

林墨反身掩上门。只留了一条缝。她回过头来,嗔道:“讨厌!……”

江之寒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说:“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出发呢!怎么,睡的不好?”喜欢晚睡晚起,是林墨经常被她妈念叨的事情。到了假期,早上睡到日当午绝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林墨眼里闪着光,掩不住兴奋,“要出海了耶!”

江之寒哑然失笑,看把这丫头给兴奋的。

林墨在床沿上坐下,轻声问:“哥,你每天都起这么早么?”

江之寒说:“是啊,习惯了就好。我以前和你一样,假期是喜欢睡到十一二点的。”

林墨轻笑,“你老了。大家都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糟糕,你才刚过二十,嘻嘻。”

江之寒瞪了她一眼,问:“你起来多久了?”

林墨说:“半个多小时了。”伸伸舌头,很可爱的样子,“刷牙的时候,不小心把舒兰姐姐吵醒了,她现在正洗漱呢。”

江之寒招呼她走到阳台上,“深呼吸……闻到海的味道了吧?”

林墨趴在栏杆上,闭上眼,慢慢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住,好像在感觉空气中的味道。半晌,她睁开眼,重重的点点头。

江之寒关心道:“海上很颠簸的,我带了晕车晕船的药,现在就吃一颗,免得等会儿受不了。”

林墨扁扁嘴,“我才不需要呢。我从来不晕车,哪怕是很颠簸的路。”

江之寒皱眉道:“你确定?”

林墨点头,“我没问题的。”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哥,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儿吧?”

在这一点上,十七岁多的林墨和当年的倪裳很相似,都是懂事体贴的小女生。

江之寒回头看了看房门,压低声音说:“橙子,就是萧诚哥哥,他这些天的压力太大。这正是个好机会,让他放松一下,把脑袋里的弦松一松。具体的事情,总是有人做的。就像你说的,是要保持冷静,要劳逸结合,有张有弛,注意节奏,是吧?节奏最重要了。”

林墨嘟起嘴,“你又笑我……”朦胧的晨光下,女孩儿脸上的肌肤真可用“吹弹可破”四个字来形容。不是那种一味的白,而是带着些许健康的青春的微红,正是最自然的胭脂。

江之寒由衷的笑起来,看着她的脸,柔声说:“林墨,你真的越长越漂亮,长成一个大美女了。”

出乎他意料的,林墨没有娇嗔反驳。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半米外的江之寒。微启朱唇,她轻声问:“真的?”

林墨一向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美女,但这两年来,她的五官长开了,显得更有雕塑感,气质里也不像原来那样稚气,女孩儿的柔美慢慢浸入她的肌肤她的身体,真的

就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清晨醒来,仿佛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抖抖身子,向世间展示自己的美丽和清新。

江之寒微微一笑,没有答她。

林墨倒是有几分局促起来。她避开江之寒的目光,忽然说:“我去看看舒兰姐,她应该洗漱好了。”嫣然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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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偷得浮生一日闲

426

偷得浮生一日闲

上船的时候,感觉这艘375号船相当的大。但等到了海里。在那一望无垠的水面上,才感到它的渺小,更不提那船上的人了。

船往外开了大概两个小时。离了港口,浪渐渐的大起来,船在浪尖浪底上下沉浮,用一叶扁舟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

才开始的时候,林墨是船上最兴奋的那一个。她四处走走,很好奇的询问船老大上面各种仪器设备的用途,如何下网,如何捕鱼,可曾遇到过风暴。林墨长的青春漂亮,说话又礼貌可亲,船上的人倒也不嫌她啰嗦,很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而林墨是一个聪明又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丫头,江之寒熟知她的个性。她的问题通常是一个接着一个,这样啊,那为什么又会这样呢?一定会把你一直问到天之涯海之角才善罢甘休。

满足了好奇心,林墨喜滋滋的回到江之寒身边,很得意的考校他,哥,你知道夏天下网。捞到最多的是什么吗?江之寒很诚实的摇头。她偏着头,带着十分的成就感,我知道。江之寒笑她,五分钟前才知道的。

过了不到四十分钟,最活跃的林墨渐渐沉寂下来。她皱着眉,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江之寒和橙子靠在船尾,正看着船后拖着的长长的白白的翻滚的浪花,说些大学的事儿和认识的人,说好了今天不谈公事的。

舒兰走过来,对江之寒说,林墨大概是晕船了。

江之寒走到甲板前面,看见林墨已经坐在甲板上,嘟着嘴,咬着下唇,像是在和谁斗气。

江之寒坐在她旁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林墨很委屈的看他一眼,“你还说?我好难受……谁知道船和车不一样嘛。”

江之寒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又从兜里摸出晕车药,“现在吃可能晚了,需要提前几个小时吃的。不过死马当作活马医,吃一颗吧。”

林墨乖乖的吃了一颗药,说:“为什么舒兰姐和橙子哥一点儿都没事儿?”

江之寒笑道:“你和他们比?他们是海边长大的。”

林墨歪着头,问:“那你呢?我们总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吧。”

江之寒笑道:“我很厉害,而且我还很谦虚的吃了药……”

林墨气呼呼的。但终抗不住想呕吐的感觉,腻声说:“哥,我好难受哦……”

江之寒柔声安慰她说:“晕船呢,是因为你精力都集中在不舒服的地方了。等会儿开始捞鱼,你看看兴趣来了,注意力转移,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林墨可怜兮兮的问:“真的?”

江之寒说:“真的。”

林墨问:“你保证?”

江之寒说:“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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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渔港,已经是下午…多了。

整个路上,除了前半个小时,就只有捕鱼的那一阵林墨兴奋了一阵,像模像样的带着工作的手套,江之寒还找了身脏兮兮的工作服替她穿上,拍了张工作照。作为东郭先生,林墨号称捞了两网鱼起来,功劳大大的有。但在回程的路上,她又萎顿了。胃里翻腾不止,只好坐在了地上,使劲的吹风,到后来觉得头都吹晕了,把头靠在江之寒肩头上,闭着眼睛。只希望快结束这折磨。

下船的时候,小丫头觉得脚还在发软,身子是虚的。四个人也就没有急着开车回家,先在渔港处找了个地儿,坐下来休息。

江之寒笑林墨是典型的叶公好龙,出发前最向往,过程中最萎靡,等到等会儿到家了一定又活蹦乱跳的。笑话了她几句,发现带来的水没有了,便拉了橙子去附近的小商店买水。

在渔港处休息了好一阵,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简单吃了点,几个人就往回赶。到橙子家的时候,林墨基本已经恢复活力了。因为橙子母亲去了亲戚处,父亲又在当阳,家里成了几个年轻人的天下,倒也落得个自由自在,没什么拘束。

江之寒是四个人中厨艺最好的,当仁不让的拿今天新鲜捕的鱼去厨房加工处理。一会儿的功夫,舒兰从楼上走下来帮他,而橙子让司机带他去厂里打一头,说马上就回来吃晚饭。

舒兰微笑,“需要我帮忙吗?”

江之寒说:“不用不用,我的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汤已经熬上,蒸啊炒啊什么的,等橙子回家再开做,免得热了又冷,就不新鲜。”问舒兰,“小丫头好些了?”

舒兰嗯了一声,不无羡慕的说:“你这个哥哥。当的挺尽心。”

江之寒笑了笑,“欢迎认我当哥哥。”

舒兰一怔,脸略红了红,白了他一眼。

江之寒问:“最近还好吗?”

舒兰嗯了一声,说:“橙子最近压力倒是比较大……”

江之寒说:“我知道。所以,今天拉他出去,一来是满足小丫头的愿望,二来也是让他放松放松。”

舒兰说:“他主要是觉得,刚把你拉进来投资,就出这么大的事儿……”

江之寒道:“那是他入行太短的缘故。做生意嘛,总是有风险的,哪能不出点儿事儿。你有空帮我开导开导他。”

舒兰嗯了一声,很专注的看江之寒在那里去鳞片,剔骨,切鱼片。

过了一会儿,她问江之寒:“听说你扮成她男朋友,帮汤晴把她的追求者赶跑了?”

江之寒道:“澄清一下,我是扮演的保镖,不是男朋友。”

舒兰呵呵笑了笑,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江之寒呵呵笑笑,“汤晴老爹可是大富翁。有空的话,帮我吹吹风,让她说服她爹分点儿单子照顾一下我。”

舒兰轻哼了一声。“你不认识她?要我去说?”

江之寒道:“我和她,哪有你们俩关系那么铁?”

舒兰一副信你才怪的模样,看江之寒轻车熟路的处理好鱼,抹上盐和料酒,在鱼肚里塞进姜葱,鲜菇,和一点点猪肉末,问;“为什么要用肉末呢?”

江之寒说:“把鱼肚子鼓起来,形状更好看。而且加一点肉末,据说可以把两种肉香混在一起,味道更好一些。”

舒兰半开玩笑的说:“有你不会的吗?”

江之寒愣了愣。回她道:“有啊,生孩子不会。”

舒兰嫣然一笑,“就是说别的都会。”

江之寒说:“绣花不会,不过这个应该不难学。”

想了想,补充说:“吹牛我也不会。”

舒兰掩嘴笑起来,“嗯,好像是不会。”

江之寒说:“撒谎我也不会,这个学都没法学,生性太诚实。”

舒兰呵呵笑道:“厚脸皮会不会?”

江之寒严肃的说:“这个真不会,从小脸皮就特薄。”

舒兰点头称赞,“好纯洁的人哟。”

江之寒看着开朗而欢笑的女孩儿,心里感到几分温馨。希望她真的摆脱了阴影,扬起头在校园里重新开始做那个骄傲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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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四菜一汤:海鲜煲,清蒸鱼,竹笋炒肉片,蟹腿炒年糕,加上酸菜鱼片,当然都是出自江之寒的手艺。

难得的是,这一顿做的还是蛮地道的清淡的南方口味,橙子吃了,赞不绝口,说谁嫁了老大一定享福。江之寒说,自己会做饭不算本事,能找到一个会做饭的媳妇儿才是真本事,对着舒兰饶有深意的笑。舒兰也不理她,自顾和林墨小声说着私房话。

吃完饭,橙子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后天下午会到家。在海上颠簸五个多小时,大家也有些乏了,江之寒偷偷给林墨一个眼色,站起来说:“不是要给家里打电话吗?去你的房间打吧,我顺便同你爸讲两句。”两人没来萍乡之前,舒兰虽然在这里上班,却并不住橙子家里。江之寒嘴上虽然说不再掺和别人的事儿,喜欢撮合的本性难改,当然想给他们制造些机会。

上了楼,林墨悄悄的说:“你要给橙子哥哥制造机会?我哪有什么电话要打。昨天才打过的。”

江之寒嘘了一声,“观棋不语真君子。”

林墨笑道:“什么跟什么呀!……”

江之寒把她推进屋里,笑道:“现在又精神百倍了。上午在船上的时候,哥,我好难受哦……”装腔作势的学她的样子。

林墨甜甜的一笑,“想惹我生气,我偏不生气。再怎么说,今天是我捞上来的鱼最多,你们都是在旁边只看不动的。”

江之寒拿她没办法,摇摇头说:“林墨,后天萧叔叔回来以后,我们可能会比较忙。如果没有空的话,就让舒兰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林墨柔声道:“哥,你不用管我。我复习的书都带了好几本来,就是在家里看书也是可以的。舒兰姐不是也有很重要的工作做吗?不用麻烦她。”在心里,她悄悄的说,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呆上一段日子而已……

哪怕,只是作为你心目中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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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 破产的蹊跷

427

破产的蹊跷

中石化当阳招待所。是一所不起眼的三层楼灰色建筑,立在几所居民单元楼之间。进了室内,才发现里面装修的相当讲究,在当阳也算是一等一的条件。

江之寒他们住了三个房间。江之寒自己一间,萧诚父亲和他的一个远房表妹夫,姓郑江之寒称他郑叔,合住一个房间。周龙山派过来的两个人,小王和小黄合起来住一个房间。

江之寒本意是让萧叔叔坐镇萍乡,保证生产顺畅,自己带着工厂的人过来看看。萧叔叔坚持说,其他的人他不那么放心,萧诚经验还不足以应付这样的大事,再加上工厂运作一切正常,所以回家呆了两三天,理顺了工厂的一应事宜以后,他便陪着江之寒一同返回了当阳。

今天中午和晚上,江之寒一行才分别和他拐了好些弯儿找的关系吃过饭。一位是当地工业局的一个处长,一位是当阳交警大队的副队长,一位是当阳市法院民事庭的副庭长,还有两位是“包打听”的角色,名下挂了几个皮包公司的名。主要是给到当阳来的各色人等提供些牵线搭桥和通风报信的服务。当阳这地儿,人生地不熟的,江之寒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能找到这么些人,已是殊为不易。

吃完晚饭,几个人回到招待所,江之寒又接了两个电话,便出了房门,敲开隔壁萧叔叔的门。

郑叔出门办事去了,两个人坐下来,江之寒开口说:“萧叔叔,我这里反馈回来的信息,大致和你通一通气……”

这个出事的当阳红星化工厂,江之寒以前一直以为是家私营工厂,没曾想它其实是家国营公司。厂长徐继承是绝对的实权人物,在厂里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的。负责生产的副厂长徐从龙是他的远房表弟,而负责销售进货的副厂长杭鹏,则是他的妹夫。所以说起来是国营,红星厂倒更像是他们徐家自个儿开的。

红星厂为什么会突然垮掉,江之寒没能打听到太多情况,这也不是他的重点。外面传言说,厂子经营不善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因为徐继承把持着大权,一直做假帐,才能拖到今天。大概是因为某种原因,盖子捂不住了,才被捅了出来。

红星厂搭上香港大公司的事情。是完全子虚乌有的,不过是红星的几个人随口编的谎言。上次到当阳来洽谈业务的两位萍乡厂的销售员,是收了红星厂人的一点好处,才回来讲了一通万事大吉的好话。关于这点,萧诚父亲已经通过他的手段,把情况了解清楚,从萍乡出发前就和江之寒通过气。

萧诚父亲手下这个厂子,组成很复杂,但也很有规律。核心的生产管理人员多是和他一起创业的本地乡亲,核心技术人员是他出大价钱从外地招募回来,后来在厂里又培训了一些,一般的工人全是内陆省份来的民工,简单的技术培训以后就可以上岗,开的工资比较低,又是计件的。而销售财务这一块儿,充斥的却都是家里三亲六戚塞进来的人。

萧诚父亲当年创业的时候,和后来遇到困难的时候,是从大家族里面借了些钱。萍乡这一带,家族的势力很大,内部关系也很深很复杂。后来厂子发展起来了,很多亲戚都把小孩儿亲戚往里面塞。他大多时候还真不能说不,最多是觉得不好用便打发他一个报酬低些的职位,希望亲戚们看不进眼。

江之寒当初比较害怕的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式企业的组成,这一次出事偏偏和他开始的担心有些关系。因为这个原因,萧诚父亲一直觉得心有歉疚,毕竟办事不力,吃里扒外的是自己的亲戚,没有察觉阻止的就是自己。

当阳虽然和萍乡青州所在的地方隔着不远,是相邻的省,但萧诚父亲在这边的关系也很少。他这是第二趟跑过来找人帮忙处理这个事,但能找到的关系还远远不如江之寒。

江之寒对萧诚父亲说:“我刚刚确认了这个消息,红星厂上上个星期就申请破产了……这可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举动。”

国内有所谓的破产试行法规已有些年头,主要针对的对象还是国营企业,但真正每年申请破产的企业,在这个年代还寥寥可数。

喝了口水,江之寒又说:“更不寻常的是,除了给他们贷款的农行,前两天已经有两家债权人递交了红星厂欠债的所有文件,据说很快就会启动程序变卖资产来偿还债务……”

萧诚父亲皱着眉头,脸上掩不住的忧色。他也是老江湖老狐狸,当然知道这里面的不寻常,“这边一出事,我就过来到处打听,现在才从你这里知道这个破产的事。那两个公司怎么会动作这么快,已经准备好了材料,要求债务偿还?……这样的话,我们也需要赶快把相关材料准备好,谁知道他们有多少家欠着钱的地方。”

江之寒说:“这两家公司的底我还没摸到,但名字我已经知道了。大致请人查了查。都是私营公司,一家在罗湖,另一家就更有趣,远在天南。他们哪来这么快的消息?”

萧诚父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说来,就算我们递交了相关文件,想要拿到偿还的款项,也不太可能。”

江之寒点头,“就算把地卖了,厂子卖了,库存卖了,人家心里早有了把钱还给谁的打算,恐怕是轮不到我们吧……”

萧诚父亲说:“地方法院我们又没有过硬的关系……”

江之寒说:“问题还是要回到这个奇怪的破产程序上。我了解了一下,做的烂掉的厂子多了,现在申请破产的还真没有几个。严格的说,如果是破产的话,先应该考虑资源重组,怎么样起死回生。但现在这个程序并不规范,如果直接进入清偿阶段,也是很可能的事情。至于清偿时候的手法,从估价到变卖到债务分配到执行,这里面的名堂就更多了……”

萧诚父亲接口道:“关键是……人家好像已经有属意的赔偿人,那两家公司才会这么快知道消息。准备好了一切。”

江之寒点头,“反正变卖的是国有资产,又不花他们一分钱,是我的话,当然要卖个人情。哼哼,最好是赔给我自己就好了……”

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刚说完,两人大眼瞪着小眼,想起了什么一样,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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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营工厂要破产,工人安置是最大的问题。而且不仅是经济问题,也是一个政治问题。

红星厂拒付第二期货款以后,萧诚父亲是去了三次工厂所在地。部分工人们还在上班,但办公楼里,几个保安几次都拦住了他,说厂长副厂长们不在,都到外地开会去了。他要求见负责人,去了几天就见到一位销售科的副科长,自然是无功而返。

周三的早晨,杭鹏在家里吃过早饭,出了小区的大门,就看见一个干瘦的小个子中年人朝自己走过来。他眯眼一看,心里略略一惊。这个人他见过两面,是萍乡厂的那个老板,想不到居然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萧诚父亲走到他跟前,打个哈哈,“杭总,你好难找啊!”

杭鹏眼珠子转了转,“这是……哦……这不是萧老板吗?”

萧诚父亲笑道:“好,好,杭总,你还记得我。我可是害怕你贵人多忘事,已经记不得了。”

杭鹏说着话,往前走,眼睛搜寻着自己的车和司机。

萧诚父亲跟上他的步子,“杭总事情忙,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厂子的一千一百万款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

杭鹏眉头紧皱,这个小王,车停到哪里去了?他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说:“萧老板,你也知道,我们厂子最近有些困难啊……”终于看到自己的车,快步就要走过去。

走了四五步,前面闪出一位一米八几的大汉,挡住了去路。

杭鹏一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萧诚父亲,“萧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诚父亲沉下脸,“杭总再忙,这生死攸关的事情,你也得给我一个交代。这笔生意,可是你出面签的字,我不找你,要找谁去?”

杭鹏转头看一眼那大汉,他盯着自己,像盯着一个物体似的,眼里虽没什么凶狠的表情,倒是更让人多了几分恐惧。

他朝小车的地方招招手,不知道司机小王是否看见了他。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杭鹏说:“萧老板,资金周转现在有些困难。一旦情况稳定了,我们一定优先考虑给你们付款。”

说话的功夫,他的司机已经下车走过来,嘴里招呼道:“杭总……”

萧诚父亲说:“没钱的话,把货还给我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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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各有打算

428

各有打算

杭鹏打个哈哈,“好。我们商量商量……这事儿得我们徐总做主,你找他才是正经。”说着话,要从那大汉身边绕过去,却被他一伸手抓住胳膊,动弹不得。

杭鹏一皱眉,“你要干什么?”

那大汉冷然道:“我们老板话还说完呢!”

他身后的小王已经冲了过来,“你干什么?还不放开杭总!”伸手来抓大汉的手臂,使劲扳了扳,却奈何不了他。小王急了,一个熊抱,从背后抱住大汉的腰。大汉松了杭鹏的胳膊,右手手肘倏然向后一顶,右脚踩向小王的脚面。这两下电光火石

一般,小王还没反应过来,便上下一齐中招,跌倒地上,惨叫出声。

那大汉一旋身,伸脚悬在小王脸的上方不足十公分的地方,“闭嘴!”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止住了叫声,心里全是寒意。

杭鹏手脚有些发冷。心里已经把徐从龙诅咒了好几遍,身子却像被黏住了,一步也挪动不得。

萧诚父亲看着他,冷冷的说:“杭总,一千来万,在你眼里可能是小数目。对我们小企业来说,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十年的生意,上百的员工,可就靠着这个活命。要是逼急了……”

杭鹏嗓子有些发干,他努力镇定住自己,说:“萧老板,我不是说了么,一定优先考虑给你们付款……不过钱的事儿,我还真的要请示徐老板,我做不了主。”

萧诚父亲说:“那,今天就带我去见见徐老板?”

杭鹏说:“徐老板被国资办的人叫到省城去了,还真不在当阳。”

萧诚父亲点点头,“好,我就再信一回杭总,就像……前几个月一样。杭总,既然找到了家门,以后经常可以来拜访。不管怎样,你要回家不是?”话里威胁的语气再是明显不过。

杭鹏干笑了两声,心里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难得的顺手拉了一把自己的司机,匆匆忙忙的上了车,连声催促说。快走,快走,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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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会议室里,烟雾袅绕。红星厂的三个当家人,正聚在一起商量工作。

杭鹏道:“这姓萧的看起来不是个善茬儿。我那时候就说了,厂子卖卖也三千多万,别去多此一举,黑他那点儿货。”

徐从龙不屑的说:“小杭你就是胆小。他乖乖要送上门来一千万的货,过段时间转手卖卖,七八万到手容易的很,不要白不要啊!”

杭鹏说:“老家伙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徐从龙呸了一声,“在当阳他还能闹翻天不成?”

徐继承打断他们两个,“从龙,法院那面跑的怎么样?”

徐从龙说:“钱他们都收了,事情也都答应下来。我转达你的意思了,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嘛。除了农行的贷款,其余的清偿争取一个半月内判下来,两三个月内就能到我们那两个公司的账上,呵呵……”

徐继承说:“好……那批萍乡的货,妹夫。现在在哪里?”

杭鹏说:“在城南租的那个仓库,就是石桥路上那个。”

徐继承说:“这样,再加派两个人过去,再和当地的派出所打个招呼。这个事情,除了我们几个,厂子里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杭鹏说:“知道的就那么两三个人,我都打好招呼了……”

徐继承沉吟了一下,“从龙,你过两天过那边去看看,再去派出所活动一下。那边的刘所长和妹夫是小学同学,应该会关照的。妹夫你就先不要去了,免得被人家盯上。”

杭鹏苦着脸,“他们盯上我家了……”

徐从龙哼了一声,“你怕个什么?不就是有个打手吗,还真能让他们无法无天?我去你们街道派出所打个招呼,下次再来骚扰你,把他们抓进去蹲两天就知道厉害了。”

徐继承说:“市里和省城,我已经基本上把事情说定了。四百号工人,根据工龄长短计算买断费,平均下来一个人一万五,这里是六百万。农行那面,说好了还他们八百万。其它的,算五百万活动经费,我们大概还能有一两千万的利润。”

徐从龙说:“平均一万五,是不是给的太多了?”

徐继承瞪他一眼,“不要贪那点小利。如果反弹的厉害,我考虑升到两万甚至两万二三都不是不可以。这事儿的关键,是要低调的办好,不要捅娄子。人家虽然收了钱。但闹得太大了,也不好帮我们说话。”

看了看两个亲戚心腹,徐继承说:“安抚厂里工人的事,我亲自来抓。从龙你负责法院那边的联络,其它方面的联络妹夫你往上顶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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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继承三人密议的时候,江之寒也正关上门,和萧诚父亲,还有小王在房间里商量应对之策。

小王说:“我们的人又过来了两个,我在楼上订了个房间。”

江之寒嗯了一声。

萧诚父亲说:“我仔细分析了一下,估摸着他们货还没有出手,先存在某个地方。等到清偿判决下来,可以抵钱赔出去。关键是他厂子一倒,我们去纠缠也没用。最后只有走法院这个路子,在这上面大概他们已经安排好,是吃定我们了……”叹了口气。

江之寒沉吟道:“几百号工人呢,拿国家工资的,恐怕不是说遣散就可以遣散的吧?”

萧诚父亲说:“有一件事很奇怪……我一直在琢磨,这个破产,到底是上面的意思,还是厂里这几个头的意思?如果是姓徐的他们几个推动的,这事情就非常可疑。亏损严重的国营企业海了去了,坐在那个位置上,要么好好活动一下可以调任其它地方。继续当官。要么死赖着不走,每年进出的流水中间吃些回扣,是轻易而举的事情,和厂子亏不亏无关,反正银行的贷款可以先死撑着不还。不管是怎么一个情形,搞破产对他们几个都没有丁点儿的好处!”

江之寒说:“那……你的意思是?”

萧诚父亲说:“除非清偿过程有大的猫腻,然后他们几个从中可以拿到很大的好处……”

小王说:“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事儿好像不是从上往下推动的,是红星厂主动提出来的。现在的方案大概是保留厂子的两个车间两百多号人,其余四百多人都买断工龄遣散。”

江之寒和萧诚父亲对望了一眼,默契的点头。

江之寒说:“如果叔叔你的判断是对的话。我们这事儿现在根本不是他们真正操心的事儿。他们手头的事情可多着呢!”

萧诚父亲说:“可是,我们拿他们基本没招。我已经叫人准备要求赔付的正式文件,到时候进入程序以后可以提交给法院。法院那面,当然可以花些钱,但效果如何,还真是很难说。即使判决下来,以我的经验,这个执行过程会既漫长又艰难……唉,想不到我居然会在同一处地方翻了两次船,真是惭愧啊!”

江之寒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他苦苦思索了一阵,开口说:“萧叔叔,我们现在确实能做的事情不多,虽然认识些人,多半只能传递一下消息,别的很难做什么……我想来想去,先还是造一下舆论吧。”

萧诚父亲问:“造什么舆论?”

江之寒说:“历史悠久的国营企业要破产,这也是新鲜事嘛,也是改革开放过程中急需研究的新课题。报纸上应该从正面的角度好好讨论一下。这个破产,在当阳这里应该也是新事物,值得研究讨论,为以后提供可借鉴的经验,摸着石子过河嘛。”

萧诚父亲点头同意说:“把事情搞的大一点,即使中间有猫腻,对方应该会收敛一些。我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至少会有些帮助。”

江之寒拍拍手,“那就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报社那边有人给我推荐过了,我去打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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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继承放下电话,点燃根烟,吐出几个烟圈,沉默着脸色不大好看。他又拿起电话,拨了个号,说了几句话。

徐从龙试探着问:“老板,有什么坏消息?”

徐继承不答他。

十来分钟的功夫,徐继承的秘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三份报纸。把报纸放在桌子上,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徐继承抓起一份报纸,悉悉索索的翻着,皱起眉头,一边看,一边说:“自己看,第七版……”

几分钟后,三个人放下报纸,对视了一眼。

“谁干的?”徐从龙和杭鹏异口同声。

徐继承敲敲桌子,“不管是谁干的,上面的人很不高兴。都说了,这个事情的关键是要低调,低调!……”他加重了语气,并不隐藏自己的怒火。

过了半晌,他开口问:“你们觉得,会是谁去找的报社啊?”

徐从龙说:“上面的领导,没有帮我们打打招呼?”

徐继承说:“招呼已经打了……但人家报社收了钱,又有人撮合,鬼知道他们还敢不敢再来一次,来个后续报道?”

杭鹏开口说:“我今天接到工业局一个领导的电话,询问我们拖欠萍乡厂的货款的事。”看了一眼徐从龙。

徐继承哦了一声,“帮他们施加压力来啦?”

徐从龙说:“市法院的人也告诉我,他们好像在那边开始活动,有个刑事庭的副庭长是他们找的人。”

徐继承微微点头,“这个外乡客还有些

能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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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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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徐从龙不屑的说:“土财主一个。恐怕就是拿钱开路。人家收了钱,当然要表示一下,真的会为他做什么,我看不太可能。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当阳和我们斗,他太高看自己了。”

徐继承问:“仓库那边你可去看过了?”

徐从龙说:“我这三天去了两趟,都打过招呼。那边是我一个亲戚在坐镇,没有一个是厂里的人。派出所的人我也打过招呼,那边派出所就在仓库旁边三四百米的地方,不会出事的。”

杭鹏试着说:“萍乡那面的人,是不是和他们谈谈……”

徐从龙怒道:“小杭,你怎么这么天真?开弓没有回头箭,怎么谈?除了把货全退给他们。可能吗?拿那些钱到处打点一下,报社也可以去打点一下,还怕他们能闹翻天?”

杭鹏看着徐继承,徐继承摇了摇头,“从龙说的有道理。那一千五百万的货,我们付了四百万的预付金,现在才收回来两百万的款子。另外一批谈好的,下个星期才发货。那边会收回三百万左右。剩下还有一千万的货,先放一放,过了风头再去处理,做的好能有一千两百万的收入,就算折价处理也至少有七八百万的进账。”

摆了摆手,他总结道:“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不影响我们按既定的路子走就好。今天就这样吧,各自把负责的摊子看好了,随水注意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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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诚父亲手里拿着报纸,已经看了十七八遍。他笑着对江之寒说:“小江,还是你厉害,一个多星期的功夫就把报纸的关系搞定了。把事情曝曝光,总是可以威慑一下他们。”

正说着话,小王和小黄一起敲门走进屋来。

小黄带着几分兴奋,“老板,我们再次确认了,货物应该都在石桥路的仓库那边,姓徐的最近几天去了两次。这一招敲山震虎还是见效的。”

江之寒看一眼小王。

小王说:“那边也确认了,和我们十一点四十在枫桥路会合。”

萧诚父亲忍不住站起身来,“知道货被他们放在哪里啦?”

江之寒点头。

萧诚父亲激动了一阵,又颓然坐下来,“唉……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总算托你的福,我们法院政府都打了招呼,希望走清偿程序的时候能分到一点吧……”

江之寒问:“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萧叔叔?”

萧诚父亲说:“折腾个两三年,能拿回一半就算不错。如果把时间价值算进去,这一千万我基本上已经在账上算了七百万的损失。小江。你那一部分,我以后慢慢的还你,不能让你跟着赔钱不是……”

江之寒淡然一笑,“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不过我倒是同意你的判断,正常程序慢慢走下来,在当阳这个鬼地方,我们找的人能量有限,能弄回来三五百万就烧香大吉。”

萧诚父亲说:“就当买个教训,血染的教训啊……”

江之寒摇头,“既然对方喜欢用非常手段,我们也可以用非常手段嘛。”

萧诚父亲愕然。

江之寒说:“你中午就赶回萍乡去,我连夜把货给取出来,往回运。到时候货回了萍乡,要是人家找上门来闹事……”

萧诚父亲一竖眉毛,“他们敢?在萍乡我混了几十年,还没他们闹事的份儿!”看一眼江之寒,“你晚上去取货?……”言语里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江之寒点头。

萧诚父亲说:“那这几天跑的那些地方?”

江之寒微笑,“我们也不敢肯定能找出这个地方。不过既然找到了,那些关系就算是我们修的栈道吧……”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说:“当阳这个鬼地方。呆了半个多月,我可是真的呆的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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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车跟在一辆军用大卡后面,小车的后面则跟着一辆超长的集装箱大货车。

小王开车,小黄坐在副座上。后排三个人,依次是萧诚父亲,一个穿着上尉军服的军人,和江之寒。萧诚父亲没有听从江之寒的安排,而是把他的亲信下属先遣回萍乡去做安排准备。

借着手电筒的光,那名军人又大约扫了扫合约,还给萧诚父亲,说:“江先生的话,我们是信得过的,就不用细看了。”

说话的功夫,前面的车已经停下来。

小王说:“我去前面领一领。”和小黄一起下了车。

江之寒陪着那上尉坐在车里,萧诚父亲则是有些紧张的出了车门,站在外面往前观望。

大约十分钟的功夫,一个士兵跑到车旁,敬了个礼,“连长,全部到位,向你报告。”

黄连长向江之寒点点头,说:“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并着萧诚父亲,走进仓库,只见灯火点得通亮,角落里有四个值夜班的人,被三个战士看着,乖乖的坐在地上。那帮家伙已经傻了眼,军队入室抢劫,这都是什么世道?领头的那位还算精明。有人敲门,看见有军人的时候,已经打了电话给徐总和杭总,心想自己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萧诚父亲走到放置货物的地方,抑制不住的身子有些抖,“就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这种木箱是我们公司专门订做的,你看,上面打了我们的厂名。”

马上尉也不多说,一挥手,几十名战士便有条不紊的往停在门口的大卡上装东西。

十分钟后,住家靠的近的杭鹏先到了,他大半夜找不到司机,是打出租车过来的,一下车,就见几个派出所的人隔着半条街,站在街边。有一位却是他认识的,这里的所长,胖胖的姓蓝。

杭鹏快走了几步,过去招呼道:“蓝所长,是吧?我是红星的杭鹏啊……我听说有人进仓库抢我们的货!”

蓝所长看他一眼,“是军队上的人……我能干什么?我给分局打电话了,让徐总给王局长也打个电话吧……”

杭鹏咬咬牙。壮了下胆子,转身一个人往仓库走去。出乎他意料的,外面正在装货的士兵像是没瞧见他,没人来把他拦着。

走进仓库,杭鹏一眼就看到萧诚父亲,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上尉军官。杭鹏也是老于世故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萧诚父亲对那两位恭恭敬敬的很客气。

杭鹏走到近前,看着萧诚父亲说:“萧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诚父亲冷笑一声,“杭总,你黑了我的货不给钱。我只好把货运回去了。”

杭鹏梗着脖子,“这货已经不是你的了,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抢!”

萧诚父亲冷笑,“成,你现在把钱付给我也行……姓杭的,你们明明就要破产了,还故意要一千多万的货不付钱,没有买主放在仓库里藏着,你这才是抢钱!”撕破了客气的面具,咄咄逼人起来。

杭鹏一时语塞,让站在旁边的马连长心里倒是更确认了几分。

又过了十分钟的功夫,东西全部进了货车。一行人也不理杭鹏,就往外走。

刚走到仓库门口,听到警笛声响,徐从龙跟着分局的王局长,和派出所的几个干警迎了过来。

徐从龙看到杭鹏,大声问:“货呢?”

杭鹏指指大卡。

徐从龙转过头,恳求道:“王局,这可是抢劫,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王局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打鼓,不过还是走上前,对着马连长说:“怎么称呼?”

马连长说:“姓马。”

王局长说:“马上尉,我是清水分局的局长王登科。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仓库里的货物都是公司库存,你看……”

马连长淡淡的说:“王局长,你了解的情况可能有些出入。这家公司恶意诈骗货物,逾期不支付货款已经很久,卖家今天来把货物提回去,是合情合理的请求。我们只是跟着来维持一下秩序……”

王局长心里操了一声,脸上还带着些笑容,“这些事情,还得法院来判决,你看……如果这样运走了,我这个负责维护地方治安的,不太好说话呀……”

马连长冷然说:“王局,我们可不是要越界来管你的事儿……不过。诈骗骗到我们头上来了,胆子未免大了些。我们师长和你们市局的书记通过气了,你不妨打电话去问问。”一挥手,就往前走,不愿再和他啰唆。

王局长站在那里,一时有些进退两难,总不能拔枪和这些军人对峙吧?想了想,还是咬牙拨了个电话,把领导半夜从被窝里吵醒。

两分钟的功夫,他放下电话,瞪了徐从龙一眼,“你是在设局让我往里面跳么?”冷冷的哼了一声,居然转身就走。

徐从龙和杭鹏不一样,是混道上出家的,性子里颇有些狠劲和泼皮作风。他身后还站着两位带过来的手下,看到那上尉已经进了车,王局长一副撒手不管的姿态,他一咬牙,向着走在最后的萧诚父亲冲过去,嘴里叫道:“姓萧的,不要血口喷人,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马连长刚进了车,士兵们也上了军卡和运货车,他正对江之寒说,我让一排长带几个人押车回萍乡去,便听到外面徐从龙的叫声,一皱眉头。

江之寒笑笑,说:“你不用管。”

只听到外面噼噼啪啪一阵打斗声和叫声,很快的平息下来。小王和小黄手脚利索的放倒了对面的三位,而蔚为奇观的是打斗现场的一边站着警察,一边站着军人,都一动不动,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一般。

车里的马连长笑笑,“身手不错。”

江之寒说:“那是,以前和你是同行。”

马连长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三辆车到了枫桥,马连长示意小王停了车,说:“我先走了。”

江之寒和他握握手,“多谢,代我感谢几位首长。”向小黄点点头,小黄下车去后箱拿了一个小皮箱,递给江之寒。

江之寒塞给马连长,“给首长的,到时候分给大家吃个夜宵。”

马连长也不推辞,接过来,掂一掂,颇有些分量。

车重新启动,萧诚父亲还在兴奋头上,“小江,还有个好消息没告诉你!”

江之寒哦了一声,“什么?”

萧诚父亲说:“今天仓库里的货,好像不止一千万。这些家伙大概有些货还没出手,我看至少有一千两三百万。”

江之寒呵呵一笑,“那正好……我今天慷慨的给了八十万的出场费,就都算在你头上了……”

萧诚父亲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说:“没问题,没问题……哈哈哈哈……”

9-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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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游湖

430

游湖

江之寒迅速的解决了货物被骗的事情。心情自是大好。掐指算来,从中州出门已经三周了,最近这半个多月林墨都乖乖的呆在萍乡,除了偶尔和舒兰结伴去海边走走,多数时候乖乖呆在屋里看书复习。这段时间中州酷热无比,林叔叔和古老师对林墨呆在萍乡复习倒也没什么意见。在江之寒认识的人中,林墨的父母和温凝萃的父母可以并列最开通民主的家长。

江之寒带她出来一趟,只陪她玩了两三天,心里很是愧疚。想到据当阳不过一百多里路的地方,有一个风景秀丽的所在,唤作小翠湖,便打电话给已经回到厂里的橙子,让他安排一个车把林墨送过来,自己陪她去小翠湖游览一圈,然后去龙泉坐飞机回中州。

江之寒知道这次解决事情的办法,得罪了当地的一些势力,不愿在当阳久留,一早便坐车去了小翠湖旁边的一座小镇,叫作霍庄。刚吃过中饭,送林墨的车就到了。

江之寒得知她路上并没有吃中饭,便又找了一家小饭馆。招待林墨和送她来的司机吃了一顿这边很有名的爆鳝面,谢过司机,打发他回萍乡去了。

征求林墨的意见,问她是想今天先休息,还是马上就去游湖,小丫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小翠湖的好处是刚开发不久,外地来的游人还不算多,不会出现节假日翠湖那样看人多过看景的情形。但坏处同样在这里,道路还没有很好的开发出来,从霍庄过去路不远,只有破旧的中巴车,路也不算好。

两人被热情的拉上一辆中巴车,售票员说好马上就开车,结果一上去又变卦说要等客满,二十分钟后还停在那里。车里面有一股浓烈的烟味儿,还有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味道。江之寒催她开车,威胁说要下去换一辆,那售票员倒也不恼,说我们这里都是要等到客满才走人的,我这辆车现在只差六个人,你换一辆等的还要久。江之寒心里倒是后悔把萍乡的司机打发回去,自己有辆车会方便很多。他从皮包里掏出二十块钱,说我替空着的六个座位付账,你现在就给我开车。一车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像是看个傻子。售票员眉花眼笑的,连声叫,老刘。开车了,开车了,半路上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又上了四个人。

下车的地方,是小翠湖的东南角。来之前,江之寒稍微研究了一下旅游的信息,东南角这一块儿是迄今开发的比较多的,有不少商业配套设施,还有游船可以租借,而北面那一块儿,现在去的人还相对少,但据说风景更为秀丽,山林茂密,别有一番风味儿。

江之寒计划着,今天下午就租船去湖里游一游,明日去湖的另一面,然后再住一夜,便去附近的龙泉赶飞机。

这时正是盛夏时节,湖面一隅,荷花正开的茂盛。大片大片的绿叶,托出红的花瓣。黄的花蕊,一眼望去,仿佛花海一片。

太阳高悬头上,湖面上偶尔有一丝风。也许是天气酷热的缘故,游湖的人不算太多。

江之寒租了一艘带蓬的小船,机动的。如今,翠湖上供游人自划的小船已经没有机动的了,说是为了保护环境。在这个地方,却没有这个禁忌。

江之寒把船开到那一片荷花,林墨兴致勃勃的,就近看那盛开的花蕊。她双手撑着船尾,把上身斜斜的伸出去,凑到里最近的荷花只有二十公分的地方,看的如饥似渴的样子。她看了半天,很开心的炫耀道,哥,你有没有看出来,这里其实有三种品种,只有细微的差别,都是在花蕊上。

林墨看着花,江之寒乐呵呵的看着她,这些天的忙累算计一下子好像都抛在脑后了。林墨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在课业之外,除了母亲要她去学的小提琴芭蕾舞,她对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兴趣,武侠,历史,科普的读物,她都看的津津有味。这个暑假。江之寒偶然发现她在看《自然集》和《告别经典物理的伟大变迁》,两本写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物理化学史的科普读物,大起知己之感,和她很是讨论了一番。大概部分由于这个原因,林墨常说班上好些男生把她当哥们儿看,因为男生们讲起的话题,军事也好,历史也好,政治足球也好,她都能一本正经的发表一番评论。林墨自嘲说,她向来是样样都通,一样不精。

江之寒操纵着船,在这一片荷花边上慢慢驶过,不时的停下来,笑着问林墨:“看够了没?”

林墨嗔道:“你怎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江之寒笑笑,“谁说的,我兴趣大着呢。”

林墨站起身来,扶着船篷,把手放在眼睛上挡着太阳,眺望那一片的荷花。好半天,她才坐下来,叹道:“真美呀……哥,你把它们照下来了吧。”

江之寒说:“嗯。都是背景,主要照的还是你。”

林墨嗔道:“我有什么好照的,快照荷花……嗯,拿给我,我来照几张特写。”

江之寒教了她半天怎么用自己的莱卡相机,便帮她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任她折腾去了。

捣腾了足有二十几分钟,林墨终于满意了,忽然意识到什么,啊了一声,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儿。“糟了,这一卷剩的不多了。”

江之寒微笑,“放心吧,我带着多的呢。”

林墨拍拍胸口,很可爱的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态,问江之寒:“哥,听说翠湖的荷花也很有名,一定比这里更美吧?”

江之寒摇头道:“我看也差不多。荷花嘛,就这个样子。”

看到林墨一副你不懂欣赏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笑道:“如果高考考的好,下个暑假到青州来玩,住我那里,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林墨一口拒绝说:“那倒不用了。”

江之寒扬扬眉毛,“你已经想好去别的地方旅游庆祝了?”

林墨甜甜的一笑,“如果我考的好,以后每个周末都可以去翠湖边玩儿,干嘛要暑假提前去呢?”

江之寒呆了呆,“你决定考青大?”

林墨嗯了一声,“青州环境优美,地理位置也好。再加上青大的分数线不算那么高。我的水平,可比不上倪裳姐姐,也就和你差不多吧。”得意的眨眨眼,大概是暗讽了江之寒水平一般,心里很是舒畅。

江之寒没有想到林墨不声不响的已经决定了要考青大,以林叔叔古老师的开通,他们定然是不会反对的。江之寒在青大呆了两年,对母校的感觉挺好,想到林墨到了青大,至少第一年自己还可以罩着她,应该算是件好事情。

两人说着闲话,把船驶离了荷花盛开的地方,往湖中心开去。

林墨指着前面一个拱桥,要求道:“哥,把船开到那边去。”

江之寒问:“干嘛?”

林墨说:“钻桥洞啊……多有意思。”

江之寒心里很是羡慕小丫头,能在普普通通的事情中,寻找到很多乐趣。听话的把船开过去,从拱桥的一个桥洞中穿过。又穿回来,再穿过去,如此三番两趟,林墨很满足的叹口气,“真有意思……我们把船停在这下面,休息一会儿,好吗?”

这倒是个好主意,拱桥挡住了炙热的阳光,下面清凉幽深,看看水面,有青绿色的浮萍,偶尔还能看到一条金色的鲤鱼慢悠悠的游过。

江之寒把船停在靠最边上的一个桥洞下,躺下来,把头枕在手上,闭上眼,仿佛要睡着过去。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喊了两嗓子,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江之寒急了,使劲的想要叫出声,忽然觉得身体一空,往下坠落,心里一惊,却是醒了。

一睁眼,只见林墨正坐在身边,神色温柔的俯视着他。那样的眼神,不似她常有的调皮灵动,或是听话乖巧,让江之寒有一点点陌生。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仿佛仍在梦中。再睁开,林墨的目光已经移走了,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身浅蓝印碎花的连衣裙,青春淑静,风姿嫣然。

江之寒在脑海里搜索,那目光神色倒有几分像生日前两天,在林墨的家里她送自己礼物时候的样子。他笑了笑,懒懒的说:“我还真睡着了……”

林墨柔柔的说:“这些天太操心了吧……”语气里好像刚才看荷花钻桥洞的兴奋劲儿也不见了。她提议道:“再睡一会儿?这儿挺凉快的。”

想起两三天前,自己还在和人勾心斗角,深夜突袭,这时候呆在小翠湖上,面对佳人,任小船在身下轻轻的摇晃,还真是截然两面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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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两人都醒的很早。

像在萍乡一样,一大早林墨就来敲江之寒的门。昨天坐中巴让江之寒感到相当的不爽,再加上今天去的地方也没有直通的车,下了中巴还要沿湖边走上好一段。江之寒昨日回到旅社,和老板好说歹说,最后付了他押金,谈好租金,准备今天骑车去逛小翠湖。

太阳刚出来,江之寒怀里揣着张简易的地图,就和林墨出发了。像中州长大的很多孩子一样,林墨并不会骑车,当然只有坐在江之寒的后座上。她双手放在身后,抓着后座,倒是蛮享受被骑车带人的感觉。

感觉到风声呼呼的从耳边吹过,林墨说:“我要学骑车。”

江之寒听的不是很分明,问:“学骑车?”

林墨说:“嗯。”

江之寒笑,“你想学的东西可多……到了青州,我再慢慢教你吧……嗯,到时候不用我教,你们班上的男生一定会全体报名倒贴的。”背上被很大力的打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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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 遇险

431

遇险

其实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二人已经到了小翠湖的边上,沿着湖边往北骑。

小翠湖虽然带了个小字,面积却是翠湖的三倍大。不像翠湖千年前就修出平整的湖堤,这里绕湖的石板路还有些崎岖。偶尔越过一个小坎儿,便如同坐过山飞车一样,让林墨呀的叫出声来。

江之寒倒是蛮喜欢这样没有完全开发的状态,一路上行人比昨天的少很多,因为时间尚早,北边的开发也不如南面。

越往北走,一旁的树林越发高大雄峻,沿着斜斜的小山丘,往上方延展。侧耳聆听,似乎能听到山上溪水的声响,忽远忽近,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是一个美丽的夏日,蓝的耀眼的天,白云一缕一缕,极缓慢的移动着。偏头看去,湖水湛蓝湛蓝,好像要和天空来一场颜色的竞争。清澈的湖面上,绿树白云的倒影清晰可见。水色天光。映为一体。绿树青草,生机盎然。

走到一处宽阔的所在,江之寒停下车,两人找个干净的所在坐下来,换个角度静静欣赏翠湖的景致。

江之寒看见林墨装作不在意的揉自己的臀部,知道今天坐在后座,路又有些颠簸,小丫头被折腾的不轻。他促狭的笑笑,朝着林墨眨眨眼。

林墨脸红了红,别过脸去,不理他。过了一会儿,指着远处,说:“那是我们昨天去过的拱桥和荷花,隔的可真远!”

江之寒心里暗笑,小丫头深知什么话题对自己有利,避开尴尬,避重就轻的技巧,倒是从小就精熟无比。

坐了一会儿,江之寒拿出矿泉水,给林墨喝了些,便准备起身继续行程。正在这时,有两辆自行车飞快的驶过,到了他们身边,却忽然煞住,有个一脸凶相的男子扭头看了两人一阵。

江之寒转头看了他一眼,便转回来继续看他的湖景。那人嘀咕了一句,招呼一声同伴。一阵风似的走了。

林墨见他走远,嘀咕道:“这人长的好凶……”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又说:“奇怪,我怎么觉得他挺面熟的。”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到千里之外还能遇到熟人,你真是相识遍天下哟……”一把把她拉起来,道:“来,照张相,就准备出发,争取中午能骑回南面去吃饭。”

上了车的后座,两人继续往前行。往前又骑了一阵,林墨在后座上大声说:“哥,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昨天下午,我们在租船的附近见过这个人一次。”

江之寒哦了一声,“看来和我们兴趣相近,昨天坐船游南边,今天骑车来游北边儿。”

林墨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旅游的,倒是像来找人的……”

江之寒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正往前骑,忽然看见前面四五百多米处。刚才那人正站在那里,身边却是又多了两个人。

江之寒说:“你还真说对了,那个家伙好像已经找到人了。”

林墨说:“他们哪来的自行车呀?我刚才听他们说话,好像不是本地人呢。”

江之寒心里一跳,忽然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在记忆库里使劲搜索,对,那两人说的……好像是当阳的方言。

下意识的,江之寒捏了一下刹车,停了下来。他们说的是什么呢?江之寒耳朵灵敏,虽然没有着意去听,好像也捕捉到几个字。他心念飞转,好像有……是他两个字。在当阳呆了两个星期,江之寒天资聪颖,虽然没有学会方言,最简单的还是勉强能听懂一点点。

他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不可能吧?小翠湖离当阳有一百里开外,而且越过了省界,这里已经是江南省的地盘了。

江之寒心念飞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关键是……自己身边今天有这么个小丫头,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出了半点差错的。

他往前又骑了十来米,停下来,指着远处的景色,嘴里说:“丫头,那边的景色美吧?”不等她回话,江之寒说:“林墨,别紧张,你听我说……我怀疑,只是有一点怀疑。刚才那个人是来找我的。”

饶是林墨素来冷静,也免不了啊了一声,“哥,他们来找你报复的?”

江之寒说:“我不知道,也许是我瞎想。不过以防万一,你现在下来,对着前面指指点点的同我说话。我们看着就像改变了主意,要从原路返回,然后你上车,偷空帮我瞧瞧他们有没有跟上来,好吗?”

林墨嗯了一声。

江之寒柔声说:“不要害怕,我在这儿呢。”

林墨轻轻的说:“我不怕。”

两人站在车前,对着远处的湖景好一阵指点。江之寒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如果这伙人真是从当阳追过来的,这几天自己就犯了无数的错误,先是遣走了小王二人,然后把林墨招来,到离当阳一百多里的地来游玩。如果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凭他现在的功夫,他是一点都不惧的。除非对方像二王一样持有枪械,江之寒自信突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事儿。

但是林墨在这里……

江之寒不敢赌这一把,他越想越危险,慢慢的从左边裤兜里掏出手机。不动声色的揽过林墨的细腰,把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悄悄的说,抓住我的左手,里面有一个手机,我用身子挡着你,你替我拨一个号。”

林墨乖巧的拿过手机,抬头看看,见江之寒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便慢慢的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她沮丧的说:“哥。没有信号。”

江之寒心里诅咒了一句,面上却是保持着平静。

他说:“那好,你把手机收好。现在我们决定往回走了,不要急,就像刚才一样上车。嗯,抱住我的腰。”

调转车头,江之寒跨上自行车,林墨慢慢的坐上来,把身体往前倾,环抱着江之寒的腰。。

江之寒一蹬地,保持着正常的速度,往前骑。

林墨抽个空子,飞快的往后瞄了一眼,松了口气,“哥,他们好像没有追上来。”

过了半分钟,她又转头瞄了一眼,假装在欣赏风景。

林墨叫道:“哥,他们追上来了……他们骑的很快!”

江之寒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他大声命令林墨,“抱紧了”,使劲一蹬,车飞快的往前冲。他能感到小丫头的心跳的很快,因为她软软的胸正完全贴紧了他的后背。但林墨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惊慌的声音。

江之寒心里想,到了南边大路就好,这帮家伙难不成会当众行凶?到时候有了信号,赶快的报警,就万事大吉了。心里难免有三分悔恨,怎么就想到跑这荒凉的地方来观景?

风呼呼的往后吹,两边的树木飞快的倒退着,林墨把脸整个趴在哥哥背后,慢慢的心好像不那么慌,跳的也没那么快,只是感觉到他背部的温暖,心里一点儿都不怀疑,他能护得住自己的安全。

江之寒飞快的蹬着车,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那群家伙虽然一人一车,离自己却是越来越远,心里安定了不少。

拐过一个弯儿,前方三十来米的地方,路中间赫然堆着三块大石,三个人站在那石头后面。中间一人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把手伸进怀里。

江之寒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会是前有堵截,后又追兵的局面。他咬咬牙,把所有的负面情绪排除在外,脑子飞快的转着应对之策,身子却没有停下来。他一个急刹车,堪堪的在石头面前停下来,车身往左一倾,好像刹车太急,自己险些摔在地上。背后抱着他的林墨轻轻叫了一声,才稳住了身子。

江之寒拉住惊魂未定的林墨,忽然用英文对她说:“别怕,你推车站到树林里去,但不要走远。我争取在后面的人上来之前把这几个人解决掉。”

林墨张了张小嘴,她有些懵懂,但差不多听懂了江之寒的意思。江之寒看了她一眼,紧了紧抓住她的小手,然后松开来。

江之寒用英文同林墨说话的时候,石头后的三个人不知所云,却一点儿不在乎。这一次出动这么多人,是因为上面说这个小子身边有两个身手极厉害的下属,好像是退伍的特种兵,所以都带了家伙,还有两个闽西武馆的人也来了,要的就是个万无一失。没想到,对方只是一对少年男女,这不是牛刀杀鸡是什么?看那男孩儿急刹车就险些摔倒的样子,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江之寒知道自己逃跑的架势逃不过前面三人的眼睛,现在他唯一的秘密就是他不是对方想的那样一般的学生,在当阳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动过手,刚才他又装作掌握不好平衡。

但他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和选择,只好一步跨上那大石头,却似乎差点儿摔倒,嘴里说着:“你们要干什么?”,伸手就去推离他最近,站在左手边的那个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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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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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

那汉子一脸你不自量力的神色。伸出大手,一把朝江之寒的左手抓过去。他一抬手,江之寒便看到他腰里别着一把像砍刀一样的家伙。眼神飞快的一闪,其他两位腰上也别着家伙。情形看起来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

细说起来,这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反应更多来自本能而不是思考。江之寒一折手腕,迅速而灵巧的反手抓住了那汉子的手腕,全力一扭一捏。伴随着一声惨叫,他右手飞速的跟上,已经把他腰间的家伙拔了出来,果然是一把已经开了刃的锋利砍刀。

江之寒不再犹豫,一刀就向中间那位劈了过去。虽然从没有专门练过兵刃,但他的力量,准头,和步法都在那里,不是一般人所能及。

这下一招制敌,拔刀砍人,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但接下来心惊胆战的,就轮到江之寒了。他出人意料的抢攻,手里还带着家伙,想着把中间那位见了血。迅速的解决掉这几位,手里有了兵刃,后面四个人追上来也不再惧怕,要以雷霆手段把他们一一击破,比一味逃窜是更好的选择。

没想到,那人反应极快,往后一个跳步,身子同时往后倾斜,江之寒的刀刃堪堪在他小臂上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血痕,他已经拔出插在腰上的一根短铁棍,正是他吃饭的家什儿。

江之寒也没什么特别的招数,但力量速度都发挥到极致,对准他胸腹间就是猛砍。那人横棍抵挡。乒乒乓乓,金属带着风声撞在一起,似乎能看到溅起的火花。那人力量技巧本来并不输于江之寒,但亏在右手先吃了一刀,虽然闪避的快,还是见了血,一用力,疼痛影响了力度。他一咬牙,左手和右手握在一起,一边往后边退边抵挡江之寒狂风暴雨般的砍击,一边大叫道,拿家伙上,愣着干什么?

江之寒全身的力气都使在右臂上,心里却是禁不住震惊。这个对手的臂力丝毫不输于自己,招架也是密不透风。在碰到的对手中,除了王义宁,无人能及。他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普通的小混混,一下子制服左边那汉子以后,心里更是加固了这种想法,却不曾想,这里面还有个真正的好手。而手里这把砍刀,比以前遇到过的地痞流氓拿的武器不知道要锋锐多少倍。

听到那人的叫喊,江之寒双手握刀,用尽力气又劈了一刀。那人奋力挡住,右手伤口处裂开更多,洒出些血花。他喘了口气,往后连退了五六步,对面这个家伙看起来就是普通大学生,没想到不仅会功夫,一出手还狠辣到了极点。

下一刻,出乎他的意料,江之寒没有追击他,一旋身,反手就劈向那被他夺了兵刃的家伙。那人显然没有中间这位的身手,赤手空拳向往后躲。却没能躲开,大腿上被化开一大道血口,惨叫着滚到路边的沟中。

江之寒再一旋身,像猎豹般冲向右边靠着湖边那位,已经来不及细想,只能祈祷他没有中间那位的实力,否则今天自己八成挂在这里,还要搭上一个林墨。

右边那人被江之寒冲过来的气势完全压倒了,他不是没有拿家伙打过架,但自己的斤两还是清楚的,不是个榆木脑袋。他狼狈的举起手里的刀,奋力挡了一下,差点被震得刀脱了手。他退后了一步,看见刀光闪过,又向自己劈来,往后一跳,脚下却踩了空,滚到了水中。

江之寒来不及追击,因为余光扫过,他已经能看到后面的追兵。他最大的噩梦就是站在一旁的林墨被伤害,或者抓起来当了人质,心里想,只有速战速决的华山一条路。

一咬牙,江之寒朝着剩下这位高手冲过去,而对面这位先是中了偷袭,然后又策略失误,看着两个同伴(虽然是废柴同伴)一伤一落水,心里的沮丧加上震惊,慢慢的演变成几分惊恐。看见江之寒眼睛赤红着。上来一副拼命的模样,他一咬牙,翻腕就是一棍,重重的砸向他的右边肩颈处。

这一招,讲究的是攻敌之必救,理论上来说没什么问题。而且时间角度拿捏的相当精准,可惜却不适合这个场合。他其实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格挡,等到后面四个人赶到,里面有一位和他至少不相上下的,那么江之寒就是瓮中捉鳖了。

在这要命的一刻,江之寒身子似乎往前又冲了一小步,刀直取对手的胸腹处。那人没料到这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死的打法,脑袋嗡的一声,似乎变成了空白,身体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自然的延伸出去。

如同他预料的一样,他出手的角度相当巧妙,比江之寒的刀快了那么一线击中对手。不过要紧的关头,前冲的江之寒避开了肩颈的内侧,被结实的打在肩膀上。几乎就在这一刻,那刀也划开了他的肚皮。

江之寒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整个右臂都失去了知觉。但他反应极快。左手伸出,抄住了失去掌控往下掉的砍刀。毫不犹豫的,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反应的对手身上又刺了两下,看着他骨碌一声滚在地上。

江之寒大叫,“林墨,推车过来!”。麻木之后,彻骨的疼痛传来,一咬嘴唇,已经咬出血来。

转眼看过去,林墨小脸已经血色尽失,卡白卡白的。她双腿有些哆嗦。却奇迹般的推着车,绕过旁边的灌木丛,走了过来。而这个时候,后面的追兵已经在视野里了。

江之寒左手扶住车把,让林墨上了后座,温言说:“别害怕,抱住我,但不要碰我右边的肩背,好吗?”

林墨咬着嘴唇,脸上全是坚毅的神色,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江之寒一手把着车把,飞快的往前蹬。感谢这几年经常和顾望山骑车出游,一只手失去知觉,再加上后面还带着个人,却影响不了他的平衡。但刚才那番恶斗,虽然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他骑出去几分钟,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林墨伏在他背上,忽然说:“还有五六分钟,我们应该就到了。”

江之寒不说话,深呼吸了一口,拼命的往前骑。慢慢的,他感觉到背上有温热的润湿,却是林墨伏在他背上,看着他悬着的右臂,止不住泪水沁透了他的衣衫。

后面的追兵,这时候只剩下来两位,冲在最前面的是闽西武馆的,一心要为师弟报仇。剩下的人,看见躺在地上开肠破肚的高手,和大腿上还在汩汩流着血的那位,心里已经惧了。打架虽然是家常便饭,给人放血也不是一次两次,眨眼的功夫就放倒三个人的家伙,显然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两个人主动留下来照顾伤员。包扎伤口,剩下那位,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让一马当先的人拉下好一段距离。

江之寒骑车拐过一个弯,林墨在他背后说:“过了这个直路,我们就到停车场了。”论起记路,江之寒这个半路盲比她差了好几条街,难得的是她现在还能冷静的判断。

忽然间,江之寒看见远处有两个人。看见自行车,他们从路边站起来,相互交谈着什么。江之寒眼力极好,他眼光扫过两人的腰间,虽然隔的太远看不真切,但却像是带着家伙,心里一沉,难道……还有第三批人?

林墨这时候似乎也看到了,她急切的问:“是那伙人么?”

江之寒放慢了车速,沉声说:“很可能。”

林墨忽然一指左边,叫道:“哥,左边有条小路……”

江之寒来不及多想,一打龙头,便往那斜坡上冲去。

往前骑了不过一两百米,路愈发的窄,两旁的灌木伸出头来,渐渐的封住了道路。再往前十来米,却是一个陡峭的坎,自行车没法上去。

林墨心有灵犀的,一扯江之寒的衣角,已经跳下车来。

江之寒简短的说:“跟着我。”左手提着自行车,往树林深处走。走了几步,回头看,林墨不声不响的跟着,脸色苍白,却并没有太多惊慌的样子。

江之寒心里赞叹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却看见两条分岔的道。他大声问林墨:“走哪条路?”在不如别人的地方选择相信别人,这算是江之寒的一大优点。

林墨犹豫了片刻。

江之寒说:“三秒钟,给我答案。”说话间,后面似乎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林墨说:“上面。”

江之寒也不说话,抬起自行车,使足力气往下面那条路一推,左手拉着林墨,便往上面走。走了三五分钟,却是没有了路,到处都是蔓生的植物。江之寒抽出那把砍刀,问林墨:“给我个大致的方向……”

顺着林墨的手指,他打量了片刻,拿起砍刀,砍出一条窄窄的通道,拉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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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 舍生

433

舍生

十来分钟的功夫。江之寒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是否走对了方向,忽然听到林墨轻轻的叫了一声。他回过头,急切的问:“怎么了?”

林墨疼的皱起了眉头,江之寒弯下腰,只见有一根带着刺的灌木枝干插进了她洁白的小腿里。

心里一疼,江之寒却知道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他柔声说:“忍住啊,林墨,我帮你拔出来。”手抓着露在外面的头,一使劲,带着一颗血珠,和哎呦的一声轻呼,把它拔了出来。

江之寒问:“带手绢了吗?”

林墨嗯了一声,递给他。

江之寒试一试,太短,抓起自己的短袖Tshirt,撕下一幅,草草的绑了一下。一低头,看见林墨穿着凉鞋的赤脚脚背已经划了好几道浅浅的血痕。

江之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侧耳倾听。好像听不到追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阵风吹过,树林间发出些许的声音。除此之外,好像再没什么动静。难道,我们摆脱了他们?

江之寒轻轻拍了拍林墨的小腿,示意她蹲下来。很自然的,他把她拥进怀里,轻声说:“林墨,对不起,把你带进这样的……哥一定会把你安全的带出去的。”

林墨伸出手,轻轻的捂住他的嘴。她摇摇头,刚才伏在背上流过泪的双眼还隐隐带着泪痕。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就在二十公分之外,清澈,宁静,还带着些许的高兴。没错,好像就是高兴,她仿佛无声的在说,别说话,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同生共死。

江之寒不由自主的点头,我明白了,他用眼神告诉她。

忽然间,林墨伏在他耳边说:“你听……”

江之寒仔细的听了片刻,嘟……他捕捉到一声汽车的喇叭,距离似乎不那么远。

江之寒笑道:“你指的方向是对的,林墨,真了不起。”

林墨骄傲的笑了笑。“这应该是北边另一个停车场,是地图上标着的那个小一些的。”

江之寒说:“现在就往下走,可以吗?”

林墨使劲点点头,站了起来。

拉着她的手,一路劈开挡路的荆棘灌木,两人脚上腿上都被戳到,但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一点小小的疼痛,只是一味的往前赶。现在他们急切想找寻的,是人群,和汽车。

顺着汽车的声音,一路下行,越到后面,声音越响,慢慢的连人声也听的清晰。江之寒腰里插着把刀,左手牵着林墨的右手,右肩的疼痛似乎退却了好些。他在心底祈祷,希望这里没有人在拦截。

终于,拨开茂盛葱郁的草木,一个简易的停车场就在眼前。身后的林墨忽然痛叫了一声,江之寒转过头,问:“怎么了?”

林墨痛的坐在地上。“我……不注意踩到石子上,把脚崴了。”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却出了意外。

江之寒蹲下身子,抓起她的脚踝看了看,安慰她说:“我们不需要走路了,别急啊……把手机拿出来,在看看有没有信号?”

过了片刻,林墨略有些失望的声音说:“没有。”

江之寒说:“你留在这里,我往前看看。”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便放开了,往前潜行了几步,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观察的地方。他四处看了看,有七八辆车停在那里,视线搜索了一圈,除了三两个站着抽烟的司机,并没有什么行踪可疑的人。江之寒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刻,耽误几分钟,也许后面的追兵就到了。他心里想,这个停车场是比较偏僻的那个,对手估计不会想到他们绕来绕去到了这里。

江之寒回身招呼林墨,“林墨,跟我走。”一只手搀着她,有几分艰难的往前走。

两个人出了树林,都有些狼狈:身上粘着些黄叶,腿脚出有些划痕,衣服更是皱皱的,江之寒的Tshirt还被撕下来一幅,绑在林墨的小腿处。林墨一只脚踝红肿着,踩到地上一次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江之寒眼光扫过。停车场里的人都投过来惊讶的目光。他看准了一辆小面包车车,走过去,开门见山的说:“打个车回霍庄。”

那人眼光扫过江之寒腰间别着的刀,迟疑道:“我是等着接人的。”

江之寒打断他说:“500……”

那人啊了一声。

江之寒说:“到了地儿再给500,就去旅馆就好。”

话音刚落,停车场最边上停着的一辆面包车的门打开,里面跳出来三个人。

其中一人叫道:“操,应该就是他……小三儿,去叫黄哥他们,告诉他们人在小停车场。”

江之寒心里操了一声,希望这两人里没有刚才那样的高手吧。他现在右手等同被废,体力接近枯竭,手里抓着的是自己并不擅长的器械,还有不知道多少的追兵马上就会赶到。

江之寒已经没有退路,他拔出刀,对着前面的司机,“钥匙。”

那人哆嗦了一下,正要掏钥匙。那边两人已经冲了过来,嘴里叫道:“谁敢带他,

我砍了他!”

江之寒一推车门,对林墨叫:“上车!”

左手持刀,不太听话的右手已经迅速插进那人摸钥匙的兜里,把车钥匙抓了过来。只来得及说了句,“不想死,你也可以上车。”回过头来,两个汉子舞着砍刀已经冲到了身前。

江之寒左手一挥,已经迎上第一个人的刀。

砰的一声,两刀相碰。江之寒往后退了一小步。还好,自己力量弱很多的左手比对手还是要强一些。他边挡便退,绕着那小货车慢慢的退到车头,采取的还是一向的策略,先分开两人,再一一击破。

忽然间。他听到林墨尖叫了一声,心里一紧,发现另一个人已经舍了他,绕到另一边的车门,好像要冲上去。

江之寒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刀把前面的这个家伙砍退,人已经绕过车头,冲了过去,只见另外一个汉子刀插在腰里,一只手已经强行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正要冲上去,不知道是不是意图把林墨拉下来当人质。

江之寒顾不得许多,一个滑步,人已经冲了过来。他连续劈了两刀,如果不是左手,加上体力去了八九分,那人仓促拔出的刀早已脱手。不过趁着他吃力招架的时候,江之寒瞅到个空儿,一脚踢在他膝盖骨上,那人哎呀一声,已经坐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后面一人已经包抄过来。江之寒已经听到风声,但时间是现在他最大的敌人,只要刚才追他敌人再到一个强一点儿的,自己就没有半分机会。他故伎重演,往前斜冲了一小步,拼着自己背后被划上一刀,先解决前面这个快失去抵抗力的家伙。

感受到金属切入骨肉的声音,江之寒的刀已经切入对手的大腿血管,他全身力气撑在刀上,就地打个滚儿,想要尽量卸去砍在背上这一刀的力度。

忽然听到嘭的一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回头,只看见林墨不知何时赤手空拳从车上扑了下来,正撞在后面那人身上,出其不意的阻了他一下。那汉子愣了一愣。反应也算不慢,反手一刀,在林墨的肩肋处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把她往外一推。

就这么一秒钟的时间,江之寒已经捕捉到了空隙,他跳起来,反手一刀砍向他的肚皮。那人转身欲躲,衣袖却被受伤的林墨死死的抓住,动作迟缓了那么半拍。江之寒眼睛已经红了,他一刀划过,改劈为刺,下一刀捅进他的肚子,死命往前一送,似乎已经捅了个透心凉。

下一刻,他扔了刀,扶起林墨软软的身子。只见血汩汩的往外流,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似乎一会儿的功夫就浸红了半个身子。

轰的一声,江之寒只感觉脑袋里炸开了,一时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冷静从容,算计对策,一下子全都不见了。人好像被抽空了力气,全身都软绵绵的,身在一场噩梦里。

他愣在那里,嘴里喃喃的说,不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样是不行的?江之寒心里掠过这个念头……他使劲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镇定下来。想了十秒钟的功夫,他把林墨抱起来,横放在后座上,绕过车身,只见那个司机还站在那里,满面惊恐,手脚都不由控制的抖着。

江之寒拉了他一把,把他推进驾驶室,把钥匙递到他手里,沉声说:“安全开回霍村,我给你5000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手稳一些,不要把车开进沟里,把我们的性命,连同你自己的性命一起送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权威而平静,不容他有任何质疑或者反抗。

司机瞥了他一眼,把钥匙插进去,手抖了几下,终于还是发动了引擎。江之寒打开后座的车门,跳上去,命令道:“开车!”

坐在后座上,江之寒小心的把林墨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把她的短袖Tshirt小心的往上卷。林墨大概流了太多的血,闭着眼像是昏了过去。

终于,江之寒看到了那伤口,在靠近她右边肋骨第六根和第十一根之间,斜斜的一道,比他想象的要短,却相当的深,血根本止不住,汩汩的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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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病床前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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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前的对话

江之寒看着那翻开的血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坐在前面的司机师傅忽然开口说道:“座位下面的箱子里,正好有些止血纱布,我在药房领了,替人带的。”

江之寒把林墨轻轻放下,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那盒子,有几分手忙脚乱的打开来,里面一边装着些消炎感冒药,另外一边正是止血纱布和棉签。他三下两下撕下一大块,压在林墨的伤口上,在外面固定了。一会儿的功夫,那纱布似乎也隐隐有了些红色。江之寒咬咬牙,在外面又包了一层,把短袖放下去,手按住伤口,想加一些压力,把血流止住。

应该没事吧?江之寒心里安慰自己。他叫了林墨两声,女孩儿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好像是在回答他。

江之寒柔声说:“林墨……林墨……不会有事的,嗯……血已经止住了。不会有事的,啊!”他一边语无伦次的安慰着她,一边从林墨的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一看,居然有了两格的信号。

江之寒问司机,“师傅,你们这里有110报警电话吗?”

司机倒是镇定下来,答道:“我们这小地方,哪来什么110啊?”

江之寒催促道:“你开的再快一些”,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尽量简洁的说:“小顾,我现在正从小翠湖往霍庄赶,被人追杀,有生命危险。林墨负了不轻的伤,我不知道对方还有些什么人,有没有警察护着。现在我得先去医院,你帮我联系一下霍庄的警察,尽快帮我找到能保障安全的人。有消息回我的电话。”

小顾很冷静,只是简短的说了声好,你等我的消息。江之寒放了电话,第二个拨给周龙山,“周哥,有一群人在追杀我,我现在正从小翠湖往霍庄赶,应该是当阳那边的家伙……”

周龙山打断他,叫道:“我昨天晚上已经让小王小黄退了机票。回霍庄去接你。他们……他们这个时间应该在那里了。他们没有手机,要是可能的话,你先开到你住的旅馆处,看看他们在不在那里。”

江之寒放下电话,心里叹了口气,周龙山比他的斗争经验却是丰富的多。如果小王和小黄已经到了霍庄,自己只要进了城,便安全了很多。他心稍稍的安定下来,在两排座位之间跪下来,握着林墨的右手,他在她耳边温柔的说:“乖,没事了……我们就要到了,你可要坚持住啊……”

在心里,江之寒发誓说,林墨,林墨,我告诉过你,你是我生活的坐标,我不会让你沉没的,我不会允许你沉没的……永远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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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急救室外面的座位上,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他抬头四顾。只觉得四周的墙壁都卡白卡白的,缺少着生气。

小王站在他身边,小黄则警惕的守在楼梯口。二十几分钟后,顾望山联系到的人出现了,一身便装,中等个头,自我介绍叫封项,是这里刑警队的队长。

江之寒已经冷静下来,他和封项握了握手,道:“封队长,我只有两个要求。一,保证这里的安全。对方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挥刀杀人,是穷凶极恶之徒。二,如果可能的话,现在就开始抓捕。我砍翻了两三个家伙,应该伤势不轻,他们一定会送医院的。还有那辆面包车,我记得最后三位数是778。”

封项说:“警备区的同志已经在往这边赶了,我手下的人会在这里守着。你放心,他们是配了枪的。抓捕的事,我来负责,现在就开始。你……就请专心养伤。”

江之寒点头,“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在心里的……”

封项说:“你言重了。”敬了个礼,招手叫来一个年轻人,介绍道,“小李在这边负责,这是江先生,急诊室里还有一位林小姐。你必须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等会儿病房外给我安排专人看着,医院门口也要有人,随时和我联系。”

封队长很有些雷厉风行的特质,几句话吩咐完,也不多话,腾腾腾的下楼去了。即使没有上边的人打招呼,这样的案件在这个小地方也是罕见的恶性案件,他当然要急着去解决。

小王劝道:“江总,你……也进去包扎一下吧?”

江之寒摇头拒绝道:“不过是骨头断了两根,早点晚点儿没什么区别。等到林墨处理完了,我再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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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医学院附属一院是军队系统的医院,院长是挂大校头衔的。龙泉的人都称它为附一院,是市里面设备,医生,和护士配备公认最好的医院。

昨天晚上,林墨在霍庄的医院做了紧急止血处理以后,江之寒只是简单的把肩部固定了一下,两人便被小顾的关系找来的车连夜转移到了附一院。今天下午,江之寒做了肩部碎骨的手术,而林墨因为失血不少,人还比较虚弱,两个人便共用了一间特护的病房。

夕阳透过窗帘照进宽敞的病房。江之寒略微动了动身子,麻醉的效果过去。手术的地方开始感到一阵阵的疼。虽然吃了止疼药,还是不能完全压住。

他慢慢坐起身子。病房里静悄悄的,手术以后为了不打扰他休息,他手下的小王小黄,连夜赶过来的橙子,舒兰,小顾,和温凝萃都没有呆在这里,各自回住处休息去了。

江之寒在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坐了半晌。夏日夕阳的光还有些强和硬,把他一边的脸照的通红。另一边却留在阴影里。

几米开外,林墨的声音传过来,“哥,才做了手术,不要乱动。”她也刚从昏昏沉沉的睡眠中醒过来。

回答她的,是江之寒下床的声音。

林墨嗔道:“你干什么?”

江之寒淡淡的说:“我没事儿。”把脚放进拖鞋里,踢踢踏踏的走过去,左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林墨病床旁边。

也许是因为失血的原因,林墨的脸蛋儿少了平时常有的一抹健康的淡淡的血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神情疲惫,大概还没从昨天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再坚强镇定的十七岁女生,经过那样的变故,回头想去,一定是心有余悸吧。

江之寒俯看着林墨的脸,柔声说:“林墨……对不起。”

林墨展颜一笑,“你说什么呢?如果没有你的话,昨天我可跑不出来。”

江之寒抿嘴道:“没有我的话,你……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林墨问:“是和橙子哥厂里那件事有关吗?”

江之寒回道:“嗯,那边不是骗了一千多万的货吗?在当阳的时候,我设法找到他们的仓库,找军队的朋友帮忙,把货给截回来了。我虽然想到他们可能不甘心,但以为自己只露了几分钟的面,一早就离了那里,到隔了一百多里的小翠湖,还在不同的省……没想到,我还是大意了,那些家伙居然一直追我追到了湖边……”

林墨柔声说:“是我不好。这次出来,你本来就是来工作的,是我一定要你带着我……”

听她说的真诚,江之寒心里的负疚感却是更重了。他痴痴的看着林墨巴掌大的脸,忽然觉得她很成熟很懂事,真的已是一个大姑娘。有很多话想要说,一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墨说:“老是看武侠小说,这一回,总算不是叶公好龙了。哥。你真的好厉害哟……”甜甜的给他一个笑容。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伸出左手,轻轻的握住林墨在床边的右手。

十指相扣,林墨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江之寒说:“林墨……我再也不会犯昨天的错误了。这一辈子,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的惊吓……”

林墨抿嘴一笑,那美丽的红晕似乎又回到脸上,还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看着江之寒,没有说话。在心里,她说,我愿意的。

真的,那是我愿意的。

两人握着手,在那里静静的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林墨垂下眼光,却没有松开手。

江之寒说:“不过,要是万一以后再要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是说万一,你一定……一定不能像昨天那样做,知道吗?”把一定两个字说的重重的。

林墨抬起眼,“问你一个问题,要诚实的回答我。”

江之寒嗯了一声。

林墨说:“昨天我从车上下来,是不是帮了倒忙?”

平心而论,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林墨突然冲下来,虽然只阻了江之寒背后那人几秒钟的时间,但她的行动完全出乎那人的意料,让他一时有些失了方寸。趁着这空当,江之寒才能一招把他重伤。如果没有林墨那一下,江之寒背上受伤几乎是肯定的,带着伤要击退他,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

但江之寒恐怕这样说出口,小丫头以后会照章办事,那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正在犹豫的当口,林墨忽然绽开一丝笑容,然后那笑容就像一颗石子儿投进了小河,慢慢荡漾开来,化作一个开心的毫不掩饰的笑。

她说:“不用讲了,我知道答案了,你骗我也没有用。”

江之寒握着她的手,郑重的说:“有没有帮上忙,不是重要的,你知道吗?我是练过的,身上被多砍一刀,少砍一刀,没什么差别。可是你完全没有防御的能力,昨天要是他的刀再偏一些,你想过没有?……啊,那样的结局,不是你父母能承受的,也不是我能承受的。”

林墨点头,“我知道了。”

江之寒微微摇头,知道这丫头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之寒,林墨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一种怜爱的感觉,她在心里悄悄说,如果这世上,有人是我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爸爸妈妈算是两个,你……是第三个。

也许,以后还会有吧。但我可不希望那样的人太多。

我希望,你是那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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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替他辩护

435

替他辩护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扩音器里,机长的声音传出来,我们离中州还有三十分钟的旅程,当地地面的实时气温是摄氏三十三度,感谢大家选择凤凰航空完成您的旅行,祝你们在中州一切顺利。家在中州的旅客们,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江之寒看一眼旁边坐着的女孩儿,两人相视一笑。在龙泉逗留了三天,江之寒带着林墨,以及手下的两个员工,坐上了回中州的飞机。小顾橙子四人在机场送别他们以后,也各自回家回校去了。

林墨收起笑容,忧心忡忡的看着江之寒,“哥,你怎么会这么早打电话给我爸妈呢?这下可好,以后我再想出门,一定是困难重重。”

江之寒柔声说:“是我带你出来的。走的时候,我向你妈保证不会出任何的问题。既然出了事,我怎么能向他们隐瞒呢?你放心吧,我在电话里已经告诉过他们,没有什么大碍。”

林墨问:“你说过我是被刀砍伤的?”这个问题。她今天至少问过5遍了。

江之寒点头。

林墨皱皱鼻子,叫道:“完了完了……哥,你不是那么诚实的人呀,干嘛什么都说嘛!”

江之寒苦笑,“那我该怎么撒谎?你教教我。”

林墨说:“就说是不小心摔到坡底,被什么植物划伤的嘛……”

江之寒说:“我会向你爸妈诚恳承认错误的,你就别担心他们会怪你了。”

林墨嗔道:“傻蛋,你千万别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你还想去我家蹭饭么?这个事情我有自己的说法,你要配合我。听到没有?”

江之寒老实的问:“我怎么配合你呢?”

林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唧唧咕咕的开始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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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带什么行李,除去江之寒斜跨的一个背包,算是两手空空。林墨崴的脚还没有全好,江之寒用手轻轻扶着她,一路往外走。

走到机场接人的地方,远远的江之寒就看见了林墨的父母和吴茵站在那里。

刚一走出来,吴茵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来,旁边的林叔叔和古老师则是心疼的围着女儿,一个劲儿的问长问短。

吴茵握着江之寒的左手,美目在他带着绷带和夹板的右肩注视了良久,眼圈忽然红了,一把把他背着的包拿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江之寒柔声安慰道:“小伤小伤。”

这句话起了反作用,吴茵难得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伏进男友的怀里,哽咽着说:“这个生意,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江之寒拍拍她的背。笑着说:“是大意了……答应你,不会有下次。”

吴茵抬起头,嘟着嘴,看着男友嬉皮笑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恨极了,却又舍不得去掐他,怕碰到他的伤处。

一转头,林墨安慰了父母几句,和她打招呼,“吴茵姐。”

吴茵舍了江之寒,走过去,轻轻把她揽进怀里,隔了点距离,注意不要碰到她的伤口。江之寒在电话里告诉她,林墨从车里扑出来,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刀。这时候,吴茵以前觉得林墨有些不待见自己的忧虑早被抛在了脑后,心里对她满是感激。她抱着林墨,柔声问:“还疼吗?”

林墨笑笑,“好多了。”看着吴茵红红的眼,揶揄道:“吴茵姐。别心疼了,他疼的比我还轻。”一句话,倒是把吴茵逗的笑了起来。

站在旁边不远的江之寒,这时候却是笑不出来。

古老师走过来,毫不客气的问:“江之寒,你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林叔叔皱起眉头,看了妻子一眼,走过来关心江之寒,“你没事吧?”

江之寒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转头诚恳的说:“古老师,我……实在是对不起。”

古老师有些不依不饶的,“你在中州的生意做的这么大了,那些危险的东西,可以不去碰么?钱是赚不完的!”

江之寒陪着笑,心里倒是没有怨气。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做母亲的怒气冲天是理所当然的。不过,他心里难免的叹息了一声,看来古老师的怒气很难抚平,从倪建国,白冰燕,到伍阿姨,罗行长,现在轮到古老师了。同自己最亲密的女孩儿的父母,似乎总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私人的事情上。

林墨隔着几步,对母亲叫道:“妈,我饿死了,家里有没有吃的呀!”总算替江之寒暂时解了围。

吴茵背着江之寒的包,轻轻环住他的腰。小心翼翼的生恐过往的乘客碰到他受伤的右肩。看了男友一眼,她轻轻说:“林墨才多大,你就让她经历这些打打杀杀的,也难怪古老师会生气。你要理解她。”

江之寒苦笑,“我知道……”

吴茵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江之寒告诉过她那天的细节,吴茵一方面感激林墨奋不顾身的替江之寒挡刀,一方面难免联想到了很多很多。江之寒身边有太多女孩,不仅漂亮聪明,而且对他极好。

这个世上,有几个人是你愿意拿着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去帮助他保护他的?这样的情感,就算亲兄妹也少有企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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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家里。

林叔叔精心准备好的七菜一汤都端上桌,林墨一个一个尝过来,眉开眼笑的,称赞父亲,“爸,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林叔叔呵呵笑笑,看着女儿吃自己做的菜,眼里全是满足。

古老师坐在旁边念叨,“在外面就没有好好吃顿饭么?”

林墨嗔道:“外面再好吃,能有爸爸做的好吃?”

古老师忍不住又问:“不会有后遗症吧?”

林墨说:“妈,你说什么呢?”

古老师说:“不会影响拉琴吧?”

林墨跺跺脚,撒娇说:“您就别咒我了。”埋头狠吃父亲做的美味佳肴。

古老师却是不放过她,“这一次。说来也是我的不对。江之寒说要带你出去,我就不该答应。他虽然看起来老成,也不过二十岁,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

见女儿丈夫都不接口,古老师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继续念叨说:“要是这个伤到开学还不好,影响了高三的学习,那可怎么办才好?……老林,你说江之寒做的是什么生意,会惹得人拿刀去砍他,还不是一个两个。是十个八个……这简直跟香港电影演的一模一样……”

林叔叔皱皱眉头,“女儿才回家,你就少念叨两句好不好?”

古老师不悦道:“我说的不对么?墨墨,我说的不对么?”

林墨放下筷子,严肃了神情,看着母亲的眼,认真的说:“妈,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走在路上也难免遇到恶人,被人打劫,被人欺负。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坏人嘛。你就算没惹到他们,他们也会找上门来。难道我们就不敢出门了么?难道我们被欺负了只能抱怨自己运气太差?难道一味的躲避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停了停,她继续说:“你放心,我下个星期就活蹦乱跳,一定不会影响高考复习的。之寒哥做的是很正经的生意。他们这次销售的机械零件被人骗了一千万的货,然后对方就宣布破产,想要赖账。之寒哥去了当阳,想办法找到他们储货的仓库,把那批货硬是要了回来。他也没想到,那帮人丧心病狂,居然会跨过省界,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杀他。爸爸也是做生意的,你问问他,吃了这样的亏,难道只能打落牙齿吞下去么?那可是一千万,多少工人几年的工资加起来也够不上那个数。如果说没就没了,厂子也许就垮掉了,十几年的心血就付之一炬。我觉得,哥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使了些非常规的手段,也是迫不得已的……”

看着母亲,林墨沉声说:“要说不是,这一次主要是我的不是。本来他告诉我他是去办公事的,但我一心想着离开中州出去避暑,又很想去海边,就好说歹说迫他带着我去了。如果在小翠湖边上,我不在他旁边。他不说可以一个人打倒所有的敌人,要想脱身是很容易的事情。正是为了保护我,他才硬拿肩头扛了对方一铁棍,骨头都碎了,就为了替我争取一点时间……我答应你,以后外出一定会小心翼翼的,不会任性,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但是,你一味批评他,其实……其实是不公平的。”

古老师看过去,只见女儿毫不退让的和她对视,那眼里半是倔强半是柔情,心里动了动,终是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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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 又一个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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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第一次

今天是江之寒和林墨去医院换药检查的日子。吴茵考了驾照好一阵。一直没什么机会实践(出门开车总是江之寒的活儿),今天倒有了施展的机会。

江之寒处理好一切,医生说伤势好了以后,应该不会影响以后的发力,让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出了房间,看见林墨和吴茵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头靠头很亲密的聊着天。

江之寒问林墨,“你这么快?”

林墨抬抬手,很轻松的说:“都取掉了。”她心里不是没有一丝烦恼的,一个长长的伤疤,带着些狰狞,横在那里。想当年,下巴上那个淡淡的口子让她每天照镜子照了足有三个月。

江之寒说:“好事情,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吧。”

林墨果断的摇头拒绝,“要回家吃饭。”

江之寒哦了一声。

林墨解释道:“我爸替我准备了特殊的菜谱的,这样……才会愈合的好,不会留下疤痕。”终究还是说出心中的忧虑。

在这一点上,江之寒倒是不太懂得女孩儿的心思。

林墨又说:“爸爸叫你和吴茵姐一起去吃晚饭。”

江之寒说好。

吴茵道:“我先送你们去林墨家,然后我要回公司一趟,程总和冯经理找我开会。会结束了,我再过来。”

一路无话。到了林墨家前的空地,吴茵放下他们俩,开车往回赶。

看着小车渐行渐远,林墨回过头来,美目注视着江之寒,好一阵都没有移开。

江之寒错愕道:“我又干坏事啦?”不得不说,面对林墨的时候,他的心理年龄会不自觉的小一点,大概潜意识中是为了配合她吧。

林墨说:“问你一个问题。”

江之寒道:“好啊,不过不保证会回答。”

林墨貌似轻蔑的哼了一声,说:“哥,你说你也算极有钱的人了,吴茵姐是你女朋友,你怎么会让她工作这么辛苦呢?”

江之寒道:“工作不光是为了挣钱,你有点觉悟好不好?……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祖国努力工作五十年……”

林墨打断他,“我认真的呢。”

江之寒说:“我也是认真的呀……工作可以让你充实,让你有成就感。”

林墨说:“这我知道,可是……你不觉得吴茵姐工作太辛苦了吗?我不是很了解她,都有这样的感觉。难道……你想要让她这么辛苦?”

江之寒看着很认真很认真的林墨,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想她辛苦,我是想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有一天能够独挡一面。”

林墨回味了片刻他说的话,问道:“这对你很重要?”

江之寒摇头,“你错了,这对她很重要……林墨。世事无常,有些东西我们是无法把握的,但有些东西我们是可以掌握的。如果她有了那样的能力,至少在事业上她就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这是我确信可以给她的东西,你明白吗?”

林墨低头不语。

两人进了林墨家的门,江之寒的手机便响起来。

他拿起收起,嗯嗯啊啊了几声,便走到阳台上,讲了好久。

回到屋里,林墨给他端来一杯***茶,问:“有事?”

江之寒摇头。

林墨盯着他,“难道不是说的小翠湖事儿?”

江之寒苦笑,认识的女生太聪明有时也不是件好事,“没什么特别的……”他刚才接到的电话,这次对方一共有十个人在小翠湖伏击他,三个在停车场接应,剩下七个人去包他的饺子。江之寒所不知道的是,多亏林墨认出了那个头天就盯着他们的家伙,他们俩没有一头撞到那四个人中去,因为那里面的一个家伙是所有人中身手最好的。如果被他缠住了。江之寒那天应该是凶多吉少。那个人骑自行车猛追江之寒他们的时候,车出了问题,所以没能及时赶上,是江之寒很大的一个幸运。

据被抓到的人供认,那个盯梢的家伙头天在湖边听到江之寒说第二天要去北边游玩,觉得那里是更好的动手的地点,所以才有了那么一个计划。但江之寒他们俩临时决定骑自行车出游,却避开了在车站守株待兔的这帮家伙,才有了后来的辨认和追赶。

江之寒不想告诉林墨详情的原因,是因为反馈回来的消息说,因为封队长组织的围捕开始的极快,那一伙人来不及去医院,便上车一路往老巢当阳赶。为了躲避沿途临时设立的检查站,他们东绕西绕,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回到当阳。但由于失血过多,在停车场被江之寒捅破了肚皮和砍到腿部大动脉的两位没有活过来。其它的八个人,分头逃窜,抓住了五个,还有三个在逃。在小翠湖边的追击站中,林墨和江之寒双双受伤,但对方也付出了两死一重伤一轻伤的代价。

也就是说,江之寒又做了一件不曾做过的事:平生以来第一次,他亲手杀了两个人,虽然是为了自卫。

听到这个消息,江之寒拿着手机,在阳台上愣了半晌,心里很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杀人不是打电子游戏或者看电影,尤其是用冷兵器砍人。你能听到金属卡进骨头时的碰撞声,你能看到血飙出来时的形状,不是一件那么写意或者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这也是江之寒不想告诉林墨电话内容的原因,只是不想让她受到困扰。连夜的审讯以后,有人供出了帮派里指使他们出动的人,他们得到的指令是打断他的双腿,把人给我绑回来。而这样做的报酬,是足足十五万块钱。

但派出这帮人的家伙,包括当阳一个当地黑帮的头头,和闽南武馆的一个当权者,都得到风声,连夜逃跑了。所以雇佣他们的人,虽然呼之欲出,却还没有定论。

林墨和自己,险些在小翠湖丢了性命,林墨的身上还留下那么长一道伤疤,这样的事情,依江之寒如今的性格,当然是不可能就此罢休的。洪起帆不过骂了倪裳一句*子,他就连夜赶了一两百里路,还找了许多人去善后。比起这事儿,那简直就是鸡毛蒜皮。更何况,如今在江之寒的心目中。林墨的地位一点儿不比倪裳来得低。

对他来说,后面指使行凶的人,比前面的打手更应受到惩罚。虽然心里的猜测有明确的指向,他还是需要耐心的等待:等待细节,等待回击的办法。

按照江之寒的指示,周龙山带着几个人去了当阳,他还顺路去了小翠湖,给封队长带去一个五万块的小红包,对方没有拒绝。收了红包以后,封队长很热情的替周龙山介绍了一位他在当阳的老战友。

总之,周龙山在当阳住了下来。为以后的行动做两手准备:官面或者是非官面。春天的时候,江之寒和周龙山长谈过一次,感谢了他在苏城的行动,把他从助学慈善基金的工作上撤下来,让他全权负责注册了一个安保公司。

安保公司的法人是周龙山自己找的,他在里面正式的头衔是培训部主任,但却是那里实质上的头儿,而且是说一不二的头儿。江之寒能做的,就是给他资金的支持。

注册一个安保公司,是江之寒在斯科特事件以后想到的主意。有些事情,需要私人的力量来解决,那么就需要一个私人的机构,在合法的公司注册下来支撑这个需要。对于公司的雇员,周龙山和江之寒的意见完全一致,那就是精而不多,忠诚是最重要的。到目前为止,他们全部都来自江之寒的慈善基金曾经资助过的退伍军人群体。

江之寒坐在沙发上,思绪从杀人,到后续布置,再到周龙山和他的安保公司,一会儿的功夫,就神游了一大圈儿。抬起头,正看见林墨亮亮的眼。

江之寒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林墨犹豫了片刻,说:“哥,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但我可以说说我的希望吗?”

江之寒愣了愣,“你说。”

林墨试探着说:“既然……既然那天伤到我们的人,都被你打倒了,而且……你说他们伤的都很重。我,我希望你不要再去理这个事儿,不要再去冒险了。”虽然对江之寒的武力愈发崇拜,林墨心中,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也不是好惹的。

江之寒拍拍她的肩头,微笑道:“放心吧。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防备,他们就不会再有机会……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们大多被抓捕了,准备着进大牢呢,你不用担心。”有人死的消息,江之寒想了想,还是觉得向林墨隐瞒。

林墨坚持说:“既然都被抓进去了,又有铁证,以后的事情我们就不用再管了吧……”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关注一下还是必须的……有些事情,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世界是很复杂的。再说,出面砍人的固然可恶,背后指使的才是真正该伏诛的家伙。要把他们揪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林墨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的话他完全没有听进耳去。心里叹息了一声,她低下头,不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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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 做你真正的女友

437

做你真正的女友

暑假结束,江之寒的日程安排也骤然紧张起来。

九月初。他计划飞京城,主持招待澳洲外长晚宴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和前期宴请。接下来,他又要飞宁州,欧阳和明矾主持关于投资NASDAQ可行性的前期研究已经接近收尾,需要有个明确的决定。国庆节前后,七中小区住房销售正式掀开大幕,打头阵的是四套楼顶带屋顶花园的超豪华公寓的竞拍活动,他被冯一眉要求亲自回中州主持大局。这以后,他准备重返宁州,把到时候写好的股票做庄的初步操作设想交给王中慧姐弟,和他们当面交流一下。到了年底,袁媛逼他答应要亲自赴羊城为方圆通讯的第一个商业化产品寻找销路,包括和羊城思宜的外贸公司的全面合作接轨,以及参加年底举行的羊城外贸交易会。

在这些公事之间,他也不缺操心的私事儿。当阳那面,两个出面指使行凶的人已经被批捕,但后续的审判还需要在相关部门间做一些推动的工作,毕竟对方是地头蛇,虽然垮了,人面还是很广的。江之寒虽然不用亲力亲为,但到时候去旁听一下结果。在他看来是必须的。林墨进入高三,江之寒向她承诺,无论多忙,每个月至少飞回中州一次,替她加油鼓劲,同时也帮她参考一下复习的计划,遇到的困难。

当然,江之寒还在秘密计划一件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全部的详情。自从小怪被殃及离校去了欧阳的公司工作,江之寒针对亲爱的赵书记一个恶毒的计划就已经慢慢铺展开。他很耐心,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种下种子,然后在夏天或是秋天,发芽开花,最后结出茂盛的果实。

想起张主任劝告自己,新学期要略微收敛一些,争取多去上上课的建议,江之寒不由苦笑了两声,在新学期愿望里很郑重的写道:新的一学期,我争取出席所有课程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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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的寒假前,江之寒邀请吴茵参与公司驻青州办事处的事务。一转眼,已有快两年的时间了。从最开始一个单纯的帮江之寒处理文件电话的秘书,到后来兼任江之寒的特别助理,在日程安排和文件处理之外,江之寒开始交给她越来越多的工作,和越来越重的职责。

两年不算是很长的时间,一般公司里的员工要熬到经理这一级。需要的时间是远远不止两年的。而吴茵现在承担的责任比一般的经理远来的重,冯一眉私下里就说过,江之寒是这个集团绝对的核心,在他之下又那么十来个人是高管的中坚,其中她包括了吴茵的名字,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吴茵对江之寒的影响力,以及她对重大决策的参与度,还有她对集团总体资源配置和战略方向的知情度,都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

这一年多吴茵拼命的工作,除了她本性好强,也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原因,江之寒赶鸭子上架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有时候吴茵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江之寒总觉得时不我待,急切的想要她能够拥有更多的经验和能力,能够掌控一面。

这段恋情开始的时候,也许严格的说不算是恋爱,在卫道士们的眼里更是荒诞不经的交易,但吴茵自己从没有这种感觉,虽然她也希望那个开始能稍稍的有些不同。

在吴茵眼里。江之寒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男友,因为他同时拥有两种特质:能干和体贴。能干让他可以依靠,充满魅力,能够掌控全局;而体贴,则是让他能体会女孩子的情绪变化,细心呵护,温柔怜爱。这个世上,能把这两个特质结合在一起的男人,可以说寥寥无几。

江之寒越完美,吴茵患得患失的情绪就越强烈。他身边环绕着漂亮聪慧的女孩儿,倒不是她担心的主要原因。那个所谓契约里,任何一方都可以随时终止的条款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而更让她有些不安的,是在连续见过倪裳和伍思宜之后。很奇怪的,江之寒的女友前女友们有彼此之间有一种独特的相互尊重和高度评价。陪倪裳和伍思宜逛过青州以后,吴茵总忍不住想,以倪裳的美丽温柔,以倪裳的多才多艺,以伍思宜的独立体贴,以伍思宜的家世身材,最终都不能留住江之寒的心,那自己依仗的能有什么呢?

或者说,自己能怎样才可以做的比她们更好呢?

她不知道答案,但是她下定了决心,有一件事是她必须做的,马上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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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学期周末同游翠湖赏月以后,江之寒履行自己的承诺,几乎每个周末(只要他身在青州)都会安排一次出游,半天也好,一天也好。有时候忙起来只有一个小时,但是一种小小的心意,和生活的态度。

这个周六的晚上,两人去滑了旱冰,回到家中又梅开三度,周日吴茵便起的比平时要晚一些。

江之寒早练回来,也没有惊扰她,自己吃了早饭,去楼下办了会儿公,回到二楼的卧室,一推门,看到女孩儿正坐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拦腰。

这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窗外的阳光漏了一缕进来,照着女孩儿像藕节一样洁白的手臂,配上她几乎完美的面容上慵懒的神态,让你一瞬间知道“惊艳”这个词的确切含意。

吴茵穿着一件肉色绣花的吊带睡衣,一边的吊带已从肩上滑落,无意的露出半个羊脂白玉般的半球,骄傲的挺翘着,偏偏顶部的红色被遮住了,让你忍不住一步跨上去,把那讨厌的布掀开了一览全景。

这正是江之寒做的。不过女孩儿的反应极快,她双手环保在胸前。嘴里娇嗔着叫道讨厌,很是抵抗了一阵,才被制伏了,任男友拨开睡裙,咬住樱桃,轻轻重重的吮吸起来,活像是一个婴儿,贪得无厌的婴儿。

两人缠绵了一阵,吴茵进洗手间仔细的梳洗了,吃过江之寒带回来的早饭,便很郑重的在餐桌边对陪她吃饭的江之寒说:“之寒。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江之寒笑道:“这么郑重啊,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吴茵说:“其实是两件事。”

江之寒微笑,“我更紧张了。”

吴茵白了他一眼,男子很老实的收住笑容,端正身体,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吴茵从兜里摸出一张存折,放在桌子上,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现在是何等精明之人,马上知道她的意思,不过闭着嘴没有说话。

吴茵看了他半晌,似乎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开口说:“现在我每个月固定的有四笔钱,助研的工资,公司的工资奖金和补贴,差旅费报销,和……你转给我的……”

看着江之寒,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之寒,我希望你不要每个月给我转钱了,我……不要那个契约,好吗?”

江之寒眨眨眼,眼里的情绪好像很复杂,没有人能看得懂看得清。他沉吟了片刻,开口说:“好。”

吴茵说:“真的?”话音刚落,泪水已经滑落下来。

曾几何时,她真想江之寒能主动和她提这个事儿,或者悄悄的那笔固定的款项就消失了。但即使在出手给她买了极名贵的项链以后,那款项还是雷打不动的定时出现。

终于,吴茵决定了,比起自尊或是其它,这才是最重要的,她要亲口把它讲出来。如果他说不怎么办?如果他说我们就是契约关系我该怎么办?吴茵不是没有担心过,但她说服自己面对那样的后果也比无限期的拖延要好很多。

江之寒站起身,走过来,把她揽进怀里,温言道:“好好的,哭什么呀……”

吴茵哇的一声,忽然罕见的大声哭出来:“我不要做你的契约女友。我要做你的真正的女友……呜呜……”

江之寒不由动容,他把吴茵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让她横在自己的怀里。

女孩儿的哭声并没有止住,很快泪水便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衫。

江之寒轻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都听你的,那些都是形式,你干嘛这么在意……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吴茵伏在他怀里,呜咽的说:“我就是在意……我就在意……”

江之寒把她抱紧了一些,“我知道了……都听你的,嗯……好了,别哭了,是我错了……”

哭声慢慢的平息下去,吴茵抬起头,脸上还满是泪痕。

她说:“之寒,过年和我一起回家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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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 明矾的判断

438

明矾的判断

生意这个事情,需要慢慢的积累和发展,也需要抓住契机跳跃式的前进,踏上一个新的台阶。前者是量变,后者是质变,缺一不可。

江之寒以为,成功的承办招待澳洲外长的晚宴,就是方家宫廷菜馆的一次质变,让它的名声和发展机会都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回头看去,由外转内的这个策略是一个正确的战略方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巩固现阶段的成果,把宫廷菜馆的名声地位再往上推一推。明年年初的澳洲总理招待已经基本确定下来,那将会是下一个主要的战役。

从京城返回以后,江之寒在青州呆了一周,就按原定的日程安排,去宁州见欧阳和明矾。明矾应他父亲的要求,继续在荆教授名下攻读博士学位,离毕业也不远了。

江之寒和明矾欧阳见面谈的是投资美国股市的相关事宜。自从投资国内股市获利退出以后,这两年国内股市持续低迷。比这个更为糟糕的是,江之寒和明矾都认为国内股市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很多公司财报的可信度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从技术分析的角度看,可研究的历史太短,短期内的信号噪音太大,可能导致很多技术指标失灵。从基本面分析的角度看,资讯的透明度和可信度,监管机构的效率都还有很大的缺陷。自从江之寒开始着手替王家姐弟起草做庄一只医疗公司的股票以后,他对国内股市的了解又更深入了一些,相应的顾虑也更多不少。

明矾的父亲贵为证劵监管机构的高官,他对这方面的内情当然了解的更深。在江之寒下面的投资分部,明矾是头一号的决策制定者和执行者,负责的是宏观经济政策和上市公司基础面的分析。明矾和江之寒从一开始就对国内股市的走向有相同的判定,所以才有机缘走到一起,来开辟出一番事业。上一次获利回吐以后,两个人对国内股市达成的意见仍然相当的一致。这其中包括几个原则:一是做大市而不集中资金做单个公司的股票,二是尽量的利用政策面的内部消息捞底追高,而避免过多的使用传统的技术分析或者基础面分析作为参考。

在国内股市之外,明矾和江之寒都看中了美国股市的长期投资前景。这里面有几个因素:第一条,美国股市的资金流量在全球股市中遥遥领先,从资金的流通性来讲是最好的。第二点呢,美国股市的交易成本相对很低,随着低价券商的出现,这个交易成本进一步的被压缩,从操作成本角度看在全球股市中是相对很好的选择。这第三条,虽然华尔街的大投资商们仍然是操纵股市的幕后黑手,但资讯的透明度,财报的可靠度相对来讲比国内股市要好很多。

当然这最重要的一条,从长期投资的角度看,代表美国股市大市的标准普尔500指数最近30年的回报达到了600%,而历史更悠久的道琼斯30指数在二战以后近50年的回报达到了接近2000%,按复合利率计算,平均每年的回报能稳定在百分之六。这个数字看起来并不高,但从一个方面反映了美国股市能长期提供稳定的投资回报率。

当然,年均百分之六的回报率还不足以吸引江之寒。吸引他的,是明矾提出来的投资新兴的NASDAQ的前景。同传统的道琼斯交易平台不一样,纳斯达克采用电子交易平台,而且招募的上市公司多为所谓的新兴高科技公司,譬如通讯,电子,计算机,医疗器械,咨询,和金融服务。

明矾提出投资NASDAQ的建议以后,江之寒指示欧阳进行技术层面上的相关分析,从另一个角度提出参考意见。现在的投资分部,决策层基本上是三驾马车,除了明矾以外,欧阳负责的是技术分析,而江之寒主要掌管总体的战略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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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软件的办公室被隔板分成十来个小间,最里面最大这一间就是老板欧阳的办公室。除了面积大些,外面加设了一个方桌和一条长沙发,和其他员工的隔间没有任何的区别。据欧阳说,这是他仿造国外高科技公司的布置,打造的所谓完全平等的“圆桌式”办公环境。

文明软件现在的业务主要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做数据库开发的应用程序,现在已经有些规模,是公司收入的主要来源,下面有二十来位员工,还在宁大和宁州的其它高校雇用了三十几个兼职的大学生和研究生。另一个方向就是关于股票交易平台开发和交易策略研究的,是江之寒委托欧阳专攻的一个方向。

欧阳果然有些高科技企业平民化老板的风范,招待明矾和江之寒的饮料就是饮水机里出来的温水。三个人坐在半圈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文案,正在讨论关于投资纳斯达克的前景。

明矾总结说:“从大的经济周期来看,美国在打赢一场大的战争以后,总能迎来一个较长的牛市。战争是股市上涨的最好催化剂。布什总统在赢下海湾战争的情况下之所以输给新人克林顿,当时的主因就是被克林顿抓住了经济这个议题。但经济和股市的复苏是有一定的滞后量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克林顿是占了些便宜。从去年年初开始,美国股市就开始出现稳步上升的趋势。标准普尔500去年上升了大概8个百分点,今年到目前为止也有7个百分点的上升。从经济周期的理论判断,我以为这是一个牛市的开头,但还没有迎来一个加速上升的时期。通常来讲,牛市开始的时候是加速度最快的,但从前年年初标准普尔500达到历史新高以后,我们能看到一个稳定上升的趋势,却看不到一个加速上升的阶段。我的判断是……这个阶段还没有来到……就在我们前面……”

喝了口水,明矾接着说:“当然,任何判断都是主观的,有一个成功的概率问题。但相对于标准普尔来说,我更看好的是纳斯达克。这个判断,在经济周期理论之外,还有一些别的论据支持。首先一点,我看好计算机,互联网,和生物科技引领的所谓新兴高科技。从应用前景上来看,我认为它们可以彻底的改变我们现在工作和生活的方式,引用一句美国人常说的话,只有天空才是它的极限。在目前这个阶段,这样的前景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还没有到那个加速的阶段,但我深信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你们可以大概的想象一下,有那么一天,所有的办公室文件处理,大部分的通讯交换都可以实现无纸化,全部在由计算机为核心的平台上进行。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沃尔科特先生在最近一篇文章里预测,它会改变整个人类生活方式和彻底颠覆传统媒介,甚至我们思考问题的方法。这里面有两个理念的核心,一个是无中心,另一个是完全互动式。从第一点上来说,互联网本质上就是一个无中心的互联,就像当年亚瑟王的圆桌会议,没有一个中心点,有分层但核心并不是层次化的。在互联网上的每一个点,从本质上来说都是相同的,就如我们文明软件的组织形式。”

明矾继续传教,“所谓的互动式,也就是说互联网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和用户交互进行的,不像电视或者报纸,受众是单方向的接受,虽然可以反馈意见,但总体上是一个被动的单向的信息传播。互联网则不同,你可以自由的选择时间,地点,和内容,这都是传统媒介做不到的事情。当然,传播速度是它的另一个优势,电子邮件可以几秒钟内就跨越世界,普通的邮件又如何能做到?从大的背景上来看,所有的传统媒介做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在互联网上实现。不仅如此,它还能进入新的领域,开发新的应用。这是我对远景的一些基本看法……”

看了看欧阳和江之寒,明矾说:“这第二点,克林顿政府在扶助新兴高科技产业方面也不遗余力。从这一点上看,我觉得他们做的确实比布什政府强。副总统戈尔提出的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说明美国政府会全力资助和扶持这个产业的发展。虽然美国号称是市场经济,但财政预算支出和国家干预的力度仍然是世界头号。他们如果决心优化资源来支持这个产业,对它中长期的发展前景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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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 投资的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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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的权衡

“如果我们回头看美国经济的发展。二次大战以后,它凭借军事胜利和政治主导,慢慢确立了美元在世界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当日本和欧洲在战争的废墟上重建的时候,正是美国公司开始称霸全球的时期-

从石油能源,到工业制造,从金融服务,到健保通讯,美国公司全方位的领导全球发展,因此也主导了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的黄金时期。但越战以后,美国的军事霸权遭到挑战,再接下来的中东石油危机让它的政治霸权也受到了动摇。但从经济角度上来说,它受到的最大挑战来自八十年代的日本,尤其在美国曾经引以为豪的汽车制造业和电子工业。无论是丰田本田,还是索尼夏普,在和美国同行的竞争中几乎都取得了完胜。那时候,美国人悲叹总有一天日本人会进入所有的行业,而美国在生产效率,成本,甚至质量品牌上都无法和日本人抗衡,会丢掉全球经济霸主的地位。”

明矾喝了口水,说:“但日本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对美国的依附。造成了它经济竞争能力上的战略被动。美国半强迫的让日本接受广场协议,开始对日本经济的打压。但所有政治军事上的绝对优势和战略布局,最终毕竟还是要靠经济上的配合才能完成。美国的有识之士也意识到,生产效率和生产成本,甚至单纯的加工制造业质量上面,美国很难和日本竞争,因此创新也许是唯一的出路。那就是为什么美国急于开发新兴的产业,在这样的产业中企图占据绝对的话语权,那是他们想要重新夺回世界经济霸权的努力,而我呢……绝对看好这样的努力。”

明矾说:“从投资角度上来讲,进入的时机和大的方向同样的重要。如果我们预见的爆发十年后才来到,现在进入也许不是一个适当的时机。我们最近为此跟踪了高科技行业十个比较具有产业代表性的公司,包括生产网络设备的CSCO,计算机芯片生产商INTC,网络服务提供商AOL,生物科技公司AMGN,软件公司MSFT,半导体芯片生产商TXN,开始进入个人计算机行业的老牌工业公司IBM,计算机和打印机生产商HPQ,商业软件提供商ORCL,和生物制药公司GENZ。这一份报告是对所有十家公司经营状况和前景预测的详细分析。”

明矾翻了翻手里打印的一本厚册子,“之寒,你回去可以好好看看。总的来说,我的判断是这样的-

这些企业总体可以维持高速度的增长。由于利润率普遍远高于传统产业,高速度的营收增长带来的一定会是更高速的利润增长。从应用前景的角度看,现在他们触及的也许还是冰山一角,我以为向上发展的空间是很大的。之所以选择现在这个时间点,另一个原因是这些公司已经度过了所谓的贩卖概念和前景的时期。已经能有比较稳定的营收,可以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支持研发,准备迎接进一步的扩张。所以,从风险角度上来讲,比起前几年已经有所下降。相比于SP500大约16%的升幅,纳斯达克指数最近两年上升了百分之六十,而且这个升幅是伴随着交易量的扩张,因此可信度又更高一些。”

明矾说:“当然,风险总是有的……如果这些公司,尤其是高科技行业的某些规模更小的公司无法达到预期的高速增长,最终投资者和投机者都会抛弃对它们的追捧,股价就会掉回地面。从基础面投资的角度,总体上来划分就有两个种类,偏重于价值型的投资和偏重于增长性的投资。如果我们计划进入纳斯达克,那么我们选择的是第二条路。从单纯的P/E,P/S价值来看,这些公司一定是偏高的,这偏高的价值预估是建立在高速发展的预期之上的。皮埃尔先生最近有一篇专访,谈到他投资纳斯达克的哲学,我很赞同。他指出,如果你期待纳斯达克的总体P/E价值回落到和标准普尔500同阶的水准再进入,将会是一个绝对错误的观念。要么。纳斯达克能够像预期一样维持总体高速的前进,那么平均的P/E只会被支撑的更高,这是因为投资者愿意付出的所谓Premium那一部分越来越高。要么,关于纳斯达克的所有美好预期破碎了,它才会跌落到和其它工业齐平的水准。但那时候进入,是一个追低的进入,而追低对于这个发展中的产业也许会是一个完全错误的概念。”

欧阳接过明矾的话,重点谈起技术层面的问题,“之寒,自从我们从TradingData公司购买了全套的数据以后,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上个月完成了所有的测试,结果都在这个报告里面。简单的说,对于十八个最常用的可定量测试的技术分析参数测试,每个技术指数随机选择500支测试个股,得出的结论很简单,使用这些参数指导进出指令,在三十年测试范围内,不满三十年则从开始挂牌的第一天开始计算,综合500支股票的总体表现,比简单的购买持有策略回报率略低。也就是说,这十八个最常用技术指数,从统计学角度看,都不能优于简单的购买和持有策略。由此出发,我们只能有两种结论,或者说是方向。一,彻底摒弃使用技术指标指导进出指令。二,必须发掘新的技术指标。我们现在有两个方向。第一呢,是试图结合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基本技术指数。配以参数设置,条件判断,和其它的系统设置,看能否通过统计测试找到一个明显优于购入持有策略的新技术指标或者技术分析系统。这第二呢,我们项目组有一位小孙,他正在开发一套以离散数学中的一些概念出发的一套技术分析交易系统,也就是说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出发来试图建立一个进出指导参数系统,我准备给他一到两年的时间,看初期产品能否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

明矾接过话说:“这个结论和我看到的一些材料是很相符的。斯图尔特先生在漫步华尔街一书里就做过类似的统计测试。他的结论很简单,华尔街那些薪酬过百万甚至更多的共同基金和对冲基金经理管理的数以千亿美元的财产,从平均的长期的投资回报率表现来看,也是无法优于标准普尔500指数简单的购买持有策略的。”

江之寒说:“所以……你们都认为简单的购买持有就是目前这个阶段的最好策略?”

明矾答道:“进入的时间点,个股的选择还是会造成很大的区别的,至少我现在是这样看。单纯的技术参数或者图形辨认,在新的成果出来以前,我以为不应该过份的倚重。”

江之寒翻着手上的两份文件,沉吟道:“关于技术分析研究的项目,我全力支持你,欧阳。一年两年不出成果都没有关系,我们这个着眼的是长期规划,不必急在一时。和投资国内股市不一样,个股选择,我以为是投资美股的重要一环。甚至最重要一环。如果我们能抓住一个或几个未来之星,在他身上得到十倍甚至更高的回报都不是幻想。除了明矾你现在提供的十个公司,我希望你们能加大搜索的范围,提供更多中小型高科技公司的前景分析,作出一套相对客观的基础面分析过滤系统,为我们以后可能投资的公司提供一个选择的大池子。这件事情,要作为重点,现在就开始抓。我已经在美国注册了一家名为C※J的投资公司,另外在内地和香港也各有一家小公司注册为投资这个方向。资金的投入,和我们前几年的操作一样,一定会是分批分期的。第一笔资金现在已经到位,随时可以启动。”

看着明矾,江之寒接着说:“从长远的角度看,我认为投资美股一定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不说别的,从我们投资分部来说,美股和国内股市至少可以是互补的两个选择,在不同的时期可以提供完全不同的两种投资渠道,两个投资方向,有利于控制或者平衡投资风险。另外,投资恒生指数也是一个选择。随着回归的临近,香港股市可能会受到一些打压,对国际投机热钱来说,它可能成为一个制造混乱的好的选择。由此推论,短期到中期的波动性可能会很大,也许能提供一些好的价值投资的机会……我最近也做了一些研究,明矾,我觉得价值型投资和增长型投资在我们整个投资策略里还是应该各占一定份量。如果纳斯达克的投资着重于后者,我们必须有一部分资金基于前者,这样才能控制总体的风险。”

江之寒想了想,接着说:“欧阳的工作,还有很大一部分放在数据库系统开发这上面,毕竟这才是文明软件现在的聚宝盆,而且也有相当的发展前途。除了做相对简单的应用开发,我们现在也有一些新的想法,希望能在这方面做的更大更深入一些。所以,关于交易平台和基于技术分析的交易策略开发测试这个方面,明哥你要更多的介入。欧阳的职责,以后可能会更偏向于提供技术方面的支持。但这个项目更重要的一部分,是提出具体的功能要求,和如何诠释技术分析测试得出的数据结果。关于这两方面,我希望都由你来主导。明哥,我知道明叔叔一向对你涉入国内股市投资有一些微词,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如果你可以把焦点转移到美股和香港股市投资的方向上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明矾苦笑,“老头子就是太正统古板了些……”

江之寒心想,老头子虽然正统了一点。还是透露了不少消息给我们。严格来说,我们还是受惠于内部消息,才能有上一次的大捷呀。

他说:“国内股市这边,我们的既定方针不变,现在指数已经降到这个地步,如果中央不想股市整个垮掉的话,应该会有一些措施出台了。我预估着,战术性的反弹应该不会太远。到时候,我们会把很大一部分流动的资金都投入进去。不过,美股投资也许需要更多的一些研究前期分析工作,明哥你把工作重点往那边转一转,私下里当然不需要放弃国内这一块儿,但这个姿态我相信老爷子一定是会很赞同的。”

明矾笑道:“我完全同意你这个意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是吧?我们会跟着这个方针忠实不渝的往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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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 知心朋友

440

知心朋友

自从橙子,小怪。和舒兰先后离开青大,汤晴转系,江之寒在学校呆的时间又越来越少以后,他在青大的朋友圈子基本就局限在经济系的那帮研究生,因为要一起开会,时常还要去经济系的办公室,他和研究生们的往来比和自己班上的同学要来的更频繁。

但真正说的上比较知心的朋友,不算吴茵的话,在青大王宁算一个,文楚则是另一个。

文楚明年夏天就要博士毕业了,她的毕业论文其实基本已经完成,就等着答辩委员会的教授们什么时候找时间凑在一起把事情办了。留校的话题,已经被频繁的提起,但暂时还没有真正的着落。文楚的导师告诉她,给她办个博士后过度一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她想要直接留校拿到讲师的职位,可能会比较困难。

从橙子退学事件开始,到后来和赵书记的冲突,和哲学系的球赛,再到方圆通讯公司的成立运作。江之寒的生日宴会,两个人的关系慢慢的越发紧密起来。

这学期开始,几乎每个周二,如果江之寒在青州,都会和文楚一起去他们都很喜欢的楚轩喝茶聊天,吴茵有时候也会和江之寒一起去。

在江之寒心中,文楚和大师姐沈桦倩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学历,环境,还有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失败的恋爱史。但沈桦倩天生给人比较清冷高傲的感觉,男友背叛以后似乎更加厉害。除了亲近的少数几个人,旁人都有些不敢接近。文楚则不同。如果说女人似水,江之寒以为这个圆脸短发的班主任是他认识的人中最有水的特质的,柔和,坚韧,清澈,缓流无声,毫不造作。

文楚在研究上是一把好手,但她告诉江之寒她实际操作构建系统的能力比理论水平更强一些,那也是袁媛为什么总说她其实更适合出来主持研发创业的原因。实验是枯燥的,波形很多时候是千篇一律的,Debug是艰辛而让人筋疲力尽的,需要耐心,需要坚持,需要仔细。文楚对江之寒说,也许对更高一层的科学家们灵感的闪动更为关键,但在她这个层次。扎实的基础,丰富的经验,开阔的眼界,和无休无止的劳动才是决定成功与失败的分水线。

上周沈桦倩有事到青大来,江之寒好久以前就想着要介绍她和文楚相识,觉得她们一定会是知己。不得不说,在做媒之外,江之寒连配对朋友也饶有兴致,性格里的八卦之魂还真是有一些的。

周二的时候,像往常一样,下午四点多江之寒到了楚轩,约好了文楚喝茶。吴茵因为出差,今天没有跟他一起。

江之寒对于准时这个事情是比较自我严格要求的。离约的时间还有三分钟,他走进小包间,文楚已经坐在那里了。

还是那样淡淡的笑意,她问:“吴茵又出差了?”

江之寒点头。

文楚说:“你也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两人之间日渐熟悉,说话也就随便了许多。

江之寒坐下来,“大家都这么说,我其实挺冤枉的。小茵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工作狂。再说,这一次可不是我支派她,是她们系里面的事情。”

文楚替江之寒倒了一杯茶。江之寒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谢谢。在这一点上,江之寒感觉文楚和他很想象:比较亲近的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礼貌客气,一个眼神,一个姿态,甚至什么都不用,就可以很随意的交流。哪怕是平躺着,高跷着腿,半闭着眼,也没什么不尊重的地方。

随便传达的其实是一种亲近。

江之寒说:“还没谢谢你上周替我招待大师姐呢。”

文楚微笑,“我要谢谢你介绍她给我认识,倩姐真是女中豪杰,性格也是好的很。”

江之寒笑道:“你们俩这算是什么,英雌惜英雌?惺惺相惜?”

文楚白他一眼,“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怪话!”举起杯子,皓月一样的手腕轻轻一扬,优雅的饮了一口。

江之寒最近无事的时候私下分析,他认识亲近的女生通常都有一些共通的特质,譬如孝顺,譬如聪明,譬如漂亮,譬如善良。但她们也有很多的不同,每个人因为成长的环境不同,出生的家庭不同,经历的事情不同,都有着自己很特别的地方。

倪裳最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她的仪态和风度。白冰燕曾经是专业的舞者,她一向很注重仪态。坐立起行,以致吃饭睡觉,都有个规矩,不能耷拉个头,弓背弯腰,作出些丑态。而倪建国从小灌输倪裳的则是在公众面前的端庄礼仪,对长辈尊敬,对同辈亲切,对下属要温和,对男孩子呢,则是要不远不近,把握分寸。所以,即使后来和江之寒如此亲近,倪裳从未忘记礼貌,谢谢请总是挂在嘴边,江之寒也从未见过她邋遢不收拾的模样。只有最亲近的朋友恋人,比如江之寒或者薛静静,才偶尔见过她的失态。

温凝萃则不同,她的父母算得上传统的严父慈母,但实际上都比较开通。但在长大的过程中,她又进出过高级干部的家门,见过富贵,也遭过白眼。很早便知道世间冷暖。所以她的性格里很早就有些我行我素任人议论的特质,这一点和顾望山确实有相近之处。

伍思宜和温凝萃成长的环境有相似之处,父母曾经都比较放任她的成长和性格的形成,没有给她太多的框框。但父母关系的紧张以至于后来的离婚,在相当程度上重塑了她的个性。伍思宜的我行我素中,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的缺失。在江之寒很亲近的女生中,伍思宜似乎是对物质比较看重的,名牌服饰,香水手包,都是她的最爱。但江之寒以为,那只是她安全感缺失的一个表象。她需要抓住一些具体的东西,让自己感到踏实。初识江之寒的时候,江的家世条件远不如她,伍思宜却从未被这个因素影响,因为她骨子里并不是真正的物质女孩儿。

林墨的家庭条件,其实和倪裳很相似。但和倪裳不同的,是她父母的开通放任。古老师也许还严厉一点,林叔叔对女儿基本说得上是宠溺。因此,林墨的性子中欢快和随性的一面,是她独有的。她没有太多的框框,对现状好像总是挺满意,对未来也从不缺乏信心。不是全班第一,Ok;不是班花一号,挺好;男生在自己面前说别的女孩儿如何温柔似水,而把自己当哥们儿,有点小感伤不过一觉睡醒就释然了。江之寒有时候觉得林墨颇有些暗合道家的哲学,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

吴茵的特点,在于她性格中很强的柔顺听话,以及同情心。不认识她的人会被她以前仰头走在路上的高傲所迷惑,其实骨子里吴茵是和江之寒亲密的女子中最柔和的一个。江之寒对她的成长环境并不了然,也还没见过她的父母,他大概知道她家物质条件不算太好,私下里江之寒猜测她父母是走严厉路线的。

而面前坐着这个文楚,袁媛说她柔如春水,但在江之寒眼里,是典型的柔里带钢的个性。文楚的柔,体现在每一个细节,微笑,说话,待人接物,以致端坐行走,是那种毫不造作的,自然温润的柔和。相处久了,你在她面前说话的声音也会压低几分,不想破坏那种气氛和节奏。但文楚的柔中含有刚毅的那部分。譬如足球场上起冲突的时候,经管院几十条汉子都迫于yin威站在场外,她想着自己是挂着名(其实没有用处)的领队。带头就冲了进去,没有一丝犹豫。又比如,赵书记为了前途权势而选择岳小姐的时候,她没存什么幻想,很果断的就转身离开了。

袁媛等一干朋友,总是害怕文楚走不出那段感情,对赵书记余情未了。但江之寒虽然认识她不久,却看出她其实眷念的不是赵书记,对他也不再存什么幻想,她眷念的不过是已消逝的曾经美好的初恋,而对未来暂时没有什么信心和勇气罢了。因为这一件事,文楚有视江之寒为知己的感觉,殊不知江之寒能猜中,部分是因为倪裳和她的心态有那么些相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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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文楚一起喝茶聊天,有几分像当年在四合院里同师父一起煮茶说话,能让江之寒心境平和,在繁忙纷乱之中有那么几个小时能够抽身其外,逍遥度日。

喝完茶,江之寒今天孤家寡人,就说不如一起吃晚饭。说起晚饭,文楚想起沈桦倩走之前,给江之寒留了好几包中州的土特产,酱排骨,五花腊肉,和烧猪蹄,都是真空包装的。

两人商议了片刻,改了主意,回文楚的住处自己煮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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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 无耻的赵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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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的赵世美

文楚借住的是袁媛家在青州的老房子。江之寒来过也有四五次了。有时候送她回家,文楚会邀请他进去喝点饮料。也许是受江之寒的影响,最近文楚家里也自备有茶叶了。

不过去文楚家做饭吃饭这倒是头一遭,而每次轮到做饭这件事,江之寒就遗憾的发现,自己身边的女生,不管多么能干或者体贴,除了伍思宜没有一位厨艺在自己之上。即便是林墨这样有家学渊源的,也从没见她动过手。

像发生过很多次的情形一样,反客为主下厨忙碌的又轮到了江同学。还好大师姐留下来几包现成的东西,酱排骨是加热即食的,腊肉麻烦一点,需要煮了以后,切片再切些蒜苗一起过油炒。再加上一个三鲜汤,一个炒青菜,四个小菜就算齐备了,可以坐下来借着西边的霞光慢慢品尝品尝中州的特产。

令江之寒小吃了一惊的是,文楚家里储备有不少的酒,红酒,黄酒,啤酒。甚至还有一瓶五粮液。对于半个酒鬼江之寒,这简直有了些得遇知己之感。文楚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她说自己酒量一般,不过偶尔喜欢在夜里自斟自饮一杯。

吃过饭,文楚收拾好碗筷,沏好茶,两人随口谈起一点公事。方圆通讯最近开发了一款给电信局配套使用的软件,加上他们的第一个产品:一个对讲机里增强信号强度的处理芯片,都进入市场推广的阶段。袁媛还准备把信号处理芯片拿到羊城交易会上去推销。

这两个东西,都是文楚主持开发的。今天正好有空,便拉着江之寒去书房里给他详细讲讲功能,应用前景,和产品特性。江之寒不需要知道技术细节,更搞不懂如何实现,但如果要推销产品,相关背景总是要知道一二的。

在书房里谈了半个多小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江之寒的领悟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他觉得基本知道了要点,又拿了一份文楚专门给他准备的相关文件,便结束了这个话题。站起来,江之寒很不见外的走到书橱前,看看文楚的藏书。

和林墨不一样,文楚这里可是一本武侠小说都没有的。江之寒随手抽出一本《红星照耀中国》,随手翻了几页,觉得还挺有意思,便坐下来细读。

文楚拿着一本新出版的《通讯技术》杂志,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两人各读各的书。书房里一时寂寞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文楚诧异的抬起头来,她在附近可不认识什么邻居,同事朋友中也少有知道这四合院的人。

江之寒笑道:“这么急急慌慌的,我猜八成是袁媛。”

文楚笑了笑,说:“她今天不在青州呀。”站起身,走出去开门。

一会儿的功夫,江之寒隐约听到大声的说话,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把手上的书本放下,走到书房门口。那声音愈发清晰起来,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很大声的关上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楚楚,你坐下来听我说,好不好?”竟然是赵书记。

江之寒心里一动,收住了步子,返身走回书房里,却忍不住还是竖起了耳朵。

文楚的声音响起来,还是那样平静无波,“你喝酒了吧?……我看你喝多了。”

赵书记叹口气。“应酬应酬,我也是没办法呀……楚楚,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无奈吗?”

文楚淡淡的说:“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天已经很晚了。”

赵书记有些激动的说:“楚楚,你知不知道,我还爱着你……自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文楚的声音冷下来,“如果这是你要说的事儿,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赵书记说:“楚楚,你听我说。找不到一个人说说,我快要疯掉了。这个周末,我要订婚了。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女人,怎能和你比?……”

文楚冷笑了一声,“你周末就要订婚了,却跑来和我数落你的未婚妻?”

赵书记说:“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但……楚楚,你有没有想过,就像我才毕业时那样,没有靠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论文理所当然的被大老板拿去署上第一作者,写报告申请下来的项目财政权一分都不在自己手里,住在那拥挤的教师集体宿舍,拿几百块的工资,永远都没有尽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怎么能许你一个未来!过了三两年,以你的美丽聪慧,追求你的男人如过江之鲫,我拿什么去和他们比?集体宿舍吗?一个大学讲师的头衔么?……生活是残酷的。我向前看,看不到亮光,只觉得那样下去迟早都会失去你,也失去我的抱负我的理想……”

文楚打断他说:“这番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你不用重复了。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吗?谢谢……”

赵书记说:“你听我说,我曾经是青大最年轻的副教授,现在是最年轻的教授。不久的将来,我会是最年轻的博导,最年轻的副校长或者副书记。我为什么现在走党务这条路,因为这里的学霸太多了,要走学术那条路想要压住你几年十年的老东西太多了。四年,最迟六年,我就能走到副校的级别。那是什么概念?青大现在是省部级的待遇。等到我当了副校长,姓岳的老东西退休久了,也没什么可以抗衡我的了……楚楚,我心里一直只有你,到了那时候,我们就有了真正的未来……我把父母从农村接过来。我现在不会把他们接过来,来了只会忍受白眼和歧视……楚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那时候常常这么问你。比才能。比贡献,最后还是比不过家世,比不过关系的。但有朝一日,我到了那样的位置,我就会有自己的关系,我会拼出自己的家世,世界就是我们的了,让那些混蛋都见鬼去吧!”

坐在书房里,江之寒尽管见怪不怪,却难以抑制心中的讶异。对赵书记的无耻,他倒是一点也不吃惊。但对他晚上跑到前女友的屋里肆无忌惮的倾诉。江之寒颇有些意外。这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一向阴沉克制,今天受了什么样的刺激,会跑来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通话?

文楚叹了口气,远远的都能够听到,“你……说完了么?”

赵书记说:“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但是你相信我,我一直爱的只有你一个。我……一直在等那一天,可以扬眉吐气,可以许给我心爱的女人像这样宽敞的屋子,可以让她,还有我爸妈为我骄傲。为了那个目标,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等待……”

在书房里,江之寒扁扁嘴,心里说,曲线救国啊,精卫同志也是很值得尊敬学习的!

文楚说:“赵学斌,你知道我这个人,难听的话我也不会说。原以为,虽然你选择了你想要的那些东西,至少曾经的回忆还不需要我去后悔。但……也许我错了。你来告诉我这个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你周末订了婚,明年结了婚,还想着我一直等你等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赵书记说:“我们会等到那一天。你现在不是一直都没有谈朋友么?在那之前,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的……”

文楚张了张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现在她真的相信他喝的太多以致神志混乱了。天啊,他竟然在暗示我可以做他的情人吗?他是失心疯了吧?心里很奇怪的忽然涌起一点点同情,而并没有受辱的感觉。因为对文楚来讲,这简直太荒谬了!

赵书记说:“你们系的董主任,我和他现在关系越来越好。明年你留校的事,我已经悄悄拜托过他,一定不会出差错的。楚楚,这是现在我能替你做的一点点事。”

文楚凝视了他片刻,忽然觉得记忆大概也是一场骗局,以前印象中的东西似乎全是假的。她不再说话,走过去,把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书记坐在沙发上,两人隔着好一段距离,就这样无声的对峙着。

江之寒坐在书房里,感受着几分钟的静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是什么故事。

忽然,文楚似乎惊叫了一声。江之寒心里一突,已经从座椅上弹起来,风一般的冲出了书房,只见文楚背靠着门,赵学斌正双手环着她,想要亲吻她的脸颊。文楚两只手挡着他的脸,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江之寒听到自己骂出来的声音。下一刻,他已经一把提起赵学斌的衣领,像扔死狗一样把他扔在地上。

赵学斌痛叫了一声,抬起头来,还没说话,已经把江之寒吓了一跳。

他眼睛血红,脸色却是一种奇怪的青,脸上的肌肉似乎不受控制。即使那天被江之寒尖刻讥讽而发怒的时候,他也不是这么一个样子。

这家伙是压抑太久疯掉了,还是今天受了什么特别的刺激,以致失去了自控?

赵学斌盯着江之寒看了好一阵,像是一只受伤的狼。然后,他似乎终于认出了他是谁,撑着地站起来,“你……王八羔子,你怎么在这里?”挥手一拳打了过来。

江之寒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就听见旁边文楚平静的声音,“不要打他,请他到门外去。”见识过江之寒的身手,文楚对他很有信心。

江之寒一愣,赵学斌的另一个拳头已经到了,缓慢无力的,他一把格开,右手提了他的衣领,不理他发出的一串咒骂,把他半拖把提的弄到了院门之外。

赵学斌拼命的挣扎着,但喝酒过度让他的力气去了八九分,更不用说本来就和擒住他的男子有难以逾越的鸿沟。

江之寒把他一把扔到水泥地上,想了想,说:“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虽然偏远,附近似乎住了些青大的有钱人。”

仿佛被点到穴道一样,赵学斌的癫狂一下子平静下来。他茫然的抬头看着江之寒,好像刚从噩梦中醒来。饶是江之寒胆大,又是纯粹的无产阶级无神论者,看到那眼神也觉得有些发冷。

他看了赵书记半晌,回头轻轻关上了院门,横过插销,走回屋里去。

一进门,却不见文楚的人。他一路寻来,进了书房,见她坐在太师椅上,刚才还平静如水,现在却趴在桌子上,肩头耸动,正无声的哭泣。

江之寒站在一边,沉默着什么也没做。

过了好久,文楚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泪痕,才转过头,似乎知道江之寒站在那里一样。

她说:“让你看笑话了……”

江之寒凝视着她,轻轻的说:“这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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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女强人吴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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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强人吴茵

十一国庆节恰好就在这个周末。江之寒飞回中州去主持天府花园的开盘和顶楼豪华公寓的拍卖。吴茵则留在青州。处理公司在这边和羊城沪宁的一切相关事宜。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听从了江之寒的安排,虽然在生活上感情上对他似乎愈发依恋,在事业上工作上尽量努力担当的更多,让自己更独立一些。

周五的下午,陈裴打来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同行的还有叶芝和王端端。陈裴和吴茵一样留校读了研究生,叶芝和王端端选择了毕业工作,一个在政府机关一个在一家日资的合资企业。工作第一年,叶芝和王端端都比较辛苦,吴茵这一年更是工作繁忙,还要抽时间和江之寒约会,几个大学时的好朋友来往因此少了很多。

身为认识江之寒之前和吴茵最经常厮混的陈裴,对此颇有怨言。陈裴在几人中是生活的最惬意最休闲的:研究生的课程很少,国贸系也没什么研究课题,她半开玩笑说毕业找工作的事儿就搁在茵茵身上了,还说江之寒是拍了胸脯的,自己也不用太操心。陈裴说,江之寒夺走了我的茵茵,不拿出些赔偿是天理不容的。

吴茵和陈裴约了六点半在美食轩吃晚饭。然后出去逛街。没想到,五点钟不到一点,陈裴带着叶芝和王端端找上门来。

敲开经理办公室的门,陈裴一身绛红色的秋装,嘴里叫道:“亲爱的,我们来检查工作来了!”

在汉港青州办事处,江之寒和吴茵是合用一个办公室。虽然他来的时间比吴茵少上很多,但办公室的布置装修都是按照公司内部最高级别配的标准,比汉港在这边的分公司老总还要高上一线。依着吴茵的意思,这间办公室走的是简洁素净的路子,主要突出空间的宽敞,大的办公桌和半圈沙发都是现代感较强的家具,颜色清淡,和里面放着的两盆超大的室内植物相得益彰。

陈裴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也许是她还身在学校,又和吴茵关系最紧密的缘故,她表现的最随便自在。

吴茵嗔道:“你呀,不是说六点半吗?我还有些事儿没做完呢。你早说五点,我就安排到明天去好了。”

陈裴佯怒道:“哟,嫌我们打扰了,那我们仨先去楼下站着等你。”

吴茵白她一眼,招呼叶芝和王端端坐下,这两人显得比较矜持,微笑着说打扰了,陈裴鼓动我们来参观一下。

吴茵拿起电话,拨了内线。几分钟的功夫,一个年轻男子捧着托盘,送了三杯绿茶进来。

待他出了办公室。陈裴笑说:“茵茵,什么时候找了个帅哥当秘书?你就不怕你们家小江吃醋么?”

吴茵嗔道:“别花痴了啊!人家小孩儿都满周岁了。”又对叶芝二人说:“不好意思,坐一会儿,我争取快点儿把事情弄好。”大家当然说没关系。

吴茵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和陈裴几人时不时闲聊两句。

陈裴对叶芝说:“你们不知道,茵茵现在是典型的重色轻友,工作忙的一塌糊涂,空闲的一点点时间成天就和他们家小江腻在一起,根本没有留给我的时间呀……我好苦命的。”

吴茵抬起头来,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裴裴,我介绍给你那个博士生,上星期约会的怎么样?你还没汇报过呢。”

陈裴翻个白眼儿,“别提他……小气的死人,去麦当劳点了二十几块钱的东西,我客气的说要不我们AA吧,他高兴的像什么样的就把我那十几块钱接过去了。茵茵,你真是过份,给我介绍这样的。”

吴茵歉意的看着她,“啊……怎么会这样?这是王宁的女朋友介绍的,她师兄。说是又有才,性格又很好……”

陈裴玩笑道:“这么好,她舍得介绍给别人?哼哼,我说,你咋不把你们家小江介绍给我呀?”

吴茵瘪瘪嘴,“不是怕你看不上么?”

陈裴啧啧了几声,和叶芝王端端交换个眼神,“瞧她那样儿……气死我了!”

正开着玩笑,那送茶的男子敲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吴经理,羊城来的传真。”

吴茵接过来,眼睛扫了扫,问:“会友银行的贷款到位了没有?”

那男子答道:“这周二,第一期一千万已经到位了。”

吴茵说:“张先生任财务总监助理这件事,我们不用回复意见。如果那边罗总打电话过来,你就告诉他,我们早就说过,人事安排我们原则上不插手,副总级别以下的更不用报备。”

那男子简短的说:“好的。”

吴茵说:“大众汽车销售商这个事情,下周四到周五,你替我安排一下电话会议的时间,两个小时。参加电话会议的包括羊城那边的伍总,财务总监,和赵副总,加上我,江总,和中州方面的楼经理。打电话给他们的秘书协调一下时间,把它定下来。尽快给我回复。”

那男子说:“好的。”

吴茵说:“好了,先就这样吧……对了,中州昨天发过来的那份关于承包食堂的季度财务报表,你转一份给刘经理,告诉他这个事情我下周要找个时间和他谈一下,让他准备准备,准备的东西我已和他说过,他心里应该有数。”

那男子说:“好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吴茵笑了笑,“就这样了,国庆快乐。”

那男子笑道:“国庆快乐,吴经理。那我先出去了。”转身步子沉稳的走了出去,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吴茵抿了抿嘴,用鼠标点开一个文件,噼噼啪啪的打了几条备注上去。

抬起头,她问沙发上的几个朋友,“坐着挺闷的吧?要不要我给你们找两本杂志什么的看看?我可能还有一会儿呢。”

王端端笑道:“吴茵,再这样我们可不好意思坐在这里打扰你了。我们聊聊天就好,你尽管做你的事。”

陈裴笑道:“是呀,我们来见习一下吴总的风度的,拜托你不要打扰我们好不好?”一席话,引得几个女生嘻嘻笑了几声。

吴茵还是拨了个电话,过了十几分钟。推门进来一位小姑娘,手里拿着四五本精装的杂志,时装娱乐之类的,提着的袋子里则是十来包零食,是些薯片,牛肉干,五香瓜子什么的。顺带的,还贴心的带来一个放垃圾的小盘子。

三人磕着瓜子,看着吴茵处理文件,接听电话,敲打键盘。各自颇有一些心思,但面上都挂着些微笑。

六点钟不到一点,吴茵终于关了电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说:“哎呀,差不多应付过去了。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陈裴招呼她,“来,一起磕磕瓜子再走。茵茵你有了爱人,和我们愈发生疏起来,说话都文绉绉的客气的很。”

吴茵笑着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捡了几样零食吃起来。

叶芝笑着说:“裴裴刚才和我们说实话了,你这次给她介绍的女朋友她很生气,让你要好好赔她……怎么个赔法呢?就是再给她介绍一位,有你们家小江一半那么好就成。”

陈裴娇笑道:“这要求太高,只要十分之一有钱,五分之一体贴,一半的英俊就够了。”

吴茵拧了她一把,“你对他的评价未免太高了些。”

叶芝半开玩笑的问:“吴茵,你们家小江到底有多少钱啊?”

陈裴娇笑道:“那可是商业秘密……别说他们家小江了,就说茵茵吧。上上周好不容易抓着她陪我去逛街,去的地方都是我们以前只能过眼瘾的。有一件大衣我觉得好,她一定要买下来送给我。我坚持不要,你猜茵茵说什么。你就别推脱了,不过是几天的工资嘛……OMG,那可是我好几个月的基本生活费!”

叶芝微笑,却掩不住眼里的一丝羡慕。对吴茵她认识以来一直深有好感,觉得这个女孩儿漂亮却不傲慢,为人处事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外壳下其实极为温柔,也从不卖弄自己漂亮的资本。那时候,叶芝大概也知道吴茵生活不算宽裕,经常在外面打工,心里还想,她要是愿意结交个有钱人,一定不会如此辛苦。转眼两年过去,她不仅结交了个有钱的离谱的男朋友。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职场上的女强人,发号施令,指挥若定。

即使美丽如公主,在这个社会终还是需要包装需要历练的!看着一身高档办公室套装,显得端庄干练又不失娇柔妩媚的吴茵,叶芝心里这样感叹。

正说着话,走进来一位四十来岁已有些小肚腩的中年男人。他很客气的招呼,“吴经理,打扰了。”

吴茵站起身,微笑道:“没有没有,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人笑道:“好消息啊……刚接到京城那边一个电话,说下午美国大使馆忽然来了个电话,十二月底的时候美国负责东亚事务的副国务卿要来访问,他们考虑着有一顿宴请放在我们宫廷菜馆,所以来电要求我们发个东西给他们审阅一下。”

吴茵眼睛一亮,“是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这是谁联系到的?”

中年男人说:“据我所知,好像是美领馆主动找上门来的。大概是因为在京城的外交圈子里,我们现在颇有些名气。”

吴茵问:“具体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中年男人说:“大致上,我们需要先送一份方案给他们,包括菜谱和菜馆的基本情况,譬如能容纳多少人,房间分布等基本的情况。然后,如果他们觉得不错的话,会有人到现场来看一看。再下一步,如果决定下来,双方会就时间表,菜谱,座位安排,安保等各种问题进行协调,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出来。”

吴茵沉吟了片刻,说:“最好开始的时候就能准备充分一些,方案里把各种因素都尽量细化,尽量明确出来,这样可以给他们一个更好的印象。这样,今天这个大致的情况,你再和京城菜馆的人通个电话,写个简报,……给这几位都转发一份,江总,程总,冯经理,方经理,楼经理,……嗯,给肖经理也算进去,还有我。等到国庆以后,我们再确定一个时间,就这个事情碰次头。”

中年男人说:“好,我马上去办。”

吴茵吩咐说:“这是一个大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这一次能把助理国务卿的宴席接下来,年初澳洲总理的事情又会再多几分把握。告诉京城那边,我们会集中一切资源,做好他们的后盾,让他们放手去干,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中年男人答应下来,打过招呼,退了出去。

吴茵走回办公桌,把坤包收拾了一下,说道:“我们走吧,要到说好的吃饭时间了。再不走,恐怕又走不了了。”

三个女生都站了起来。

陈裴走过来,挽着她的右手,“今天是大有收获啊……美国助理国务卿,啧啧啧,茵茵,你现在的档次真不一样了,我也不愁毕了业没有人收留,是一定赖上你了,反正我是个没有大志,只求温饱的人。”

向来温婉少言,在几人中显得特别成熟的王端端走在吴茵的左手边,她问吴茵:“这样的生活……感觉如何?”眼里何尝没有三分羡慕和三分向往。

吴茵想了想,很真诚的说:“还不错,虽然累了些……”

在心里,她却是叹了口气。每个人都喜欢把自己光鲜的一面展现给大家看,但那些隐藏着的酸楚和苦痛,又有谁能知道呢?

即使在大学生活里这几个最好的朋友面前,她也从没有提起过一字一句。但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之寒一起来分享和承担。因为朋友们会羡慕会善意的揶揄自己的风光,而他才是那个能真正支持自己,保护自己,和自己同喜乐共忧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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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 会议背后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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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背后的文章

从中州回来的江之寒心情相当的好。天府花园顶层豪华公寓的拍卖相当的成功,接下来的售楼也出乎意料的顺利-

12天的时间就卖光了所有的单元。应冯一眉和陈征的强烈要求,江之寒重回中州参加了他们的庆功会。汉港中州分公司里面年轻人很多,售楼部有不少是高中才毕业没几年,所以玩起来很疯。不过江之寒很矜持的只和管理层的人吃了个饭,后面与民同乐的K歌他没有去,为此冯一眉还狠狠的笑话了他一顿。

天府花园的成功,让江之寒对正在建设中的几个项目信心大增。他投入大量资金正在建设中的实验中学楼盘,定名为“学府小筑”,预计明年春天可以完工。受天府花园成功的鼓舞,江之寒同意了冯一眉的建议,元旦一过便开盘,争取早三到六个月回笼资金。明年春天开始,江之寒雄心勃勃的准备开发北山坡的那块地,在那里他策划修建的楼盘比天府花园和学府小筑又要高一个档次。

在七中读了五年的书,江之寒心底深处有很多关于母校的怀旧情节。过往的岁月虽然不可能回来,但能把校园附近建设的更漂亮一些是他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情。

开学以后,飞了京城,又去宁州,然后是国庆节在中州的逗留,现在终于有一大块的时间可以呆在学校。下一个行程会到十二月下旬。到时候江之寒会和吴茵一起去羊城参加这一年的外贸交易会。这以后,他准备找个地方陪吴茵去过新年。春节的安排,是吴茵早就预订的-

回她老家。江之寒翻着自己的日程表,琢磨着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好好的在青大读书做学问,那就安下心来好好享受一下越来越难得的校园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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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上午,江之寒从图书馆出来,去经济系大楼的办公室。这一个星期,他终于过了过正常的本科三年级学生的生活:早起锻炼,上课,吃饭,自修,周而复始。但有些变化毕竟难以反转,比如说他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法忍受食堂的饭菜,偶尔一顿可以,连吃三五天就觉得一定要换个像样的地方打打牙祭。比如说他和同班同学的关系难以避免的有些疏远,虽然江之寒现在也勉强算得上长袖善舞,但毕竟接触的时间太少,生活经验相差太大,似乎不那么容易找到共同话题。汤晴转系,舒兰转学以后,经济系里面江之寒勉强称得上朋友的人不过两三人而已。相比之下,他和研究所的硕士博士们倒是日渐熟悉,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走进经济系的大楼,江之寒便接到王教授的电话,他说我正在二楼呢,马上就去你办公室报道。进了办公室,王教授说晚上他请江之寒去味庄吃饭。因为十分钟后王教授要主持系里面的一个会。两人也没有多说,江之寒便告辞出来。

晚上六点半,江之寒一个人准时出现在味庄二楼“翠湖春晓”的小包间,王教授已经坐在里面了。

经济系的领导中,江之寒和分管学生工作的张主任交道打的最多,但现在已经升任系主任的博士生导师王教授和他也颇有些渊源。当年荆教授把课题的一部分分给青大的时候,就给王教授打过招呼,让他关照提携一下江之寒。这一年多,国企股份制改革这个课题进行的还算顺利,量产了一批论文,包括好几篇发表在权威杂志上的,从论文指标和项目拨款青大经济系都受益不浅,这也促成了王教授从常务副主任升职作了系主任。上学期赵学斌要查江之寒旷课的事,张主任声称他是全力保护江之寒的人,但没有主管经济系的王教授的坚决回绝,赵书记也不会那么快就偃旗息鼓。相比张主任,王教授要更像一个学者,平常和江之寒的交往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很少在一起吃饭什么的。

江之寒心里琢磨着,王教授主动邀请自己吃饭,大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果然。客气了几句,点好酒菜,喝了一杯茶,王教授便切入了正题。

王教授说:“小江啊,今天找你来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

江之寒笑说:“王老师,你尽管指示就好。”王教授坚持让江之寒称呼自己王老师,而不是王主任或者王教授。

王教授说:“指示不敢当,做学问的事我还可以指导指导你,别的事情,呵呵,我说不定还需要请教你……”

又客气了一番,王教授说:“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明年春天,具体的说是四月十五号开始,到四月二十号结束,系里面要承办一个学术会议。”

江之寒说:“这个事情我知道,我还递交了一份论文呢。”

王教授说:“会议论文的录取,今年十一月中旬就会结束。这以后呢,我们就进入会议的各项准备阶段。小江,我不把你当外人,有些话就讲的直接一些。”

江之寒作受宠若惊状,“您说。”

王教授说:“这个会议呢,我们之所以能争取到承办权,老实讲,一方面的原因是它本身级别不够,上面拨款也基本没有,需要自己筹措,所以争取的学校就不那么多。我这次本来想找学校拨一笔款子,因为赵书记反对的很坚决。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言下之意,赵书记的反对多半是因为自己在江之寒的事情上和他作梗。

江之寒淡淡的说:“他也太过分了吧……”

王教授说:“赵书记明年五一要结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那位老丈人岳校长,你可不要小看。虽然人已经快退了,但他几十年都扎根在青大,影响力不是一般的校长可以比拟的……回到会议这个事情上来。老实说,原本这个经费勉强也是够用的,但我从一开始就准备把这个会议的档次提上去,借这个会议的东风做一些事情,让青大经济系的地位在国内国际都能有所提高……”

江之寒点头。

王教授说:“这次会议的主题,我们确定在计量经济学这个领域。这一次呢,我花了很大的功夫,请了几位国际上这方面的权威,德国的萨斯,日本的小林田二,和美国的雅各布……”

江之寒虽然不是计量经济学的资深研究者,但他学科领域的杂志看的比较杂,这几位的大名都听说过。他扬了扬眉毛,“王老师,您好大的手笔啊……”

王教授微笑,旋即又变成苦笑,“我也是花了不少代价的……光这个学术会议,是肯定请不动他们的大驾。所以。来参加会议只是他们行程的一个环节。我找了省政府市政府里一些好朋友,安排了其它的一些活动,包括在十堰有一个几位专家和私营企业主的对话活动,还包括江南省承办的一个经济论坛,级别很高,我们特地安排会议的时间在同一个星期内举行,以便他们能够安排好行程。他们几位对我们国家经济的发展现状也很关心,所以我把这个一揽子的安排计划递过去,当然也找了不少的朋友牵线搭桥,才最后促成了这个事情。”

江之寒说:“能把三巨头都请来,这个会议的级别马上就不同了。应该说国内没有任何会议可以比肩。”

王教授喝口茶,叹了口气,“为了请这三尊大神,我是出了血本的。每个人七到十天的行程,包括家属和助手,报销五万美金的费用。”

虽然三五一十五美金,大概换算成120万人民币左右,对现在的江之寒并不是高不可攀的数字,他还是大吃了一惊。据他所知,一个这样级别的会议,通常能拿到15万到20万经费就很不容易,王教授居然拿出120万出场费来请这三位大佬。

王教授说:“五万美金对他们三位也许不算了不起的数目,但我可是刮了又刮才挤出这么些钱。”

江之寒心里想,原来是来找我化缘来了,心思转了转,倒没有急着表现出帮忙的意思。

王教授沉吟了片刻,说:“小江,我说了,把你不当外人,所以不妨和你说说为什么要请这三位。”

江之寒作虚心求教状,“哦?难道不是为了提升会议的影响力?”

王教授说:“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个,我可不愿打肿脸充胖子,好些经费是我自己腰包里掏出来的。如果青大愿意争取国际上的学术声名,就应该拨款支持我们。像这一次这样,全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算是怎么回事?”

江之寒点头称是。

王教授说:“这一次学术会议,一共是四天大会发言,但还会有一个特别的组成部分。你可听说过张以轩教授?”

江之寒说:“听说过,算是我们国家宏观经济学的权威之一吧。”

王教授说:“张教授今年八十六了,身体也有些小毛病,差不多到好好安享天年的时候。我们这次会议呢,会有一个张老学术生涯的回顾讨论会,到时候三位外国专家教授也承诺会出席……”

江之寒心思急转,忍不住问:“王老师,您……是张老的弟子?”

王教授说:“哈哈,乱讲……我当然是刘老的弟子,和荆教授算是同一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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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学而优则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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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而优则仕

江之寒哦了一声。“那……张老和刘老是师兄弟?”

王教授微笑,“看来我需要给你科普一下历史。在我前面这一代专家学者中间,国内大家公认的宏观经济学的三位学术带头人,就是张老,刘老,和社科院的封老。封老常年在社科院作研究工作,而张老和刘老在大学里呆的时间很长,培养出的人才也很多。所以不客气的说,这个学科领域,现在德高望重有影响力的七成都是张老和刘老两位的门人弟子。但是这两位老人家呢,以前在某些学术问题上观点很不一致,有几次著名的辩论,所以关系不是那么亲近。顺带着呢,两位的门人弟子各持一派,这些年互相掣肘的事情也不算少……”

江之寒微微点头,“王老师是想要促进大家的和解?”

王教授点头,“今年春天,刘老去世了。我们这一派,现在有两三个展露头角的,譬如说荆教授。但说起资历,都还略显不够。我总觉得吧。我们这两边,合则两利,斗则两败。恰好呢,P大的范教授,和我私交不错,是同乡,恰好他又是张老的关门弟子。我们谈起来,都觉得需要找个机会来消除历史上一些误会和正常的学术争辩所带来的某些负面情绪。今年刘老去世,张老就亲自送了花圈。这释放出很好的一个信号,我们也需要有所回应。”

江之寒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解。就算是要和解,要替张老攒名声,也不需要掏自己的腰包吧,况且还不是个小数目。

王教授说:“客观的说,我们国家宏观经济研究在国际上的影响力目前还很有限。当然,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和国力的增强,我相信以后会是完全不同的局面。张老……在国内虽然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但说句不为尊者忌的话,在国际上的影响力还不能和我请这三位所在的师门学派并肩。所以,把他们请到张老的生平学术研讨会上来,啊,……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顿了顿,王教授又说:“到时候,如果他身体允许的话,张老会亲自出席。范教授会来,张老的几个身为学部委员的弟子也会来。就像你说的,我们要把这个会议办成一个国内级别最高的。空前的学术盛会。”

王教授替江之寒解惑说:“这样一个关于张老的学术探讨会,我们来办,比张老的徒子徒孙来办更有说服力,你觉得呢?”

江之寒说:“那是,那是。”

王教授转了话题,说:“至于我们这些继承刘老衣钵的人,现在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我个人和荆教授几次的合作都很愉快,是倾向于让他站出来担起这个担子的……我想,这个会议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如果荆教授能来,并挂一个研讨会组委会副主任的头衔,代表我们这一派来实现这个和解,同时昭示他的地位,会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你怎么看,小江?”

江之寒很谦虚的笑笑,“王老师,您们这个层级的,我可插不上话。不过,我同意你一个很基本的观点,合则两利啊……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学问,我看都是这个道理。”

王教授说:“没错。做学问也要讲政治嘛,也要讲团结合作。其实各个领域,学术,政治,商业,在更高的层次都是相通的。我今天找你来呢,有两件事。”

江之寒说:“您尽管讲。”

王教授说:“这第一件事呢,我知道你和荆教授,他最得意的弟子向教授,还有他的关门弟子,现在兼任他行政秘书的沈老师,关系都很好。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把整体这个考虑和想法和他们沟通一下。如果荆教授有这个意愿,我等着随时和他进行进一步的交流……”

捧荆教授做接替人,促成和刘老一派的和解甚至是合作,王教授在这其中会得到什么好处呢?粗粗一想,应该是可以两面逢源,好处多多的。所以,这个钱花的不冤!

江之寒想了想说:“这个没问题。具体怎么个讲法,您再指点一下我,我一定把话给您带到。”

王教授说:“好,好……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明年这个会议。到时候,这么多大佬要来,我这边资源资金都有限,所以要借助小江你的帮助啊。”

江之寒说:“您说说看,我一定尽力。”

王教授说:“一方面呢,是可能资金上会有一些缺口。这不还有半年的时间吗?我尽量从系里面的资金,和一些研究项目基金里面拨出一些作为招待费。但如果……如果还有一些资金缺口的话,也许需要一些进行紧急周转……”

江之寒心说,这个紧急周转以后,鬼知道还拿不拿的回来。如果钱不多,也还罢了,要求太高,我只能拖一拖了。他说:“这样说吧,王老师,我一定尽力。不过,您得提前一到两个月给我一个大概的数目,因为我们账上的流动资金也不是很多,需要提前有些准备。”

王教授说:“小江,这个钱,是一定不会让你白出的,这一点你放心。除了钱以外呢,还有一个就是接待工作。系里面搞接待的人不是没有,专业人才不够多,老师学生都可以随意调派,但有这方面经验的很有限。所以,到时候协调上啊,交通用车上啊,还有其他的一些方面,也许你们公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江之寒很爽快的说:“这个没问题。我还是那句话。一定尽力。不过据我的经验,这么大的规模,还有不少重要的人物,一定需要一个完整的详尽的接待计划。”

说着话,两人略略喝了些酒,吃了点菜,关系似乎又亲近了一些。

王教授看似很随意的说:“小江,你知不知道学校明年底准备搞一个科技园区的事?”

江之寒摇头。

王教授说:“这个已经上了校长会议了,校长书记在这个事情上决心很大,意见很一致,而且有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我看是一定能搞成的。”

江之寒很敏锐的问:“会有优惠政策?”

王教授说:“我听说,进驻企业前三年可以得到大幅度的减税,甚至有人提出免税两年的计划。”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哦?有什么资格论证吗?”

王教授说:“原则上说,需要高科技产业,就是高技术,非密集劳动力产业,而且需要达到国内领先国际一流的技术水准,如果能填补国内空白领域就最好了。”他笑了笑,“不过规定死的,人是活的嘛……”

江之寒闻弦歌而知雅意,“我现在参股的一个做通讯方面的小公司应该够得上这个标准。”

王教授笑道:“我看你们汉港开发包装一下,兴许也能够得上标准。”

江之寒愣了愣,房地产开发什么时候成了高科技,低劳动力,填补国内空白的公司?

王教授解释说:“所谓高科技,并不是说产品一定要是高科技产品,有一部分技术和实现过程是高科技我看就很好。总之呢,现在已经在议这个园区管委会主任的人选,我一个老朋友机会很大。如果他能出任管委会主任,很多事情就很好办。”

江之寒心里点头,这是王教授在给他许诺回报。

举起杯子,江之寒祝道:“王老师,先祝您明年春天的大会能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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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晚上,同样的餐馆,这次是在“静山夕照”的包间,和江之寒一起吃饭的是张主任。

张主任和江之寒的来往比较多。比起王教授,他学术上的威望履历差距很大,师门也没什么势力,所以短时间内倒没有要和王教授争锋的意图。张主任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把他博士生导师的资格拿到。在江之寒协调帮忙下,去年和今年他有两篇比较重要的论文挂名发表,一篇第一作者,一篇第二作者,在他最薄弱的领域重重的加上了一笔,拿到博导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在江之寒印象里,张主任和荆教授王教授不同。他更像是一个生意人。当然,昨天和王教授深谈以后,江之寒也修正了自己的印象,王教授是一个学者,同时也是一个很出色的政客。

江之寒和张主任一起吃饭喝酒的时间比较多,所以在一起更随便一些,称呼也不会“您您”的叫个不停。

喝了几轮酒,江之寒便问他:“张主任,你知道明年春天那个学术会议的事吧?”

张主任说:“老王找你了?”

江之寒点头。

张主任说:“他先来问过我,关于你公司的一些事情。”

江之寒点头。

张主任感叹了一声,“王主任志向远大啊……”

江之寒微笑,“哦,王主任是奔着经管学院院长去的吧。那不正好,你可以接他的班了。”

张主任喝口酒,“所以,这次我也是出了力的……”看来两人已有了些默契。

江之寒说:“王主任可是下了血本呀,光是请那三个老外的钱……”

张主任说:“你知道国务院和高教司刚刚推出的一个政策吗?”

江之寒摇头。

张主任说:“国家要推出100位中青年学科领头人,每年给予10万的特殊津贴,和100万的研究经费。如果获选,就是一个五年的周期……”

江之寒哦了一声,心里大概有了些数,“王主任要争取争取?……”

张主任说:“这次卡的年龄线在48,他今年46……”

江之寒喝了口酒,笑笑,“看来希望很大。”

张主任说:“钱还是小事,不过就五百万研究经费和五十万报酬嘛……这个地位带来的附加效应可能会更多一些。你们做公司的不也讲什么无形资产么?这就是无形资产。我听说,赵书记也在争取呢……”

江之寒说:“他?!……”

张主任笑道:“难度很大的,大家都争破了头。你知道,在大多数领域,青大没有强势的地位,根本说不上话。从学部委员,到学科权威,到评审委员会的成员,你一个都没有,谈什么学术能力那是空谈。这个事情,首先还是要讲政治的。”

江之寒感叹:“讲政治真是好啊!”

张主任说:“据我所知,青大大概就有一个人基本是板上钉钉能拿到这个。其余的嘛,大概有三四个人还有些希望。如果老王拿到了,对他以后争经管院院长会有不小的帮助。”

江之寒点头。

张主任说:“对了,春天要是荆教授过来,怎么也要帮我找个时间和他一起吃个饭,小江。”

江之寒说:“这个我答应过你,一定没问题的,说不定不用等到春天就有机会。你知道,王主任他和荆教授现在也要加强联系……”

张主任叹了口气,“老王是不错的,很有战略眼光。我不瞒你说,我现在是他坚定的拥护者呢。你想想看,刘老和张老的门人真的合流了,我们这一行就是他们说了算,一级杂志论文也好,博导资格也好,国家基金下拨也好,职称评定也好。就是有些矛盾,那也是他们的内部矛盾了……”喝了口酒,张主任又叹了口气,“出身很重要啊,小江……你要是读研究生,我劝你还是回中大去做荆教授的关门弟子。”

江之寒和张主任干了一杯,心里愈发明白王教授的大手笔的由来。如果他能促使这个联盟成立,学术界这个领域就成了他们的私地。就如张主任说的,无论是钱还是职称,过来过去都跑不脱是那一小撮人在管理评定。如果能进入这个圈子,别说是投一两百万,就是投进去三五百万他大概也是愿意的。

全国100位中青年学科带头人之一,然后是经管院的院长,然后是经济学学术领域的决策小圈子中的一员,再然后呢?也许能像荆教授一样在政府里挂个显赫的顾问头衔?这大概就是王教授给自己策划的前进之路吧……

学而优则仕,确实是又一条充满了我国特色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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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带你去看黑颈鹤

445

带你去看黑颈鹤

大三的第一学期。江之寒的工作安排愈发的繁忙。十二月下旬,他和吴茵一起奔赴羊城,参加羊城的外贸交易会。掐指算来,开学到元旦这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大概有一个月出差在外,而吴茵单独出差的时间也有三个星期左右。

在青大的日子,江之寒忙着补缺掉的功课,还要参与课题组的研究项目,忙得四脚朝天,和吴茵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少,连上学期许诺的每周末的出游都中断了快一个月。他心里想着,在寒假回吴茵老家见她父母之前,要安排一次和她的出游。而时间呢,就定在下一个阳历新年,正是他们认识差不多两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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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羊城外贸交易会展,吴茵和江之寒同伍思宜橙子一众人告别,坐飞机直飞春城。至于去那里干什么,还在江之寒的脑子里,吴茵并不知情。

出了春城机场,早一天到达的小黄已在外面等着他俩。上了车,便一路直奔此行的终点。那个吴茵现在还不知道的终点。吴茵喜欢江之寒时不时给她制造的这些惊喜,更多的不在惊喜本身,而在那等待时的期望,和过后回味时甜丝丝的感觉。

等待惊喜来临时的感觉,有点像小孩子过年时等待拆开那包着的礼物-

先是倒计时,在日历上画好得到礼物那天的红圈,一天一天的数还有多久那个日子才能来临。接着是猜谜游戏,会得到什么呢?心里全世界都转了一个圈儿,最后多半没有任何答案。最后终于瞧见了,彩色的纸包裹着,红色的绸带打了一个结,静静的躺在离你不过五步的地方,等待最后谜底的揭晓……

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让人享受,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小黄显然是知道目的地的,他一言不发的履行着司机的职责,CD里放着一盘他最喜欢的唱片。出了城七八十里,路变得崎岖难行起来。再往前,便进了山,在崇山峻岭里蜿蜒前行,先是一路费劲的往上爬,然后过山车般的放下去,再接着是下一段上坡。周而复始,也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匹山。

放眼望去,远远近近的山上都是高大的ya热带树林,即使在冬天的时候,依然青翠欲滴。太阳渐渐西落。把一团团的红色的光投在原始森林的某一块,在明与暗的对比中景物仿佛多了些立体感。

拐过一个急弯,眼前一片宽阔。江之寒示意小黄靠边停了车,拉着吴茵走下来吸口新鲜的空气。

小黄倚着车,点了根烟,悠哉悠哉的享受起来。江之寒牵着吴茵的手,往前走了四五十步,在灌木丛中的一条小道曲折前行,终于来到悬崖边一块大石伸出的地方。

放眼眺望,在远处的山头,夕阳恰恰正搁在那里。再过十分钟,就会躲到后面消失不见。冬日的夕阳,多了些艳丽柔和,少了点刺眼炙热,正是最美的光景。远山洒上夕阳的柔光,变得朦胧起来。把视线往近处拉一拉,能看到一个山谷,在密林之间,依稀可见道路,农田,和房屋。

江之寒四处查看了一番。指着东南的某一角,对吴茵说:“看见那边那个小城了么?那应该就是我们今晚落脚的地方。”

吴茵说:“是终点站么?”

江之寒摇头,“只是中转站而已。”

吴茵看了看远方,感叹说:“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呢……”差不多两年前的这时候,江之寒传给她一封信,送给她一辆自行车,然后开着车拉她去静山探幽。那时候,他说,一个人的新年实在太寂寞了些,慢慢的已经不能承受……

江之寒嗯了一声,静静的看着夕阳,没有说话。

到了歇脚的小镇,天色已经全黑了,不太看得清小镇的全貌。沿着狭窄的街道,江之寒下车问了三两次,才找到要去的客栈。走进去,只见老板娘穿着蓝色的布裙,和鲜艳的上衣,活像一只五彩的孔雀。孔雀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热情爽直,很快就赢得了江之寒一行的好感。

三人订了两间房,把行李放下,听从老板娘的建议,出门拐了两条街,匆匆吃了一顿晚饭,便回来歇息,因为江之寒说道,第二天早上五点就要出发。

四点三十五,江之寒的生物钟准时的响了。他睁开眼。发现女孩儿已经穿戴整齐,俏生生的坐在床沿上,一脸温柔的看着他。

江之寒一惊,“你没睡着么?”他昨晚睡的像头猪。

吴茵摇头,微笑着说:“新年快乐……”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有一点沙哑的感性。

江之寒一下子跳下床,叫道:“新年好,小茵……新年第一天就要早起赶路,可怜见的。”

三下两下把自己打整干净了,看看表,说早餐就在车上吃吧。两人下了楼,月亮还高高挂在天上。借着路边的一点灯,能看见小黄正倚在车边,口里吞云吐雾,享受他起床赛似活神仙的一刻。

江之寒呵呵笑笑,“黄哥,无烟不欢啊……”

小黄最后吸了一口,把烟蒂踩灭,回他说:“那是……男人最忠实的伙伴就是它。”

吴茵抿嘴一笑,“黄哥,新年好。”

小黄一愣,“今天是新年?”很真诚的给大家带来了些笑声。

汽车出发了。慢慢的从星月当空开到晨曦初露。吴茵趴在车窗上,也不多和江之寒说话,只是静静的观察路边的标记,看着那山,那水,那树渐渐的在阳光中苏醒,光线变了强弱,整个世界都跟随着变了模样。到最后,土黄和青绿又统治住视野,太阳高高的悬在天上。

这一段路,虽然蜿蜒曲折。却少有上下的坡度。正午时分,三人在一家临路的小店,拿面条和茶叶蛋充过饥,接着一路向前。

吴茵转过头,忍不住问江之寒:“我们这是去哪儿呢?”

江之寒说:“你以前想去的地方呀……”

吴茵一愣,“我想去的地方?”

江之寒呵呵一笑,“不是天……涯……海……角么?”

吴茵娇嗔的白他一眼,扫了一眼开车的小黄,又觉得有些害羞。

江之寒揶揄道:“我也不想带黄哥的,可这是组织决定!”

小黄接嘴说:“当我是透明的……真的,其实我就是透明的。”他性子爽直开朗,和吴茵现在也熟悉起来,可以略略的开开玩笑,不像开始认识的时候还需要“吴小姐”那样正规的称呼。

一点半左右,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城。小黄下了车,二十几分钟的功夫,带回来一个瘦小的中年人,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当地人的五官。

小黄介绍说:“这位就是老牛。”

江之寒伸出手,笑道:“我们通过电话的,我是江之寒。”

老牛笑道:“江先生,和吴小姐是吧?”

江之寒说:“叫我小江就好。”

小黄说:“老牛,我这车四轮驱动的,开那路正好,不如就开我这个车吧。”

老牛答应了,坐在副座上,一行人重新出发。他介绍说,还有大概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大概是得了小黄的提醒,他只字不提要去哪里。

小黄开着SUV继续前行,过了一段大路,就拐上了布满小石子的没有铺沥青的小路,车开始颠簸起来。路很窄,很多地方只能容一辆车通过。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周围看起来愈发荒凉,不见什么人烟。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排小木屋。听老牛说到了,小黄停住车。终于解脱了这一个小时多艰苦的行程。

四个人下了车,老牛说:“现在条件还很简陋,就只有自己动手搭建的木房子,平常也就两三个同志住在这里,大家每周轮班。”叹了口气,他说:“保护区已经建起来好几年了,但投进来的钱实在是不够。”

小黄玩笑说:“让我们老板给补贴些。”

江之寒一咧嘴,“这个笑话好冷……”

大家笑过一阵,老牛去敲开一个小屋的门,进去了一阵,出来手里拿着三把钥匙。扔给江之寒他们两把,他说:“条件艰苦,大家担待些。听小黄说,你们赶了两天的路了吧,歇一会儿,我们大概五点半出发。”

江之寒诚恳的说:“真是太感谢了。”

老牛摆摆手,“老周的朋友,说这个就见外。我和他是过命的交情。老实说,这个地方现在没开放,知道的人还真不多,难为你知道,我们搞这一行的还很开心呢。”

和老牛暂时告了别,江之寒领着吴茵进了一间小屋,里面一张大床,一个小柜子,一个衣橱,一个保温瓶,连电视都没有。即使有电视,这里大概也没什么信号可以接收。

江之寒往床上一躺,问吴茵:“一路给颠坏了吧?快来躺躺。”

吴茵嗔道:“脏死了你,连澡都没有洗就上床。”

江之寒坏笑,“你没看我是躺在被子上,而不是在被子里面么?这个地方,有可能只能洗冷水澡,你要不要挑战一下?”起身硬拉着吴茵,脱了鞋和自己并头躺下来。

吴茵实在是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保护区?”

江之寒笑道:“军事保护区。”

吴茵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白痴么?”被男孩儿揽进怀里,手放在她肩头,手法熟练的按摩起来。

听到吴茵舒服的呻吟了几声,江之寒说:“我倒真有些忐忑起来。”

吴茵闭着眼,问:“为什么呀?”

江之寒说:“跑了这么老远的路,要是最后看到的是一团狗屎怎么办?”换来的当然是一句讨厌。

吴茵悠悠的说:“路边的风景就很好,我看了一路呢……ya热带的感觉好不一样!”

江之寒拍拍脑袋,“糟了!”

吴茵转头问他:“怎么了?”

江之寒夸张的说:“我忘了看路边的风景了,真是俗人一个,就想着来终点站!”

吴茵吃吃的笑道:“你不仅是俗人,还是个傻蛋。”

江之寒问:“这话从何说起?”

吴茵笑道:“不知道回头还会再走一遍的,难道不是傻蛋?”心里知道男朋友在哄她开心,有些甜甜的。

四点半的时候,导游兼保护区工作人员的老牛,司机兼保镖小黄,和江之寒吴茵二人出发了,目的地当然是这一行的终点。带着那么点神秘的终点,就要揭开面纱。

沿着小路走了二十几分钟,就能听见水声。再过了一会儿,一条大河仿佛从天而降,就横亘在眼前。水流湍急,但流水清澈,远非中州城外的大江可以比拟。

四人沿着河边,过了一个小山坡,往下看,江面窄了许多。再往前,茂茂密密的是一些ya热带的树木,挡住了视线,但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这时候,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柔和的光线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斑点点的光团。抬头看,到处是大树垂下的藤条,林间还有些鲜艳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风景担得上秀丽两个字。

老牛指着前面一个小坡,说:“翻过那里就到了……”

吴茵控制不住的心悬了起来,这一路的风景虽然秀美,但在终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呢?在这新年的第一天。

过了最后一片小树林,一拐弯,踏上一处高点,吴茵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前面。

到了开阔处,她迫不及待的放眼看去,不由得轻轻的叫了一声。

夕阳下,这一处河滩水波荡漾,反映着夕阳的余光,无比的美丽。在水面上,河滩边,和天空中,足足有两三百只的鹤,纯白的身子,颈部到头却是黑的,或低空飞行,或直立水中,或昂首向天,或曲颈自怜,有成双成对的,有孤傲独行的,也有挤成一片的。

那些黑颈鹤们,无论是何种姿势,婷婷的立着,或是展开双翼,姿态都无比的优雅。在这一片宁静的河滩,它们是绝对的主人,惬意的享受着南方冬天的温暖和无人打扰的宁静。

江之寒拉了拉吴茵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到了离那些黑颈鹤一两百米的地方,它们丝毫也不慌张,自顾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两个无心的侵入者。

江之寒坐在河滩上,让吴茵坐在自己身边,在她耳边轻轻的问:“可值得这一番颠簸?”

吴茵微微张着嘴,还在为这些美丽的鸟而震撼。她问:“是鹤吧?叫什么呢?”

江之寒说:“这是黑颈鹤,据说只剩几百只了,和熊猫金丝猴一样珍贵,是一级的保护动物呢。”

吴茵哦了一声,“这里是他们的保护区?”

江之寒说:“是的,全天然的,全国唯一,也是全世界唯一的天然保护区。”

吴茵眼光跟随着一只低空滑翔的黑颈鹤,“好美丽好优雅的鸟……你看,他们飞翔的姿势……”毫不费力的,自然舒展的,随风掠过的……

江之寒轻笑,“可比路上的风景好看?”

吴茵嗔道:“不准笑我!”

江之寒跟着她看了一回,叹道:“对于他们,这儿就是世间桃源啊……”

吴茵说:“要飞很远到这里来过冬吧?”眼睛追随着鸟儿的移动,满是不可思议的赞叹之色。

忽然间,有两只离他们很近的黑颈鹤,漫步走到一起。隔着三两步的距离,他们似乎正深情对视着。

江之寒指给吴茵看,“那一定是对情侣。”

话音刚落,两只黑颈鹤同时仰起脖子,尖嘴对着夕阳,曲颈纠缠一般,一起鸣唱起来。

呜……

……

……

江之寒和吴茵一时都呆住了,只见那两只鹤并立在一起,脖颈的曲线无比优美,头似乎印在夕阳里面。它们对视,他们鸣唱,眼里仿佛只有彼此。

哇,吴茵忍不住惊叹出声,为这大自然创造的美丽生物。

江之寒从那绝世的美丽中回过神来,搂了搂吴茵,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他们叫的是什么意思。”

吴茵一笑,“嗯,你也会鸟语,我知道的。”

江之寒站起身来,把吴茵拉着也站起来。

他学着那只黑颈鹤,扬起头,朝着夕阳。可惜脖子短了太多,一个姿势已经逗乐了女孩儿。

忽然,他大声的叫起来:“小茵,我……爱……你!”

吴茵张大了嘴,一时间傻了。

那成百的黑颈鹤似乎也被吓着了一般,但十几秒钟以后,几十只黑颈鹤都扬起头来,高声鸣叫起来,似乎在应和,或许在赞美。

呜呜……

……

呀呀

……

……

和着山壁那边的回声,小茵,我……爱……你!

萦绕在山谷,久久未平息。

低下头来,江之寒微笑说:“新年快乐,亲爱的。”

迎接他的,自然是一双泪眼。

(同志们同学们,中秋好!希望你们都能合家团圆,感受幸福。)

多谢支持!

446 对不起

446

对不起

吴茵的老家在中州西北七八百公里的地方。离着他们省会也有两三百公里的路。两人坐飞机到了省会同安,住了一夜,早上起来便准备开车去吴茵的老家。自从夏天在小翠湖遇险以后,江之寒外出去青州宁州以外的地方,周龙山都会派人跟随。这是林志贤,楼铮永,肖邯均,黄阿姨,和程宜兰几人商量以后定下来的规矩,江之寒抗辩了几次,也只好服从了。

这次来吴茵的老家酒口镇,江之寒倒是没有拒绝这所谓的“保镖”,因为他预感吴茵家里有一些矛盾,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会牵涉到任何的冲突,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跟着江之寒和吴茵一起来的,是在霍村和他合作过的小王和小黄。不同的是,小王现在正式有了个新身份,中州公安局警务督察办公室的员警。这是林志贤苦思冥想想出来的一个主意:他在督察办公室搞出三个拿薪但很少干活的职位,职位不高,薪水一般,但所有福利都有。顶着这个头衔的警员。可以受命随机的到底下的基层单位调查警风警务,但没有处罚权,只有向上级报备的职能。最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林志贤是为了给一个上级实权领导交差,把他一个侄子安插进来,还不能安排的太糟糕。这个职位比较灵活,想要进步可以出成绩,想要天天在家睡懒觉,只要直接负责的林志贤的亲信没有意见,谁也管不着,连每天去办公室报道都可以省了,在下面做调研嘛。

林志贤把其中一个职位设法给了小王,现在小王正式在中州市公安局上班。一来,小王算是林志贤可以信赖的亲信,如果想要动某个基层不听招呼的单位,他可以做急先锋;二来,林志贤给周龙山的承诺就是,任何时候江之寒有需要,都可以“借调”小王去外地“公干”。在随行保护江之寒的人当中,有一个有正式公安身份的人,很多情况下更好办事。毕竟江之寒的能量还没有大到走到哪里都能随时找到官面上可以帮忙的人。

小王开着租来的一辆奥迪车,这年头还有不少省部级干部用这车。德国大众很重视华夏市场,是最早进入的汽车巨头。小黄坐在副座上,江之寒和吴茵都坐在后座。从同安到吴茵的老家,如果是坐长途汽车再转两次车,加起来通常要花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有自己的车,最多四个小时应该就能到。

车里沉默着。这算是带着保镖的副作用之一。私人空间被侵占了,有些话即使知道他们有职业道德,也不好拿出来深谈。

江之寒闭着眼,还在回想昨晚宾馆房间里吴茵给他讲的话。

昨晚两人洗过澡,上了床,吴茵洗过头,让江之寒拿吹风帮她吹干。伏在他怀里,吴茵说起她几乎从没有提起过的家庭。

吴茵说,你见我那时候要拼命的挣钱,大概是猜到我家经济状况不好,或者是有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其实,经济状况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我们那里普遍比较穷,我家相对来说算是我们那里中等的吧。我父亲在小县城里百货公司上班,国营的,管仓库,在我们那里市场经济不发达,还算有点小实权。我妈呢,以前是农村的,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漂亮。我父亲想了很多法子,走了很多路子,把她转成城镇户口。才把她娶回门。

我们家还有一位,就是我哥,他叫吴聪。大概是怀孕时受了惊吓或者是分娩时的问题,总之……他生下来以后……就是所谓的低智,说话自理都没有大问题,但大概就像八九岁,甚至更小的小孩儿吧。因为这也算是残疾,他们拿到了生第二胎的准许,过了五年就生了我。今年我二十三,我哥二十八。

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对我说了,我们生你唯一的原因就是想着以后我们死了,这世上要有个人来照顾你哥哥。不是他,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于是,我很小就学会照顾他,带他玩儿,给他讲故事。我哥这个人,脑子虽然不好使,但还是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和我很亲。

我考大学,起初家里是很反对的,因为四年都不回家,不能照顾我哥。我当时告诉我爸妈,时代不同了,有了文凭,以后才能挣钱养家。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的工资,可能是一个高中生的两倍三倍,甚至更多。因为这个。他们终究是勉强同意了,但有一个条件,毕业以后必须回老家。

家里条件虽然不算好,我也从来不是那个被宠溺的,但到那时为止,一切都还好。在我们中学里,我是成绩最好的,出名的事有两样,一是漂亮,二是有个傻哥哥。

大一第一个寒假,春节回家的时候,事情有了些变化。我哥陪我妈去我妈老家参加一个婚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就着了迷,回家闹着说要娶她做媳妇儿,非她不可。我爸妈先是哄他,没想到过了一两个月他还是念念不忘。然后呢,他们还真去打听了,那个女孩子家在村里,长的也漂亮。家里有个哥哥,在供销社工作,父母都是种田的,家庭条件和我家差不多。

我爸妈想给我哥娶个媳妇儿这事儿。我早知道的。在这之前,还有很多热心人帮忙介绍过,但都是有些残障的女孩儿,比如说耳朵聋,或者有小儿麻痹症的,不过我哥见了,都不喜欢,每次谁带人来相亲,他接下来就几天闹情绪,有时候还闹绝食。

我高中的时候,就听我妈向我爸提过。到偏一点儿的村子里去买一个健全的姑娘,这事儿在我们那里也很常见。既然我哥看上了一个,他们就琢磨着去问问,可是那姑娘家也不是荒山沟里赤贫的人家,心里知道这事儿很难办。

我爸我妈找了个熟人介绍,就上门去了,支支吾吾的提出来意。不出意料的,对方一口拒绝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月,我回家以后大概一周的时间吧,那家人一起到我家来拜年,说事情可以商量,但有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呢,就是让我嫁给那姑娘的哥哥。交换婚姻,我们那一块儿也不是啥罕见的事儿。那个男的,比我高两届,在我们初中读过,高中毕业就工作了。我想,也许是他知道这事儿以后,迫着他父母答应的。那个女孩儿呢,只念了初中,那天并没有到我家来。后来我去找过她,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俩都是被拿出去被交易的人。她还羡慕我呢,比较起来她哥还算是普通正常人,我哥呢,是个傻子……

再后来,我当然拒绝了。生平第一次吧,我和我爸妈大吵了一架。从大学第一年开始,我自个儿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打工挣的。我当时想,大不了我离了这家,自己生活。读书的时候,我可以自给自足。等到毕业工作了,就更不在话下。

那时候,我爸喝了酒骂我,说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不是我哥,他们根本就不会生我。现在要让我做这么点儿牺牲,我都不愿意。再怎么说,那个张家的娃子,长的也周正,又没有缺陷,文化也是高中,工作也不错,没什么可挑剔的。我妈就哭,说那时候穷,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多不容易,说如果我哥只是一时的小孩儿脾气也还罢了,但几个月过去了,他还在想着那个姑娘,饭量都只有以前的一半。医生都说了,他就是小孩子的脾气,要是得不到他想要的,最后会郁闷而死的。我哥呢,其实我一直把他当小dd哄着照顾着,和我感情很好。他们就撺掇着他来和我闹,说我要娶那个张家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小孩子是怎么闹你的,就是同一句话,一天在你耳边念上一千遍。

说真的,以前我爸妈再怎么偏爱我哥,我从没有怨恨过他。可是那年的冬天,我第一次恨他。有一天早上,他缠着让我带他出去玩雪,走到一个陡坡的时候,我忽然想着把他推下去。我被自己忽然蹦出来的主意吓坏了,顾不得他哭闹,使劲把他拉回了家。

怎么办呢?答应他们是不可能的,我是不会和完全没有感情的人来这样交易的婚姻。我在家里想了三四天,最后决定私下去找张家父母。唉……我也是自私的,我就问他们,如果我哥要娶他们的女儿,除了他们提出的条件,有没有别的可能?他们开始说没有。我就说,如果我给你们一大笔钱,你们儿子拿着钱,也可以娶一房很漂亮很贤惠的媳妇儿。而我即使嫁过来了,心不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那两人听了,也动了心,说要商量一下。过了几天,我要回去上学,我爸正挡着不准我走,说打砍断我的腿,那夫妻俩来了,开了口,十万……

我后来想,那是他们儿子教他们的。十万是什么概念?在我大一的时候,我们那里一个月挣四五百块的都是了不起的高收入,大家把很有钱很有钱的人还叫万元户。就算一个月了不起挣七八百,十万那可是十几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我当时一咬牙,说没问题,你们给我五年,我把十万块给你凑齐。可是,我还要读三年的书,就算工作两年,不吃不喝,哪里去挣那十万块钱?

江之寒睁开眼,想起初见吴茵的时候,自己提出那荒谬的要求。是啊,自己看的很准,她确实急切的需要钱,但那样的交换,对她又是何等的伤害!而自己提出那样条件的动机,不过是有一点寂寞,想要找个不用彼此纠缠那么深的女伴。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把身边的女孩儿搂进怀里。吴茵略微挣扎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前座的两个人,他们一动也没动,眼睛笔直的看着前方。

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吴茵忽然听到男子在自己耳边轻语。

他说:“对不起。”

这一瞬间,她觉得一切的委屈似乎都已得到了回报。

(多谢支持!)

447 带个大款回老家

447

带个大款回老家

去年春节,吴茵认识江之寒一年的时候。她带着十万块回了家。

把张家父母找来,吴茵递过去一张十万块的存折,淡淡的说:“我提前一年来履行承诺了。”

那两口子张嘴结舌,一时呆住了。吴茵父母倒是一脸兴奋,傻儿子现在还在念叨自己的媳妇儿呢。哆哆嗦嗦的,张家老爸把存折揣进怀里,跟着老婆走了。

吴茵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对那个要嫁给哥哥的女孩儿,她感同身受,有切肤之痛。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呆呆的在自己屋里坐了一天,她没有任何胜利或者解脱的快感。一直以来,她都羞于把家里的事告诉江之寒,虽然她知道这个小地方人眼里十万块的巨款,江之寒一天也许就能帮她筹出来。只要她开口,他是不会拒绝的。可是,吴茵不愿告诉他,羞于告诉他自己在父母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傻哥哥的保姆,和他婚嫁的筹码。

从小到大,吴茵就没感受过那种本能的父爱母爱,他们的目光永远都在哥哥身上。即使他是一个大家眼中的痴呆,即使自己从小就成绩优秀,容貌俊俏。所以,从小到大,吴茵都觉得自己缺乏一种自信,即使她在学校里总有男生仰慕,即使她在青大被人称作校花。她昂着头,孤傲的走在青大的林荫道上的时候,心里常常自嘲,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不过就是个附加品的价值。无论多么光鲜,也改变不了这个命运。

所以,当江之寒交给她一份工作,拔苗助长似的给她越来越多的责任,告诉她把握命运的只能是她自己的时候,吴茵是深深感激,而且从骨子里赞同的,那也是她为什么日以继夜,拼命工作,拼命学习的动力:她也想把握自己的人生。

当江之寒在大年三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和她一起点燃烟火的时候,当他带着她去踏雪赏梅,抑或是在月光下荡舟翠湖的时候,当他对着夕阳下的黑颈鹤高喊“我爱你”的时候,吴茵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世上,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个疼爱她的人。一个不把她当作哥哥或者是美丽外表附加品的人。

所以,当张家父母第三天找了个人来回话说,现在物价都涨了,钱不值钱了,拿二十万才可以答应的时候,吴茵除了无言的愤怒,就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自己解决不了,要把这曾经羞于启齿的事情告诉江之寒,一切让他来做主。

去年冬天,促使吴茵提前离家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张家的儿子喝了酒,被认识的人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羞怒之下,带着几个混账朋友在街上拦着外出买调料的吴茵,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傍了大款。若不是吴茵要好的两个高中同学拦住他们,她恐怕已经当街受辱了。

酒口镇这一片儿,重男轻女是极严重的。双方买卖交换婚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反而是吴茵可能傍了大款的消息,似乎一夜间传遍了小城,大家议论纷纷。父亲回家严词拷问,吴茵和他顶了两句,第二天就坐车离了家。

一年以后,她回来了,和她傍的“大款”一起,带着两个保镖,开着一辆黑色铮亮的奥迪车。

靠在江之寒的怀里,感觉着最后这一段路的颠簸,吴茵感到很自豪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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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江之寒曾经对白冰燕罗行长等前女友们的家长都颇有微词,对倪建国更是咬牙切齿,公允的讲,他不得不承认,他们比吴茵的父母好的太多。至少他们对女儿充满着爱,不管方式如何,手段如何,是不是夹杂着些许的私心,但那种爱是不容置疑的。

还好,江之寒已不是三年前在雷雨夜和倪建国冲突的江之寒。

他也长大了。

吴茵告诉他所有的一切,曾经羞于启齿的一切,让她感到自己是被遗弃没有父母疼爱的那些事情,她给了他很明确的信号,我希望你来帮我应付这一切,我都听你的……

那天晚上,江之寒闭上眼,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倪裳和他分手的那天清晨,她说,可惜,父母是不能够选择的……

今天起床以后,江之寒临时改变了行程。让吴茵在酒店等他,自己出去了两三个小时,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到了酒口镇,已是接近晚饭的时候了。

奥迪车停在吴茵家的单元楼前,那楼已经修了十二三年,原本白色的外墙因为腐蚀性的酸雨已经变的几乎成了黄色,斑斑点点的,看起来颇有些凄凉。单元楼是临着一条小街的,两边路上有些小商铺,不远处还有几个担着扁担卖菜卖水果的女人。

打开后箱,江之寒提起两盒东西,却是上门买的礼物。吴茵要接过去,江之寒摇摇头,示意他她别动。小黄提了一箱东西,小王留在下面看着车。

江之寒说:“王哥黄哥,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吩咐了两句,江之寒一手提着礼物,一手牵着吴茵,小黄跟在后面,一起往楼上走。这是三栋六层楼的单元房,吴茵家住在五楼。黄昏时分,楼前的院子里站着好些闲聊的人。江之寒听到有人在叫吴茵的名字。很多人的目光投过来,他也没有在意,拉着吴茵往上走。

走到门前,吴茵停下脚步,江之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好像她是上门的媳妇儿,而自己是回家的主人一样。

吴茵敲了下门,马上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防盗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在叫,“妹妹……妹妹回来了。”

吴茵绽出笑容,叫道:“哥!”

江之寒略微一偏头。终于见到了吴聪。他和吴茵差不多的个头,体形偏胖,嘴角有一点耷拉着,面部的肌肉一眼就能看出和常人略有些不同。

他盯着江之寒看了两秒,又叫道:“还有一个。”

江之寒微笑,很自然的跟着吴茵进门,换鞋。一抬头,便看见吴茵的父母。吴茵父亲大概五十岁的年龄,蓄着小胡子,短头发,神情有些冷,面相有几分凶。吴茵的母亲长的和她有五分相似,眼角的皱纹很明显,但还能依稀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吴茵眼神闪躲了一下,开口说:“爸,妈,我回来了……他就是……江之寒。”

江之寒微笑,“伯父伯母好。”吴茵这里不兴叫叔叔阿姨。

吴茵的父亲盯着他审视了好一阵,她母亲倒是一脸的笑容,招呼说:“坐吧……这么久的车,一定累了吧。”

江之寒回头示意,小黄走进来,把一箱在同安买的年货放在门口处,向江之寒点点头,转身走了。

吴茵母亲疑惑道:“这是?……”

江之寒微笑,“是我的司机,帮忙把东西搬上来,是一点年货。”他把手里的一盒东西递给吴茵母亲,说:“还有两瓶茅台,给您们拜年的。”

吴茵母亲说:“还带什么东西?”看了眼丈夫。他面无表情的说:“坐吧。”

江之寒大马金刀的坐下,向吴聪招招手。

吴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江之寒微笑,“这是给你的礼物……”

吴聪皱眉,“什么……什么东西?”

江之寒拿出长长的几根棒子,“最新式的魔术弹……”

吴聪说:“我有……”

江之寒道:“六十连响的,可以打二十楼那么高。”伸出手,比了一个很高很高的样子。

吴聪说:“我有……”还是抓起一根。皱着眉头在手里转着。

江之寒又拿出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这个,是直升机,遥控的。”

吴聪问:“飞机?”

江之寒点头。

吴聪放下魔术弹,把盒子抱起来看看,有些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坐……坐飞机。”

江之寒微笑,“我也坐过飞机。”

吴聪说:“我……我坐三次。”

江之寒说:“我每个月都坐。”

吴聪说:“一年……我坐……坐三次。”

江之寒说:“我昨天才坐过。”

吴聪皱起眉头,“三次……”

江之寒笑着拍拍他的手,“你坐的比我多。”

吴聪这次却是听懂了,他很开心的笑起来。

江之寒问他:“我该叫你什么?”

吴聪皱眉头。

江之寒说:“你叫什么?”

吴聪说:“聪聪。”

江之寒捏住他的手腕,“我叫江之寒。”

吴聪:“江……寒?”

江之寒微笑,“小寒。”

吴聪这次比较满意,“小寒。”

一转头,江之寒看见吴茵父母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他送给他们一个微笑。

(正逢中秋假期,今天又听到一个极好的消息。很高兴,很开心,今天决定爆发一下。每隔一两个小时会加发一章,直到发不动为止……)

多谢支持!中秋快乐!

448 兄妹俩

448

兄妹俩

吃饭的时候,吴茵的母亲很热情,不仅替儿子布菜,也夹了两样到江之寒的碗里。江之寒微笑致谢,回过头来,给吴茵夹了一块红烧肉。吴父看了两人一眼,吴茵低下头,细嚼慢咽的吃饭。

吴聪似乎很高兴的样子,食欲也很好,很快吃完了一碗,拍拍桌子,“添饭。”

还没等吴茵条件反射的站起来,江之寒已经把身边坐着的吴聪的饭碗拿了过来。吃饭的时候,吴聪强烈要求和小寒坐在一起。

吴父放下筷子,很威严的说:“添饭是女人的事情。”

江之寒看着他,微笑道:“都一样的。”人已经站起来了。

吴父重重的哼了一声,吴茵的母亲站起来圆场说:“我来好了。”

吴聪忽然叫道:“小寒……添饭!”

江之寒看着他,“恭敬不如从命。”这一句对他却是太难了。

走到电饭煲面前,江之寒回头问吴聪,“聪聪,多少?”

吴聪说:“最多。”于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满满的一碗。

江之寒暗自观察吴父,他一顿饭没说几句话,应该是想要显示威严,却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缘故。吴茵的妈妈倒是问了几个问题,路上如何,家住哪里,饭菜可还合口味之类的。虽然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江之寒觉得,她谈吐都比老公更加得体从容。

吃完饭,吴茵很快的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给江之寒一个眼色,让他不要动。一会儿的功夫,母女俩把东西都收去了厨房,吴茵走回来,给三个男人一人一杯茶。

吴父敲了敲桌子,沉吟了半晌,开口道:“十万块……带来了?”

江之寒对这样的开场白难免有几分恼怒,他淡淡的说:“钱不是问题,我这次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很锐利的盯视着吴父。

吴父和他对视了良久,又问:“你们怎么打算?要结婚吗?”

江之寒对这个问题倒是始料未及,他思考了几秒钟,回答道:“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还小,大学还没毕业呢,等毕业了再说。”

然后,桌子上就沉默起来。

旁边的吴聪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江之寒带来的礼物,屁股在凳子上蹭来蹭去。

忽然间,他拍拍江之寒的手臂,指了指魔术弹。

江之寒会意道:“现在就想放?”

吴父皱眉道:“还不到大年呢。”

吴聪也皱起眉头,旁边坐着的江之寒腹诽道,这个皱眉头的表情倒是继承的十足十,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江之寒拍拍手,站起来说:“大年二十六也是可以放的嘛,是不是,聪聪?阳台在哪里呀?”看也不看吴父,拉着吴聪走了。

两分钟的功夫,吴聪的欢呼声就传出来了。

阳台上,江之寒和吴聪一人一根新式魔术弹,五颜六色的火球直飞高空。这一天,却不是放烟火的时候。一会儿的功夫,对面单元楼的阳台上也探出好多脑袋,有小孩子在叫,“有人放魔术弹了!”引来更多的旁观者。

十根魔术弹,六百发,像打机关枪一样,突突的,不到半小时就解决光了。

回到客厅,只见吴父还坐在那里,手上青烟缭绕。吴茵和她母亲站在厨房和客厅中间的地方,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吴聪冲他**叫,“高级的!”这是江之寒刚刚教他的。

吴聪母亲笑了笑,怜爱的把儿子揽进怀里,虽然儿子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重了足有四五十斤。

抬起头来,吴父说:“找个旅馆住吧,你们还没结婚,住家里不合适。”

江之寒微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也不啰嗦,冲吴茵微微点头,然后笑着对吴茵母亲说:“伯母,晚安。”

最后是吴聪,“聪聪,明天见,放飞机。”

吴聪急道:“去……去哪里?”

江之寒不理他,转身就往门外走。

吴茵母亲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小江地方不熟,小茵去指指路,过去两条街就有个不错的宾馆。”

吴聪被他**抓住了,抬头,皱眉头,“为什么走?”

吴茵母亲说:“哥哥……”忽然想起自己儿子比江之寒足足大了八岁,改口说:“小寒有事情,明天再来找你放飞机。”

吴聪听明白了,但仍坚持说:“我去送。”

看了丈夫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吴茵母亲松开了儿子的手,嘱咐道:“路上小心车……小茵,好好照看你哥哥。”

下了楼梯,院子里的人看到一副很和谐的景象:那个高大看起来颇有气派的年轻人,一手牵着吴家的傻儿子,一手牵着他家漂亮的大学生,不,是研究生女儿,很惬意的在冬天的夜里漫步。

吴茵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却一点儿不显臃肿,倒显出几分娇美可爱,像一只胖嘟嘟蜷在里面的小熊。

江之寒松开牵着她的手,把她的腰轻轻揽住。女孩儿抖了抖身子,却没有拒绝,而是把头轻轻的靠过来。

虽然对右手边这个智商只有十岁,或者是五岁的吴聪,江之寒初见还颇有些好感,但这一刻,他心里满是对女友的怜惜。

千里迢迢,女儿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自己今天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坐吧,第三句话应该就是“十万块有没有带来”吧?前几年的冬天,吴茵回家也是这样的待遇吗?新春佳节,回到这个叫“家”的地方,迎接你的问候,出自你最亲的父母,只是你能产生的价值。

江之寒现在也经历过青春期的反叛,和父母的冷战也曾发生。在他认识的朋友中间,父母有矛盾的,父母和子女相互不理解的,都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像吴茵这样的情况,他还真是生平第一遭听说。

在这一刻江之寒仿佛能感觉到那痛,就像那事儿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在寒冷的冬夜,他忽然松开了吴聪的手,转过身,把女友紧紧的抱在怀里。

没有别的话,他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知道是为自己,为她,还是为了别人。

(今天的第二章,多谢支持!)

449 亭亭如盖

449

亭亭如盖

第二天一早,吴聪在饭桌上就吵着要去找小寒放飞机。他很得意的宣布了一个大秘密,昨晚小寒和姐姐抱抱了。

吴父仍然吸着他的烟,没有说话。那就算是默许吧,吴茵牵着哥哥下楼,母亲和她一路,准备去菜市场买菜,中午还要招待江之寒。

上了江之寒的奥迪车,吴聪对放飞机立马不感兴趣了,对这辆车津津乐道起来。一行人除了小王留守,今天轮到小黄开车,足足开出县城几十里地,在外面放过无线遥控的直升机,中午草草吃了点糕点充饥,才往回赶。吴茵打了电话回家,把中午的款待延迟到了晚上。

兴奋了大半天,起的又比平时早,吴聪在后座上睡着了。

找了个地方,吴茵示意小黄沿街停了车,吴茵给哥哥身上盖了一件车里带的小毛毯,拜托小黄帮忙看着他,便和江之寒下了车,牵着他的手,指着右前方的三层水泥楼,说这就是我读高中的地方。

两个人手牵手进了校门。春节快到了,校园里冷清的很。学校有一个篮球场,总的来说设施远不如中州七中,比四十中也要差上不少。

吴茵带着江之寒走到西边一排冬天仍然枝繁叶茂的的大树前面,说:“我以前经常在这里早读。”

江之寒笑道:“有多少男孩子在周围偷窥?”

吴茵柔柔一笑,“我小时候来这里的时候,这些树还好小,现在已经这么大了……”言语间不胜唏嘘。

再往前走,到了教学楼前,门口贴着七八张通告,门却被大铁锁锁了起来。

校园很小,一会儿的功夫就绕着走了一圈儿。

到了东南角,两人找了个花坛的边儿上,擦擦灰,坐了下来。

吴茵依偎着江之寒,说:“我有些怕。”

江之寒问:“昨晚我走后,他们问你什么了吗?”

吴茵说:“我爸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妈……问了问你的情况……说大年初三那天张家的人要来拜年,问……钱有没有准备好?”

江之寒说:“就这些?”

吴茵埋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江之寒问:“你觉得,给了张家二十万,让你哥哥娶了那家的女孩儿,会有一个好结果吗?”

吴茵抬起脸,“之寒,我知道给他们钱去给哥哥买一个老婆,不是好的选择,尤其是我曾经也处于那样的境地。我现在有你,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几面,她还曾给我写过信打过电话,她谁都没有,没有可以依靠的……可是,我能改变什么呢?”

江之寒说:“不说那个女孩子,你觉得对吴聪是件好事吗?”

吴茵摇头。

江之寒说:“如果遇到那个女孩儿像我一样恶毒,如果我走投无路,被迫嫁给了吴聪,也许……多年以后,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谋了他所有的财产,你父母留给他的,你给他的,说不定我还会害了他的命……”

吴茵身子抖了一抖。

江之寒说:“那晚在宾馆里,你说这件事情你终究是无力处理,把决定权都交给我。但你要知道,在怎么对待女友父母的问题上,我曾经犯过很多的错误……”

吴茵泣然,“我知道……我知道,之寒,把这个责任推给你,是很自私的做法。可是……”

江之寒说:“就像我同你说过的,既然承担了责任,就不会退缩。我允诺了你,就会去做。我只是提醒你,我做的也只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我认为的最好的法子,不一定会成功,不一定会有效。但不管成功,失败,我来担责任。这样,能留给你一些转圜的余地,我想兴许是件好事情。”

搂着吴茵的腰,江之寒说:“我先给你说说我的两个原则。小茵,我认识的女孩儿,都是极孝顺的,你也不例外。即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没有真正的恨过哥哥或者父母。坦白说,换了我,我是做不到的。所以呢,我的第一条很简单,家里的事儿,能帮的我们尽量帮,经济上的医疗上的,只要可以,我们全力的给他们提供帮助。”

吴茵叫道:“寒……”泪水已经串成一线,流了下来。

江之寒用手背轻轻的把那泪水抹去,“但我有第二条原则,那就是,我不能允许你一直以这样的地位在这个家庭里生活。如果改变它需要些外部的力量,需要些剧烈的变化,就让它来吧!”

吴茵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江之寒说:“我的思路是……不失去不知道珍贵,这是一。你妈妈可以是突破点,这是二。所以……小茵,这个春节我要把你带回中州去过年……”

吴茵凝视他片刻,很果断的点头,“我都听你的……”

时光流逝,当年的小树,已经亭亭如盖。吴茵的亲情呢,可有机会有一天能见到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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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餐桌,比昨天丰盛了很多。吴父仍然保持沉默,但和江之寒分了一斤白酒,面不改色,看来也是一位酒精沙场的老将。

江之寒不能想象吴茵回家过年的情形,但在这个吴父绝对权威的家里,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过了那十八年的。沉默是可以分很多种的,有些温馨而宁静,但有些压抑而沉重,譬如在这个屋檐下的这个夜晚。

还是像昨晚一样,女人们收拾碗筷,吴父抽烟,江之寒喝茶,吴聪磨皮擦痒,无所事事。

等到女人们忙乎完了,吴父还没有下逐客令的时候,江之寒开口道:“聪聪,明天还要早起坐车呢,现在去睡觉好不好?”

吴聪抬头看他,“小寒……我不……不困。”

江之寒说:“现在睡觉,明天坐车让你坐前面。”

吴聪眨眨眼,爽快的站起来,一声不吭的往自己屋里走。

桌子对面,吴茵的母亲掩不住惊讶的看了江之寒一眼。能让吴聪这么服帖的,她以前还没见过。

(多谢支持!第三章)

450 摊牌

450

摊牌

听到吴聪砰的关门声。江之寒神态自若的喝了口茶,一抬眼,吴茵坐在母亲身边,垂目顺眼,像是个做粗活的丫鬟。虽然城府越来越深,江之寒也忍不住心里有些鬼火冒。

江之寒控制一下情绪,带着些威严的,放慢了语速的开口说:“伯父伯母,依我这两天的接触看,聪聪反应其实很快,理解说话的能力也还不错。据我所知,沪宁和京城现在都有机构,针对他这样的人群做特殊教育。既然他是小茵的哥哥,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如果你们同意的话,过了年我可以帮聪聪联系一个,到时候伯母可以过去陪着,先尝试一年半载,你们觉得如何?”

吴茵的母亲看了眼丈夫,脸上不难看出期待。

吴父吐了口烟圈,“聪聪现在也挺好,现在……先解决结婚的问题。”

江之寒看着他。“我来这两天,还没听他提起过张家姑娘,应该已经淡忘了吧。”

吴茵母亲赶紧说:“没有没有,上个星期还问我呢。我说初三要来家,他才消停的。”

吴父盯着江之寒,:“二十八了,是结婚生娃的时候了。”

江之寒不在意的说:“我这个建议,一直都是有效的。什么时候你们觉得合适,给小茵说一声就好。过了年,我先找人去联系一下,可以给你们寄两本册子过来,你们也好参考琢磨。”

吴父摁熄烟头,回到他见江之寒的第二句话,“钱带来了?”

江之寒心里咒道,老子又不欠你的钱。他不紧不慢的说:“钱不是问题。”神态带着些高傲不屑,眼光扫过,吴茵的母亲不由低下了头。

吴父沉吟了片刻,说:“你和小茵的事,我没有意见。只有一条,结婚以后要回这里来住。我们老了,他哥哥以后需要人照顾,隔得太远不中!”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江之寒笑了笑,拿起手机,拨了号。看到一屋子的人都不知所以的看着他,他也不说话,颇有些故作高深的味道。

五分钟后。有人敲门。

条件反射一般,吴茵第一个站起来,走过去开了门。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和父母一样一无所知。但她选择了相信男友,她对此很有信心。

门开处,一个穿着小棉袄的清秀女孩儿站在外面,面生的很,吴茵愣住了。

江之寒开口道:“小茵,让小娟进屋。”活脱脱的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

吴茵忐忑不安的关上门,走回自己的座位,却忘了坐下来。江之寒倒是轻松的紧,他指指自己身边吴聪的座位,“小娟,坐。”

待女孩儿坐下,江之寒看了吴茵父母一眼,开口说:“伯父说的有道理,你们年龄大了,就算聪聪结婚也需要人照顾,儿媳妇儿靠不靠的住还很难说。”看见吴父凶狠的朝他看过来,他微微一笑。

“我来介绍一下,小娟。是我费心找来的。今年二十一岁,有五年的保姆经验,还有一年照顾像聪聪这样的经验。小娟在同安干过三年,在沪宁干过两年,雇主的评价都很好,肯吃苦,细心,认真,不偷懒,会照顾人,洗衣做饭照顾人都很有一套。小娟的老家离酒口镇七十里路,这边的风俗民情各方面都很熟悉。小茵不在这边,这是她的一点心意,特地请回来照顾聪聪的……”

吴父又抽起一支烟,他开口说:“聪聪不需要保姆。”

江之寒对小娟点头道:“小娟,你先回旅馆。”

小娟站起身,乖巧的给吴父吴母,还有吴茵鞠了个躬,说:“叔,婶,大姐,我先走了。”出门轻轻把门带好。

江之寒听到她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开口道:“专业做这个的,照顾人比谁都来的好。我在旁边清风旅馆给她订了个房间,215。什么时候合适,她随时就可以过来工作。如果你们不愿她住家里,以后可以给她租个屋子自住。”

吴父有些阴森森的开口道:“你什么意思?……是说你们以后不会回这里来?”

江之寒淡淡的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的关键是,我们的主观愿望一致。就是要聪聪受到好的照顾,让他能更好的照顾自己,学会照顾自己。这是小茵和我认真想出来的一点办法,去沪宁是让他提高自我照顾的能力,雇小娟是帮他料理日常事务,让他受到更多的照顾。不知道,伯父伯母的意见如何?”

吴父不等老婆说话,说道:“花钱雇来的,终究是靠不住的。我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们也不要求什么,聘礼啊,仪式啊。只有一点,结婚的话,必须回这里来,这个条件没得商量。”

江之寒也不生气,“伯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从小到大,你觉得小茵对她哥哥照顾的如何?”

吴父说:“这是她的本份……没有她哥,她不会生下来!”

终于亲耳听到这句话了,江之寒没有去看吴茵,也能想象她现在的心情。他说:“除了照顾好她哥哥,你,你们对小茵的生活还有什么期望呢?”

吴父愣了愣。“你啥意思?”

江之寒重复道:“我就是问一问,对她以后的生活,除了照顾好哥哥,你们对她还有什么希望,什么要求,什么祝福吗?”

吴父沉声说:“我不懂你说的那一堆……说实在话,我们从小就告诉过她了,我们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照顾好她哥。”

江之寒微笑,“我明白了。说句题外的话,关于张家姑娘的。”看了眼吴母。江之寒说:“这是小茵和我的一点看法,中不中听,对不对,还得你们二老自己衡量。不过既然我们想到了,我们就要说出来听听。”

江之寒神情自若,也不怎么理会吴父的脸色,“古人婚嫁,讲究个门当户对,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张家姑娘又漂亮,如果被她父母二十万卖了,嫁给聪聪,你觉得她会心甘情愿吗?不心甘情愿,两人会幸福吗?”

吴父一拍桌子,“混账!我们和她哪里不门当户对!聪聪哪里配不上她!你给我说清楚,今天。否则,你别想走出我的门,别说再走回来!”

吴母站起来,“孩子他爹,聪聪睡觉了,你这么大阵仗干啥?”

江之寒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沉静的看着狂怒的吴父,“百年之后,二老驾鹤西去了,你们觉得,那个漂亮女子,会甘心跟着聪聪?不会算计你们留给他的东西?”

吴父恶狠狠的看着他,“她要怎样,由她!进了我的屋,就要给我生吴家的娃。生了娃,看她能飞到天上去?”

江之寒微笑,“要是生的是个女娃呢?”

吴父恶狠狠的说:“那就给我再生!”

江之寒拍拍手,说:“想说的我就言尽于此了。”走到墙边,把一个大的牛仔背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掏,掏出一扎百元的钞票。

他把那扎钞票往桌子上一放,“这是一万块。”

不停手的。他一扎一扎往外掏,嘴里数着,“两万,三万,四万,五万,……九万,十万。一共十万块,娶媳妇儿的钱!”把钞票都推到吴父面前。

吴父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江之寒笑了笑,又说:“我看张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说不定临时又要涨价也很难说。”

在吴茵父母犹疑不定的目光中,他又拿出一扎钱,面不改色的数,“一万……两万,三万,……九万,十万。”

吴母已经张大了嘴,好像已经傻了。十万块在这里绝对是天文数字,而张家开口的时候那就是正经的漫天要价。女儿花了四年,挣回来一张十万的存折,两个人都已经难以置信,而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拿出十万块,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般。

江之寒淡然的说:“这十万,是娶媳妇儿以防万一的备用金。”

他叹了口气,又开口说:“不管怎么说,伯父伯母把小茵生出来,把他拉扯大,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她时时刻刻都记着你们的恩情,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年纪也大了,为了儿子也从没享受过,据说二十年都没有出去旅游过了……所以呢,我们虽然现在也不是多有钱,还是尽我们所有之力,表示一点儿孝心。”

说完这话,江之寒啪的一声,又在桌子上拍出一扎钱。这一次,吴茵也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第二扎,第三扎,……第八扎,第九扎,第十扎……江之寒把所有面前的,都推到吴母面前,“伯母,这是给您养老的一点心意。”

依样画葫芦的,拿出十万,推到吴父前面,这次他没有说话。

江之寒看了看吴茵,招手说:“小茵,坐我旁边来。”

吴茵似乎也受了惊吓,她慢慢挪过来,眼神里有些惶恐和不安。

江之寒抓住她的左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

给一点缓冲,让老两口从一大堆钱里渐渐苏醒过来。

(多谢支持!第四章)

451 带走她

451

带走她

江之寒眼光在两人脸上打了个转。严肃了神色,说道:“小茵,在学校里是学习刻苦,长的又漂亮的女孩儿。小学中学我不知道,到了大学,仰慕她的男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也是我见过的最孝顺的女孩儿之一,对父母对哥哥从来都是尽心尽力。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为了多赚点钱,多赚出那十万块哥哥娶媳妇儿的钱,她差点被人侮辱了,你们知道吗?”

他把目光停在吴母脸上,“你们可曾……哪怕问起过?赚钱容易吗?有没有危险?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能照顾好自己吗?……你们问过她吗?进了大学,她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而是每个月都往回寄,你们问过她,挣钱辛苦么?”转过头,吴茵低着头,但肩头耸动,已经轻轻的抽泣起来。

江之寒严厉了目光和语气,“你们生她养她。不容易。她认真学习工作挣钱,报答你们,也不容易。这个世上,没有谁是欠谁的,也没有谁生下来是为另一个人存在的。”

江之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讲的太形而上了,他斟酌了一下,说道:“看看她,她是你们的女儿,女……儿!不是为了哥哥存在的保姆,工具!她也有爱,有恨,会哭,会笑,想撒娇,想被关心。她也想父母能问她一句,小茵,你感冒了吗?工作学习辛苦吗?有什么需要吗?有心事和我们讲吗?……天冷了,加件衣服吧!”

江之寒厉声说:“生下来,养大成人,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就是小猫小狗,也需要爱,需要关心,需要温暖,不知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吴父看着他,好像一时间被迷糊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皱起眉头,使劲一拍桌子。“你混账!……你教训起我来了。我养了女儿,我有错?需要你来教训?”

他使劲一推,几扎钱掉在地上,“你……混账,你有钱了不起,可以来教训我!?”

江之寒可以感觉吴茵的手在自己手里发抖,他仍然端坐在那里,“看好了,这可是你娶儿媳妇的钱……有钱当然了不起,没有我的钱,张家姑娘怎么娶回家?”

吴父嘴角哆嗦了一下,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江之寒站起身,放缓了语气,他说:“既然你们不把她当女儿看,而只是把她当成哥哥的附属品。那么,今天晚上,她作为附属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一点钱,是她辛辛苦苦挣来帮父母养老帮哥哥娶媳妇儿的……今年我带她回家去过年……你们不要她,我要她!”

拉起吴茵往门边走。

吴父站起来,吼道:“给我站住。”

江之寒停步。回身,开口说:“你们这儿有句俗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做哥哥保姆的,我已经替你们备下了,什么时候你们需要的不是一个保姆,一个附属品,而是一个女儿,我会把她送回来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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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的传统看法,父母生你养你,就是一种恩惠。江之寒对此并不那么赞同。他以为,把一个小孩儿带到这个世间,不是一种恩惠,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作为父母,必须尽到责任,不仅要给他衣食,更重要的是给他关爱。

没有那种关爱,就是父母的失职。不是孩子欠你的,反过来,是你欠她的,是你应该愧疚应该反省的,就像吴茵的父母一样。

他不能确定自己今晚这么激烈的手段是不是一定正确,但这一次他是经过理智思考过后的决定。到了吴茵家不过一天两夜,他已经发现,无论拍出多少钱,满足多少要求,或者是如何好言相劝,根本改变不了吴父根深蒂固的观念:女儿就是为儿子养的,除了这么功用什么都没有。这二十几年来。吴茵不停被灌输这个观念,而灌输这个观念给她的人好像也越发相信这件事,简直把它当成了一种信仰,一种真理,一种不需证明就一定正确的事。

如果没有激烈的手段,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根本不可能扭转;当然即使使出了这些手段,也不见得就有用。

出了家门,吴茵软软的靠在江之寒身上,好像精神力量都已经被剥离出身体。江之寒一把抄起她,把她横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往楼下走。

走出楼道的时候,只见已经黑下来的坝子里还站着不少的人,开着奥迪车带着随从的吴茵的男朋友可是这几天这一块儿最大的新鲜事儿。江之寒也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和交头接耳的嗡嗡声,神态自若的抱着女孩儿走出去。小王帮他开了车门,一会儿的功夫,小车已经停到小县城最好的宾馆前面。

酒口镇的冬天是寒冷的,所以房间里开着暖气。江之寒扶着女孩儿,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半跪在她面前,抓住她双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乖,我们去洗个澡,然后就可以睡觉了……”温柔的把她的羽绒服解开。一颗扣子,两颗,三颗……然后是毛衣,女孩儿听话的举起手配合她的动作,然后是保暖的内衣……

江之寒把她一层一层剥开,好像在剥开她二十三年羞于启齿的秘密-

我只是哥哥的附属品,我的父母不爱我。他把她一层一层剥开,又好像是让她甩脱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哀伤。

终于,女孩儿被剥成了一只小白羊,黑发如瀑,冰肌如玉。但此时的江之寒心里没有一丝欲望。有的只是怜惜。他把她带出那个家,现在是他该给她温暖的时候了。把她抱起来,走进浴室,打开淋浴的龙头,替她戴上头罩,江之寒三下两下把衣服脱了,站进去,帮她洗澡。他把水开的很烫,水流击打在肌肤上,一会儿就发红。吴茵半闭着眼,嘴里嘶嘶的吐着气,任男友的手轻柔的抚过前胸后背,小腹大腿,替她擦干,拿浴巾包起,抱回床上去。

江之寒坐在床上,把吴茵抱进怀里,静静的没有说话。

冬夜漫漫,外面忽然下起雨来,雨点啪啪的打在窗户上,有些凄冷的感觉。但点起两盏床头灯,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好像抵消了不少那种凄冷。

过了很久很久,吴茵终于开口了。她说:“我是你的了……”

江之寒嗯了一声。

吴茵说:“没人要我,只有你要我了。”

江之寒轻笑一声,“想要你的人从东校门一直能排到三食堂,我昨天说八十一百是怕吓着你爸妈,怎么也有千儿八百的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爸心里有个错误的想法,需要点时间才能扭转过来。我们又不是不管他们了……我们会回来的,啊?……相信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死亡。加上一点外力,和一些剧烈的冲击,我相信可以让他换换陈旧的想法……”

吴茵抬起头,“寒……”

江之寒温柔的看着她。

女孩儿重复道:“我是你的了……全部都是。”

(No。5,多谢支持!)

452 二丫

452

二丫

江之寒站在门外。砰砰砰的敲了三下,不轻不重,不紧不慢。

一阵脚步声,门一下子被拉开,吴聪站在门边,高兴的叫道:“小……小寒,来了。”

在他身后,吴母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大概是没想到他有勇气去而复返。

江之寒微笑,“伯母,我们明天就要去赶飞机,今天说好了带聪聪出去走一走,大概下午四五点把他送回来吧。”

话音刚落,吴父穿着家里穿的小棉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昨晚江之寒离开后,他就感到头有些痛,早上一直躺在床上。

江之寒瞥了他一眼,对吴聪说:“聪聪,和爸爸妈妈说再见。”

吴聪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满他拿自己当小孩儿看,“再见……爸。头痛,回床上睡觉了。”他口齿很清楚的说。

吴父蓦然愣住了,儿子的懂事关心让他心里一热,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难听的阻拦的话,任那个小子牵着儿子的手,一会儿的功夫,他听到他说,“看谁跑的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飞也似的下楼去了。

吴茵坐在车里,看到江之寒牵着吴聪的手走过来,甜甜的笑起来。她本来是不信江之寒可以把吴聪带出来的,但江之寒说,试试嘛,说不定呢。

一头钻进后座,吴聪很亲热的拉着吴茵的手,“妹妹……”

吴茵问副座上的江之寒,“今天去哪里?”

江之寒笑道:“当然是替聪聪买年货……聪聪,想要什么?”

吴聪说:“魔术弹……汽车。”

江之寒对吴茵说:“先去买衣服吧……聪聪,后面一个我可买不起哦,你爸要是不娶儿媳妇,倒可以给你买一个。”

这话说的太快,吴聪显然没有听懂。他想了片刻,补充说:“鞭炮。”

江之寒爽快的说:“成,我们买个1000响的。”

吴聪摇头,“五百。”

江之寒说:“一千。”

吴聪坚持:“五百。”

在一阵一千五百的争论声中,小车飞快的往前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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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口镇名义上是个县城。其实更像个小镇。县百货公司是这里最大的商店,春节前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

小地方的消息传播的快,所以外面停着的那辆奥迪早就招来了很多目光。更吸引人的,当然是那个远近都知晓的痴呆儿吴晓,一手牵着他漂亮的不成话的妹妹,另一只手牵着一个气质沉稳,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后面还跟着一位像保镖似的人物,这个组合还真有一些特别。

江之寒扭头对吴茵说:“你们家东西都有些旧,该买的不少。”

吴茵低声说:“不让换,钱要存着……”看了一眼吴聪。

江之寒说:“先买容易的,再买衣服,那得一件一件试穿。”

到了一楼电器部,江之寒招手叫来一位营业员,“请问个问题,如果买的东西多,拿不下,你们包送么?”

那人摇头说:“这个是没有的……不过,外面街对面就有些小三轮可以租,城里面两三块钱就够了。东西多,最多最多五块钱。”

江之寒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的。“等会儿麻烦你帮我找一个,可好?”

那人愣了愣,接过来,“没问题没问题,包我身上。”

江之寒说:“要可靠的。”

那人说:“一定一定,你放心。”

江之寒问:“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牌子的电器?”

那人说:“进口的,国产的,我们都有。像松下呀,你看,长虹……”

江之寒打断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溜儿的商品:微波炉,VCD机,家用无绳电话,电暖器……

他说:“能不能麻烦你把每个商品有的牌子给我列一下?”

那人愣了愣,一眼扫过去,回道:“哦……我要去查一查都有哪些。”

江之寒带出一丝笑,“我在二楼男装部买衣服……”拉着吴聪的手,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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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吴聪买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对这事儿不怎么感兴趣,更不愿意试衣服。吴茵哄着他,好不容易试了一件防寒服,一件羽绒服,不过大概也有了尺寸。衣服主要是给他买的,但棉鞋,皮鞋,手套,围巾,保暖内衣这一整套的东西,都制备了三个人的。两位老人也有份。

这厢里,江之寒正哄着吴聪试最后一件皮夹克,他大手大脚买东西的派头已经吸引了很多人注意。这国营店儿的营业员就有些不务正业,很多人放着顾客跑过来看稀奇。对他们来说,一个有钱人,一个傻子,加一个美女的组合,简直可以和熊猫媲美了。

江之寒正在看吴聪身上的衣服合不合身,楼下的服务员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递过纸,堆上笑容,“都给你弄齐了,牌子型号都在上面呢。”

江之寒笑着点点头,顺手拿过他的笔,一样一样勾过来。勾完了,递还给他,“就买这些……黄哥,你帮我下去看着一下,谢了!”

回过头,正准备让吴聪转身让他看看,那小子大叫一声,“二丫!”人已经跑的没

了影。

江之寒愣了愣,吴茵已经跟着追过去了。他对营业员点点头。“这件就算买了吧,多少钱?……麻烦先放你这儿一会儿……”跟着追了出去。

十几米外,吴聪满脸兴奋的站在一个女孩儿面前,“二丫”他叫了不知道多少声了,但只是站在那里,倒也没有上去拉拉扯扯。

江之寒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女孩儿,皮肤微微有些黑,一张瓜子脸,有几分妩媚的眼,嘴唇小小的。五官绝对说得上端正秀气,在这小地方称美女一点儿也不夸张,也难怪吴聪一见就失了魂。

她旁边还站着一位男子,以江之寒现在刻薄的眼光,就显得有几分乡土气。皮夹克,牛仔裤,小小的脸,和吴茵差不多的个头,穿的算整齐,但江之寒总觉得哪里没有搭配正确,大概是他对男人总是比较苛刻的缘故。

那人盯着江之寒,很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吴聪回过头,很热情的替江之寒介绍,“小寒……二丫,二……丫。”

江之寒微笑点头。

吴茵在旁边介绍说:“张山,这是张雅。”

江之寒开口说:“好了,聪聪,媳妇儿还没过门呢,可不兴盯着人家看。初三还要见的……”

吴聪却是不乐意了,“二丫……坐……坐车,高级车。”

张山皱皱眉头,说:“我们还要买些东西。”

没想到张雅却开口道:“好啊,我还没坐过奥迪呢。这两天我听人说起好多次了……”还有人恭喜她呢,要嫁进去的人家有个有钱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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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开着奥迪,吴茵坐在副座上,后面三位是吴聪,和张家兄妹,很有趣的组合。

小黄督着人送年货回家,小王则自己找了个摩的,跟在奥迪的后面。既然到了中饭的时候,一行人自然奔了饭馆去。去的这个地方,不是什么高档的饭店,而是一个对吴茵有些特别的小饭馆:当初高中毕业的散伙饭就在这里吃的,这几年回家同学偶尔聚会通常也选择这里。

刚一下车,江之寒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听了片刻,放下来,对吴茵说:“小茵。你们先进去,我打个电话。”

看到后面跟着他的小王,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

往街边又走了几步,江之寒在电话里说:“好……好,我们的意思很清楚,依法办理就好……刑期长短不是最主要的,每个人都要绳之以法,这才是关键……好,就这样。……也给你拜个早年了。”

放下电话,江之寒对小王说:“王哥,春节以后,当阳那面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小王说:“没问题。”

江之寒说:“刚接到电话,刑事庭的几个头头我们都去拜过年了,以防万一嘛……到时候庭审的时候,我会去一趟。大概应该就在二三月份左右。在这之前,你去帮我盯着一点儿。现在那边有两个人,周哥的意思是,还是你去负个责。”

小王说:“最后决定判多少人?”

江之寒说:“两个主谋,一个搭线的,八个打手”还有两位,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强调道:“那两个唆使的家伙,在那边很有些人脉。中间可能会有些变故,你过去和小陈他们俩一起,大事儿向老周和我汇报,小事儿你来做主。我的目的很明确,保持现在这个调子不要变。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们马上要有应对的对策……嗯,我给老周简单打个电话,你先进去吧……”

竖起耳朵,似乎不远处有打闹声。小王也听到了,他说:“我先进去看看……”大步流星的进小饭馆去了。

(No。6,今天力竭了……多谢支持,大家中秋快乐!)

453 暴力的基因

453

暴力的基因

江之寒给周龙山打了个电话。大致交换了一下情况,便收好手机,往饭馆里走。走了十几步,已能清楚的听到里面有吵闹声传出来。他皱了皱眉头,不过想到小王在里面,倒也不怎么担心。

一推门,只见这里边生意相当的好,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却又不少是站着的。下一刻,就听到有人在叫,妈个巴子,外地人欺负起我们本乡人,没这个说法。

江之寒心里一跳,一把推开前面挡在他前面的几个人,不理他们不满的嘀咕,几步走到前面,却只见右手边一个圆桌,六条汉子都站着,左边一人手里还提着半个砸碎了的啤酒瓶。那瓶子碎了一半,露出参差不齐的玻璃,要是捅对了地方。捅死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和他们对峙着的,最前面站的正是小王。他后面站着两个男子,一眼看去,有一个的侧影似乎有几分熟悉。再后面,吴茵把哥哥牵着,站在那里。

看到江之寒,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吴聪。他大叫,“小寒……小……小寒,有人打妹妹。”

腾的一下,江之寒抑制不住火起。这几天,吴茵受的委屈不少,自己正想着要怎么好好哄她开心,几分钟不在身边居然被人打了……

他两步走到吴茵身边,端详着她,“打到哪里啦?”已经看到眉毛右上方有淡淡的一条红杠。

吴茵摇头说:“没打到……”

江之寒抓着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心里苦笑,难道红颜还真是祸水,到哪里都有招惹麻烦?

这一次他却是想错了,这回触发事端的不是红颜,是吴聪。

吴聪和二丫坐了一路的车,虽然没有说上两句话,心里着实开心的紧,脸上都是笑容。走进饭馆,四处瞧瞧,那笑容一直挂在那里。

这起冲突的一桌,坐的都是些酒口镇本地的人,算不上完全的地痞流氓。但绝对都是有些痞子习性的,偶尔也干点儿欺行霸市之类的事儿,有三个人没什么正经工作,有一位还认识张山。

看见一行人走进来,那位也喝的不少,就笑,“傻子和他媳妇儿来了……”

吴聪和张雅的事儿,在这里很有知名度,尤其是张家那个十万块的条件提出来以后,大家都说卖女儿卖的也太黑,难道肉是金子做的?后来又有传言,吴家女儿攀上了有钱人,拿出十万块,张家又反悔,涨到二十万了。说的难听点,有不少人家看着自家没出嫁的女儿,心里都活泛开了。傻一点儿有什么关系?二十万呢,一辈子都不用干活,吃利息就够用了。

酒桌上另一人就大声说:“**,鲜花插在牛粪上,好X都被猪拱了。”酒口镇一块儿算是西北。民风也算彪悍,出口成脏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张雅听到这话,脸色白了白。吴茵心里也有些犹豫,遇到一群无赖醉汉,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吴聪却是不明白这些话,他还乐呵呵的到处看,走过这一桌的时候冲着他们一阵乐。

这桌上最操性的那位就开口了,“傻子,瞪着我乐啥呢?娶这么俊的媳妇儿,不怕她以后给你戴绿帽子呀?”

吴聪没有全听明白,但傻子和媳妇儿这俩他是听懂了的,而对方的语气他也准确把握了。他手里正捏着一个江之寒才给他买的锻炼握力的小球,正捏的开心,一扬手,那球不偏不倚砸在那位脸上。

冲突一起,张山就退到一边儿去了,吴茵当然把吴聪护在身后,那人推攘了两把,打不到吴聪,便顾不得那么多一个耳光扇过来,吴茵躲了一下,额头还是被擦到了,留下一根红杠。

眼看着那边又上来一个要拉吴聪出去打,吴茵护不住哥哥,饭馆里吴茵的两个高中同学冲上来把对方挡住打起来,点燃了更大的战火,那边五个家伙都冲了上来。就要吃大亏的时候,小王冲了进来,一出手。便把三条汉子都挡了回去。这就是江之寒现在看到的局面:小王一夫当关,对方心有忌惮,所以有人开了啤酒瓶,有人手伸进兜里,弹簧刀已经准备亮出来了。

江之寒旁若无人的,一手扶着吴茵的肩头,另一只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柔声问:“疼吗?”

吴茵脸有些热,心里却暖暖的,她看着男友的眼,摇了摇头。

对面有一位终忍不住叫起来,“妈个巴子,演言情剧啊?”

江之寒笑笑,转头对吴聪说:“你是做哥哥的,要保护好妹妹,知道吗?”

吴聪点头。

江之寒把吴茵一只手放进他的手里,转过身,走到最前面,和小王并排站在一起。

小王看他一眼,“之寒,先打个电话?”

江之寒说:“需要吗?”

小王笑笑,“林局嘱咐的……”

江之寒失笑,“要依靠法制力量是吧?林局站的高度总是那么高。”掏出手机。隔着两步扔给他。

小王旁若无人的拿着手机,拨起号来。在酒口镇这个地儿,这年代还基本没见过人用手机,对面的人见到这个最新款的手机,都有些愣神儿,一时倒也没造次。

小王打完电话,偏头说:“小黄很谨慎的,前两天得空他都联系了一下。”

江之寒哦了一声,“看准我要出事儿?”

小王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神色里却摆得明白。老板你就是个衰命,到哪里都有麻烦缠身。

砰的一声,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对面又有一位敲破了一个啤酒瓶,对对面两个装X的人表示出极大的愤慨和战斗的决心。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问小王,“有扎手的没?”

小王说:“没。”

江之寒说:“那切磋切磋?”

小王说:“好。”

江之寒拍拍手,指着一屋子的人,“看热闹的,都给我退远了,退到墙边儿去……聪聪,带着你妹妹往后退。”

目光扫过,大夥儿还真卖这个嚣张的家伙的帐,纷纷站起来,往后退。

对面这六位,已经有两个胆小的腿肚子有些发抖了。对方四个男人,有一个特别能打的,还有一个特别嚣张的,指不定也能打?这场架,从欺负美女白痴,一下子变成没有胜算,很是不合算呀!

江之寒很满意自己还有几分威严,他点头说:“一人三个。”

话音刚落,两人就动了。

江之寒冲向左边,当头的就是这位挑起冲突的,手里拿着半个酒瓶子。他冷笑一声,当胸就戳了过来,一心想戳死这个装模作样的。旁边已经有女人惊叫出口了,但叫声未停,江之寒已经侧身闪过他的酒瓶子,伸手搭住他的右腕,劈手夺下酒瓶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扬手,砰,半个酒瓶在他脑勺上开了花,玻璃渣子混着一缕血往下掉。人已经软软的坐下去,无巧不巧的,还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原来的椅子上。

越过他,冲向第二位。那人一扬手,从兜里拔出一弹簧刀,平时拿来吓人的。他其实已经被对手的身手震慑住,但拔刀自卫是一个本能的动作。

江之寒往左一滑步,一伸左手,旁边桌子的一个椅子已经抄在手里,他劈头盖脸的朝那人打去。那人站在两个椅子之间,没料到这招,小刀完全没了用途,人往旁边一闪,没想到江之寒的椅子一顿一偏,又对准他直直的砸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闪过去,那椅子劈头盖脸的打在头上。还好他情急之中两手护在前面,只觉得一阵剧痛,似乎骨头全碎了。下一刻,江之寒已经跨步到了他身边,右手抓住他的领子,死命把他的头往桌子上一撞。还没叫出声,人已经昏过去了,鼻子破了,血汩汩的往外流。

最后这位,却本就是里面胆子最小的。刚才群殴,他是唯一一个没上前的。看见前面两位的下场,他脚已经软了,想跑却像灌了铅,

刚挪出两步,江之寒已经到了眼前。

他双手合十,丝毫不反抗的求饶说:“俺啥都没做,真没做,真没做……”

江之寒愣住了,还不习惯打没有反抗意志的家伙。两秒钟以后,他恼怒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那人顺势倒在地上,叫道,“真的啥都没干!”

江之寒一抬头,小王已经收手,三个人两个捂着腕子,被拧脱臼,一个捂着下面,被踢了一脚。

小王的招法看似很简单,上面拧腕子,下面膝盖撞下阴。但这三位,顾得了上顾不了下,很快就交账了。

江之寒摇头苦笑,“这次却输了。”

小王呵呵笑笑,“你打的太花哨……”心里说,老板,你是下手太狠,所以花的时间比较多。

江之寒往回走,走到打倒的第一个人前面,忽然问道:“聪聪,是他打你姐姐的?”

吴聪大声说是。

江之寒一伸手,那人虽然脑袋开了花,还有些抵抗能力,举手格挡,没料到出手却是慢了一拍,背上先被砍了一掌,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不等他反应过来,江之寒右手已经抓起桌子上一个装菜的大碗,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固定住他的头。

砰!远远近近的人都听到那碰撞的声音。那碗硬生生的在他脸上开了花,碎成了碎片。瓷器的棱角划破了脸,碰撞的力道碎了鼻梁骨,还有些菜和肉堆在上面,混着越来越多的血往下流。这家伙被这一击彻底的打昏过去。江之寒一放他的领子,他就软在了地上。

有女人尖叫了一声,但刚刚发出一半,便被身边的男人捂住了嘴。

哇的一声,终于有人哭出声来,却是吴聪。

满屋的人,连小王都失神了片刻,老板血液里暴力的因子好像真是略微多了那么一点。过了好半晌,饭馆里奇怪的静默着,除了吴聪的哭声。

江之寒叹口气,觉得昨晚的怨气基本抒发出来了,他扬声叫道:“老板,收拾一下桌子,大家还要吃饭哈……”

(多谢支持!)

454 四出戏

454

四出戏

小饭馆里气氛很奇妙。

被扁的六位坐的那一桌。只被江之寒踢了屁股的和小王放倒的那四位,爬起来走了,两人也没有任何要强留他们的意思。剩下两个,还软软的倒在地上,到处是玻璃碎片,血液,混杂着翻倒的酒菜。服务员大概收拾了一下,也不敢走的太近。但别的桌子却是收拾好了,江之寒一行八人在靠墙角最大的一个圆桌边施施然坐了下来。

有两桌人付了钱,心惊胆战的走了。更多的人留了下来,爱看热闹可是酒口镇所有人民的第一共性。饭馆的门前,不停的有人往里面探头,是听到消息来看个究竟的。在酒口镇这样的地方,信息流通在某些方面非常的高效(该高效的地方却闭塞的要死),很快就传开了消息,那个开着豪车的,吴茵的男朋友,到商场里像买白菜一样买了一堆电器,接着跑到饭店里把人的脸都打开花了,那是什么样的来头?莫不是黑社会的?

看热闹的人,今天回去都很满意。因为目睹了很多精彩的戏码。

这第一出,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子,正凑在吴茵那个傻子哥哥耳边小声说话,一边拍着他的肩头,好像是在安慰他。一会儿的功夫,吴聪破涕为笑。然后,他走到还趴着两个人的桌子那里,四处看看,最后干脆趴在地上到处搜寻起来。吴茵想要叫他,被江之寒阻止了。

好几分钟的功夫,他终于把胖胖的身子挤到桌子和一个椅子脚之间,兴高采烈的抓了一个东西,爬起来,献宝似的走到江之寒身边,很得意的说:“小寒,找到了。”却原来是他丢到人家脸上的那个橡胶球,上面还恶心的粘着些汤汤水水。

江之寒呲呲牙,赶紧挥手说:“快拿去洗干净。”吴聪屁颠颠儿的走了。

这第一出戏,勉强一点,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就叫雨人。

吴聪去洗他的球,江之寒阻住想要跟去的吴茵,温柔的帮她理理头发,在她耳边轻轻说,“小茵,对不起让你吃亏了。”

吴茵嗔道:“说什么呀……”柔情满面,眼光迷离。

这是第二出。姑且就叫铁汉柔情。

接下来,配角出场了。小黄打了个摩的,匆匆到场。和小王不一样,小黄性格更外向搞笑一点,虽然在三人中他是最人高马大的,足有一米八三,看起来威慑力最大。

他走进饭馆,看见江之寒一桌人端坐在那里,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相信小王和江之寒在一起,除非对方有枪械,或者十几个人持有刀具,他们是不会吃亏的。但小翠湖的教训近在眼前,他也不敢大意。

路过那一桌的时候,小黄停下脚步,俯下脸,像个法医一样,仔细的观察了好一阵,害的第二个被江之寒打倒的家伙,本来已经痛醒了,赶快闭上眼,躺在那里装死。害怕又被打上一顿。

他啧啧啧了几声,抬起头,走到江之寒一桌,坐下来,开口说:“哎呀老板,真不好意思,让您亲自动手了。”

江之寒问:“东西收下啦?”

小黄说:“我很是强调了一下是聪聪的东西和他买给父母的……反正我走的时候,还没有从楼上扔下来。”

江之寒很随意的替他斟了杯酒。

小黄点头致谢,叹道:“可惜可惜,哪怕在旁边看看也好……王哥,你和老板哪个更强些?”

江之寒摇头,“今天是王哥赢了。”语气里很有些惋惜。

小王心里想,我又不开人家的花,当然不用费那么长的时间,嘴上说:“你今天倒也没错过太多,之寒今天可没使出真本事,就抡了抡凳子,用了两招擒拿术,我想观摩一下杨家拳都没有机会。”

小黄笑道:“老板你还是占了些上风的,地上还躺着两位都是你放倒的吧。”

江之寒奇道:“这又是怎么猜到的?”

小黄笑道:“我就知道……王哥打人,那可从来都是不打脸的。”

江之寒正喝一口茶,扑的一声,险些呛着。他指了指小黄,摇头失笑,说:“其实我今天使的都是跟楼哥学的,那才真是班门弄斧。我听楼哥说,他当年拿的全师比武第三,王哥低两届,好像拿的是军区大比武的名次。是不是?”

小王说:“一届一届不能比的。我和楼哥切磋过,他至少不比我弱。这是老实话。”

小黄举起杯子,“来来来,虽然错过了好戏,还是敬两位一杯。等一下我来开车,就喝这一杯,你们俩好好喝喝。”

这第三出戏,就是所谓煮酒论英雄了。

和小王小黄喝了两杯酒,江之寒转过头,看见吴茵正和她两位高中同学聊天,便举起杯子,说:“来,敬两位一杯。刚听王哥说,刚才若不是你们,小茵已经吃了大亏。”

那二人听了,都举起杯子,和江之寒干了一小杯白酒。

其中一人道:“我叫罗亮,是吴茵的高中同学。”

另外一个人说:“我是梁浩,从小学到高中和吴茵都是一个班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看过去,梁浩个子高高的,长的浓眉大眼,一笑。整个眼里都是笑意。这一瞬间,江之寒蓦然怔住了,我见过他……

那个在青大门口,背着个大包,一脸都是笑意走向吴茵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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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浩似乎没注意到江之寒的失神,他接着说:“我和吴茵同班了十二年,小学的时候还做过三年的同桌呢。”

江之寒心思翻转,那天黄昏的情景重现眼前:是我一个高中同学……来出差的……陪他去逛了逛夜市,明天就出发了……就住在学校招待所的通铺……为了省钱嘛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注视梁浩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三秒钟,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罗亮察觉到了。他现在在长安大学读硕士研究生。和吴茵是高中同班里仅有的四个还在读研究生的同学。罗亮是个聪明的主儿,高考也考的全校第二名。刚才出手帮吴茵,他虽然犹豫了片刻,但看着梁浩上了,也不好落的太后,虽然当时的情形看起来不是他们两个挡得住的,但他向来知道梁浩和吴茵关系紧密,一向很维护她。等到江之寒和小王出手,他才知道前面的都是小孩在过家家。小王的身手固然高,但江之寒的狠辣才是真正震撼到他的地方。打完架,他其实都有几分想借口离开,因为在这个男子旁边很有一些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虽然江之寒坐下来以后,一直谈笑晏然,和吴聪,和吴茵,和他的两个手下,现在轮到自己。但梁浩一开口,江之寒的目光就定在那里,罗亮马上敏感的察觉到了。他心里说,你们以前再好,吴茵现在是他的女朋友,拜托不用强调十二年同班加三年同桌的情谊。

谁知道,他一翻脸,会做出什么事?

君不见,两个人被开花打昏了躺在这里,他还旁若无人的继续在这里喝酒吗?

吴茵当然也感觉到了,她眼波流转,有些担忧的看了江之寒一眼,就听到江之寒开口说:“你们好,我叫江之寒。”

梁浩微笑,“久闻大名了。”

江之寒一扬眉毛,瞥了吴茵一眼,嘴里说:“我却是今天才知道二位,不好意思。”

他目光移向罗亮,“还在读研究生?”

罗亮笑道:“你看的还真准,我在长安大学读电机系的研究生。对了,你毕业多久了?”他听江之寒叫吴茵小茵。想来比吴茵要大,虽然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气质沉稳,颇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大概只是长了张娃娃脸吧。罗亮是这样推测的。

江之寒笑道:“我呀……”

梁浩在旁边说:“江之寒大学还没毕业呢。”

江之寒又哦了一声,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看来……久闻大名四个字倒不是客套话哦……”

话音刚落,警笛声响了起来,总是姗姗来迟的警察终于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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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警车上一共下来五位穿警服的警察,拨开还在门口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群,走进饭馆里来。

领头的那位,走进来目光一扫,心里不禁有些打鼓。里面的情形有些古怪,一屋子的人认认真真的在吃饭,除了有一桌欢声笑语,其余的都静悄悄的,中间桌子那里,地上还躺着两位。

他皱皱眉头,提声叫道:“哪位是王警官?在吗?”

小王站起身来,招呼道:“我就是。”

那人带头走过来,老远伸出手,颇为热情的招呼:“我是负责这片儿的,姓祝。不好意思来晚了。连局长接到电话,立刻就给我们布置任务,不巧正在外面有事。”

小王伸手握了握,“你太客气了,祝警官。感谢你大过年的来替我们解决问题啊,也感谢连局长。林局说了,到中州去开会,一定要找他。”

祝警官说:“连局说了,只要是这边的事情,还请林局不要客气,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小王已经得了江之寒的授意,他指了指桌子下还趴着的两位,“六个小混混,醉酒打人。这一个”他指指动手打了吴茵的那位,“是最严重的,我控告他蓄意袭警,故意伤害……呃,还有非法持有违禁刀具。”把江之寒从第二个人那里拿的弹簧刀递给祝警官,“大过年的,影响挺坏的,还要请祝警官你主持公道啊。”

祝警官很严肃的点头,对手下说:“铐起来,先带回去”,回过头,对小王说:“我们一定从严处理,绝不姑息放纵,你就放心吧。”

正说着话,又有一群警察走进来,领头的一位穿着便衣。

祝警官见了,很有些惊讶的敬了个礼,“成副局长,你怎么来了?”

小黄看着江之寒苦笑,“不好意思,是我太保守了一点。”

江之寒小声问:“这又是那尊大神请来的?”

小黄说:“沈家是这边市里面最大的投资商,我让冯总打了个电话。”他没想到,小翠湖事件以后,江之寒公司所有的高层对这样的事特别敏感。冯一眉越过九江集团在这边的经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香港总部的总裁办公室,冯承恩的舅舅又让他的高级助手给廊兴市的市长打了求助电话。

成副局长走到近前,很客气的问:“哪位是江先生?”

江之寒等他走到身边,才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伸出手,不卑不亢的说:“我就是。”

两人握了握,成副局长虽然很惊讶他的年轻,还是很客气的说:“哎呀,我们来晚了,让江先生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之寒淡淡的说:“成局太客气了,大过年的,让你跑一趟,倒是我们不好意思。”

成副局长说:“哪里的话?王市长打电话批评我们,没有把治安环境搞好,我们都很惭愧。”

江之寒微笑,“感谢王市长关心,也感谢成局亲自跑一趟。”

成副局长递给他一张名片,说上面有我的手机,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

江之寒和他交换了名片,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最后还端起酒杯喝了杯酒,一大群人才闹哄哄的离开。

江之寒一桌人重新坐下来吃饭,气氛自然又有了些变化。张山一直都低头在吃饭,现在更闭上嘴不说话了,倒是那个张雅时不时那眼睛扫江之寒一眼,吴聪偶尔叫她吃菜她也笑吟吟的应了,一点儿不恼。

罗亮说话更谨慎了些,倒是那个梁浩像什么都没发生,和吴茵在聊高中同学的近况。但通常是他讲的多,吴茵只是嗯嗯的听着,偶尔点头微笑。

对于饭馆里看戏的人,这大概就是今天最后一出戏,名字嘛,很贴切的就叫警民一家亲。

而对于江之寒来说,某些戏演出来,对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也许会有所帮助吧……

(多谢支持!)

455 小县城里的妙人们

455

小县城里的妙人们

吃完饭,张山拉着妹妹就要告辞。没想到。吴聪叫嚷着要二丫留下来,张山看了吴茵和江之寒一眼,居然答应下来,自己道了谢,很快的走了。如果他以前还有些妄想和怨恨的话,今天以后他清楚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该去想,有些人是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张山是一个知进退的聪明人。他现在祈祷的是,去年他喝醉了酒和几个朋友在街上拦住吴茵的事情,不要被翻出旧账来。幸运的是,吴茵并没有把这事儿告诉江之寒。否则以他现在的性子,不找他的麻烦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江之寒问老板哪里有洗手间,老板一个劲儿的道歉说,自己这里没有,不过隔了一条街,走五分钟就有一个公共厕所,又谢过江之寒支付了打碎的椅子碗筷的钱。他见到县局的副局长跑来致歉,本来是不敢收这钱的,但江之寒坚持,他当然只有再三谢过了。

江之寒让吴茵吴聪先上车,自己去趟厕所。这一次他不敢大意。把小王小黄都留下来,鬼知道几分钟的功夫又会出了什么事情。

转念想来,江之寒对吴家倒越发同情起来。有这么一个弱智的儿子,又要宠着,出来又容易受人嘲笑,被人欺负,这日子真是不好过,久而久之大概脾气也会越变越坏吧。

那公共厕所在一条街的尽头,很小一个,很是偏僻。江之寒上完了,走出来,迎面就看见一个女孩儿,正是张雅。

她二话不说,看见江之寒走近,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江之寒现在见识的东西不所谓不多,但有人朝他下跪,却是第一遭。他愣了愣,大概猜到对方的来意,冷冷的说:“你这是干什么?”

张雅砰的一声,磕了个头,“江大哥,求你救救我……”

江之寒皱皱眉头,抬脚就往前走。不曾想,张雅在地上往前一伸,已经抓住他的裤脚,哭道:“求求你救救我。”

江之寒不理她,往前走。却也不好意思把她一脚踢开。

张雅也不做声,拼命抓住江之寒的裤脚,任他拖着自己在地上擦过。

江之寒很辛苦的走了几步,停下来,四处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开口说:“有话起来说吧,我可不习惯谁这样和我说话。”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没想到张雅很听话的爬起来,胸前的衣服已经沾满了灰土。

她脸上还有些泪痕,拿手胡乱抹了一把,忘了手在地上沾满了灰,倒是抹成了一只小花猫。

江之寒也不由笑了笑,递给她一张纸巾,示意她擦一擦,嘴里说:“我明天就走,没什么可以帮得到你的。”

张雅擦了脸,说道:“江大哥,求你看在吴茵姐姐的面上,救救我吧!”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和吴茵很熟?”

张雅说:“我给吴茵姐姐写过十几封长信,给她打过两次电话。我们其实面临的是一样的处境。但……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她,但我也有……也有追求自由的权力呀!”

江之寒愣了愣,这个据说是初中毕业的农村女孩儿比他想的要成熟聪明很多。

他问道:“你……有相好的人?”

张雅摇头泣道:“没有……他们把我管的紧紧的,等着拿出去卖钱呢。”是呀,重二十年庄稼,收益远不如养二十年女儿。

江之寒说:“聪聪有什么不好?你看,他其实是懂得基本道理的,他也真的很喜欢你。像聪聪这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了,不会变心的。家里又疼,经济条件又还不错,不是么?”

张雅说:“聪聪不是坏人,但……我不是玩具,我不是他的玩具……”

江之寒心里略略有些触动,昨天他在对吴父说,吴茵不是服侍哥哥的工具,今天这个女孩儿说,我不是我未来丈夫的玩具。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说:“可以诚实的回答我三个问题吗?”

张雅很坚定的点头。

江之寒问:“既然这么不想,怎么从来没有试着逃走呢?”

张雅说:“我逃过三次,但我们这个小地方,大家都彼此认识,到处都是给我爸妈报信的人,长途汽车站卖票的都认识我哥,我有一次就是上了车被拉下来的……”她忽然弯下腰,把左脚的裤子使劲全往上提,抬起腿,小腿上有暗红色的鞭痕。

江之寒问:“你想怎么样?你会做什么?”

张雅说:“我就想跑到别的地方去,自给自足。我没什么特别会的。只有初中文化,但高中的书我都自学过,我会农活,有力气,也替小卖铺卖过东西……”

江之寒说:“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不得不嫁给聪聪了,你会做什么呢?”

这一次,张雅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说:“我会等……等到机会,实在不行就等到吴家老人都去世了,便收拾了我的东西一个人走。”

江之寒说:“如果你们已经有了小孩呢?”

张雅咬着嘴唇,快把它咬破了,但她沉默不说话。

江之寒一笑,“这是第四个问题了,呵呵,你可以不回答。”

他忽然伸出手,慢慢的靠近她的脸。张雅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但她睁着大大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江之寒指头在她脸上使劲抹了两下,皱皱眉,一缩手,手指上全是灰土。他把裤兜里一整包餐巾纸都扔给张雅,“好好擦擦吧。还有胸口,别搞的像被人欺负了一样……”转身走了。

在他背后,张雅叫道,“江……”忽然间,她闭上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不再说话。

江之寒一边往前走,一边心里想,所以山区里也会飞出金凤凰。酒口镇这个小地方,还真有几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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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走到巷子口,拐弯上大路去和吴茵他们汇合。一瞥眼。梁浩微笑着站在路边,正等着他呢。

江之寒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张雅,但头扭了十五度便停住了,若无其事的慢慢转回来,嘴角挂着笑,眼睛却不看他,好像他是透明的一样,自顾自举步往前走。

“江之寒。”梁浩开口叫他的名字。

江之寒停步,“有事?”

面对着他故意作出的有些傲慢的无视,梁浩神情自若,说:“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江之寒盯着他,“谈什么?”

梁浩说:“关于小茵。”

江之寒瞳孔微微缩了缩,目光锐利起来,“小……茵?……你说吧。”

梁浩说:“一会子也说不清楚,想请你找个地方慢慢聊一聊。”

江之寒道:“真不巧了,我今天特别忙,不过你可以长话短说……现在。”

梁浩坚持道:“那明天呢?”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刚才自己在饭馆里那么爆烈的出手,然后两个电话还找来了县局的局长摆平了事端,对平常人来讲,这威慑力不可谓不大。这小子却在饭桌上摆出一副我和吴茵关系很亲密的模样,现在居然私下要找我详谈“小茵”,小茵是你叫的么?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和那日一样的浓眉大眼,一样的满眼真诚坦率。最近流行穿皮夹克,他也穿着一件棕色的,灰色的西裤,打扮的规规矩矩,挑不出什么毛病,也没有这里很多人穿着的土气。

江之寒开口问:“你要和我谈的目的是?……”

梁浩说:“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谈谈而已。我希望小茵能够幸福。”

江之寒说:“你觉得她不幸福吗?”

梁浩说:“没有。今天我看到,我感觉得到你是很在乎她的,连带着对吴聪也很好……”

江之寒摆手打断他,“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和聪聪一见投缘。”

梁浩微笑,“是。是我说的不恰当。这一次,你可能没有时间,这里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呵呵,我可是没钱买手机,那玩意儿太贵。任何时候,你有时间的话,我都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

江之寒拿起名片看了看,廊兴市木材加工贸易公司副总经理,“哦,失敬失敬,梁总。”

梁浩不卑不亢的说:“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是大学毕业以后和几个朋友开的小公司,这才两年半的时间,勉强维持个生活。要不是那样,小茵当年要凑那十万块钱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这家伙在挑衅我!江之寒皱起眉头,“哦,如果出得起的话,你准备帮她出?”

梁浩说:“那是自然,难道我会坐视她嫁给张山吗?”

江之寒说:“你……”

话未出口,就听到吴茵说:“你们怎么站在这里呀?等了好久,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走过来挽住江之寒的胳膊。

江之寒说:“你这位同学……想要和我好好谈一下你。”

吴茵轻轻咬着下唇,朝梁浩看过去。梁浩面色一黯,开口道:“只是想和江之寒好好聊聊,随便聊聊,可惜他没有时间。”

吴茵有些冷淡的说:“我们这次挺忙的……对了,梁浩,前段时间真要多谢你帮助照看聪聪。下次吧,下次等我和之寒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请你吃饭。”

梁浩笑道:“好啊,我也可能有机会去青州出差,到时候一定来叨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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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 离去与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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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与归来

江之寒看着面前这位。有些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他不是一味蛮横强势的人,对着彬彬有礼的梁浩,虽然觉得他是来挑衅自己的,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很奇怪的,江之寒觉得他有三分像几年前的自己,刚开始事业,做着小生意,但雄心勃勃的,不卑不亢的,总是带着些微笑和很多信心,一脸的真诚坚毅。但很奇怪的,对一个似乎类似自己过去的个体,他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在心里,江之寒不得不很客观的承认,这个梁浩,还真是个妙人。

和我谈?也许,我们会有那么一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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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先送张雅回家,她这几天都住在城里姑妈家,准备初三去吴家拜年谈事儿呢。女孩儿已经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的坐在那里。眼眸流转,双颊粉红,似乎又多迸发出几分美丽来。

到了地儿,江之寒坐在副座上,回头问吴聪,“聪聪,送二丫过年礼物不?”

吴聪大声说:“好!……后……后箱”他很准确的掌握了车这个部位的名词。

翻开后箱,江之寒找出一个盒子,吴聪像只猴子一样,不停的往外翻东西,手套,围巾,小饰品,甚至还有件男人的衬衣。

江之寒笑着帮他挑了几样,放在盒子里,装好了,又拿一个大购物袋套在外面,递给张雅,嘴里说:“聪聪放的挺乱,给家里人之前自己好好整理一下。”

张雅美目凝视了他半晌,转头对吴聪说:“谢谢你,聪聪……初三见。”

送完张雅,下一个就轮到吴聪了。

到了单元楼下,是下午时分。春节快到了,好多闲人聚在楼下,看到奥迪车,有些小孩兴奋的跑过来围观。

吴茵牵着哥哥的手下了车。慢慢的往楼道口走。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虽然灰败,却是亲切。她停下脚步,想到今天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角有一些酸。但转念想来,自己终于有一个地方可去了,在那里会被疼爱被关心,虽然还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终归踏出了这一大步……

她把哥哥抱在怀里,良久没有说话。

吴聪感觉到什么,他说:“妹妹……”

吴茵松开他,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向她点点头,拉着吴聪的手往上走。

吴聪挣扎了两下,“妹妹……”

江之寒手上使了些巧劲儿,把他提着跳了几步。

吴聪转移过注意力,叫道:“跳……十步?”

江之寒一使劲,他往上足足跳了四个阶梯。

听到脚步声,吴茵家的房门已经打开,连隔壁的几间单元房都开了一个小缝。这一天。吴茵家是忙碌的。小黄来送东西的时候,看热闹的邻居同事就挤满了屋子。吴父是个爱面子的人,对着小黄只能笑脸相对。

饭馆开打没多久,报信的人就来了,接二连三的有人来更新最新的情况。那个被江之寒打得最惨的,吴父不是没有打过交道。以前他垂涎吴茵的美色,经常拿恶整吴聪来进行奇怪的发泄。有一次整的惨了,吴父上门去论理,那个人也算是有名的泼皮,当众就淋了吴父一头的水。

报信的人一个一个来,小赵那个泼皮整个脸都被打烂了……警察到了……两个人被铐走了……局长大人也到了……和你家吴茵的对象笑着说话呢……听派出所的人说了,这次小赵算完了,惹了大人物,市长打电话说不关个五年也要关个三两年……

大家都恭喜吴父吴母,这下苦尽甘来,女儿找了个又有钱又有势力的对象,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小聪。

吴父沉着脸,只是一根一根的抽烟,一天的时间已经抽了足足两包。大家都以为他在矜持,也没怎么在意。吃了晚饭,家里总算清净下来。吴母走到窗边,看下面一辆一辆车开过,终于那辆黑色的车,叫什么来着,看起来就很高级,停在了街边儿。

江之寒冷着脸,牵着吴聪进屋,嘴里还是招呼道:“伯母……伯父。”

吴父坐在桌子后面,一天的时间。好像又老了一头。他吐着烟圈,把自己罩在一团迷雾之中,并没有口出难听的话。

江之寒走到屋中间,看了看他,回头看了看吴母,开口说:“小茵在下面,她……她祝你们新年好。伯父伯母,我带小茵回家去过年,见见我父母。我们……等会儿就走,要赶明早的飞机。”

吴母忧心的看了一眼男人,拿手拭了拭眼角,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吴父透过烟雾,看对面站着的年轻人。他才二十岁……却站在自己看不懂的地方,眼神锐利。在所有那些传言以后,他也觉得他变得高不可攀起来。他拐走了女儿,指责自己虐待她,他和儿子才见面两天,就亲的像什么一样……

搂住吴聪的肩,江之寒柔声说:“记得大年三十放五百响的鞭炮……”

吴聪好像也感觉到什么,他说:“一起……”

江之寒说:“妹妹要走了,我也要走了……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吴聪皱起眉头,“不准!”

江之寒苦笑。“乖,要听话。爸爸妈妈为你吃了很多苦……什么时候,妹妹和你一样被疼的时候,她就会回来了……我也是。”

吴聪不太抓得住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他重复道:“不准!”

江之寒说:“去把昨天的飞机拿出来。”

吴聪点头,往自己屋里走,走了几步,他回了回头,肯定江之寒还站在那里。他进了屋,江之寒一点头。对吴父吴母说:“给你们拜早年了……再见!”

好像眼前一花一样,吴母看过去,他似乎已经在门口,把门砰的一声关上,脚步声像雨点一样,倏然远去。

吴母呆呆的站在那里,她男人忽然叫道,“锁上!”

她吓了一跳,跑过去从里面把门用钥匙锁上防盗锁。

下一刻,吴聪从屋里冲了出来,把直升机往地上一扔,他大叫,“小寒!”

冲到屋门口,却是打不开那门。他红了眼,转过头,对着父亲大叫,“小寒!……妹妹!……妹妹!……小寒……骗人!……你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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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后座,小王开着车,CD正放着一首轻缓的音乐,声音开的很小,在两边昏暗的路灯下,窗外夜色正浓,车里弥漫着音乐里淡淡的忧伤。

吴茵不再害羞,她像一只小猫一样,蜷伏在江之寒怀里。没有哭,只是静静的靠着他的胸口。她睁开眼,看着夜正浓的大地,不知道前路在哪里,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身边这个人。

所以,她死死的靠着他,把他抓的很紧很紧。

江之寒坐在那里,这时候什么地痞什么梁浩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他能感受到女孩儿的依恋,所以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回应着她,给她希望和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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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飞机场。

林墨穿一件浅紫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一件浅色的风衣。蹬着及膝的长靴,俨然是一个摩登小美女。她站在接机的人群中,远远看见江之寒和吴茵,绽出笑容,举手使劲挥了挥。在心里,她说,我的使命似乎从来都一样,到机场来接哥和他的女友。

江之寒走到身前,笑道:“你来跑一趟干什么?最后一学期了,你妈会埋怨我呢。”

林墨微笑道:“我请了假的,干妈等不及要见吴茵姐,让我来催催。”越过江之寒,和吴茵牵了牵手。

暑假受伤以后,江之寒倒也没有隐瞒,还告诉父母林墨帮他挡了一刀。理所当然的,江永文和历蓉蓉请了林墨和她父母到家里来吃饭。历蓉蓉一见面就很喜欢林墨,一定逼着她要认她作干女儿,说既然是之寒的妹妹了,叫我一声妈也是应该的。

没有想到的是,比历蓉蓉更喜欢林墨的,到头来是江永文。江之寒的父亲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性格也相对内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历蓉蓉发现丈夫坐在沙发上和林墨谈某一本金庸的武侠,和梁羽生笔下的某一个人物,笑意控制不住的浮在脸上。有一次,她听到林墨在对丈夫说,叔叔,你这本书是看过的,上个星期你还给我讲里面那个掌门是怎么受伤的呢,江永文怔怔的说,哎呀,我记不得了。林墨嘻嘻笑着说,那可真好,又可以当新的书再看一遍。历蓉蓉觉得这样的对话好像似曾相识。对呀,小时候的之寒,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光彩夺目的之寒,和他父亲有过那么相似的对话。

高三的第一学期是繁忙的,但每周林墨都会抽一次来看他们,有时候忙的时候是到书店和历蓉蓉打个招呼,书店就在她住家附近。更多的时候,她周末会到家里小坐一会儿,顺便带来父亲店里的早点,足足够一周的早饭。

江永文也和林墨谈足球,某天英国和法国的热身赛,某个叫罗马里奥的巴西前锋,那支叫申花的甲A球队。有一次,历蓉蓉甚至听到江永文饶有兴致的和林墨谈起厂里的技改方案,两个人煞有介事的还在讨论细节的问题。

历蓉蓉是从心里往外开心的。自从书店开始,江之寒的事业一飞冲天,她觉得自己平生的抱负已经实现,而且都转移到儿子身上,这一两年也不再那么忙碌,去书店只是感觉有个事情做,感到很舒心。大多数的时候,她在坐在里面看书的。从小到大,虽然只读完了中学,历蓉蓉一直是一个热**读的人。

但江永文在江之寒的事业发迹以后,并没有开心很多。相反的,他好像和儿子更疏远了。这两年,江之寒在家的时间极少,虽然也努力逗他们开心,但已经不是以前的儿子了。历蓉蓉是个开通而且事业心极强的人,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更多的是高兴和自豪:小鹰总是要高飞的,不可能老在家里呆着,她总是这样想。

历蓉蓉回想起来,以前丈夫和儿子一起看球,一起打球,一起看武侠书的时候,他似乎比现在更快乐一些。自从高三那年的冲突后,有些东西好像一去不复还了。不是怨恨,只不过有些鸿沟而已……

历蓉蓉也很喜欢林墨,虽然也许比不上丈夫。林墨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儿,又知道进退,嘴巴也甜,正是历蓉蓉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历蓉蓉喜欢看的书,其实多是比较通俗的,譬如言情小说。虽然年纪不小了,琼瑶芩凯伦亦舒三毛的小说她都看的很开心。林墨是个看书极杂的,而且长期锻炼下来一目十行,爱情小说也是阅书无数。让历蓉蓉感到有趣的是,林墨很喜欢像小大人一样,摆出一副嘲笑的口吻谈论那里面完美的爱情故事,白马王子,白雪公主,豪门恩怨,小家碧玉什么的,但到头来,她常常还是结论道,其实真有那样的也挺好,不是吗?历蓉蓉就笑话她,你还小,你的白马王子还有一会儿才出现呢,读了大学也许就遇到了。

虽然学习繁忙,每周六下午,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林墨放学后通常都会到书店来。这里藏书很多,又都是最新的,正是她的天堂。一周繁忙的学习以后,林墨的最爱就是坐在柜台后面,拿起最新进的漫画,一本一本看过去:天空之城,篮球小子,龙神之珠……

她如饥似渴的翻着,一页又一页。历蓉蓉在对面的柜台后面,微笑地看着夕阳的光洒在小女孩儿的脸上,长发披散在肩头,真心的觉得,要真有这样一个女儿,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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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小魔女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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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魔女林墨

江之寒开门坐到副座。林墨和吴茵牵手坐在后面。

江之寒回过头,笑道:“你吴茵姐姐刚才正准备临阵脱逃呢。”

吴茵白了她一眼,眼里却掩饰不住的紧张。如果他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他们问起家里我该怎么说?江之寒这样优秀,他父母一定觉得谁都配不上他吧?我今天穿的衣服合适吗?是不是还可以素淡一点?要不要画一点点淡妆呢?他们会觉得那是尊重还是太浮华?之寒送我这条手链,是带还是不带?之寒坚持说回家不用带礼物,我勉强说服他在机场了买了些,是不是不够正式?需要再买些什么?

这些问题,她暂时摆脱了离家的忧郁以后,就开始飞快的运转脑筋想起来。在飞机场登机的时候,她擦了一点点的粉底,又去洗手间抹掉,又重新擦了一次,又回去抹掉,心里拿不定主意,可恨的是身边这个家伙乐呵呵的,问他意见,他总说都好都好,淡妆浓抹总相宜……

江之寒笑道:“据我妈说,林墨极得我父母的欢心,尤其是我爸,喜欢她远在我之上。你不妨问问她的意见。”

吴茵有些不好意思。但握着林墨的手,真的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墨娇笑道:“这样就很好啊,吴茵姐……我说这句话,干妈也许不会同意,干爸一定是赞成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很有兴趣的问:“什么话?听着好像味道不太对。”

林墨白他一眼,“吴茵姐,你配哥啊,那是绰绰有余,你就放心吧。”

江之寒哈哈大笑,“我也是赞成的,举双手双脚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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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本来想给父母换个小别墅,历蓉蓉没有答应,还是住在前几年买的新房子,三室两厅,平时就两个人住,历蓉蓉说已经太大了,清洁都很难得做。

进了屋,吴茵有几分拘谨,叫叔叔阿姨,脸略微发红,心跳的很快。

历蓉蓉倒是心里赞了一声,模样果然生的俊俏。林墨已算是漂亮的小女孩儿,在她面前也有些失色。她很热情的招呼,换鞋,洗手,出来端上水果零食。问要喝什么茶。

吴茵有些紧张的客气了两句,要了绿茶,看见江永文去了厨房,便也走进去,试着问需不需要帮忙。江永文当然说不用,让她回客厅好好休息。表情严肃,但语气柔和。

林墨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手里拿着一本《科幻世界》,左手剥着瓜子,很利索的把壳吐出来,看也不看,准确的放在放垃圾的盘子里,很是自在的样子。

历蓉蓉给吴茵端来茶,吴茵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口里说谢谢。

历蓉蓉把给江之寒的放好,问边上的林墨,“小墨,你喝什么?”

林墨笑道:“干妈,你不用管我了,你今天可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

历蓉蓉呵呵一笑,“小丫头……对了。你不是喜欢喝佳得乐吗?你干爸知道你今天过来,昨天特地跑老远去买了六瓶回来。”

林墨哦了一声,丢下书,跑到厨房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大概是道谢去了。回到客厅,她接过一瓶佳得乐,说:“干妈,我过一会儿就走了,家里今天有客人呢。”

历蓉蓉说:“哪能呢?马上就吃饭了。你家客人总要呆到晚上吧,你干爸今天专门买了你最喜欢的泥鳅的……来,我给你妈打个电话。”

林墨把历蓉蓉拉到一边,唧唧咕咕的说了好一阵,历蓉蓉说:“这样啊……哎呀,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叫你去接他们俩了。”

林墨笑道:“不去接哥和吴茵姐,今天上午就会在家里带那两个亲戚家小孩儿,还不如出门呢!”跑进厨房又和江永文唧唧呱呱说了好一阵子,跑出来,凑到吴茵耳边,小声说:“吴茵姐,我替你问过了,都说好。干爸说,好,就是太便宜江之寒那小子了……”

饶是吴茵很紧张,也不禁被她逗笑了。

林墨说:“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可以找他对质。”

站起身来,对江之寒说:“我走了。”

江之寒说:“哦,我送送你吧。”

林墨说:“不用了,我现在来的比你还多呢。干妈说了。对你没别的要求,回家里的次数比林墨来的多就好。”

江之寒一皱眉,我在千里之外,怎么能和丫头你相比?

历蓉蓉听到,赶紧跑过来说:“小墨说的好,我就这个要求。”

江之寒抓住她一只胳膊,把她往门外拉,嘴里说:“好,我怕你了,小魔女,你就给我少说两句。”

林墨咯咯笑道:“我可不是小魔女,小魔女今年回来了,说要来找你呢。”站在门边换鞋,对历蓉蓉说:“干妈,心佩今年春节要从国外回来,她说要来给你拜年,问你哪天有空呢?”

历蓉蓉很兴奋的说:“心佩回来啦?太好了,叫他们一家初三来,初三一起聚聚,还有几个人她妈也是认识的。小墨,是我给他们打电话,还是你帮我打呀?”

林墨说:“我帮你打好了,我马上回去就打。”

历蓉蓉说:“他们家电话好像又换了。”

林墨说:“是啊。我也是她打给我的,改天我把他们新电话给你抄过来,干妈。我先走了啊……再见干爸,再见吴茵姐。”

吴茵坐在沙发上,心里很是羡慕林墨和江之寒父母亲密无间。无拘无束的,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殊不知,小丫头的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也羡慕着她呢。历蓉蓉告诉她,你哥终于带女朋友回家了。这么多年,那个叫倪裳的女孩儿她没有带回来过,思宜那个孩子生下来三天我就见过了。他们谈恋爱我居然不知道。不知道这个吴茵,到底怎么样呢?

和江之寒出了电梯,走在小区的路上,林墨忽然沉默下来,心里有些奇怪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

江之寒抓着她一只胳膊,她挣一挣,松开了,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江之寒有几分愕然的看了她一眼,追上去,和她并排往小区外面走。

江之寒问:“林墨,什么时候一起吃饭?我明晚去给古老师林叔叔拜年,你们在家吗?”

林墨抬头看着他,“在吧……我帮你问问。吃饭么?初三你家请客,我们家要来的。对了,今年思宜姐也回中州过年了。凝萃姐说,她要组织吃饭,就这几天的时间,思宜姐姐初五就回羊城,在这之前你安排个时间吧。”

江之寒奇道:“你什么时候认识思宜的?”

林墨说:“前两天一起吃过饭啊,姐姐的饭局。”林墨现在称呼倪裳直接叫姐姐,越发的亲热起来。

江之寒说:“大家什么时候有空?”

林墨扁扁嘴,“大家合起来也没你忙啊……更何况,吴茵姐第一次正式回家门,应该要拜会很多亲戚长辈吧……你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不如问你自己什么时候有空。”

江之寒感觉到林墨今天一出自己家门,好像就吃了些火药,不敢跟她恋战,想想说:“你比我熟,我妈怎么安排的啊?”

林墨说:“初一不太好吧,初二是你们家亲戚团圆,大年三十也不太好吧,明晚你不是要到我家来吗?那不就只有初四了么?”

江之寒说:“那就晚上吧,谁来组织?”

林墨说:“一般来说这事儿是凝萃姐负责拍板,我是负责打电话的。”

江之寒问:“还有谁?”

林墨说:“我呀,还有姐姐……我是说倪裳姐姐,没准儿还有小薇姐和芳芳姐。她们俩还需要确认一下有没有空。本来也要叫卓雪姐的。她昨天有事回家了,给我打电话说来不了。”

江之寒说:“好。”

林墨闭上嘴,恢复沉默。

走到小区门口,她抬起头,“谢谢哥送我。”

江之寒做个鬼脸,“哎哟,这么客气怎么好意思?我送你上出租车吧?”

林墨说:“别,吴茵姐一个人在家里坐着多难受,我看她紧张的很。”

江之寒笑道:“是呀,像你就好了。”

林墨轻轻哼了一声,“像我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之寒,“哥,你就不担心初四的聚会?”

江之寒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墨偏偏小脑袋,“不担心就好”,笑的很蒙娜丽莎,挥挥手往前走。

江之寒站在原地,叫道:“喂,小丫头,说清楚啊,不明不白的……”

林墨回过头,“四女同舟何所望?”

江之寒一愣,忽然想起这原是倚天屠龙记里的一个章回名,“老脸”不由红了红,兀自狡辩道:“哪来的四女?”

林墨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说:“我上个月碰巧遇到楚姐姐,和她聊了好一阵呢……”

江之寒呆了呆,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林墨已经越来越向小魔女的方向进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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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新上门的准媳妇

458

新上门的准媳妇

江之寒回到家,中饭已经准备就绪了。

历蓉蓉一边招呼大家入席。一边还在唠叨,“早知道林墨这丫头今天一定要回家去吃中饭,就不叫她去接小寒他们了。”

江永文开口问道:“她怎么一定要回去?晚上回去不行吗?”

历蓉蓉说:“小墨说了,昨天是她父亲家里的人来,两顿饭她都陪着吃了的。今天是妈妈家,要是只陪吃一顿,妈妈会有想法的……你说古老师她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江之寒知道老妈在宿舍区继承的习惯,喜欢说这些家长里短,瘪嘴笑了笑。吴茵略低着头,没有说话。

历蓉蓉说:“小墨就是懂事,心细的很。”

江永文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她的见解。

历蓉蓉举起杯子,说:“我就和小寒一样叫你小茵,好不好?”

吴茵点头,“好的,阿姨。”

历蓉蓉说:“到了家里,就不要拘束。你叔叔和小寒喝红酒,我们俩喝的是果汁,就欢迎你来我们家吧……”

吴茵说:“谢谢叔叔,谢谢阿姨,叔叔阿姨辛苦了。”

大家喝了一口。历蓉蓉招呼说:“开吃吧……小茵,我们家不兴夹菜,喜欢吃什么自己夹。你叔叔手艺还可以,不过思想比较保守,只会做那几样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吴茵说:“看起来就很好吃。”江之寒已经给她夹了一筷子鱼。

吴茵白了他一眼,忽然又觉得这样阿姨会觉得自己对之寒太强势,赶快低了头,脸有些红,吃起来。见了历蓉蓉不到半小时,吴茵就感觉江之寒的妈妈比较外向比较强势,心里有那么一丝的害怕。

江之寒给历蓉蓉也夹了一筷子,笑道:“妈,别吃醋。”

历蓉蓉嗔道:“吃你个大头鬼……二十年第一次吃你夹的菜,要感谢小茵啊。”

江之寒委屈说:“您这话可就太委屈我了,我六岁就给你夹菜了吧。”

历蓉蓉刚说我们家没有夹菜的传统,江之寒就给她来一筷子,吴茵觉得这是在挑衅历蓉蓉的权威。听着她半开玩笑的话,心里一急,鱼没有细嚼,就吞了下去,一根刺卡在喉咙里。

吴茵赶紧喝了口水……还在那里。

江之寒问:“怎么了?鱼刺卡住了?”

历蓉蓉说:“没事吧?来来来,我给你盛碗饭,一大口不要嚼碎,一下子吞下去。”

吴茵吞了一大口饭,好像还是没有解决问题,但比卡在喉咙的鱼刺更让她难受的是连吃饭都吃出了毛病。心里羞窘,都快要哭出来了。

历蓉蓉说:“别紧张,别紧张,咳一咳,去洗手间漱漱口……”

吴茵说:“对不起,”站起身来,红着脸去了洗手间。

历蓉蓉在她背后叫道,“去小寒房里那间好了。”

等到吴茵进了屋,历蓉蓉埋怨道:“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刺的鱼……就是你爸爱吃嘛。我们每个星期吃,怎么都没有卡住呢?”

江之寒笑道:“是被你吓着了吧?”这话说的不是很恰当,不过他虽然成熟,在“婆媳”关系调理方面还是一张白纸。

历蓉蓉竖起眉毛,“这是什么话?”

江之寒连忙陪笑道:“哎呀,开个玩笑嘛……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站起身,去看吴茵的情况。

历蓉蓉看着他的背影,咕哝道:“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江永文看看她,说:“你们娘俩儿,一唱一和的,人家难免紧张嘛。”

历蓉蓉说:“哟,还真是我的错了。”

江永文说:“小声点儿……”相对于婆婆。公公一般是比较容易相处的存在。

江之寒走进洗手间,见吴茵正使劲往外咳那根刺,便揽住她的腰,说:“没事没事,别着急。实在弄不出来,还可以去看医生。”

吴茵把他往外推,江之寒愕然。

吴茵说:“不要管我,快出去吃饭呀。”

江之寒笑道:“我不管你,谁管你?”

吴茵急得红了脸,小声说:“快出去呀,阿姨会生气的。”

江之寒笑道:“我妈不会的,她最大大咧咧了,刀子嘴豆腐心。”

吴茵一急,那刺却吞下去了。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看见江之寒还站在那里,忍不住伏进他的怀里,无声的掉下泪来。

江之寒急着拍拍她的背,“别哭别哭,这样我妈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吴茵抬起脸,梨花带雨,“我……好笨哦。”

江之寒心里怜惜,凑上前,轻轻的吻上她的泪珠,咸咸的。

他温言说:“小茵,你记住,我喜欢你,我父母就会喜欢你的。知道吗?”拍拍她的脸,说:“我先出去了。”

回到饭桌前,江之寒坐下来。

历蓉蓉急着问:“怎么样啊?需要去看医生吗?”

江之寒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她就是太紧张,太想给你们留个好印象。”

历蓉蓉咕哝道:“我和你爸看起来很凶吗?”

江之寒说:“哪有?主要是太喜欢我了,所以患得患失。”

这话倒是把历蓉蓉逗笑了,“你现在脸皮还真厚!”

江之寒一笑,“主要是我不好。你说我们家没夹菜的传统,我就想开个玩笑,给她来一筷子,结果……”

历蓉蓉摇头叹息,“唉……知道疼人了。”心里禁不住有些酸酸的。儿子长大了,妈不再是最亲近的那个女人。

吃完饭,吴茵第一个站起来,要收拾碗筷。

历蓉蓉说:“今天坐飞机辛苦了,就不用你们动手,以后有机会呢。”

吴茵坚持道:“我来吧,坐飞机没什么辛苦的。”

江永文拦住历蓉蓉,“他们要尽孝心,你就让他们做吧。”

江之寒站起身,说:“是啊,二老就坐着看电视吧,我们来就行了。”

吴茵说:“你就陪叔叔阿姨说话,我一个人就好。”

历蓉蓉说:“让他洗碗,你收拾收拾就可以。要劳动没问题,初三的时候。事情多着呢,有你们做的。”

看到两人把东西都收好,又指挥他们什么放冰箱,什么放碗柜,怎样腾出碗来,历蓉蓉才回到客厅,坐下来,看到厨房的门关着,对丈夫小声说:“长的好,脾气看来也不错,就是……”

江永文横她一眼。“这么快就议论起来了?”

历蓉蓉竖起眉毛,“我说说还不行?……你们爷俩还真是哈!……你说,她比小寒大三岁,小寒又比林墨大三岁,也就是说,她比林墨大六岁,怎么感觉待人处事还不如林墨成熟啊?”

江永文说:“不都说了嘛,她就是紧张嘛……林墨那孩子,就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说着话,他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

回家之前,江之寒是打了电话,给母亲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他没有提吴茵和父母的关系问题,但是说到了她有一个大五岁的哥哥是弱智,大概谈了一点相关的情况,还嘱咐历蓉蓉到时候最好不要多谈这个话题。历蓉蓉心里不是没有一点考虑的,而且儿子如此护着女朋友,提前打电话给自己打招呼,面面俱到的考虑,让她不知道怎么有些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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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家三室两厅,一间是父母的主卧室,一间是留给江之寒的,另外一间做了书房。

江之寒当然是想抱着吴茵睡觉,但这个愿望显然很不现实。

十点刚过,历蓉蓉发话了,“昨晚赶车,早上又赶飞机,赶紧睡了吧,好好休息一下。我把小寒的卧室全部换好新的东西,小茵你先去洗澡吧……小寒,你自己到我们卧室来抱你的被子毛毯,等会儿和你爸一起把沙发拉开,就可以睡了。”

吴茵客气说:“我也可以睡沙发的……他太高,睡沙发可能不太舒服。”

历蓉蓉皱皱眉,心里有几分不高兴,就你关心我儿子哈,我还不想他睡沙发呢。她说:“女孩子,怎么好睡客厅呢?”语气似乎有几分严厉。

吴茵心跳了一跳。低眉垂目说:“哦……那我先进去了……叔叔阿姨晚安。”

看到吴茵进屋关了门,历蓉蓉扭头问江之寒,“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凶啊?”

江之寒头大如斗,苦笑道:“妈……都说了人家是想讨好你……”

吴茵洗过澡,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发了一阵呆。今天,第一印象很不好吧……笨,娇气,不会说话……

她穿好睡衣,对着镜子自顾自怜了半晌,收拾起心情,走出来,赫然看见江之寒笑嘻嘻的坐在床边。

她吓了一跳,走过去,很小声的说:“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陪叔叔阿姨说话,早点洗澡睡觉了。”

江之寒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吴茵想挣扎,又怕发出声音,急得脸都红了。

江之寒双臂紧住她,心里叹息了一声,想起吴茵从小在家里就小心翼翼,心里充满了怜惜。

他在她耳边说:“我爸妈人很好的……”

吴茵说:“我知道。”

江之寒说:“他们挺喜欢你的……”

吴茵趴在他怀里,幽幽的说:“我好笨哦……看看林墨,多讨你爸妈喜欢!”

江之寒柔声说:“她是自来熟,从不懂紧张的,你和她比?……再说了,你抢了他们的儿子,她又不抢,待遇当然有些不一样哦。”

吴茵撒娇道:“我哪有?”

江之寒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只要我喜欢你,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不会在乎的……”

吴茵很少听到男友这样直白的言辞,不由得痴了。

江之寒咬着她的耳垂,轻轻说:“乖乖,我爱你,你知道吗?”

换来的是一串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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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 初三

459

初三

初三,江之寒家。

今天是招待客人的日子。一共来了四家人,合起来足有十六七口。

江之寒领着吴茵,一个个招呼过去,难免对方会夸赞几句,不外乎长的真好之类的废话。也有人问起年龄的,当知道比江之寒大三岁,都打哈哈说女大三,抱金砖。总之,大多是些无聊的应酬。

应酬了一圈,江之寒拉着吴茵进了厨房,开口道:“爸,要不要我来帮忙?”

江永文说:“今天人多,就不用你显手艺,和你妈去外面招呼去吧。”

江之寒说:“那我把媳妇儿留给你打下手吧……”让吴茵羞红了脸。

江之寒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这两天下来,他已经发现父亲对吴茵更感冒一些,而且在外面应酬太累,不如把她留在厨房里做点儿事儿。

江之寒捏捏吴茵的手,把厨房的门带上,自己出来招呼客人。

厨房里,吴茵问:“叔叔。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江永文说:“你先帮我洗洗菜吧,然后把大蒜剥了,切碎……先就是这些。”

两人也不多说话,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吴茵洗菜,切菜,把各种调料准备好,把东西在各个器皿中倒来倒去,大致就是些打杂的事情,但她干的极认真极仔细。

江永文围着围裙,有条不紊的做着各种准备。他是搞技术出身的,生性向来严谨。每道菜,每一道程序,都在脑子里计划的一清二楚。

做菜的间隙,他偶一转头,看见这个漂亮的准儿媳妇儿专注的看着手里处理的东西,脸色平和又认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心里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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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帮着历蓉蓉在每个杯子里放上茶叶,冲好开水,端出去,又回来给小孩儿拿酸奶,可乐,和雪碧。

再回来的时候,历蓉蓉正在切水果,把它们往盘子里放,她吩咐说:“小墨,先把那盘牛肉干拆了。放一个小盘子,小胜最喜欢吃这个。”

林墨哦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做好,又回来把水果端出去。放好盘子,林墨跑回来说:“干妈,先这样吧,桌子已经放不下了。”

历蓉蓉说:“那好,先就这样。对对对,我今天忘了浇花了,一忙起来就忘记了。”

林墨说:“要不我帮你浇花,你去招呼客人?”

历蓉蓉说:“这个你不行,这个花有些是每天浇的,有些是一周浇一次的,你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对了,小墨,你跟我来,看看我的金鱼这几天又长大了,长的很好,快来看看。”

陪历蓉蓉浇完花,议论了两句金鱼,历蓉蓉便说:“你妈不是说你昨天复习到很晚吗?不用在外面和他们说闲话。去书房里看书,或者困了去我床上睡觉……”

林墨答应了,走到厨房,想看看江永文需不需要帮忙。

她把滑门推开一点点,就看到江永文和吴茵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正默默的辛勤劳动。没有人说话,却似乎有一个很和谐的磁场在那里。林墨手扶在门上,停了片刻,默默的把它轻轻拉上,转身去了书房,拿出一本习题集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推开,江之寒拿着一个盘子走进来,把门关上,说道:“我妈给你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无花果,杏仁,怪味胡豆,还有橘子,先吃点儿休息一下吧?”

林墨淡淡的说:“谢谢。”放下书,挑着吃起来。

江之寒问道:“怎么啦?看书看的太累?无精打采的。”

林墨说:“哪有!”

江之寒问:“明天的聚会定下来了?”

林墨拍怕脑袋,“你不说,我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关于聚会有两件事……”

她看着江之寒,“一呢,凝萃姐去不了了,所以时间地点都是我定的。”

江之寒说:“凝萃临时有事?”

林墨说;“这是第二件事儿。凝萃姐要去医院,顾大哥的妈妈好像病有些复发。具体情况她没和我细说。但是……凝萃姐让我转告你,有时间去一趟医院,是在医科大附属二院住院部316房。”

江之寒沉吟了一下,“我初五就去。”

林墨很简要的说:“明晚呢,是六点半,在琅琊坊,二楼201包间。这是按凝萃姐的既定方针办的,她说你名下那两个店她吃腻了,要换换口味。”

江之寒不屑的说:“吃腻了最好,免得老来打我的秋风。”

林墨说:“人呢,就是你和吴茵姐,倪裳姐姐,思宜姐,还有我……不过我正考虑要不要去呢?”

江之寒说:“你不是主持人吗?”

林墨说:“最开始不是凝萃姐,芳芳姐,和小薇姐都要去,我才去凑个热闹的嘛。现在她们都不去了……”

江之寒皱眉,“她们去不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墨似笑非笑,“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江之寒看着她,“半年不见,你说你……怎么思想复杂了这么多?”

林墨叹口气。“算了吧,我去也好。要是三个姐姐打起来,我还能帮你拉拉架。”一脸愁容的,给憋出这句话。

江之寒一愣,佯怒道:“林墨!……你现在以拿我开涮为乐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番笑闹,小丫头终于还是被制住了,双手被江之寒一只手擒着。

她笑道:“好了,我投降了……你也别太过分啊,我现在手里有你很多秘密。”

江之寒凑过脸,“你的高三过的很如意很轻松哦,还有心思搜集我的秘密?”

林墨收起笑容。认真的说:“我现在挺刻苦的,要不青大就泡汤了。我可没搜集你的秘密,都是它们自己掉下来砸我身上的。”

江之寒一乐,放开她的手,“说正经的,新年快乐,林墨。新的一年我的头一个期望,希望你高考能考出水平来。真的考到青大来,到时候我包吃包住包玩,三包。”

林墨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之寒,“哥,新年快乐,我对你也只有一个愿望……”

江之寒眨眨眼,很警惕的看着她。

林墨说:“就不祝你生意兴隆了,你的生意已经够兴隆了。”

江之寒恼道:“哪有这个说法!”

林墨笑道:“也不祝你学习进步,反正你多半无心学习。”

江之寒一笑,“不准诬陷我!我这学期发表好几篇论文呢,整个年级就数我鹤立鸡群了!”

林墨看着他,很温柔很温柔的说:“我祝你……终能找到你想要的,把心安定下来。”

江之寒不禁有几分动容,他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小丫头,是啊,她也十七岁多了,不再是初遇她时的模样。

江之寒揽住她的肩,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谢谢……林墨,你真的长大了。”

女孩儿的呼吸喷在他脖子处,她说:“哥,温姐姐以前有个说法,你听说过吗?”

江之寒说:“凝萃一般没什么好话。”

林墨说:“温姐姐说,你是个怪人,周围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和你在一起久了,隔的太近了,就会被影响,十五岁就变得像二十岁,二十岁就像三十岁……”

江之寒一乐,“这个特异功能好像不怎么讨好。”

林墨在他怀里幽幽一叹。“哥,你小心些……可别老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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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客人的七菜一汤完全就绪。

即使是冬天,炉灶前的江永文脸上也有了汗迹。听到历蓉蓉在外面问什么时候开饭,他大声说,就好了。

吴茵忙完了自己的,默默的掏出一张餐巾纸,递给江永文。两个人在一起干了两个多小时的活,说的话没有超过二十句,但吴茵感觉很自在,没有任何拘谨的感觉。

江永文接过餐巾纸,擦了擦汗,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拿起一个盘子,就要往外走。

吴茵说:“我来拿吧,叔叔。”

江永文说:“一人一盘。”

两个人端出两盘菜,又走回厨房。

忽然,江永文停住脚步,说:“你阿姨……她脾气比较急……心还是好的。”

吴茵一愣,嗯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永文拿起一盘菜,走过她身边,回过头,又说:“之寒欺负你,就告诉我。”

略微弓着背,拿着菜走了出去。

吴茵呆在那里,一时间连回答都忘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咬了咬指头,挺疼。

江永文走出厨房,迎面碰到妻子。

历蓉蓉从他手里接过盘子,笑着问:“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觉得儿媳妇怎么样呀?”

江永文面无表情的说:“很好……便宜江之寒那小子了。”

天地良心,这句话他还真没对林墨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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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 四女同室何所望?

460

四女同室何所望?

初四傍晚,江之寒和吴茵出了家门。上了来接他们的车,先去接林墨,然后一起到琅琊轩。

进了包间,伍思宜和倪裳已经坐在里面,正亲密的窃窃私语呢。

见他们仨进来,两人都站起来。

伍思宜笑道:“茵姐,好久不见,恭喜恭喜!”走上前很热情的和她来了个拥抱。

吴茵略红了脸,明知故问,“恭喜什么呀?”

倪裳朝林墨招招手,她跑过去,两人拉着手。

倪裳说:“拜年哦,林墨……关键时刻到了,过了就可以海阔天空。”

林墨笑道:“姐姐新年快乐!……最近又看了一个你的节目哦。”摇了摇脑袋,

倪裳微笑,“怎么了?”

林墨咯咯娇笑,“风华绝代哦。”

倪裳扑哧一笑,“你这样去考语文,我很是替你担心。”

江之寒一个人站在那里,见大家说的很是开心,不由摸了摸鼻子。

吴茵和林墨一左一右。分别在伍思宜和倪裳身边坐下,留下江之寒孤零零的一个。

伍思宜指着靠门的正对着四女的座位,说:“江总,我看那个位置特别适合你。”

江之寒很乖的坐下来,林墨嘻嘻笑了一声。

伍思宜问:“林墨,你笑什么?”

林墨说:“那位置确实不错,上个菜端个汤什么的,最方便了。”

倪裳抿嘴微笑,只有吴茵含着笑投过来同情的目光。

江之寒心里宽慰,还是小茵对我最好呀。

伍思宜看着吴茵,“先点菜吧?”

吴茵说:“好啊,你们等了这么久,一定饿了,今天堵车堵得厉害。”

伍思宜说:“我们今天下午在这一带逛街,所以来的早些。可惜我明天就要走了,按理说中州再怎么也是我们的地盘儿,在青州劳你陪着逛街,到这里应该陪你逛街的。”看看倪裳,“不巧倪裳是个不爱逛街的,今天陪我逛了一下午,已经是舍命陪君子了。”

倪裳笑道:“杞人忧天就是讲思宜你这样的。”

看看江之寒,伍思宜说:“差点儿忘了你还有个跟班儿,这家伙逛街的潜力其实挺厉害的,我真是替古人担忧了。”

倪裳微笑说:“吴茵去逛街,对店家来说也好也不好。”

伍思宜问:“这是怎么个说法?我总是说,茵姐不多买衣服,简直是那些衣服的损失啊。”

倪裳说:“这倒是没错。不过其他女孩子看到她买衣服。多半不会买同样的衣服吧……上次我在中州看到一件特别好看的大衣,结果进去一看,穿在吴茵身上,立刻断了买一件的念头,差距太大了……”

江之寒有几分瞠目结舌,这俩是在说相声么?

林墨嘻嘻笑道:“姐姐和思宜姐夸起人来就是听着舒服,不像昨天的那些人,我听的头都大了。”

伍思宜说:“昨天怎么啦?”

林墨说:“昨天不是干妈请客吗?来一大群人,见到吴茵姐姐只会说长的好秀气哦,好俊俏哦,都什么陈词滥调嘛!以前考作文一定都不及格……”

江之寒咳嗽一声,“好像我们在讲点菜的事情。”服务员已经站在身后了。

林墨说:“吴茵姐姐,这里是本帮菜,我们都问题不大,主要是看合不合你的口味,还是你来点吧。”

吴茵说:“我家乡跟这边的口味也差不太多,我都可以的。”

倪裳说:“你看看吧,让思宜给你介绍推荐一下,她是专家。”

伍思宜朝吴茵苦笑,“倪裳她是讥笑我呢,吃喝玩乐。我都是专家。喏,你们几位,高才研究生,宁大学生会主席,七中的高材生,最次的那位也在七中勉强混过几年,在四十中山中无老虎充过霸王,唉……”

倪裳佯怒道:“再乱讲,我可真生气了。”

伍思宜朝倪裳笑笑,转过头说:“来,我给你介绍。”

可怜的江之寒,他是透明的。

吴茵在伍思宜的帮助下点了几个菜,客气的问:“倪裳,你也点两个吧。”

倪裳微笑道:“我爱吃的,思宜都知道,刚才都点了呢。”

吴茵哦了一声,“林墨,你呢?”

林墨说:“我要个剁椒鱼头就好。”

吴茵看着江之寒:“之寒?”

江之寒谢天谢地,总算还有人记得起他,“你们点完了吗?把菜单拿过来,剩下我来做主。”

点好了菜,江之寒问:“喝点儿什么?”

三女都看着吴茵。

吴茵说:“我喝果汁就好……酒也行,不过只能喝一点点。”

伍思宜决定说:“还是喝点酒吧,大喜的日子……”

林墨附和,“是啊,双喜临门。”

吴茵脸红不语,倪裳垂目微笑,江之寒抬头看着天花板。

伍思宜朝江之寒努努嘴,问林墨:“他现在什么酒量?”

林墨说:“两斤……打底。”

伍思宜扁扁嘴。摇头。

林墨摇头,“没戏。”

伍思宜说:“酒鬼……”

于是很温柔的要了两瓶红酒。

江之寒举起杯子,决定不能再让伍思宜和林墨这两个家伙掌握话语权了。他说:“新春佳节,第一杯,恭祝几位永葆青春,今年二十,明年十八。”你还别说,在座的真有两位年方二十的女子。

大家喝了,江之寒第二杯单敬林墨,“林墨,虽然是陈词滥调,还是要祝你早点到青州来蹭吃蹭喝。”

吴茵也举起杯子,和江之寒一起同林墨喝了一小杯。

第三杯,敬伍思宜,“生意兴隆,心情愉快,保重身体,不要太操劳。”

第四杯,敬倪裳,“学业顺利,心想事成,无聊的人嫉妒攻击,别往心里去。开心最重要。”

江之寒拍拍手,“今天我的任务完成了。”

三女一齐看他。

江之寒发愣,“干什么?”

伍思宜似笑非笑,“你说呢?”

江之寒恍然大悟,“我还需要敬她吗?……小茵,我需要敬你吗?”

吴茵微笑不语。

江之寒摇头,举起杯子,“小茵,相信我,新的一年,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吴茵眼波流转。喝了这一杯。

接下来是伍思宜。

她斟了一大杯,很诚恳的对吴茵说:“新媳妇上门,茵姐,祝福你。”

吴茵给自己倒了同样多的酒。

江之寒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说:“咱们这儿可不用讲究感情深一口闷哈。吴茵酒量很差的。”

伍思宜看了他一眼,转过头说:“我干了,茵姐你随意。”一口见底,脸红彤彤的,醉意下更添了几分丽色。

江之寒说:“小茵,你喝一口,剩下的我替你喝。”

吴茵摇头,一仰脖子,慢慢的把所有的就都喝进去了,眼波荡漾,真是我见犹怜。

接下来是倪裳。

她拿起酒瓶,给吴茵倒了一点点,给自己也倒了一点点。

举起杯子,倪裳说:“吴茵,上次在青州,劳你一直陪着,买回去的衣服我妈喜欢的不得了,我一直没好好谢谢你。如今到了中州,虽然我们是东道主,但你这些天一定很忙,也不好约你出去玩。但如果什么时候江之寒太忙,你想去看看中州的民俗或者品尝一下小吃又没有人陪,记得一定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陪你出去转转。虽然我远不如思宜,但毕竟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八年呢……这杯酒,祝你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也祝你们……”她顿了顿,似乎低了下头,“把幸福进行到底。”

伍思宜笑道:“啧啧,主持辩论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最后是林墨。

林墨今天被破例喝了一点红酒,似乎有些醉了,话越来越少。

她给自己斟了大半杯,江之寒皱眉说:“林墨。不准喝这么多。”

林墨嫣然一笑,“哥,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敬……吴茵姐姐了。”

大家一愣。

林墨说:“下一次,多半敬的就是嫂子了。”

江之寒摇头苦笑,感到已经越来越搞不定这个小妮子。

林墨说:“吴茵姐姐,我先喝一半,说了话,再喝一半。”小丫头的名堂很多,当然她的酒量也还没锻炼出来。

林墨喝了一半,有红晕浮上脸颊,她看着吴茵,认真的说:“我觉得呀,哥能找到你,是特别的幸运。”

虽然未尝不是各有心事,倪裳,伍思宜,和吴茵都被她一本正经的神态逗的笑了起来。

林墨说:“哥呢,他有很多优点,但也有很多缺点。”

倪裳扭过头,眼里难掩一丝诧异。

林墨接着说:“也许,你是最能包容他缺点的那个人。”

一语出口,包厢里竟然沉静下来。

江之寒张嘴,吴茵愕然,伍思宜低头,倪裳眼里异彩连连。

林墨忽然展颜一笑,似乎又回复到平时精灵调皮的性子,“那就请你继续包容他吧……但不要纵容哦!”嘻嘻笑着把剩下的酒喝了。

伍思宜深深看了林墨一眼,转过头来,补充道:“也不要包庇。”

倪裳一笑,看见左右两个女孩儿都看着她,只好被逼着说:“也不要……”她想了半天,急道:“我真的没有词,都被你们说尽了……嗯,我觉得还是偶尔批判镇压一下吧!”

江之寒苦笑,忽然想起林墨那天说的话,一时间呆住了。

四女同室何所望?

他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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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胜利者与失败者

461

胜利者与失败者

吃过饭,江之寒本来准备安排大家唱歌或者喝茶的。但觉得今天风头好像不太对,便打消了这个主意。他今天喝的不多,还可以开车,于是开车先送了思宜,然后是倪裳,最后是林墨。

离开饭店之前,吴茵去洗手间洗了两次脸,但回家以后还是能看到酒醉后的红晕。江之寒叫她别担心,还给她出主意说,母亲其实喜欢带一点随便的亲近,太客气了反而让她觉得和你疏远。

进了家门,江之寒便说今天被灌酒了,催着吴茵自己回屋去休息。历蓉蓉问他今天都有谁,他语焉不详的敷衍了两句,便也进了自己的小屋。

吴茵洗完澡出来,穿着一套带小熊的可爱粉色睡衣,更衬得人唇红齿白,肌肤娇艳欲滴。

江之寒跳上床,把她拥在怀里,吴茵倒不像前几日那样紧张的催他出去,却抓住他的手。不准他随便乱动。

江之寒笑道:“回家真是个错误选择。”

吴茵妩媚的笑笑,靠着他的肩头,闭着眼,睫毛长长的一闪一闪,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寒,你认识的女生中我是不是最笨的?”

江之寒呵呵笑笑,“怎么?觉得今天受围攻被欺负了?”

吴茵抬头看着他,眼里全是骄傲,“我知道,她们也想做被围攻被欺负的那个人呢!”神态风流,眼光迷离。

江之寒再也忍不住,一口吻在她的嘴唇上。吴茵抵抗了半晌,便放弃了,任他突入嘴里,翻江倒海,然后一路向下,下巴,肩颈,锁骨。当吻到那两团软腻柔和的凸起,她随手抓了枕巾,把自己的嘴紧紧塞起来。

等到江之寒半强迫的分开她的腿,那地方已经溪水泛滥,芳草凄迷。他只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几下,山潮便无可抑制的爆发了。吴茵使劲挣开他,双腿夹紧,脚尖绷直。全身都抖起来,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江之寒看的目瞪口呆,女孩儿从来没有这么激烈迅速的爆发过。他不为己甚,把她搂进怀里,只是轻轻抚摸她光洁的背,让她慢慢疏缓过来,还能享受那可爱至极的余韵。

吴茵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情动的如此之快。也许,是因为她感到了作为胜利者的骄傲和荣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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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中午,陪父母逛了市场,吃过中饭,江之寒便带着吴茵去探望文阿姨,顾望山的母亲。她现在住在军医大附属三院的高干病房。

今天是江之寒自己开的车,坐在车上,他大概和吴茵讲起当年初识顾望山,第一次去他家,甚至讲起了许箐的事。吴茵默默的听着,心里很是甜蜜。男友越来越愿意和她分享心底的事,周围的朋友,让她感到安心而幸福。

终于,我们不再是契约情人……

江之寒开着车。手机响了。吴茵帮他从裤兜里掏出来,放在他耳边。江之寒嗯嗯了几声,说好,辛苦了。转过头来看着吴茵,他说:“希望聪聪不要怨恨我,你也不要怪我。”

吴茵已经猜到了几分,“张雅?”

江之寒点头,“她已经离开酒口镇了。”

吴茵摇头,“我怎么会怪你?……我和她其实该同病相怜的。”

江之寒说:“这事儿,我回头再慢慢和你讲。”

吴茵说好,又说:“有一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江之寒说:“你说。”

吴茵说:“这次去我家,你拿了四十万的现金出来。我想……把那条项链拿起去卖了,和你商量商量。”

江之寒断然道:“不行。”

吴茵说:“我们现在……”

江之寒打断她说:“这事儿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现在手里还有些钱,你看我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么?”

吴茵说:“可是……”

江之寒说:“就算你觉得那项链买的太贵,下次我多和你商量好了。不过送的礼物拿去卖,是很伤感情的,啊?”

吴茵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之寒说:“我当然知道,不过林墨不是说了么,你是最能包容我缺点的那个,所以还请多包容吧。”

吴茵不再和和争论,笑了笑,“你倒是把我套进去了……哼,林墨不愧是你妹妹哟。”

江之寒呵呵一笑,“那是,没有白疼。”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附属三院,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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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之寒和吴茵把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酒口镇也正发生着一些事情。

初五的早晨,张雅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父母哥哥和姑姑一家都去赶庙会,她推说身体不舒服,一个人留在了姑姑家里。

她手上戴着一块廉价的电子表,身上穿的是最喜欢的一套冬装,心里有紧张,有期盼,却没有一丝眷念:她想要离了这里,已经想了好多年了。

酒口镇不大,但她就像生活在一棵大树上的某种小生物,要离了这片天地去更广阔的天空,是那么的艰难。她曾经尝试过几次,都可耻的失败了,但这一次应该有所不同吧。对于那个男子,她有一种直觉的信任。他的能力,不是周围这些人可以比拟的。

至于离开之后会怎样,她没有过多的去想,因为在她看来,生活不可能更坏了,所以为什么不赌上一赌呢?

八点过五分的时候,张雅出了门,空着手什么也没带,兴奋紧张之下她连早饭都忘了吃。她警惕的四周看看,路上有不少的人。今天是酒口镇一年一度的庙会集市,穿得喜庆的从周围村子来赶集的人熙熙攘攘。

张雅逆着人群走了两条街,回头看看,似乎没看见任何一个熟人。她往左拐,到了前几天到的那个地方,一辆小轿车正停在那里。

张雅打开车门,钻进去。

坐在司机座位上的小王开口道:“决定了?”

张雅大声回答说:“是的。”

小王发动引擎,嘴里说:“那就好”,小车已经启动起来,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驶离了县城。

路过吴聪楼下的时候,张雅忍不住从车里往外看了一看。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初三的上午,按约定好的时间,张家一家四人去了吴聪的家。江之寒的强势张家父母已经听说了,所以这次上门便多了几分客气,进了屋看见吴聪拆了封摆出来的各种新式电器,难免夸赞客气了一番。

江之寒和吴茵走后,吴聪大吵大闹了四五天,不得已吴母只好拿初三的二丫和江之寒买回家的新玩意儿哄着他,把那些东西都摆出来,但好些电器还不知道怎么用,是找了街坊邻居的小子来帮忙连好线的。

吴聪叫嚷着要练卡拉Ok,其实就是跟着VCD的卡拉Ok碟子唱,那是走之前江之寒教给他的。好不容易找到个转移他注意力的事情,吴父吴母高兴还来不及,当然都由了他。

张雅一来,吴聪就拉着她要唱卡拉Ok,还把大家都往其它屋子里赶。张家母亲就说,你看,你看,聪聪很霸道。吴母接嘴说,感情越来越好了,便还真的都去了卧房,商量二十万的事情。

吴父给张家父亲和张山发了烟,开门见山的就说:“二十万我们已经筹好了,今天是不是就把事情定下来,准备选日子了?”

张家父亲看了儿子一眼,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有钱女婿一上门,钱就到了手。他心里不是没有闪过再加点钱的念头,但想到儿子的劝告,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张家父亲吸了口烟,说:“好。”

吴父吐口烟圈,说:“定好办酒的日子,头一天我们就一起去领证,领证那天我们就把钱交给亲家公。”

张家父亲心里呸了一声,老不死的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心里合计了合计。说:“不如大年十五就去把证领了,办酒的日子再找个吉日。”

吴父沉声说:“好,好,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忽然听到客厅里吴聪大叫了一声。

吴母护子心切,三步两步冲了出去,却见吴聪拿了一个话筒,正嘟着嘴生气。

吴母柔声说:“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玩啊……”

吴聪说:“二丫……不当媳妇儿……”

这时候,大家都走了出来。

张雅站起来,从容不迫的说:“叔,婶,我刚才对聪聪说,我觉得不适合做他的媳妇儿,想要认他做哥哥。”

话音刚落,张家父亲便叫道,“反了你了。”就要往前冲,被儿子一把拉住了。

张山给他父亲使了个眼色,而这时吴聪也拦在张雅身前,他大声朝张家父亲吼,“你……你……你干啥?……打架!”

吴父一脸阴沉,又点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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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 胜利者与失败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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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者与失败者(二)

张家父亲转头陪个笑,“亲家公,我们商量好的事儿照办。”

吴父不冷不热的说:“我不想看到上门时聪聪媳妇儿不情愿。”

张雅这时候说:“叔,婶,我说句心里话,不管你们爱听不爱听。聪聪心很好,你们疼他,是应该的,但不是什么都由着他就是真正的疼他。”

张家父亲怒吼道:“回家!”

吴聪对着他怒吼,“唱歌……二丫……你……走!”

张家父亲心里狂怒,吴父出声招呼,“聪聪,有礼貌,这是你老丈人。”

逗留到晚上,吃过饭,张家四人就很快告辞了。回到张雅姑姑家,四个人进了屋,把门关起来说话。

不等父亲开口,张雅先说了,“爹,你也别打我。这个女儿养了二十二年,眼看就要卖出去了,打的到处都是伤办酒的时候大家看着也不好。”一句话倒是把剩下三个人都说怔住了。

张雅说:“你定的事,我从来反对不了。但事到临头了,我说说总可以吧。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是娘怀了十个月生下来的,这样去嫁给一个智力只有五六岁的人,你们真忍心吗?”

张家父亲冷笑,“你还知道是谁生你养你的,呸。”

张山拦着父亲,柔声说:“妹妹,你也看到了,你那个中学同学去羊城打工,说的有多好多好,一个月挣三百八十块钱,省吃俭用寄回来200,人人都说他爹妈有福气。一个月200,一年2000多,一百年才二十万啊,你算过这个帐没有?”

张雅冷笑,“哥哥,不知道这二十万,你准备分给我多少呢?”

张山说:“这二十万是拿来孝敬父母的……他们也老了,要钱养老啊……至于你,你好好想想,吴茵现在傍上了个有钱人,又有势力,要不过了一年他们哪来的这多出的十万块。吴聪是他们家的宝,什么到头来都是他的。他爹妈要叫吴茵再给他些,她能不给吗?到时候,十万二十万,不都是手到擒来吗?你想想看,那是一个傻子,等不了多久,他爹妈都去了,什么不都是你的了吗?”

张雅冷笑,“到时候,什么都是你们的了吧。”

张家父亲骂了句脏字,冲过来,一耳光打在脸上,厉声说道:“别说你还没出嫁,出嫁了也还是我闺女,我还是可以打……德性了,和你哥你老爹这么讲话。”

张雅却也不怕,她摸摸脸,站起来,忽然笑了笑,“是啊……我怎么敢呢?爹,好歹我也给你挣了二十万,下手别太狠了。你的话,我从来都反对不了的,你还是担心一下我今天这一说,吴家改变了主意吧。”

张家父亲哼道:“那我就打死你,你信不信?”

张雅呵呵笑笑,“好吧,我会求菩萨保佑他们别改了主意。”

虽然张雅向来聪慧,读初中的时候成绩比她哥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是家里不许才没有继续读,但今天她的表现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寻常,连她暴烈的老爹都有些晕了,没有继续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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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父母和张山逛了大半天的集市,吃过中饭,便先回张山姑姑家,姑姑一家人还要再逛一会儿。

张家父亲问儿子,“你妹一个人留在家里,不会出什么事?”

张山阴阴的一笑,“爹,长途站卖票的我都打过招呼了,都是我哥们儿,她往哪儿走啊。我昨天还把她的身份证特地收起来了。往外走,寸步难行,别说找工作,住个店吃个饭恐怕都不行,你以为城里外地是那么好呆的?就算走了,我保证她十天半月还得乖乖的回来。她就是想不通,嫁给那个傻子,总比在外面打工吃苦强的多吧?”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家,却看见一辆警车停在街边。

有个民警朝他们招招手,三个人心里都咯噔一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张家父亲陪着笑走过去,“警察同志,找我啥?”

那民警面无表情的问:“你就是张明亮?”

张家父亲赔笑道:“是是是,来抽根烟。”

民警一挥手,“不抽……我们收到一份材料,反映你们现在还在搞婚姻买卖。啊?你知不知道新社会是婚姻自由,不准搞婚姻买卖的?”

张山心里呸了一声,狗屁,这酒口镇不买卖婚姻的就没几个,不过是换个名头罢了。他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哆嗦了一下。

张家父亲赔笑说:“政府……这个也管么?”

民警说:“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来找你谈话,赶庙会日子在这里等你,你以为我愿意啊?”

张家父亲赔笑道:“那是那是。”

民警说:“很多人呢,犯法就是不知法,是法盲。现在是什么年代啦?有些陈旧的不对的封建观念还想盛行吗?犯了法,还不知道,到时候戴上铐子的时候就晚了……这个事情,我今天是和你先说道说道,以后我们还会跟踪情况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不要怪我先没和打过招呼……好了,你可以走了。”

张家父亲看着警车扬长而去的尘土,黑着脸,往地上吐了口痰,回过头,看见儿子有些呆滞的模样。

他皱眉头说:“你干啥?”

张山瘪嘴道:“妹妹大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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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父亲不识字,信是张山念给他听的。

信很短:

爹,妈,哥哥,

我走了。

这二十二年,我自认孝敬爹妈,服侍哥哥,该做的我都做了。

既然你们铁心要把我卖了,我没别的选择。

我走了,也许再不会回来了。

再见,张雅

张家父亲抓过信,两把撕了个粉碎,对儿子大叫,“你不是说她没地方走吗?去给我找回来,我打死她!”

张山叹了口气,心里隐隐的知道这次恐怕不再一样了。想到小饭馆里那个上一刻微笑下一刻就把人废了的年轻男子,他甚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想不通的是,半个下午妹妹就和他勾搭在一起了?妹妹虽然漂亮,但和吴茵比起来,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呀!

(多谢支持!今天还会有一小章……)

463 愤怒的小顾

463

愤怒的小顾

江之寒和吴茵下了车,后面一辆车也停进车位,小黄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江之寒苦笑:“这是在中州啊,黄哥,未免太谨慎了些吧。”昨晚去吃饭,林墨居然也发现了,说哥,后面有车跟着我们。这就是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小黄笑道:“老板,我春节也不愿意值班的哟。呵呵,我们很职业的,保持距离,就当我不存在。”

吴茵朝他笑笑,“辛苦了。”很有些老板娘的风范了。

吴茵挽着江之寒往前走,走过一长排车子,要去电梯的地方,忽然听到哪里有喊叫声,似乎还夹杂着打斗声。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回头看了眼小黄,小黄也笑,意思是您还真是走到哪里哪里有戏看。两人竖起耳朵,很快就侦测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离他们很近,不过被一面墙隔着了。

江之寒也不急,慢慢的走过去,绕过那堵墙,却突然加快了脚步,松开吴茵的手,飞快的往前冲去。在他身后两步的地方,小黄飞也似的跟了上去。

小顾正坐在地上,在他前面十来步的地方站着一个英武的男子,后面站着位风姿不凡的女子,却是江之寒的老相识-

许箐许经理。

江之寒一把把顾望山捞起来,看一眼,看到他眼睛都红了,争风吃醋的玩笑赶紧咽回了肚子里,心里疑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望山一直认定许箐是他父亲的二奶,对她看不惯眼,江之寒是早就知道的。但小顾不是一般家庭出生的孩子,心机一向说得上深沉,等闲是不会随便出手的。江之寒眼睛扫过前面那男子,没想到许箐出门居然和自己一样还带着个保镖,看来得罪的人也不少嘛。

顾望山已经看到是江之寒,他使劲吐口气,指着前面那男子,说:“把他弄一边儿去。”

江之寒一点头,不等他出手,旁边的小黄已经冲出去,对着那男子招呼过去。

顾望山挣开江之寒,径直往许箐走去。

那保镖和小黄噼噼啪啪对了几招,似乎还略占些上风,他一拳格开小黄,就要去阻拦顾望山。顾望山往旁边一绕,他不舍不饶的追着他,小黄又在后面咬着他,一时倒也有趣。

江之寒缓步朝许箐走过来,看她神清气爽的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对狂怒的顾望山和刚刚加入战团的生力军,似乎视而不见,或者是对她的保镖信心十足?不管怎么说,江之寒心里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个女人的风度气势倒不是完全装出来的。

许箐的保镖忽然回头,很漂亮的击出两拳,打了后面追着他的小黄一个措手不及。小黄小臂吃了下重的,吃痛之下,往后退了几步。那人一回身,跨上两步,已经从身后抓住顾望山的双肩,要把他摔到地上去。他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倒是不敢下重手。

就在他双手都压着顾望山肩头的时候,近在咫尺的江之寒忽然动手了。跨步,出掌……

那保镖不是没有看到江之寒,但他第一眼的判断就是他是顾望山的一个公子哥儿朋友,旁边跟着一绝色美女,身后还跟着位保镖,所以心里根本就没打他那碗米。

江之寒出手的时机恰当好处,关键他占了攻其不备这个最大的优势,一下子就砍中了那人,他痛叫一声,已经倒在地上,觉得半边身子都一瞬间麻掉了,心里惊骇无比。

顾望山这时走到许箐面前,冷笑道:“你还有什么招?”

许箐冷冷的说:“小顾,你可要想好。”

话音未落,呸的一声,顾望山已经一口浓痰吐在许箐脸上。许箐本能的闭了闭眼,睁开来,觉得半边脸都是脏兮兮的东西。

顾望山回头对江之寒说:“你看着他们,我马上就回来。”一溜烟儿的跑了。

午后的地下停车场很安静,除了他们,视野里一个人都没有。

许箐从坤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抬手慢慢的擦脸上的痰。

江之寒站在她身前,心里不由佩服起这女人的镇定,以致于他隐隐的都些害怕。这么能忍的女人,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许箐忽然笑起来,指着江之寒,她说:“江总,原来你这么威风,也不过是一条狗啊,被人呼来唤去的。”

江之寒微笑,“许经理,在小顾那里吃了亏,请别把火发在我身上。我们以后工作上还要合作呢……你看,小顾是我朋友,他被打了,我总要出手相助不是?”

许箐心里的震惊,只比江之寒多不比他少。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吧,居然能一下子放倒自己的保镖,而且面对辱骂丝毫不动怒。要对付顾望山,也许他这个铁杆朋友是最大的障碍吧?

许箐说:“那……江总对小顾吐我一脸痰有什么看法呢?”

江之寒笑了笑,“小顾通常是讲道理的人,我想他总有他的道理吧。要不,等会儿你们俩好好沟通沟通,消除一下误会?”

许箐说:“如果我现在要上车,你准备怎么办呢?”

江之寒说:“别,一次把问题说清楚其实比较好。以前和许经理合作挺好,以后也许还要合作,我真是没法动的了手。”

许箐忽然爆发,对着后面的吴茵叫,“小姐,看到没有?你男朋友二十岁就他**的这么虚伪无耻,你可要小心点呀!”

江之寒目光冷下来,“许小姐,这是何必呢?我们可没什么私人恩怨,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怕事的人哦……”

话音刚落,却看到许箐瞳孔收紧了。他一转身,心也悬了起来。顾望山疾步走过来,右手里抓着的是一把枪。

(多谢支持!)

提前一点点预告,今天应该是到10万推荐的一天。虽然对于大神小神们,10万点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数字。

但对于这本书,对于作者来说,真诚的感谢投出每一张推荐票的读者。

我以前说过,讲这一个故事,一部分是为了记下过去青春岁月留下的一些痕迹,写下曾经的快乐悲伤,曾经的现实和白日梦。我相信,很多喜欢这本书的读者,也多多少少能在某个片段中读到似曾相识的过往或者是感触。

对我来说,开始写书时未曾想到过的额外奖励,是写书的过程中认识了不少朋友,偶尔在QQ上聊天交流是很愉快的经历。

那么,请继续关注,继续支持,耐心的陪伴把这个故事讲完。

我在群里说过,在这里再重复一下,预想中还会有三卷到本书的结束,但后面三卷会比这一卷短很多。在我的计划中,应该会写到明年的六月份到七月份左右。

再次感谢!

464 文阿姨的嘱托

464

文阿姨的嘱托

下一刻,吴茵也看到了,她低呼了一声,赶紧拿手捂住嘴。

江之寒眼睛在顾望山脸上转了一转,和他对视了半秒钟,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坐着那位保镖。

顾望山走到许箐跟前,这时候她的冷静面具已经被击碎了,眼里不可抑止的有惊慌流露出来,顾望山这样的公子哥,还真拿不定他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江之寒自信自己的手再快,快不过扳机。他心里叹了口气,暗道,小顾你可别犯傻,这次我选择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顾望山提起枪,直直的顶着许箐的脑门。她不是没碰过枪的人,别忘了许箐是退伍的女兵,要不也没刚才那份胆色。

金属和皮肤接触的感觉,终于让许箐感到了恐惧。而顾望山眼里带些疯狂的神色,让她不由得脚下一软,已经坐在地上了。

顾望山冷笑,“知道怕了吧!你不是风度吗?牛X

吗?……你信不信,许箐,我在这里一枪把你毙了,我老子还是会想方设法把我保出去,屁事没有!你信不信,啊……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条母狗!”

他厉声说:“我警告过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妈要是被你气死了,我第一个来毙你给她陪葬,你***!……最后一次警告,从今天以后,在我妈呆的城市,你***不要出现。被我看见了,我就用这把枪,就是这把枪,毙了你!”

顾望山站起身来,把枪别到腰间,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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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走回几步,揽过吴茵的腰,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还在发抖。他环过腰的手握住她的右手,紧紧的握了握。

顾望山把枪放回他的车里,走回来,对吴茵说:“没吓着你吧?”

江之寒白他一眼,“才怪!”按了电梯的键,对吴茵说:“我们先上去看文阿姨,然后让小黄送你先回家,我和小顾找个地方聊聊。”

吴茵乖巧的点头。

一行人上了楼,进了顾望山母亲的特护病房,自然是客气问候了一番。江之寒也不知道带什么好,勉强选了样林志贤给他的所谓人参王。

江之寒知道病人其实不喜欢应酬,坐了几分钟就站起来准备告辞,没想到文阿姨指着他说道:“小江,你留下来,和我说两句话。”

其他的人当然都起身往外走,连小顾居然也被他**赶出门去。

江之寒心里很是疑惑,脸上倒是一点儿没有显现出来。

文阿姨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她示意江之寒找个凳子坐下,微笑道:“有些奇怪我把你单独留下来吧?”

江之寒笑道:“是有点儿。”

文阿姨说:“我们没见过几面,但我常听望山,凝萃,和凝萃她妈妈说起你,你的事儿我还真知道不少。”

江之寒笑着说:“希望文阿姨你听到的都是好话。”

文阿姨说:“我觉得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望山这个孩子呢,脾气稍微傲气了一些,朋友不多。我倒是希望,你们俩能一直做好朋友。”

江之寒斟酌着说:“我和小顾虽然出生成长的环境差别挺大,性子也不是那么一样,但我们俩真的挺投缘的。”

文阿姨说:“你知道,我是军人家庭出生的。对于军人来说,一辈子有几个能同生共死的战友是很重要的。这个世界,多的是利益关系,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如果全是利益关系,恐怕也有些问题,有那么一两个不会为了利益出卖你的人,是很重要的。”

江之寒有几分诧异文阿姨和他谈这些,不过还是很真诚的说:“我完全同意您说的。”

文阿姨又说:“你和凝萃和望山都是好朋友,你觉得他们之间怎么样呢?”

江之寒心里想,戏肉来了,这问题可真不好回答。

文阿姨见他犹豫,说道:“我知道他们才二十不到,日子还长。不过……如果合适的话,我们那时候二十一二结婚也是很普遍的事。”

江之寒说:“他们俩关系挺好的。我……就我所知,凝萃对小顾是很有好感的,不过小顾现在更多的是把她当好朋友。”

文阿姨嗯了一声,“望山他对凝萃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江之寒说:“我觉得倒也不是……不过,他大概是不想让她失望,也让你们失望吧。他大概觉得……他们想要的东西不是很一样。”这个问题,江之寒回答的有些艰难,但却全是实话。

文阿姨沉吟着点点头,正当江之寒以为今天的Q※A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文阿姨又开口道:“小江,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江之寒抿嘴道:“还没有想的特别清楚。”

文阿姨问:“有从政的打算吗?”

江之寒摇头,“这个倒是从没想过,我觉得我性子也不适合这个。”

文阿姨说:“嗯,那经商是最可能的选择了。”

江之寒说:“多半是的。”

文阿姨沉吟着说:“望山他……也不准备像他父亲那样,或者走从政那条路。我看他的性子,去上班也不太合适,经商大概是不多的选择之一了。我听他说,他对这方面感兴趣,还是受你不少影响的。”

江之寒微笑,“应该是有些影响。”

文阿姨说:“经商也不是没风险,不过倒不像从政那么辛苦……我倒是赞成他走这条路。既然你现在有这么多的经验了,以后还得多提点提点他。”

江之寒说:“我一定会的,不过我也在学习,以后需要小顾提点也是很可能的。”

文阿姨说:“他单独第一笔生意就做砸了,是坏事也是好事,让他知道做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之寒大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文阿姨都知道啦?

文阿姨很慈祥的笑笑,“望山太小看我了。我的私房钱虽然不那么多,倒也不会那么小气。你能帮他,我还是很欣慰的……”

江之寒呐呐的说:“阿姨,我只是帮他周转一下,……周转一下。我和他说了,第一次很容易出问题的,最关键是要学到东西,而且不要放弃自己的想法。”

文阿姨说好,神情在长谈以后似乎有几分疲惫。

江之寒说:“您需要多休息。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文阿姨点头。

江之寒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听到文阿姨在身后说:“那个许箐……”

饶是江之寒现在冷静深沉,身子也不由僵了一下。

文阿姨说:“在商言商,公事上,你还是要坚持原则。我会告诉你顾叔叔的,你不要有太多顾虑……”

江之寒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谢谢文阿姨。”

文阿姨挥挥手,江之寒慢慢的退出病房,轻轻把门带好。

他有一刻简直怀疑文阿姨是知晓一切的,甚至半个小时前地下停车场发生的一切她也亲眼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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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吴茵上了车,江之寒和顾望山没有开车,就近的去了医院旁边一个小公园,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在花坛边聊天。

顾望山先开口,“我妈和你说什么?”

江之寒觉得文阿姨简直有点儿托孤的味道,他说:“既然叫你出去,就是不让告诉你啊。”

顾望山翻个白眼,“不说算了。”心里倒真有几分好奇。

江之寒问:“今天怎么回事啊?”他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顾望山说:“你看到了吧,那贱人来探病……我不在,回来听到就追下来了,小护士告诉我的。”

江之寒问:“她……和你妈没碰过面?”

顾望山摇头说:“就我所知,没有谁正式的介绍过他们认识吧。当然,我妈大概是知道这个人的。”

江之寒说:“她来的目的是?”

顾望山哼了一声,“气死我妈呗……她现在化疗呢,心情最重要。医生说,休息和心情也许比药物更重要。”

江之寒说:“许箐这个女人……别的不说,心机深沉是少见的。你真的觉得,她会这么鲁莽?这个传到你父亲耳朵里,对她想达到的目的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吧?”

顾望山哼道:“谁知道?说不定是老头子默许她来气死我**也很难说。我妈没有搬去宁州,本来就是向老头子表示的一个姿态。这也许是他强硬的回应吧!……反正我一进病房,看我**样子就知道不对劲,找人一问才知道她刚来过……他**的,我平时太温顺,她倒是欺负上头来了。”

江之寒嘟嘟嘴,他不知道顾望山的判断是不是太主观了。但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这场战争中,他是一定会站在顾望山母子的一边的。

顾望山说:“你没当过小三儿,不知道人家忍的多辛苦。尤其是这几年又靠着你赚了不少的钱,想法就更多了吧。而且……她多半还有些别的想法吧……”

江之寒说:“譬如?”

顾望山说:“生个儿子,就可以抢正宫的席位了。”

(多谢支持!)

P.S.总是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叫最长的一梦,不会是结束的时候原来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吧?虽然我不喜欢剧透,但对于这个猜测,我还是要澄清一下,绝不会是这么老套的设定和结局。

465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465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农历新年过完第一周。江之寒就开始忙碌起来。他答应王家姐弟的做庄,已经进入第二个阶段。江之寒原本想的,不过是交给他们一份策划书交差,没想到王中慧好像对他很是看重信任,看了策划书以后坚持要他来主持操盘。

江之寒蹲在书房里,成天忙乎着这件事的时候,吴茵正陪着历蓉蓉逛街。有两个下午,和她一起出游的换成了林墨和倪裳。三个女生在城中心的商业区漫步,从当年江之寒陪伍思宜进出的那些商店门口走过,多数时候却没有进去,只是在步行街上漫步闲话。

江之寒牺牲休假时间努力工作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没有闲着。

寒假以前,江之寒和明矾欧阳谈到计算机和互联网产业的前景。和他们一样高瞻远瞩的,还有青大的领导同志们。加大计算机辅助教学的力度,建设青大校园网的提议,一早就上了校务会的日程,过了年便风风火火的开展起来。校领导提出的目标,在计算机教学和校园网建设上,青大要在国内做领头羊,达到和国际一流大学的迅速接轨。

作为经管学院副书记的赵学斌,不知道为何摇身一变。身兼起青大计算机教学和校园网建设办公室的副主任,而且还是有财政和采购大权的副主任。为了一个项目平空生出一个机构来,也算是极具我国特色的做法。

春节刚过,新学期还没有正式开学,当江之寒正在坐庄股票的时候,当文楚还呆在老家和父母过年的时候,当吴茵和历蓉蓉,或者是林墨倪裳一起在中州逛街的时候,当大多数人都还在休寒假的时候,赵书记已经离了老家,回青州准老丈人家呆了两日,便坐飞机直飞东镇,去洽谈校园网建设相关的设备购买事宜。

东镇离羊城不过一百五十公里,十五年前还是一座小小的县城。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现在摇身一变也成了高楼大厦林立,高等级公路四通八达的繁华所在。最近五六年来,东镇在南方声名显著,甚至在港澳台地区成为和沪宁京城羊城齐名的地方。原因无它,这里有着很特别很周到的某种意外服务,其质量之上乘,其价格之优惠,其品种之繁多,其运作之安全,在全国范围内一时无他,堪称个中翘楚。

当然,赵书记到东镇来,心里可没存着这些龌龊的心思。他一门心思想的。不过是怎样能安全的从这笔大采购里吃到一笔丰厚的回扣,同时还要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争取做到公家个人两不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赵书记很是钻研了一番相关产品的知识,这一次一个人飞来东镇,连一个助手手下都没有带。

和赵书记约在东镇见面的,是飞路达计算机器材公司的老总,姓赵,和赵书记五百年前是一家。公允的说,飞路达公司提出的解决方案相当的不错,不仅提供从计算机到各种附件(键盘鼠标网线等等),到网络设备的一揽子产品,还承诺提供一整套的售后服务,以及帮助学校进行安装调试,和三天的人员培训。从报价上来看,飞路达不算最低。但他们是唯一提出整套完整有效的解决方案的公司,提出的这个“一站买全,售后全包”的概念具有很大的吸引力。除此之外,飞路达显然也有不错的讯息通道。赵书记的任命还没正式公布,公司的业务员就已经上门来拜访,送上了一份小礼物。希望赵书记有空到公司所在地去实地考察一番,所有费用当然都由公司来承担。

赵书记对比了一下手里的五六份提案,心里是最倾向于飞路达的。他私下揣摩,飞路达在青大领导层也是有些路子,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飞路达认识谁赵书记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对方是否能够知情识趣,在完整的解决方案之外,懂事的有所表示。赵书记自认是一个公私兼顾,又公允的人。如果飞路达能够达到自己的心里预期,即使别的地方出钱多些,他也愿意选择解决方案更完整更有效的他们。

赵书记到东镇的时候,心情不是那么畅快。年前被文楚拒之门外,又碰上江之寒那个老冤家,看到自己酒醉后狼狈不堪的样子,酒醒之后很是懊恼担忧了一阵,好在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不好听的流言也没有一字一句。春节的时候,赵书记回老家农村呆了一周,飞回青州只待了两天便出发来了东镇,对于这个安排岳校长的女儿,赵书记的未婚妻相当的不满,咆哮着说过他三两次,还好丈母娘帮自己说话,才算过了那关,出得门来。

婚期定在今年五月一日,算算离现在不过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但越接近结婚,赵书记越发觉未婚妻在自己面前开始多了些居高临下的态度,生活中的摩擦也越来越多。庆幸的是,岳父岳母都是知情达理的人。虽然心疼女儿,还是经常帮理不帮亲,站在自己一边说话。岳小姐相貌平常,身材矮胖现在在赵书记眼里倒是其次。才认识自己的时候,因为倾慕自己的才华外表,岳小姐很有些千依百顺的味道。但大婚将近,赵书记发觉未来的老婆脾气越来越坏。春节过后这次吵架,对方居然翻出文楚的旧账,说自己的初恋情人便是赵学斌你,你却还有历史问题,而且多半还藕断丝连。提起文楚,赵书记就是一肚子的气。上次喝了酒去了她住的地方,发现佳人终是无法挽回。也许是第一次,赵书记甚至从昔日爱人眼里看到了些许的不屑和蔑视,这让他的自尊心很是受到些伤害。

赵书记虽然近来顺风顺水,但文楚博士还没毕业,便是一个高科技公司的副总,听说那个公司还会落户新建成的科技园区,有相当的实力。赵书记自认为“牺牲”了很多,才爬到今天的地位,但回头看去,曾经漂亮温柔的女友坚守着她的原则,似乎混的也很不错。失去了事业上和地位上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让他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好多东西。

到了东镇以后,赵书记的心情好了不少。五百年前一家人的赵总是一个很知情识趣的人,招待周到热情,谈吐也很有档次。赵书记去了飞路达的办公楼和仓库。很显然的,公司是一家一手买进一手卖出的贸易公司,但仓库里存货很齐全,和公司提交的方案也很吻合。

更为关键的是,赵总很快释放出明确的信号:首期五百万的购买合同,一成的回扣归赵书记。那可是整整五十万,抵得上赵书记工资册上几十年的工资。赵总出手的大方。大大超越了赵书记的预期。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这笔生意飞路达最多不过有两三成的毛利,居然给了自己一成。赵总说的很直接,第一笔生意图的不是赚多少钱,更多的是要交个朋友,以后还会有细水长流的机会。

呆在东镇三天,花在谈生意上的时间大概就是小半个下午。赵总准备的很充分,出价又大方,赵书记也没有太多的故作姿态。初步的意向达成,就等着下两周去青州正式签约。

离开东镇的前一天傍晚,赵总在城中最好的饭店之一给赵书记设宴践行。和前几次不同,这几日随行的一位副总和赵总的漂亮秘书都没有到场,赵总领来同席的是两个年轻靓丽的姑娘。赵总介绍说,小张和小郑,羊城纺织大学的大学生。

赵书记一眼就看上了小郑,她个头不高,圆脸,短发,前面留着刘海,只淡淡的涂了些腮红,温顺乖巧的模样,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羞涩的神情惹人生怜。小郑很温婉的为赵书记斟酒,替他布菜,被赵总怂恿着还喝了两杯酒,红着脸儿轻唱了一支歌,嗓音圆润,带些沙哑。带着七分的醉意,赵书记眯着眼,有一刹那,他看到文楚就坐在自己身边,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小手。小郑并没有故作姿态的挣扎,她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身子略微的倾过来,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赵书记眨眨眼,才看分明了身边这个人不是昔日的恋人。这几年爬上院领导的位置,阿谀奉承的人不少。小的红包也收到过一些,但他一心往上走,平日还是比较注意言行,不愿轻易犯错误,这样的场合见识的不算太多。

赵书记心使劲跳了两下,松了手,身体却是有了些反应。赵总和身边的丽人调笑着,余光瞥过,嘴角带出丝很淡的笑。他和赵书记又走了两杯,便起身告辞,约好了过两周在青州再见。

赵总吩咐小郑说,赵书记喝的不少,好好照顾他,出去千万别摔着拌着,也不和赵书记多说,带着美人嗨皮去了,一副急色鬼的样子。这厢里,赵书记醉眼灯下看美人,心里已经动了,但还残留着几分犹豫。小郑宛然一笑,说以后说不定还会报考青大的研究生,想去赵书记住处请教一番。明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赵书记却借着它克服了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二人上了车直奔宾馆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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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下,小郑的身子白皙的像泼了一身的鲜奶。她婉转低吟,声音曼妙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乐。

赵书记怒吼了一声,从她身上翻下来,只觉得全身都是汗。在他三十几岁的生命里,岳小姐是第一个自荐枕席,和他发生过实质关系的女人,小郑是第二个。以十年以后的标准,算得上是无比纯洁的人了。

小郑去了浴室,拿出来一张温热的湿毛巾,小心翼翼的替他去了汗,清洗过关键的部位。赵书记闭着眼,舒服的每个毛孔好像都张开,何曾享受过这样的服侍。他心里叹息了一声,当领导就是好啊,有项目的财政权在手就是好啊……也许,我的路没有选错。

文楚?小岳?……去他**的,她们会这样服侍自己吗?

赵书记睁开眼,看着还裸露着的年轻身体,鬼使神差的问,你……真是大学生?

小郑轻轻的嗯了一声,垂下头去。

赵书记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又问,老赵……给了你多少钱?

小郑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

她媚媚的看了眼赵书记,腻声问:“还要吗,赵书记?”见赵书记有些失神,她妩媚一笑,“我这里有学生制服,办公室制服,和空姐制服,你喜欢哪一种?……”

十分钟的功夫,小郑从浴室出来,身上已经穿上了白色的短裙,上身的制服上还有可爱的领结,不得不承认比刚才裸露着竟然又多了三分诱惑。

赵书记呆呆的看了半晌,心里道,出来做的还真是职业,但不管看起来如何温柔娴良清纯稚嫩,毕竟是出来做的。小郑没有想到,自己殷勤的职业的服务,反倒让赵书记心里多了些暴虐的欲望。

这一次,他没有更多的客气,把女孩儿的内裤脱下来,身上的制服还穿着,便让她跪在床上,从后面深深的进入。

他拼尽全身力气的开垦,那些被文楚不屑被未婚妻痛骂的委屈仿佛都要在这个身体上找回利息。听着前面的女孩儿近乎悲求的哀鸣,赵书记心里全是兴奋,战斗力空前的高涨。

他快速进出着,口里厉声的问:“说,搞你一晚上要多少钱?……”

小郑支吾了几声,终于受不了挞伐,断断续续的说:“五……五……千,别……太重了!”

赵书记使劲的拍了下她圆润的臀部,在那里留下一个红红的手印。咬着牙,他恶狠狠的说:“你的X是金子做的么?……一晚上要我五千,我……**你!”

小郑哀叫道:“真的不行了!”

赵书记仰着头,嘴里还重复着那句话,我**你!有一滴汗珠从脸颊上滚下来,他没有看前面那诱人的身体,却抬头看着天花板,这些日子的郁闷烦恼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终于挥发干净了。

总有一天,我会征服所有的……所有的你们这些女人,他心里狠狠发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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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 似曾相识燕归来

466

似曾相识燕归来

今年青州的春天。好像来的特别早。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校园里已经桃红柳绿起来。春风拂在脸上,比情人的手还要温柔。

江之寒甩着手,悠哉悠哉的往教工食堂走。今天中午约好了和王宁还有他女朋友范琪一起吃饭。

这学期开学以后,王宁进了汉港,找了份兼职的差事,做吴茵的助手。上学期王宁就半开玩笑的问过江之寒,去替他打工好不好。江之寒当时以为他说着玩,过后就忘了。王宁在经济系的研究生中,是属于做事做人都很有一套的,和导师同学关系都处的相当不错,脾气也好。但毕竟在象牙塔里呆的时间太长,脸皮总是有些薄,见江之寒没有回应,就不好意思再提。

王宁自从认识江之寒以后,感觉眼界开阔了许多,自我规划的更远,对毕业以后的前途也未雨绸缪起来。他分析自己的情况,现在毕业留在青大的名额几乎没有,这条路是很难走通的。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大致有三种选择:去一个比青大低一到两个档次的学校当老师。争取找一个国家机关的工作,去企业里面工作。王宁以前倾向于前两种选择,也许是受到江之寒的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现在对第三条路更为感兴趣,因此深感提前找个地方实习的紧迫性。

不得不说,范琪是一个很贤惠的女友。她知道王宁的想法以后,就去找了吴茵,算是走的夫人外交路线。吴茵对王宁印象也很好,加上王宁本科学的是财务会计,正是现在青州公司这边缺少的人才,于是便去找江之寒说希望能让王宁兼职来帮她处理一些事情。江之寒这才知道王宁是当真的,当然没有不点头的道理。进了汉港以后,王宁工作很踏实很努力,他在经济系的一些朋友笑他说,现在有幸跟着校花当助手,就算倒贴钱王宁也会乐之不疲。

私下里,江之寒对吴茵说,人家都说倒追男生的女生很危险,但就范琪和王宁这一对来说,倒是有一个很圆满的发展。

今天中午的聚餐,江之寒下了课直接从教八过来,吴茵和王宁开车从公司过来,范琪则是下课从医学院往这边赶,一起到教工食堂的小餐厅会合。

刚走进教工食堂的门,江之寒就接到吴茵的电话,说范琪在医学院里骑车和人撞了,流了不少的血。被送到校医院去了。她正开车送王宁去医学院校医院,应该会在那边呆一段时间,让江之寒自己解决中饭。既然是孤家寡人一个,江之寒便失去了去小厅里坐下来点菜的兴趣,到二楼拿了个瓷盘,走到窗口随意点了两个菜,琢磨着随便把这顿中饭对付过去。

打好饭菜,江之寒四处看看,才发现二楼无比的拥挤,似乎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人。教工食堂价钱不贵,味道又比校内的食堂好些,要不是离着校门有些距离,来吃的人还会更多。

江之寒连着走过五六排的长条桌,还是没能发现一个位置。他正四处搜索着,忽然间有人招呼他说:“这里有个空位……”

江之寒转头看去,是一个个头不高,看起来很结实的陌生男生,头发有些稀疏,相貌看起来很老实可亲。

江之寒点头微笑,等那人把他对面凳子上的报纸收起来,便坐了下去。说了声谢了。

那人解释说:“这里挤的很,有个师弟说要来吃饭,给他占个座,但看起来是不会来了……”

江之寒放下装饭菜的瓷盘,扫一眼报纸,是体坛周报,一整版的世界杯预测分析巡礼,便搭讪说:“世界杯快开始了……”

那人笑笑,“是呀,我其实足球看的不多,从师弟那里拿的报纸打发打发时间。”很豪爽的说,“有兴趣尽管拿去看。”

江之寒也不客气,拿起一张,边吃边一目十行的读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评论说:“现在巴乔真是火,介绍意大利的一整版都在谈他。”

那人笑说:“谁说不是?我们实验室的小姑娘都喜欢他,说他是什么忧郁王子。我看啊,其实是个怪人。”

江之寒扬扬眉毛,“哦?……”

那人说:“你没看这报纸上写的么?他信佛呢,但又喜欢打猎,这是哪门子的信佛啊?”

江之寒呵呵一笑,“意大利人信的佛大概有些不同。”

那人扁扁嘴,“有道理,高原那边儿的人不还有信欢喜佛的吗?哈哈……”

江之寒一愣,这是哪里和哪里,但禁不住也笑起来。

他仔细打量了下坐在对面的男生,肤色偏黑,浓眉大眼,头发略微有些乱。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笑笑,“我刚才看你挺眼熟的,还说在哪里见过?你……是哪个系的?”

江之寒说:“经济系,大三,江之寒。”

那人哦了一声,“经济系的?……那我以前应该没见过你。我是自动化控制博士四年级的,我叫沈城。”

江之寒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沈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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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开车回到学校,已经是一点过了。她在大校门外停车场停了车,到门口处和江之寒会合。

江之寒问起范琪的事,吴茵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流了些血,缝了五针,三个人在医学院一起吃了中饭才回来的。

两人说着话,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寒假见过彼此的家长,虽然中间有些不那么愉快的插曲,有紧张和不安,但总体上来说,两人的关系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春节前的夜晚,吴茵坐在奥迪车的后座,驶离老家和父母哥哥的时候,感觉自己把所有一切都托付给了身旁这个小男生。虽然信任他,但难免忐忑不安。几个月后,一切好像真如他说的,慢慢的在变好。想到这里,吴茵不禁挽住了他的胳膊,主动的把头依过去,靠在他肩头。

江之寒说:“难得下午有空,去哪里走走?”

吴茵说:“嗯……去大操场好么?”

江之寒说:“喳……”

吴茵白他一眼,“你不是最讨厌清宫剧么?”

江之寒笑道,“不说这一个字,不足以刻画奴才相。这可是清宫剧的精华所在……”被女友轻轻的打了一下。

两人走到大操场,这时候下午的课还没开始,宽阔的场地上空荡荡的,只有周围看台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大多看起来也是约会的情侣。江之寒的师兄就曾说过,按照他的观察,会在奇怪的时间出现在奇怪的地点的,多半都是情侣,因为他们是最缺乏理性思考,又最穷极无聊的人群。当然这话多少有些酸葡萄的味道在里面。

初春向来是江之寒和吴茵最爱的青州的季节,暖暖的风,蓝蓝的天,最适宜的温度,加上桃红柳绿,让人心情莫名的就好起来。

吴茵坐在石阶上,把头靠在江之寒怀里,闭上眼,懒懒的说:“好想在这里睡一觉……”

江之寒温柔的笑道:“那就睡啊!”

吴茵撒娇道:“怕你无聊嘛。”

江之寒说:“抱着你睡觉,人家羡慕都来不及呢,我怎么会无聊?……我会向大家招手致意的。”

吴茵哼了一声,坐起身来,说:“对了,小墨给我写了封信,问我选专业的看法呢!”

江之寒问:“你怎么说的呢?”

吴茵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我安慰她说,选错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想转系找你哥,他现在门路宽的很。”

江之寒恨恨的,“你!……”

吴茵咯咯娇笑了两声,心情愈发明朗起来。

江之寒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说来也巧,我给你念念,这是今天才收到的林墨的信……”

“哥,关于选专业方向的问题,我请教了很多人,结果只有吴茵姐和姐姐说的最实用,不过吴茵姐讲的什么她说不能告诉你。总之呢,问完了我才发现。信息太多也是件苦恼的事情……我给你讲讲他们的建议。温姐姐说,据我现在的观察,大学读什么专业和你以后出去干什么工作,相关性很小很小,所以……选一个你觉得有趣的就好。这就是我简单的建议。芳芳姐说,小墨,你有两个选择,follow_your_mind,或者是follow_your_heart。如果两个一致,那就好办。不一致呢,选什么就是你的自由了。小薇姐是这样说的,墨墨,我实在是不知道给你什么具体的意见。但我至少可以给你贡献几个错误的选择:不要因为中学哪门功课最好,就选择哪个方向;也不要因为现在最火的是什么专业就选什么,这中间至少有四年的滞后呢。我相信你,一定能选到你喜欢的。最后是姐姐写的,她说的最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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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改变

467

改变

“小墨,没有人能替你做这个决定。但愿我能给你一点点有用的建议。选择专业,通常来说一般人有两种途径。一是经过思考预测判断选择以后出来工作好找,社会需求比较大的。一是选择觉得自己比较强,能够有所作为的方向,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在我们现有的教育系统中,最缺乏的是第三种,就是选择你真正喜欢的,想要奉献所有想要从事一生的方向。老实说,即使给出这种选择,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因为我们现在的中学教育太强调应试,在激发学生的兴趣上面做的太少。”

“就我来看,这三种选择没什么优劣,也没什么对错。在高中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大学是终点,是梦想的彼岸。但进了大学,你会发现,大学只是开始,是过渡,是你进入社会的桥梁和准备期。所以,实际一点也是没有错的。有些想的比较仔细的人。他们希望能结合自己的长处和社会的需求,来找一个好的专业,我想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向。但如果你心里真的有一样东西是你很喜欢的,想要去努力尝试的,或者去探索那里面的奥妙和乐趣的,也许你应该遵从你的心的方向。因为……那是很难得很难得的一件事。对于绝大多数的高三学生,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选择。”

“小墨,这个世界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不是理想的也不是完全功利的,这中间有一个度,要好好把握。我之所以劝你先看看自己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劝你能够跟随你心的选择,也是考虑过实际的因素。坦率的说,林叔叔现在事业很不错,你家里也不愁经济方面的问题。嗯,你不是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哥哥吗?有了哥哥,不用可是白不用,找工作转系什么的有困难一定要找他……回来说正经的,如果你没有一样特别特别喜欢的东西怎么办呢?那么我想刚才讲的那个办法是比较实用-

结合自己能力的长处和社会需求的热点。关于前者,不一定反映在你某科成绩如何,更多的是看相关的能力。就我的观察,你的语言表达能力,逻辑分析能力,特别是和与人打交道的能力都是很强的,可以选择的面应该很广。至于社会需求这部分,我建议你多问问你之寒哥哥的意见,他是做企业的。对这方面的研究和预见应该比大多数人要深远一些。最后,我说说自己的亲身经历吧,希望对你有些启发……”

“我读中学的时候,周围的同学老师压倒性的都觉得我文科比较好,组织工作管理工作干的很多,所以当我选择读物理的时候眼镜大约跌碎了一地。我之所以选择应用物理,有几个原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虽然我英文和语文通常是考试成绩最好的,但对这两科也说不上特别的喜欢。高二以后,我觉得自己真正的对物理有了兴趣,又看了很多物理史的书,譬如你也读过的那几本最经典的关于量子力学,关于第二次物理**的书籍。所以说,我找到了一个喜欢的学科,是促使我选择这个方向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当然,我不是没有现实的考虑-

我没有选择理论物理,因为对自己在那方面的能力还是不够自信,而且毕业以后求职的路子也比较窄。我个人以为,应用物理比较灵活,进可攻退可守,要转计算机电子甚至机械这些应用学科相对也比较容易。所以……”

“当然,这是我的选择。对你来说,小墨,我相信你能够选的更好。因为在同样的年龄,我相信你的眼界比我当年的时候更加宽广,你可以征求意见的人更多,而且……我觉得你比我更自信更果决。如果我可以给你一句忠告的话,这终究是你人生事业中中第一次重要的抉择,兼听是好事,但做决定的一定要是你自己。这样的话,不管后果如何,你都不会后悔……呵呵,希望我写了这么一大通,没有让你更加迷糊。”

“哥,我最后一个咨询意见的人就是你了……给我一个答复吧……如果能替我做这个头疼的决定,那就最好不过!林墨”

吴茵看了眼江之寒,“你……心里可有了主意?”

江之寒摇头,“倪裳说得对,这最终是林墨自己的事情,我们建议一下没问题,拿主意要是她自己才不会后悔……”

吴茵看着蓝天,眯着眼悠悠叹口气,“春天真好啊……”

江之寒抱着她,没有说话。

良久,吴茵伏在江之寒怀里,忽然问道:“倪裳喜欢上物理,是因为你么?”

江之寒怔了一怔,说:“两个人相遇,总是会改变对方一些东西的。你说呢,小茵?”

吴茵嗯了一声。

在心里,她说,我们的相遇,改变了我的一切。

你知道吗?之寒,你改变的是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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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有了如意郎君,总不好意思让好友总是单着。虽然吴茵上次给陈裴介绍男朋友失败,她发扬屡败屡战的精神,在青大又给陈裴物色了一位。别的不说,高大英俊勉强是称得上的。

周末的时候,江之寒开车,载着吴茵,陈裴,还有和陈裴约会过三次的赵勇一起去青州城外一百里的云山踏青。这一次,他准备了些新东西,晚上在山腰搭帐篷露营。

陈裴拉着吴茵睡一个帐篷,她害怕一个人在野外单睡,和赵勇又远远没有发展到同睡的地步。江之寒不习惯和男人同睡一个帐篷,便搭了三个,为此还被陈裴笑话了一番。

一觉醒来,走出帐篷,露珠还挂在青草上。江之寒拉着吴茵的手,在山间荒无人烟的小径随意漫步。心情宁静,是一种无上的享受。两人很少说话,按江之寒开玩笑说的,现在他们已经进入老夫老妻的阶段-

心有默契,但不时相对无言。

从云山回来,心情本是大好,但一个电话便让吴茵的心情晴转多云。

电话是吴聪打来的,告诉妹妹父亲住院了。他一直感觉胸闷,却检查不出问题,去了医院,医生便强烈的建议住院观察。同时彻底的做各项检查。很显然的,吴聪是被母亲指派打的这个电话。吴母害怕丈夫怪罪给女儿打电话,便推出儿子,因为吴聪在父亲那里是有绝对的豁免权的。

吴茵放下电话,便推掉一切的会议和工作安排,开车到了青大。她知道江之寒这天上午最后两节课是王教授的,一定会捧场,便去了教室门口等他。

江之寒下课和王教授在讲台上略略寒暄了几句,最后几个走出教室,却看见吴茵站在那里,走廊里很多男生逡巡着,正朝她那里看。吴茵还穿着办公室的套装,亭亭玉立,把白领丽人这四个字解释的生动无比。

江之寒扫一眼她的脸色,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心里微微一紧,和王教授说了再见,走过去抓住她的手,柔声问:“出什么事了?”

吴茵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悬着的心仿佛有了一个地方降落下来,在办公室时的彷徨无助一时少了好多。

两人一边走,一边讲起电话的内容。走到大操场的门前,江之寒带她拐进去,找了看台最上方的一排石阶坐下来,把事情讲完。两人认识两年多,现在约会的地点颇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

吴茵最喜欢来的就是这不起眼的大操场。在这里,他们一起呆呆的看蓝天,看日出日落,也在黑夜里看过月亮星空。

待到吴茵讲完了,江之寒安慰她说:“你父亲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胸闷什么的,只要检查的早,平时注意些,即使有点什么小问题,也能够控制住,你不要太担心。”

吴茵说:“我妈叫聪聪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让我回去。可我又有些担心。回去了惹得父亲不高兴,反而不好,你觉得……”

江之寒说:“我觉得你应该回去一趟。一来,你现在是家里面顶梁柱的那个人,出了什么事,只有你可以解决。你爸心里有些根深蒂固的老观念,需要现实不停

冲击他,才可能扭转过来。你就是要证明给他看,女儿没有哪点不如儿子,你才是家里可以依靠的那个人!这二来,你在这里也是担心,回去了医院那边了解情况,在旁边看着,心里总是踏实些。我倒觉得你现在回去是个好事情。”

吴茵试探着问:“你……和我一起去么?”

江之寒想了想,摇头说:“我还是等一等吧……你爸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春节的时候把他的面子都撕掉了,他心里应该还很在意,我去了指不定有副作用。不过好歹你拿出那么多钱帮聪聪解决问题,让他们养老没有后顾之忧,他心里虽然可能还恼怒我,对于你应该会好些。小茵,你这个事情有些特别,所以我那时候仔细想过,我来做那个扮黑脸的人,我来给你父亲的陈旧观念一些敲打冲击,来做那个他有些恨但又惹不起的恶人。而你呢……还是要做他的女儿的。不过,不能像以前那样,像个丫鬟一样被使唤,要有平等的地位。这个转变一旦形成了,慢慢的会生根发芽,成为很自然的一件事。所以,回家了怎么做,怎么一个态度,这里面的分寸还要你自己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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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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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

吴茵叹了口气,“这些……我也反复想过了。我想的和你一样。无论如何要回家一趟,心里才踏实。医院那边要好好安排一下,该做的检查都要做了,要把原因找出来……之寒,你知道吗?张雅前两天给我宿舍打了个电话,要了我的手机号码,给我打过来……”

江之寒问:“她找你干什么?”

吴茵说:“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是感谢我,又聊了些心事……我有时候觉得,她比我可怜,也比我更坚强。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但还是很努力的在活出自己的人生……”

江之寒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张雅那个丫头,虽然读书不多,却是一个很能干很厉害也很坚韧的女子。

吴茵说:“和她聊过了,我觉得……这样说,你可能不以为然,我觉得我父亲对我还是不错的……重男轻女,在我们那里本就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再加上聪聪的病根子,我隐约听母亲说过,爸他总觉得心里有愧。所以对他特别好些。但从小到大,虽然我没得到想得到的那份爱,但毕竟他没有动手打过我一次。张雅她……被她爸打,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江之寒紧了紧手臂,说:“先回去看看……没有我的时候,你都能支撑起你那个家。现在有了我在后面帮你,你更不用担心了,小茵。有什么事,我会一直在你后面支持你的,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把头紧紧的靠在男友胸前,吴茵喃喃道:“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一直……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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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底贸交会的时候,文楚主持研发的用于对讲机的信号处理芯片拿了两个小单子,美国和德国两家业内大公司都订了一批产品去做测试,说如果效果好的话,会有大订单过来。

文楚虽然是个很淡泊的人,自己开发的东西想要大卖却是逃不过的心理,这几个月很有些苦苦期盼的味道。为此,江之寒总是安慰她,说这些大公司测试一个产品,即使是内部开发的,周期也很长,不要急于一时。

因为就要毕业,从这学期开始文楚不再担任江之寒班上的班主任。但她在班里的人缘极好,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她。开学的时候,班长还组织大家出去聚会了一次,算是给文老师告别。让同学们略微有些郁闷的是。那个和大家交往很少的江之寒,和文老师关系很紧密,很多人都看到过他们一起饮茶散步。

江之寒和文楚愈发熟悉以后,把每周喝茶聊天的地点慢慢从茶屋移到她借住的四合院里。对江之寒来说,文楚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他个人感觉这方面有些像沈桦倩和车文韵的混合体。即使现在他城府愈发深沉,也愿意在她面前讲讲自己的私事。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的信任,他知道她不会拿出去传扬,而且……她能够真正的理解。

吴茵家里的事,连林墨和母亲江之寒都没有仔细讲过,偏偏和文楚略略讲过一些。虽然嘴上说了好些宽慰的话,吴茵回家会是怎样一个情形,江之寒心里也没有数。她父亲会不会改变,他更是不敢拍胸脯保证。

和文楚讲起这件事,她听了,叹口气,说:“吴茵真是……真是难得,之寒你可要好好珍惜。你要知道,恨一个人很容易,哪怕是你的父母。每个人想来,都觉得别人欠自己的多。自己欠别人的少。别人做错的多,自己做错的少。吴茵她自己没做错一件事,却一直有这样体谅和宽恕的心情,有感恩的自觉,是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

江之寒点头同意,“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文楚说:“那是因为你摊到极好的父母,所以……会觉得,这样的父亲难以想象。”

江之寒抿抿嘴,心里不禁想,是呀,就算我爸那样,我还觉得他有些事做的极不对呢,心里忽然有几分愧疚涌上来。

文楚喝了口茶,“我以为呢,要想改变现状,一要有一颗感恩宽恕孝顺的心,一要有世俗眼中的地位和能力。吴茵她有前者,你有后者,我看你们在一起,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

江之寒苦笑,“你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没有感恩宽恕孝顺的心一样……”

文楚噗嗤一笑,“你不是自己都说做不到她那样么?”

江之寒转开话题,问道:“袁媛好久不见踪影,她跑哪里去了?”

文楚说:“她呀……她最近交了个澳洲男朋友,据说长的特别像汤姆克鲁斯,正忙着约会呢。”

江之寒呲牙咧嘴,“太不像话了……我们这里有六亿国货等着她挑选,她居然外销了。太不像话了……”

文楚白他一眼,“袁媛是一个真正能做自己的事,让别人去说的人……这上面,我真是很佩服她。”

江之寒微笑,“对了,楚楚姐,我们公司有几个青年才俊,上次偶然见过你一面,简直惊为天人,希望能认识一下。你有没有空接见接见他们?”自从文楚不当他的班主任以后,江之寒便很厚脸皮的不再叫她文老师,改叫楚楚姐了。五一就要到了,江之寒心里不确定,赵书记大婚的阴影是否还在她心中。

文楚嗔道:“惊为天人?!……撒谎也要撒的像一些!我可不是你的小茵。”一句话说完,忽然觉得很有些语病,脸微微红了红。

江之寒说:“我不骗你……”便要发一个毒誓,却被文楚打断了。

她说:“我们今年招的这几个技术骨干很不错,现在我们在研发的一个通讯节点管理软件,夏天可能就有第一版出来。对这个东西,我更看好它的应用前途……”滔滔不绝的和江之寒讲起技术上的问题。

江之寒和文楚,就着下午温煦的阳光,喝茶聊天,说了些公司的事。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江之寒照例下厨做了三个小菜,便在饭厅里就着酒开始一顿晚饭。

文楚给江之寒的感觉,有三分像石琳,亲切的姐姐,可以倾诉心事;有三分像沈桦倩,淡泊高雅的师姐,可以高谈阔论,说些文学技术天下大事,分享分享人生观世界观;还有三分像车文韵,似师实友,有些共同的经历。能够了解彼此内心深处的某些不愿为人道的经历。

袁媛说,文楚如水,你认识她越深,越会被她吸引。江之寒是深为赞同的。和这个大自己六岁多的女子在一起,仿佛就被春水围绕,即使谈些方圆通讯里的公事商事,好像也少了些铜钱味道。

一眼看去,文楚似乎总是柔柔的淡淡的,微笑的有礼的,但认识深了,你才发现她也是水一般姿态变幻:有时候她很像大姐姐,可以虚心求教会耐心聆听;有时候她又像***,不经意的露出些妩媚和娇嗔,很自然的那种,让你禁不住有些怜爱的感觉。

才认识的时候,文楚以为江之寒是个二世祖,对他颇有些挑眉挑眼。但经过橙子退学和与赵书记冲突这两件事,两人的关系迅速的紧密起来。加上在方圆通讯上的合作,彼此认识对方的一干朋友,融入对方的圈子,现在已是知己的味道,每周都会小聚对酌,谈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同往常一样,晚饭过后,文楚张罗着洗碗。这时候,江之寒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说了一阵,对文楚说:“楚楚姐,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文楚说:“哦,自己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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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燕不久前被调到一个更闲散的部门,级别却提成了科长。她倒是乐于接受这个安排。女儿上大学在外,丈夫事业上这两年终于进了一大步,一切看起来都很不错,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在单位上努力往上爬。

提成了科长,相应的当然会有些福利,这一次就捞到来江南一带开会的差使。宁州青州她都去过。但顺便可以去宁大看看女儿,她当然是乐意的。

在宁州呆了三天,白冰燕除了去开了半天的会,点了个到,一直和倪裳呆在一起,在宁州城里到处游逛。

白冰燕她们单位的人出差,通常都是住在兄弟单位在那个城市的招待所,条件不错,价格上也有优惠。离开宁州,她的下一站就是青州。下午四点四十,白冰燕和女儿从城外的古城遗址赶回火车站,因为大堵车,连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和倪裳告别,匆匆上了火车。

车到了青州站,白冰燕才想起,这几天忙着陪女儿,忘了青州单位上平常指定的那个宾馆最近正在装修,不能接待,需要自己找住处。文化局出差,不同级别的人每天的餐饮补助金额不一样。白冰燕不想去太贵的宾馆,又不愿意住的地方条件太糟糕,想找个人问问情况。

很奇怪的,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名字就是江之寒。

江之寒接到电话,很爽快的说,市中心的招商宾馆条件很不错,公司在那里还有长期的包间,所以可以享受六折的优惠,让白冰燕做出租车直接去那里。

七点二十分,饥肠辘辘的白冰燕从出租车里下来,就看见那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一脸和煦的笑容,正站在宾馆外面,走过来接过行李,问她:“还顺利吧?”语气亲切,宛如就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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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 中州小馆

469

中州小馆

自从江之寒因为霍天雄的事主动找白冰燕谈话以后。这两年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慢慢转变,已完全不同。虽然说不上频繁联系,江之寒每次寒暑假回中州,都不忘给白冰燕打个电话问候,还见过三两次面。

和江之寒关系改善以后,遵守着和他的约定,白冰燕从没有和丈夫谈起,连女儿也蒙在鼓里。在江之寒这面,即使亲如林墨或者吴茵,也不清楚这个事情。

讽刺的是,和女儿谈恋爱的时候,生恐她父母知道了真相。几年以后,和母亲的关系日见解冻,女儿却毫不知情。

白冰燕跟着江之寒往前走,嘴里说:“你怎么跑来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江之寒笑笑,问她:“堵车堵的这么厉害?”

白冰燕摇摇头,“和中州简直没有两样,堵车就堵在桥上。和小裳出城的时候,她还很谨慎的多留了一个小时,说是害怕堵车。没想到堵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险些误了火车。如果误了这班,下一班是慢车,到青州大概会是午夜了……”

江之寒问:“还没吃饭吧,白阿姨?”

白冰燕听他一问,肚子却是更饿了起来。

江之寒很自然的说:“这附近有家中州风味的小餐馆,味道很不错。我去年才发现的,等会儿去试试?”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坐在中州小馆一个靠窗的桌子。这里是青州少有的能迟到正宗中州菜的地方,装修的也相当不错。

江之寒知道白冰燕早就饿了,先点了两个马上就上的凉菜,又要了两杯饮料。自己虽然吃过了晚饭,也陪着吃了几口。

吃饭的间隙,白冰燕讲起在宁州的见闻。在宁大校园里散了小半天的步,白冰燕惊讶的发现,女儿在这个大学有了不起的名声,和她微笑招呼的人络绎不绝。自从和江之寒长谈过几次以后,白冰燕认真的重新审视起倪裳来。就像天下多数的父母一样,不管倪裳在外面多么能干,家里多么懂事,她以前眼中的倪裳总是还没有长大的,需要保护需要指导的小女孩儿。当白冰燕试着和倪裳更多的沟通,从她的角度看待问题,间接的从她的朋友处(林墨张小薇阮芳芳等等)了解她在学校里的事情以后,她觉得自己慢慢的和她更能沟通。倪裳其实也感觉到母亲的转变,开始愿意和她分享更多的东西。

沟通的结果,是白冰燕发现女儿远比自己和丈夫想象的更成熟。她看待这个世界的方法。她规划自己人生的远景,也许脱不了十几年来父母的教育,但越来越有自己的理解和自己的东西。而她小小年纪就经历的那些事情,获得的那些成就,接触的那些世界,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但却没有机会触碰到的。

当知道这些以后,她感到很是欣慰。他们这一代,很多失落的理想,都寄托在儿女身上。而倪裳大踏步的前行,远远超越了她的预期。作为母亲,除了骄傲,她还是骄傲。

江之寒恭维白冰燕道:“倪裳在宁大是一等一的风云人物,就和在七中时一样。不像咱们,走在校园里,认识的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白冰燕看着他,“这次本来说要请小裳的同学吃个饭,后来她说太麻烦不必了,也就算了。”

江之寒笑道:“那是因为她认识的人太多,怕你破财……”

白冰燕说:“她们班上,一共就两个女生。我早就知道,这个专业来学的女孩子很少。不过,我们在路上遇到几个同班的男同学,还在校园里坐着聊了聊天。很奇怪哦,你在宁大居然名气很大……”

江之寒张了张嘴,“不会吧?”

白冰燕饶有深意的看着他,“说你办着公司,很能打架,为人豪爽,酒量也好的很……”她问过倪裳,倪裳只是淡淡的说,有次江之寒到宁大来,恰好赶上自己和人有了些冲突,所以就和班上的同学认识了。白冰燕见倪裳不愿多谈,抑制住好奇心,没有深问下去。

江之寒说:“倪裳他们班上的人,很有几个编程挺厉害的。我在宁州有个软件公司,张鹏他们在那里做兼职,所以多少认识一些。”

白冰燕追问道:“那打架是怎么回事呢?”

江之寒道,“倪裳没和你说?”

白冰燕抿抿嘴,说:“是帮她出头吧?小裳的性子,按理说不会主动招惹人的呀……”

江之寒耸耸肩,“如今这世道,不招惹人,也有人找你麻烦。漂亮姑娘尤其如此……”有感而发的,脱口评论道。

白冰燕很警惕的皱起眉头,“不行,你得和我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心里倒是替倪裳担忧起来。

江之寒拗她不过,大概的讲了讲前因后果。自己做的善后工作。像以前一样,倒是一股脑的都推给了顾望山。

白冰燕越听心里越是担忧,“照你所说,这后面至少有两个市领导的小孩儿……他们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江之寒安慰她,“您就放心吧,小顾他家的背景更强一些,而且他和宁州市委书记的工资关系很铁,找人去打过招呼。那两个小屁孩儿,要想报复,早就动手了,是没有耐心忍个一年半载的……”

见白冰燕还是有些忧心,江之寒又安慰了她几句,便转开话题,寒问起她出差的缘由,才知道她已经升职了,便端起饮料和她碰了碰,笑着恭喜她。

白冰燕一笑,“现在去的是闲的不能再闲的部门,没什么实权……不过,我也不想要那个。”

江之寒附和道:“就是……我看这样挺好。有的是时间,又不用和人斗来斗去,正好享受生活……”

白冰燕感慨的摇摇头。“唉,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这辈子算是看到头,希望只能寄托在小裳身上了!”

江之寒笑道:“事业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的。如果为了往上爬一级两级,把十年的时间都搭进去,我倒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倪裳离开中州,你又不用像以前那样天天回家做饭,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了,可以做些喜欢的事情……对了,我听倪裳说,你以前本来是要成为专业的芭蕾舞演员的。如果不是后来受了伤,也不会进事业单位。”

白冰燕说:“所以说,大家说福祸相依是有道理的。那时候受伤,心里觉得就是世界末日。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个年代,练舞也没什么前途,白白让自己伤心而已。有个机会进了事业单位,虽然几十年都是枯燥单调的工作,总算平平安安的把女儿养大。”

江之寒说:“是呀,我原以为,你们那个年代,都不准跳芭蕾舞呢!”

白冰燕说:“那时候,跳的舞单调,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支,白毛女啊,红灯记啊,你们年轻人大概都不太知道。我记得啊,我们那个时候,有几次有机会看苏联国家芭蕾舞团的经典芭蕾舞的片子,都喜欢的不得了。到后来,放片子的人还被处分了,说是在腐蚀思想……”

不知不觉的,话题转到白冰燕的青春岁月,开始起一段忆苦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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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和陈裴从中州小馆的包厢里走出来,一起的还有三个人,是陈裴父亲的老朋友。

研究生二年级,找工作的事情已经摆上日程。陈裴虽然常笑着说,以后要依靠吴茵解决吃饭问题,那毕竟是一句玩笑之言。前天吴茵从老家回来,去十堰那边调研,要把沈桦倩那个项目余下的事情基本结掉,想起自己在那面认识不少人,便叫上好友,一起过去介绍几个人给她认识,看有没有她中意的职位。

按照日程,两个人应该是明天下午回青州。但陈裴接到电话。父亲的几个好朋友到青州来出差,一定要她接待一下。十堰那边事情基本也结束了,于是便提前了一天赶回青州,下了车匆匆忙忙的便和几个长辈一起吃饭。

陈裴眼尖,一出包厢门,就看到了江之寒。

她咦了一声,仔细看了一眼,回过头,笑着对吴茵说:“这是什么领导?你们家小江亲自出面陪着吃饭哦!”

借着灯光,吴茵远远的看了眼,觉得那个气质不凡的中年女子侧面很有几分熟悉。但自己和江之寒认识的人中,这个年龄的很少,一时想不起是谁。

陈裴推她一把,“干嘛?还装作没看见?”

吴茵微微皱皱眉,还是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江之寒还没有发觉。他很专心的和白冰燕说着话,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笑话,白冰燕指了指他,摇着头,却忍不住笑起来。

吴茵站在那里,轻声说:“之寒……”

江之寒抬起头,“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茵眼波如水,静静的看着他,“裴裴有点事,就提前一天回来了,陪她家的长辈在这里吃饭……”

江之寒哦了一声,半晌,看见吴茵正转过头朝白冰燕微笑致意。

他犹豫了一秒钟,开口说:“哦,这是白阿姨……白阿姨,这是我女朋友,吴茵。”对着吴茵说:“小茵,坐下来啊……”

白阿姨?吴茵保持着微笑,脑子里却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看江之寒和她交谈的样子,应该是很亲近的长辈,似乎从没听他提起过。

白冰燕在灯下仔细打量吴茵,心里也不禁赞叹了两声。

她展颜一笑,柔声说:“哦,我可是久闻大名了。老是听小裳说起你如何漂亮,结果……”转头看了眼江之寒,说:“还是见面更胜闻名!”

小裳?漂亮?吴茵心思转动,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她看起来很是熟悉。

那眼睛,那脸型,尤其是……那微笑,和倪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吴茵忍不住瞟了江之寒一眼,一时间有无数的疑问和很多莫名的感慨,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微笑点头,矜持的说:“你好,白阿姨……”

(多谢支持!今天的没有时间校对过,先放上来……)

470 绕不开的人

470

绕不开的人

吴茵心里有很多疑问。

在江之寒的描述里。虽然他只是偶尔很简略的提过,倪裳的父亲是他和倪裳分手的主要原因,而她母亲对自己也很不待见。至于冲突或者不合的详情,江之寒从没有对吴茵讲过。

寒假聚会的时候,吴茵装作无意的问起过林墨,倪裳出来吃饭聚会,她家里难道不会反对?那时候林墨说,姐姐通常只是说出来和中学同学吃饭,她现在进了大学,家里也不再像以前管的那么多,不会刨根问底到底都是哪几个人。

所以,江之寒和倪裳母亲的关系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而是……相当的亲近。对,就是亲近。吴茵回想起两分钟前两人隔着桌子谈笑的情景,亲近这个词不可抑制的跳出来。

他是在撒谎?或者是,他们的关系最近出现了转机??

吴茵心里念头百转,脸上的表情就难免有几分僵硬。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关心道:“连夜往回赶,一定很累吧?”

吴茵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

她打量着白冰燕。坐在餐馆里,白冰燕脱了外面的咖啡色的长风衣。穿着一件圆领的浅色羊毛衫,身材容颜都保持的很好。除了眼角的鱼尾纹,看上去更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不知道为什么,吴茵感觉白冰燕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倒有几分像是……对,像是历蓉蓉才见她时打量她的神情。

吴茵抿了抿嘴,对这种感觉很有些不舒服。她有那么一刻的分神,白冰燕对着她,嘴巴张合着,在说些什么。她隐约捕捉到两个词,“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其它的却都没有听进去。

努力的呈现出一个微笑,吴茵转过头对江之寒说:“裴裴和她爸的朋友是我开车带过来的,不太好意思让他们打车回宾馆。我还是去送送……”转头对着白冰燕,微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微微一点头,站起身来告辞而去。

走出餐馆的大门,陈裴迎上来说:“小茵,你不用送我们,我和他们打车回去就好。”

吴茵表情略有几分僵硬,“没事儿,还是自己开车比较方便。我送你们回去,也要回家睡觉了……”

陈裴哦了一声,八卦的问:“那是谁呀?”

吴茵淡淡的说:“他一个极要好的朋友的妈妈……”

陈裴说:“难怪你们家小江会亲自作陪……”

进了奥迪车,吴茵打火发动引擎,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还停留在刚才的见面上。

漂亮?……这是倪裳经常当着她的面就出口的恭维,今天又被她妈重复了一遍。在倪裳眼里,我的最大特质似乎就是漂亮。也许在她看来,之寒之所以会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的容貌吧。吴茵有些无厘头的胡思乱想着。

难道不是吗?她轻轻的问自己。在那个契约签订的时候,他看中的,不就是我的外表么?除那之外,还有什么呢?

吴茵眨眨眼,白冰燕那微笑又浮现在眼前。和倪裳一模一样的微笑,和煦,温柔,带着些亲切,又隐约的显出些距离,无可挑剔的礼貌,却似乎含着些读不懂看不透的东西。

老实说,她内心深处很不喜欢那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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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坐在床上,随意翻开一本伍思宜寄给她的时装杂志,停在任意的一页,傻傻的想自己的心事。伍思宜是个很有趣的人,对她亲近的朋友,她总是急不可耐的想要把自己的爱好传染给她们-

譬如。对于时装的热爱。

和江之寒在一起两年多,吴茵慢慢的已经融入他的圈子。江之寒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几个女子,她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接触。

这些人里面,沈桦倩和文楚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对于沈桦倩,吴茵开始的时候是七分尊敬还有两分的畏惧。沈大师姐是工作上很严格,性情上也有些清冷的女子。吴茵在她手下做过研究,和明矾一样,对她是敬畏各有几分。但日子久了,吴茵感觉到沈桦倩的人情味儿。在研究中一些细小的地方,大师姐非常的照顾她。上次传过去一篇自己写的论文,她亲自改了三稿,最后一稿还特地拿给吴教授写了批注,把他的意见详细解释给吴茵听。江之寒后来说,这样的礼遇,他都从来没有得到过。吴茵觉得,沈桦倩是个很公允的人,只要你努力工作,她一定看在眼里,有所回报,而且通常回报的时候并不会说出口来。当然,时至今日,吴茵在沈桦倩面前也没法像江之寒那样亲近。她也不肯定,沈桦倩对她格外照顾,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原因。但对于吴茵,这并不重要。

文楚和沈桦倩不一样,她从不会给身边的人任何压力。和她说话,从来都是一种享受,仿佛沐浴着春风,或是炎热的夏日踏进清冷的泉水。自然而随意。吴茵有时候会和江之寒一起去和文楚喝茶聊天,但很多的时候江之寒是一个人去。江之寒曾经对吴茵提起过,要给文楚介绍个男朋友,但看来看去,还是欧阳最合适,可惜文楚对他就是不来电。

江之寒的异性朋友之中,有三个人和他来往最多:林墨,温凝萃,和舒兰。林墨最先对她有些抗拒,吴茵能够感觉到。但自从林墨舍身替江之寒挡刀以后,她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迅速的改善了。寒假的时候,林墨在聚会时说那一席话,让吴茵很是感动,更有些引为知己的感觉。吴茵喜欢林墨现在对她的态度,就像一个***对嫂子一样,时常挂在嘴边,尊敬和亲切兼而有之。在有些地方,吴茵对林墨是有些羡慕的,譬如她和历蓉蓉江永文的亲近,譬如她在江之寒这个小圈子里扮演着人人都疼爱的***的角色,譬如她小小年纪好像和谁打交道都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更多的时候,吴茵试着像江之寒一样,把林墨当作一个亲近的***。好好的宠溺和关心,送她贵重的礼物,满足她小小的心愿,希望她能在庇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永远是这个圈子里的开心果。

温凝萃算得上是江之寒最好的红颜知己,她留给吴茵的第一印象就非常的好。第一次到中州,寄居在顾望山提供的房子里,温凝萃大过年的跑来陪她去逛中州的闹市,看起来大大咧咧,却细心周到,细节处很能温暖人心。吴茵隐隐的觉得。在江之寒身边最亲近的女子中,温凝萃是唯一一个不以他为中心的人。她的心思多半都放在那个高大英俊的小顾身上。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潜意识里,吴茵对温凝萃的接纳度来的最高。

舒兰和江之寒才认识的时候,很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味道。但在吴茵面前,她一向是礼貌,矜持,并且友好的。因为彭丹丹那件事,吴茵对舒兰更多的是一种怜惜。在她看来,舒兰对于江之寒,未尝没有些特别的感情。但她从来没有妒忌过那种感情,反而是更多了些怜惜。

剩下的两位,就是曾经和江之寒有超越朋友关系的倪裳和伍思宜。

两个人之间,伍思宜对吴茵,是更主动热情的那一个,也许是和她的性格有关,也许是因为和江之寒分手以后,她真的很快退回原处,重新做起她红颜知己的角色。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伍思宜从不介意当着吴茵的面对江之寒嘲讽揶揄,甚至有时候大大咧咧的呼来唤去。江之寒偶尔反唇相讥,多数时候乐呵呵的无怨无悔的承受下来,吴茵在旁边看着,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倪裳的情况就复杂很多。

第一次在中州偶遇,她表现出来的是敌意。但讽刺的是,那敌意似乎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给伍思宜打抱不平。第二次在青大路遇,吴茵成了主动的那个人。她那时急切的想走进江之寒以前的生活,了解他到底想的是什么。和倪裳携手共游青州的那几天,倪裳表现出她温婉和礼貌的一面,让吴茵觉得初见时她的咄咄逼人不过是一种幻象。上个寒假正式上门,在中州的小聚会上,倪裳是相对话最少,也表现的最矜持的一个。即使后来她和林墨一起陪自己逛中州的时候,吴茵也觉得倪裳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并不想和她过于的亲近。

但在江之寒的圈子里,倪裳是最绕不开。偏偏自己似乎了解又最少的那一个人。

江之寒连夜奔赴宁州,并没有告诉过她真正的原因。后来他想方设法帮助倪裳拿到主持的角色,也从没有在吴茵面前提过一字一句。现在,他和他宣称的完全矛盾,在青州私下招待倪裳的母亲,关系似乎极为融洽,让吴茵不由想起在酒口镇江之寒和父亲之间的对峙,和两者之间的对比。

下午五点的时候,吴茵还打过一个电话给江之寒,江之寒告诉她,自己今天和文楚在一起喝茶,等会儿一起吃晚饭。

他在撒谎?……

可是,为什么他需要撒谎呢?和白冰燕一起吃饭,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或者是,他只是惯性的把任何和倪裳有关的事情,都封闭起来,不和任何人分享?

吴茵心念千回百转,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终于她发现,在江之寒的生活里,这个看起来已经淡去的背影,这个聚会里话最少的女子,才是最绕不开的那个人。

她是林墨最亲的姐姐,她和伍思宜好的像什么一样,她和温凝萃也相知莫逆。

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江之寒慢慢的向她敞开心扉,容许她分享自己的朋友和过去,现在和将来,但任何关于倪裳的部分,都放在他不愿意分享的角落。

你们为什么分手呢?她记得自己问过他。江之寒那时候说,因为她父母不同意,特别是她父亲。

那么,现在的他,难道是准备越过那道障碍了吗?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吱呀一声,门推开,江之寒带着些倦容,走进屋来。

吴茵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好多问题,不知道该问,还是该放在心头,永远不要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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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演出开始了

471

演出开始了

走在去青大电教楼的路上。向袁媛行注目礼的人很多,和往常没有任何的分别。但对着江之寒微笑点头,或者开口招呼的人一点儿也不少,让袁媛很有些不平。

袁媛瞄了江之寒一眼,“好威风哦,小家伙!”

江之寒横了她一眼,“拜托,这里离我们研究所很近,是我的地盘儿……”

袁媛娇笑道:“你再厉害,也抹不掉你比我小七岁这件事,不是吗?小家伙……”

江之寒扁嘴道:“女生不是都害怕说自己老吗?你怎么老是反其道而行之?”

袁媛不屑道:“老是挡不住的,也是避讳不过去的。我现在还敢大谈年龄,说明还觉得自己不老,明白吗?”

江之寒虚心点头受教。

袁媛笑道:“这是第一回吧?你约我出来,又不是谈生意,到底有什么鬼把戏?”

江之寒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袁媛皱了皱鼻子,“看你今天很认真的样子,应该不是件小事……”

江之寒哦了一声,“这也看的出来?”

袁媛点头。

江之寒叹口气,“看来我还是不够老成……”

袁媛笑说:“得。再老成就变妖怪了,就这样挺好。”

两人说笑着,进了电教大楼一楼的会议演示大厅,找了后排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

袁媛看了几眼前面竖着的标牌,转头皱眉问江之寒:“校园网的演示?……这不是赵……赵世美负责的项目么?”

江之寒一笑,“他的事,你倒是真的关心的紧。”

袁媛重重的哼了一声,“谁有闲心管他的事情?……这混蛋再过两周就要结婚了,我看楚楚最近这段时间心情又不是太好,每天工作到很晚,心里定是还没有放下他……”

江之寒淡淡的说:“我倒觉得楚楚姐她已经放下了……”

袁媛哦了一声,“何以见得?”

江之寒说:“她不过是被这段失败的感情伤害的太深,对那个人,我想她已经认识的很清楚……”

袁媛沉吟了片刻,忽然扬了扬眉毛,“哟,什么时候文老师成了楚楚姐了?”

江之寒说:“她毕业了,已经不是我们班主任了啊……”

袁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好你有吴茵……”

江之寒莫名其妙的,“什么意思?”

袁媛翻个白眼儿,“有句话叫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你没听说过?”

江之寒有几分恼怒的,“你说什么呀?!”

袁媛噗嗤一笑,“别生气。对了,你巴巴的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说话的功夫。赵书记已经进了门,与前排的几个人正交谈着,却是没看见隔的老远的袁媛和江之寒。

江之寒看一眼袁媛,“你以前看唐老鸭和米老鼠吗?”

袁媛疑惑的,“当然……”

江之寒说:“我顶顶喜欢它开始的一句话,演出开始了……”

袁媛眼珠子转了转,狐疑的盯着江之寒,出奇的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以后,主持人啰哩啰唆的讲完话,赵书记的主题报告开始了,名字就叫青大校园网第一期工程成果汇报演示。前排坐着学校的几个领导,还有些兄弟高校来取经的同志们,因为大学生对高校网这个新鲜事物很有兴趣,整个大厅里将近八百个座位至少有九成五的上座率,上一次这么火爆还是华裔诺贝尔物理奖得主访问青大在这里做报告的时候。

袁媛忍不住凑过头,在江之寒耳边小声嘀咕说:“校园网不是开学才采购的设备,怎么就有了第一期工程成果汇报出来了?”

江之寒轻笑一声,“采购好设备,把网联通,那也是了不起的成果!”

讲台上,赵书记拿着支激光笔。指着投影屏幕上的Powerpoint文档,正在详细的讲述着网络的**性功能和青大如何在这方面走在全国高校的最前列。不得不说,他准备的很充分,演讲的内容丰富翔实,又生动有趣,大厅里不时响起一阵阵掌声。

除了开头讲了些套话,赵书记没有停留于八股式的汇报格式。相反的,他在歌功颂德之间,很是穿插了一些实际的应用例子,让大家亲身感受网络的功用。一时间,在座的人都被深深的吸引,不时还有些惊叹声传出来。

赵书记的演讲最好的一部分,是在投影屏幕上实时的操作,来给大家演示如何通过校园网更好的分享资源,汇总成果,进行研究和教学工作。即使站在敌对的立场上,袁媛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文科出身的现在献身党务工作的同志,能够把网络运用这个新事务讲的井井有条是一件极不简单的事。

她看着讲台上神采飞扬的赵书记,不由得发了一回愣,想起文楚才把他带出来和几个好友相见时的情景。她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有才华的人吧!

袁媛偏头悄悄看了眼江之寒,男孩儿眼光有些深邃,直直的看着前方,十足的就是一个正在认真听取报告,努力汲取知识的听话大学生。他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告诉我赵世美很有才华,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么?

袁媛想着心事,一时神游天外。赵书记讲的什么完全没有听见。忽然间,有人拍了一下她的手,袁媛一抬头,江之寒温煦的笑笑,“上课不要开小差,袁媛同学……”

袁媛白了他一眼,收住心神,听见赵书记正在讲如何通过校园网和外部因特网的联通,最大效率的分享各种信息,提高研究,教学,和办公的效率。

他今天发挥的很好,下面领导老师和学生的反馈也空前的热烈。赵书记踌躇满志着,讲的越来越顺。他动了动桌子上的电脑,适时的在大屏幕投影上展示又一个新的应用实例。

“大家请看,这是生物研究杂志最新的电子版上一篇关于DNA研究的热门文章……现在,通过网络我们可以使用相关的授权,实现在线的下载……请注意看,我们只要以点击这个文件目录,一层层向下,找到这篇文章,把他下载到校园网上的某一台机器……当然,这需要一点时间……再然后呢。我们就可以在校园内部网站上显示分享这篇文章,做相关研究的老师同学们就可以最快的接触到世界上各自研究领域最新最权威的资讯和成果……”

赵书记滔滔不绝的讲着,感觉这简直是自己演讲历史上最完美的发挥。接手校园网这个项目,不仅50万回扣轻松到手,劳动节学校的拳头汇报项目中自己又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怎么看都是件一箭数雕的好事情。

赵书记讲了好一阵,才打开电脑的文件夹,找到那一篇文章所在的目录。为了避免实时操作的网络故障,他提前几天就已经把那篇文章下载好保存在电脑里。

拿起鼠标,双击了一下那个文件,赵书记说:“请看。一分钟左右的功夫,DNA研究的最新文章就在我们手边……”

他对着台下近千的听众,微笑着说。

忽然间,一声惊呼传出来,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然后像怒涛般此起彼伏。

赵书记一愣。他转过头去,只见屏幕中央,一个人正赤着上身,奋勇的做着活塞运动……眨眨眼,那正是他!

伏在他身下那个女子,脸被遮住了,看不清模样,但两人在干什么,不用脑子也能想出来。

赵书记只听到轰的一声,脑子里一炸,一片空白。他右手神经反射的跳了跳,居然还能想到去抓那鼠标,想要关掉那个文件。但鼠标抓在手里,屏幕中央的箭头却一动也不动。

下一刻,近千人都听到扩音器里赵书记的怒吼,说,搞你一晚上要多少钱?……

赵书记眼一黑,终于没撑住,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

袁媛张着嘴,大的足以在里面放进两颗鸭蛋。关于美女,淑女,或者白领丽人的一切姿态要求,这会儿都被她抛在了九霄云外。良久,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才发觉大厅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声音,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前排的领导们,即使见多识广智深如海惊雷于耳边可能巍然不动,也被这高科技现场直播的画面惊呆了,傻傻的坐在那里,倒更显出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自若的姿态。总算有一个机灵的工作人员。关掉了投影机的电源,又强制的关掉了电脑,大屏幕上恢复到一片漆黑的状态。

但领导们身后,数以百计的青春期躁动的大学生们爆发的激素却是再也阻挡不住。有惊叫声,有议论声,也夹杂着些笑声和羡慕的声音。

这是什么年代?还是半夜翻墙出去看五块钱的通宵录像,只能惊鸿一瞥的看见两点一闪即逝的年代,谁能想到今天来虚心求学,却能看到这么鲜活的现场直播-

文学家们思想家们曾经告诉我们,只有生活的真实的东西,才是最有震撼力,最能打动人心的。这句话今天被很好的印证了。

大多数同学忙着兴奋,忙着应付自己瞬间分泌的肾上腺素,却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历史意义:这是足以在青大民间流传十年,甚至不朽的小道传说-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青大电教楼最大的大厅,和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一起,我们亲眼见证了最新的科技进展,青大最年轻的教授,最年轻的学院党支部副书记,亲手点开了自己在床上的一段生动活泼的视频,和大家分享他对互联网的最新的心得。

哦,这是怎样一段传说!而我们,都是传说骄傲的见证者-

路人甲和路人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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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人生如戏,我来导演

472

人生如戏,我来导演

袁媛回过神来,偏头去看身边的男子。他大概是和领导们一样。少有的几个还坐在座位上的人。手托着下颚,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讲台和投影屏幕,好像在享受一杯清醇的下午茶。

忽然间,袁媛心里闪过些惊惧,和一些庆幸。她告诉自己,无论何时,不要站在这个人的对立面。回头看着讲台上被人扶起的赵世斌,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憎恶都烟消云散了,很奇怪的涌起些可怜的感觉上来。

静如处女,动如脱兔。不击则已,一击致命。

那个骄傲的变心的男人,前半生的事业和声誉一日间都灰飞烟灭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开始传达领导的意思:清场了。带着兴奋,带着古怪的表情,甚至是笑脸,几百个大学生拥着往外走。随着人群,袁媛默默的跟在江之寒身后,出了电教楼的大门,忍不住抬头看一眼他,不知道下面去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走到人群疏散处,江之寒停住脚步,“买杯饮料喝?”

于是,买了两杯雪碧,找了个草地上僻静的角落,席地坐了下来。

江之寒轻声问:“你开心吗?”

袁媛咬着下唇,茫然的看着他,“按理说,我是应该开心的……但我真的不知道……”

江之寒一抿嘴,“说明呀,袁媛,你还是个挺善良的人。”

袁媛沉默了片刻,问:“为什么是我?”

江之寒说:“我以为你会很享受呢……”

袁媛问:“为什么不是楚楚?”

江之寒扬扬眉毛,“你以为她会喜欢这个结局?……”

袁媛低下头,良久,“是为了楚楚吗?”

江之寒摇头,“一,不忠至多是道德上的缺失,不值这个报复。二,你以为楚楚姐喜欢他如此结局吗?我不这么认为。他这个结局,是因为……什么事情,都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他先是作为帮凶,逼死了丹丹,然后又开除了小怪。接下来,屡次想要对付我,还不停的纠缠楚楚姐……如果,如果他只是官迷心窍。一心往上爬,也就罢了,那和我无关。可惜呀,他要对付我,却连女人的诱惑都抵制不了。贪,嗔,痴,一个都没有落下,有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自找的?”

袁媛看着他,“怎么做到的?”

江之寒说:“网络确实是个强大的东西,但任何新事物,都是机遇伴随风险的。如果你完全不懂还要装懂,如果你不知道连上了网,就多了被人远程操控的危险,多了被人种下病毒的危险,多了被人做手脚的危险……这就是你的结局。”

袁媛又沉默了一阵,抬起头说:“那时候,曾经有段时间,看见楚楚悄悄的伤心,我心里恨死那个家伙……那时候。我有时候醒来坐在床上的时候,就幻想过,要是我哪一天手里有了他的把柄,就给他未来的老丈人,老婆,和领导都寄一份,让他一切都成黄粱一梦。但即使在我的幻想中,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形……这下,他很难翻身了吧……”

江之寒瘪瘪嘴,“怎么,想过对他施美人计?”

袁媛难得的红了红脸,“他也要敢呀!他最清楚不过我和楚楚的关系……”

江之寒说:“你说的也是。所以说这是上天注定,机缘巧合……如果他不负责这个校园网,不来做这个很新颖很好的报告,怎么会提供这样一个绝佳的平台?男女关系这样的事情,就算有了盘录像带,寄到领导那里,只要关系摆得平,也是可以压下去的,要允许我们的同志犯错误嘛。寄到老丈人那里,老丈人经历了多少风雨,说不定还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教训他是一定的,取消婚约倒还真不一定。但他偏偏要当众来展示,这……就怪不得大家了……”

袁媛看着江之寒,轻声问,“你开心吗?”

江之寒一笑,“有时候,你和大家一起看连续剧。却只有自己能猜到下一集会发生什么。然后,它真的发生了,心里难免会有一些自得吧?……”

袁媛说:“你……不怕他们知道是你干的?”

江之寒眨眨眼,“谁说是我干的?……呵呵,袁媛,你不明白的,这个世道,只有落井下石,没几个雪中送炭的。他能依靠的唯有岳校长,你以为岳校长会把这颗打落的牙齿和血吞下去?”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导演我们人生的,据说多数时候是个叫上帝的家伙。偶尔的,我们也能来导演一出人生的大戏,岂不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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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起起伏伏的赵书记事件的议论中,五月飞一般的结束了。夏天到了,林墨高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关于赵书记的后续,江之寒根本懒得去打听。杨威利说过,一个好的将领,就是要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坚决的战斗或者是撤退。取得战略性的成果以后,那些细微末节的多或者少几个残兵,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从四月下旬到六月初,整整六七个星期,江之寒没有见过文楚。他甚至电话都没有打一个给她。在心里。江之寒琢磨着,文楚兴许对他会有一点点的恨意吧……他总是提醒自己,报复赵书记,不过是为了死去的彭丹丹,为了被开除的小怪,还有屡次被“迫害”的自己,但也许在内心深处,他这么做是为了那个叫楚楚姐的女子……

周四的下午,江之寒去了办公室。王宁给他送过来周末的机票,他预定着要回一趟中州,在高考前见见林墨。这学期以前。江之寒曾经许诺林墨,高三的下学期,每个月至少飞回中州见她一次。这个承诺,他是超计划的完成了。

江之寒处理了一些研究课题方面的事情,揣着机票刚走出经济系的大楼,便听到手机振动。拿起来,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传过来,“你……要一直躲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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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文楚住处的客厅,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抬头看着那柔如春水的女子,也是同样的感受。

今天晚上是文楚做的菜,江之寒到的时候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了。

文楚淡淡的说:“我的手艺没有你好,将就吃一点吧……”

于是,默默的吃饭。

吃完饭,江之寒感觉这沉默有些压抑,便站起身张罗着洗碗。做饭的不洗碗,洗碗的不做饭,是通常的分工。文楚也不拦他,去厨房烧水,泡了两杯茶。

江之寒不紧不慢的洗着碗,心里有很多念头闪过,也试图组织一下某些话,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准备一切顺其自然。

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江之寒端正了身体,目光炯炯的看着身边这位班主任,师姐,姐姐,知己,好朋友……等待着一次谈话的开始。

文楚轻轻问:“干嘛躲着我?”

江之寒坦率的说:“害怕你生气……”

文楚问:“为什么我会生你的气?”

江之寒嘟嘟嘴,“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害怕而已……”

文楚说:“那你后悔了么?”

江之寒问:“后悔什么?”

文楚说:“后悔你导演的人生大戏!”

江之寒摇头,“楚楚姐”,他很真诚的说:“在我的字典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路人,和我不相干。可能有机会我也会帮助他们。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不过是路人。有极少极少的人,对我来说是朋友亲人,还有极少极少的人对我是敌人。对前者,我会尽心尽力的帮助爱护;对于后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会犹豫的要打击他们,把他们踢下万丈深渊。这是我的人生哲学……也许你不喜欢,或者不同意,但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文楚沉默了半晌,“他……婚礼已经被取消了,副书记的职务还没有,但人住在医院里,等同是暂时停职……”

江之寒说:“鸠摩智被废了一身的武功,反而成了得道高僧。福兮祸所依,对他做人来说兴许是件好事呢……”

文楚没想到江之寒有如此一说,明显愣了愣,“你……真这样想?”

江之寒点头,“我也不瞒你。现在我接触的人多了,认识社会更深,像赵学斌这样的人,是不是我们以前说的坏人,我觉得是。是不是特别坏,也许说不上,他这样的人现在俯拾皆是。但他惹到我了,他间接逼迫我朋友自杀,害得我的好友被开除,还几次想要开除我,还……无礼纠缠你,所以,我必须反击。这就是我的反击,我没有什么对不起良心的,就这么简单……”

文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呆呆的移开目光,聚焦在某个地方,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她忽然转过头,在近处盯着江之寒的眼,重重的说:“我……恨……你!”

江之寒眨眨眼,没有说话。

然后,他看见有两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划过女子白玉般的面庞,留下两道痕迹。

文楚哽咽着说:“虽然……虽然我早就对他死了心,但却不愿看到我的初恋对象,这样血淋淋的结束啊,呜呜……”耸动肩头,哭出声来。

江之寒抿抿嘴,终还是伸出手,把她轻轻抱进怀里。

像是怜惜一个***一样,他在她耳边说:“这么多年,该过去了……该把他彻底的忘掉,去做下一个尝试了。”

感觉到女子的眼泪很快湿透了肩头的衣衫,江之寒柔声说:“我……曾经和你想的一样,有很多的顾虑……但回头看去,再去碰一次壁,哪怕碰的头破血流,也比永远不再尝试要好的多。你想,你测试的电路板,不也是要失败很多次才能做出能工作的那一块吗?”

文楚在他怀里呜咽着抗议,“那怎么能一样?”

江之寒叹口气,“我知道不一样……也许第一次,第一次是最完美的,期望最高的,但既然都已经破灭了,我们不妨把期望值设定的低一点,说不定会有些惊喜的发现呢。”

良久,文楚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袁媛都有些怕你了……”

江之寒苦笑,“我当然知道,她心里一定觉得我手段毒辣,城府深沉吧。”

文楚说:“她说,那天你和她说了很多,但却不肯亲口承认过是你策划的一切。”

江之寒眯眯眼,“我可没想过要瞒着她……”

文楚盯着他,“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恨你么?”

江之寒说:“我当然怕,但我从没想过瞒着你……楚楚姐,在我的字典里,你就在朋友亲人那一类里。我会尽我所能,好好保护你帮助你。如果谁要伤害你,我会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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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屋顶花园的夜空

473

屋顶花园的夜空

六月底的中州,热浪已经开始袭来。晚上九点多,才慢慢散去,吹来一阵清凉的风。

九点半的时候,下课铃响起,今天的晚自修结束了。林墨挎着书包,和几个同学说笑着走出教室门,一眼便看到江之寒斜靠在栏杆上,正朝她点头微笑。

林墨和朋友们说了再见,走过来,说:“哥……你来了?”好像那是理所应当会发生的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江之寒微笑,“林墨,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可准备好了?”

林墨嫣然一笑,“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紧张的!”

江之寒笑道:“恭喜你,通过测试了!”

林墨很自然的挽过他的手臂,就像一个被哥哥宠溺的妹妹一样,“还有半小时就锁门了,陪我去外面走走?”

于是,两个人走到教学楼外面的屋顶花园。自从温校长接过七中的正印。这屋顶花园修饰的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两个人走到花圃的尽头,手搁在栏杆上,往前看,是黑漆漆的篮球场和升旗台。往右看,灯火通明着沿山上顺流而下的,是江之寒主持开发的天府花园。往上看,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和几颗闪闪的星星。

林墨看了会儿夜空,开口道:“哥,你觉得我选的电子系合适我吗?”

江之寒心想,林墨还真是个有大将风度的。这个时刻,大家担心的都是高考的发挥,她居然还在想选专业的问题。

他说:“你吴茵姐和倪裳姐姐不是都说了吗?即使选错了,还有我可以帮你转系呢……”

林墨展颜一笑,“吴茵姐都告诉你了?”即使在夜色里,江之寒也能清楚的看到她洁白整齐的牙齿,和那双灵动会说话的眼睛。

停了片刻,林墨又说:“现在好像不太看的进去什么了。”

江之寒说:“据我的经验,这才是正常的。该复习的,都复习过了。懂就是懂,不懂也来不及了。最后这一两个星期,要做的就是调整好身体和精神状态,争取考试的时候精神饱满,思绪清楚,才是最重要的事。”

林墨说:“我妈也这么说……你不知道,我妈还找人要了特别的食谱,让我爸给我做。这几个星期。一点儿辛辣的东西都不给我吃,真是讨厌死了!”

江之寒笑呵呵的说:“那……我们等会儿出去偷偷吃点儿?”

林墨犹豫了片刻,还是抵制住了诱惑,“算了吧……太久没吃,我害怕吃下去胃里有反应。要让我妈知道了,我就死定了。你……就更死定了,嘻嘻!”

悠悠叹口气,她说:“反正熬一熬,就剩下最后十来天了……其实啊,大家都说高三难熬,我倒觉得这学期过的特别快!”

江之寒说:“很奇怪耶……我这学期也有这个感觉。仿佛一眨眼,几个月就过去了一样。”

林墨偏过头,亮晶晶的眼看着江之寒,“哥,我要是考上青大了,你在青州怎么欢迎我啊?”

江之寒沉思片刻,说:“要不,我开学的时候在青大大门口挂个大红的横幅:林墨,青大欢迎你!”

林墨咯咯的笑了两声,“骗人!”

看着夜色里的校园,林墨出了回神。开口说:“哥……你以前经常在这里约会吗?”

江之寒哑然失笑,林墨的思维总是很发散,经常会跳跃性的进入到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他摇头,“没有。”

林墨追问:“真没有?”

江之寒顿了顿,“真没有……那时候在七中的时候,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几乎没有在校园里约会过。我们那时啊,谈恋爱的人极少,不像你们现在这么早熟。”

林墨扁嘴,“那你就是其中特别早熟那个?”

江之寒说:“那倒是事实……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难不成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有男同学在屋顶花园向你表达思慕之情?”

林墨哼了一声,“懒得和你说!”

她迅速换了个话题,说道:“你最近打电话回家挺多的吧?干妈都表扬你了……干爸虽然没说什么,我看他挺高兴的。该死的高考,害的我世界杯也看不成!我妈干脆就把电视都放进他们卧室里,想要偷看也没门路。”

林墨又说:“对了,我前不久去状元楼吃饭,才知道曲姐姐已经升做那边的大堂经理了,你一定知道吧?”

江之寒说:“我知道啊。”

林墨问:“那你知道陈大哥专科毕业准备去军队里的事吗?”

江之寒说:“我也是才接到他一封信,知道这个事情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墨在江之寒的圈子里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很溺爱这个懂事聪明又活泼可爱的***。有时候,江之寒感觉,关于自己圈子里朋友的近况,她消息的灵通甚至超过了自己。

江之寒笑道:“林墨,我这次回来,本来准备给你减减压,让你轻松去迎接高考的。但看起来,我是白担心了……”高考的前夕,林墨还很悠闲的和他天南地北聊着天呢。

林墨看着江之寒。认真的说:“高中以后,我学习比上初中时认真多了。就算是妈妈,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你不是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吗?我高中努力学习了三年,现在感觉心里踏实多了,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要是临场发挥不佳,考不上青大,那多半是你不愿我去蹭吃蹭喝,在背地里诅咒的缘故……”其实林墨的普通高校志愿原本也想选一个青州的大学,却害怕找不出正当理由向母亲解释,所以最后选了一个中州本地的科技大。

如果考不上一本,青州就泡汤了。因为这个缘故,林墨虽然谈笑自若着,这些日子心里难免是有些紧张的。

两人随意聊着天,很快的就到快十点了。

江之寒看看表,说:“我们下去吧,要不被锁在大楼里了……”

林墨答应了一声,忽然呀的叫出声来。

江之寒转头看她,“怎么啦?难不成在平地又把脚扭到了?”却看见林墨正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江之寒愣了愣,等到林墨睁开眼,问道:“这又是哪一出?”

林墨看着他。满脸的遗憾,“你没看见吗?……刚才有一颗流星!”

江之寒抬头看看天,“在哪里?”

林墨吃的一笑,“流星嘛,当然是一闪即逝的哦!”

江之寒说:“所以,赶快闭眼许愿?”

林墨嗯了一声,“思宜姐姐和我说,如果是那种特地准备好去看的流星,许愿是不太灵的。但如果某一天晚上,你偶一抬头,看见一颗流星。那么许愿就会很灵很灵。”看起来,喜欢算命的伍思宜终于有了个小徒弟。

江之寒微笑,“恭喜你,林墨,你的青大看来是跑不掉了。”

林墨眼波荡漾,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回话。

你以为我许愿是要考上青大么?林墨心里说,错了,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当然要许一个大大的愿望。

她闭上眼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一丝犹豫。但最终,她终究放弃了贪念,只许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身边这个人,能永远在我的生活中不要消失,希望他永远成功,快乐,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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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高考落下帷幕,江之寒的暑假也开始了。他在青州多呆了两周,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务,才一个人回到中州来。吴茵提前了半年提交了毕业论文,通过了答辩,还留在青大处理最后一些毕业相关的事务。

江之寒问起林墨发挥如何,得到的答案是80分。那就是发挥的很不错,所以成绩还没下来,替她准备的庆功宴已经就绪了。小丫头说,组织的事情自己来定,宫廷菜馆太奢华,放在状元楼就好。嗯,还要配上风之裳的甜点。

吴茵打来电话,说下周替林墨庆贺的时候,自己就飞回中州来。这个学期,自从吴父生病住院以后,她飞了几次老家。病因一直没有查出来,但经过一段时间调养,症状却是减轻了很多。医生说,心情好,饮食规律。作息正常是最主要的。

这几次回家,吴父还是有一些脸色,但已经不太像以前那样对吴茵呼来唤去。吴聪又见到妹妹,也是高兴的不得了,经常缠着她问小寒怎么不一起来,可不可以一起坐飞机去见他。总的来说,江之寒觉得事情正在正确的轨道上前行,心里还是很替女友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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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 故人今昔

474

故人今昔

这一日,江之寒在办公楼和高层开了一天的会。婉拒了和大家聚餐的邀请,忽然有点想去中学校园里走走,便一个人出了办公楼,打车先去了趟四十中,在校园里游荡了一圈,接着走路到了七中,坐在篮球场边看人打了个3VS3的半场,忍不住技痒上去显了显身手,打出一身汗来,才去教学楼边洗了把脸,信步走到状元楼去解决晚饭问题。

进了门,引座的小姐正问江之寒几个人的时候,曲映梅已经笑着从后面走过来招呼。她笑着说,“这是我们酒店的大老板,以后记着有专门的包厢留给他的。”引着江之寒上了楼,去了重新布置后的三号包厢。

江之寒一个人坐在大圆桌边,觉得有些怪怪的,“恭喜你哦,曲经理。”他开口玩笑道。

曲映梅很职业的矜持微笑,“多谢江总,我会更加努力的工作。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栽培。”一番话说得拿腔拿调,还没完便逗乐了江之寒。

江之寒摇头,“受不了你,赶快收起这腔调,坐下来陪我吃晚饭吧。”

曲映梅问:“今天怎么一个人?”

江之寒说:“到七中和人打了场篮球……”

曲映梅收起笑容,为难道:“说正经的,今天我值班呢,不好坏了规矩……”

江之寒倒是很满意她这个态度,说:“那我帮你请假。”真的给杜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替一替曲映梅。

坐下来,曲映梅叫人来点好菜,便很淑女的坐下,等待领导发话。

江之寒开口问:“沂蒙回中州了吗?我上周打了个电话,说还没有回来。”

曲映梅说:“已经提前去军队报道,这个暑假据说是不会回来了……”

江之寒拿着手里的杯子,把玩了片刻,感叹说:“真没想到,他读了大学,还是最后走了他父亲的路。”

曲映梅喝了一口果汁,没有答话。

江之寒又说:“也许,军队真是适合他的地方。以他的性格,这可能是个好的选择呢!”

曲映梅淡淡的说:“也许吧……”

江之寒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们俩?……”

曲映梅笑了笑,“我们俩……现在差不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江之寒看过去,初识女孩时她那标志性的游戏人间的妩媚已消失不见,眉眼间好像沉淀了些岁月的风尘,妆画的比以前淡。看起来年纪显得更小了一些。岁月流过,曲映梅的棱角好像也早早的被磨平了好些。

回想往事,那个初见时逗得自己脸红让他不知所措的女生,那个有着真诚善良的内心,悉心照顾不是亲妹妹的小雪,却不被她理解和感恩的女生,那个不被陈书记接受,但努力保持自己尊严的女生,那个站在四十中的操场上,剥开所有的骄傲外壳,告诉自己她真的怀孕了的女生,那个在四合院里小住,温婉柔和的女生,那个辞了职到自己公司工作,认真努力不愿服输的女生。

一转眼,认识曲映梅五年,她从好朋友的女友,慢慢成为自己的朋友,自己手下的员工。在江之寒的过去,他们分享着一些很是特别的时刻。

一转眼,五年已经过去了。江之寒心里感叹道。

他问:“你……是怎么个打算呢?”

曲映梅有些茫然的摇头,“先多挣些钱吧,希望能再升升职……你别笑,这还真是我现在的生活重心。沂蒙他……上个星期给我打了个电话。以后开始集训了,部队规矩多,他们那里好像保密级别还挺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联系。他在电话里说,回头看这些年,他太不成熟,一直都像一个小孩子,根本不知道照顾人。所以,他说,也许……也许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江之寒吃了一惊,陈沂蒙主动提出来要分手?他呐呐的说:“他……这样说?”

曲映梅深深看了眼江之寒,“之寒……他去当兵,相隔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上大学的时候,还会想还有三年就毕业了。现在呢?……他做出那样的抉择的时候,大概就想到过分手吧?”

江之寒抿嘴沉默。

曲映梅说:“有个好工作不容易,说真的我挺感谢你。所以这两年来,和沂蒙他联系越来越少,我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我以前的朋友同学,说起我两年都没有和人约会过,一定是不信的……没想到,曲映梅也会变成这样哦……”

江之寒说:“我……我只是觉得,沂蒙也许说的是真心话。也许,他在军队里磨练过,会真的成熟起来。也许,你们以后还可以有缘分走到一起呢!”

曲映梅悠悠的说:“那……你是说我应该一直等着他吗?”

江之寒摇头。“几年前,我大概会这样劝你……现在不同了,你也该往前走,去寻找你的机会。缘分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的,也许放下了,才会真正的降临,你说呢?”

曲映梅叹口气,“是啊!……说句你也许不爱听的话,当年你和倪裳那么恩爱,在我们这些人眼里是最典型的金童yu女,不是一年就分开了吗?如果不是你劝我,我大概和他也不会坚持过高中毕业……这几年,感情慢慢的淡了,两个人却没有人开口说分手这两个字。从某个角度,我倒是很感谢他主动说出来,结束这一段感情。”

江之寒吃了口菜,想起高中的往事。那时候在一起的,倪裳和自己,陈沂蒙和曲映梅,还有有些苗头的楚名扬和薛静静,都分开了。只有顾望山和温凝翠这两个冤家,还在暧昧纠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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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曲映梅吃过晚饭。忆了些往事,江之寒出了状元楼的大门,寻思着难得有一个清闲的一个人的一天,要不要去河边走走。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人有些出人意料,是好久没有联系的阮芳芳。

江之寒有几分惊喜,“芳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你在中州吗?”

阮芳芳说:“没呢……这个暑假不回中州了,在京城上GRE培训班。”

江之寒哦了一声,“想要出国留学?”

阮芳芳说:“是啊,确实有这个打算。出去见见世面……”

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感觉有几分失落,他说:“找我有事?”

阮芳芳说:“没什么大事,不过刚才有人找我要了你的手机号,我告诉你一声。”

江之寒说:“哦……谁呀?你还这么郑重的打电话过来?”

阮芳芳说:“是聂勤勤……你一定没有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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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勤勤约江之寒见面的地方,就在校门口的风之裳。

江之寒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聂勤勤会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所以也懒得去猜。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一身淡青色连衣裙的聂勤勤出现了,眉眼五官和上次江之寒见她时(三年以前的事)似乎完全没什么变化。江之寒眼光一扫,心里无不恶毒的想,连太平公主这一点也没有丝毫改变。

聂勤勤坐下来,未语先笑,“很奇怪我会找你吧?”

江之寒心里想,聂勤勤还是变了,以前的那种矜持内向少了好些,和人交往好像更成熟更自如。

他很老实的说:“我还真没想到。”

聂勤勤开门见山的说:“有人托我带给你一样东西……”从随身的大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包好的东西,递给江之寒。

江之寒眼睛一亮,“王萧!?”

聂勤勤含笑点头。

江之寒很有些惊喜,“你们……还有联系?”

聂勤勤摇头,“不过,这个暑假见了一面。他艺专毕业,拿到一个Offer,要去欧洲了。”

江之寒笑着埋怨,“这小子,都没和我说过,真是……”硬生生的把重色轻友四个字吞回肚子里,不由咳嗽了两声,好险好险。

聂勤勤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脸上抹过一丝笑,“他没有你的手机号,走的又匆忙,好不容易找到你家里的电话,打过去才知道你还在青州。”

江之寒惋惜的说:“这样啊……可惜了,走之前没能聚上一聚。”

聂勤勤低头喝了一口奶茶,抬起头来说:“那时候……你很为王萧抱不平吧。”

江之寒没想到她旧事重提,颇有些尴尬,“那个……那时候不是年轻不懂事吗?”

聂勤勤抿了抿嘴。“是啊……年轻……我们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女生要是谈个恋爱什么的,受到的压力特别大。我那时候也是年轻,觉得被人议论谁喜欢自己,真是一件特别羞耻的事情……”

江之寒有些吃惊的看着女孩儿,没想到她郑重其事的说起往事来。

聂勤勤说:“这次见到王萧,我……向他道歉了。被人喜欢,其实是件很美好的事,不是吗?”

江之寒看着聂勤勤,微微张了张嘴,心里不由为王萧感到些庆幸,三年以后,能听到梦中情人亲自向自己道歉,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聂勤勤不理江之寒傻傻的样子,又说:“王萧也留了件礼物给我……”

江之寒条件反射的说:“素描?”

聂勤勤嗯了一声。

江之寒摇头赞叹,“真的,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素描……全是用心画出来的!”

聂勤勤垂下眼睑,脸色在灯光下似乎有几分红晕。她抿了抿嘴,并没有反驳江之寒的话。

喝完最后一口饮料,聂勤勤站起身来,“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走了。”

江之寒一愣,没想到聂勤勤是这样一个利落干脆的人,不由跟着站起身来。

聂勤勤犹豫了片刻,忽然说:“我进了大学,也交了个男朋友,前两个月才分手……喜欢过人,才知道喜欢的珍贵。你说是不是,江之寒?”

江之寒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经摆了摆手,飘然的走到门边。推开门,一阵风吹来,女孩儿的裙裾扬起,那一刻真有些仙姿飘渺的味道。

江之寒目送着聂勤勤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好久才回过神来,出门去了楼上一间办公室,小心翼翼的打开王萧留给自己的礼物。

就像今天聂勤勤天外飞仙般的拜访一样,王萧留给江之寒的礼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一幅画,上面的少女白衣红裙,风姿绰约,正是歌唱比赛上指挥大家唱歌的倪裳。

江之寒呆呆的看着那画,倪裳的青春,倪裳的自信,倪裳的冰肌玉骨,倪裳的顾盼之态,倪裳的……幸福,仿佛都被简单的笔墨勾画出来,跃然纸上,仿佛真人一般。那时候,正是二人情浓的时候,也正是伊人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吧……

江之寒傻傻的看了好久,才收束心神,读王萧留给他的一个纸条:

之寒,

我要去法国了,走之前大概没时间见到你。你现在生意越来越大,兄弟们之间的联系倒是生疏了。我也是,一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总之,和你说说这幅画的由来。当年,你央着我学画画,要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给倪裳惊喜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你这家伙拙劣的画技,忍不住自己背地里画了一副,本来想毕业的时候送给你们俩,没想到你们却分手了。所以,我就断了送给你的念头。

几年以后,我的想法却是变了,所以把这幅画留给你,算是一个纪念-

纪念我们的青葱岁月,和那时候所有的美好和悲伤。

兄弟,多保重!

有空到法国来,我请你喝正宗的葡萄酒……

江之寒读了几遍,把字条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又重新去看那幅画。

在那画的右下方,王萧的印章之上,他看到他写了几个字。仔细辨认,他写的是:

曾经相遇

即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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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两张芭蕾舞票

475

两张芭蕾舞票

林墨的庆功宴,被她一推再推,终究是等到成绩出来以后才举行。无惊无险的,她考上了青大,比录取分数线足足高了三十几分。

林墨的宴请是她自己安排的,分作三天。第一天,是家里的长辈亲戚,父母要好的朋友。这个年代,孩子考上重点大学请客是很普遍的事,而且是很光荣的事。第二天,林墨请的是她自己在七中的同学朋友。而第三天,则是请的江之寒这个圈子里的人。

第一天的宴请,历蓉蓉和江永文理所当然是出席的。两个人准备的礼物,是一支派克金笔和一个八千元的大红包。林墨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当着古老师林叔叔的面,历蓉蓉给江之寒下达了命令,妹妹到了青州,一切都要安排好,吃穿住行功课都要照顾指导,回来少了一根毫毛便拿他是问。

第二天宴请同学,江之寒没有去。林墨的同学都知道他这个哥哥的存在,但他们中好些人都对他似乎有些畏惧,让江之寒感觉很有代沟的感觉。

到了最后一天,就是江集团的这帮人了。大家都很捧场,除了还在京城上课的阮芳芳,基本全员到齐,连平时不怎么出席的顾公子也现身席上,远在羊城的伍思宜也飞了回来。这大概是去年暑假吴茵替江之寒准备生日聚会后,江集团最齐的一次聚会。

虽然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工作,哥哥姐姐们还是给林墨带来了精心准备的礼物。江之寒的礼物很简单,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吴茵送的是一台高档的尼康照相机,她听江之寒说林墨对摄影很有些兴趣。温凝萃和顾望山居然给林墨带来一块两千多的手表,小顾表态说,才上大学不宜带太贵重的表,所以买了一块比较便宜的。张小薇和倪裳送林墨的,是一套很高档的毛笔和一方砚台,当然是因为她在练书法的缘故。伍思宜送的,则是一套雅诗兰黛的香水和法国名牌的全套护肤品。其他的人,也各有礼物,放在一起,高高低低堆在沙发上。

林墨连请了两天客,本来已有些疲倦,但今天心情却是格外的好。录取通知书拿到,江之寒给她下的禁酒令就自动失效了。她端着酒杯,里面盛着红酒,很豪爽的和每个哥哥姐姐都喝上一口。不一会儿的功夫,脸上绯红成一片,肌肤像要挤出水来。

吴茵提议说,大家照张合影吧。

咔嚓一声,林墨蹲在前面,被众星捧月的包围着,留下一张合影:

林墨

江之寒

吴茵

温凝萃

顾望山

伍思宜

倪裳

张小薇

卓雪

楚婉

楚名扬

曲映梅

在高二倪裳的生日,大二江之寒的生日之后,江之寒的学生时代留下来第三张大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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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现在有些本能的害怕夏天,从高二开始,每个夏天都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从倪裳和伍思宜的离开,彭丹丹的死,到林墨受伤,他现在最痛恨的不是中州或者青州夏天的炎热,而纯粹是夏天这个带着诅咒的时间点。

这个夏天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公司运行平稳,林墨如愿考上了青大,吴茵家里的事有了些进展,大家一切安好,但在心里某一个隐秘的角落,江之寒的神经是绷紧着的。

八月份是白冰燕四十五岁的生日。和白冰燕的关系越发改善的江之寒,送了她一份意想不到的特殊生日礼物。

江之寒的礼物是两张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到偃城表演的贵宾票。

白冰燕年轻的时候是跳过芭蕾的,那时候就曾经观摩学习过前苏联。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在全世界都是业界顶级的团体,这次是十年来第一次到国内演出,一共只有三站:京城,沪宁,和偃城。随团的不仅有现在所有的一线明星阵容,还有一批退休的舞者。他们是应国家文化部邀请一起来做艺术文化交流的。对于白冰燕来说,这批人中的几位曾经都是她心目中传奇般的存在。曾几何时,能和心中的偶像见上一面也是少女时候的梦想。

江之寒确信白冰燕会很喜欢这份礼物,就是不知道她会带倪裳去还是让倪建国陪她一起。偃城离中州不算远,高速公路开通后,更是只需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演出是周六的,周四晚上江之寒接到白冰燕的电话,电话的内容他却从没想到过:白冰燕邀请他和她一起去偃城。她说,倪建国要加班,而且对芭蕾舞一点儿也没兴趣,倪裳又下乡去做她的希望工程支教去了,所以想让江之寒陪她一起去。白冰燕的生日在下周三,倪裳说好了这个周日就会赶回中州来。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点吧?倪建国加班不可以请假么?江之寒虽然和白冰燕关系改善不少,但一年也就见一两次面,一起吃过几顿饭。现在要陪着她去外地看芭蕾舞演出庆祝生日?

江之寒当时就想一口回绝,却鬼使神差的说,等我看看我的日程能不能抽出时间来。

放下电话,江之寒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他隐隐觉得白冰燕想要传达出什么明确的信号,而那信号,曾经是他内心深处最期待的。

回到卧室,江之寒看着台灯下吴茵洁白柔和的面孔,心里忽然有些烦躁。吴茵这两天大概是工作太累,又要操心家里的事情,坐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过去。灯光温暖,在夜里照着她柔美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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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时候,江之寒断断续续的想了一整天,终于决定答应下来。他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和白冰燕进一步改善关系是有利无害的,付出的不过是一天半的时间,想不出任何副作用。

但当吴茵问起他去偃城干什么的时候,江之寒不得不撒了谎。如果说是和白冰燕两人去看芭蕾舞,这未免太奇怪了些。所以他只是告诉吴茵,有个林志贤的朋友他要去拜访一下,公司准备在偃城开发一处房产,他需要去铺铺路。

遵守他信奉的撒谎的原则,江之寒给林志贤在偃城公安局当处长的朋友打了电话,约好周日的下午一起喝茶。他准备周六开车和白冰燕去偃城,下午去见一见林志贤的朋友,谈些公事和以后可能的合作,晚上看了演出,第二天上午开车送白冰燕回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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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停到倪裳家下面的马路,江之寒给楼上打了个电话。

坐在车里,看外面曾经很熟悉但已经四年没来过的这处地方,好像很多往事又翻涌起来。江之寒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怀疑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和中州其它地方比起来,这里变化不算大,街边的小店铺应该已换了一茬儿,但右边的单元房基本还是以前的模样。

正想着莫名的心事,看见白冰燕朝这边走来。

她今天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衬衣,下面是一色的套裙,头发盘在脑后,显得娴雅雍容,小腿依然笔直纤细,脸上画了淡淡的妆,显得又年轻了许多,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岁刚出头的模样。俗话说,娶媳妇儿看丈母娘。一是说脾气,二是说容貌。看白冰燕的样子,二十年后的倪裳应该还是一个美女。

倪裳曾经说,要论漂亮,母亲年轻时远胜于己,也许不算太过份的夸张。

江之寒坐在车里,没有客气的下车给她开门,因为他奇怪的觉得倪建国的目光隐秘的正在某个角落注视着。

白冰燕拉开车门,坐在副座上,微笑说:“麻烦你了,小江。”

江之寒淡淡一笑,“你太客气了。”他发号施令逾久,身上自然的有了些威严的气度。

白冰燕说:“知道你挺忙的,还真是不好意思。”

江之寒说:“阿姨,你真不用这么客气。”一踩油门,车往前冲去。

白冰燕说:“本来我是想着带倪裳去的,不过自从上次你们下乡以后,她现在每个假期都花很多时间在那个希望工程的事情上。今年是带着一个团去支教,假期一开始就去了,到现在一个月了吧,周日才会回来。”

不得不承认,在希望工程这个事情上,江之寒出钱多策划多,但论到出力,却拍马都赶不上倪裳和卓雪,连比张小薇都远远不如。

江之寒说:“倪裳她就是这个性格,你应该很清楚的。做事特别认真。而且,她下去几次以后,和那些孩子也有了很深的感情。当她对某件事情有使命感的时候,她就会很投入。”

白冰燕说:“你对她还蛮了解的。”

江之寒打个哈哈,“怎么了解也不能和你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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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 昔日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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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偶像

白冰燕说:“这一年多。小裳和我交流的多了不少,我才发现以前并不真的了解她。一直以来,我虽然知道她很能干懂事,还是把她看的太小。她心里的主意,看事情的深度和我以前想的可完全不是一个样……唉,老实说,时代真是不一样了,我们那个年代,二十七八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成熟,没想过这么多吧。”

江之寒说:“那个年代挺好,大家都挺纯真的……”

白冰燕悠悠叹口气,好像陷入回忆,好久没有说话。

江之寒觉得一味的沉默有些怪异,便轻轻扭开音量,CD里传出来的是一首六十年代经典老歌的旋律。

白冰燕回过神来,“哦,这么老的歌你也听?”

江之寒回答她,“偶尔听听,挺好听的……”

白冰燕沉浸在歌声中,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她的青葱岁月,微微闭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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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偃城,开车跟在后面的小黄急忙先下去落实了酒店的房间,因为是两天往返,大家都没带太多的随身物品。大概收拾了一下,白冰燕出了房间,到大厅汇合江之寒,去隔着两条街的“陈桥菜馆”,一个偃城有名的老字号吃中饭。

走在路上,白冰燕说:“有件事儿,倪裳告诉过你吗?”

江之寒问:“你说的是?……”

白冰燕说:“宁大最近和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结成了友好大学,因此有一个交流学生的合作项目,主要是研究生和年轻老师,但也有五个本科生的名额。大致来说,就是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去那边学习。学校领导找小裳谈过话,说如果她愿意去的话,有一个名额可以给她。说是一年,其实也就半年左右,十月还是十一月才出发,暑假就回来。”

江之寒问:“明年倪裳不是大四么?毕业设计,找工作或者是考研保研,这么一大堆事情,去了美国怎么办?”

白冰燕说:“参加这个交流的前提,就是要在宁大继续读研究生。倪裳基本上是定了保送的。至于毕业论文,就在那边做,但学位证书还是宁大颁发。小裳倒是说,那边的实验设备更好一些。对她的实验应该很有帮助。”

倪裳要去美国了?江之寒乍听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倪裳没有同他讲起过这件事,前不久给林墨庆祝高考成功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吃饭,她并没有提起。

他略微出了会儿神,问:“就是说,她自己是愿意的?”

白冰燕说:“她还没完全下定决心。”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和倪叔叔的意见呢?”

白冰燕道:“我们是支持她的,出去看看总没有坏处吧。”停了停,她问道:“你觉得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冰燕好像习惯了征求江之寒的意见。

江之寒沉吟片刻,只是说:“我觉得挺好的。”语气似乎有那么一点勉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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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中饭,江之寒安排白冰燕回酒店睡觉,自己赶场去和林志贤的朋友见面。据林志贤讲,那家伙虽然只是个处长,家里的能量相当的大,自己也有一个圈子,银行的,国土资源局的,发改委的,有一大帮实权的处长级别和家里有背景的人混迹在里面。汉港开发在偃城立军中学看好了一块地,准备下一个项目就和Andrew二舅的公司合作在那里搞。下面的人虽然也在铺路搭桥,进行各种准备工作,江之寒这次顺路来见见方处长,也算添砖加瓦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和方处长喝过茶,江之寒告诉他这次确实还有事,婉拒了他做东请吃晚饭的请求,回到酒店和白冰燕汇合。演出是晚上六点半开始,但持有贵宾票的人,这一次有机会提前进场。主办方有一个小的招待酒会,除了政府部门,文化届知名人士,和接待方的人,持贵宾票的观众只要再付一笔钱,也可以入场。现场有糕点水果酒水为主的简单的自助餐,芭蕾舞团的一些名角和老演员会在那边同大家交流。

江之寒揣测,同看表演比起来,和曾经心目中的偶像面对面的交流,大概对白冰燕更有意义,所以就领着她来赶这个下午四点半的招待酒会。

招待的地方,就安排在了剧院二楼的一个大厅。进了会场,江之寒一眼看去,足有七八十号人在那里晃来晃去。他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白冰燕很快的就认出了几位,转过头给江之寒介绍,什么别林夫斯基,什么什么娃,江之寒当然听的一头雾水。

白冰燕有几分跃跃欲试,想要上去找当年的偶像说说话。但她有几分怯场,回头用眼光征询江之寒的意见。

江之寒说:“阿姨,我可不会说俄语,英文勉强凑合,就不知道他们懂不懂。”

白冰燕微笑,“我会一点点俄语。”

江之寒张嘴,暗道那你还看我,他笑道:“那你还不快去?”

白冰燕嫣然一笑,“我要是不懂俄语的话,过了几十年还真不敢肯定就是他们。”几个曾经的功勋老演员面前都摆了个牌子,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弄的,上面居然只有俄文没有中文,江之寒刚才看了就很诧异。

江之寒很自然的推着白冰燕的肩头,把她往那几个人坐的地方推。这动作大概太亲密了些,白冰燕扭头看了他一眼。江之寒马上察觉了,赶快松了手。还好他铁面皮神功已有七分火候,脸上表情还挺自然的。

白冰燕笑了笑,扭头走到那几人跟前,俯身说了几句。相比旁边站着的几位现今的台柱子,几个老家伙没这么热门,这时候前面并没有几个人。

江之寒很体贴周到的随身带了他的莱卡相机,便取开镜头盖,先在侧面抓拍了两张。等着过会儿帮白冰燕和她曾经的偶像们拍几张合影。

也许是因为会几句俄语,又曾经跳过芭蕾舞的缘故,白冰燕边说边比划和那几位说的挺热火。说着说着,大家还站了起来,拿了酒杯,围在一圈谈了起来。江之寒慧眼如炬,看见那个秃头的鹰钩鼻老头最是热情,眼里光一闪一闪的,一看八成就是个色鬼。这就是身为美女的优势了,即使是年纪稍大一点的美女。

江之寒现在是从不怯场的家伙,他走过去。拍拍白冰燕的肩,示意她和老家伙们来一张大合影。咔嚓咔嚓,他毫不手软的连拍了七八张,很有些专业摄影师的风采。

那秃顶老头居然会两句蹩脚的中文,对着江之寒,他翘起大拇指,“你的母亲……很漂亮。”音调怪异,像只公鸡在叫。

白冰燕脸居然红了,回头来看江之寒。

江之寒微笑,“我完全同意您。”

秃顶老头居然听懂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和白冰燕热情的拥抱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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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厅,演出还有一个多小时左右才开始。江之寒刚才偷空已经往肚子里塞了些糕点,而白冰燕兴奋的完全想不起吃饭这件事,所以两人不打算出去吃晚饭,就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来,聊着天等表演开始。

白冰燕脸上还带着一点儿红晕,召回青春的记忆,好像也让她找回了一些青春的风采。

她说:“那个秃顶的老头子,以前可是他们的王牌。现场我没有看过,他的胡桃夹子的录像,我们观摩过一遍又遍。那时候,他一头短短的金发……时间催人老啊。”

江之寒微笑,“阿姨,那时候他是你们的白马王子吧?”

白冰燕笑笑,眼波流转,好像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脸上带着些许小女生一样的羞涩。

江之寒轻轻咳嗽一声,“阿姨,今天见了,有没有梦想幻灭的遗憾?”

白冰燕扑哧一笑,说:“有什么好幻灭的,我们那时可不像你们现在年轻人思想这么复杂。”

江之寒呵呵一笑,和白冰燕接触越多,他越觉得她身上有倪裳的影子,当然事实上应该是反过来的。如果说倪裳的教养多是来自父亲的体系,她的本性大概继承母亲的更多一些。

于是。江之寒细心请教起芭蕾舞的常识,怎么练基本功,如何练习形态,经典的曲目都有哪些,最枯燥最高难的是什么动作,怎样才能看出高下,如此等等,白冰燕很耐心,简直就是很开心的替他解答,因为这曾经是她从事过的事业,充满着美丽和梦想,和现在坐办公室的工作完全是两个世界。

到了后来,看表演好像成了次要的事情,虽然无论是灯光音乐,还是舞蹈编排都是真正的国际水准。出了戏院,两人接着刚才的话题,白冰燕谈起当年的往事,一时有些不能自已,谈话一直延续到晚上的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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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 四年的时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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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的时间差

江之寒请白冰燕吃的是一家店面不大。但很有名的山珍野味小店,正宗的野猪肉,蛇羹,和小鹿肉。江之寒以前对蛇羹这样的东西闻名丧胆,吃了一次以后赞不绝口,倒是成了他的最爱之一。

吃完饭,回了酒店。走到大堂的时候,白冰燕指指旁边的酒吧,说:“进去坐坐?”这是偃城目前两家涉外酒店之一,一楼有带舞池的酒吧。

两人进去找位置坐了,大概是已经很晚的原因,里面只稀稀拉拉的坐了三两个人,有一首柔柔的钢琴曲弥漫在屋内。

江之寒点了两杯鸡尾酒。

白冰燕喝了一口,开口说:“谢谢你陪我来看芭蕾舞。”

江之寒说:“本来我是来准备来当车夫的,争取看的时候别睡着给你丢脸,不过今天看了表演,又听了你的讲解,才真正觉得不虚此行。”他半开玩笑的说:“艺术细胞大概一夜间增长了十倍,还得好好感谢你呢。”

白冰燕抿嘴一笑,她理了理头发,看着江之寒的眼睛。认真的说:“有些心里话我一直想和你讲一讲,不过……我很怕你会误会了我的意思,觉得……原来倪裳的妈妈是这样啊……”

江之寒一愣,过了半晌,他斟酌的说:“阿姨,我这样说吧……以前我和你不熟,但你知道,有时候大家认识了十年不过还是点头之交,有时候几次见面,或者一个偶然的契机却可以一下子拉近距离,彼此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我现在倒越来越觉得,倪裳身上有很多你的影子……”

这话说的婉转,但表达的意思也算明确。你很像倪裳,(不,应该是倪裳很像你),既然我这么在乎她,曾经那么喜欢她,现在也很欣赏她,我就不会把你往坏处想。今天下来,我们彼此了解又增进不少,有那么点知己的意思,所以你尽可以畅所欲言。

白冰燕点头,说:“好,那我就给你唠叨两句。”

她抿了一小口酒,开口道:“我年轻的时候,像倪裳现在这么大的时候……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是很相信爱情的。我们同时相信。选丈夫人品才能比什么家庭出身,或者是富裕程度要重要,而且重要很多。那时候追求我的人当中,倪裳爸爸家庭条件算最差的,但我觉得他这个人最老实也最踏实,所以选择了他。”

Kao,江之寒很有些惊讶白冰燕开口和他讲起自己的罗曼史,腹诽道,老实这件事,哼哼,恐怕你稍微有一点点走眼。

白冰燕说:“我母亲,也就是倪裳的外婆,那时候不是很同意,但还是顺了我的意。结婚以后,我自认还是往贤妻良母的方向一直在努力。倪裳的爸爸呢,在家什么都不让他做。他工作也算努力踏实,回头看,人也还顾家,对女儿也照顾的很好。说起来,我当时看中的并没有看错,但为什么这些年来……总之。我不妨坦白的对你说,现在我的观点稍稍有了改变。这个世界是实际的,而且越来越实际。人品感情当然重要,能不能撑起一个家同样很重要。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家里条件不够好,各种矛盾自然就会爆发出来。”

白冰燕停了停,接着说:“你大一以后,我一直在观察你,也和小裳断断续续的谈起过。虽然很多事她不愿意都和我说,我觉得我还是知道了很多。其他的人,倪裳的父亲,小薇,还有到过我们家的林墨,就是你的妹妹,还有卓雪,我都问过她们很多关于你的事情。然后,我才意识到你的事业做的相当的大。对我来说,最难得的有几点,你愿意拿出很多钱去帮助别人,帮助完全不认识的人。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这就是我们以前常说的善良。一个人如果有同情心善良的话,即使由于种种的原因大家不能在一起,至少不会相互伤害。在这之外,你现在这么有钱,对我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是尊敬的也是诚恳的……也许,这主要是因为你曾经喜欢倪裳的原因,不过能做到这点很不简单。人越往高处走,就容易傲慢。要保持谦恭是很不容易的。”

江之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冰燕深深的看他一眼,“当然,最主要的是,你对倪裳的态度。虽然你现在有了新的女朋友,你对她一直很关心很照顾,去年你去宁大的事情我也听小薇仔细说过了……比较触动我的是,你悄悄做了很多事,从来没在她面前夸过功,更别说提出什么要求了。”

江之寒抿着嘴,表情严肃,没有说话。

白冰燕说:“说了这么多,我其实想说的就是,从我现在的标准出发,如果能为倪裳找个伴侣,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了。”

江之寒心里一跳,微微张开了嘴。

白冰燕说:“所以我说,和你讲这些我也是有顾虑的。你多半会想,倪裳的妈妈还真是势力呀,知道我很有钱了,才来和我说这个……这样说吧,我是很实际的,作为父母也是免不了有几分势力的。但倪裳是怎样一个女孩儿,你心里应该有数。我虽然有实际的考虑,但更看重的还是品德和性格……我今天和你说这个事,时间上不是最恰当。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我没道理也不可能叫你和她分手。相反的,我希望……你们能很好的在一起。但是,有些机会过去就不会再来,我想着和你讲这个事情,也有一些时候了。人生无常,我们都不知道以后一定会发生什么。我之所以和你讲这个,是因为当初你们俩分手的主要原因是什么。我想我现在比较清楚……”

看了看江之寒,白冰燕说:“回头来看,我想你应该更能理解倪裳的父亲吧。女儿高二的时候被发现偷偷和一个男孩子在一个房间里过夜,虽然你们也划定了底线,那一定是会抓狂的。在这方面,你曾经走的太快。即使我现在来看,主要问题还是在你那边。但谁年轻的时候不会冲动,不会犯错呢?……”

江之寒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白冰燕说:“目前来说,这还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我还算了解倪裳的父亲,我也有信心他知道更多的事情以后不会对你再有那么深的成见。在这方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准备做一些事情……所以,说到底,我今天想对你说的事情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有了选择的自由,我希望你明白,你们曾经以为的妨碍你们在一起的最大的障碍,并不是真的。我不会成为那个障碍,也不会坐视倪裳的爸爸成为那个障碍。这更多是你,和你们自己的选择。”

江之寒面色沉静,脑子却像过了一下电,空白了一瞬,然后各种想法感觉纷至沓来,拥挤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一时间乱掉了。

他曾经像倪裳一样真实的感觉两人之间由于她父母而存在的鸿沟几乎无法跨越。这两年,他不像以前那么理想化,也试着做了些事情改善和白冰燕的关系,但今天白冰燕一番长谈却是远远超出了他想要达到的目标。

四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江之寒,等待四年,你以为的鸿沟就会消失,你就可以重新和倪裳在一起,他多半是会耐心的等下去吧,等到这一刻。

曾几何时,你觉得无法逾越的鸿沟。多年以后,忽然有人跑来告诉你,你错了,这个问题我会帮你解决掉。但可惜的是时过境迁,你已经不停留在那个点上了,你遇到了新的人,开始了新的关系,但仍然忍不住要想,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这个,听说到这个,或者忍耐再久一点等待到这个,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江之寒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高二的暑假,如果白冰燕来告诉自己这番话,他一定会抱着她喜极而泣吧,感谢上苍的垂怜。但现在……她刨开岁月的尘土,让曾经的幻想重新有了些希望,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和倪建国消除敌意?有一个喜欢欣赏自己的丈母娘?走回倪裳身边,她微笑着说,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呢。然后……又回到从前?

曾经的两小无猜,曾经的甜蜜纯真,曾经的两心相印,曾经的春夏秋冬?

可惜,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简单。

可惜,四年的时间改变了几乎一切。

可惜,吴茵静悄悄的站在角落,人比花娇,柔情似水,转眼间两人已携手走过两年半的日子,比他和倪裳思宜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还要长久。

江之寒收住心神,斟酌了下言辞,开口道:“不管怎么说,阿姨,我……我很感谢你今天说的一番话,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白冰燕嫣然一笑,“我也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站起身来,迈着优雅的步子,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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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 被遗忘的录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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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录像带

吴茵敏感的发现。江之寒从偃城回来以后,有一些心绪不宁。他推掉了两个会,有两天早晨没有起来早练,在床上睡到很晚。

但这两天她有更大的事情要烦心,也顾不得那么多。江之寒去偃城的那天晚上,母亲悄悄给吴茵打来电话,告诉她自从春节她离家以后,隔着不久张雅也离家出走,至今除了一封报平安的信,没有任何音讯,随着她离去的当然是那大年十五领证的约定。为了此事,吴父去张家大闹了一场,在春天收到张雅报平安的书信以后,还跟着张家父子去地址所在的小城寻找了三五天,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张家父亲找到当地派出所,结果民警说他进行婚姻交易逼走了女儿,要他深刻反省,以后张雅如果出了问题还会来找他谈话。

寻张雅无果返家以后,吴父精神明显不如以前,抽烟抽的更凶了。胸闷做了几次彻底的检查,也查不出任何问题。但想必也影响了他的情绪。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当吴聪在他耳边吵嚷着这几个月天天念叨的几个人:二丫,妹妹,还有小寒的时候,上个星期吴父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换来的吴聪绝食了两顿,才被母亲好说歹说哄过来。作为交换的代价,吴聪要坐飞机。他虽然在江之寒面前夸口坐过三次飞机,其实是一次也没有。他对妈妈提出的要求很简单:坐飞机,找妹妹……

这个月呆在中州,吴茵是住在江之寒家里的。像前几年一样,历蓉蓉和江永文被江之寒安排外出避暑,这次去的还是春城,江永文很喜欢的地方。历蓉蓉走之前就念叨说,媳妇儿回门,就想着把爹妈撵走,自己好落个清净。江之寒当时苦笑着说,天地良心,年年都是这个时候安排你们出去避暑的好不好。

吴茵面对历蓉蓉的时候,早已不像初见那天那样紧张,但她总觉得历蓉蓉对自己不是很满意,两人之间有某种隔阂。她小心翼翼的婉转的问过江之寒什么地方可以做的更好,江之寒满不在乎的说,已经很好了,不要疑神疑鬼的,他们可喜欢你了。在这一点上,吴茵心里对江之寒是有一点点小的抱怨的。他不如其他方面那么考虑的周到,而在吴茵看来这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相比之下,江永文确实很喜欢吴茵,虽然他几乎没有当面开口夸过她,虽然吴茵还是从心底里希望江永文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像和林墨在一起时那么经常笑笑。可是,他们谈论的那些英超联赛啊,新武侠流派啊,或者是日本的围棋六超啊,她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感兴趣过,一时之间又怎么可能插得上话。

既然吴聪叫嚷着要来找她,吴茵心里想着干脆让母亲和他飞一次中州,自己陪着他们在附近玩一玩。父亲最近身体没什么问题,吃着中药调养,再找个亲戚帮着照应一下,一周左右的时间应该不是问题。吴茵想着江之寒的建议,和父亲提过两次把吴聪接到沪宁来,还没得到肯定的答复。

算算时间,过几天历蓉蓉和江永文就要回来了,吴茵心里有些顾虑,不知道该不该让两边的人见见面。历蓉蓉曾很婉转的问过她一次(因为江之寒曾经告诉她要谨慎)她哥哥的事情。吴茵大概讲了讲,但她没告诉历蓉蓉她父亲曾经的誓言,哥哥没有娶媳妇儿我是绝不会出现在妹妹的婚礼上的,一分钱嫁妆都不会给。结婚的唯一条件是吴茵必须和丈夫回酒口镇去住。吴茵不会天真的认为,历蓉蓉会喜欢这样一个亲家公,和这样一堆附加条件。

江之寒曾经打算把吴茵家所有的事儿都给历蓉蓉讲讲,因为他深知母亲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但吴茵恳求他把这事儿搁一搁,江之寒也就听从了她的。吴茵心里是有顾虑,她家里的事和她以前在家里的地位,对她来说是一种耻辱。在这个阶段,她可以做到和江之寒分享,但还没有准备好告诉更多的人。在此之外,吴茵还是很在乎父母的,不愿意在未来的公公婆婆面前刻画出一个不好的形象。

吴茵自己想了很久,才给江之寒提出这个事儿。她说,她考虑让母亲陪着哥哥过来几天,但就不要住在江之寒家,找个酒店住下,自己陪一陪就好。如果下周天气还是太热,也可以考虑带他们去春城或是南岛呆上几天。

江之寒听了也说好。他本来打的主意,就是所谓不破不立。吴父在家里有着绝对的权威,大男子主义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劝说可以改变的了,那可是几十年的沉淀。江之寒以为,首先需要打击的就是他的所谓权威,让他知道很多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然后呢,他需要意识到女儿对这个家的重要性,以及她的能力。如果可以从根基上动摇这两点,下一步江之寒设计的就是让吴聪暂时离开老家。不要在一味的溺爱中继续做几岁的小孩儿。他以为,吴聪虽然不如正常人,其实是有潜力可挖的。把他送进一个好的特殊教育学校,让他学会更多生活自理的能力,才是保证他下半生幸福的关键。

江之寒也说过,吴母是突破的关键。她臣服于吴父的威势已经很多年了,不过据江之寒的观察,她其实个很聪明的女人,只不过因为当地大男子主义盛行,以及当年自己是农转非户口,才一直忍气吞声。把吴母争取过来,让她也加入到抗争中,把家里剩下三个人组成联盟,江之寒相信,最终吴父回接受现实。当他接受现实以后,也许他会越来越体会到女儿的好。基于更平等的基础,才可能慢慢的来建立爱的纽带。

在江之寒看来,吴聪和吴母要单独出来(吴父不肯妥协)是他计划成功标志的第一步,所以他听到这个消息,还颇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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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之寒商议好以后,吴茵替母亲和吴聪预订了周五的机票。

今天江之寒去明矾家,一来明矾的父亲好不容易回中州一趟,要去见一见。二来明矾和姗姗十一的婚礼已经进入最后筹备的阶段。江之寒过去问一问自己在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他已经对明矾提过,方家宫廷菜馆可以停业一天,来招待参加他婚礼的重要宾客。但那个地方还是太小,招待最亲密的亲戚朋友还行,拿来办酒可能容不下那么多人。江之寒提出来,状元楼可以是一个选择。如果明家中意其它的饭店,他现在在餐饮界的交际还是比较广的,可以出面帮他们联系。

这个夏天,江之寒名下的几个公司还在扩张,办公地点也新增了一处。好说歹说,江之寒总算同意把他的办公室从七中食堂旁边的小楼搬到新的地方。小楼要进行彻底的重新装修(在江之寒看来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他去了明矾那里,就把钥匙给了吴茵,让她去帮自己清理一些私人的物品。他在办公室是有一个保险柜的,当然在几年后的这一天,江之寒已经完全忘了保险柜里面还躺着一卷录像带:上面写着“倪建国”的名字。他现在事情太多,而且潜意识里,由于和白冰燕的交好和自己地位的不同,倪建国再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威胁。

小黄开车送吴茵去了七中,暑假是校园最清净的时候。加上天气炎热,除了知了的叫声,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抬头看去,可以望见那一片新开发的小区,在绿树的掩映下,静静的立在那里。

吴茵上了楼,开门进了江之寒的办公室,打开抽屉,里面剩下的东西寥寥无几。吴茵把他们都装进一个她带来的小盒子里,又过去把保险柜打开,里面有一扎钱,和一盒录像带。

吴茵愣了一愣,她把那黑色的带子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蹙蹙眉头,她把它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却看见在另外一面贴着一张小标签,上面写着三个字:倪建国。

吴茵的心咯噔跳了一跳,她知道倪建国是倪裳父亲的名字,这是她装作无意问过林墨的。上次偶遇白冰燕以后,她那审视而饶有意味的目光在吴茵脑海里停留了很久。她有一种直觉,白冰燕对她有一种敌意,而且她和江之寒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像她以前听说的那样糟糕。

江之寒在他保险箱里面,放着一盘关于倪建国的录像,里面会是什么呢?吴茵本能的想找一台录像机,马上放出来看看。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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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心之波动,梦之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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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波动,梦之重温

去年冬天,吴茵下定决心对江之寒说。我不要当你的契约女友,我还要你陪我回家看看。回头看去,她觉得那是自己一生中最正确最及时的一个决定。虽然家里的事情还是一团乱麻,她终于以江之寒的女朋友的身份,第一次走进他的家,见过他的父母,而且是第一个被正式带回家的女朋友。虽然历蓉蓉让吴茵感到有一点点头疼,江之寒周围围绕的女生让她常常觉得都太聪明太厉害,他们的关系终究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她能感觉到那变化。

春节的时候,和江之寒,还有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三个女生吃饭,吴茵清楚了感受到了那变化。就像她对江之寒说的那样,虽然她们“围攻”我,但其实想成为被围攻的那个人。

吴茵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三个女孩儿对江之寒的不一样。她现在是江之寒最亲密的助手,又和他一起生活在青大。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她习惯的江之寒是发号施令的,不怒自威的,替人策划牵线的,甚至有些说一不二的。江之寒表面上看并不是很强势,多数时候他态度温和。礼貌微笑,甚至相当的低调。但实际上这几年他当家作主已经成了习惯,甚至替人安排事情也成了习惯,而周围的人也习惯了依赖于他。

江之寒和青大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在一起时也常常相互玩笑,但只有面对这三个女生的时候,他似乎才甘心被呼来唤去,甘心一直被讥讽揶揄。有时候简直不是甘心,而是有些享受。

三个女孩儿给吴茵的感受不一样,不是基于她们的性格,而是基于她们现在和江之寒的互动。伍思宜嬉笑怒骂,是说话最多最无忌的一个。但给吴茵的感觉,在分手之后,她真的重回红颜知己的角色,和江之寒互动的很愉快。江之寒不介意和她玩笑般的“针锋相对”,对她的“攻击”也乐呵呵的,从不会感到恼怒。林墨古怪精灵,每一次见到她,好像都比上次成熟了好多。林墨和江永文历蓉蓉的良好互动是颇让吴茵羡慕,甚至有一些嫉妒。对于林墨,江之寒更多的是宠溺。表面上看,江之寒和林墨是最亲的,会直接命令她不许干这个,不许做那个,会板着她的肩头,偶尔和她打打闹闹,疯在一起。但林墨让吴茵感到很舒服的一点,就是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很衷心的在维护她是江之寒女朋友这个事实。在琅琊轩里。当林墨说下一次敬酒她也许就会是嫂子,说她是最能包容江之寒弱点的那个人时,吴茵是从内到外的感谢她,甚至有一点知己的感觉。她愿意和江之寒一样,真心的把她当成最亲的妹妹-

没有比她更完美的版本了。

三人之中,倪裳和江之寒看起来是最疏离的。如果说口才和见过的世面,倪裳在这个圈子里不比任何人差:她当过平面媒体的广告模特儿,她在中央电视台主持过收视率很高的大专辩论赛,她因为发起并参与组织百校万人希望工程项目,接受过宁州电视台和省电视台的专访,她最近还荣获了全国高校十佳大学生的称号,在宁大和中州七中都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在这个小圈子里,倪裳的话通常是最少的,除去自己以外。她微笑时多,倾听时多。

但即使沉默也掩不住她的光彩。伍思宜把她当作最亲密的朋友,而林墨呢,称呼别人都是吴茵姐姐,温姐姐,思宜姐姐,只有称呼倪裳通常只叫姐姐两个字,亲的就像亲姐妹一样。

最为关键的是。江之寒面对倪裳的时候,吴茵觉得他还是有一些不那么自如。虽然他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尽量显得很自然,就像对其他人一样,但吴茵敏锐的发现,在谈话的过程中,倪裳是江之寒唯一一个时不时要小心的观察一下她脸色的人,看她是否高兴,是否生气,是否在意。

生活在江之寒商业和私人圈子的核心,吴茵能轻易的了解很多东西,如果她留下心来搜集信息的话。所以,虽然江之寒从没有向她提过,她也知道倪裳主持人的位置是得了他很大的助力,她后来也推测出那晚江之寒连夜赶赴宁州是为了去帮她摆平事端。

对吴茵更重要的其实不在这里,而在于当江之寒要去帮伍思宜的妈妈公司扭转乾坤,或者给林墨买什么礼物的时候,他从不介意让她知道。但似乎任何和倪裳相关的事情,他都守口如瓶,藏起来当作自己的隐私。

几年后有一首歌,吴茵第一次听便喜欢上了,因为简直就像为了当年她的心情而打造。那首歌是这么唱的,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

试着将它慢慢溶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

是否依然为我丝丝牵挂

依然爱我无法自拔

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啊

那里湖面总是澄清

那里空气充满宁静

雪白明月照在大地

藏着你不愿提起的回忆

你说真心总是可以从头

真爱总是可以长久

为何你的眼神还有孤独时的落寞

是否我只是你一种寄托

填满你感情的缺口

心中那片森林何时能让我停留

凑巧的是,它的歌名和江之寒喜欢的那首披头士的小曲一模一样。对吴茵来说,倪裳似乎占据着江之寒心中那片森林,而那里是她被禁足的地方。

是否我只是你一种寄托,填满你感情的缺口,吴茵曾经这样问自己,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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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反复把玩着那盘录像带,心里忽然有那么一丝去挑战禁忌的欲望。也许是这个夏天太热。也许是母亲的电话让她有些烦躁,也许总是温柔忍让她终于有些倦了,也许倪裳一味的夸她漂亮温柔让她觉得她有些别的含意(是个花瓶?没有主张?),也许江之寒试探着去看倪裳的脸色那一刻让她有些心痛有些委屈,或者那天偶遇白冰燕时,她有些自卑和敏感于她似乎挑衅的神情。

吴茵咬了咬嘴唇,不由自主的走下楼去。她本来告诉小黄在一楼等她一两个小时,路经理专门找来一台碎纸机,吴茵需要些时间处理办公室余留的一些文件,有些没用的也不准备再搬走,扔进碎纸机是它们最好的命运。

到了一楼,她走到小黄休息的房间附近,门只留了一条缝,里面的冷气呼呼的往外冒。

她听到陈振中的声音(陈振中和小黄以前也是战友),“腾冲,我表哥从偃城过来出差,说一定要请你吃饭感谢你带过去的东西。上个星期,他说请你吃晚饭你怎么都不答应。”

小黄说:“老板晚上有安排,我能怎么办?”

陈振中问:“老板晚上请吃饭?”吴茵心里一动,停住了脚步。

小黄笑道:“这是工作纪律,可不能乱传的。”

陈振中不屑,“我跟老板的时候他才高二呢,跟我扯蛋吧你。”

小黄倒不觉得那真是什么秘密。他性子比较疏朗一些,便说:“跟着去看了场芭蕾舞,老板还临时把我的票找人换成贵宾区的。啧啧,隔的近,看的那个清楚哦……那毛子女人的腿……啧啧。”

陈振中哈哈一笑,“操,你还装了把高雅。”

小黄说:“老板说他也是去附庸风雅的,还好我们同行那位是专业人士,我跟着也接受了一下艺术普及教育。”

陈振中啧啧了两声,“跳芭蕾的……老板身边真是不缺啊……”

小黄严肃的说:“得,别扯谈了。害得老子丢了工作就去你家吃喝。没那么回事儿,人家是长辈呢。”

吴茵站在门口,心里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关于倪裳家的情况,她现在也知道了个大概。

她呆呆的站了两分钟,忽然放弃了看录像带的冲动,回身走上楼去。

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吴茵忽然觉得心有些乱。

江之寒居然驱车数百里,悄悄的和白冰燕去看芭蕾舞演出,而且应该是背着倪裳吧,她现在还在乡下支教。这……是为了讨好她?

江之寒的保险柜里,有一盘关于倪建国的录像带。倪建国并非名人或美女,关于他的录像带被私密的隐藏起来。这……是为了威胁他?

略略谈起和倪裳的分手,江之寒总是一言以括之,她父母不同意。那么,现在他双管齐下,难道已经准备好了回去克服这唯一的障碍?

夺江山易,保江山难。和江之寒一起回了趟老家,再进了他的家门以后,吴茵觉得自己最初是开心,接下来却是越来越患得患失起来。

倪裳那标志性的微笑在她脑海里跳了出来,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和她母亲的笑容是何等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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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洗完澡,穿着真丝睡裙走出浴室。

对于在江之寒家里和他同睡一张床(即使是父母不在的时候),吴茵始终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她总是幻想着历蓉蓉会随时回家来敲门。所以她每晚都从里面反锁了房门,还在沙发上铺好毯子,一旦历蓉蓉真的回来了,就先把江之寒赶到客厅里去。江之寒为此笑过她好几次,说她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江之寒半躺在床上,手里没有像平常那样拿着本书。他看着吴茵,“小茵,你这两天有什么心事吗?”

吴茵愣了一愣,说:“我……没有啊,就是因为聪聪的事情有些焦虑。”

江之寒安慰她道:“我看倒是一个好的开始,你就别担心了。走一步看一步,总比总像原来那样来的强。”

吴茵躺进他怀里。反问他,“你呢?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难题啊?都赖了两天的早练了。”

江之寒敷衍说:“大概是太热了吧……该死的夏天。”

其实,这几天困扰他的不仅是白冰燕的那一番话,还有那个关于火车和隧道的怪梦又回来了。

他连续做了五天那一个梦,有两次醒来的时候残留的记忆还很清晰。自从高一暑假做了那个梦,它曾经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第一次连续回来的时候,正是那个雷雨夜的前奏。而一年以后,当他再一次清晰的做起那个梦,林墨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这一次,接下来发生的会是喜还是悲呢?

江之寒不知道,但他很忐忑。他试图客观的分析这个梦重新造访他的原因,自以为合理的解释是当年分手的时候,制造的鸿沟就是和倪建国的冲突。所以,当白冰燕来告诉他这个鸿沟可以填平的时候,江之寒忍不住勾起了那时的回忆。有些东西,你曾经如此想要得到却觉得遥不可及。终于有一天你已准备放下,却又燃起希望。那样的感觉,让人很是困惑。

也许是这样吧?江之寒闻着吴茵淡淡的体香,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梦里,像他期待的一样,火车,隧道,似乎无穷无尽,怎么开也开不出去。终于,少女的声音响起来。仔细倾听,她似乎在说“我叫林墨”,但又不是很像。忽然间,轰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过,声音消失了,隧道两边的山壁不见了,他一个人站在空旷处,瓢泼大雨打在脸上,浇在身上,能感觉到豆大的雨珠一颗一颗和肌肤接触的触感。

他站在那里,环目四顾,终于找到一丝亮光。抬头望天,在那十层楼的高处,似乎有一间亮着灯的屋子。然后,曾经那么熟悉的悔恨的感觉唰的一声回来了。

他能感觉到,就像回到那个雷雨的夜晚,他站在那栋熟悉的单元楼下,祈求自己可以早离开五分钟。

江之寒能感到那种悔恨的感觉使劲侵袭着自己的心,让心脏都感觉到了真切的痛感。他拼命想挥开它。

终于,他想到了什么,对着那灯光,江之寒大声叫道:“你妈妈说了,他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回到一起了。你……知道吗?”

在他身边,吴茵平躺着,眼睛睁得很大。

她能清楚听到他的喘气声,和他的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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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 如果时光倒流

480

如果时光倒流

江之寒本来说好和吴茵一起去机场接吴聪和吴母。但一个临时的会面打乱了他的安排。荆教授和明矾的父亲约了个时间叙旧,居然邀请他一起去聊一聊。这两位现在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忙人,一个刚晋升证监会负责法规制定的副主任级委员,另一位是新晋社科院院士,享受国务院特别专家补贴的经济顾问,国有企业改革政策咨询委员会的专家副主任。两人算是老友(明矾因此才会拜在荆教授门下),但最近见面说话的机会都很少。既然他们发出召唤,江之寒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算了算会面的时间,估摸着自己也许还能赶上去机场接吴聪和吴茵的母亲,但为防万一,他还是让吴茵先去,自己完了事便往机场赶,尽量争取能及时赶到。对于江之寒这个尊重的姿态,吴茵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吴茵今天自己开车来接哥哥和母亲,她考了驾照好一段时间,最近半年才开车上路多了一些。

进了候机厅,往机场接人的地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接人的地方只稀稀拉拉的站了十来个人。吴茵看看手表,离降落足足还有半个多小时,知道自己来的略微有些早了。

过几天历蓉蓉和江永文就要回中州了,是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带着母亲和哥哥换个地方度假呢。还是趁这机会正式介绍他们认识,吴茵还没有拿定主意。更让她有些困惑的是,一向喜欢替她拿主意的江之寒,这一次也还没开口提出自己的意见,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思量的。吴茵心中最理想的状况是等到自己,江之寒和父亲的关系有所改善了,再介绍双方父母正式见面。父亲很要面子,说话有时候又直又气人,而历蓉蓉在吴茵眼中也是个极为好强又护短的人,如果父亲说出任何贬损江之寒的话,她一定是不会高兴的。过早的见面,大概只会有反作用吧。吴茵是这么合计的。

但从另外一面讲,如果母亲和哥哥到了中州,自己让他们住在酒店,没有带他们去见江之寒的父母,家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如果历蓉蓉知道了,对自己又会怎么看?

思来想去,吴茵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趁历蓉蓉江永文还没回中州,在这里逗留两三天后,就带着他们转场去别的城市。她的首选是南岛,昨天已经问了飞机票的事情,今天就可以提前订票了。

吴茵想着自己的心事,时间倒也过的飞快。再看表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离母亲他们出来应该没有多久了。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在背后招呼她,“小吴么?”

吴茵一回身。只见白冰燕正含笑站在旁边。她头上架着一副墨镜,上身是雪青色的衬衣,下面是浅色的九分裤,脚上蹬着一双很时髦的凉鞋,光彩照人。

吴茵呆了一呆,“你是……白阿姨?”

白冰燕微笑道:“是的,我是倪裳的妈妈。见过你一面,要不是你长的这么漂亮,我还不敢肯定是你呢。”

吴茵笑了笑,问:“您来接人?”

白冰燕说:“是啊,来接一个老同学。你呢?”

吴茵淡淡的说:“接家里人。”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妹妹!”

吴聪在人群中跑起来,他嘴角有一点耷拉,眼里全是笑意,但很容易看出来与常人有一些不一样。

他反复叫着“妹妹”,很兴奋的跑过来,根本不管不顾其他人的眼光。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过来:一个大美女和一个弱智哥哥的组合,在看客们眼里真是太有故事太八卦了。

吴茵脸上浮现出很真心的笑容,她嘴里吩咐道。“别摔着了”,走上前两步,抓住他一只胳膊,怜爱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小dd一样。

“聪聪瘦了”,吴茵轻声说。

吴聪还处在兴奋里,“飞机……”他大声对吴茵炫耀。

吴茵微笑,“好玩吗?”

吴聪使劲点点头。

这时候,吴母也走到跟前。她穿着长袖长裤,外面还披了一件外套,因为不太适应飞机上和机场里的冷气。大概是第一次坐飞机,又单独出门带着儿子的缘故,她显得有些疲倦,脸色发白,更显得有几分苍老。

吴茵问:“妈,你没累着吧?”

吴母用家乡话回她说:“还好……还好,就是耳朵叫的厉害。”

吴茵说:“我们走吧”,一手牵了吴聪,另一只手从母亲手里接过一个老式的棉布包背在身上。

一回头,只见白冰燕微笑着,眼光停留在哥哥和母亲身上。吴茵忽然觉得她眼里满是同情,再看看母亲,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和白冰燕应该年龄差不了太多,但在她那仍然光洁的手,笔直的小腿,平坦的腹部,和时髦的衣着面前,似乎老了足有十几二十多岁。她忽然有些痛恨那怜悯的目光。连招呼也没有打,便牵着哥哥的手往前走去。

这就是跳芭蕾舞坐办公室的妈妈和种田操持家务的妈妈之间的区别吧?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奇怪的念头忽然浮现在吴茵的脑海里。她使劲咬着下唇,牵着哥哥的手,往前快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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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母问起江之寒,吴茵告诉她江之寒今天有个极重要的会,不一定能过来。路过一家花花绿绿的店的时候,吴聪叫嚷着肚子饿了,要进去吃。那服务员皱起眉头说58块一个人。要不是看着吴茵美貌时髦,早把这个傻子给哄了出去。吴茵拗不过哥哥,又想着顺便可以等等江之寒,便不顾母亲的反对,付了三个人的自助餐费,走了进去。

在这个年代,一两百元已经能在饭馆吃到很不错的一桌东西,但这里供应的食物既不新鲜,又没有多少种类,偏偏还很难吃,58块一个人简直和直接抢没什么区别。吴茵看了一眼,就完全没有食欲,只是坐在那里看哥哥和母亲吃饭。吴聪是图个新鲜,而吴母则是付了这么多钱舍不得不吃。

在里面逗留了二十来分钟,江之寒的电话到了。他已经到了候机厅的门口。于是,吴茵说了自己的位置,五分钟后,江之寒走了进来,一把拉起吴聪,嘴里说:“哎哟,聪聪,这里的东西怎能吃?快换个地方吃饭,我也还饿着呢。”

吴聪看到小寒,便扔了刀叉碗筷,站起来和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重复他的炫耀,“飞机……”

江之寒轻笑,“你这个吹牛大王,今天是第一次坐飞机吧……”

吴聪说:“三次……”

像在酒口镇一样,吴聪一只手牵着江之寒,另一只手牵着妹妹,很得意的阔步往前走。和上次一样,招来很多异样的目光。还好吴茵对此已经习惯了,而江之寒现在根本就是个无视这些事情的家伙。

一行四人往前走,吴茵说:“刚才在机场遇到倪裳妈妈了。”

江之寒怔了一下,“哦……这么巧,她也来接人么?”

吴茵说:“说是来接她的同学。”

江之寒哦了一声,手机却响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讲了好一阵,放下来,对吴茵说:“明矾的电话……晚上他爸有个饭局,可能没法和你们吃饭了。明叔叔难得回一趟中州,我答应了要帮小顾的朋友参考一下坐庄一只股票,到时候可能还得他帮忙,所以得去应酬一下……”

吴茵说:“你去吧……”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倪裳的妈妈要去看芭蕾舞,江之寒都会亲自开车作陪,奔波几百里路。而自己母亲千里迢迢来中州,他连陪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一行人往前走,两边是林立的机场商店,斜前方有一个店家支出来的一面落地的镜子。吴茵无意看了一眼,却发现白冰燕正在他们后面不远处,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她要接的朋友。

吴茵心里一跳,放慢了脚步。半分钟后,她鬼使神差的开口问江之寒:“对了,我昨天替你收拾办公室的时候,你保险柜里有一盘写着倪建国的录像带,你准备怎么处理呀?”说话的声音有一点大。

说话间,几个人刚转过最后一个弯,候机厅的出口就在前方。

江之寒正和吴聪低声说着什么,听到吴茵的问话。身子蓦然一僵。他下意识的往后转头往右后方看了一眼,白冰燕恰好站在他左后方视野的死角处,他并没有看到。

被吴聪拉了一下,江之寒转回头说:“先……先放到新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好了……我……会处理的。”

话音未落,吴聪大叫了一声,“汽车……”拉着他快步往出口处跑去。

吴茵拉了一把母亲,追着两个男人疾步往前赶。

在她身后,白冰燕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处。她那同学拉了她一把,“冰燕,怎么了?”

白冰燕回过神来,看着吴茵背影的目光有些冷。她摇头说:“哦……没什么,我们走吧。”

如果时光真能倒流,不知道吴茵会不会收回今天她那一句问话,和那一点点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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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 拷问

481

拷问

江之寒晚上去明矾家赴家宴。结束了又匆匆赶回市区,到酒店会合吴茵一家人,带吴聪去登高看中州的夜景。

小黄开着车,四人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上,到了森林公园的山顶。下了车,直奔七层高矗立着的观江楼,中州市区现在绝对的制高点。

离关门还有二十分钟,江之寒本来是属意让他们先来,自己到公园来和他们会合,但吴聪坚持要等他一起走,所以时间上搞的有些匆忙。

中州的夜景美在它的层次感和纵深感。沿着城边流过的大江是主轴,像一条光带,蜿蜒东流,一去不复返。顺着地势,由低至高,灯光层层叠叠的铺展开去,恰如暗夜里繁星点点,美丽夺目。

三百六十度的角度,从不同的方位看,又有不同的景致。吴聪很兴奋的在夜深了的观景台上绕着圈儿。一刻也不肯停下来。虽然栏杆很高,吴茵还是不放心他,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离。

江之寒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里的信号可是天然的好。他接了电话,却是白冰燕来的。白冰燕很是客气,说明天想见他一面,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能否请他务必抽出个时间,哪怕半个小时也行,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江之寒想了想,定了下午两点钟。

观江楼关门的时候到了,江之寒半强迫的把吴聪拽下楼,趁着夜色给他讲了一个简单的鬼故事,终于迫使他赶快的钻进车里,缩在一角睁着眼睛不说话。吴茵嗔怪的看了江之寒一眼,换来一个鬼脸。

到了酒店,吴茵说今天要陪哥哥和妈妈住在这里。还好江之寒有先见之明,给他们订了一个套间,住几个人都是不妨的。被江之寒鬼故事吓到的吴聪很快上床了,还坚持开着床头的台灯。江之寒和他说了晚安,走出来和吴母告辞。

吴母叫住他,“小江,我……问你一事儿。”

江之寒说:“您说。”

吴母犹豫了片刻,说:“张家儿子说你……你知道张雅在哪个疙瘩。”

江之寒收起笑容,“您可别听他乱嚼舌头。”心里想,这小子还惦记着他飞了的二十万呢。得派个人去敲打敲打他。

看了吴茵一眼,江之寒对吴母说:“伯母,您真的觉得张雅嫁进门会是一个好媳妇儿?她有漂亮又有心计,心里又老大的不情愿。您就不害怕,哪一天聪聪自个儿和她在一起过日子了,她把家里的东西都卷了,像这次一样跑掉没有踪影。”

吴母犹豫了一会儿,说:“生了孩儿就不一样了。”

江之寒摇头,“伯母,现在时代可不一样了。您没看,生了孩子离婚的人到处都是吗?不像你们那个年代的人了。”他顿了顿,补充说:“我给您说句实话。即使退一万步说,我知道她在哪里,也不会告诉您的,因为到头来只会害了聪聪。聪聪今天说他想从那塔上跳下去,我们也不能准他那么做,是不是?把她找回来,和那也没太大差别。”

出了房间门,吴茵跟着要送他下楼。两人进了电梯,江之寒忽然想起今天白冰燕的来电,吩咐吴茵说:“小茵。那个录像带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

吴茵深深的看他一眼,“我知道了。”

江之寒看着她,“你不好奇?”

吴茵撇嘴,“我好奇死了,我昨天已经看过了。”

江之寒一惊,但看她的表情不过是玩笑,便回敬她说:“你要是看过的话,……咳咳,一定会说点什么的。”

在酒店大堂和她分了手,自己先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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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白冰燕见面的地方,就在市图书馆旁边一个小的茶馆,去年才开的,布置得倒也精巧雅致。

白冰燕这两年日子过的舒心很多,也更注意打扮,年轻时的风姿似乎隐约可见。自从去过偃城,江之寒觉得和白冰燕的距离愈发的近,面对她的时候倒有几分像面对黄阿姨,可以畅所欲言,没有太多的顾忌。

江之寒进门的时候,白冰燕穿着一身淡印花的连衣裙,已经坐在那里了。

江之寒招呼了一声,问:“阿姨,今天不用上班?”

白冰燕说:“下午出来办点儿事,就当给自己放半天假,这就是我们那个工作的好处。”

江之寒哦了一声,寒暄说:“听小茵说,昨天在机场见到你了?”

白冰燕淡淡的说:“是啊,我去接一个老同学……那是她哥哥和妈妈?”

江之寒点头。

白冰燕感叹了一声。“不容易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江之寒说:“她是挺不容易的。”

白冰燕说:“你也算是少年得志了,有没有什么事情回头看是特别后悔的呢?”

江之寒倒也不是很奇怪白冰燕的问话,他们现在时不时天南地北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他笑着说:“当然有……有那么两三件事吧,希望能重来一次。”

白冰燕盯着他,“包括那个下大雨的晚上?”

江之寒愕然半晌,点点头。

白冰燕垂下目光,说:“倪裳的父亲现在还蛮受重用的,组织上找他谈话,肯定他升职以后的工作表现,他现在雄心勃勃的过一两年再往上走一个台阶呢。”

江之寒说:“是好事啊。”

白冰燕说:“大概只有我清楚,这里面主要还是你的原因。”

江之寒说:“阿姨,您不用再说这个了,太见外了不是?”

白冰燕抬头瞥了他一眼,江之寒才发觉这个见外好像用的是有些突兀。

白冰燕叹口气,“不过我有些担心,他权力越来越大,不会犯什么错误吧?譬如,收人家钱帮人办事什么的。”

江之寒一愣,“受贿?……你……发现了什么?”

白冰燕说:“那倒没有。不过他以前总是说,正职和副职差别很大,他们科一个小小的科长,都有很多人出钱要他办事……”

江之寒沉吟片刻,“我觉得应该不会吧……我对倪叔叔不是特别了解。但据倪裳给我描述的,你给我讲的,我觉得在这方面他应该是很小心谨慎的人。他奋斗的东西应该不在这里。”

白冰燕说:“是呀,我们家钱虽然不多,也够用了。过几年,小裳一工作,更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上个学期开始,她就不要家里给她寄钱去了……”

江之寒说:“你就别担心了,我真的觉得,行贿受贿这个事情,不太会发生在倪叔叔身上。”

白冰燕饶有意味的看他一眼。江之寒一脸的真诚。她心里说,那么,我就排除一样了。

白冰燕又说:“你对你倪叔叔有所帮助这个事儿,对你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要索要什么回报,但总是瞒着他我看也是不对的。我准备下周找个时间,请你到家里来坐坐,大家坦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该道歉的道歉,该解释的解释,该知道的要让他知道,该让它过去的我们就彻底的让它过去,你觉得如何?……我先来听听你的意见,再回去和他谈。”

江之寒想起昨夜的梦,心跳忽然有些加快。这就是马上要发生的大事?那么,它是好还是坏呢?

在心底深处,他现在也不会原谅倪建国从高处跳下去污蔑他,跑到七中来威胁他的往事。对他一脸道貌岸然,背地里找情妇的勾当也没什么好感。但四年以后,江之寒已不如往日那么单纯,比这些龌龊百倍千倍的事和人他不知道都见了多少,心里那份厌恶的情绪倒真是减弱了不少。他有时候自嘲的想,这是不是道德底线逐步降低的后果?

和倪建国一笑泯恩仇,江之寒想着这个,心里倒真是有些迷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白冰燕深知对面的男孩儿心机深沉,喜怒可以不言于色。她今天设计的,就是接连抛出几个可能让他心神大乱的话题,逼着他对自己说出实话。

白冰燕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昨天偷看倪裳的日记了……”

江之寒啊了一声,张大了嘴。

白冰燕平静无波的看着他,“她还喜欢你呢。”这不是谎话。她确实又偷看倪裳的日记,而从字里行间看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江之寒被一个又一个的消息轰炸着,脑子有些乱了。他迷惑的看着白冰燕,不知道她的意图何在,来劝我和倪裳复合吗?

白冰燕语调一转,“但有件事……你真的不该瞒着我。”

江之寒的情绪似乎已经被她操控在手里。他心悬了一悬,“我……瞒着你什么?”

白冰燕盯着他的眼,慢慢的说:“你倪叔叔在外面有女人的事,你知道多久了?”

这是她回去思考了一晚上的结论。江之寒如果手里有一盘关于倪建国的录像,还把它锁在保险柜里,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内容。那可能是什么呢?要么是工作上违法乱纪的证据,要么就是生活作风不检点的把柄。

江之寒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有一瞬间一片空白。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

出于这几年培养出来的本能,虽然思绪大乱,不能掩饰脸上的震惊,他还是脱口而出道:“倪叔叔?……我不知道呀。”时间推移,江之寒早已没有要捅破这件事的欲望,而且据他所知倪建国和茹芸的交往似乎几乎断了。如果不是把那盘录像带遗落在保险柜深处,他恐怕早就把它剪碎了扔进垃圾桶里了吧?

白冰燕心里一沉,语气也冷肃起来,“录像带都录了,你还不知道?”

江之寒张开嘴,一向引以为傲的急智已经消失不见。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让白冰燕知道这个事情,对她对倪裳或者对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负隅顽抗的说:“你……别是有什么误会吧?”

白冰燕抛出她最后一个炸弹,“你女朋友难道在撒谎?!”她冷笑。

江之寒终于被击垮了。他耷拉着肩,怔怔的坐在那里,脸色木然,早就忘了该说什么。

白冰燕冷冷的说:“把带子给我吧……”

江之寒咬咬下唇,说:“我……那时候我不过是心里气不过,录了些骂他的话,很天真幼稚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没有什么……你……你一定要看,我改天给你拿来……”,他的辩解显得很苍白,支撑他的信念是就算耍赖,也不能拿那些床上的镜头去直接刺激白冰燕。

白冰燕冷哼了一声,“看来我搞错了,你对倪裳的爸爸还很不错嘛,抵死也要帮他扛着……”

江之寒无力的辩解:“阿姨,你听我说……”

白冰燕已经站起身来,“小江,你……心机未免太深了,握了这样的东西也可以隐忍不发呀……你觉得给不给我有区别吗?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话,她径直走了。

其实她是害怕走的太慢,眼角的泪水会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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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 绝望

482

绝望

倪建国推门进屋的时候。白冰燕在沙发上大概已坐了三个多小时。没有喝一口水,甚至身子都没有挪过一下。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早不复下午面对江之寒时的机巧锐利。忽然想起去世的母亲,以前她念叨倪建国不好的时候,自己为他辩护得最多的就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一个忠于家庭的男人,深爱女儿,在外面也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母亲那时候常常冷笑说,他就是想,也要有人愿意啊!你以为他不想么?

还真给她不幸而言中了!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在白冰燕他们这一代,忠诚是一种信仰,是她深为看重的一件事,一种品德。她有时候回想过去,总是对自己说,倪建国虽然事业上差强人意一些,在忠诚上在顾家上还是可以打上100分的,这是她深感安慰的一件事。

可惜,现实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这些年来,单位上对白冰燕示好的领导,工作生活中接触到的想要暧昧一下的所谓成功人士。还真有好些。老实说,白冰燕从来没有被诱惑过。对婚姻的忠诚,是她一直信奉的一样东西,慢慢成了习惯和信仰。再说了,她并不觉得那些男人有太多吸引人的东西。

尤其是最近几年,她的期望越来越多的放在了倪裳身上。所谓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她觉得自己看事情豁达了很多,心境也越发好了。倪裳上了大学,一如既往的卓尔不群,以后的前途光明着呢。而自己呢,一转眼就快五十,也许真的到了知天命而享受生活的时候了吧……

白冰燕越来越相信,平平淡淡也是一种幸福的状态。现在就很好,不需要太操劳,经济上没有太大的压力,不需要和周围的人无聊的攀比。前些日子,她重新关注起年轻时学习的芭蕾舞,从偃城回来以后,一时兴起,到处打听,拿到了几个十几二十年不见的老朋友的电话,打过去和她们聊天,感觉心里很畅快。

忽然间,一切似乎都崩塌了……

生活的改变,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

对于白冰燕,那个瞬间就是她听到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大声的问江之寒。你抽屉里那盘倪建国的录像带该怎么处理?

她一定是故意的吧?白冰燕心里冷笑了一声,又继续的为自己悲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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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建国推开门,看见妻子窝在沙发里,天黑了屋里还没有亮灯,便顺手按下日光灯的按钮,放下公文包,问道:“干什么呢?天黑了也不开灯。”

白冰燕看他一眼,似乎聚焦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眼神很呆滞。

倪建国没有发觉,他去洗手间洗过手,走回客厅,问道:“晚上吃什么?肚子饿坏了……”

良久没有回答。

倪建国皱皱眉头,走到白冰燕身后,关心的问:“怎么了?单位里有什么事吗?”

白冰燕说:“饿坏了,怎么不回你另一个家吃啊?”好久不说话,一开口嗓音很是沙哑。

倪建国心里一跳,好像埋藏在土层深处的炸弹忽然引爆了,瞳孔倏然放大,身子一软,险些坐到地上去。

他努力稳住了神,说:“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因为心虚。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三度。

白冰燕背对着他,幽幽的说:“从小裳还在读高中就开始了吧……”有些事情,有了结论再往回想,似乎就一马平川的显出踪迹。倪裳高二那一年,是倪建国几乎每周都要晚回来一两次的那段时间,即使后来升了科长应酬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回头想,白冰燕记得自己有几次似乎能闻到他身上有些奇怪的香味,不过那时候可从没有往那边去想过。

倪建国喉咙发干,他艰难的吞了几口唾液,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倪裳大一时他收到的那个纸条,还清晰的历历在目。终于,那个冰燕的朋友把这件事捅给了她?可是,这几年自己和茹芸虽然没有完全一刀两断,但确实几乎断了来往啊。

他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呀?”

白冰燕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瞒多久呢……那个人,如果那个人早一点告诉我……我也想不到,他能这么久忍住不说啊……”

因为有了字条这个先入之见,倪建国认为白冰燕的朋友中有一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当白冰燕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他连撒谎辩解的想法都快打消掉了。

白冰燕背对着他,低沉着声音,“怎么?……我以为你还会抵赖一阵呢!”

倪建国深吸了口气,用手撑了一下沙发,让自己不要坐在地上。他心思飞转,抵死狡辩,还是承认错误?过了大概十秒钟,他下定了决心,绕过沙发。走到妻子身边,想了想,半跪下来,说:“我们已经断了很久了……”

白冰燕闭了下眼,最后一丝侥幸也幻灭了。

良久,她睁开眼,看着丈夫,像看着一个物体,“她……很漂亮?”

倪建国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里满是悔恨。最近这一年,工作上虽然还是很多人眼里不起眼的小科长,自己已经觉得很是扬眉吐气了,又深受领导的器重。家庭里,岳母去世以后,和妻子的关系慢慢的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女儿还是那样听话乖巧,而且光彩照人,整个教育局谁不知道他倪某人的女儿在中央台主持过节目,漂亮,聪明,大方得体,身在名校,前途无量。

一切都那么美好,不能让它们从指间流过……

如果妻子一怒之下告诉了女儿。后果会是怎样?……

如果她情急之下闹到局里面,后果又会是怎样?……

倪建国简直不敢往下面想,他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是我糊涂了……我对不起你!”

白冰燕不理他,还是问:“她好看吗?”

倪建国小心翼翼的说:“远不如你……”

白冰燕又问:“很有文化?”

倪建国说:“中学文化。”

白冰燕问:“很温柔,对你百依百顺?”

倪建国沉默,这确实是事实,也是他选择和曾经沉迷于她的原因。他说:“冰燕,真的只是我……一时糊涂。那时候,被妈,还有舅哥他们嘲讽。心里一时有些怨气,所以就糊涂了……”

白冰燕哼了一声,“哦……原来还是我的错啊。”

倪建国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就请你看在几十年夫妻的情分上,看在小裳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我一定会对你好,来弥补你的。其实……我早就知道错了,我早就和她断掉了……”

白冰燕冷笑了一声,“倪建国,你可知道,这些年来,垂涎我的男人可是不少!”

倪建国低声下气的说:“是。”

白冰燕说:“比你长的好的,比你有钱有势的,比你春风得意的,比你年轻的,多了去了!”

倪建国不说话。

白冰燕说:“我可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你的事?”

倪建国说:“都是我的错……”

白冰燕说:“我连想都不曾想过……一起生活二十年有余,谁没有不顺心的时候,谁没有觉得受了委屈的时候!……我没有吗?……我白冰燕在单位里的级别不比你倪建国低吧,这二十年除了辅导小裳的功课这一件事,所有的家务事都是我做的。我可抱怨过?我下了班,回家还要辛辛苦苦做事,你躺在沙发上读书看报,我不委屈?……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也许埋怨过几句,但不过是嘴里说说。我妈,尤其是我那两个哥哥也许是有些势力,但那能够称为你出轨的理由?!……这些年来,我看重的是什么?是你对这个家庭的忠诚。我始终相信这一点。如果没有了这个,那还有什么?!……”

白冰燕叹了口气,“太让我失望了……”她顿了顿,说:“我们夫妻一场,就到此为止吧……我没什么好同你讲的。”

倪建国的心已经不知道沉到哪里去了,他哀求道:“冰燕,你可以惩罚我,但……但好歹你要想想小裳啊……你让她怎么办?”

白冰燕低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愤恨。“你还好意思提小裳?!你出轨的时候,心里就算没想过黄脸的老婆,难道没想过女儿?从小到大,你不是都教她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诚实的人,对家庭忠诚的人么?她撒谎和男生约会了,在你嘴里不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么?……哦,对了,我女儿可还没有结婚哦……她父亲已经结了婚,还可以去和别的女人约会,还会几年如一日瞒着家里瞒着老婆,这又算什么?倪建国,我告诉你,我现在想想,妈生病那段时间,你就在外面乱来吧……我记得妈那时候说了几句怪话,我还说过她,没想到被她不幸而言中了!你一心想着她早死,就是怕被她揭穿吧!……我想起来……想起来就恶心!”

白冰燕哼了一声,“你出轨,是因为我家人冷嘲热讽了你?错了!倪建国,你出轨,是因为我这些年都错信了你这个人,对你太好了些!……怎么办?总有一天,小裳应该知道真相啊!知道她心目中道德高尚的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嘴脸?……你真的以为,你……能逃过那一关?”

眼前黑了一黑,倪建国险些晕了过去。他抓住沙发的坐垫,才稳住身子,但这一刻,绝望整个的笼罩住他,前方没有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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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谎言

483

谎言

吴茵替自己和哥哥母亲订好了去南岛的机票。就在大后天,比历蓉蓉二人返回中州的时间提前了两天。安置好一切,陪他们吃过晚饭,她上了小黄的车,往江之寒家里去。

虽然吴聪叫嚷着要见小寒,但江之寒并没有出现在晚餐的餐桌上。吴茵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只是淡淡的说晚上没有空,同早上的说法不太一样。

开门进了屋,吴茵换好鞋,走进卧室,只见江之寒拿了本书,坐在床上,神色颇为严肃。

她招呼道:“我回来了。”

江之寒嗯了一声,并没像往常一样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吴茵敏感的心跳了一跳。不管工作上如何繁忙或是不如意,在家里江之寒总是温柔周到的。上一次她看到他这个模样,应该是彭丹丹自杀的那个夏天的事了吧?

吴茵走进浴室,洗了手,轻轻擦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对着镜子,她呆呆的看了一阵,人比花娇。我见犹怜。

定了定神,吴茵走出浴室,打开衣橱,换了一身家居休闲的衣服,淡淡的说:“机票我订好了,大后天的,下午一点二十分。”

江之寒放下书,看着女孩儿,精致柔和,一如既往。与以前不同的是,她的自信和品味似乎与日俱增,让她身上更多了一份华贵之气。

他拍拍床,示意吴茵坐到身边来。吴茵坐下来,有些忐忑的看着他。

江之寒从没有对她发过怒,就是说话高几度的事儿,也几乎没有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一点怕他。

江之寒微微嘟了嘟嘴,开口道:“我一向以为,我们两个之间,现在是可以坦诚布公的,是不是?”

吴茵心里一跳,更是紧张了几分。她点头,表情严肃。

江之寒说:“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倪建国录像带的事情告诉倪裳她妈吗?”

吴茵心里咯噔一下,她定定神,咬了咬下唇。说:“我没有。”

江之寒神色不变,他哦了一声,说:“所以,她在撒谎……”

吴茵心里知道了个大概,对那天的一时冲动已经很有些后悔了。她开口说:“今天下午你去见她,她对你这么说?”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知道我下午是去见她?”

吴茵说:“你又没有刻意瞒着我,我当然知道。我还偶然听说,你上周陪她去偃城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脱口就出来了。

江之寒略略皱了皱眉头,“哦?这……是她告诉你的?”

吴茵不答他的话,说:“但是,我确实没有去找她说过录像带的事……我也没有理由那么做……”。在措辞上,吴茵玩了一个小小的花招。

和江之寒对视了一会儿,她说:“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知道为什么,是委屈呢,还是有点心虚和后悔,她一眨眼,有一滴泪流了下来。

看着江之寒审视的眼神,咬咬牙。吴茵说:“明天你把白阿姨找来,我们可以当面说个清楚……”

江之寒缓和了脸色,心里想,难道昨天在机场小茵问我的时候,被哪个白冰燕的熟人恰巧听了去,然后转告给她?或者是,她昨天恰好在机场,就站在我们旁边?那未免也太巧了些?他脑海里回放了一遍那时的情形,还是一团乱麻。

终于,他伸手把吴茵揽进怀里,柔声说:“我怎会不信你?……只是……这个事情捅出去,可能有些麻烦。唉……别在意,我只是心里有些烦躁而已。”

吴茵伏在他怀里,“那录像带……?”

江之寒说:“是倪建国和他情人**的证据……我过两天就把它处理掉。唉,我要是记得这鬼东西,早就把它销毁掉了……不过现在什么都已经不重要,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呢?”他的眉头挤到了一起,心里也没了主意。

白冰燕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和倪建国摊牌吧?难道会闹离婚?还是会原谅他?和白冰燕上一次的谈话,让江之寒发现了她温婉外表下的精明厉害。他现在越来越相信,倪裳更多的是继承了她母亲的基因。从那一段对话的开始,白冰燕就牢牢的把握着主动,控制着江之寒的情绪,让他很快的只能坦白承认事实。

倪裳呢?她又会受怎样的影响?会有怎么样的感受?倪裳一定会知道父母争吵的原因,她也一定会很伤心,心目中道德完美的父亲居然干出那样的事情吧?但是,难道她不应该知道事实吗?她已经长大了,应该更能承受这一切吧?江之寒这样祈祷着。

江之寒有些捉摸不定,现在事情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以后怎么发展。几乎完全在白冰燕的一念之间。他甚至设想过,白冰燕对他的观感,会在这件事情之后有怎么样的变化。但隐隐的,在内心深处他不是没有一点幸灾乐祸:倪建国这个伪君子,终于要在倪裳面前现出原型了……

小白兔,我告诉过你,他是自己从高处跳下来自残的……现在,你总归该相信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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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墨打电话来告别,她今天要和妈妈出发去距离中州两百里的南风县住上两周,那边是古老师父亲的老家,山清水秀,景色很是宜人。

和江之寒讲了几句,她要吴茵姐姐来接电话。江之寒把话筒递给吴茵,两人在电话里唧唧呱呱讲了足有七八分钟,才笑呵呵的收了电话。

江之寒和吴茵收拾好,一早就出了门,趁着上午不是太热,准备带吴母和吴聪去游西山。吴茵埋怨说,这天也太热了些,下午根本没法出门。江之寒说,天气预报讲,今明两天晚上中州都会有大雷阵雨。下了雨自然就凉快下来了。

上午游玩西山,下午江之寒带着吴聪去打街机电游,教他开赛车,这个相对比较简单些,无非是快一点慢一点的差别。后来吴茵也被哥哥拉进来一起玩,一直玩到六七点钟,吴聪还没有尽兴,被妹妹和小寒一人抓着一只手,有些不情愿的回旅店会合母亲吃了晚饭。

把一切都安顿好,从市区开车回到家,已是快九点钟。

江之寒去书房打了两个电话。看了一份小顾发到家里来的传真,才回到卧室,洗过澡,穿了条三角裤就走出来。吴茵懒懒的靠在床上,卧室的电视开着,是中州台的晚间新闻。

几天下来,江之寒也深切的感觉到,照顾吴聪这样的是一件极累的事情。一天两天也还罢了,长年累月真是耗费心神的一桩麻烦。要不老人家的名言怎么说,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做好事呢?想着吴茵这样过了十几年,江之寒心里满是怜惜。

他坐到床上,把吴茵揽进怀里,说:“我们现在真的有点像老夫老妻了哦。”

吴茵白他一眼,“什么意思?”

江之寒怪笑,“你不觉得,我们做那个事,没有以前频繁了吗?”

吴茵脸上一红,“讨厌!”

江之寒说:“我可是很正经的,那个对夫妻感情很重要的。”

吴茵抬头看着他,娇媚的说:“久而久之,我变成黄脸婆了呗……”

江之寒扬扬眉毛,“哎呀,小茵,你原来早有怨念呀……你想要,怎么不说呢?”

吴茵使劲拍了他一巴掌,“鬼才想要?讨厌啦你!”

江之寒说:“别口不对心,我保证天天喂饱你。”

吴茵嗔道:“你还说?”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搏斗。

夏天虽热,但终究有夏天的好处。吴茵在床上只穿着件小小的背心,能看到里面凸起的小豆豆。很快的,江之寒便攻上了高地,占领了低谷。但今天有些不同,女孩儿的抵抗认真又顽强,她扭动着身子,把最要害的部位掩藏起来,让这个战争的游戏变得愈发有趣。

终于。江之寒定住了她的身子,分开了棉花般柔软玉脂般温润的两条腿,攻破了那防线。感觉到挤压和充实,他长长的满足了叹了口气,停了好一会儿,感觉到里面的律动,然后自己跟着节奏动起来。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三二三四

四二三四

换个姿势

再来一次

……

……

和着他的进出,他的数数,女孩儿轻声吟唱,凄婉呻吟,那声音盖住了背景中电视新闻播音员低低的话声。

今天中午,在南风县附近,由于近两天连降暴雨,导致山体滑坡。从中州通往南风的省道一部分被掩埋。到记者发稿时为止,至少有一辆客运大巴因为躲避山体滑坡失去控制,坠入路旁的悬崖,死伤人数还不确定。另外至少有两辆货车被掩埋,有关部门正在组织抢救。

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已经发出指示,要不惜代价救死扶伤。南风县县委书记张伊陶同志,县长钟淑娴同志都已经赶到现场,指挥抢险救人的相关工作。驻中州解放军某部也已经派出工程兵部队赶往现场支援抢险。

……

……

……

墨黑色的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接踵而来的是一声霹雳般的惊雷。激情中的二人似乎沉入只有他们的世界,丝毫没有察觉。

哗啦一声,雨水如注,倾灌而下。

又一个夏日的雷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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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 心悬

484

心悬

晚上一番搏斗,吴茵出奇的勇敢和坚韧。时不时的还有反抗的小技巧,让江之寒费尽了心力,才收获了三两次投降的娇吟。

大概是被耗尽了力气,江之寒很快便沉沉的入睡了。

慢慢的,天黑下来,山壁有了形状,火车的声音愈来愈响,又是一个旧梦重访的夜晚。

在梦里,江之寒似乎能意识到这是一个梦,他念叨说,来吧,看看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

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火车往前开的特别的久,似乎没有尽头,似乎只有第一次才能和它比比长短。

江之寒现在和林墨认识已深,他能听出来那声音是她的嗓音,但他始终听不清楚最后那两个字:“我是……”,是谁呢?他仔细辨听,明明是林墨的声音,那名字却是呼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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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使劲被摇了摇。好像有一道白光闪过,那隧道终于到了尽头。

江之寒勉力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有几分模糊。然后,他慢慢的聚焦,吴茵美丽无暇的脸就在据他三五十公分的地方。

带着几分忧虑,吴茵说:“你今天怎么了?一觉睡到十二点,我进来看你几次了。我可从没见你赖床赖到这么晚,是身体不舒服?”

江之寒傻傻的哦了一声。

吴茵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轻笑说:“你老是笑人家林墨爱睡懒觉,今天自个儿也睡到了中午不是。昨晚好大的雷雨,你倒是睡的踏实,被人抬出去卖了都不知道。”一夜大雨后,气温下降了不少。上午吴聪就打来电话,但吴茵看江之寒睡的香,便没有吵醒他,许诺吴聪下午再一起出去打游戏。

被人抬出去卖了都不知道……这句话好熟悉来着……林墨爱睡懒觉……嗯,林墨……

林墨!

江之寒噌的一下坐起身子,吓了吴茵一跳,“怎么了?”

江之寒说:“林墨……林墨在哪儿?”

吴茵白他一眼,“林墨和古老师去南风老家了,昨天才出发的,你睡迷糊了吧……”

江之寒说:“对……”手忙脚乱的找着什么。

吴茵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之寒说:“我的手机?”

吴茵说:“在书桌上呢。”

江之寒赤着脚跳下地,三步两步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一阵急按,找到林墨的号码,拨了过去。林墨的手机,是她考上青大后从江之寒这里得到的礼物。

半晌。江之寒颓然放下手机。没有信号。

江之寒想了想,给林叔叔店里拨了一个电话,得知他出去进货去了。江之寒留言说,让他回来立刻给自己回个电话。

放下手机,看见吴茵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江之寒道:“做了个噩梦……”

吴茵松了口气。

江之寒一脸严肃的,“这个梦……通常很灵的。”

这次梦以后,录像带的事情被揭露了出来,让江之寒越发相信这个梦的神通。但梦还没有终止,千万,千万不要还有什么样出乎意料的大事!

他拿起床头的电话机,噼噼啪啪拨了个号码,“喂……楼哥,这两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不,我不是说公司。嗯,你知道南风县吧,那边儿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哦,我只是随便问问……好,再见。”

放下电话,江之寒嘟嘴,皱眉。傻傻了发了一回呆,然后手脚麻利的进浴室,三下两下梳洗好了,换上出门的衣服。

吴茵看着有些古怪的他,“你要去哪里吗?”

江之寒说:“我不知道。”

吴茵说:“那先吃早饭……中饭吧。”

江之寒哦了一声,到了饭厅,吴茵揭开罩子,桌子上摆着小米的粥,泡的嫩姜,上好的腐乳,切开的金黄金黄的咸鸭蛋,加上凉拌的空心菜,正是夏天爽口的早餐搭配。

江之寒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大惊小怪。他拔了几口饭,试图开始享受这可口的早餐。

刚吃了五分钟,吴茵拿着手机从卧房里出来,“楼哥的电话。”

江之寒接过来,说了几句,手抖了抖,那手机没拿稳,嘭的一声,掉在了木头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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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半的时候,林叔叔的电话打回来了,林墨和古老师昨天去了南风,但晚上并没有接到她们打回来的电话。但林墨父亲说,他昨晚上帮着送邻居的一个小孩儿去医院,有两个多小时不在家,所以他也不太肯定是不是错过了她们的电话。

江之寒想了想,说道:“林叔叔。你现在就回家,一直呆在那里,等她们的电话,可以吗?”

林墨父亲警觉起来,“小寒,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江之寒说:“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嗯,昨天中午有一辆从中州去南风的长途客车因为山体滑坡翻车了……”

林叔叔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使劲跳了几下,好像快蹦出来了,“你是说……”

江之寒说:“你先别急,我只是瞎疑心。对了,你知道她们俩坐的是几点钟的车?”

林叔叔说:“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林墨她妈说,那个车不挤,当场去买票上车就可以。”

江之寒说:“好,那你回家等电话,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现在去了解一下情况,嗯……晚一点可能会去一趟南风。”

挂了电话,和坐在旁边的吴茵交换了一下目光。

自从楼铮永打电话来通报那边有一个车祸的消息后,江之寒就处于现在这个状态。他表面上看没什么特别,但越来越了解他的吴茵能看出他全身都紧绷着,整个人似乎焦躁的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吴茵当然清楚林墨对江之寒是何等的重要,最亲的妹妹。一起经历过生死,几乎是他最宠溺的小女生。她有些担心江之寒的精神状态,便打电话请小黄去酒店照看一下哥哥和母亲,把司机老周叫来开车,自己陪着江之寒一边往南风赶,一边打电话询问相关的情况。

但愿,这不过是虚惊一场吧?吴茵心里这么想,但她深知,江之寒并不是咋咋呼呼的一个人,他忽然爆发的担心和紧张应该是有一些源头的。

吴茵放下手机,对江之寒说:“交管局那边了解的情况。省道现在还是关闭的,车翻到了崖下面,到现在还没有确定具体的位置,更不要说更具体的情况。由于这两天的雷雨大风,南风县城附近部分地区断电,程控电话通讯在某些地方也断掉了。所以……你别太担心,可能是没办法联系上。”

手机嘟嘟的响起来,这次是林志贤秘书的电话,“江总,我打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兴隆乡的派出所暂时电话联系不上,一旦联系上了,我会让他们派人立刻去你给的地址查看,然后尽快给你反馈消息。客运办我了解了一下,情况是这样的。昨天有三班长途车上午是从中州出发,要经过事故现场的。这三班车的终点都不在南风,但都会在南风县城停站。一班车是到忠县,早上七点五十五出发,一班车是到隆中,早上八点二十出发,最后一班是到成竹,是九点正出发的。现在那边比较混乱,我们暂时还不能确认任何一班车的准确信息。因为省道那个方向仍然封锁着,也没有一班车是返回的。实际上,山体滑坡,到底掩埋了几辆车,有多少掉到悬崖下面,现在南风那面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江之寒插嘴问道:“如果是去南风县城,一般会乘坐哪般车?”

林志贤的秘书是个比较能干的,相关情况了解的很细。他说:“据我所知,时间上没有太大的差别。价钱上,去隆中的车最便宜,不过也便宜不了多少钱。去成竹的车是最新的进口空调车,所以是最贵的,路上时间大概能少那么二十几分钟,因为那边的路实在不是那么好。现场抢救的情况现在还不太清楚,那边整个组织比较混乱,我们正在联系南风县委县政府的人了解情况。”

他顿了顿。接着说:“根据林局指示,王警官已经开车来和你汇合,他会跟车和你一起过去。其它有任何需要的地方,请你给我打电话。”

江之寒谢过他,刚挂掉,小顾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师兄,我帮你问了问,在现场的是张团长下面的一个工兵连,连长姓马。他们现在好像主要在清理道路,因为被埋的车据说比原先报道的多很多,现在抢救工作集中在那一块儿,其它的就不太清楚。张团长和我很熟的,他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要是到了现场,有什么需要,直接和马连长说,他会全力配合的……嗯,林墨应该没事的,那小丫头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难得听到小顾一句安慰的话,江之寒心里一暖,谢过他。

放下电话,老周已经把一个警笛放到了车顶上。呜~~~一阵凄厉的响声,小车飞快的往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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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 蒙上你的眼睛

485

蒙上你的眼睛

出事的地方,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和大河。

工兵连一个姓李的排长陪着江之寒。他指着前面一百多米的地方,据幸存的目击者说,那里大概就是翻落下去的地方。不过你看这崖壁的走势,从上面和旁边看,视线都被挡住了。下面这条新凤江,现在水流很湍急,也基本封航了。本来呢,部队是可以派出冲锋舟,从下面到那边……你看,那边的河滩应该有个比较好靠岸的地方,上去以后,也许能够找到车的残骸。不过,你看到了,我们人手很紧,上面的要求是先把省道打通,尽可能的把上面埋的人能救几个救几个。至于翻下去的车,希望应该是不大,这个落差实在是太高……除非有奇迹。

江之寒说:“我想今天到南风去,你看……有没有可能?”

李排长说:“还有一段二十几米的路段被封着……其它的地方,至少都清理出一个车道了。不过……往前走山体滑坡的危险还是存在的。现在雨停了,应该会好一些。往这边再往前走大概十里路。就基本没有这个危险存在。”

江之寒问:“大概需要多久呢?”

李排长说:“我估计三个小时应该够了……部队有一辆车等会儿要过去,你的车跟着,我去前面打一下招呼。”

江之寒谢过李排长,一个人站在公路边。往下看,新凤江滚滚而过,江水浑浊,气势却颇有些惊人。

在崖底看不到的某处,那辆失事的汽车正躺在那里。

希望,里面不要有一个他认识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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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兴隆乡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小王的警车引路,敲了一家的门,让他引着,去寻古中城的住处,林墨和她母亲说好借住的亲戚家。车的引擎声惊醒了已经沉睡过去的小村子,有几家的狗吠叫起来,然后便传染似的响成了一片。渐次的,有几家屋子亮起了灯。

车停在院门口,江之寒窝在座位里没有动。良久,他才开口说:“黄哥,替我下车去看看。”似乎失去了面对的勇气,不想去敲响那一道门,面对那一个结局。

吴茵心里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说:“黄哥,我和你一起。”本来江之寒是不让她一起过来的,因为后面的路不是没有一定的滑坡的危险,但她坚持着。还是跟着过来了。

江之寒坐在车里,看见院子里的灯亮起来一盏,两盏,隐约的听见脚步声,有人开门,隐隐的说话声。十分钟前,他心里还在祈祷,佛主耶稣阿拉观音菩萨,我这两年做的善事可是不少,你们还是要讲一点公平吧?

他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五官的灵敏度好像都下降了,听不真切,也不想去看。命运来敲门的时候,一切抵抗也许都是无益。

时间好像流淌的很慢,他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心不由的慢慢往下沉。

终于,他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车门被拉开了。

然后,有人柔柔的叫了声,“哥”。

江之寒呼出一口气。一转头,小丫头穿着件小背心,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眼里柔情万般。

乡下的晚上很有些寒意,她被风儿一吹,抖了抖身子,看见江之寒还有些木木的,弯下腰,把头凑到他跟前,又叫了声,“哥……我们都很好呢。”

江之寒哦了一声,下一刻,他的眼光捕捉到的居然是她弯下腰敞开的领口,完全不设防的露出里面小巧却茁壮的馒头山。他很呆滞的盯着那里,一时间没有说话。

林墨很快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她啊的轻轻叫了一声,用手捂住嘴,赶快的站起身来,跺了跺脚,连耳根都一下子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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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和很多农家一样,住的地方蛮宽敞。江之寒一行四人被安排了两个房间,草草的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江之寒发现自己的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便想着尽早的要找一个通了电话的地方,给林墨父亲报个平安,还要和吴聪母子取得联系,给小顾林师兄也得捎个回信儿。

吴茵明天要带哥哥母亲去南岛,也急着要往回赶。大家商量了一阵,决定走一条绕路。从别的地方赶回中州,大概需要七八个小时左右。

房间里,林墨正在和母亲软磨硬泡,“妈,爸爸一定吓坏了。我还是先回去陪陪他吧。你在这里呆一阵再回来,反正最近雨那么大,也没什么地方好去。”

古老师看着女儿,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问:“我今天早上看新闻,说路还堵着的,之寒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林墨说:“我听吴茵姐姐说,哥在军队里的朋友帮的忙,勉强清理出一个车道,就让他们跟着辆军车先过了。”昨晚她拉了吴茵和自己睡一个床。

古老师说:“不是说还可能滑坡和塌方吗?多危险!”

林墨嗯了一声,眼神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古老师也是过来人,她心里想,为了确认安危便冒险连夜赶几百里的路来找寻这样的事,就算是亲兄妹又有几个能做到?联想起一年前的夏天,女儿赤手空拳的扑到人家身上替他挡刀,她不由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挥了挥手,她淡淡的说:“你既然不想呆了,我也懒得留你。回去吧,给你爸报个平安。电话通了。我会和你们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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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林墨吴茵回到中州,已是当天的晚上。他把林墨送回家,谢绝了林叔叔的晚餐邀请,和吴茵匆匆赶去酒店,和吴母吴聪一起吃过晚饭。回了房间,吴茵拿着新买的掌上小游戏机教哥哥玩儿,这是弥补今天一天都爽约的礼物。在另一个房间里,江之寒和吴母认真的长谈了一次,把他培养吴聪的计划仔细讲给她听,希望能够说服她,进而说服吴父接受这个规划。

按照江之寒和吴茵安排的。明天吴茵带着他们俩飞南岛,在那边呆一周左右。等到历蓉蓉江永文回来以后,江之寒争取最后两天飞过去和他们会合。然后,吴母和吴聪就飞回老家去,江之寒两人则返回中州,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处理。如果吴父同意的话,开学前吴茵就会去沪宁联系那家香港人出资资助的特殊学校,为吴聪的入学做准备。

第二天上午,江之寒开车先去机场送吴茵一家三口。江之寒觉得吴聪是个惹祸精,便让小黄陪着他们一起去南岛,以防又出什么差错。从机场回来,江之寒主持了两个会,中午将就在会议室吃的盒饭,当然是高级盒饭。

处理完一切,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答应林叔叔去他家吃饭,江之寒便自己开车去了林墨家。早上的时候,林墨本来说是要去送吴茵的,后来又改变了主意,说不去打扰他们告别。

到了林墨家,已经七点四十了。坐下来,和林叔叔喝了两杯小酒,下他精心准备的小菜,因为天气热,都是走的清爽的路子,味道当然是非常的棒。

在几个最好的朋友的父母中,林叔叔和黄阿姨是江之寒相处得最愉快的,当然现在和白冰燕在一起也感觉越来越良好。林墨的父亲和江之寒的爸爸性格有相似之处,但相比之下又要更和蔼一些。他话不多,但喝了点儿酒,比平日就善谈了不少。

江之寒和林叔叔最好的共同话题还是他的事业,以及和餐饮业相关的东西。两人吃完饭,林墨自去洗碗,他们就着酒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林叔叔不胜酒力,说要进去睡觉。他看江之寒也喝的不少,便说不宜开车,不如今晚就在客厅将就一天。吩咐了林墨两句,自己先进去睡了。在他心中。倒真是没把江之寒当作外人。

林墨进到里屋,看父亲已经睡好,便帮他关了灯,拉上门,回到客厅来。她进了厨房,一会儿的功夫端出一盘冰镇的西瓜片儿,放在茶几上,对江之寒半是抱怨的说:“谁让你和我爸喝这么多酒的?你不知道他有轻微的高血压,不宜饮酒过多么?”

江之寒说:“我们喝的不多啊。”

林墨嗔道:“能和你比吗?你才吃了开胃菜,他已经醉了……”拿起一片西瓜,递到江之寒手上。

江之寒吃了一片西瓜,又甜又沙,比这个夏天吃的西瓜都要好。他赞道:“哪里买的?今年还没吃到过这么好的西瓜呢。”

林墨说:“这是楚姐姐亲戚从乡下家里带过来,给我家送了两个。”

江之寒问:“哪个楚姐姐?”

林墨答道:“你高三的同桌啊。”

江之寒奇道:“你还真的和她很熟?”

林墨说:“我干嘛撒谎啊。”

江之寒问:“她还好吗?”上一次见楚婉是去年生日的时候了。

林墨说:“还行吧……不过她对你有些抱怨呢……”

江之寒问:“什么?”

林默说:“是关于林晓,晓晓姐的。”

江之寒问:“她怎么了?”

林墨说:“她说,晓晓姐在东镇开了个小公司,做的挺辛苦……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帮过她。”

江之寒抿了抿嘴,“晓晓……她是个特别傲气的人。有些事情,楚婉虽然和她好,却不是很明白她的性格。”

林墨盯着江之寒,“你……高三的时候不是和思宜姐在一起吗?”

江之寒横她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墨轻轻的哼了一声,拿起片西瓜吃起来,不再搭理他。

过了片刻,她很诡异的一笑,“哥,今天我同学才帮我录了一盘经典情歌的磁带,挺好听的,你要不要听?”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爸在睡觉呢。”

林墨轻笑,“小声一点就好了。”

打开收录机,一会儿,歌声飘出来,压低了音量,柔柔的在房间里回荡:

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

让你猜猜我是谁,从mary到sunny和ivory

却始终没有我的名字

林墨看着沙发上的江之寒,认真的摇头叹息,“我真有点替你担心呢,哥……你以后会不会分不清谁是谁呢?”

江之寒摇头苦笑,长大了的林墨越来越让他头疼,有时候他觉得她简直就是小魔女心佩,难缠的温凝萃,和我行我素的伍思宜加在一起的某种混合体,特别是在打击他让他难堪这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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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重入此门,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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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入此门,物是人非

Andrew的二舅因为私事飞来中州。作为自己最大的合作者,江之寒理所当然的要设宴招待。因为对方应酬很多,江之寒客气的让他定时间,结果恰巧和父母回中州的接机冲突了。江之寒要去参加午餐聚会,只能委托老周开车去接,又打了电话给林墨,让她代自己去机场。谁叫她挂着干女儿的名份呢?

吃过饭,聊了一阵,江之寒和程宜兰就告辞出来。程宜兰回公司办公,江之寒抽空回趟家。

到了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历蓉蓉和林墨正坐在沙发上,一起筛选这次出去拍的照片,江永文坐在旁边看一场甲A的重播,时不时和林墨讨论两句。

历蓉蓉招呼江之寒坐下,一起看照片。才看了不到十分钟,江之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历蓉蓉皱着眉头,看他一眼,挥手让他赶快走开,嘴里念叨道,“哪能忙成这样?是总理么,要日理万机。”林墨坐在旁边。哧的笑出声来。

江之寒回到自己的卧室,接了电话,却是楼铮永的。

楼铮永的声音有点低沉,“之寒,啊……有个消息告诉你。”

江之寒说:“楼哥你讲。”

楼铮永的声音似乎少见的有几分犹豫,“前两天,你去南风之前,我打电话给交管局的人,叫他们如果失事客车的乘客名单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后来林墨回来,我忙起来,也忘了告诉他们不用了。总之……他们今天发给我一份现有的名单传真……”

江之寒蓦然坐直了身子,感觉有血液涌上大脑,“有……我认识的人?”

楼铮永低沉着嗓子,“是的……我给你打电话前,还核实了一下,其中有一名乘客是……是倪裳的妈妈。”

历蓉蓉虽然嘴上抱怨,心里还是疼儿子的。看他回家就接电话工作,便放了照片去削了些水果,切成片,对林墨说:“给你哥端一盘去吧……还有,告诉他手机不要打多,杂志上说西方研究结果手机会有辐射的。”

林墨嗯了一声,起身拿起盘子,走到江之寒的卧室,轻轻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只见江之寒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膝盖上,把头埋在手里,正使劲揉自己的头发。

林墨大吃一惊,她轻轻的把果盘放在书桌上,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柔声问:“哥,出什么事了?”

良久,江之寒都不作声。

终于,他抬起头,看着林墨,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那辆客车……我以为你在上面那辆客车,倪裳的妈妈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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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回来给母亲庆生以后,又回了一趟乡下。这一次回来,算是这个暑假活动的终结。她昨天中午到的家,下午两点父亲就离家出差到长夏去了。本来应该在家里的母亲也不在,回来之前通电话的时候,白冰燕提起过她可能要外出两天,让倪裳回家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倪裳问起父亲母亲去了哪里,倪建国也讲不清楚。只是含糊的说大概有事要离开中州几天。

听到门铃响,她想着应该是母亲回家了。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却意外的发现江之寒站在外面。

打开门,倪裳把他让进屋里,忍不住往他后面看了看,他是一个人来的。

有多长时间,他没有来过自己家了?应该有三年多了吧。

江之寒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了一下,倪裳的家电器家具都换了新的,但总体的格局和当初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不过物是人非,这里面住的人……

倪裳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替他开了,递到手上。坐下来,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来意。虽然表面镇定的很,心里却是扑通扑通不争气的越跳越快。江之寒已不是当日的江之寒,他贸然上门,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江之寒仰脖子喝了一大口可乐,偏过头,看着女孩儿的眼,轻轻叫她,“倪裳……”

倪裳嗯了一声,男子的神情有些疲惫,眼里有些看不透说不出的东西,让人看了忍不住会生出些怜爱的感觉。

江之寒的下一个动作完全出乎倪裳的意料,他伸出手,把她拉过来,揽进自己的怀里。

倪裳啊的轻声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但男孩儿的拥抱很有力,她没有挣开。下一刻,她放弃了,轻轻靠在他胸前,心里波涛汹涌。

发生了什么?他……和吴茵分手了?他家里可出了什么大事情?或者是,公司遇到了**烦?倪裳一时间思绪万千,理不出个头绪。

江之寒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没有欲望,没有激情,而只有一个安慰爱护的姿态。倪裳和他是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的,她很快就感觉到了,男孩儿的心跳很平稳,甚至有些慢。他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背,好像不是一种寻求抚慰的姿态,而是要传达某种关心或是怜惜。

江之寒终于开口了,“倪裳……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还是要往前走的,是不是?”

倪裳轻轻的嗯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些打鼓。

江之寒心里叹了口气,任何言语修饰,在这样的事情面前都是徒劳。他低头看着倪裳的眼睛。“有个很不好的消息……你母亲出了车祸,她……去世了。”

倪裳眨了下眼,近处看她一双大眼睛更显得黑白分明,但这时候却有几分呆滞。她又眨了一下,好像没听懂这句话。

终于,她开口说:“你说什么?”声音却已经哑了。

江之寒尽量平静的说:“前两天暴雨造成的山体滑坡,有一辆长途客车翻到了崖下。我才收到的消息,你妈妈在车上。”

倪裳又眨了一下眼,盯着江之寒,她说:“不是真的!”

江之寒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温柔的看着她。

倪裳摇摇头。又说:“你骗我!”她使劲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

江之寒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只是温柔注视,眼里全是怜惜。

女孩儿眨了下眼,眨住一滴眼泪来。然后又眨了一下,又是一滴。她睫毛颤动,越来越快的眨着,每一次都带出一滴泪,顺着光洁的脸颊往下流,一会儿的功夫,就湿透了衣衫。

她无声的哭着,眼睛离着江之寒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江之寒觉得自己整个心都化掉了,好像里面到处都是窟窿,每一处都能感到疼痛。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终于哇的一声,叫出声来。看着面前生命中最亲密的男生,她歇斯底里的叫道:“我做错了什么!……会被这样的对待!我做错了什么!”

江之寒抬起右手,按着她的头,把她按到自己的胸前。

在她耳边,他只能轻轻的说:“别难过了,啊,别太难过了……”一切言辞都太苍白,他只是想发出些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给她一点点依靠。

很久很久,没有人回应他。

低下头去,他板起女孩儿的脸,她已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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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燕出车祸这件事,知道来龙去脉,并能推测出所有经过的也许只有江之寒。从某个渠道(白冰燕自称是吴茵告诉她的但吴茵否认)白冰燕知道了江之寒手里有一盘关于倪建国的录像带,她大概猜测到是怎么一个东西,于是约了江之寒见面。她设计好了一系列问题来试探江之寒,虽然江之寒抵死不认,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然后,她回家和倪建国摊牌。倪建国应该是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白冰燕自然很生气很难过,不想看到他。因此,她选择了去她母亲的老家隆中小住一段日子。上次倪裳外婆病重的时候她就陪着去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听倪裳提起那里的房子并没有卖掉。车到南风附近,不幸出了车祸。

江之寒不能确定的只有两点:白冰燕到底是从什么渠道知道录像带的事(吴茵坚决否认告诉过她),倪建国知不知道消息是从自己这里泄露出去的。听倪裳回忆,母亲走之前和她通过电话,但显然在电话里她并没有告诉女儿她父亲出轨的事。

窗户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又一个夏日的凌晨,而江之寒现在真切的痛恨夏天。

他的手臂有些发麻,因为倪裳枕着它,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半夜。她醒过,哭过,梦呓过,抽搐过,然后又浅浅的睡去。江之寒睁着眼,琢磨着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所有细节,回想起和白冰燕交往的过往时光,想着自己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竟然一夜之间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终究有些疲劳,他拿左手揉了揉,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倪裳,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七点多钟的时候,倪裳醒过来,木木的看了看江之寒,起身回自己的卧室,很久都没有出来。

八点钟,倪裳走出屋,到厨房里默默的倒了一杯牛奶,拿出两个小面包放在盘子上,给江之寒端过来作早餐。她把牛奶杯子和放面包的盘子放在江之寒前面,自己走到沙发的另一角,把身子窝进去,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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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 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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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俱疲

江之寒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端起杯子,三下五除二的把早餐消灭掉,起身去厨房又准备了一份儿一模一样的。回到客厅,江之寒把杯子递到倪裳眼前,轻轻说:“喝牛奶。”

倪裳一动也不动。

江之寒耐心的端着杯子等了足足一分钟,才伸出右手扶住她的背,把杯子凑到她嘴边,轻轻的倾斜着。就着他的手,倪裳机械的喝了两口。她现在一点儿不抗拒江之寒的身体接触,大概是完全不在乎这方面的原因。

慢慢的服侍她喝了半杯牛奶,江之寒把她放下,拿起手机打起电话来。

刚放下电话,只见倪裳弓着身子,干咳起来。江之寒赶紧走过去,绕到沙发背后,轻轻的帮她拍背。呕的一声,她把刚才喝的牛奶全吐了出来。

江之寒心里一叹,抱着她的肩头,把她平放在沙发上,自己去洗手间找了拖把,先把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又拿了张毛巾,去洗手间浸湿,出来帮她擦了擦脸。倪裳任他摆弄,也不做声。

江之寒去了厨房,烧了一壶水,倒好一杯,放进冰箱里冷了冷,然后端到客厅里,把倪裳扶起来,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口水。

把水杯放下,江之寒走到沙发头上,单膝跪下来,说道:“昨天我到这里来之前,已经叫市教育局的人通知在长夏的你父亲。他们给那边的单位打了电话,一时还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个宾馆。”

倪裳总算有了些反应,偏过头,看着他。女孩儿的眼神一夜间好像就黯淡下去,失去了神采。

江之寒不忍和她对视,略略偏过了目光,继续说:“我昨天找了几个人给南风那边打电话通融了一下,今天会去一个车,把你母亲的遗体先拉回到市殡仪馆来。虽然她随身的物品都确认了,你还是需要去一趟……”

倪裳肩头抖了抖,看着江之寒,似乎在苦苦思索什么。

江之寒看着她,说:“倪裳。你……必须振作起来,你必须勇敢起来。你妈告诉我,你外婆去世前,她对你讲过,你才是这个家以后的顶梁柱。你长大了,已经过了让他们来照顾你的年龄,现在轮到你去照顾他们了。不管……他们是活着还是过去……”

倪裳的眼睛终于闪了一闪,她声音有些抖动,“我……妈妈告诉你的?”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点头说:“是的……这两年,我和你妈妈偶尔有些接触,相处的还算好。我能感觉到,她有多么爱你,也知道你有多么难过。但现在,是你该为她做点事情的时候了……”

倪裳眨眨眼,似乎在消化他的话。过了好一阵,她问:“妈妈……为什么会在那个车上?”

江之寒说:“那辆车是去你外婆老家的,她也许是有事去小住一段时间?……至于详细的情况,等你父亲回来,他应该知道的比较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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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张小薇和林墨到了。

江之寒把倪裳交给她们。自己走到阳台上打了几个电话。打完电话,他静静的站在阳台上。下过一夜的雨,气温已经降了下来。太阳悬在半空,吹过来的风还有一丝丝凉意。

江之寒扶着阳台的栏杆,俯看下面那条送倪裳回家时曾天天走过的小马路,心里满是苦涩。和白冰燕交好,开始的时候是他想要重回倪裳身边帮助她的一部分。后来,他感觉和白冰燕相处的越来越投机,相互之间也慢慢培养出一些信任。但如果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或者在她来找自己第一次之后和她完全没有来往,这个惨剧也许不会发生吧?

他耳边还回响着倪裳昨晚的叫声,我做错什么了?

江之寒也这样拷问自己,我做错什么了?是那盘录像带吗?可是我并没有想过要……我真的做错什么了吗?他抬头看看天,摇了摇头,心里也满是憋屈。

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天意?

十点钟刚过,倪建国的电话打回了家。倪裳在电话里和他讲了几句,就呜呜的哭了起来。电话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好久,大概有二十几分钟吧。挂掉电话,林墨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陪着她。

张小薇抽个空,走到阳台上,见江之寒站在那里,背影看起来很萧索的样子,或者这只是她自己心境的反射。

她走过去,说了句无用的废话,“怎么会这样?”

江之寒扭头看了她一眼。

见他满眼都是血丝。张小薇关心道:“你一夜都没睡?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江之寒说:“我在等去南风的人给我回电话。”看了眼张小薇,又说:“劝她吃点东西……两顿没吃饭,这样是挺不过去的。还有,中午打电话叫人送点外卖吧,清淡一点儿的。”不知道为何,江之寒对这个女生有一种本能的信任。

江之寒要等的电话还没有回来,吴茵的电话先到了。江之寒在电话里说,我可能没办法去南岛了。听得出他声音的疲惫,吴茵问他发生什么事情,江之寒老实的说,害怕是林墨在的那辆长途车上,倪裳的妈妈在上面。电话那边,吴茵惊叫了一声。过了好久,她才说,过两天我就飞回来。江之寒让她安心陪母亲和哥哥在南岛度假,吴茵没有再多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中午很快就到了,张小薇叫了外卖,倪裳又接到倪建国的电话,说今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票已经订不到,只能坐明天的飞机。江之寒让倪裳告诉倪建国,在旅馆等候消息,自己来帮他解决这个事情。

下午两点钟。江之寒等的电话终于来了,遗体已经运回到中州殡仪馆的太平间里。江之寒心里不是没有抱有那么一点点幻想的,电视剧电影里不是常有那样的情节吗?他见林墨和张小薇已经劝倪裳吃了点东西,女孩儿的精神略微好了些,平日脸上时不时带着的那坚毅的神情又回来了。狠了狠心,他叫上三女,自己开车,便往殡仪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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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并没有发生。

回到家的倪裳很疲惫,但在殡仪馆里洒了些泪水以后,她已经不再哭了,只是一味的沉默着。林墨和张小薇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来陪她。

下午五点半,倪建国的飞机抵达中州。五点四十,江之寒带着林墨离开了倪裳家,张小薇留了下来,说好明天这时候林墨来换她的班。

江之寒开车先送林墨回家。到了单元楼楼下,林墨看着他,心疼的说:“太疲惫了开车也不好,上去休息一下,好吗?”

江之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停了车,和她一起上了楼。林叔叔今天有个应酬,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江之寒坐到沙发上,一下子觉得骨头架子都散掉了。二十四个小时没有闭眼也许还是次要的,这一天一夜,他心思百转,想到太多的东西,精神的疲乏远过于身体的疲惫。

他慢慢的躺下来,闭上眼,心里却避不开各种各样纷沓而至的念头,并没有太多的睡意。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有人推了推他。江之寒睁开眼,见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摆了几盘菜。

林墨说:“吃晚饭了,今天爸爸不回来。”

江之寒摇了摇头,说:“你先吃吧,没什么胃口。”

林墨坚持道:“你是怎么劝姐姐的?……明天,也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姐姐和倪叔叔大概都快垮掉了吧,你要是不去帮忙的话,谁去做事?”

江之寒摇头苦笑,“我……是谁呀?”

林墨看着他,眼神很坚定,“那并不重要,我们想要的就是多帮姐姐一点……那就足够了。”

江之寒觉得自己还是个蛮奇怪的人。他虽然真的觉得没有胃口,但一大碗饭还是很快的被他装进肚子里,并没有什么困难。吃过饭,林墨在客厅里放了点音乐,自己去厨房洗碗收拾。端着水果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江之寒已经歪在沙发的一角,闭着眼似睡非睡。

林墨把果盘放下,拽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江之寒太重了,林墨拉的很是费劲,小脸都红了。

江之寒嘀咕道:“干什么?让我眯一会儿……”

林墨推着他,一只手帮他稳住重心,费劲的终于推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一松手,江之寒便直直的躺了下去。

林墨像是在对自己说:“沙发太短,只能让你睡这里了。”帮他把拖鞋脱掉,把两只脚移到床上,在身上盖了自己的薄毯。江之寒闭着眼,一会儿的功夫,就有鼾声传出来。

林墨在床头蹲下来,温柔的看着他。哥哥睡着了的脸上眉头仍然邹成一团,她嘟了嘟嘴,伸手按住他的额头,想要把它们抚平,手一松开,那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她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听着那有节奏的鼾声,扁扁嘴,小声评论道:“比我爸打的还响。”

在床上,江之寒似乎嘟囔了几句。林墨凑过去,仔细的倾听,他迷迷糊糊的在念叨,小茵……小白兔……倪裳……白阿姨

林墨发了回呆,把卧室的门轻轻带上,自己回到客厅里,往沙发上一躺。

音乐还在放着,里面传来的又是那首歌。

林墨跟着哼了两句。在心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从mary到sunny和ivory,哥,到底有多少女孩需要你一生去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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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加油,火箭!姚,只希望你能健康的打完这一赛季,数据什么的都是浮云……

488 两个男人的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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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的再会

江之寒睁开眼。

房间里有微弱的光。他调着自己的瞳孔,慢慢的适应了那光线。记忆一点一点回来:倪裳在他怀里无声的哭泣,她把喝的牛奶吐出来,自己站在阳台上看那条曾经熟悉无比的马路,张小薇和林墨一左一右坐在倪裳身边,自己在开车,林墨劝道,吃点东西,你是怎么劝姐姐的?背景里有些音乐,自己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他的视线捕捉到床头的台灯,伸出手去扭开……

靠门的那壁墙上,正对着自己,挂着三把小提琴。最右边那把,是江之寒托人介

绍,对方不肯收钱一定要送给林墨的;中间那把,是林叔叔开店以后送给女儿的礼物;最左边那把红色的小提琴,是江之寒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视线偏转,右边墙上,挂着两幅字,都是林墨练书法自己写成的。

一幅大一点儿的,是楷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另一幅上却是行书写的一副小字,抄的是一首著名的小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转过头来,左边的墙上却是被林墨布置了两个图框。一个里面参差错落,都是她和父母的合照,夹着几张和同学朋友的照片。另一个里面却是贴的些简报,江之寒坐起身来,凑过去看了看,都是新闻里关于林叔叔的包子铺的报道。

江之寒坐在林墨的小床上,鼻子里闻到的没有女孩子卧房的脂粉味道,只有淡淡的清新的一种味道,说不出是什么。

他下了床,走到那一组照片前面仔细看,终于在其中一张里看到自己。那是上个寒假历蓉蓉请林墨一家来吃饭的时候照的,林墨,江之寒,历蓉蓉,江永文,古老师,和林叔叔一字排开,在江家客厅里的一张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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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开车,林墨坐在副座,往倪裳家里开。

林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哥……不会有什么……”

江之寒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倪裳的妈妈那边,两个舅舅都不怎么靠谱,父亲这边只有他一个人在中州,有一个姐姐很久都没什么来往了。四个老人都去了,平常亲戚走动的没有几个。所以……能帮忙的人大概不多。”停了停,他又说:“我只是去帮忙的。如果他一定不要我呆在那里,就交给你和小薇去办。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和我联系就好。”

停好车,上了楼,来开门的是张小薇。她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陪倪裳哭过,还是一夜没有睡好。

倪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昨天比,眼里似乎多了些生气。她见江之寒走进来,便把眼光停在他身上,好像舍不得离开。丧母之痛突然袭来,她感觉这几年的磨练成熟在那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身心都疲惫极了,想要找一个肩膀来依靠。虽然明知道他大概不应该是那个被依靠的人,她还是忍不住把眼光投向他。就像她曾经对张小薇说过的那样。江之寒是一种毒品,吸食以后想要戒掉是那么的困难。

倪裳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里屋,眼里闪过些迷惑和害怕。江之寒深深看了她一眼,径直往里面走去。倪裳张了张嘴,站起来。旁边的张小薇轻轻拉着她的手,向她摇了摇头。

江之寒在虚掩的门上敲了两下,没有人回应。他轻轻一推,门开了,倪建国坐在床边的一张靠窗的椅子上,正看着窗外的风景。

良久,他才转过头来,却意外的看见那个男孩儿站在门口,身型比三年多前高了些许,神态里似乎带了些威严,眼神有几分疲惫,但还是很锐利。

两个男人对视无言……

江之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倪建国,他肩头松垮,眼睛无神,衣服穿在身上好像大了一号,平时修整的很干净的面颊冒出很多胡子茬,两鬓好像有些花白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夜间白的头发。

他定定的看了倪建国好一阵,心里已有了定论,倪建国一定是被白冰燕揭穿了,但他并不知道消息是从自己这里流出去的。他的眼神有疲惫,有无奈,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或者面对知情者的心虚。

面对曾经自己最痛恨的小家伙。倪建国竟全是无力的感觉,一丝战斗的欲望都没有。他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说的居然是,“你来了?”

江之寒点头,沉声说:“你……要节哀……倪裳还需要照顾呢。”

倪建国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挥了挥手。

江之寒转身退出卧室,轻轻的把门带上。

回到客厅,他走到倪裳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跟着坐在她旁边。

看着女孩儿的眼睛,江之寒说:“你父亲已经垮掉了……”

倪裳缓缓的点了点头。

江之寒道:“所以,你……更不能垮掉。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必须要来拿主意,再和他商量商量。”

倪裳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江之寒很熟悉的那一抹坚毅的神色。

江之寒小声说:“和你外婆一样,你妈妈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所以我觉得,你应

该给她办一个热热闹闹的葬礼。”

看着倪裳,江之寒柔声说:“虽然于事无补,但我们要让大家都知道,四十几年来,她活过,她美丽过。她开心过,她奉献过,她……在这世上留下了足迹,要哀痛她的死,但更要珍惜拥抱她曾经美丽的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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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中午,倪裳的两个舅舅就接到倪裳报丧的电话,隔了一天才姗姗来迟的现身。敲门进屋,一行人惊讶的发现屋里和想象的冷清天差地别。

倪裳坐在沙发中央,身边放着她的手机,和无绳电话的话机。张小薇坐在她左边。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要准备的物品事项。林墨坐在她的右边,手里的纸上是一长串的联系号码。屋子里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甚至有一个穿着笔挺警服的女警官。

倪裳有太多的事情要拍板决定。一个葬礼,需要注意的枝节千千万万。她进去问了父亲,看他正如江之寒说的那样已经垮掉了,便把所有的责任都抗在自己身上。

倪裳也不知道,这么多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林墨是负责帮她打电话联系的人,她需要做的就是为所有的事情拍板。

首先是关于葬礼的细节。

邀请的人,包括父母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家里的亲戚,母亲的同学和好友,需要列出一个名单,一个一个通知过去,或者某一群人可以委托其中一位代为通知。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母亲的同学好友,倪裳多是认识的,但母亲留下的电话号码本上并不是很齐,倪裳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老的电话本。林墨帮她整理出一个长长的单子,按照父母两边分类,再按照同事,亲戚,同学朋友分成三小类,把名字和电话号码对上,拿到里屋去征求倪建国的意见。一切就绪了,还需要倪裳自己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通知。

办告别仪式的场地,江之寒已经租好,就在中州殡仪馆最大的一号厅,这是找人帮忙才拿到,不是有钱就可以租的。倪裳感觉父亲身体情绪都很糟糕,就决定除了家里的亲戚,和父母单位的领导,其余的人都不用到家里来,直接去殡仪馆致哀就可以了。

告别仪式场地的布置,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首先是遗像的选择和冲洗放大,然后有些细节也要倪裳来拿主意,用什么花。写什么条幅,大体如何布置,需不需要摄影摄像,仪式以后要不要招待吃饭。中州这里有所谓红白喜事的说法,丧事也要当作喜事来办,要操心的细节很多很多。

告别仪式的流程,是另一个大问题。谁来致辞,如何开始,大概安排多长时间,到场的人如何安排位置,到处都是头疼的小事。

至于遗体火花后的骨灰,江之寒已经联系好了暂时储存在殡仪馆,以后就需要倪裳和她父亲来选择墓地,重新安放。

其他的事情,包括车祸中长途公司的理赔之类,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倪裳关心的是怎么好好把母亲送最后一程,钱什么的并不在她的视野之内。

两个舅舅站在门边,倪裳忙碌着,一时没看见,也没有人招呼他们。两人回头和各自的婆娘对视了一眼,二舅开口叹道,我就知道,这个家,就这个是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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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 葬礼

489

葬礼

中州市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的一号厅。人头攒动,煞是热闹。

文化局是白冰燕的单位,她生前是一个科长,但和好几个局长副局长交情都不错。更重要的是,文化局赵局长接到分管文化教育和卫生部门的崔副市长一个电话,对白冰燕不幸遇到车祸表示了关心,也希望他能够转达自己的哀痛之情。赵局长去了解了一下,只打听到崔市长的女儿和白科长的女儿同在七中,应该彼此认识。不管怎么说,赵局长是认识白冰燕的,对她印象也相当不错,所以他以个人的名义送了一个花圈,打电话给工会主席要求她全力配合。虽然赵局长没有亲自来,文化局两个副局长,包括和白冰燕最交好的那位女性副局长带着一大帮同事,几乎倾巢而出。而教育局这边,自张书记孔局长以下,好几个局级领导都个人送了花圈,让平时小瞧倪建国的人大吃一惊,不知道他的关系如此之深如此之广。

按照安排好的程序,进门的时候。桌上有三本精美的册子,是留名和留言用的,可以写点什么表达哀思。十一点仪式正式开始,会有简短的致辞和悼念。然后,参加告别仪式的人有机会向家属致哀。中午在附近的餐厅有一个包席,愿意出席的人可以过去吃午饭。午饭以后,家里的亲属会送白冰燕最后一程,去旁边的火葬场火化。

白冰燕躺在一个硕大的棺木里,显得有些娇小,棺木四周用白花点缀了一圈,再往外是黄花和立起的松柏枝。后面是一幅放大的相片,用的大概是她三十来岁才生倪裳不久以后的一张照片,她巧笑嫣然,端庄美丽,正在人生最好的时段。

棺木前方,放着一行的小花圈。摆脱不了华夏官本位的传统,崔副市长一家的花圈放在正中央,旁边是教育局孔局长和文化局赵局长的,再往旁边一溜有直系亲属,至交好友,和单位领导同事的。因为花圈太多,大多数都被收了起来。

倪裳,倪建国,和两个舅舅站在台子的右下方。时钟指向十一点,人群慢慢的聚集安静下来,除了倪裳父母的同事领导朋友同学,倪裳的几个好朋友。林墨,张小薇,崔玲,温凝萃,薛静静,楚名扬,卓雪等等都站在人群里。林墨两边,赶着从羊城飞过来的伍思宜,和提前把母兄送回家从南岛飞回来的吴茵,脸上神色肃穆,带着些忧伤。

司仪宣布仪式开始,大家先默哀一分钟。

然后就是致辞的时间了,第一个上台的,免不了俗是白冰燕单位的领导。倪裳请了和母亲交好的那位阿姨副局长,看来是个正确的选择。她神情带着真诚的悲哀,发言里也少了些官腔,能让人感受到真诚的悲痛。

站在人群里,林墨四处张望,没看见江之寒的身影。她转头看了看吴茵,吴茵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时候。江之寒正坐在车里,旁边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而他的膝盖前面放着一个小花圈。

车到了殡仪馆门前,江之寒拿起花圈,一个箭步跳下车,那中年妇女跟着他下来,两人急急的往一号厅赶。

到了一号厅的时候,副局长的致词恰好到了尾声,人群中有轻声抽泣的声音。

副局长讲完了,抹了抹眼角,走下台去。司仪走上台,侧过头看着下面的倪裳,等她指示谁是下一个发言的人。

倪裳抬起头,看见江之寒在人群最后踮起脚,朝她比了个手势,她朝司仪点点头。江之寒把花圈递到那中年妇女的手中,她两手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步步走到人群最前面,把那花圈放在地上,用手仔细的理了理那写着名字的带子。前面的人看过去,只见上面一边写着认不出的外文,另一边却是中文,上面写着:美丽的白女士千古,愿天堂能见证你的舞姿-

您最忠诚的别林夫斯基。

中年妇女走上台,回头看了看棺木,抹了把泪,回过头来,整了整麦克风,开口说道:“我叫孙凤珊。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冰燕。那时候,我们在一起学芭蕾……”

人群最后,江之寒低下头,在心里说,阿姨,我总算找到了你从偃城回来打电话的那个昔日的朋友,也许让她来回忆你最美丽,最充满梦想的岁月,是你想听到的吧。对了,那个老秃头还在国内骗吃骗喝,也被我逮住了,让他给你写了个挽联。我知道这有些傻乎乎的,不过他不是你曾经的偶像吗?哦,曾经淡淡的金发。

在把你推下悬崖的那些东西中,也许五分是天意,四分是你丈夫的不忠,但我也罪责难逃。我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也没什么可以补偿你,这是我能做到的一点点傻事。还有,我会尽我之能,照顾好她,来赎一些罪过。你若在天之灵有知,也请保佑她一辈子平安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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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凤珊的致词已经到了尾声。她看着台下百来号人。动情的说:“冰燕,我想对你说,我会记住你的,我想很多人都会记住你的,记住你的美丽,你的善良,你对家庭的奉献,你的青春,当然还有你的舞姿。不久前,你还打电话给我,好久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了。有好几年了吧……你说,你终于去看了一场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的表演,你说你还见到了我们当年心目中的偶像,可惜已变成了一个秃头的老大爷,你说你的女儿是多么的优秀和美丽,远胜你当年十倍百倍,我今天也看到了。……我今天带来了一个别林夫斯基送的花圈他说,希望你在天堂里也能舞出精彩和美丽。这……也是我的祝福。”

她鞠躬,走下台。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今天要致辞的人,倪裳(她父亲婉拒了致辞的建议)。

倪裳戴着白花,走上台。在她人生中数十次的演讲中,没有比这更困难的一次。她抿抿嘴,告诉自己要坚强。

倪裳说:“我……和我父亲,还有我们一家人谢谢所有的,今天来送妈妈最后一程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和兄弟姐妹。我没什么更多要说的,”她转头深情的看了一眼棺木,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的说:“我只想说,你是最好的妈妈,最好的妻子。我只想说,我会照顾好爸爸,也照顾好自己,我会像你教我的那样去做人去做事。希望……你能为我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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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办过红白喜事的人就知道,一切繁复的程序和应酬很容易让人筋疲力尽到麻木。也许,这也是逃避悲伤的一个办法。有句老话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真正能感受到至亲之人悲哀的又有几个。大多数来参加仪式的人,或许有些淡淡的同情,但你不能指望他们能体会你的哀愁。反过来,礼节上你必须感谢他们的到场,和他们说着场面话,聊一些你不想聊的事情。

每场热闹的背后,不过都是些空虚。

不过如果这真的是白冰燕想要的。无论是倪裳,还是江之寒,当然不会介意这其中一些小小的烦扰。

中午招呼众人吃过饭,下午就是去火化的时候了。江之寒和吴茵伍思宜几人都留在了外面,这是家里亲属去的场合。林墨和张小薇害怕倪裳太过于悲伤,倒是一左一右陪着她,和他们一家舅舅舅妈表哥表姐一起进到里面去。

江之寒站在外面,心里有些担心,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慢。比他更受煎熬的,也许就是倪建国了。整整三天以来,他都被两种强烈到无以复加的情绪压迫着:悔恨,还有恐惧。

悔恨自不待言,他恐惧的是忽然间那个白冰燕的朋友会跳出来,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公之于众。你,才是她车祸身亡的罪魁祸首!倪建国一直在幻想那一刻的到来,仪式开始的时候,倪裳致辞的时候,餐厅吃饭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人算好了时机,会在某一刻跳出来,但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是被这两种情绪折磨的快疯了,这几天倪建国对倪裳决定的所有事没说一个不字,江之寒在他附近时常出没,他也只是漠然的看着,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江之寒等人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里面忽然乱哄哄的涌出人来,原来在火化的时候倪建国当场晕了过去。一帮人忙碌了一番,终于把他掐醒过来,出来看见天气如此炎热,身体又很虚弱,便都说赶快弄回家去静养。

江之寒偷偷瞥了一眼倪裳,她神情略有些呆滞,但眼神坚定,一手扶着父亲,已经俨然是家里天塌下来我顶着的那一位。

于是,众人在火葬场前分道扬镳。林墨和张小薇还是陪着倪裳父女回家,江之寒和吴茵等人自己回家,舅舅一家还有另外三五个亲戚江之寒也准备了足够的小车。

倪裳父女站在台阶上和亲戚们告别。江之寒悄悄把林墨拉到一旁,吩咐了两句,说:“你自己也别太累着了,有什么事打我的手机。”

远远的又看了倪裳一眼,女孩儿马上感受到了,迎上他的目光,疲惫的微微点了点头。江之寒握起左拳,给她做了个加油挺住的手势,转身上了车,对司机说回家。这几天下来,他也已经精疲力尽,从身体到精神都似乎接近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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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 赎罪与惩罚

490

赎罪与惩罚

对普通人来说,一个人走了。能留下一串足迹,在少数几个亲近的人心里刻上印记。然后一阵喧嚣,尘埃落定时,影像慢慢的就暗淡,然后被你认识的人慢慢遗忘。这个世界,从不会因为少了某个人而停止转动。

葬礼过去了两天,倪建国的身体好像越来越糟。倪裳把他送到医院检查,说不过是精神极度压抑,并没什么别的病灶。但根据医生的建议,还是给他开了个病房,输输盐水,调理一番。

回到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客厅。母亲挂着黑纱的遗像还挂在墙上,林墨已经被她命令着回家休息去了。倪裳环顾四周,只觉得无比悲凉,却似乎哭不出来,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化了的东西,堵在那里,让呼吸都有些困难。

是啊,母亲走了,父亲需要照顾。从此以后。自己再不是被宠溺被关心的那个人了,而是去照顾别人,顶起家里重担的那个人。倪裳这样想着,努力给自己多一些的斗志。

她知道自己已经好几夜睡不到三个小时,但脑袋却清醒的紧,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具体的事情,还有什么善后要办的,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好。因为只有让脑子里充满了这些事务性的东西,才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难过去胡思乱想。

将来会怎么样呢?她甚至都拒绝去想。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母亲身后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然后照顾父亲,让他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慢慢振作起来,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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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第五人民医院的住院部。

倪建国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局里成了香饽饽。妻子告别仪式的时候,孔局长亲自驾临,连带着来了好几个局里的大领导,更不用说自己科里的手下和其它科室打过交道的同事。在五院住院以后,来看望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倪裳听从医生的建议,要让倪建国住院观察,倪建国并没有反对。他接受的主要原因,是现在害怕去面对女儿悲伤,疲惫,而又坚强的眼睛。妻子的车祸虽然是天灾,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妻子为什么会去隆中,他心里是不难猜出七八分的,是伤心之余要找个地方舒解心情,或者因为还没想好怎样和女儿谈这件事情。

在悲伤悔恨之余,倪建国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倪裳显然不知道这一切的因果。她看着自己,不用说话,也能读懂她的眼神:爸爸,现在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

当面对女儿那忧伤中满含关心的眼睛,倪建国觉得心里堵着,像要喘不过气来。有几个瞬间,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告诉她真相,告诉她白冰燕走之前的那一番对话。但他勉力克制住了,虽然越是克制,心里越是愧疚,越是恐惧,越是不知道如何去直视她的眼睛。

终于,在太平间里,他感觉自己呼吸似乎是停止了。眼前一黑,便歪歪的倒了下去。

倪建国睁开眼,愣了一下。他使劲摇摇头,看清楚了站在面前那个男子-

江之寒。

江之寒脸色肃穆,他把一包像是营养滋补品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不待招呼,便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倪建国看着他,实际上他已经观察他好几天了。他坐在那里,五官神态比起高二高三时又成熟了好多,但我行我素的姿态却一如既往。

两人漠然对视,良久。

江之寒移开目光,淡淡的开口说:“和生死相比,我们以前的那点事儿太微不足道了……”

三四年前,倪建国最痛恨江之寒的一点,就是他总摆出个和他平等谈判的架子,全没有一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的自觉。但今日面对他,那种想法奇怪的已烟消云散。他难道没有和自己平等对话的资格?笑话!

倪建国抿了抿嘴,“孔局长他们……是你招呼来的?”

江之寒看着她,“我以为,白阿姨喜欢一个热热闹闹的仪式。”这和倪建国对妻子的了解非常一致。

倪建国盯着他,“你认识孙凤珊?”

江之寒说:“白阿姨偶然提起过……”

倪建国大概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有一个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问出口,大概多半是自尊心在作祟。他看着江之寒,“你……和倪裳妈妈经常见面?”

江之寒说:“不是很经常,一年不过两三次而已。”

倪建国沉默。

江之寒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看着倪建国,他淡淡的说:“白阿姨生日前一个星期,有朋友给了我两张在偃城演出的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的票,我就转送给了白阿姨。结果她说,你工作太忙。倪裳又不在家,而我恰好有事要去偃城,所以就顺路一起去了。那天,她很高兴,尤其是见到几个功勋老演员,都是她们以前很仰慕,拿来当学习榜样的。从偃城回来以后,白阿姨和我提起,她们以前有些小尺寸的练舞的黑白照,年代已久,害怕以后保存不下来。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恰好有个朋友下面有家专业的影楼,可以做照片翻拍,质量很好。白阿姨出事前两天,我们约了见面,她把那批照片都给了我,说好两天后我就把翻拍好的照片给她拿去……”

江之寒停了停,接着说:“也就是说,出事前两天,她似乎并没有去隆中的打算,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了主意呢?”

倪建国审视的看了他好一阵,“我……也不清楚。这对你很重要?”

江之寒点头,“我见她那天下午。白阿姨说马上要去见一个朋友,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她说那个朋友有日子没见了,忽然打来电话,好像有特别要紧的事儿。我问过文化局的人,她去隆中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和倪裳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要去隆中的话,我琢磨着,她忽然改变行程,和她那个朋友有关。”

倪建国盯着江之寒,“人都走了,这个很重要么?”

江之寒点头,“虽然白阿姨遇到车祸是天灾。没办法的事情。但让她去隆中的,毕竟有个原因在那里。这次倪裳把她妈妈几十年的老朋友老同学几乎都请来了,我一直等着那个人出来说,真是不幸,我让她去隆中,哪曾想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倪建国看着江之寒,没有说话。

江之寒叹了口气,“也许,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原因的。昨天还在那里,今天就没了……我很不甘心啊……”他站起身,温和的说:“你好好保重身体吧,我先走了。”

倪建国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江之寒走出房间,小心的带上门。

他疾步的往外走,心里诅咒说,我要惩罚你,我会在你头上悬一把剑,让你终日猜测那个莫须有的朋友到底是谁,让你一直生活在被揭穿的惶恐和忧惧之中……

如果我需要赎罪,你比我有十倍百倍的理由需要被惩罚,如果你还有一丝良心的话……

你要瞒着倪裳?好吧,为了她,我暂且只能做你的帮凶。但在她不知道的世界里,你不应该逃掉你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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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过去了一周,倪建国已经回家,但身体状态还是不好,终日卧床不起,教育局准了他两周的假,让他在家里休息调养恢复。

这一天,倪裳的几个朋友不约而同的聚到她家里。和白冰燕相关的善后事宜都基本完成,张小薇去帮倪裳存了葬礼收到的礼金,拿了存折来给她。林墨是跑来看姐姐的,薛静静和阮芳芳这几天每天都来一趟,而江之寒和吴茵则是陪伍思宜来向倪裳告别的。

伍思宜葬礼后去了一趟偃城,在那边公司有些业务要处理。昨天晚上,她连夜回到中州。今天下午又要飞羊城,公司的业务实在是太繁忙。中间还有那么半天的时间,她叫上江之寒来向倪裳告别。

帮助倪裳撑过这最艰难的一周的,有身边这帮朋友的功劳。张小薇,薛静静,林墨,和阮芳芳,这一周几乎都在她身边,没说太多安慰的话,因为都知道那些空洞的言辞也很乏力。但她们默默的帮她处理一切的事务,为她端来一杯水,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和支持的微笑。倪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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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 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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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根稻草

伍思宜和倪裳在单元楼的楼下最后拥抱了一下。

伍思宜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捧着倪裳的脸,隔的很近,柔声说;“裳,要坚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倪裳点头,这一次她没有说谢谢。她只是淡淡的说:“你也别太累了,注意保重身体。”

伍思宜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江之寒,转身走向街边正等她的小车。拉开车门,她回头向倪裳挥了挥手。

看见小车消失在视野里,倪裳收回眼光,偏头看了一眼江之寒。江之寒从近处看,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嘴唇干裂的厉害,像是被烈日暴晒过一样,有很多白色的干壳和裂口。

江之寒皱着眉头,“你水喝的太少了……”

倪裳嗯了一声,低头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开口说:“前几天殡仪馆那边花销是多少,爸爸说了,把帐算清楚,好一起把钱付给你。”因为告别仪式那天,从餐厅到接送用车。以致大厅租用,花木布置,都是江之寒下面的人操办的,倪裳虽然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但账目的往来完全不清楚。

停顿了一下,倪裳补充说:“这次……收了不少的礼金,应该够了。”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解释。

江之寒很不在意的嗯了一声,问她:“事情都办完了吧?”

倪裳点头。

江之寒说:“你也该休息一下了……一直这样撑着不是个办法。小薇和林墨,还有芳芳都说你现在睡的太少。”

倪裳摇了摇头,“真的不太睡的着……也许,再撑几天,撑不住时就会多睡一会儿。”

说着话,两人上楼进了屋。

薛静静见倪裳进来,起身告别说刚才打电话回家,家里有事让回去一趟。倪裳要送她下楼,在屋门口被她拦住了。薛静静说,我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你回去好好休息才是正经。

送走薛静静,倪裳回来对张小薇和林墨说:“小薇,林墨,明天开始你们不用常常过来了。事情已经都处理完了,太阳又这么毒……我也挺好的……”

她们说话的功夫,江之寒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西瓜来,切成片装在盘子里。端着进了客厅,先递给倪裳一牙,然后女孩儿们轮着发过来,最后自己也拿了一片。

倪裳小口小口的咬着西瓜,微微的皱着眉头。

林墨转头问她:“姐姐,不好吃吗?”

倪裳轻声说:“这西瓜味道好淡,一点儿也不甜。昨天小薇让我挑,结果没挑好。”

江之寒微微一怔,转过头,正好碰上张小薇的眼光,两人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忧虑,这西瓜很甜。大概是疲劳过度,或是心情压抑,倪裳的味蕾有些不太管用了。

江之寒心思转动,觉得大伙儿坐在这里,倪裳还需要端着架子招呼说话,虽然是好朋友也要花些精神。但如果留她一个人呢,会不会太空虚寂寞,以致于胡思乱想呢?应了关心则乱这个词,他踌躇起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仔细打量对面沙发上的女孩儿。脸色有些焦黄,眼角满是血丝,长久缺乏睡眠让眼袋都现出来,嘴唇干裂,头发似乎失去了水分显得有些凌乱而干燥。倪裳虽然从不是爱打扮的女生,但向来把自己收拾的清爽整齐,这些天大概已没有了这样的心思。

江之寒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虽然是陈词滥调,但也许真的只有时间才是疗伤的最好武器吧。不过对于倪裳这样心思敏感情深切的人,即使一场失恋也困扰了她好多年,更何况是生离死别。伤口会总在那里的,希望能渐渐的被岁月的风沙掩盖的深一些罢了。

几个人坐着讲些闲话,兴致都不算高。忽然间,主卧室里砰的一声响,倪裳条件反射的第一个从沙发上跳起来,三步两步冲了进去。过了好一阵,她走出来,摇摇头说:“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打翻了……”

五个人都有些焦虑的看着她,倪裳却似乎没有察觉到,她坐回沙发,偏头对张小薇说:“小薇,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件事,妈**墓地还没有选好,我可不想她老呆在殡仪馆的柜子里。”

张小薇说:“这个事情急不来,今天回去我就开始搜集一下信息。”

倪裳盯着她的眼,呆呆的好一阵,忽然兴奋的说:“不用……我知道妈妈想去哪里。我知道的。”她的语调忽然高亢起来,带着一点点歇斯底里的味道,浑然不觉大家都担心的看着她。

倪裳一把抓住张小薇的手,“小薇,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好不好?晚了也许就没有空位了。”说着话,她已经站起身来。

张小薇为难的看着她,“倪裳,现在的太阳正毒着呢……你的身体……”这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多,一天最热的时候。

看见张小薇转头看着自己,一副你快来拿主意的表情,江之寒站起身来,说:“既然就剩这么一件事儿,趁早做了也好。我去把车开到楼下来。”

倪裳愣了一下,说:“不用了,我和小薇去就好,你们先回家吧……其实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江之寒看她一眼,径直往外走,边走边说:“青峰陵园那么远,还是自己开车去比较方便。”

倪裳啊了一声,呆立在那里。半晌,她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一帮女孩儿都惊奇的盯着江之寒看。

江之寒在门口回过头来,“你不是要去青峰陵园么?”

倪裳傻傻的说:“是的。”

江之寒穿上鞋。“那不就得了。你们过五分钟下来,我的车差不多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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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陵园是倪裳的外婆埋骨灰盒的地方。为了那个超大的墓地,当年白冰燕可是下了血本。

江之寒的车比较大,所以后座挤了四个女生也不算太挤。到了墓地,一行人先直奔门口的办公楼。这么个大暑天的下午,生意相当的清淡。有个经理很客气的接待了他们,听说倪裳家曾在这里买了个豪华的墓地,就愈发热情起来。把图册拿出来仔细查一查,恰巧倪裳外婆的墓地旁边那块还空着,这么贵的东西这个年代还真的没有太多人问津。

倪裳问他价格,对方说这个要9988。因为还要大些。他推销说,里面可以作为家庭墓地,立好几个碑,多立一个只要再加三百块就可以了。几个女孩儿都蹙起眉头,这话说的可真不吉利。倪裳倒似乎不在意,但对这个价格还是有些犹豫。

她习惯性的转头看着江之寒,像是要让他做主一样。

江之寒问:“你爸的意见?……”

倪裳说:“我问过他,他说这件事都听我的。”

江之寒也不想和那家伙在那里讨价还价,说什么以后还可以多立几个碑。人都还没死呢,再无产阶级唯物主义,也太晦气了不是?于是,先缴了一千块押金,简单的签了个合同,就算预订下来,一周之内交付余款就可以了。

一行人出了办公室,倪裳说要去那里看看,便陪着她往她外婆的墓地走。

青峰陵园地处郊区,又在山上,天气比起市区相当清凉一些。这里绿化确实搞得不错,绿树成荫,走在树下倒也不觉得炎热。

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这里位于陵园的最高一层,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墓碑至少有成百上千。在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流过,那河水比起大江来要清澈不少,这就是所谓的靠山面水的好风水来着。

倪裳走到外婆墓前,其余的人都停住脚步,隔着她好一段距离。倪裳低下头,喃喃的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跪了下去,把脸贴在墓碑前的地上。

江之寒的听觉最灵敏,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她在说,“外婆……你……我照顾妈妈,妈妈……你们在一起了,好不好?”她并没有哭。实际上在殡仪馆见过母亲的那天以后,倪裳就没有哭过。即使在告别仪式上讲话的时候,或者是在火葬场送别的时候,她眼角含着泪,但从没有流下来。

倪裳脸贴着地,喃喃低语,几个女孩儿都略微转过了头,不忍去看她。往远处看,青山绿水,这里似乎还真是一个安息的好地方。

过了约莫十分钟,倪裳还跪在那里。一行人都有些不安起来。林墨看了一眼张小薇,不知道是不是该走过去安慰她,见张小薇站着没动,她又回头看了眼江之寒,江之寒抿着嘴,定定的站在那里,也没有什么表示。

阮芳芳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走过去,倪裳忽然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跪的太久的缘故,她腿一软,打了个晃。旋即她稳住了身子,往这边走过来。

所有的人都立刻发现了不对,倪裳眼睛直直的,有些发肿,一路走过来,眼里像没有看到前面的人一样。站在最前面的阮芳芳伸了一下手,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然后是林墨,然后是张小薇。

一直走到江之寒面前,她忽然投进他怀里,伸出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腰。她的气力如此之大,江之寒能感到痛感。

在所有人错愕的眼神中,倪裳把头埋在江之寒胸前,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没有压抑,没有克制,没有管周围站着的所有人,没有想过江之寒的女朋友就在他身后,她像只受伤的野兽一样,肆无忌惮的痛哭着。

江之寒轻轻拍着她的背,知道她终于忍耐过了那极限。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女孩儿们都扭过头去,各自心里的心思却不是外人可以琢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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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 第二滴泪

492

第二滴泪

绿荫底下,层层叠叠的墓碑之间。江之寒坐在一级石阶上,倪裳躺在他怀里,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虽然睡着了,一点儿也没有松开。

江之寒坐在这里很久了,他生恐自己动一动,便把她惊醒过来。吴茵开着车,带林墨张小薇和阮芳芳先回城里去,她打电话给老周,让他开车到青峰陵园来等着。

江之寒轻轻的摩挲着倪裳的有些失去了水分和光泽的头发,心里全是怜惜。他揣摩着,在外婆的墓前,想起她临终前的嘱托,倪裳终于崩溃失控了。弹簧拉的越紧越久,崩坏的几率就越大。从这个角度看,江之寒是愿意看到倪裳终于被触发着发泄了一回。

他希望,这会是一个分水岭:过去和将来,生与死,哀悼与前行。

除了怜惜,江之寒心里何尝没有些懊悔。如果时光倒流,他也许不会傻傻的去录那一盘录像带吧。对付倪建国。其实只需要些耐心,需要些时间,需要建立一种威慑,就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十六七岁时的他,即便成熟聪明,又怎能有这样的认识,或者那一份耐心?

世事之不如意,便是如此。在某个阶段,某件事情似乎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以你那时的智慧阅历,那时的资源能力,看起来永不可能克服。当时间流逝,你更加强大或者更加成熟以后回头去看,觉得也不过尔尔,但已经物是人非,看到了却不再摸得到。

和倪建国的冲突,被白冰燕不待见,再加上倪裳和父母的紧密关系,以及自己对倪建国的敌视,这四者合在一起,曾经在江之寒的心里,根深蒂固的认为无法跨越。但四年以后,他回头看去,除了父母在倪裳心目中至高地位这一点没有改变,其它的都不是他以前想象的那样。白冰燕不仅不再排斥他,还很有些要招他为婿的意思。倪建国的敌意,会是一个障碍。但恩威并施,并非不可以化解一部分。至于说自己曾经极度的厌恶他的虚伪,在见多了人和事之后,江之寒倒也觉得稀松平常,做岳父是会让他稍稍的不爽,但还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时间流逝,江之寒曾经的某些“道德洁癖”似乎也被时间之水冲刷走了不少。

现在横亘在倪建国和他之间,或者倪裳和他之间的,已不是那个雷雨夜的冲突,或者七中校园里的自残,或者单元楼下的羞辱。那些事情,在白冰燕的死面前,显得渺小无聊的近乎可笑。

白冰燕死于车祸。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纯属天意。说句诛心的话,她那天即使不在去隆中的路上,如果天意如此,在中州市区她也可能遇到某种飞来横祸。那天倪裳家附近就有一个人被大风吹落的十六楼坠落的花盆给生生砸死。

但江之寒不这样想。

他现在是一个执拗的人,比四年前甚至更为执拗。某个念头只要生根发芽,就会一直在那里,旁人很难改变,他自己也很难消除。

在江之寒看来。如果说山体滑坡是天意,司机反应不够快不够冷静是助因,倪建国的背叛是把白冰燕推向那辆车的推手,那么那盘录像带就是导火索,而虽然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让她知道录像带的存在,他终究是那个源头。在白冰燕死的背景画面中,江之寒能清楚看到自己的身影,怎么抹也抹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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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倪裳的身子,看着太阳逐渐西斜,江之寒坐在那里,害怕移动会惊醒她。她现在太需要多一点点的睡眠。

吴茵让老周带来一张小毯子,江之寒把它盖在倪裳的身上。山风吹过,热气退散,已略有些凉意。他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中抱着她,听着女孩儿平顺的呼吸声,看到她沉沉的停在梦中,心里说得上百感交集。

背后是她外婆的墓碑,不久以后会竖起一个新的,那是她母亲的。而怀里的女孩儿,在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和突来的不幸之后,仍然坚强应对,仍然依赖着自己。

当今天倪裳情绪崩溃之时,她迷迷噔噔的走过来,扑进他怀里的时候,江之寒确认了这个事实。

虽然这一周来,陪伴在她身边最多的是她的几个好友,张小薇,薛静静,林墨。和阮芳芳。在内心深处,倪裳最信任最依恋的还是他,还是江之寒,四年前已经分手的前男友。

江之寒觉得自己不配这份信任和依赖,就像她父亲不配她的关心和信赖一样。在心里,江之寒对倪裳诉说,在把你亲爱的妈妈推向悬崖的手当中,有你这辈子最信赖最亲密的两个男人。你父亲欺骗了她,背叛了她,是那个最大的罪魁祸首。他也欺骗了你,如同以往一样,不敢告诉你真相,不敢告诉你妈妈为什么登上那辆去隆中的汽车。而我呢?我会是他的同谋-

我会和他一起编织这个谎言,让你蒙在鼓里。

我不能让你才失去了母亲,又知道父亲在这里面的角色。那样的打击合在一起,我不确信你能挺的过去。也许有一天,当你有臂膀可以依靠,或者当他垂垂老去的时候,抑或是我良心发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真相,告诉你他和我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和该承担的责任。我也会告诉你,在今天以后的岁月里。我会怎样惩罚他,报复他,让他为这件事付出看不到的代价。

但不会是今天。

江之寒低下头,隔的很近,温柔的看着沉睡中慢慢舒展开眉头的女孩儿,他曾经全心爱过的,现在仍刻骨铭心的,在他心中的某个地方,永不会被任何人所代替的那个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很小声的自言自语说:“倪裳……我真的有些不甘心,还有些委屈。每当我x近你的时候。我总是存了最好的愿望,要去帮你,和你身边的人。为了你,我妥协过,我退让过,我从没想过回报,我只想你能够好好的,像我每次告诉你那样,再快乐一点,享受你的人生……可是,为什么好意总得不到保佑,反而时常造成更大的伤害呢?大一的时候,我去找你母亲,只是想让她帮助你度过霍天雄的难关,然后我们慢慢的熟起来,我发现她和你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我们可以很愉快的相处,然后……我有时候想,如果在她那次跑来警告我之后我从未去找过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使她仍然讨厌我,即使我们现在形如陌路,至少你不会遭遇到这样的痛苦。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天意?而这天意是要让我离你远远的才不会给你带来伤害?我不信有这样王八蛋的天意!”

江之寒看着倪裳,她睡的正香,不知道他在唠叨些什么。

回头看来,江之寒觉得,似乎每件事都可以做的更好,或者任一件事做的好那么一点点,时间点正确那么一点点,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他坐在那里,有自责,有懊丧,有不甘,有委屈,也有怜惜,有疼爱。不知道怎的,他呆呆的看着女孩儿的面容。有一滴泪滑落下来。

曾几何时,他发过誓,不再为她流下一滴泪水。

但终究,他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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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把车门打开,江之寒向他点头致谢,横抱着毯子里裹着的倪裳,往楼上走去。到了房间门口,他从倪裳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江之寒抱着倪裳走到去卧室的门廊,看见倪建国卧室的门紧闭着,没一点儿声响。

他抱着倪裳,进了她的卧室,把她轻轻的放到床上。市区的温度还很高,连毯子都不用盖。江之寒帮倪裳脱掉凉鞋,把两条腿都移到床上,在昏暗的房间里坐下来,就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看了她好一阵。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里,想了想,扭开了一盏灯。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江之寒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陷入沉思。

十几分钟后,他站起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仔细查看了一下,里面有冰冻着的林墨带来的包子,凉拌的素菜,张小薇买的卤菜,和吴茵带来的各式水果。江之寒偏头想了一会儿,开始四处寻找什么。终于,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米缸。

从米缸里舀出一筒米,放进锅里,又把冰柜里冰冻的鱼片拿出来,取了些姜葱,舀上水,把米淘好,在热水里解冻了鱼片,开始做起鱼片粥来。

一切就绪,江之寒等到水沸腾了,东西都下了锅,才把火扭到中小,盖上锅盖,走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把音量全部关掉,一个一个频道按下来,终于找到一个在播足球的频道,便放下遥控器,把灯关了,眯着眼,似睡非睡的看起来。

厨房里,灶台上的锅咕咕的冒着气。卧室里,倪建国和倪裳似乎都睡的很熟。江之寒一个人窝在客厅,只有电视闪动的画面的光。他忽然觉得很奇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这里,过这样一个夜晚。

粥终于熬好了,江之寒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十五分。他关了火,盛了一碗,从冰箱里随便找了两盘凉菜和卤菜,淅沥呼噜的自己吃起来。从下午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一粒米,一静下来才感到肚子贴在一起的饥饿。

五分钟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江之寒把碗洗干净,到处找了找,找到一个保温杯,往里面盛了些粥,端着进了倪裳的房间。

借着他扭开的过道的灯,江之寒能看见倪裳侧面的脸蛋,她鼻子一抽一抽的,还沉浸在梦乡里。江之寒环目四顾,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微弱的光线,能大致看到房间的布置。他惊讶的发现,倪裳的房间和他记忆中的几乎没有改变一丝一毫,那墙上的挂饰,那盖着钢琴的花边绒布,那床头柜上的家庭合影,竟然全和四年多前一模一样。连房间里那特有的暖暖的甜香,也恰如昨日,淡淡的把他包裹在中间。

江之寒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在黑暗中拿起上面的一支笔,撕下一张纸,写道:杯子里有粥,锅里还有,热一下可吃。把纸压在保温杯下面。

坐在床沿上,江之寒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睡着的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从云背后露出脸来,月光穿过窗帘只拉上一半的窗户,洒了点银辉在她的床头。借着月光,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长长的睫毛,柔和的唇线,和侧脸的轮廓。

江之寒心里叹了口气,不止一次的,在他的生命里,他曾发誓要好好照顾她,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方式。但每一次他努力做了点什么,后来却感觉欠她欠的更多,这委实是让他感到迷惑又无奈的一件事。

但不管做了多少,似乎只要静静的坐在这里,看一会儿她熟睡的模样,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在这个房间里。

不同的是,上一次,雷电交加,大雨磅礴。

而这一夜,皓月当空,无比温柔。

(多谢支持!)

493 陪你走过

493

陪你走过

回到家,已是午夜已过。

历蓉蓉和江永文早已睡了。吴茵的卧室里还亮着灯。江之寒本来是觉得吴茵住在家里太拘束,想让她住到别的地方,但吴茵害怕历蓉蓉多心,到中州的时候现在还基本都住在江之寒家里。

江之寒推开门,把它轻轻的在身后关上。

吴茵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回来了?”

江之寒嗯了一声,“你还没睡?”

吴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倪裳还好吗?”

江之寒说:“还好,一直睡着呢。”进浴室胡乱的洗了洗手,擦了把脸,把上衣脱下来擦了擦身子,出来换了身衣服。

吴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白……阿姨,怎么会在那辆车上?”这是她忍了好久,一直没有开口问他的问题。

江之寒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测,她是和倪建国摊了牌,一时间心情郁闷,才想离开中州几天。那辆车的终点站,是她妈**老家,现在还有一处房子空在那里。”

吴茵咬了咬下唇。“倪裳……还不知道?”

江之寒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答道:“她不知道……也许,暂时还是瞒着她好些。”

吴茵嗯了一声,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阵,她忽然说:“楼哥传过来一份很长的名单,是给你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问:“在哪里?”

吴茵指了指书桌,江之寒过去拿起名单,大概扫了一遍,便把它塞进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包里。

吴茵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问道:“是从机场搞来的名单?”

江之寒看着她,“是的,这是那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半之间抵达中州的所有航班的乘客名单,我想比对一下,看看白阿姨接的那个同学是谁?”

吴茵眨了眨眼,“你要找她?”

江之寒嗯了一声,“那两天就她们在一起,我有些疑问……不搞清楚了,心里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吴茵问:“你……还是想知道白……白阿姨怎么知道倪裳爸爸的事的?”

江之寒点头。他走到床头,在吴茵脸上亲了一下,说:“快睡吧,我也该出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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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早练回来,父母和吴茵都已经吃过了早饭。他忽然想到,父母真的是老了,起床的时间似乎越来越早。坐下来吃了早餐,江永文收拾好,就和历蓉蓉出门买菜去了。江永文终于从原来厂子里办了离职。现在在市区林志贤帮忙找的一个公司做技术指导,一周只需要去上三天的班。

送两个人出了门,吴茵就对江之寒说:“有两件事儿,这几天没时间告诉你。一个是黄阿姨打电话来说,她听说有家香港公司在和市政府谈,说想要收购三味连锁书店……”

江之寒打断她,“什么意思?我们书店?……我们又不是国营企业,他们和市政府谈什么?”

吴茵说:“具体的情况很复杂,她也知道一鳞半爪。黄阿姨说,等你空下来,去找一找她。”

江之寒说好。

吴茵说:“还有一件事,就是在偃城那面他们看中了一块地,就在学军中学旁边。冯一眉说希望你去看看,好最后拍板。”

江之寒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说:“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吧……你和冯一眉去吧,这次我把最终决定权交给你。”

吴茵嘟了嘟嘴,“这么大的事儿……”

江之寒无所谓的说:“不就是一个小区开发嘛。再说,我们只是参股方,又不是主要投资方,没多少钱投进去的。冯一眉手下有不少专业人才的。你去听听意见,最后做个决定就好。”

吴茵看着他。

江之寒说:“我对你有信心……而且,我最近暂时离不开中州。”

吴茵垂下眼光,良久,开口道:“那我就去一趟吧……这件事完了,我想飞一趟沪宁,那边有三所学校的资料我已经仔细看过,想去实地看一看。我妈打电话来说,父亲有松口的迹象。一旦父亲同意了,我准备把哥哥接过去。”

江之寒说:“也好。钱什么的,你不要考虑,我来出。我觉得你重点考察一下他们设计的教程方法,是不是打的虚假广告。沪宁那边……对了,凝萃在那里,我问问她,看她认不认识什么人,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可以给出些参考。”

吴茵深深的看他一眼,“那……我就从偃城直接飞沪宁。”

江之寒说:“也好……离开学也不远。我大概过一两周就会回青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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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敲门,门打开,是倪建国。

江之寒向他点点头,也不等他说话,便脱了鞋,换上拖鞋,嘴里问道:“你好些了吧?”

倪建国皱起眉头,还是勉强回了一句,“好些了……”

江之寒直起腰,看着倪建国问道:“对了,白阿姨……出事之前去机场接了一个老同学。我问过倪裳,她说她不在中州,没听她妈妈提起。你……知道她接的是谁吗?”

倪建国看着他,“你有什么事找她?”

江之寒说:“我还是想知道白阿姨为什么忽然想去隆中。既然你不知道,那么她最后几天接触的就是她,和那个给她打电话的人。所以……我想找到她了解一下。”

这个事你就不用管了,这句话到了喉咙口,倪建国把它吞了回去,没有说话,自己走回沙发上坐下。

江之寒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叠纸,递给倪建国,“我托朋友搞了一份那天下午抵达中州机场的所有旅客名单。什么时候你有空,身体好些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看看,上面有没有你熟悉的名字?”

倪建国吃惊的看着江之寒,心里对他的能量和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决心震惊不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如果找到了,知道了原因,你想要干什么?”

江之寒呼口气,“多半什么也干不了……不过,不做有些不甘心而已。我只是抱有幻想。她们兴许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倪建国心里跳了一跳,“比如说……”

江之寒摇头,“我也不知道……对了,倪裳昨天下午选好了墓地,她告诉过你了吧?”

倪建国对他好像很亲近的语气很是不适应,他皱起眉头,说:“我知道了。”

江之寒看了他一眼,忽然说:“放心吧……你最担心的,是不会发生的。”

倪建国坐在沙发上,险些跳了起来。他知道什么?这是倪建国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旋即他看见江之寒眼里有些失落的表情,才知道他暗示的是什么。

倪建国能听到自己的心像京剧的大鼓一样。咚咚咚的还在使劲的跳着,他咽了下口水,面无表情的说:“和你女朋友感情很好吧?”

江之寒淡淡的说:“是啊,已经见过彼此父母了……对了,倪裳在吗?”

回答他的是倪裳从卧室里探出的脸。她脸色略有些发白,眼眶下的青黑色却是消减了不少。看着江之寒,她抿紧了嘴唇,挤出一句话,“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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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开着车,倪裳坐在副座上,去清风陵园支付尾款。

车里的空调嘶嘶的作响,CD里放的是首抒情的歌: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也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携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

没有人说话,好像都沉浸在音乐里。

倪裳终于开口道:“这一个星期,耽误你不少工作吧?”

江之寒苦笑,“还好。做起来永远都没完,不做呢好像世界也在转。”

倪裳又沉默了一会儿,问:“吴茵……呢?”

江之寒说:“她今天去公司开会了。明天要去偃城,然后飞沪宁,她哥哥在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

倪裳试着问:“你不用去吗?”

江之寒说:“过一阵我就回青州。”

倪裳轻轻的哦了一声。

沉默重新降临。

到了陵园,大概是上午十点四十,倪裳带了钱,迅速的交款拿收据,给了对方碑上需要刻的字的稿子。一切做完,十一点二十,差不多是吃中饭的时候。

江之寒和倪裳走出办公楼,进了车里,打燃火,问她:“回去和你爸一起吃中饭?”

倪裳说:“他今天要回教育局去。他说身体差不多好了,准备提前回去上班。”

江之寒淡淡的说:“找点事情做也好,可能比呆在家里胡思乱想还好些。”

倪裳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既然这样,我请你吃中饭吧。再往北边走,有处别人介绍的地方,平常嫌太远了,今天既然到了这个方向,再开四五十分钟应该就可以到。如何?”

倪裳说:“好……”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想找个时间请大家吃个饭,这些天麻烦他们太多事……吴茵如果明天走的话,今天晚上好吗?”

江之寒看她一眼,“你这几天也够呛。我看都是好朋友,不如以后再说吧。你好好修养修养,马上就要开学了呢。”

倪裳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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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野鸡粥很鲜,倪裳胃口不错,吃了两小碗。

江之寒吃的不多,不过吃了五碗,因为碗实在太小。

放下碗,用纸巾擦了擦嘴,他评论道:“比我做的鱼片粥好。”

倪裳扁扁嘴。

江之寒说:“很高的评价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差不多呢。”

倪裳又扁扁嘴,嘴角带出一点点笑。

江之寒说:“吃的太多了,走一走消食吧。听说这里才是真正的森林公园呢。”

倪裳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走出饭馆,找了一条上山的路。路是石板路,但明显走的人不算多,到处有青苔,还有些残缺。

大概是最近下过雨的缘故,树叶都青翠欲滴,林子里也能听到潺潺的水声。越往上走,越感觉到凉爽。七八丈的树木,撑起密密的树冠,把阳光完全屏蔽在外面,真是个消暑的好去处。

和在车里一样,两人几乎没什么话说,只是一路往上走。

终于,走到这一处的山顶,看见一个石椅。倪裳已微微的在喘气,额头上有些汗迹。

江之寒说:“坐坐吧。”

于是两个人坐下来,这一片却是竹林。竹子据说是种奇怪的植物,春雨过后一天能长高三尺。

如果远处这时有个镜头,这是幅绝佳的画面:高耸入云的竹林间,有一张小小的石椅。两个年轻人并肩坐在那里,眼睛都看着前方。女孩子脸色还带着些疲惫,但掩不住她的秀色容光。男孩子剑眉星目,身材挺拔,看着远处的眼神有些迷茫。嗯,正是可以吸引小姑娘的那种迷茫。

倪裳闭上眼,感觉风吹过竹林时的声音。慢慢的,她又睡了过去,身子斜了斜,靠在男孩儿的肩头上。

江之寒展开右臂,把女孩儿揽在怀里,很温柔的抱着。

他希望,可以就这样抱着她,陪她度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多谢支持!!)

494 江边话别

494

江边话别

高三的暑假,本应是神仙般的日子。没有高考的压力,也没有就业的压力。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充满着美好的憧憬,而高中厮混的好朋友们还在身边,可以最后的疯狂一次。

对林墨来说,这个暑假有些苦涩。倪裳姐姐的痛苦,她陪伴着走过白冰燕去世后的那一周,有着切肤的感受。回到家里,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去敲爸爸妈**门,认真的和他们说晚安。古老师林叔叔先是惊讶,然后是感动,大概也能体会她忽然多增的那一分爱意的表示。

江之寒要提前一周多回青州,吴茵这时候已经在那里了,她打来电话,邀请林墨和江之寒一路。林墨征求了父母的同意,高兴的答应下来。她也希望早一天看到青州,看到翠湖,希望那样可以减少一分心里淡淡的愁绪。

下周一的火车,周五的时候,林墨约了倪裳姐姐,要到她家里去告别。倪裳却说,不如在外面找个地方说话吧。便定了去图书馆前那俯瞰大江的小饭店。

这时的中州,已不如七月和八月初时那么炎热。两人早早吃了晚饭,打了个车,去了大江边上的河滩。夕阳已落到山后,西边天空的彩霞正是绚烂夺目的时候。

河边比城里略微凉爽一些。随便找了个地方,倪裳和林墨就地坐了下来。林墨穿了一件白色的V领Tshirt,

下面是红色的牛仔式样的短裤。倪裳也是短袖短裤的搭配,却是上白下黑,左臂还戴着黑色的袖笼,是悼念亲人去世的标志。

林墨握着倪裳的右手,说:“我周一就走了。不过青州离宁州好近,我可以经常来看姐姐,还有小薇姐……嗯,我每个月都可以来,好不好?”

倪裳揽过林墨的肩头,把她搂在怀里,“我也想在宁州好好招待你呢,向大家炫耀一下我有这么出色的一个妹妹。有想追的没有,都到我这里来报名!”

林墨嗔道:“不许笑我!”

倪裳笑了笑,“大学了呢,林墨……可以谈恋爱了。”她凑近她耳朵,轻声问:“想不想?”

林墨哼了一声,“才不想!”

倪裳问:“那你最想的是什么?”

林墨笑道:“早上睡懒觉,晚上不睡觉,上课的时候骑车去游翠湖……”

倪裳说:“这个也要学你哥吗?”

林墨说:“才不是呢。吴茵姐说,他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起床了,比我爸起的还早。人生多么无趣,二十岁就比五十岁的老人睡不着觉……”

倪裳说:“我是说的第………”

林墨嘻嘻笑了两声。对于姐姐终于开朗起来,心里很是高兴。她凑趣说:“我即使要找男朋友啊,也不能让他们到姐姐那里报名呀。”

倪裳说:“干嘛?我不会和你抢的。”

林墨说:“关键不在你身上。那些来报名的家伙,多半心怀不轨,是想通过认识我曲折认识姐姐的,这就叫曲线救国,你听说过没有?”

倪裳失笑。她叹了口气,说:“墨墨,我真想在宁大多招待你几次,和你一起去爬爬玉山,可惜啊,大概是不能了……”

林墨大吃一惊,从她怀里坐起身来,“这是为什么呢?”

倪裳说:“我们学校和美国一所学校前不久结了对子,搞了一个双向学生交流计划,是短期的,大概半年多吧。系里老师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给我一个名额……”

林墨说:“你要出国?!”

倪裳说:“我本不想去的。但……这几天,我爸和我谈话,一定要我参加这个。说对我以后发展大有好处,至少可以开开眼界,提高英文,然后那边的设备教学据说都要好些……”

林墨说:“哦……我也觉得挺好的。”

倪裳说:“你知道,我爸现在一个人在中州,我很不放心。他现在身体也不太好,如果在宁州的话,还可以随时飞回来。但要是去了美国,就没有这么方便。唉,这一个多月,他基本上什么都听我的。但在这件事上,他很坚持,一定要我按他的意思办。”

林墨想了想说:“姐姐,我觉得……叔叔一来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对你的学业事业都有帮助。二来,他大概也想……让你到远处去散散心……”如果是江之寒在这里,得出的推论一定截然不同。他大概会说,倪建国是这一年不愿面对女儿吧。

倪裳说:“我也是你这么想的……所以,我已经答应他了。”

林墨嫣然一笑,“好啊,姐姐,那……我寒假可以去美国找你吗?”

倪裳说:“我倒是想欢迎你,不过春节我大概会争取机会回家一趟的。”

看到河风吹乱了林墨的头发,倪裳帮她理了理,说:“我找你到这儿来坐坐,一是和你道别。但我并不是开学就走,所以如果九月份你有空到宁州的话,我们应该还能再见一面。”

林墨说;“九月份我一定抽个周末让哥开车带我去你那儿。对了,等你走那一周。我们到宁州来给你送行。”

倪裳说:“好……还有两件事,我想和你说说。”

林墨笑道:“姐姐你尽管吩咐……”

倪裳白她一眼,严肃了脸色,斟酌着说道:“第一件事,是和你哥有关的。”

林墨收起笑容,眸光流转,认真的看着倪裳。

倪裳握着林墨的一只手,“小墨,我真的……真的把你当作我妹妹一样,你知道吗?”

林墨嗯了一声。

倪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个……其实,我也觉得,我说这话挺可笑的,但我们之间,应该是什么都可以说的吧。”

林墨认真的点点头,鼓励姐姐继续往下讲。

倪裳说:“关于你哥,我总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担心他……”看看林墨,她只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倪裳继续说:“按理说,他有个很能干的女朋友,我是没有……没有道理替他担心。但作为朋友,我总觉得……之寒他这几年大概事业太成功,所以……我说不太好。不过。林墨,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一定要告诉他。愿意批评他的人越来越少,而他能听的进去话的人也越来越少,你应该是其中一个。吴茵肯定是一个,他**妈也是一个,但吴茵对他好像百依百顺的,他和他**也不如前些年那么亲近,又不在身边。所以,我只是说万一……你看到了他做的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告诉他。忠言逆耳,但也许是他最最需要的。”

倪裳看着林墨,解释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我想要传达的意思……”

林墨打断她,“我想我明白的,姐姐……”

倪裳说:“那就好,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吴茵的。”

林墨心里一惊,微微张开了嘴。

倪裳叹口气,看了看不远处滚滚流过的江水,收回目光,她柔声说:“前几周,我实在是压力太大了,所以……有些任性,有些事情思虑的也不周到。其实,我那时候也是知道的,但太由着自己了。”

林墨柔声说:“姐姐……”

倪裳叹道:“林墨,你以后有了男朋友也许能体会到,如果有人当着你的面,扑到你男朋友怀里痛哭的话……”

林墨认真的说:“姐姐,那是不一样的……”

倪裳说:“我那时候脑子已经乱了,真的……也许别人会说是借口,但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掉了,没办法思考,不想再思考,甚至感受……其实说是借口也没有错,我那时就是自私,不再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去感受……”

林墨认真的说:“对吴茵姐,也许我了解的不如我了解姐姐那么多,但我相信,她是通情达理的人。”

倪裳默然半晌,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虽然好像没什么必要,也有些可笑……我还是写了封信给她,你能帮我带给她吗?”

林墨点头。

倪裳低头看着地上的沙石,像是在自言自语,“林墨,你也许看到,思宜现在和我很要好。但几年前。她也曾经恨过我呢。她和之寒分手,固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我也许是其中一个因素。所以,我很害怕,我很害怕会伤害到他这一段关系……我这样说也许太自大了,不过我是真的害怕。如果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哪怕我只是被动的扮演了一个小小的角色,以后回想起来,他一定会恨死我的。”

倪裳悠悠的说:“我……我们认识以后,现在回头想起来,总是他在帮我,我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这……也还罢了。你知道吗,小墨,既然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至少我不想成为他幸福的拦路石,真的不想呢。”

林墨咬着下唇,看着倪裳近在咫尺的脸。她眼角似乎有些晶莹,但并没有泪水流下来。

这一刻,林墨忽然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姐姐有多么的爱他,多么的为他着想。她有些惊惧的想,这才是爱吧。与她相比,我那些小心思不过是浅浅的喜欢和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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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 在路上

495

在路上

告别了中州,林墨踏上自己人生新的旅途。

在旅程开始的时候。她很独特的选择了坐火车而不是坐飞机。跨越四省,全程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有种特别的吸引力。江之寒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

他还没有坐火车去过青大呢-

于是,带着亲爱的妹妹,两个人在站台挥手告别送行的历蓉蓉江永文和古老师林叔叔,正式开始小丫头人生中一段全新的旅程。

开车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到青州大概是次日下午五点左右。江之寒订了一个软卧的包厢,四个铺位,只有他们两个人,算是有点小小的奢侈。小黄跟着他们一起去青州,却坚持在旁边的硬卧车厢买了个铺位。

爱女第一次出远门,林叔叔心里很是舍不得,所以路上吃的东西准备的齐全的有些离谱-

想想半年的时间女儿吃不到自己做的饭菜,这样的心情也不难理解。总之,从包装好的零食水果,到早餐的小面包鲜奶,到饭盒里装好的凉面,卤菜,和凉菜,江之寒光吃的就背了整整一大包。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火车离站的时候。林墨还有些小忧郁。但随着铁轨出了城,慢慢的延伸到山间河边,她心情似乎慢慢的好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即使路过那些不停车的小站,她也认真的把站名记下来:

1:45,我们过了奉浦镇

她在纸上记下来,抬头对江之寒说:“到时候寄回家给爸妈看……”

江之寒笑她,“72次过站表有现成的,我给你拿一份去。”

林墨白他一眼,“哥,你就会扫兴!”

火车慢慢的驶离了城市,在平原里笔直的往前开。远处有些零零星星的小屋,铁轨边更多的是一片片种着庄稼的农田。

林墨越发的起了兴趣,指着一片问江之寒,“这是什么呀?”

江之寒愕然的看她一眼,“这都不知道?”

林墨嘟嘴,“你也不知道吧?”

江之寒笑,“这是玉米地呀。”

林墨不服气,过了一阵,又指着一片,“这个呢?”

江之寒皱眉,“林墨,油菜花你都认不出么?”

林墨悻悻的,“嗯,好像真是油菜花耶!”换来江之寒一阵大笑。

车窗外,农田飞也似的往后退,林墨继续考校着江之寒。江之寒耐心的告诉她。这是辣椒,这是水稻,这是……

林墨睁着大眼睛,有几分疑惑的看着江之寒,不太确定他是不是随口说个名字哄她的。

江之寒摇摇头,叹道:“林墨,你号称无书不读,到头来却是一个五谷不分的,哈哈!”

林墨嘟嘴,“我……我没去过农村嘛!”

奇怪的问江之寒,“你怎么会认识?你也不是农村长大的呀!”

江之寒笑,“有句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都像大小姐你这样五谷不分,岂不是完蛋了!”

林墨嘀咕道:“我吃过很多猪肉,但没有见过猪跑路啊!”她被嘲笑了一番,有些气鼓鼓的,离家的几分愁绪倒是飘散开去。本着好学的精神,她辨认着下一块田,“这是水稻吧?”看到江之寒肯定的眼神,林墨很高兴的唠叨。水稻田是这样的,我今天知道了……

驶过一片平原,傍晚的时候,火车进了山区。

林叔叔准备的食物实在太丰盛太可口,江之寒五点多的时候就把东西摊了一桌子,床上还放了几个盒子,在列车上买了三瓶小瓶装的啤酒,和林墨对着西边的夕阳享受起美食来。

林墨吃了口凉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叹道,“几个月都吃不到爸爸做的饭,我一定会想死的……”

正说着话,火车进了一个长长的山洞,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几秒钟后,才有车内的灯亮起来。

轰隆隆,轰隆隆,车轮碾过铁轨的声音单调而重复,带着固定的节奏。

林墨看着江之寒,“哥,我可喜欢过隧道的感觉了……火车在里面开着,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但忽然间,眼前一亮,便出了山洞,那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江之寒怔怔的看着她,忽然想起那个最长的梦,有些走神。

恍惚中,他能听到一个声音,我叫林墨,我叫林墨……

慢慢的。那声音消减了,变成了另一个呼唤,哥!哥?!……

江之寒回过神来,林墨在他眼前摇动着手指,“你怎么了?”

江之寒一笑,“梦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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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的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吃完晚饭,收拾一下餐具,在长长短短的隧道进出中,夜色很快就降临。一天最后一次查票,然后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江之寒选了下铺,林墨却爬到对面的上铺,脑袋朝外,看着延绵无尽的夜色,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江之寒说:“林墨,睡觉了……正好,在列车上预习一下大学寝室熄灯睡觉的感觉。”

林墨嗯了一声。

江之寒又说:“对了,你吴茵姐问你,要不要住到校外。和我们住也好,你要单住也好,好早些替你安排。”

林墨想了想,说:“吴茵姐也问过我呢……我告诉她。还是先体验一下集体生活的味道吧。我读了十二年的书,还没有住过校。住校外的话,和同学们的来往大概会少很多……”

江之寒说:“你说的也有理。我看呀,你是个爱热闹的,没准会喜欢集体宿舍。”

说话的功夫,灯熄了。

良久……

林墨在上铺小声的问:“哥,你睡着了吗?”

江之寒说:“睡着了,也被你叫醒了!”

林墨委屈的哦了一声。

江之寒问:“睡不着吗?”

林墨嗯了一声。

江之寒问:“太兴奋了吧?”

林墨想了想,“有些兴奋,又有些想爸爸妈妈……好多念头翻来覆去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江之寒说:“那就赶快闭眼数羊吧!”

林墨撒娇说:“那个对我完全没用的!”

江之寒说:“那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唱催眠曲啊?”

林墨噗嗤一笑。悉悉索索的从上床下到对面的下床。夜色里,江之寒只能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盖上毯子,林墨央求道:“真睡不着,哥,陪我说说话吧……”

江之寒不耐的说:“一下午还没有说够吗?”

林墨也不生气,“你不觉得,黑黑的说话,很有些不同的味道么?”

江之寒说:“不觉得!”

林墨不理他,自顾自的说:“你第一次出门上大学,心里没有很多的期冀么?”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老实说,不是那么多,但多多少少有些吧。”

林墨问:“你对大学从来没有很期待过?”

江之寒答道:“大概高二的时候,对大学的期待是最多的。高三毕业以后,反而没有那么强烈。”

林墨问:“为什么呢?”

江之寒说:“大概是世面见的比较多了吧……”那时候的另一个原因,他没有说出口。失去了和你分享那份期待的人,纵有万种风情,却与谁人述说呢?

又一段沉默。

当江之寒以为林墨已经睡着过去的时候,她又说话了,“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之寒哀叹一声,“你真睡不着啊?”

林墨咯咯笑了笑,“是……很严肃的问题哦……”

见江之寒不答声,她又说:“假如……我这只是个假设性的问题……假如过了两年,你大学毕业了,甚至研究生也毕业了,公司越做越大,和吴茵姐结婚了。好多年过去了,也许是五年,也许是七八年,思宜姐和倪裳姐姐都还没有男朋友……有一天,她们碰到你,或者说,她们告诉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我喜欢的人还只有你,你……你会感到……你会怎么想,又怎么办呢?”

好一阵。江之寒的声音响起来,“假设性的问题……不需要解决方案。”

林墨不肯放过他,“我也知道啊,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只谈一次恋爱,总会有分手,总会有下一个。不过,不过……我觉得你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姐姐们虽然是过去时了,她们还是很信任你,很依赖你,还在你身边。哥……你真的不担心么?不担心……她们总是停在原地,不肯往前走么?”

江之寒淡淡的回答她,“你是小说看多了……”

林墨轻轻哼了一声,“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小说其实也蛮真实的……”

江之寒重重叹了口气,“丫头,你睡不着觉,也不用这么折磨我吧!”

林墨说:“姐姐……姐姐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一直在身边照顾她,你不怕吴茵姐会……不太高兴吗?”

江之寒哼了一声,“我现在就很不高兴!”

林墨叹道:“我知道不该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应该把它们留在身后。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就忍不住想起……”

江之寒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你的吴茵姐是这么小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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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感情,道德,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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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道德,与责任

林墨说:“这和小气无关……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喜欢的紧。看到别的女孩儿对他如此依恋,心里也会有想法的。”

江之寒说:“那……我是高看你了,林墨!”

林墨叹口气,“我的脑子会说,是呀,她刚刚才经过那样的事情如此的悲伤,即使作为好朋友也应该尽力去帮她。可是……也许我的心会不同意。你要知道,哥……女生跟随心的时候比跟随理智的时候要多。”

见江之寒不接她的话,林墨又说:“我不是说吴茵姐姐一定会这么想,她也许比我们都要大度,都要体贴。我只是忍不住想……如果……唉,不说了。你知道,哥,才认识你的时候,我是一心想着你和姐姐能重归于好的,所以第一次在机场见到吴茵姐,总有些疙瘩,也挺恨你移情别恋那么快!可是,后来接触多了,我觉得吴茵姐也很好,一点不比姐姐差。再后来呢。见到了思宜姐姐,觉得她也很好,爽利能干,又体贴细心,和我脾气挺投缘呢。也许,你现在把她们都当好朋友,当作红颜知己,可是一旦出了大事,譬如思宜姐妈**公司出了问题,姐姐的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们第一个想到要依靠的……不还是你吗?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你能力特别强,但……难道没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们……心里还有你吗?”

江之寒没好气的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袖手不管吗?”

林墨说:“当然不是……只不过有时候……有时候总觉得她们好可怜,你已经找到新的幸福了,她们还在原地踏步呢!”

这一次,沉默来的更长。

林墨小心翼翼的,“生气了?”

江之寒说:“都是我的错吗,林墨?”

林墨说:“好像……好像也不是。不过同情弱者是很寻常的心理嘛。如果姐姐或者思宜姐找到新的男朋友,比你帅很多,又有钱,又体贴,又高大,又……我就会转过来同情你了!”

江之寒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什么奇怪的理论?”

林墨说:“书上说,爱情之所以是爱情,第一个特性就是独占性。不过书上也说,最深的感情就是要超越占有。能够以他的幸福为幸福……我觉得思宜姐和姐姐都做到了,挺伟大的!”

听不到江之寒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林墨补充说:“我大概就做不到!”

江之寒狠狠的说:“千万别去做!我妹妹看上谁,就一定要把他占有,不能和人分享!”

林墨哧的笑了一声,“说的好难听!……对了,哥,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要诚实的回答我。”

江之寒说:“最后一个么?阿弥陀佛,快说吧!”

林墨问:“你可曾想过,像张无忌那样,甚至是像韦小宝那样,让几个姐姐都跟着你?”

江之寒愣了愣,“等我投胎到几百年前,我一定会努力的……”

林墨坐起身来,“就是说,你心里是很想的,只不过觉得在现在这个社会里不太现实,是吧?”

江之寒不出声。

林墨叹了口气,颓然躺下。“所以啊……男生都是靠不住的,心里一味想的就是占有。要做到以他的幸福为幸福,哪怕自己在旁边守候,就只有女孩子才能做到。”

江之寒有几分抓狂,“你完了没?可以睡觉了吗?”

林墨嗯嗯了两声,似乎自言自语的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太小,却是淹没在火车的轰隆隆声中,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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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青州站的站台,远远就看见吴茵真丝Tshirt,短裤,高跟鞋,架着墨镜,一身很酷的打扮,站在外面张望。

林墨背着一个大包,把手里的拉杆箱塞在江之寒手里,自己快走了几步,迎上去,嘴里招呼道:“吴茵姐……”

吴茵笑着看着她,“今天晚了,就不用去学校报道,明天再去。先在我们那里住上一晚,好么?”

林墨点头,“不打扰你们吧?”

吴茵生气的说:“这是什么话?……我其实想着你能一直住我们那里,不过之寒说你不愿意。”

林墨嘻嘻笑了笑,“电灯泡亮久了会熄的哦!”挽着吴茵的手,朝等在外面的小车走去。

四十分钟以后,车停在老的汉港青州办事处前面。这里现在已经是江之寒和吴茵在青州正式的住处,一楼是厨房饭厅和一个办公室。二楼则有两间卧室,一个储物间,和一间书房。

吴茵让江之寒带着林墨去她的卧室,自己去厨房里忙乎。等到两人下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六菜一汤。

林墨笑问:“吴茵姐,你这是变魔术么?”

吴茵说:“你们今天晚点了。我做好了菜,看到有时间,才跑到火车站去的……”

江之寒坐下来,对林墨说:“感谢你啊,我从没有享受过六菜一汤的待遇……”

吴茵说:“我的手艺很一般,不如你哥,比林叔叔那更是天上地下。林墨你就将就吃一点吧!”

大家客气一番,便开始替林墨的接风宴。

吃过晚饭,吴茵拒绝了林墨的好意,自己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江之寒则去了办公室,处理这几天堆积起来的文件。

林墨站在一边,陪吴茵说话。等到收拾好一切,吴茵领着她上楼,说:“火车上一定睡不好,今天早些休息……以后周末或者平时任何时候,想过来就到这里来住,我天天和他大眼瞪小眼。我不厌他也厌了……”

林墨娇笑道:“你说什么呀,吴茵姐?”

两人进了林墨的卧室,吴茵和她说了会闲话,问起倪裳的情况。

林墨说:“姐姐……已经去宁大了。过一两个月,她会作为交换学生,去美国留学呢……”

吴茵哦了一声,半晌,说:“出去走走,也许对她也是件好事!”

林墨心里早已转了很多遍,要不要今天把倪裳的信交给吴茵。她终于下了决心,去贴身的包里把那封信拿出来。递给吴茵,“吴茵姐,姐姐写了封信给你……”

吴茵有几分吃惊的扬了扬眉毛,把信接过来,又和林墨闲聊了一阵,吩咐她早些睡觉,说明早陪她一起去看早晨的翠湖,然后再去学校报到。

出了林墨的卧室,回到自己那一间。江之寒还在楼下处理公务。

吴茵走到她最喜欢的那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扭开落地灯,把那信拿出来,看了起来。

吴茵,

给你写这封信有些冒昧。比这更糟糕的是,我大概也不太知道我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会不会想要解释,却让误会来的更深。

在青州和中州,有机会和你相处了几日,在我认识的女生中,你一定是最漂亮的,大概也是最温柔的,工作生活中看得出都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也有一颗宽容的心。我想林墨说的很对,你也许是最能包容他缺点的那个人。

我和我父母的感情极深,而妈**去世来的实在是太突然,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都撑不过去了。全靠那么多朋友,包括你和之寒,还有林墨他们,我才能度过那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如果你认识我更久的话,你大概会知道我这个人自诩是比较自制的人,按照江之寒的话说,框框比较多,想要遵守的规矩比较多,通常我是能做到用理智来指挥行动,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但那天在青峰陵园的时候,还有后来的几天,我确实允许自己任性了一下。没有顾全你的感受。因为我觉得如果再努力思考的话,我会整个崩溃掉,葬礼和那以后的事情已经让我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我承认,我对江之寒还有很多依赖的感觉。事实上,他周围的很多人,都自觉不自觉的对他有这种依赖,大概是因为他确实能力强于我们,又有强大的自信。靠着他的帮助,我才能走出最困难的这一段时间,但我真心的希望那段日子不会为你们感情的芥蒂。

这样讲,我也不知道你是否会觉得我很虚伪。或者说,是我自以为是的夸大了事情可能的影响。如果是后者,虽然有些尴尬,我还是乐意看到的。

江之寒是比较念旧情的一个人,对于我,对于思宜,他现在都还给予了很多帮助。从某种角度讲,我想称它是优点应该不为过。但我能感觉到,他现在深爱着你。他也说过,怀念旧日的一些美好,和珍惜眼下的幸福之间的区别,他能够把握。

很多人评论过我,有人说倪裳是善良的是待人真诚的,但也有人说倪裳是精于算计是虚伪的。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不是会去破坏人家感情的女生。

因为对于我来说,责任和感情一样重要,道德和感情一样重要。

如果没有道德和责任,再去奢谈感情,甚至放纵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是我从小就受的教育,和至今仍信奉的原则。

所以,我其实想说的是,衷心的祝你们幸福。像我春节说过的那样,要把幸福进行到底。

我相信你是最适合他的,我也相信,在以前感情的失败中,他也学到了教训,变得更成熟,能够更好的把握爱和负起责任。

最后,请接受我的歉意,为了我一时的自私和任性。

这就是我真心想要和你说的。

P.S.写完了,我自己看看,好像有些不知所云。但既然写了,还是托人带给你,希望你至少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挚,歉意,和祝福。

祝,

一切都好。

倪裳

吴茵叹了口气,把台灯关上,坐在窗边看黑漆漆的夜色。

她心里说,所以,你还是爱他的,阻止你前行的不过是道德和理智而已……可这样一个女孩儿,即使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也让人生不出太多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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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江吴起航

497

江吴起航

九月底,策划已久的公司重组尘埃落定。听从林志贤的劝告。江之寒决心加大公司在中州的投入力度,给自己的生意找一个根。

为了整合和扩展现有的公司在中州的各个事业部,江之寒新注册成立了中州实业集团公司,下辖文翰餐饮服务公司,三味文化事业有限公司,晓江中州进出口,桦江基建,和蓉江投资五个分公司。肖邯均被委以重任,出任中州实业的总经理。公司通过公开招聘,高薪聘请风中龙为分管市场和销售的常务副总经理,从敬为公司首席财务官。

江之寒同时重组了手下公司非中州的业务,成立了江吴实业投资集团,通过新集团公司向伍阿姨在羊城的外贸集团控股百分之五十五,向萍乡机械有限公司控股百分之四十七,向新成立的方家宫廷菜馆公司控股百分之六十五,向再次重组的汉港实业控股百分之三十八,向方圆通讯控股百分之二十九,向欧阳明矾领头的文明软件控股百分之七十三,向新在美国注册的C※J

Investment

Ltd

控股百分之九十二,向伍思宜姑姑在香港的公司控股百分之十八,向最近投资的龙山汽配控股百分之五十二。向新在沪宁成立的新公司墨江咨询控股百分之九十二。

通过这次重组,江之寒把手下公司业务从地理位置上一分为二,在业务种类上则是确定了未来三到五年的几个发展方向:房地产及基建,加工外贸,通讯及软件开发,餐饮服务,和证劵市场投资。

在餐饮服务方面,江之寒不准备在近期有任何新的扩张。经营重点会放在方家宫廷菜馆上,进一步巩固其在业界的地位和名声,但短期内计划维持三家分店的数量。

投资进入龙山汽配以后,江之寒在加工外贸方面的重点也放在整合上面,整合上游下游的渠道,以及整合整个供应链的运行效率。以萍乡机械和龙山汽配为支点,公司计划稳步的向相关制造领域进行扩张,但重点仍然放在这两个加工制造企业和羊城外贸集团的衔接整合上面。

对于房地产开发,江之寒坚持宁精勿滥的原则,使用贷款的额度始终保持在比较低的水准。由冯家出资主导的大多数项目,江之寒这边主要提供的是类似劳工,咨询,政府关系,以及日常运作的支持和服务,运作方向不由他主导,涉入的程度相对比较浅。

针对NASDAQ投资的C※J

Investment,文楚的方圆通讯,欧阳的文明软件,以及在中州新成立的中州实业,很多业务还在初始阶段。却是江之寒寄予厚望,希望以后能够腾飞的产业。

吴茵夏天正式毕业,拿到了国贸硕士学位。自然而然的,她进入江吴实业工作。江之寒给她的职务相当的高,是常务副总经理。吴茵开始对这个提议很是抗拒,说自己入行不过才三年多,还不能胜任这么高的职务。两人商量了好些时候,吴茵终是拗不过江之寒,挂着常务副总裁的职务走马上任了。

这个夏天以后,吴茵心里有了好些变化,也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她整日间有些患得患失,总觉得从中州回来,一切都变了,虽然那变化很微妙。当她第一次看到文件,知道江之寒把所有非中州的业务整合到一个实业公司,并把它取名字叫江吴实业的时候,她心里似乎松了口气,有些愁绪暂时的消散了。

吴茵上任以后,江之寒需要一个行政秘书。在汉港青州分公司,现在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帮助江之寒处理一些日常的秘书业务,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江之寒需要一个他信任的,能干的,像三年前的吴茵那样帮助他处理一切日常事务和往来的秘书。吴茵现在还实质上兼着江之寒生活秘书的一些职责,但重组后的江吴实业日常事务过于繁杂,她没法分出太多精力来帮助江之寒行使业务行政上的秘书职责。

和江之寒商量以后,吴茵决定在青州进行一次公开的大规模招聘。公司为这个职务开出的基本薪酬是十万一年,在这个年代招一个秘书已算得上是天价。所以广告一发出去,应聘的简历收到了超过一千份。江之寒原本委托吴茵帮他筛选,却被吴茵一口拒绝了。她说,秘书和老板之间的沟通以及化学反应非常的重要,而且一个人似乎值得信任有时候也需要直觉的判断,这些事情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她亲自找了江吴实业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让她全权负责头三轮的初选,然后组织所有通过的人进行最后一轮筛选面试,让江之寒自己来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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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刚过,就到了倪裳赴美的时候。

国庆的时候,林墨去了趟宁州,倪裳很高兴的接待了她。由于公司重组的事务极为繁忙,江之寒和吴茵都没有同她去,不过江之寒派了小刘去给林墨当司机兼保镖。

林墨答应过倪裳,她走的时候要去送行。自从开学请同寝室的女生吃过饭以后,这一个多月林墨就见过江之寒两三次,每次还是匆匆忙忙的。她知道江之寒最近很忙,不知道他是否有空,便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同去宁州送行。江之寒和他约了一起吃晚饭,见了面再详谈。

晚上六点钟,林墨走进沧海居的时候。吴茵和江之寒已经坐在那里了。

林墨笑着打招呼,“吴茵姐,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吴总了,恭喜恭喜!”

吴茵笑道:“我这是被赶鸭子上架呢……”

林墨说:“我看你行,至少啊,比那个一天到晚都当甩手掌柜的人要强……”

说着话,坐下来,林墨抱怨道:“你们俩现在可真忙,国庆前后半个多月一面都没见到。”

吴茵抱歉的笑笑,“公司重组,方方面面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有些事,不像日常的业务运作,可以完全放心的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林墨说:“吴茵姐,我知道的,不过是发发牢骚嘛,因为都没人理我……”

吴茵笑了笑,“小墨,理你的人不要太多吧。我可听说,迎新晚会上,没有比那个穿白衣蓝裙拉小提琴的漂亮女孩儿风头更劲的了。到目前为止,小墨你收到多少份情书了啊?”

林墨不依的拉了拉她的手,“吴茵姐,你可别把自己的事迹安到我头上。你的大名。即使毕业了也还在三舍流传着呢!”

两人好久不见,聊的热火朝天,倒是把江之寒冷落在一边。江之寒也不在意,自个儿叫来老板娘,把菜点好了,坐在那里慢慢的品一杯茶。

因为吴茵在场,林墨想了想,并没有提去宁州的事,只是说起刚入大学的心情感受。迄今为止,林墨受到的最大“惊吓”就是大一中文系有个男生准备用“自行车撞人”的经典桥段和她邂逅。那车从陡坡上冲下来,最后关头偏了偏。直直的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大概是怜香惜玉的念头本能的占据了上风,那哥们儿最后一刻放了林墨一马。这件事在微电子系传的极广,成了一个经典的桥段。

一顿饭吃下来,江之寒的话并不多,好像还在想着公司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三个人走出沧海居的时候,天边正映着霞光,红红的煞是好看。

在饭店门口,江之寒停住脚步,转头对林墨说:“宁州我就不去了,我最近事情太多,周五还要飞一次荆城和中州。替我向你姐姐问好,我会给她打电话的……”

吴茵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眼,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江之寒招了招手,青州新聘的司机老张已经在外面街边等他了。

江之寒说:“我还要去一趟办公室。小茵,你是同我一起去呢,还是我顺路先送你回家?”

吴茵摇头说:“我好久没见到小墨了,和她再聊聊,你自己去吧。”

江之寒说了声好,钻进车门,一溜烟儿的走了。

看到小车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吴茵挽起林墨的手,“有空吗?陪我去校园里走走,好一阵没回来看,还挺挂念的……”

林墨微笑,“我可不像你,吴茵姐,时间大把的是。昨天不小心睡到十点钟,点名被抓了现行,真是背运哦!”做了个鬼脸,逗的吴茵笑了起来。

她说:“学期中能睡懒觉,感觉一定不错吧!”

林墨点头,“特别是对我这样的懒人!”

两人随便说着话,漫步在傍晚的校园林荫道上,很自然的吸过来好多目光。林墨不经意的侧头看看吴茵,心里倒是认可倪裳的说法。自己也勉强算是漂亮的女孩儿吧。但和她走在一起,心里难免有些压力。经过三年多工作和发号施令磨练的吴茵,气质更见沉稳,美貌中透出些高贵不可接近的气质,倒是为她的容光又添了些魅力。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凡人的心理从来就没有进化过。

路灯已经亮起来,一抬头,能看见树梢上升起的月亮。校园的大道上,熙熙攘攘的有好些人,欢声笑语从不同的方向奔涌而来。这一块儿的三栋宿舍都是大一新生的,才进入象牙塔的青年男女们,有太多的好奇,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多好多对未来的向往。他们走在这林荫道上,想想还有四年的时光,觉得那简直就是永远,殊不知一转眼毕业的季节兴许就会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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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 倪裳远行

498

倪裳远行

秋天的校园,桂花已经开了。淡淡的香味被秋风一吹,弥漫在空气里,不浓烈,却无处不在。吸一吸鼻子,便使劲往里钻。

林墨深吸了一口气,说:“真是香啊……吴茵姐,我们宿舍到了,要不要上去坐坐?”

吴茵轻声说:“今天就不去了,我说好了要去经济系办公室见一个老同学……对了,小墨,寝室住的惯么?如果住不惯,不如搬出来和我们住,那边房子空出来有两个房间呢。”

林墨摇摇头,和江之寒吴茵同住一个屋檐下,绝对不是她想要的。虽然可以常常见到,但她很肯定那不是她想要的……

走到宿舍楼下,吴茵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林墨。

林墨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吴茵抿了抿嘴,“上次倪裳给我写信,我一直没回呢。我给她写了封短信。替我带去吧。麻烦你同她说,我祝她一切都顺利,希望她在那边能开心快乐!”

林墨哦了一声,乖巧的说:“我知道了……”

她站在那里,看见哥哥的女朋友背影渐渐远去,自己倒是发了一回呆,才收拾住心绪,上了楼去,却是没什么精神,又躺倒床上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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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国际机场。

林墨和张小薇来送倪裳。一行的老师学生大概有十一二人,加上送行的足足有五六十人,在候机厅里极为显眼。倪裳这个星期和系里学生会里还有社团里的朋友同学分别吃过饭道过别,谢绝了他们今天到机场来送的好意,但自己在大学最好的朋友和最亲近的“妹妹”当然是个例外。

把托运的行李办好,拿了登机牌,还剩一些时间,大家便分散开来,和来送行的亲朋好友抓紧最后的机会说话告别。

倪裳看着林墨和张小薇,轻轻的说:“要走了……”过了一会儿,她说:“还真舍不得你们呢!”就要远渡重洋,哪怕坚强如倪裳,心里难免有好多好多的愁绪和不舍。

张小薇是个很能克制自己感情的女孩儿,她拉着倪裳的手,说:“不是说春节要回一趟中州吗?到时候又见面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倪裳说:“我是想中途回来一趟,但领队老师说,允不允许。还没有定论。我一定会争取的……”

停了停,她说:“小薇,你……真的考虑好了?不准备读研究生,准备找工作?”

张小薇点头,“你就别担心我了……好工作虽然不好找,要找到一个一般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知道我们家,我那个宝贝弟弟去实验中学,花不少钱,父母经济压力也很大。我早点工作,可以替他们分担一些。再说了,我对继续读书兴趣也不太大……”

倪裳沉吟了一下,“学生会和系里面负责毕业生工作方面的老师,我都和他们说过了,不过他们能帮的大概也有限……”有几分歉然的看着好友。

张小薇捏捏她的手,“都说不要担心我了……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啊?”

倪裳嗯了一声,转头去看林墨。

林墨展颜一笑,“我才大一呢,姐姐。正是该享受的时候。你就更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享受的!”

倪裳知道林墨是逗她开心,“你有你哥你嫂子照应着,倒真不用我担心。小墨,大学说起来四年,过起来挺快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享受它。”

林墨说:“向姐姐你保证,我会的……把你努力工作认真学习没有享受到的那一份,我也一并享受了!”

倪裳说:“我爸的事……”

林墨说:“姐姐,你就放心吧。我爸说,他每个星期都一定抽空去看一次。教育局的医疗健保挺不错的,温姐姐家和教育局的领导很熟,她说她也叫她爸妈打过招呼。我想,只要不累着,平时多注意,叔叔一定不会有事的……”

倪裳看着她,眼里满是感激,“小墨,说起来我是你姐姐,倒是总劳你帮我的忙。”

林墨嗔道:“这可不是姐姐和妹妹之间说的客气话!……你尽管放下心,家里不会有事。我倒是希望你呀,去了美国,能够邂逅一个帅哥,和布拉德皮特一样帅就好,其实强尼德普或者基努里维斯类型的我也喜欢……”她双眼放光,很有些花痴的潜质。

倪裳一笑,“成,我一定替你留意,把电话号码帮你要上一个。”

林墨说:“谢谢,不用了。姐姐你留着自己用就好。”转头问张小薇,“小薇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倪裳笑着说:“她是正宗的科斯特纳饭。”

林墨啧啧了两声,“好独特的品味哦,小薇姐……”离别的愁绪在玩笑中似乎消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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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和张小薇在宁州机场送别倪裳的时候,吴茵正在青州的办公室里主持一个会议。江之寒呢,他懒懒的坐在文楚家的书房里,面前放着一杯啤酒。

文楚隔着他几步,坐在她最喜欢的转椅上,抬眼看了看他,“所以……你找到了那天到中州去的倪裳妈**朋友?”

江之寒一口饮尽,“我找出了她的名字,给她发了一封信,告诉她白阿姨去世了。但……我没有去找她……”

文楚沉吟着说:“我觉得你做的是对的……逝者已逝,有些东西找出来又有什么用?说实在的,这……也是天意。天意……之寒,你再能干也是抗拒不了的!”

江之寒带着些醉意,不服气的说:“怎么会有这样混账的天意?”

文楚柔声说:“你的思维有一个误区……总想找出来倪裳母亲车祸去世的责任人。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的责任。也许,你不应该苛责自己,也不应该为这事去苛责别人!”

江之寒哦了一声,“难道不忠于婚姻不应该被指责吗?”

文楚看着他,“应该,不过那是道义上的责任。你要把她的车祸强摊到相关人等的身上。那是不公平的,之寒……我给你打个比方,也许并不是很恰当。我们假设白阿姨有个好朋友,她从某个渠道偶然知道了朋友丈夫不忠的这件事。你说,她该不该告诉她呢?比我们老一辈的人,对婚姻的忠诚都很看重。她多半会想,我必须得告诉她,不能让她蒙在鼓里。至于告诉她以后,她是原谅她的丈夫还是选择离婚,那是她的选择,但她有权力知道真相。然后呢……她就告诉她了。再然后呢。就像你推测的那样,白阿姨觉得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散心,便坐车去了别处,却不幸遇到了车祸……之寒,你说,难道你应该追究那个告诉她的朋友的责任吗?应该把她的去世的一部分强加到她的身上吗?在我看来她并没有错,这不过是……命运罢了……”

江之寒今天喝的不少,但还不到他的量。看看窗外的天空,他好像能看到一架正起飞的波音747或者是空客340。曾几何时,虽然离开了,他还能感觉自己守候着她,但现在她终于飞走了,飞到遥不可及的地方……

在心底深处,困惑着江之寒的还有另一件事。他查到了白冰燕朋友的名字,给她写了信通知过世的消息,却犹豫着并没有去找她面谈。因为他很害怕谈话的结果,是他最不想听到的事情……

呵呵傻笑了两声,江之寒说:“楚楚姐,我们俩的初恋都好失败哦……”

文楚温柔的看着他,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剥掉了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他不再显得无所不能,而是焦虑脆弱,而那种脆弱能够自然的激发起你保护他爱惜他的欲望。

文楚柔柔一笑,“我觉得还好。之寒,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全心的投入,有过一段初恋呢!所以,相比起来,也许我们,尤其是你,还是幸运的……”

江之寒傻笑了一声,“呵呵,最近有好多人跟我讲这个道理,好奇怪的道理……”他咕哝了两句,忽然眼前一黑,一头倒在靠椅上。慢慢的沉到地上去。翻了个身,他很开心的抱着一只椅子腿。一会儿的功夫,居然打起呼噜来。

文楚蹲下来,看了他半晌,不禁摇摇头,伸出手拍拍他的脸颊,“之寒……之寒……”,回应她的是更响的呼噜声。

文楚叹了口气,伸手提着他的衣领,想把他拉起来。可是男子实在太重了,她尝试了两把,便理智的放弃了。

下一刻,文楚起身去拿了一张薄的毛毯,盖在江之寒身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书房的地板上,低头看着他,眼里全是怜爱。

小家伙,好好睡吧。等你睡醒了,你又会是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模样;当你长大了,你终会发现,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在人生中能遇到这样几个女子是多么大的一个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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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林墨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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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小心思

上上周去宁州送倪裳赴美回来。林墨心里一直有些郁郁的。周一到周二,她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上午的时候独自骑着自行车,翘了课,去翠湖边读她的闲书。

逃课的林墨,让她在同学们的眼中,尤其是男生们的眼中,多了几分亲近。要知道,大学里逃课的人很多,但大一就敢翘课的,却是寥寥可数。

迎新晚会上,林墨长裙飘飘,一曲梁祝,娓娓拉来,技惊四座。对外行来说,更有震撼力的当然是技艺之外的容貌和气质。她站在那里,温婉雅静,在喧嚣的场子里也洒脱自然,仿佛自己站在花香流水的森林,说不出的一股脱尘的味道。但当她展颜一笑,青春的活力顿时奔涌而出。又让人感不到任何高高在上,甚至感不到距离,仿佛她就是邻家的小妹,可亲可近。

在青大,漂亮的女孩儿可是珍稀动物,更不用说有才艺的漂亮女孩儿。当班上和系里的同学,尤其是男同学,都期待着一位矜持难以接近的美女出现的时候,课堂上的林墨和生活里的林墨让他们小小的吃了一惊。

林墨几乎是班里唯一一个会在课堂上举手提问的女生,虽然她来的通常是最晚的,对不喜欢的课偶尔会逃掉。林墨一定是班上唯一一个和男生在课间大谈足球和军事的女生,在众多巴西,阿根廷,和意大利球迷之中,她骄傲的宣布自己是德国队的坚定拥护者。她很有兴致的听喜欢显摆的男生分析苏27对抗F16会是什么结果,时不时蹦出来几句很有“深度”的分析。如果说到金庸古龙,男生很快都发现她的知识要渊博很多。林墨的记忆力极好,所以看过的书中的细节常常信手拈来,很能震慑住大家。

林墨和宿舍班里的女生处的也不错,这要归功于她性格中的几个特质:随和,大方,还有神经略微有些大条。大家很快都知道林墨家里是比较优渥的,还有一个有钱的哥哥,她房间里常有零食和大家分享,书柜上很多最新买来的女生喜欢的杂志书籍,和她打声招呼,她从不吝于出借。江之寒以前总结的经验。拳头和金钱通常是交友的两大必杀技,林墨倒是继承了一样。女孩子之间,难免有些议论是非,蜚短流长,但林墨天生不喜欢参与这些。对其他人议论她,她通常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久而久之,倒是给人留下了些“傻姑娘”的印象。

开学第一个月,林墨和班里系里的男生在教室里嘻嘻哈哈聊天的时候,还有很多女生背后说她会吸引男生(其实心里想的是“勾引”),但后来见她和谁都那样,也没见和哪个优秀的男生特别亲近,这种议论倒是少了许多。

关于所有的这些议论,林墨知道一些,但从不想去了解太多。就像她曾经告诉江之寒的一样,在他身边,她似乎被一种奇异的磁场所改变,快快的长大了。这三年多来,她在父亲的小店辛苦实习过,她跟着姐姐和小薇姐卓雪姐在最贫困的村落帮助过那些最可爱的孩子,她经历过生死关头,她看过生离死别。她体会过淡淡的相思,浓浓的依恋,还有所有的那些微妙的复杂的情感。和三年前在那条小路上和江之寒交谈时的林墨相比,她已经长大了太多,远不止三岁。在她眼里,同龄人的某些言语行为有些扮家家一样的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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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林墨,当然也有她的烦恼。

送倪裳姐姐的时候,江之寒没有去。但她能感受到,倪裳姐姐远去美国,似乎也带走了些什么,好像顺带的把哥的一部分也带的远离了。暑假陪着倪裳走过那一段日子,林墨心里本来就有些忧郁,还好她是天性开朗的姑娘,大学翻开的新一页多少分散了她的心思,让她在兴奋好奇中有那么多的期待。

青大很好,翠湖很好,同学们很好,逃课去读闲书也很好,但似乎……还缺少了点儿什么?是呀,曾经和青州远隔千里,高三的时候,江之寒还履行他的承诺,大约每一个月左右就飞一次中州(虽然部分也是工作的需要),和她聊天,给她建议,替她减压,给她讲笑话,带她去吃小吃,和她一起展望大学的新篇章。终于。有朝一日她考进同一个大学,同处在同一个校园里,但倪裳姐姐离开这前后快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和他一次面也没见过。这其间,就算是吴茵姐,也和她一起吃过两次饭呢。

终究,我不过是他心目中的一个***,是排在那么后那么后的一个人,林墨对自己说。聪慧如她,大概体会到些什么,也许是连倪裳自己也没有发觉到的。倪裳母亲的去世,对江之寒的波及不仅是一个昔日爱人今天挚友的母亲去世那么简单,里面似乎有更多的故事。但江之寒不说,林墨自然不会问起。

倪裳的出国,掀起了往事上蒙着的桌布,让江之寒心里有了些涟漪。所以,他连来关心一下我的心情也没有了吧,林墨这样想。

在心里,她难得的哀叹了一回,也感伤了好久。她早就告诉自己,要摆正位置,妹妹当然是排在父母和女友之后的。好吧,也在前任女友之后。但是。她忽然觉得,那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些,仿佛教室里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距离。

不得不说,林墨心里偶尔会掠过一丝委屈,为自己感到好多的不公平。对于他,我不过是闲暇时可以宠溺的妹妹,或者烦心时可以无拘无束交谈的对象吧。而对于我呢,他是和父母一样重的存在,他是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那个人。

这公平吗?林墨躺在上床,看着天花板,和墙上挂着的红色小提琴。问自己。她轻笑了一声,即使不公平,那也是我自找的,可不是他强迫的,不是吗?

红十月的青大文艺节,林墨被学院推选去演奏小提琴。和迎新晚会不一样,这个舞台要大很多,规格也要高不少。学了几年的琴,虽然没想过走职业的路子,林墨对自己的天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像所有学琴的人一样,她想拥有一个自己的舞台,来展现自己的才华。

她还想,她心里最看重的那个人,能坐在台下,倾听她的演奏,和她分享那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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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把饭盒放好,爬上床,懒懒的准备睡个午觉。昨晚的表演很成功,一身浅色连衣裙的姑娘,亭亭玉立在那里,让音乐随着手臂流淌出来,很神奇的让所有的人屏息凝听,沉默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林墨从音乐中苏醒过来,鞠躬道谢。趁着那几秒钟的时间,她飞快的搜索着台下,在一群同学朋友之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不知道怎的,明媚的心情黯淡了好多,她保持着风度走到后台,心里的叹息却是大声的似乎所有人都能听见。

就这样无聊的想着心事,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那恼人的广播又响起来。下午还有两节马列理论课。林墨很不想去,但理智告诉她,自己点名已经被抓过一次,再逃就要面临巨大的危险。于是勉力起了身,拿起马列课本,往书包里一塞。想了想,又放了本英文版的麦田守望者进去。四处看看,寝室里的人居然都走*了。林墨咕哝了一句,今天倒是都勤快的紧,出门往教室走去。不自觉的,她的鞋拖在地上,嚓嚓的发出很大的响声。

大学课堂里,女生通常是坐在最前面的,马列课上的林墨例外。她和寝室里最好的一个朋友,叫古丽丽的,坐在倒数第二排。还好并不是夏天,否则她早已昏睡过去。

两节课的时间,林墨标记了一下,自己的麦田守望者才看了二十页不到。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今天点名了,总算不虚此行。

林墨今天神情恹恹的,倒也没掩饰,课间的时候平常喜欢找她说话的同学都没有过来多说什么,但还是有人玩笑道,林墨,能在马列课上看到你,也是一个神迹啊。尽管心里装着事儿,林墨还是被逗笑了,咯咯的纠正他,不准诽谤我,我每次都来的。

下课铃一响,得到号令的无比无聊的同志们都站起来往外走。林墨正准备收拾东西走路,却不知道怎么打发课后的时间。

古丽丽叫住她,“等我一会儿,有件事和你说。”

林墨见她神神秘秘的,不由提起了几分精神,“是不是二班那个男生来找你了?”

古丽丽白她一眼,“找你还差不多。我这几天可又代你收了五封情书啊,见你没什么精神,先还没拿出来烦你呢……”

林墨说:“直接扔掉好了……免得我看了名字,以后见了人总觉得怪怪的……”

古丽丽叹口气,“唉,林墨,大家都说你平易近人,最好相处。我看你呀,才是真正的冰山美人!”

林墨说:“你就别编排我了,有什么事情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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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朱墨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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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双姝

古丽丽笑道:“先说好不许怪我。”

林墨问:“你干啥啦。快交待!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两人闹了一小会儿,古丽丽说:“这事儿是我提起的,但却是方虹安排的。”方虹是二班的一个女生,和林墨的关系挺好。她家就在江南省,是典型的江南美女,瓜子脸,大眼小嘴,皮肤滑腻,线条柔和,身量比较娇小。人说,美女相见,份外眼红。但方虹和林墨处的还相当不错,她常常晚上熄灯前跑到林墨寝室来聊天。

电子系的人公认,这一届的女生以林墨和方虹容貌称冠,还给她们取了个外号,叫“朱墨双姝”,就是一个红一个黑的意思。

正说着话,方虹走进教室,朝这边走过来。

到了近前,古丽丽笑道:“方虹。我已经把你论斤卖了。告诉林墨,这都是你的主意。”

方虹坐下来,微笑说:“这又不是坏事……林妹妹,今天大家组织了一个饭局庆贺你演出成功。”

林墨说:“不用了吧?”

方虹噗嗤一笑,“想要追你的男生,都等着这个机会,你好歹还是给大家个想头……”

林墨白她一眼。

方虹说:“我和丽丽组织的活动,你可一定要给面子。”

林墨看着她。

方虹说:“我们找了和你要好的几个女生,四个是你们寝室的,再加上我,罗罗,和江珊。另外呢……”她眨了眨眼,“还找了些倾慕你的男生。”

林墨皱眉头。

方虹说:“好啦,和你开玩笑的,不过是同学朋友嘛。反正我们说好了,今天晚上清风阁吃饭,除了你其余人平摊,替你庆贺。”

林墨想了想,说:“谢谢了,不过清风阁挺贵的吧。还是我请大家吧,怎么好意思让你们掏钱?”

方虹说:“得,知道你有钱,不过今天怎么能让你掏钱呢?我也是想过的,这样说,太小气的就不会来了嘛……”

林墨笑了笑,没有说话。

方虹问:“怎么啦?昨晚这么成功,今天却无精打采的。吃完饭去K歌好不好?”

林墨说;“好啊。”无可无不可的,缺少些精神。

方虹说:“我说,林妹妹,你怎么啦?”

古丽丽说:“她这几天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方虹调侃道:“春天还没到哦?是谁这么有福分?”

林墨白她一眼,“前几天逃课去长提看书,有些感冒了……”

古丽丽在旁边说:“对了,林墨,晚上叫上你哥吧?”

方虹附和道:“对呀,我听你们寝室的人说过好些次呢……丽丽对他尤其念叨,你不帮帮忙?”

林墨白她一眼,“抱歉,丽丽,我哥有主了。”

方虹说:“听说他是大四的?”

林墨嗯了一声。

方虹撺掇说:“咱们丽丽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温柔有温柔,可以公平竞争哦!”

古丽丽哼了一声,“得,挖人墙角那也是你们朱墨双姝才有能力干的事儿,可别扯我身上!”

林墨佯怒:“丽丽,我可没说你的坏话,你干嘛把我带进去呀?”

方虹嘻嘻一笑。“你说你哥有主,所以丽丽她恼了。”

林墨摇头叹息,“丽丽呀,不是我不帮你。每次我见到我嫂子,回来都自卑的不得了,所以难度很大的……”

古丽丽被她们俩编排的红了脸,反击说:“林妹妹好谦虚哦……”

方虹说:“对呀,太谦虚就是骄傲,或者是虚伪。”

林墨摆出一副懒得跟你们说的模样。

古丽丽不怕她们调侃,吵着要林墨给江之寒打电话。她其实也不是没有私心的,江之寒来了多半自己就不用付份子钱。

林墨拗她不过,便从包里掏出手机,给江之寒拨了个号。放下来,她淡淡的说:“不在服务区,找不到人呢。”面色难以察觉的黯了一黯。

方虹夸张的叫道:“林妹妹,知道你有钱,却不知道你这么有钱!连手机都装备上了。”九十年代中期,手机在大学校园里绝对还算稀罕物。

林墨心里装着事儿,对她的惊呼似乎充耳不闻。她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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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走进清风阁的大堂,眼光四处搜索了一阵,却是林墨先看见他,站起来举手挥了挥。五点多的时候,江之寒回了林墨的电话。林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晚上一起吃饭,还有一些同学,江之寒爽快的应承下来。

走到近前,只见小丫头一身宽袖束腰,领口设计复杂的浅灰色薄毛衣。显得愈发时尚。她右手戴着一个碧绿的玉镯,是江之寒前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墨一行人订的是一个十六人的大圆桌,在靠墙的地方,却已经挤了十八个人。她右手边一个位置空着,是为江之寒留的。

江之寒坐下来,问她:“怎么没订包厢?”

林墨笑道:“本来想在食堂请他们的,这不被逼着到了这里,包厢已经没有了……”

古丽丽解释说:“本来订了个十个人的小包厢,结果超员了。”

同寝室的朱珠笑道:“江大哥来了,我们就不必担心预算的问题。”

江之寒环目一扫,在座的除了自己和林墨,还有十七位,七个女生十个男生。七个女生中有四个是林墨一个寝室的,江之寒请她们吃过饭,还有些印象。

林墨大方的介绍,“我哥,江之寒……这些都是我同学,我们寝室的几个你都见过的。”

江之寒点头,看看桌子,摆着六七盘冷菜。

林墨说:“先上了些冷菜,可没等你。热菜还没点呢,要不你来?”

江之寒也不客气,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连菜谱都没要,随口点了一长串菜。连林墨都不知道,这家新开不久的清风阁,江之寒是入了股的。清风阁做的八成是青大的生意,里面校长和负责后勤基建的副校长都是间接入了股的,而大股东林老板是江之寒的老相识,当年在中州方家宫廷菜馆协办美食博览会的时候就相互认识,还受了些启发,后来在翠湖边搞了个馆子,相当的成功。这一次开清风阁他便拉了江之寒入伙。

林墨见他点完菜,便说:“早上姐姐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已基本安置下来。一切都好。”

江之寒淡淡的嗯了一声。

江之寒一进来,便半个主人似的点了菜,林墨又和她唧唧咕咕的小声说个不停,桌子上坐着的有几位男生已经皱起眉头,心里略略有些不爽。要不是因为这是林墨的哥,恨不得上去问一句,哥们儿你是谁呀?

坐在古丽丽旁边一个男生,名字叫陈永的,开口问:“江大哥,是在工作还是在读书?”

江之寒说:“我大四,明年夏天就毕业了。”

陈永搭讪道:“那快要开始找工作了吧……”

江之寒说:“是呀,这也是个大问题。”

陈永问:“你是哪个系的呢?”

江之寒说:“我经济系的。”

陈永问:“哦,你是想要读研究生,还是想要找工作,经济系一般是去哪里工作,我还真不知道,是政府部门还是外企?”不得不说,现在的大一男生已经进化的越来越成熟了。

江之寒皱眉,“我倒是想读研究生,却不想参加考试。如果是工作呢,我比较倾向于国家包*我,但条件太低了又觉得很委屈。”

林墨白他一眼,懒得听他在那里胡诌。

说话的功夫,酒水上来了。作为今天聚餐发起人的方虹,坐在林墨的另一侧,她替林墨倒了半杯红酒。

有人发话说,“来来来,我们先敬林墨一杯,恭喜她演出大获成功!”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

他旁边坐着的小个子眼镜附和道:“班长都发话了,哪有不听从的道理?”大家都举了举面前的杯子。有两个女生要了可乐,其他的是啤酒或者红酒。

林墨举起杯子,带着几分矜持的微笑,“真的谢谢你们,没多大的一件事儿,难为大家还搞的这么正式……”飞快的瞥了一眼江之寒。

那个叫仲夏的高个子男生很权威的说:“男生都干了,女生随意。”

江之寒微笑,和大家一起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古丽丽坐在江之寒的右手边。看见两人倾着身子在小声交谈。方虹笑道:“嘿,丽丽对你哥还真的有兴趣哦……”

林墨抿嘴一笑,没有说话。

方虹一直观察着林墨。江之寒没来之前,她虽然微笑礼节一点不缺,态度也像平日一样洒脱自然,但眉间总锁着点什么,让人感觉有点心不在焉,或是带着些心事。她这个哥哥出现以后,林墨的情绪明显高了些,而且眼里似乎只有他,注意力很少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方虹心里琢磨着,倒是愈发的好奇起来,嘴上说:“林妹妹,你今天晚上好矜持好深沉哦……”

江之寒忽然转过头来,饶有兴致的问:“哦,她现在有个外号叫林妹妹?”

方虹咯咯一笑,“是啊,还是我最先叫出来的呢。”

江之寒啧啧了两声,“不像。”

方虹笑道:“林墨可也是有名的美女加才女,小提琴,书法,芭蕾,样样精通。”

江之寒笑道:“要是那个林妹妹有我们林墨一半的坚强自信,早就打败宝姐姐,把宝哥哥抢过来了。”

林墨瘪嘴。

方虹说:“久闻大名了,我是林墨的好朋友,方虹。”落落大方。

江之寒点头,“名不虚传哦。”

方虹噗嗤一笑,“你说你自己名不虚传吗?”

江之寒说:“我说你呀……朱墨双姝,和我妹齐名的女孩子,果然容貌谈吐,都不落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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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追求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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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资格

方虹脸略红了红。仰慕她的人很多,但当面赞美她的还真不多,江之寒偏偏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不让人感到讨厌。不过语气有些奇怪,倒有些像是一个长辈的模样。

林墨眼睛亮了亮,她深深的看了眼江之寒。原来我身边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不少的……

方虹说:“我可不敢和林妹妹比……对了,听林墨说起她嫂子如何如何的好,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也瞻仰一下嘛。”

江之寒摇头,“这个事情我一般不干。”

古丽丽和方虹都好奇的问:“为什么?”

江之寒笑道:“免得老被人说那个鲜花插在什么上……”

古丽丽愣了愣,咯咯娇笑,“江大哥,你还挺谦虚的。”

江之寒微笑,“你看出我的本质了,丽丽同学。基本上说,谦虚是我最主要的美德之一。”

听着江之寒胡诌,林墨翻了翻白眼儿,自个儿喝了口酒。他不老是说自己心里年龄已经四五十了么?和小姑娘搭讪也开心的紧嘛……

这厢里江之寒和林墨的几个女朋友聊的自在,那边的仲夏已经举起杯子,“林墨,我敬你。恭喜你演出获奖,祝你能有个完美的大一。”

林墨说声谢谢,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她是比较讲究公平的人,见仲夏喝了一整杯啤酒,自己不好意思喝的太少,也喝了大大的一口红酒。

江之寒在旁边皱皱眉,“悠着点儿啊,今天可有二十个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林墨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不知道是因为那里面淡淡的关心,还是因为别的,她咬了咬下唇,蹦出来一句,“你管我……”

江之寒眨眨眼,转过头去,继续和古丽丽朱珠聊起天来。

林墨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堵得慌,她自己又喝了口酒,嘟了嘟嘴。

热菜上来,男生们一个个开始敬酒。林墨来者不拒,很快喝了第三杯红酒(半杯)。

方虹拿起酒瓶,要替林墨斟上。

江之寒一摆手,很权威的说:“差不多了吧……”

陈永说:“难得聚会……”

仲夏身边的那位叫郎敬的,也起哄说:“林墨和班长他们都喝了,不和我们喝,就是瞧不起我们哦。”

江之寒看他一眼,眼里忽然有了些寒意。他这三年多发号施令成了惯性。神态里一不掩饰,便有了些威严的气势。朗敬和他对视了片刻,把目光移了开去。

对于林墨,江之寒这些天忽然有些奇怪的想法。一方面,他想把她庇护在羽翼之下,让她不要遭受任何的风雨,无忧无虑的长大;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又告诉他,林墨已经长大了,已经成熟的可以面对生活,不需要自己靠的那么近去干涉他的生活,即使是作为哥哥。

倪裳的离去,正如林墨所料一样,让江之寒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不仅是倪裳,还有吴茵,思宜,和林墨。在分手以后,他几次想要回到倪裳身边帮助她保护她,到头来似乎反而有了反效果。那样的事,会不会重复呢?会不会发生在林墨身上呢?江之寒拷问自己。虽然觉得这个类比毫无逻辑,但他仍然感到很迷惑。

坐在这里,他和古丽丽她们说着话,不由自主的观察在座的男生。目前为止,江之寒的结论是,至少有六七个男生对林墨很有意思,因为对坐着她身边的自己,即使是作为哥哥,他们的神情都有掩饰的好或不好的那么一丝敌意。

但江之寒发觉,自己忍不住又要站出来,像以前那样发号施令:林墨,今天不准喝酒……林墨,最多只准喝两杯……你们竟敢灌我妹妹的酒,不想活了么?这些念头很自然的蹦出来,虽然和理智相悖,却很强硬的横在那里。这时候,江之寒似乎有些明白父母为什么有时候一定想什么都管着自己的原因。

他有些自私的想,林墨,你为什么就十九了呢?你要是一直十六,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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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挑战起哄的人,看见林墨听了江之寒的话,便乖乖的把红酒换成可乐,都闭了嘴。知道这个哥哥在她心目中很有权威,当然不会傻到去得罪他,成为自己以后想要发展关系的一个大大的障碍。林墨虽然是豁达开朗的女生,但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并不是那种柔弱类型的。

一圈酒敬完了,最后轮到江之寒。

他想了想,柔声说:“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吧……这是人生中不会再有的四年。很特别,希望你能够快乐。”

林墨嗯了一声,给自己倒了一点点红酒,一口喝干了-

哥哥的待遇还是要不一样一些。

出乎江之寒意料之外的是,第二轮敬酒居然指向了自己。打先锋的是林墨寝室的女孩儿。她们借用刚才江之寒的女生和男生喝酒,就应该拿可乐的理论,反戈一击,和江之寒一个个喝过来。江之寒很给林墨的面子,和七个女生每人都喝了半杯红酒。

刚才被江之寒喝止了的男生们,这时候发现了新的目标,都嚷嚷着要和江之寒喝一杯,认识一下“江大哥”。

江之寒摆摆手,他向来是重女轻男的,“这不行,除非你们每位都像我一样喝一圈。要不的话,你们推一个代表出来,我们好好喝一场。”

气氛一下热闹起来,男生们在相互推举代表,方虹笑着问江之寒:“江大哥,林墨喝酒你都要管,她找男朋友,你管不管啊?”喝了不少酒,女孩儿两颊红晕。很有些风情。

江之寒一笑,“想管,可惜管不了……”

女孩子们一阵笑,古丽丽说:“江大哥,林墨的眼光可高了。你怎么样啊?对妹妹的男朋友有没有什么要求?”

江之寒说:“我倒是刚想到一个。”

古丽丽哦一声,“是什么?”

江之寒说:“要能喝酒啊。你看,林墨这丫头太实诚,桌子上被人灌酒是免不了的。到时候,能替她挡酒的只有男朋友呀,不能喝怎么可以?”

朱珠起哄道,“听到没有。男同学们?今天可是第一关,谁勇敢的报名?”

林墨出奇的有些沉默。大家笑她,她也淡淡的,不生气,不回应,不还嘴。

男生们推举出来的代表是班长仲夏。他很诚恳的说:“江大哥,我这个和你的标准完全没有关系啊,只是第一次见面,特别想和你好好喝一喝。”这就叫欲盖弥彰……

江之寒说,“好,爽快……喝啤酒太涨肚子,我们换一个,可好?”

仲夏说:“都听你的,我舍命陪君子。”

江之寒点头,招手叫来服务员,“给我来两瓶五粮液,再来两个最大的啤酒杯。”

一会儿的功夫,酒和杯子到了。江之寒也不管一桌人带着惊讶的目光,开了瓶盖,咕嘟嘟把一个杯子倒满了白酒,一瓶去了大半。他开了第二瓶,把第二杯也满上,看了看,说:“剩下还有半斤,就留给其它的同学喝。我们俩意思一下。”把酒杯一推,那杯子像安上了滑轮,滑过去,正好停在仲夏面前。

像喝啤酒一样喝白酒?一桌的人还没喝都有些晕。

仲夏是东北来的,酒量大,性格豪爽,专业里数一数二。他把杯子拿到手里,咬了咬牙,说:“江大哥好酒量啊!”

江之寒也不多说,举起杯子向他意思了一下,一仰脖子,

咕嘟嘟……咕嘟嘟……咕嘟嘟

竟然一口气把七八两白酒全倒进肚子里去了。

呼了口气,里面全是酒精的味道。江之寒忽然觉得,倪裳出国带来的那些忧思,似乎一下子去了大半,心里只觉得痛快。

他微微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叹息了一声,“感觉真不错啊……”

仲夏怔在那里。虽然已经喝了两瓶啤酒,他自信七八两白酒还是难不住自己,但一口气喝干?这个实在是太过份了些。

江之寒看着他,很诚恳的说:“你慢慢喝,不着急。我只是比较羡慕古人说的大口吃肉,大杯喝酒,所以喝的急了一点。”

仲夏深深的看他一眼,一咬牙,如法炮制的仰脖子喝起来。

咕嘟嘟……咕嘟嘟……咕……

最后二三两,好像卡在喉咙里,胃里翻腾的厉害,像有火在烧。勉强压着,死命喝完了,嘴角溢出一些来。

男生们大力鼓掌。

方虹抿嘴看着林墨,林墨有些幽怨的看了江之寒一眼,江之寒拍了两下掌,“好豪气!”

仲夏脸色发白,他吃力的压住反胃,说:“好酒量!”终忍不住站起来,往洗手间走。

十几分钟后,仲夏重新出现。江之寒已经点了一个热汤,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递给他,眼里笑的很温暖,“来,喝碗汤,对胃有好处。”

林墨嗔道:“不喝那么多酒对胃最有好处。”

江之寒也不恼,他朝仲夏笑着说:“林墨常说我是酒鬼,所以酒鬼遇到酒鬼,就像伯牙遇到子期,有知己一样的感觉,是不是?”

仲夏见他笑的真诚,心里倒没有了不快,很诚恳的说:“好酒量,好酒量,今天见识了……有空再喝喝?”

江之寒笑道:“你喝慢酒比较厉害?”

仲夏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好,改天约了喝慢酒。”

陈永在一边起哄说:“江大哥,这个标准,我们班长达到了吧?”

江之寒笑道:“就是这个标准,要追我妹妹的,先找仲班长喝酒,喝不过的就不用考虑了……”

大家一阵笑,有男生问,“还有别的么?”

江之寒大概喝醉了,他说:“至少要强壮吧,要能保护女孩子对不对?”

陈永说:“这个怎么测试?”

江之寒说:“这个容易,国足那帮窝囊废不是12分钟要跑3000米吗?我们怎么也要订的标准比他们强些,就12分钟3300米达标吧……”

陈永大叫,“这也太黑了!”大家笑着,一起讨伐了一阵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找到了些同仇敌忾的感觉,感情似乎拉近了不少。

八点钟,林墨发话了,“差不多了吧。”

于是,结账付钱。

服务小姐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后面跟着回来了一位,却是大堂的领班,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短裙下的小腿匀称笔直,脸上妆浓了些,但不能否认很有些成熟性感。

江之寒愣了愣,这个女人他好像见过,是林老板带着一起吃过饭的。

那领班走到跟前,一俯身,两个半球外的花边露出了一半。她笑着说:“是江总吧?我们见过的。”

江之寒点头,“醉香居。”

领班甜笑道:“江总好记性。不好意思,我才看到你,竟然让你坐在外面吃,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江之寒说:“庄……小姐是吧……你太客气了。生意很红火,这里面你功劳很大啊!”

庄小姐笑的很开心,递过来一张纸,说:“你签单就行。林总说他要办几张特别贵宾卡,等到办好了,再给你送一张来。”

结过帐,一行人出了清风阁,按照原来安排的要去K歌。

江之寒停住脚步,看了看林墨,“我晚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和你们去了。玩的开心一些!”不顾大家的抗议,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夜色里。

古丽丽半开玩笑的说:“江大哥好不给面子哦……”,抬头看了眼林墨的脸色,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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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 思宜的收购计划

502

思宜的收购计划

青州机场。

江之寒站在候机厅接人的地方。看看手表,已经晚点快一个小时了。抬起头,里面走出来一群人,伍思宜红色的皮装在人群中像烧火云一样显眼。

江之寒迎上去,接过她拉着的小箱子,问道:“先吃饭?”

伍思宜点头。

江之寒说:“岭南人家?”

伍思宜一笑,“客随主便。”

这一次到青州来出差,伍思宜打电话让江之寒来接机,有些不寻常。这两年到青州来,她可从没叫江之寒来接过她,不过江之寒并没有在意。

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已经坐在岭南人家的小包厢里,伍思宜喜欢这里的木瓜海鲜和清溪鲫鱼,江之寒是记得的。

伍思宜笑吟吟的喝了口饮料,“先说私事,还是先说公事?”

江之寒一愣,“都行啊!”

伍思宜眨眨眼,“还是吃完饭先说公事吧,免得说了私事影响你的心情,不好好和我谈工作。”

江之寒心里跳了跳,看着女孩儿没说话。

伍思宜靠在软软的椅背上。说:“上次回去试着做了一次木瓜海鲜,今天正好再尝尝我学的是不是正宗?”她有这个本事,在餐馆里吃了一道菜回家就能想办法把它模仿做出来。

既然不能说私事又不能说公事,只好说些八卦趣闻,很快的吃过中饭,便去了江之寒的办公室。

坐下来,伍思宜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递给江之寒。江之寒翻开来,看了大约十来分钟。

合上文件夹,他说:“有点意思……”

伍思宜交给他的东西出乎意料,是两份收购的评估文件。

第一份收购是羊城的一个杂志社。这个叫晚风的出版社下面有两份报纸和两份杂志出版。说起晚风的前身,其实是宣传部下面的一个国有出版机关。后来承包出去以后,几年的时间慢慢蜕变成一个私营的出版单位。晚风下面的报纸,一份是羊城当地发行,另一份在省内和南部三四个省都有发行,销量还不错。两份杂志都是在全国范围内发行的,销量算是中等吧。因为地处改革开放的前沿,羊城的出版业起步比较早,所以晚风本身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特别是相关的人才储备相当不错。

这两年来,羊城本地的报纸竞争很激烈,晚风下面的羊城都市报面临国有的日报,半国有的晚报,和最近进入市场的晨报的激烈竞争。在争夺顾客群上面,日报和都市报没什么直接的冲突,前者基本上是公家出钱订购,没有几个个人吃饱了没事会出钱去买。以前都市报的主要竞争对手是晚报。自从晨报进入市场以后,各种促销和广告动作力度很大,而且把都市报当作头一个超越的靶子。从两强竞争到三国演义转换以后,晚风上上下下的人都感到很大的压力。

都市报有一个最受欢迎的栏目,叫做热点跟踪,通常反映的问题关注的事件都是老百姓身边的事,向来是报纸的王牌,也为报社赢得了敢说真话的好形象。编辑部对于这个栏目是又爱又怕,怕的当然是触及一些敏感的话题。所以关于这个栏目的审核一向很严格,选择的话题,文章的措辞,某些事件事前的请示都不敢马虎。谁也不曾想到,九月份有一周的社会调查系列报告文章最近被揪了出来,被认为是跨过了红色警戒线,触了地雷。负责这几期栏目审核的副总编辑在事发前就离职,不知去了哪里。

最开始的时候,宣传部的口谕是深刻检讨,罚款,加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过了一周多,调子忽然变了,处罚力度加大到无限期的停刊整顿。直到最终调查结果出炉。

晚风当然不是没有关系网,但上上下下跑了一圈,居然都碰了铁壁,眼看着这个无限期的整改真的变成了无限期,有一个投资人撤出了,不想在里面再浪费时间和金钱。晚风的老总引咎辞职,却解决不了问题。出版社现在有上百号的人,又是私营单位,月底都嗷嗷待哺等着拿工资回家吃饭。

晚风余下的几个投资人和管理层碰头的结果,一致认为整个事件充满着阴谋的味道。从主管副总编辑事发前辞职到宣传部的口风忽然转变,看起来有黑手在后面操纵,而据说背景深厚又行事不太遵循行规的晨报是最大的嫌疑犯。可是,就算核实了是他们捣的鬼,南风也不能扑过去咬人一口,斗的还得是手里的钱,和背后的权。

总而言之,晚风最后定了调子,想把名下的报纸杂志人员机构一股脑的转卖掉,谁有能量接手,指不定手眼通天,明天就能恢复营业。因为晨报和晚报都在南风挖人,已经有几个资深编辑跳槽。晚风就急着在队伍还没全散掉前赶快变卖了,还能讨个好的价钱。如果长期建立起来的核心队伍全散掉了,就靠几个授权的出版刊物号,是卖不了什么好价钱的。

伍思宜的父亲在羊城宣传部有一个关系,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因果以后,便有些动心。伍思宜打的主意,就是把都市报整个放弃掉,虽然这个报纸是晚风现在主要的赢利点。他父亲的朋友说。如果放弃掉都市报这一块儿,再换个手,改头换面,开张营业不是什么难事,这倒进一步的支持了所谓阴谋论的观点。

伍思宜想要的是晚风手下这帮人,和他们的经验专业技能。在羊城的报纸中,她看的最多的就是都市报,当然不是因为它的热点跟踪,而是它的娱乐版和副刊是最对她的胃口的。伍思宜提出一个建议,把晚风接收过来重组,申请发行两份报纸和一份杂志,一份报纸是综合体育报纸,一份是纯粹的娱乐八卦报纸,而杂志则是走生活时尚的路子。

在评估书里,伍思宜提出一个观点:内地现在的报纸杂志虽有改变,但还没有脱离当年国有发行时的影子,一个个都拿着架势正统的不得了。参考她经常阅读的香港杂志,伍思宜认为内地最缺乏的就是纯娱乐性质的报纸杂志,而她想要进入的体育,时装,电视电影娱乐八卦这几个领域,是最典型的不谈国事,不太会有犯禁的风险。伍思宜预测说。娱乐的年代最终会到来,而政府对这方面不会有太多的管制,正是出版业里面最容易出彩最不容易被规范最有利可图的一块阵地。而羊城的相关人才储备,在全国都是领先的,把晚风全部接手过来,比白手起家要便利便宜了无数倍,正是最好的进入契机。

江之寒抬起头,笑道:“做个娱乐八卦的报纸,一个时尚潮流的杂志,倒是和你一向的爱好很贴切。”

伍思宜说:“这就是我的理想啊……现在公司下面那些业务,我也可以勉强处理一些。但都不是兴趣所在,不能让我热血沸腾……”

江之寒笑笑,心里已经有些动了。对伍思宜,江之寒一向隐隐的有些愧疚的感情,总是想着怎么能补偿她。如果办一个报纸杂志是她一直都想的,一直都喜欢的东西,就算小亏一点他也不会太在意,虽然他现在对这一行完全是睁眼一抹黑。

伍思宜继续诱惑他,“你也有福利啊……想想看,我们办这个全体育周刊的报纸,以后可以把第一版的主编社论留给你,你要想骂国足,想要吹捧你的国米,阿森纳,巴萨皇马,或者是巴西队,都由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想怎么肉麻就怎么肉麻……”

江之寒摸了摸下巴,这个福利听起来倒真是诱人极了……

江之寒说:“这一行,我可是完全没有经验……”

伍思宜抿嘴一笑,“交给我,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江之寒扬扬眉毛,“需要我做什么?”

伍思宜打个响指,很有点小太妹的味道,“Money……需要些前期的投资盘活,后期的投资支持啊……”

江之寒点头,“好,给我一个详细的财务计划。能力范围之内的,我全力支持。”

伍思宜带着几分惊喜,“真的?!”

江之寒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你妈是什么意见?”

伍思宜扁扁嘴,“她最近忙着她的汽车销售,对我这个没兴趣。你要出钱,她断然是不会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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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江之寒来说。伍思宜的第二个收购计划更能吸引他的兴趣。

收购的对象是一家制衣代工厂,不过他们的衣服不是人穿的,而是给洋娃娃穿的。这家厂的规模相当的大,日本和美国最大的两个洋娃娃系列在亚洲地区销售的全部产品和美洲地区销售的一半产品都是由他们提供的衣服加工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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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公事与私事

503

公事与私事

这家代工厂最近遇到了**烦。他们替美国那家大公司生产的衣服。被鉴定含某种对儿童,尤其是五岁以下儿童有害元素超标百分之三百七十五,被美国政府相关部门要求召回全部产品,洋娃娃销售公司还面临可能的消费者法律诉讼,因为有三个儿童出现严重的身体不适症状。

事发的时候,恰巧工厂最新的一批货到港。美国公司扣下了所有的货,不仅没有付款,还扬言要状告加工厂,负担部分召回和法律诉讼的经济损失。

这件事情当中,制衣代工厂其实是很冤枉的一方。他们通过香港一家很大的贸易公司承接的美国玩具公司的代加工合同,而香港公司在转发美方产品要求的中文版本时,并没有在衣服材料的相关标准上给出任何要求。所以说,代工厂是严格按照合同交付产品,责任并不在它们那一方。

但现实社会中,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代工厂现在面临严峻的挑战:美国公司拒付货款,导致他们的现金流动遭遇到很大的困难。现在有消息传出来说,因为这个纰漏日本公司也在考虑是否使用继续他们的产品。

虽然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责任方,但一向通过外贸公司和美日公司打交道,工厂内部缺乏对外沟通的渠道,主要的精力都放在生产上面。代工厂是竹山一对夫妻白手起家一手建立起来的,他们胆识眼光努力都无可挑剔。但在应付这件事上却显出眼界的不足,有些不知所措。工厂规模虽大,百分之九十六的生意却都压在这两家大公司上,承担的风险也很大。失去一个客户,就倒掉了半壁江山;失去第二个,就意味着彻底完蛋。

因为这个缘故,两夫妻有把公司卖掉套现,再重起炉灶的想法,而伍思宜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买低的时机。

在伍思宜的初步计划中,她准备接手公司,手里就有了全套的设备,工人,和十年积累下来的在业界的名声和经验。由于姑姑的缘故,伍思宜在香港很有些来往。她计划着在香港走法律途径,起诉那家外贸公司,让它们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同时派人直接去美国和日本同玩具公司谈判,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她相信这两个公司的生意是可以挽回的。

从更长远的角度考虑,伍思宜受江之寒的影响,认为代加工会是一个长期的投资回报率比较高的投入,而她姑姑在香港的朋友恰好有做服装设计的。伍思宜在计划书里写道,玩具娃娃销售到世界不同地区的产品,通常在服饰上会有一些差别,来迎合当地的审美观。她认为这是一个增加产品附加值的极好途径,如果能够把在香港的服装设计室资源和代工厂的资源想办法结合起来,不仅帮忙加工。也承接一部分设计工作,前景应该会更加光明,利润率也能够显著提高。

伍思宜的这个收购建议,很合江之寒的胃口。买低是他最中意的一个策略。当某些公司有暂时性的困难,但长远来说仍然具备独特的资源或者是竞争优势的时候,恰好是进入的最好时机。而制衣代工厂所处的行业,正是江之寒规划中重点投资的几个产业之一。初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江之寒看着女孩儿,心里难免有不少感慨。伍思宜以前喜欢说自己是个胸无大志,好逸恶劳的人,不想成天忙碌着,只要能享受生活就好。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努力的学习吸收股票投资方面的知识,为了能在事业上对自己有所帮助。后来母亲的生意出了问题,她又毅然辞去优渥而相对轻松的银行工作,南下羊城,担起经营的重担。

终于有这么一天,伍思宜在经商的路上更加主动积极,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也开始闪现她的天赋,江之寒又怎能不为她感到高兴呢?

看着伍思宜。江之寒赞道:“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伍思宜嫣然一笑,“这是我的优点哦,朋友交的比较多,提供消息的渠道还蛮畅通!”

江之寒说:“好吧,他们给你提供消息,我给你提供资金,希望你,思宜,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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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了私事,就轮到公事了。对这一部分,江之寒更忐忑不安一些。思宜主动的郑重其事的找自己谈私事,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自从分手以后,两人的关系中断了好一段时间,天南地北连电话也没有一个。上天保佑,伍思宜终于肯回到生活里,重做那个红颜知己的角色。自那以后,伍思宜在江之寒面前就少了些以前的温柔迎合,更多的是嬉笑讽刺,好像真的不把他当作外人,有时候也让江之寒很是头痛。

伍思宜开口说:“倪裳出国了……”

江之寒看着她,静静等待下文。

伍思宜说:“她出国之前,我们曾经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电话,大概有三个小时吧……”看着江之寒,“有些话,我本来是想和你讲讲的,但想着也许会违了她的意愿,也就算了。”

喝了口水,伍思宜似乎漫不经心的说:“我最近和茵姐联系挺多的。汽车销售那边的事儿,她很重视。现在亲自在抓。升任常务副总以后,我看她魄力更足了。”

江之寒点头。

伍思宜说:“前不久香港秋冬季时装展览,我去看了几场,还帮她挑了几件衣服,所以私事上也常和她打电话。”

深深看了眼江之寒,她说:“我这一两个月大概和她通过八九次电话吧……每次问起你,你都不在身边,很多时候是吃饭的时候……”

江之寒皱眉说:“我工作也很忙……”

伍思宜说:“小墨这丫头和我也常打电话。我问起来,听说几个星期都见不到你,小丫头虽然没明说,也很有些不开心呢……”

江之寒垂下眼睑,沉默。

伍思宜叹了口气,“之寒,有些事情,按理是你的私事,怎么都轮不到我来管。但我的脾气你是知道一二的,狗咬耗子的事,做的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们也许有些顾虑,害怕你不高兴,有些话想说却不敢说,我可没那么多顾虑!”

江之寒抬起头来,看着女孩儿。

伍思宜说:“倪裳妈妈去世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们都一样。也许……你感受更深一些。倪裳出国了,我想……我们都有些失落。但是,之寒,身边的人,总要照顾吧?”

江之寒冷然道:“我没有吗?”

伍思宜毫不退让的迎着他的眼光,“茵姐刚刚毕业,就担起常务副总的担子,工作更忙,责任更大,正是需要关心支持的时候。就算林墨,是你妹妹吧。第一次离开家门到外地读书,父母不在身边,也是需要关心照顾的时候。你敢说,这些日子你对她们关心照顾不比以前少?”

江之寒张了张嘴,却没有分辨。

伍思宜带着几分冷然,“俗话说,疏不间亲。要论关系,吴茵和林墨,现在和你都比我要亲,原来是轮不到我来议论你该怎么和她们相处的……”

江之寒说:“思宜,你怎么这么说?”

伍思宜严肃的说:“我说的不对么?……不过我有过惨痛的教训,我想多多少少也是你的教训吧!之寒,珍惜眼前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两次踏进同一个陷阱里面……”

江之寒挺了挺腰杆,难掩的有几分动容,“思宜,……我承认白阿姨的去世,对我影响很大,倪裳出国也影响了我的情绪……但,也许和你想象的有偏差。这中间有些事情,即使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讲。总之……”

伍思宜说:“谁没有情绪高低的时候,在工作中生意上,你不是从来都很注意不要感情用事吗?”

江之寒叹口气,“工作和生活,终究是不一样的。思宜,你在生活里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

伍思宜说:“你说的没错,工作和生活不一样。生活可能更难一些。你说的也没错,我很多时候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江之寒,你要知道,伍思宜控制不好她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影响的不过是她自己,不过是少吃一顿饭,或者多哭几声的区别。你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有时候会让别人吃不下饭,流的是泪。有不少你身边的人观察着你的脸色,以你的喜忧为自己的喜忧吧……”

盯着江之寒,伍思宜认真而郑重的说:“之寒。你不是说过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光是在事业上是这样,在生活里……同样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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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坐庄

504

坐庄

当初江之寒答应帮忙王家姐弟坐庄一家医疗公司的股票,多少是打了一些马虎眼。他提交了一份报告,便想交差了事,但对方(尤其是王中慧)不知道为何很看重他,一定要他参与进去。

大三寒假的时候,公司股票的前期回购已经悄悄开始一段时间。江之寒详细了解过公司的情况,又在开学前跑了一趟公司的驻地,提出了几个要求。其中一个要求很简单,江之寒效仿美国著名投机客诺曼的一句名言,提出来“Bend_it,but_don’t_make_it_up”。往简单说,就是在操作过程中,可以夸大事实,适当的扭曲数据为我所用,但绝不要无中生有,瞎编乱造。

凑集炒作资金的以王家姐弟为主力,但还有几个公子哥儿也出了些钱。江之寒当时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很有几个人不以为然,说他卖X又要立牌坊的大有人在。但江之寒有自己的考虑:一来他做生意是有一定道德底线的。二来,虽然说国内股票市场的监督很不完善规范,操作资金的人又大有背景,而自己并没有在前台出现,但鬼知道以后可能发生什么。本着小心谨慎的本性,江之寒不想卷入麻烦,尤其是这伙人里只有自己是没有背景的,什么时候被扔出去当了替罪羊都不知道。

Bend_it,but_don’t_make_it_up这个原则,在华尔街广泛被人应用,说白了是要钻律法的空子。当然,它的应用范围远不止于此,在求职找工作等各个领域都能大放异彩。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如果你是东太平洋野鸡大学毕业,而不是加州伯克利的博士,最好不要谎称自己有伯克利的文凭,这是典型的无中生有。在资讯极不发达或者你能完全掌控媒体的情况下,这样做无伤大雅。但一旦有人铁了心要去查你的老底,要得到结果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任你巧舌如簧也无法自我辩护。

而一个相反的例子,譬如你从国外海龟了,要在简历上写写自己有如何辉煌的过去。你可以说,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天文物理的泰山北斗契可夫博士曾经夸赞你的工作很伟大。契可夫博士确实在听过你一个小小的演讲以后,淡淡的说过一声Great,这个伟大是伟大的万里长城的伟大,但西方人日常生活里脱口而出,其实比“不错”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契可夫博士当时可能夸赞的其实是你们那里提供的小甜饼很Great,很好吃,但那不要紧,他毕竟亲口对你说过一声Great,而且自己多半不太记得,反对无效。

再比如说,你回国说我是整个加拿大在天体物理方面的首席科学家,大家一定肃然起敬-

首席科学家,那是何等伟大的存在?!但也许你只是某个研究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不小心把应用范围扩大了一些。或者说,可以意译成首席的英文单词很多,Principle,Tier-1,Chief,Senior,你信手捻起一个,死活不要脸往上面凑,大家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好说什么。不管怎么说,那不算是凭空编造出来的,只是和事实有点小小的出入而已。

江之寒使用的方法,基本走的是这个路子。但这个路子的关键在一个度上面,过了某一个度就跟无中生有其实区别不大,不过是裸露着和穿着透明衣服的差距。

王家姐弟坐庄的这个三新医疗科技,论规模绝对是中小公司,论潜力绝对是有一些的。他们的主打产品,是一款高科技的传感器和后台的数据处理程序。这套软硬件合在一起,从理论上说可以应用的潜在领域确实相当广泛,还不要提核心技术可能催化的临近相关产品的开发。

但从成熟产品和现实盈利的角度,公司的销售量还比较小,产品目前还限于医疗方面的订单。让人兴奋的是,美国最大的两家医疗设备公司,GE和CERT,对这个产品很感兴趣,想要把它用于它们全新的CT设备和一款机械医疗手设备上去。

江之寒特地去请教过青大和宁大的相关领域专家,三新的这款产品从技术含量上来说确实说得上世界领先,领导开发这个产品的是公司前任副总经理,从德国留学回来的一位矿博士。从产品开发难度上来说,专家们告诉江之寒,他们的观点是并不太难,而且像GE或者CERT这样的公司完全有能力开发这样的配套产品,不过内部开发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成本还要昂贵许多,而且这并不是他们设备的核心技术,所以希望购买三新的产品也是很正常的。

江之寒综合各方面的输入,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这款产品技术含量很高,是潜在利润率很高的产品,有潜力找到大的客户,但在和大客户的议价过程中讨价还价的能力有限,而且进入门槛并不是很高,以后很可能会有竞争者出现,引发价格战。产品在其它领域的应用前景,还要取决于后续的技术研发力度,以及市场推广的力度。总体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充满潜力的公司,但能走到多远还要取决于管理层的长期运作。

做出一个有一个系列拳头产品的中小公司很难,但要把这样一个规模的公司扩张下去,持续发展,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从现实出发,江之寒现在要在资本市场上推销的是这样一个有潜力的小公司,至于后续如何,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理清这个思路以后,相应的操作其实并无太多新奇之处。

由于关注这个公司的投资者和投机者那时都很少,所以前期逢低吸纳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波澜。为了进一步降低成本,公司抛出了几个小小的花招。

去年元旦之前,京城一个著名的股评人抛出一条信息:三新的总裁正在欧洲和美国积极寻找新一轮的风险投资,因为产品迟迟没有实现量产,所以维持现今的研发和人员规模必须要有新的资金注入。如果找不到投资者,公司可能进入所谓“低能耗”运转的阶段-

解雇半数以上的员工,只保留最核心的运作机能,等待客户出现-

这也许是破产的前兆。

由于三新是个小公司,这则消息并没有引起大众的广泛关注,但在小圈子里还是有一定的回响。一周以后,公司发布的新闻通稿部分证实了这个传言-

公司的核心领导层正在美国,日本,和欧洲寻求新的资金注入和大客户订单。

这个消息本身是千真万确的,但美国日本和欧洲行的重点并不放在吸引注资,而是放在和GE,CERT,还有TNT三个国际医疗巨头的谈判上。由于公司的新闻通稿语焉不详的提及注资和客户谈判这两件事,又有了京城先流传出的“权威”消息印证,这个客户谈判看起来更像是用来给寻求资金支持的“遮羞布”。

公司新闻稿出来以后,出现了小的抛售。过了周末,第二个周一公司的股票直接跌停。恐慌很快的传遍了持有公司股票的散户,有消息开始流传,公司的融资没有效果,面临“低能耗”运转甚至倒闭的危险。

公司高层欧美日一行结束以后,没有发布任何的更新公告。在十二月中旬,公司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黑色星期-

一周内遭遇三次跌停,公司股价回落到上市后的最低水准。

至此,股票回购的程序基本走完,八成的资金都投了进去。以王家姐弟为核心的炒作集团又融得一部分新的资金,准备在放量上涨的阶段进行托市的操作。

等到春节一过,风向一下子变了。

国内的大市在新的政策出台以后,开始触底反弹。借着这个春风,三新也在不知不觉中复苏。

抛出第一弹的是沪宁最知名的股评家牛某,由于他准确的预测了上一个熊市的到来,广大股民称赞他说,

信牛X

避熊市

牛某在他新春十大个股推荐中,把名不见经传的三新赫然放在第二位。他仔细分析了三新的发展潜力,指出他们正在和福布斯五百强中的三家医疗机械巨头谈判,只要一个合同谈成,营收将会有至少百分之三百的年增长。至于最终能增长到多少,还是那句俗话,天空才是极限。

客观的说,牛某的分析相当精确,因为基本上他是沿用的江之寒发给他的版本。这个分析的要点,就在潜力二字身上。而潜力,本来就是股市追捧的第一要素,因为说到底,股市是企图预测未来发展的一个融资工具和途径。

牛某的分析避而不谈公司可能遇到的风险和瓶颈,但推荐一支股票就需要给散户足够的信心,这样的做法也是司空见惯的。他这个推荐的时间点相当的好,半年以后因为对三新的推荐,他“股神”的名号越叫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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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坐庄(2)

505

坐庄(2)

一周以后,三新发布新闻通稿。和GE的谈判进入最后的阶段,有望获得一个大的订单。股价开始稳步上扬,但幅度和量都在控制之中,江之寒这一方之外的热钱还没有加入这款游戏。

又过了一周,沪宁和京城两个著名股评人,和三家金融机构不约而同的向客户,读者,和股民隆重推荐三新,其理由和牛大神讲述的大同小异,只是切入点略有些差异。为了从不同的侧面来强调公司的光明前途,江之寒还是费了不少心思来写这些文稿的。

又过了半个月,三新发布了公司历史上首个季度财报(以前发布的是半年财务通稿)。根据这份财报,和GE的合同已经达成,收入会计入下一个季度的财报。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公司股票终于迎来了第一波放量的大涨,连着收了四个涨停板。

股票大涨以后,越来越多的机构和专家开始推荐三新,在每月涨幅和季度涨幅的名单里公司都名列前茅。

五月份的季报是第一个巨大的考验,因为投资者和投机者的期望值已经被推到了高峰。

五月三号,劳动节后第一个周一,三新正式发布上季度财报:和GE签订两年的供货合同。营收比去年同期增长百分之四百七十七,超过了专家们的预期。比这更好的消息是,三新宣布说,和CERT的谈判前景光明,合同金额可能超过和GE的合同。同时,和欧洲巨头TNT,以及日本头号医疗设备商YUR的谈判也正式开始,在这个产品领域,三新有信心横扫世界市场。三新同时宣布,公司用于精密生产线的一套新产品已经进入研发的最后测试阶段,美国化工和精密制造的两家巨头对这个产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有意愿订购样品进行测试。

天地良心,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六月份,从去年十二月底的低谷,三新的股价已经上涨了百分之三百八十八。

六月的第一周,价格回调终于来到。

在接近股价历史新高的阻力线,江之寒运用手上的资金,开始打压股价。两周的功夫,股价在最低处回调了超过百分之二十三。三新股票开始进入价格盘整期。

盘整期持续了仅仅五周,七月中旬的时候,强大的买单开始进入市场。江之寒手下的资金在阻击了几次未果以后,果断的退出市场,转而进入买方。

七月二十号,三新的股价比两年多前的历史最高价格已经超出了百分之十五。江之寒手里所有的资金已经投入市场。

八月七号,新季度财报前的最后一天,三新以涨停做收。股票的疯狂上涨,已经超越了江之寒的预期。也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现在支撑股价的,已经不是他们,而是千千万万迟了一步发现这块闪亮金子的人们。他们急切的想要拿到一张车票,挤上这趟抢钱的快车。

八月八号,公司新季度财报出炉。

三新和CERT正式达成协议,合同金额是和GE合同的百分之一百五十。和上一季度相比,公司营收上涨了百分之一百二十,和去年同期相比,数字则达到了骇人的百分之六百八十五。三新和TNT以及YUR的谈判进度喜人。同时,GE和CERT都表达了入股三新的强烈意愿。

请注意,意愿是这里的关键词。

江之寒选择对三新的炒作,并没有使用欺骗的手段。他把重点放在如何配合新的大合同,季报,股评推荐,和新闻稿出炉上面。这里面的时间点,一个一个掐的要很准,才能有先抑后扬,持续加温的作用。

拿到一个合同,销售收入算在哪一个时间段,是全球所有上市公司都会耍的把戏。通过调配合同金额在不同财政季度甚至年度的分配,上市公司才能给出更符合市场预期的结果。这是法律允许范围内的花招,或者说伎俩。

江之寒在年初的时候,就提出不要急于谈成和GE,还有CERT的合同,而是配合财报的时间点来达到更好的效果。不得不说,这是他天才光芒的闪现。

但五月份以后,江之寒和主要的持股方开始有了分歧。王家为首的资方,为了最大化和CERT合同的金额,在谈判中擅自调低了价格,严重影响了下一个财政年度的利润,以及公司的中长期发展前景。江之寒原先对三新的中期发展还是有一定现实期望的。虽然他只是一个打工的,他还是提出几点建议,包括把投资收益回投一部分到研发中,包括在和CERT的谈判中坚持某些底线。但他这个作为,被王中裳认为是超越了他的本份,根本就不予理睬。

在江之寒看来,三新本来是有相当的发展前途。如果相关人等能够耐下心来,进行一定的再投入循环,三到五年内的收益绝会对比这一年百分之几百的暴利来的还高。但很显然的,资方的主力并没有这样的远景,捞到钱就跑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八月二十一号,王中慧到了青州,在清风阁的小包厢和江之寒吃饭。江之寒很坦诚的和她交换了自己的看法,以及和王中裳的分歧所在。他提出来,做庄到目前为止可算是功德圆满,自己也到了可以卸任的时候。

王中慧告诉江之寒,她是力主至少做庄三新三到五年,扎扎实实的进行一个中长期投资的,但她的声音占不了多数。因此这件事情只能到此为止。而且,她暗示江之寒,其他几个参与者一大部分做庄的资金是私底下挪用的,所以在很短的期限内有回炉的压力。

八月二十八号,江之寒正式退出三新的项目。

作为曾经的主持者,他心里很清楚,疯狂的股价会在下一个季报到来之前可能会达到顶峰。股价涨的太快,现在来讨论三新公司的价值已经毫无意义,每个人谈的要么是成长的潜力,要么是技术图形。这大半年来,除了江之寒主持的六月初的盘整,三新的上涨可谓雷霆万钧,所有卖方的阻力都被一口吃了,骨头都不剩一根。

但作为局内人,江之寒知道,和TNT以及YUR的谈判,最终成交的单子远比预想的小。吃准了三新急于成交的态度,日本人和德国人开始胡乱压价,而公司负责谈判的人为了近期的业绩可能会屈辱的同意。这个先例一开,美国人在两年合同到期以后,必定会狠狠的压价讨回公道。还没等竞争者出现,三新居然自己斗垮了自己!

江之寒坐在他青州的办公室里感慨,缺乏远见。急功好利才是这些公司无法持续性成长的第一祸害!

十月二十六号是今年最后一次财报的日子,在那之前也许还有一波疯狂吧,至少现在主持坐庄的人已经等不及了。九月份刚过,三新以每周一次的新闻稿,连续刊发振奋人心的“大牛”消息:

和TNT谈判进入最后的技术阶段

和YUR谈判进展顺利

公司接待GE亚洲高层,洽谈可能的合作事宜

工业巨头HON高层访问公司,对三新的新开发产品非常感兴趣

和TNT谈判已经完成

和YUR顺利达成协议

美国著名共同基金经理罗伯特先生准备入股三新

和这些新闻稿相配合的,是三新在所有证券相关报纸版面上受到的追捧。在年度最佳投资,年度最佳推荐,年度最佳中小公司,最有潜力公司等等各种评比和榜单上。三新都是名列前茅的,声名赫赫的那一个。

作为附加效应,牛X从预测熊市的天才,转变成选择牛股的达人。支持们这样唱

信牛X

得牛股

九月中旬的时候,江之寒意外的听林墨说起,她妈听说一家叫三新的医疗机械公司前途无量,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购买它的股票。江之寒当时苦笑了一声,说马上打电话回家,千万不要买,切记切记!

基于前两个季报的爆炸性好消息,和公司不断释放的利多,配合着专家们和金融机构的力捧,三新在九十月份迎来了又一个疯狂上涨的阶段。

十月三号,江之寒发信息给明矾,让他把自己这边私底下持有的三新三天内全部抛光。

也许价格还能再往上蹦一蹦,但江之寒深知,炒作的那帮家伙如此疯狂的在季报前挥霍利多消息,说明十月二十六号可能就是他们总撤退结束的时间点。而大量资金的撤出,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为了安全起见,江之寒决定先走一步。

疯狂还在继续,但丧钟已悄然敲响!

十月六号,明矾发来简短的两个字Email,完毕!

十月十六号,在江之寒授意下,三新炒作的所有收入中的百分之九十,转入C※J投资公司账号,他的NASDAQ投资正式拉开大幕。

十月二十号,王中慧发来一封信,上面写着他这次的报酬。江之寒看了一眼,把它随意塞进抽屉里。

十月二十一号,江之寒致电王中慧,婉拒了她许诺的报酬。江之寒说,这是他对她在宁州和江南省几个项目施以援手的回报,以及在小翠湖事件中帮助的感谢。王中慧礼貌但坚决了回绝了他的要求。最后她说,不拿钱是不合行规的,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拿一半,剩下一半我就收了当私房钱。

江之寒放下电话,扁了扁嘴,如果早知道是拿一半的话,老子还不如拿个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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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六号市场关闭后十分钟,三新发布了最新一个季度的财报。

江之寒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手里拿着新闻稿,微微的摇头。

财报的数据仍然很好看,拼死拿下来的两个新合同让公司的营收增长率又创新高。主持炒作的人,已经违背了江之寒的初衷,财报里面有好几个陈述很明显是编造出来的,当然只有江之寒这样曾经身在局里的人才能看个分明。

股价上,三新也许还能苟延残喘一番,甚至借着东风往上再窜一窜。但江之寒心里知道,这个公司在王家的主持下已经死了,它失去了技术带给它的活力,别说长期,中期来看,已经无法承载股市赋予它的非理性的预期,股价的暴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股价下跌的时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哭爹喊娘……

江之寒坐在书房里,思绪却飘散开去。

第一次做庄,第一次操纵大量财经资源,甚至操作舆论,他得到的远比转入C※J的那两千万美金为多。散户在股市里不是不可能赚钱,但你必须看清方向,坐在资金大鳄的那一边。如果你不小心被浪头卷到了对面,你面对的对手不见得比你聪明,但就像两个人对赌,他作弊看到你所有的底牌,而你对他的只能是猜测,这局牌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在全世界任何一个股市,机构资金的管理者,规章制定者,和大银行大财阀都在零散投资者面前占据着信息不对等的优势,但这之间也有度的差别。以纳斯达克或者道琼斯为例,上市公司Director以上级别的高管买卖自己公司的股票,都要公布记录。这些人的配偶登记交易账户的时候,都必须注明自己的身份。任何有内部交易嫌疑的单子,都可能受到证监会的追踪和调查。所有这些举措,虽然不能根本上的消除自己炒自己获利的事情发生,但至少增高了你那么做的风险,威慑了一批人,从制度上起到了一定的制衡作用。

但才开始萌芽的国内股市,所有这些机制都还不存在,或者说存在着仍然是一纸空文。所以,这中间的乱象和违规,只有亲自站在这一边实践过才能真正体会。

江之寒认识王家姐弟,最初是因为倪裳在宁州的事情。但那以后,公司上的事务和王中慧有很多交集。江之寒本身是一个生性比较谨慎的人,在公司快速扩张的过程中,他不愿意过快的扩招人员,过度膨胀公司的规模,所以很多业务是外包出去的。汉港开发和外贸公司这两年在江南省和宁州市至少有四个重要的投资项目,由于进入太快,扩张太快,没有在当地慢慢的发展人脉配合,运作中也或多或少的遇到了一些和地方行政机关的摩擦和刁难。江之寒拜王中慧的帮忙,很快的摆平了所有的事情,但也欠下不少人情。虽然已经给予了经济上的报答,人家开口要求帮忙(甚至算不上帮忙,而是看重)的时候,就没有太多的理由推拒。

说到底,随着公司的几乎非理性的膨胀和扩张,江之寒自己也被绑在了庞大的战舰上,有点被绑架的味道。欠下人情,就要偿还;建立关系,就需要发展。

有些路,一旦走出第一步,就没有太多回头的选择……

江之寒站在书房的窗前,忽然想起林墨的母亲古老师,如果她听信别人的话买了三新的股票,明天,或者是下个月,下一年的开始,她就是痛惜自己辛辛苦苦挣来财富灰飞烟灭中的一个吧!

那样的人会有千千万万,而多半都是所谓的弱势群体。

而获利的呢,这间房里就站着一位,把财富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

江之寒笑了笑,心里说,反正都要给人赚去,在我手里比在那些混蛋手里,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呢!

这是他的自我安慰吗?

(多谢支持!)

503 签证处的黑妹妹

503

签证处的黑妹妹

江之寒现在在美国注册了两家公司。SmartWarehouse和MiDirectImport,基本都还是空壳公司。

在美国注册公司极容易,律师费八百块一交,填几份表格,连人都不需要在场,更不需要什么资格论证,两个星期的功夫就批下来了。

SmartWarehouse现在已经在东海岸租赁了一家仓库,萍乡厂的产品也运了一批过去,同时雇佣的有两个当地人,有些联系的事情却是车文韵在帮忙。研究生毕业以后,车文韵转到了首府华盛顿附近,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江之寒聘请她兼职帮忙,也是想让她经济上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上个月的时候,舒兰跑了一趟美国,为在那边准备扩展的业务做早期的准备和评估。投资纳斯达克这一块儿,在哪里运作都是一样的,倒不需要去美国实地考察。但结束三新操盘以后,江之寒把资金转入C※J投资公司,开始运作纳斯达克投资,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去美国看一看。

在心底深处,他其实是有几分好奇。也许。他更想看的,是车老师和倪裳现在生活学习的地方-

帝国主义头号敌人的心脏,到底是如何一个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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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照很快就办下来,接下来是要去美领馆领取签证。车文韵从美国发过来邀请函,邀请江之寒去讨论合作事宜,要签的当然是商务签证。

离青州最近的美领馆在沪宁,江之寒计划好了头天晚上到达,约的是第二天早上的面谈。

江之寒这个土包子,出发前打电话给车文韵,傻傻的问,去面谈需要穿西装打领带吗?电话那头,车文韵咯咯笑着,声音清脆如同少女,她说当然不要,别穿拖鞋光着膀子就好。

五号下午,江之寒坐公司的车去沪宁,傍晚时分到达,给他接风的当然是身为地主的温凝萃。

从大二寒假开始,温凝萃就开始在汉港实习,她现在是汉港沪宁分公司的重要角色之一,这个妮子对房地产好像有特别的有兴趣。

小车直达温凝萃大学附近约好吃饭的愚人饭庄,江之寒报了温凝萃的名字,走进包厢,她已经坐在那里了。

江之寒微笑,“好久不见,温大小姐。”

温凝萃撅撅嘴,“不是美帝国主义帮忙。你也没空接见我吧,江总!”

江之寒赔笑说:“这是哪里的话?”

温凝萃说:“我听说你最近都忙到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地步,就算是总理都远远不如啊……”话里似乎带些刺。

江之寒周围的女生,不仅个个聪明,口才了得,还有精诚团结的倾向,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被压迫的,多半都是他自己。

江之寒赔笑说:“最近可好?有没有吊到帅哥?”

温凝萃轻轻哼了一声,“我就这么急着钓帅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江之寒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你的匈奴是沙西?”

温凝萃狠狠的说:“赚钱!”过了片刻,她补充说:“赚比你更多的钱!”

江之寒一挑大拇指,“有志气!我支持你。”

温凝萃说:“是啊,你支持我做一辈子老姑子……”

江之寒说:“你太小看自己了!我看好你在四十岁前一定能超过我!”被温凝萃狠狠的瞪了一眼。

温凝萃说:“说正经的,听说你最近帮人做庄,赚了大钱!”

江之寒一笑,“你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连我的商业秘密都知道……”

温凝萃嗔道:“你这家伙,把老百姓的血汗钱都赚到手,没有愧疚过啊?”

江之寒不屑道:“这是什么话?投资股市,风险自负-

写的清清楚楚呢!再说了。钱被我赚了去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不比被其他混蛋赚去有意义多了?”

温凝萃暗中观察江之寒,男子的情绪看起来还不错,好像没有她想像的那么萧索。她展颜一笑,“脸皮越来越厚,难怪生意越做越大!”

江之寒说:“有点逻辑好不好,那个脸皮厚既不是必要条件,也不是充分条件。成功主要源于我眼光好,战略决策正确,识人用人到位。当然,也要感谢国家感谢党给我们如此好的发展环境,感谢父母把我培养长大。”

温凝萃笑颜如花,江之寒还能讲些无聊的调皮话,无端的让她感到有些亲切。她不想看到他转变的太快,变作一个成天板着脸的虚伪资本家。

江之寒说:“说正经的,听说你最近工作很努力,组织上对于你的前途很是看好!”

温凝萃横他一眼,“少在我面前充领导啊!我打工也是替我妈打工!”这话说的在理,黄阿姨好歹也是也董事。

江之寒恼道:“这话说的!好像我常在你面前摆谱似的……说实在话,除了小顾,谁在你面前摆过谱?”

温凝萃怒道:“不准提他!再提和你翻脸……”

江之寒一愣,“啊?!……你们这是……”

温凝萃打断他,“我是认真的哦。”

江之寒咕哝道:“床头打架床尾和……”声音很小,还是被温凝萃猜到了两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江之寒颓然道:“不准谈工作,说我摆谱;不准谈你们家小顾,这是我们最常见的话题;你要我说什么呀?”

温凝萃看他一眼,“要不讲讲你最近的心路历程?”

江之寒耸肩道:“凝萃。你不会经常收听我们青州的明珠台吧?那里面有个主持人,最喜欢说,今天让我们的嘉宾来说说他的心路历程……寒死我了……”

温凝萃笑笑,“是吗?”

江之寒说:“里面还有个女生,声音还挺好听的。不过她特喜欢说邂逅,而且总念成XieGou。有一天,我听她讲心情故事,一股脑连说了三五十个XieGou,怎么听怎么别扭,差点儿连中午的饭都吐出来!”

温凝萃努努嘴,“你还挺闲的么……”

江之寒笑,“偶尔听听,运气不好……”

谈笑间,温凝萃叫来一瓶五粮液,江之寒大惊,喝白的?

他开口说:“你可不能喝醉了。现在你越长越漂亮,不像高一那时还是个黄毛丫头,我一定把持不住的!”

温凝萃似笑非笑的,“排挤我高一时长的丑?”女孩儿现在一米七五的身高,修长的大腿,打扮的迷人又有风情,不去当模特儿真是浪费了人才。

她毫不示弱的回应说:“你把持不住就最好了!我录个音录个像什么的,吴茵历阿姨一个发一份。嗯,倪裳林墨伍思宜她们也可以转发一份,我妈也发一份。你看可好?”

江之寒瞠目结舌,“你妈也寄一份,你确定?”

温凝萃温柔的笑,“让她看看你的真面目啊……我妈可一向喜欢你的紧。”

面对彪悍的温凝萃,江之寒只有举手投降,“我是怕你心情不好,说点笑话替你解闷。说的不好,别生气别生气,呵呵。”笑的很谄媚。

收起笑容。江之寒说:“说正经的,我明天还要面谈呢,可不能喝多了误事。”

温凝萃斜了他一眼,“面谈?!有什么好谈的。美国入境不就是怕移民倾向么?你告诉他,美国总统一年挣多少钱,二十万美金,撑死不到两百万人民币。我一年挣多少钱?移民美国,你们请我我还不去呢!”

江之寒一拍桌子,“说得好,有气魄!……来,凝萃,当浮一大白。”

两人满满的喝了一盅。

夜色暗下去,酒杯满了又空。

就像那年在四合院一样,温凝萃和江之寒相对而饮,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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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酒精战场的考验,保证了他不仅昨晚把半醉的温凝萃送回了寝室,今天还一点都不头痛的准时出现在签证面谈处。

但很快他就头痛了。

签证处等候的人,一直排到门口,一字长蛇般的延伸了好几十米,还好久都不动一下。

终于,江之寒熬过了等待,走过年轻的武警小伙子身边,进了屋,领了号。天呀!里面还有整整一屋子的人……

有这么多人去美国?江之寒使劲挠挠头,有些不理解。他坐在椅子上,开始反向思考-

美国难道也有那么多人到我们这里来?也要坐在一间屋子里等上那么久?江之寒不知道的是,反过来通常是没有面谈这件事情发生的,要发生也是抽查。

一个不大的屋子里坐着两三百号人。一抬头,能看见一个钟,有气无力的,极慢极慢的往前移动,江之寒过了好久去看,才移了一分钟,让他怀疑是不是忘了加油,这秒针走的太慢。

江之寒不是一个没耐心的人,打坐两个小时也是家常便饭。但约见谁等这么久,他这些年还从没有遇到过。连学校领导市领导召见他,也没让他等过二十分钟以上呢。

好歹我们江同学现在是个成熟的人,知道从无聊中找到生活的乐趣。很快的,他总算找到了-

观察屋子里的众生百像。

他一个个观察过去,年轻的学生模样的人,九成是签留学的;年老的颤颤巍巍坐在一起的的老夫妇,这是探亲的;那个穿着西装像乡镇企业家的,还有那个一身短裙(再短签证官隔着窗口也看不见呀,啧啧,真是可惜了……)的,多半和自己一样是签商务的……

江之寒继续挖掘细节:那个闭着眼在念念有词的,一看就很紧张,在准备英文答案么?那个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的,嗯,和自己一样,对等待很不服气;还有那位,不停的在胸口画着十字架,OMG,OMG,啧啧,这个一定能过,据说老美最喜欢OMG的人了……

一个小时后,江之寒连观察生活都厌倦了。他痛恨自己低估了对敌斗争的困难,没有带本小说来解闷。这时候旁边座位换了一对老夫妻,江之寒总算找到事情做,很热情的帮助两位填表格,顺便聊起他们的女儿,在美国的学习和生活。唉,虽然有代沟,虽然老头老太很祥林嫂,总比枯坐着傻等要好上不少……

239

,239号!

连叫了三次,江之寒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号,是自己!

他蹦起来,几步就冲到B窗前,一个黑妹妹站在后面。嗯,身材很不错,长的……够黑!

黑妹妹面无表情的说:“早上好!”居然说的是中文。她眼睛看着文件,没有抬头。

江之寒大概昨夜是喝的不少,又没有研究过程序,冲口而出,“都中午了……”

黑妹妹诧异的抬头看他……

江之寒心想,我这不是抬杠吗?陪个笑脸,“你中文说的不错。”他很慷慨的表扬道。

黑妹妹歪了歪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是说中文还是英文?”语调有些怪,发音还算Ok。

江之寒愣了愣,“可以选啊?……这个,我的英文,可能还不如你的中文呢!”他很谦虚的说。

黑妹妹又抬了抬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秒。

过了一阵,她开始发问:“SmartWarehouse公司邀请你去谈什么?”

江之寒说:“谈合作啊。”

黑妹妹,“具体点。”

江之寒说:“我们有两个加工厂,做电子和机械原件的,以后准备和SmartWarehouse合作,在他们那里建立库存,这样供货的时间可以大大缩短……



黑妹妹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你在这两个公司,是什么身份?”

江之寒说:“我是股东……嗯,同时还兼任高级顾问。”

黑妹妹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的翻手上江之寒递交的文件,“你的材料显示,你还是大学学生?”

江之寒说:“是的,今年大四。”

黑妹妹说:“还没有毕业?”

江之寒说:“就要毕业了。”

黑妹妹说:“就是还没有。”

江之寒心里Kao了一声,这不是抬杠吗?他悻悻的说:“是,还没有。”

黑妹妹问:“大学还没有毕业,你怎么成为公司的股东?”

江之寒说:“我投资的,所以我是股东啊!”

黑妹妹面无表情的,“你的收入来源?”

江之寒很骄傲的说:“高二开始创业,就是自己做生意。”

黑妹妹这次终于抬头多看了他两眼。

江之寒以为已经震慑住她,没想到她一句话不说,又低下头,唰唰唰在文件上写起来。

江之寒心想,接下来就是啪啪啪盖章通过了吧?

啪啪啪,一阵盖章的声音……

黑妹妹抬起头,“你的申请需要审核……”

江之寒瞪大了眼,“什么意思?”

黑妹妹说:“你的申请材料上的陈述,我们需要调查是否属实?”

江之寒皱眉,“现在就可以调查,打电话就能问到啊,那个,银行证明也可以开给你!”

黑妹妹还是那副表情,“那不是我的职责,我们有专门的人负责调查。”

江之寒问:“那……需要多久啊?”

黑妹妹说:“通常需要两周到一个月,也可能更长,我们不保证时间……”

江之寒瞠目结舌,美帝国主义的官僚主义很猖狂啊……

他问:“那……”

黑妹妹说:“你可以走了,等待我们的电话通知。可能需要再一次面试,也可能直接给你批复。”

江之寒眨眨眼,“就完了?”

黑妹妹把他的文件放到一边,在里面按了下一个数字,299……

江之寒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温凝萃的话,他脱口而出,“喂,我可不想移民美国啊……我比你们总统挣的还多!”

下一刻,他被一个中方的老头工作人员赶了开去。

走出签证处,江之寒恨恨的想,该死的美国佬,刁难我,让我等了三个多小时还搞官僚主义,我一定要到你们那里去,把你们的钱统统都赚回来!

回头看了看那不起眼的建筑,江之寒还是很恼火,阿Q式的安慰不能宽慰他受伤的心。想起黑妹妹古怪的神情,他心里说,我有没有撒谎,至少工资册上我比你们总统是挣得多嘛……他有没有灰色收入,我可就不知道了。

(多谢支持!)

504 年前小聚

504

年前小聚

冲破了帝国主义的重重阻挠。种种刁难,江之寒终于降落在美利坚的土地上,在华盛顿地区和车文韵会合,呆了三天,便匆匆的回国过阳历新年。

为了欢迎他回归伟大祖国,林墨和吴茵联袂到机场迎接他。

一见到江之寒,林墨便好奇的发问:“第一次去美国,哥,有什么感想?”

江之寒竖起一根指头,“第一,白宫很小,和咱们人民大会堂没得比,就不要提紫禁城了。第二,华盛顿很小,比中州都不如。第三……美国很农村,一路见的牛羊比下乡时看的还多。”

顿了顿,江之寒说:“不过这第四点是最有趣的……林墨,你记得多情剑客里小李飞刀唯一干不过的是哪个家伙吗?”

林墨想了想,“是那个很肥的女人?”

江之寒笑道:“对了!那个女人不是一座肉山吗,飞刀扔过去,被她喉咙的肉一夹。失败了!我一直以为古龙是夸张的,没想到他只是去过美国而已……”

林墨咯咯笑了两声,“你好恶心哦……”

江之寒严肃的说:“真的,去一趟美国,国内的女生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胖,那边是真见到几个胖的离奇的,超越你最狂野的想象~”

林墨说:“怎么全是不好的东西,你戴着有色眼镜吧?”

江之寒说:“错了,有一样好的……中国男生在那边相当的吃香!”

林墨噗嗤一笑,旁边的吴茵也瘪了瘪嘴。

江之寒很不服气的,“你们别不相信啊!……我告诉你们,美国大学里一走,不认识的美女主动招呼我的那是一坨又一坨……Hi,Good

Mornning!在青大,我可是一个都没遇到过。你说中国男子是不是吃香?”

嬉笑打闹中,三个人走出机场,江之寒接管了钥匙,做了司机。

中途停车吃了饭,江之寒继续讲他的美国见闻,总之没什么正经的,林墨和吴茵皱着眉头,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吃完饭,三个人一起回了江之寒和吴茵的住处,江之寒把带回来的礼物拿给两人。给林墨的是一套美国铸币局正式发行的八枚一套的纪念银币,每枚面值二十美元,从左到右依次是华盛顿,杰弗逊。林肯,西奥多罗斯福,威尔逊,富兰克林罗斯福,肯尼迪,和里根。

江之寒笑说:“八个总统,给你一网打尽了!”

带给吴茵的,则是一套蒂凡尼的钻石耳环。吴茵是去年才去穿的耳孔。

林墨凑过头去,和吴茵一起看那耳环,又怂恿着吴茵戴上,赞叹说:“吴茵姐,好漂亮哦……这钻石,真的闪闪发光呢!”

江之寒笑她,“物理学的也太烂了吧,这是反光!”

林墨反唇相讥,“语文也学的太烂了吧,这是修辞!难道我该说闪闪反光吗?”

吴茵侧头对林墨说:“喜欢吗?送给你吧!”

林墨摇头,“我连耳孔都没有呢。”

吴茵说:“穿一个,十分钟就好了,还是无痛的。”

林墨摇头,“我不要。害怕!”

吴茵转头看着江之寒,“怎么就给小墨带一套硬币啊?没有别的么?”

江之寒说:“在蒂凡尼本来想给林墨买条项链的,想想还是算了……”

吴茵问:“为什么呢?”

江之寒说:“想送小墨项链的男孩子多的是吧,我就不重复投资了!”

林墨嘟起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说:“你应该多送我些才是,这样我才能视金钱如粪土,挑男朋友的时候不会被人骗了!”

吴茵呵呵一笑,“记下来,下次让他给你带双份补上好了。”

林墨看了一眼吴茵,说:“吴茵姐在机场还和我说呢,你既然都去了美国,何不多呆两天,顺便去一趟西岸,还可以去看看姐姐。”

江之寒呵呵笑笑,“我听说西海岸更农村,隔着几十里就能闻到牛羊的腥臊味,愣是没敢去……”嘻嘻哈哈的搪塞过去。

吴茵看着江之寒,柔声说:“新年快到了,好些人都说很久没见到你,嚷嚷着要搞次聚会,我就组织了一个,就在今晚。”

江之寒笑道:“那感情好!都有谁呢?”

吴茵说:“除了我们三个,还有文楚,袁媛,欧阳,小怪,王宁,范琪。汤晴,陈裴,王端端,和沈城,我和林墨说的时候,她有两个朋友也说吵着要来,一共十五个人,多的人我就没叫,这不正好一桌吗?”

江之寒哦了一声,“欧阳小怪都来青州了?那感情好,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俩了……林墨,你同学也要来,谁呀?”

林墨笑的像只小狐狸,“猜不到?”

江之寒摇头。

林墨说:“哥,你不就和我们那边的人吃过三次饭嘛,别搞的好像每个人都对你很感兴趣的样子!”

江之寒瞪眼。

林墨嘻嘻一笑,“除了古丽丽和方虹,还能有谁?其他的女生,对你都没兴趣……”瞟了眼吴茵,吴茵瘪瘪嘴,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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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曾经问过吴茵,她的生日是哪天?吴茵的回答让他有些难过。吴茵说,在身份证上她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八号。但她妈妈说这个日子其实是她哥哥阴历的生日。至于吴茵是哪天出生的?她已记不太清楚,大致是在农历十月底,新历接近年底的时候,和十二月二十八号差的不太远。为什么要用吴聪阴历的生日登记吴茵的户口和身份证,是吴父的决定,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当你的生日都是依附于别人存在的时候,这个日子带来的,应该是哀愁多于幸福吧?……这也是江之寒为什么没有给吴茵办过生日的原因。

二十八号的傍晚,一群人吃过晚饭,拥进江之寒和吴茵住的两层楼小宅子,把它塞得满满的。楼里最大的房间就是楼下的办公室。吴茵和林墨提前收拾了一下,打发江之寒这个壮劳力把办公桌搬走,腾出地方做了聚会的客厅。

办公室三面靠墙的地方,摆着沙发和临时搬过来的椅子,一头摆着张大桌子,上面是随意取用的酒水,饮料,水果,和甜食。林墨放置了一个卡拉Ok机在房间的一角,甚至在天花板上拉好了线,挂上五颜六色的气球,很有些过节的气氛。

江之寒看着两个女生精心布置好的会场,评论说,不错不错,中间还空出一大块地,勉强可以做舞池,不过大概就只能跳跳贴面舞,因为实在不太大。

除了新加入进来的古丽丽和方虹,其他人都彼此认识,不会有拘束的感觉。古方两个女生,都是性格开朗,能言善道之人,很快就和大家嘻嘻哈哈说到一处。

江之寒和吴茵忙着招呼客人。好在大家都是年轻人,不需要太多的客套敷衍。不过两个人这学期都工作繁忙,朋友们好些都长久不见,今天正好聚在一起说说话,迎接新年。

跳舞不过是江之寒的玩笑话,唱歌的人倒是有几个。让江之寒大跌眼镜的是,小怪是个麦霸,嗓音低沉柔和,喜欢慢情歌。范琪向来是个喜欢唱歌的,王宁就只能在旁边乖乖伺候着。江之寒心里想,谁说倒追的女生会吃亏,范琪搞定王宁以后就成功的翻身做了主人。

江之寒准备的娱乐节目还有电影,他介绍说楼上自动点片儿,绝对比录像厅午夜场精彩。大家哈哈一笑,留着你晚上自个儿看吧。没有人上去孤独的当宅男。

一屋子的人,手里端着酒或者饮料,很随意的聊聊天,这倒是江之寒喜欢的气氛。小怪和欧阳进门的时候,江之寒和他们聊了聊,说好久不见。小怪看着他,不是才见过吗?江之寒恼道,Kao,我一日不见你,如隔三秋,不行?小怪摇头,不行,非常不行,抛下他自个儿唱歌娱乐去了。

欧阳坐在沙发上,和文楚袁媛叙旧。江之寒竖起耳朵听听,多是公司的事,和大学时的旧识。成功干翻赵世美以后,江之寒对欧阳还颇有些死灰复燃的希望,但他现在不会傻傻的去牵线搭桥,只会站在外面,默默的关注。

江之寒拿着两杯饮料,走过去,递给汤晴一杯,“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汤晴一笑,“大老板越来越忙,当然不容易见到了!”

江之寒说:“别说我,你最近听说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汤晴说:“国庆的时候,抽空去了趟萍乡,在那里呆了几天,挺好。就是出海晕船把我吐的七荤八素的……”

江之寒呵呵笑笑,指着不远处的林墨,“你和她同病相怜。”

汤晴说:“这学期开始,我让我爸给我找了个关系,进了那个证券导报做实习编辑。之寒,你不是炒股吗?”

江之寒说:“不专业了吧你!我们这些投资者最讨厌有人说我们是在炒股。错!我们是在投资好不好?”

汤晴扁扁嘴,“总之呢,工作担子还挺重的,又要上课,所以就忙起来了。”忙起来的汤晴已经和胖完全不沾边,最多能称得上丰满。

江之寒问:“家里还好吧?你爸身体怎么样?”上学期的时候,江之寒和汤晴的父亲见过一面,虽然目前没什么生意合作,关心一下长辈是礼节所在。

汤晴点头,“他还行吧……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看他现在看的开一些,心境宽了,身体自然就好不少。”说话的味道,很有些云淡风轻。

江之寒扭头看看正在引吭高歌的小怪,想起当年还曾想过撮合他和汤晴呢,心里觉得好笑,不知不觉的现出个笑容。

汤晴警惕的看着他,“你鬼鬼祟祟的,又有什么坏点子?”

江之寒呵呵笑笑,说:“对了,你的追求者呢,还在努力吗?”

汤晴白了他一眼,“我现在一天到晚忙昏了,哪里顾得上这些无聊事!”

江之寒和汤晴碰碰杯,“新年快乐!”撇下她接下去招呼别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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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两件生日礼物

505

两件生日礼物

古丽丽刚唱了首歌。脸色有些红,和林墨方虹站在一起,正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聊天。

江之寒走过去,问候说:“提前说新年快乐!”

二人都祝他新年快乐。

江之寒说:“今天人多,招待不周之处,多多包涵。”

古丽丽扬起眉毛,“江大哥今天好客气好绅士哦!”

江之寒微笑恭维,“你这首容易受伤的女人,是我听过最好的版本,离天后的原版也只差半个档次而已……”

古丽丽呵呵笑笑,虽然不信他的鬼话,还是挺高兴的。

方虹说:“丽丽是我们那里第一麦霸,今天算是很矜持了!”

江之寒说:“千万别矜持。遇到我们小怪,你们一矜持,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方虹客气说:“多谢招待。”

江之寒笑道:“别这么客气。我们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大家朋友聚在一起乐乐。平时太忙,这样的机会还蛮难得的……再说了,你们年轻人来了,让我们感到多些活力!”

方虹噗嗤一笑,“请问贵庚?”

江之寒叹口气,“这个……主要是看心理年龄……唉。老的已经有些不像话了!”

他一本正经唉声叹气的样子,让女孩儿捂嘴笑起来。方虹说:“以前听林墨说她嫂子如何漂亮,都以为她谦虚呢,没想到完全都是真的!”吴茵的美丽,确实让方虹有些小震撼。还有一个袁媛,另一种味道的性感风韵,却丝毫不落下风。一个房间里,有这么两个罕见的美女,连一向自负漂亮的方虹都有些气馁。

古丽丽问起江之寒去美国的事,关于这个,他有无穷无尽的怪话。随便抛出几个,便逗得小姑娘们咯咯笑个不停。

也许和年轻女生聊天,真的能让你感到年轻吧!江之寒喝着红酒,和方虹古丽丽她们说着笑话,觉得时间过的挺快。直到有人在他耳边叫,哥。

江之寒转头,出去一阵的林墨站在身边。

她挂着丝笑容,“哥,你的心里年龄真是好老哦,能和我们大一的学妹打成一片……”

方虹和古丽丽很配合的吃吃笑起来。

江之寒老脸一红,“都准备好了?”

林墨白他一眼,“不就一个蛋糕吗?有什么好准备的?”

江之寒说:“那你出去那么久?”

林墨说:“我回来好一阵了,看你这么开心,懒得来打搅你哦……”见江之寒作势要翻脸,看看表,“九点正了,可以开始了吧……”

五分钟后。江之寒拍拍手,说:“大家静一静……”

范琪关掉电视,一伙人都看着他。

江之寒说:“今天请大家来,一来是新年快到了,好久不见,正好找个机会聚聚,算是提前迎接新年。这第二个呢,是趁着这个机会,给小茵祝贺生日……”

吴茵看着江之寒,张了张嘴。

大伙儿愣了愣,便有人抗议道,“之寒,怎么不早说啊?我们连礼物都没有准备!”说话的是陈裴。

江之寒呵呵笑道:“你们来了,就是给她最好的礼物。我最了解我们家小茵了,她一定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吴茵白他一眼。

江之寒拍拍手,灯灭了,林墨一本正经的推着辆装着三层蛋糕的小车走进来。她领着唱道,祝你生日快乐,大家都跟着合上。

蛋糕上只插着一根粗粗的蜡烛,大家嚷着要吴茵许愿。然后一口吹熄了。江之寒走过去,帮她切蛋糕分给众人。

陈裴边吃蛋糕,边问:“之寒,我们没有礼物,都是你的过错。那你呢?你总是跑不掉吧?”

江之寒说:“吃完蛋糕,就见分晓。不过我准备了两份礼物,只有一份可以和大家分享……”

古丽丽说:“这么神秘啊!……”很有些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愿。

被打断了唱歌的小怪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咕哝道,“什么东西呀?不会是情趣内衣吧?”声音很小,周围几个人却听到了,加上听觉异常灵敏的江之寒。

江之寒恶狠狠的一眼看过去,小怪周围的王宁和沈城却是哈哈笑出声来。

江之寒走过去,盯着小怪。小怪深惧他的武力,跳到一边,眼珠子一转,建议说:“老大,是不是应该给吴茵献唱一首情歌啊?”

江之寒横他一眼,招呼沈城说:“师兄,今天人多,招待不周,别介意哦……”

沈城呵呵笑笑,“这么客气……对了,之寒,什么时候百忙中抽出些空,到我那里再切一把三国?”

江之寒答应道:“好啊,好啊……不过小怪这个家伙更是高手,又喜欢这个!”

沈城摇头,“刚才和他聊过,差距太大。还是和你切磋比较有些盼头!”

江之寒哈哈一笑,却听到袁媛在说:“之寒,小怪的建议很好,我们全票通过,赶快献唱情歌!……”

大家一阵起哄,江之寒这个脸皮厚的,倒也不怕,选了一首经典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陈裴和王端端硬把吴茵推到屋中间,一伙人都靠着墙边坐了,要求江之寒要声情并茂,对着吴茵唱。吴茵嘟着嘴,却拗不过两个朋友的力气,脸微微有些发红。

江之寒对着麦克风咳嗽几声,试试音。

MTV画面出现,是很恶俗的泳装少女,几个家伙顿时做呕吐状,那模特儿比吴茵差的也太远了些。

江之寒啪的一声,把卡拉Ok关了。看着众人惊愕的目光,他宣布道:“这个画面太影响情绪了,请允许我给大家清唱一首!”

好……!小怪王宁率先起哄叫好。

江之寒看着吴茵的眼睛,还没开始唱已有深情溢出来。

陈裴拍拍额头,受不了了,她低声说。

江之寒开口唱道。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多真,

你去看一看,

你去想一想,

月亮代表我的心

……

……

轻轻的一个吻,

让我思念到如今,

深深的一段情,

让我如何能忘记?

……

……

他反复吟唱,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

通常来说。江之寒唱歌是略略有些跑调。但这首歌音域不算宽,重在抒情。他唱起来效果竟然是特别的好,和他略带些沙哑和深沉的声音很是相配。

唱第一遍的时候,大家还鼓着掌,打着节拍,替他助兴,一个个都乐呵呵的。等到他唱重复的第二遍,眼睛看着吴茵,满是真诚和幸福。很奇怪的,围观的人们都收起了笑容,噤了声,却仍然鼓着掌,好像能感受到他的真情。

吴茵一开始有些窘迫,她不是一个喜欢在大家面前展现恩爱的女生,哪怕是很熟悉的朋友同学。但听到后来,她迎上男友的目光,慢慢的融化进去,体会那里面的诚恳和真挚,有一刻完全忘却了周围的人群,仿佛诺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看一看

你去想一想

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曲唱罢,竟有几秒钟的沉寂。

好!小怪这个没心没肺的率先叫起来,把吴茵从梦境般的温柔里惊醒过来,脸却是唰的一下红了,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江之寒凑近她,轻声说:“小茵,你看起来比我小了好多呢!……”

女孩儿白他一眼,是一个柔情横溢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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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那个可以和大家分享的生日礼物,是一本印刷精美的写真集-

里面全是认识吴茵以后给她照的照片。

腊梅前微笑的她

山间小路上回眸一笑的她

翠湖木船上玩水的她

骑自行车郊游的她

被大潮的波浪沾湿了头发的她

办公室里俯首疾书的她

和黑颈鹤合影的她

在冲天的椰树前亭亭玉立的她

抱着小老虎的她

穿着各种各样时装,被江之寒当作模特儿摆出各种姿势的她

厚厚的八十页,纯真,羞涩,高贵,青春,张扬,微笑,自信,性感。甜美,女孩儿的每个表情,每个侧面,不同气质,她的美貌和感情,她的足迹和魅力,一页页翻过去,似乎全在里面,是一本人生的游记,是一本彩色的编年史,也是一本回忆的集成。

当然,对于外人,这更是一本诠释美丽这两个字最直观的画册。

吴茵看着江之寒,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害羞,想要怪他不该拿出来给大家看,却又有点小骄傲小满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男生们大概看了几眼,有女朋友的很克制的微笑礼貌称赞,没女朋友的倒是啧啧着摇着头,但也不好意思久看。女孩儿们没有这个顾虑,一帮人围在一起,一页一页翻过去,对每张照片都评点一番,叹息一番,赞叹一回。

聚会兼生日宴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的告别。陈裴几个还留在屋里,仔细的看那写真集。

良久,陈裴抬起头,咬牙说:“江之寒,多少钱一本,我订了。”

江之寒微笑,“不好意思,版权所有,仅此一本!”

终于,曲终人散,连林墨都帮助收拾以后,告辞走了。江之寒很欣慰的是,方虹和古丽丽两个小女生很是懂事,帮着收拾清洗,节省了不少劳作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江之寒和吴茵才洗漱好,上了床,都有些累了。

吴茵坐在床上,眼光变幻,好像想着心事,沉迷在里面,一时不能自已。

江之寒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温柔的说:“小茵,既然我给你过这个生日,那么从今年开始,从今天开始,它就是你的生日,好不好?”

吴茵看着他。良久,使劲点点头,嗯了一声。

从床头柜上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夹,江之寒递给女孩儿,“我的第二份生日礼物……”他解释说:“这个房子买了好久,不久前才完成过户。”

吴茵从文件夹里拿出房契,上面正写着她的名字。

她偏过头,脸上有些不解。

江之寒玩笑说:“我们在青州的家,当然要交给你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我这个态度,还算端正吧!”

吴茵凝视着男子,咬了咬下唇,似乎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来。

好久好久,两个人轻轻的拥在一起。

江之寒在她耳边吹着气,“我的礼物,喜欢吗?”

吴茵嗯了一声。

江之寒无赖的说:“既然喜欢,可以提个条件吗?”

吴茵嗯了一声。

江之寒在他耳边说:“看在这个生日的份上,以后啊……如果我做错了事,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嗯,或者是三次?”他贪得无厌的要求。

吴茵没有说话。

在她心里,她说,我会的,多少次都好……

可是,如果我做错过一件事,你会原谅我吗?你会给我一次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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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 应聘的老相识

506

应聘的老相识

替江之寒找秘书的事。吴茵以自己工作繁忙为理由,全都交付给新成立的江吴集团人力资源部部长王怡菲处理。王怡菲身为公司的核心高层,是少数知道江之寒身份的人,当然不敢怠慢,一轮笔试,三轮面试都是自己亲自主持的。

留多少人给大老板亲自挑选,王怡菲也是为难了很久,不能太多,也不宜太少。经过几轮面试的评估,最后一轮让江之寒参与筛选的剩下八个人,包括两个没有工作经验的大学毕业生,因为吴茵交代过工作经验并不是绝对必须的一个条件。

对于给自己挑选一个行政秘书,江之寒也是很重视的。一个秘书能干与否,是否顺心,对他的工作非常重要,尤其是当他的上一任是吴茵的时候。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吴茵的工作能力,以及她和江之寒的磨合对于她的继任者来说,都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标杆。

最后一轮面试的程序是王怡菲设计的,首先是一对一的面谈。江之寒问问题,自己作陪。每个人面谈之前。王怡菲准备好一份简要的介绍,是她前几轮下来对应聘者的评价和他们基本的情况。至于问什么问题,全由江之寒自己决定,王怡菲基本就是个作陪的。一对一面谈以后,是一个模拟的公司环境集体交流。王怡菲设置了一个大致的背景,已经提前发了份资料给江之寒报备,到时候怎么来引导测试进行,主导权全在江之寒手上。

上午九点,面试开始。

江之寒进行的很慢,王怡菲能轻易发觉,大老板对这个秘书的人选很是重视。平均下来,上午三个小时面试了六个人,每个人除去中间的间隙和王怡菲的介绍,平均花了他二十几分钟的时间。以王怡菲的经验,江之寒面谈最久的一男一女应该是他上午比较看重的两个候选人。

下午剩下的两个面试从一点半开始,安排的两位是应届毕业生,没有工作经验。

一点五十五,最后一位应聘的女生走进门,王怡菲在旁边简单介绍说,宁州大学应届毕业生,中文系,文字功底表达能力都很不错,有丰富的社会实践经验,比较冷静从容,具备秘书工作的基本素质,面试笔试表现优良。

她说着话,看见大老板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有些奇怪的表情。不禁愣了一愣。那表情,像是在笑,却又皱着眉头。这半天来,这个二十出头的大老板,一直面容平静无波,虽然心里在猜测他的喜好,王怡菲从来都不敢肯定,对于年轻的他的城府很是有些认识。

五分钟以后,面试结束了。

王怡菲掩饰住心中的惊讶,最后一个这么不入眼?她试探着问:“江总,下一轮面试什么时候开始?”

江之寒想了想,“四十分钟以后吧……对了,王部长,你把张小姐叫进来,我要和她再谈一谈。”

王怡菲满是疑惑的走出门,把那个只谈了五分钟的应聘者叫了进去。往外走了几步,她停住脚步,心里豁然一亮:老板是要避开我和她私自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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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江之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端坐着的女生。

良久,他开口说:“小薇,你还真让我惊讶呀……”

张小薇微笑不语。

江之寒把玩着水杯。“说说看,怎么会对这个职位感兴趣?”

张小薇简短的说:“工作平台很高,接触的东西多,发展的潜力大,待遇也很好。”

江之寒一只手撑着下颚,深深的注视她。

张小薇收起微笑,很认真的严肃端坐着。

好一会儿,江之寒移开目光,懒懒的问:“那……你觉得和其他应聘的人相比,你的优势在哪里?”

张小薇说:“年轻,文字能力不错,肯学习,肯吃苦,能够连续长时间的工作,自认为掌握东西的速度比较快,组织纪律性比较强。”

江之寒看着她,没有说话。

张小薇顿了顿,迎上江之寒的目光,“最重要的一点,我认为,老总和秘书之间应该有一定的相互信任。我希望自己给你留下过值得信赖的印象……”

“信任么……”江之寒沉吟道:“是啊,信任很重要。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呢?”

张小薇应该是精心准备过,她毫不思索的回答道:“秘书对于老板,有一点像军人对于上级,我认为更多的是一种职业的忠诚。不是个人的效忠,而是基于职业道德的服从和执行。少说话,多做事。判断决策是上级的事情,执行传达组织反聩整理提醒是秘书的职责。”

江之寒嘴角露出个微笑,“小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生活里有很多共同的朋友。这中间的关系,又该怎么处理?”

张小薇说:“我认为,我是可以分清工作和工作以外的界限的。”

江之寒说:“但是……我这个行政秘书,有时候免不了也要帮我处理一些私事,朋友的接待,日程的安排,如此种种……”

张小薇说:“我会努力做好的。”

江之寒逼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些事情会有悖于你自己的原则呢?”

张小薇这次思索了一阵,才回答说:“如果有悖于我的原则,要么,我会选择服从职业道德,不做自我的价值判断;要么,我会告诉你,这份工作我干不了,因为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但我可以保证一点,绝不会阳奉阴违,也绝不会违反职业的道德!”

江之寒咧嘴笑了笑,“我希望你不要有告诉我这份工作你干不了的那一天……小薇,我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推开会议室的门,王怡菲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恭候。看看表。她说:“江总,现在要开始吗?”

江之寒摆摆手,“第二轮就取消吧,每个人给200块交通费补偿。”

王怡菲微笑,“好的。”

江之寒说:“我已经决定了,张小姐会是我的行政秘书……王部长,你的工作很出色,我要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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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吴聪到沪宁这所特殊教育学校报道以后,转眼一个学期就要过去了。

沪宁这所学校,在全国范围内也是独一无二的。它针对这个特殊群体,把启智教育和医疗评估结合起来。一方面通过科学的测试和观察,客观的评估这些所谓“弱智者”的各种能力,语言能力,人际交往能力,自我照顾能力,逻辑思维能力;一方面它通过不同的教学设计和因材施教的灵活方法,针对不同的个体努力开发他们具有潜力的领域,争取让他们在某一方面有所突进,同时也争取让他们能够早日具备独立生活的经验和能力。

吴聪转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吴母最初来陪伴过半个月,但学校说父母一直陪伴反而不利于成长,所以她就回了老家。元旦的时候,吴父吴母两个人坐火车到了沪宁,和儿子见了一面,感觉他真的各方面能力都有所提高,心里都很欣慰。

二人都舍不得儿子,虽然平时封闭上课见不到人,还是想留下来一起过春节。于是,吴茵便替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处房子,安排他们住下来。吴父发话说,所有这些开销,包括儿子学校的钱,都由自己出(说到底,这是江之寒的钱)。这是一种姿态,表面他对女儿,尤其是那个江之寒还有些抵触的情绪。但吴茵的感觉不一样,自从上次父亲生病自己回家以后,变化悄悄的在发生,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父亲不再对她呼来唤去,语气里多了些商量和尊重。而母亲呢,对她关心比以前多了好多。在中州和沪宁的时候,吴母都流着泪和吴茵谈过心,她说以前对她照顾关心不够,但在酒口镇那样地方长大的人,像她那一代,对女孩子受到的偏见都习以为常,自己是这么走过来的。却不觉得有太多不对的地方。

吴父的姿态江之寒是明白的,所以他到了沪宁以后他没去过学校探望吴聪。在江之寒的安排中,自己本来就是唱黑脸的那一个,他并不在意吴父由于小小的自尊心对他开始有些排斥,他要帮助的是吴茵获得她应该有的地位,就必须保持自己的威慑力。在江之寒看来,毫不客气的说,在吴父这样的人面前,居高临下的带着距离感的压力很多时候比恳求和笑脸更管用。

这个春节,吴茵计划呆在沪宁,陪父母哥哥过年,毕竟父母在沪宁人生地不熟,生活中需要帮助照顾。江之寒对她的安排完全没有意见,毕竟两个人关系已经比较稳定,她现在优先的任务是把自己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

期末考试刚结束,江之寒便和吴茵一起到了沪宁。他考虑再三,只是让吴茵带了张卡片和拜年的礼物给她父母,自己没有亲自去拜见。但十月份的时候,他许诺过吴聪,春节左右要来看望他一次,这个诺言却是需要履行。别看吴聪脑子没有平常人好使,这些事情他记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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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情敌的“挑衅”

507

情敌的“挑衅”

周二的上午,吴茵陪父母去购置年货。江之寒到了学校。提前约过时间来见吴聪。

到了大门,江之寒报上名字。门卫查过记录,便让他进去。不得不说,这家港资学校管理确实严格高效,江之寒进到里面的会客室,负责接待的小姐看过他的身份证,开口说:“江先生,有件事要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江之寒一愣,“你说。”

小姐说:“是这样的,还有一位先生约了时间要见吴聪同学,但由于我们工作不够细致,把他的记录弄错了。这位先生刚才来了这里,说道他订好了火车票明天就要返家。因为今天吴聪同学只有一个会客和自由活动的时间,所以……”

江之寒皱起眉头,“所以怎样呢?”

小姐说:“您可以今天和那位先生一起……一起见吴聪同学,也可以改天再来。都由您来定,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站起来,鞠个躬,这态度好的江之寒多没办法发作。

见江之寒有几分犹豫,她补充说:“那位先生说,他不介意一起的……他是吴聪妹妹的朋友。说和江先生也认识呢……”

江之寒哦了一声,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他点点头,“也好,一起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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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学校,设施配备比起七中似乎只好不差,所以虽然收费很高,据说还是靠捐助人的帮助才能勉强维持运作。

江之寒跟着一个引导的工作人员,到了活动的场地。那人朝远处指了指,便微笑着退开了。

江之寒信步走过去,能看到吴聪正兴高采烈的,但有几分笨拙的在尝试投篮。在他身边,那个高大阳光的男生,还是那身皮夹克,很耐心的替他传球捡球。

梁浩……

江之寒走过去,叫了一声吴聪。

吴聪看看他,“小寒……”似乎不如以前那么兴奋。

梁浩微笑,“不好意思,出差过来顺便来看看他,不巧和你撞到一天……”

江之寒点头。

梁浩一边和吴聪玩球,一边寒暄道:“最近还好吗?”

江之寒心想,我们很熟么?旋即又觉得自己好像很没风度,他保持着微笑,“老样子。”

梁浩看了眼吴聪,“聪聪……确实进步好多,真的要感谢你!”

江之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要感谢我?”

梁浩很诚恳的看着江之寒,“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老实说。我认识聪聪好多年了,以前他妹妹不在的时候也托付我照顾过他,所以看到他有这样好的变化,心里很高兴。”他压低着说话声音,“现在说和他相关的事,都不敢让他听见,比以前明白的多好多……”

江之寒点了点头,吴聪对语言的理解能力半年来确实又上了一个台阶。

三个人玩了球,又去活动中心唱歌。江之寒给吴聪带来两件过年的小礼物,梁浩也带了一样。唱完歌,便是中饭的时候,就近的就在学校的食堂点的菜。梁浩感叹说,比我们大学时候的伙食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之寒暗自观察,吴聪和梁浩比和他似乎还亲一些。这也难怪,虽然自己和他算是投缘,但吴聪和梁浩以前一起的时间远远为多,而那个男子也是极有耐心脾气极好的人,对吴聪似乎很关爱。江之寒打量着他,大奸似忠四个字浮上心头。下一刻,他苦笑了一声。知道这不过是自己主观的臆测。

无论梁浩如何的温和有礼,进退有据,江之寒本能的能感到自己的排斥。他也知道原因何在,那个傍晚走向等候着的吴茵的影像仍然清晰。梁浩从不掩饰自己和吴茵关系紧密,十二年的同学,曾经的同桌,替她照顾哥哥,不惜为她打架,愿意倾其所有让她不要嫁给她不愿意嫁的人……

是单恋?是倾慕?是曾经的男女朋友?抑或只是高尚的喜欢?像林墨所说,以她的幸福为幸福?

吴茵从没有和江之寒深谈过这个关系至少曾经紧密的朋友,江之寒也没问起。他遵守和吴茵开始的约定,关于两个人的私事,愿意分享固然好。但你不说,我……一定不问。

午饭结束,开放的见面时间也就到了。

梁浩和江之寒和吴聪说了新年好,便出了学校的大门。站在门口,梁浩邀请说:“有空一起坐一坐?”

又要和我谈小茵?江之寒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因为他对这个男子也越发的有些兴趣。

他说:“好吧。这附近有个酒吧还不错,我带你去。”反客为主才是江之寒现在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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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玩着手里的鸡尾酒杯,好像对面坐的是多年的老朋友,江之寒很随意的问:“最近生意如何?”

梁浩叹口气,“还是有些进展……我们现在有些木材销售到江南省和沪宁来,但扣除运费什么的,再加上收款比较困难,有些坏账,总的来说能赚些,但赚的很辛苦。不过,廊兴市里面现在关系理得比较顺。所以开发成本倒是压了下来。”说的很详细,浑没把江之寒当作外人。

江之寒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评论。

梁浩笑道:“如果有什么好的渠道介绍给我们,虽然佣金你一定是看不上的……那就太感谢了!”

江之寒淡淡的说:“你这一行,我还真是十足的外行。”

梁浩嗯了一声,便抛开这个话题,不再多说。

过了一会儿,他端起酒杯说:“敬你一杯。”

江之寒扬扬眉毛,“为了?”

梁浩说:“为了张雅……”

江之寒皱眉,“此话怎讲?”

梁浩道:“我知道,没有你的帮助她是没法离开酒口镇的……我和你说实话,张雅以前找过我帮忙,但她哥哥也来威胁过我。她哥在那边是一个小团伙里的人,我们做生意的,对这些地头蛇很是忌惮。”喝了口酒,梁浩叹了口气,“所以……我也没帮上她。”

摇摇头,他说:“所以,能力和意愿一样重要,或许还要重要很多……江之寒,你帮助小茵,那是理所当然的,你喜欢她嘛……但你能伸手顺便帮助张雅。我佩服你!我敬你!”又喝了口酒。

江之寒仔细打量着梁浩,已经是今天的第N次了。男子剑眉星目,眼睛很有神,看起来表情非常的诚恳,懊恼,敬佩,自责,或者是感叹,似乎都发自内心。以他这些年的阅历,也看不出作伪之处。但不知为何,听到他说小茵的时候。自己眼皮禁不住跳了跳。

心思转了转,江之寒忽然单刀直入的问:“你喜欢小茵?”

梁浩看着他,很坦然的回答:“是的。”

江之寒似笑非笑,“很久了么?”

他说:“小时候不懂这个,但到了初中,我就感觉到,我是喜欢她……”面对比自己小四岁的江之寒,他倒像面对领导,毫不在意对方咄咄逼人质问的姿态。

江之寒饶有深意的看着他,“那……她喜欢你么?”

梁浩说:“我想……是有好感的吧。如果没有你,也许她会喜欢上我。”

江之寒把玩着酒杯,“所以,你们并没有谈过朋友?”

梁浩摇头,“对那时候的小茵来说,恋爱是件奢侈品,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江之寒看着他,“现在呢,还喜欢她?”

梁浩坚决的点头。

江之寒问:“你告诉过她?”

梁浩说:“这个不需要说。”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是如何打算的呢?一直喜欢?”

梁浩老实的说:“我也不知道。”

江之寒轻轻哼了一声,“上次说想和我谈小茵,就是来告诉我你还喜欢她,让我做好准备被挖墙脚?”

梁浩一笑,“你应该有自信,我是挖不了你的墙角的……”

江之寒饮酒,冷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没听说过这句话?”

梁浩苦笑一声,“如果你愿意心平气和的听,我来告诉你我想要谈的是什么。”

江之寒看着他,不说话。

梁浩说:“几年前元旦前的时候,就是小茵和你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吧……她从青州给我打来电话,她说梁浩,你的好意我都知道,但不好意思要辜负你了,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属于你的幸福……”

江之寒带着几分嘲笑的神情,好言情的情节……

梁浩认真的回忆。“我那时候问她,是不是找到了喜欢的人,她说对她来说爱情不过是奢侈品,责任才是第一位的,筹钱是第一位的。小茵的性格,我一向深知,外柔内刚,做了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我那时候公司正在最紧要的生死关头,抽不出时间去青州,心里很着急。后来,她回家来,我发现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问起她关于你的情况,她说的不详细,但她很肯定的说,她是喜欢你的……”

“所以,不管你们是怎么开始,或者为什么开始,你让她喜欢上你,是不容置疑的。”梁浩说,“但……我能感觉到她喜欢你,同时也能感觉到她的……怎么说呢?患得患失?或者是害怕失去?自从认识你以后,小茵很多事不像以前那样和我讲的详细,但我绝对能感觉得到。所以,我其实想说的是,她有很强的不安全感……”

江之寒插话说:“那……你是希望我们在一起呢?还是希望我们分开?”

梁浩说:“我当然希望你们在一起,小茵她吃过太多的苦……”

江之寒哦了一声,“是吗?你呢?就高尚的一直单恋着?”

梁浩不理他讽刺的语气,“也许有一天,我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守候的……”

江之寒微微点头,“很好……”

梁浩看过去,男子的眼光愈发的冰冷,但他不为所动,继续说:“如果有一天,你的心不在她那里了,请放开手,让她去找她应得的幸福!”

江之寒冷冷的说:“如果我不放呢?”

梁浩说:“作为小茵的朋友,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小的请求。”

江之寒哼道:“我们无亲无故,我又不欠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请求我?”顿了顿,他又说:“你说的好像很高尚,其实不过是狗屁。如果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请求我有个屁用?如果我像你一样高尚,我会抛弃她吗?需要你来提点吗?”他忍不住提高了几度声音。

梁浩说:“分手,并不见得是某个人的错,也许只是缘分到了……”

江之寒冷笑,“即使我们分手,和你又有何相干?你是来要求把小茵还给你吗?可惜呀……她从来就不属于你。你是来要求我对她再好一点?你是谁呀,疏不间亲,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站起身来,江之寒说:“别把自己扮成圣人,我最恶心的就是这个……还有,别来告诉我,我应该对我女朋友怎么样,你又如何喜欢她,要是我们分手了你还在等着。我今天心情好,也就罢了……你这是挑衅,你知道吗?梁浩。下一次再试着挑衅我,你会非常非常后悔的!”

甩下一叠钱付账,转身往外走。

梁浩大声说:“其实我想和你说的只有一点……”

江之寒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梁浩说:“她是万里挑一的女孩,不是说相貌,是性格和心。你要珍惜,江之寒!”

江之寒勉强压住想回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往大门走去。

梁浩在他身后不依不饶的叫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全心对她的时候,请你放手给她自由吧!”

他**的,混蛋,是吃准了我不好意思打你一顿?江之寒心里咒骂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很多烦躁,觉得自己今天落了下风。他沉着脸走出酒吧的门,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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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 午夜街头

508

午夜街头

回到中州,开会。年底聚餐,工作拜年,私人拜会,走程序一样,很快的十天半个月就一闪而过。

大年初五,终于有了些空闲,江之寒约好了和林墨一起去逛夜市。

去年的这个时候,林墨吴茵倪裳伍思宜还和他在一个屋里吃饭。如今呢,伍思宜今年去了荆州过年,吴茵在沪宁陪家人,倪裳更是远在大洋彼岸。只剩下这个妹妹,还留在自己身边。

江之寒陪林墨来逛的是今年中州的小吃节,在闹市区边上的一条长街上。夜幕降临,一条街都挂上喜庆的红灯笼,像没有尽头的一长串糖葫芦,让人多些温暖的感受,渲染出节日的气氛。

每一家小摊,都挂出一个大大的灯笼,把自己的字号写在上面。林墨仰着头,一家一家看过来,江之寒见了。都替她的脖子感到酸疼。

走到又一桥的灯笼下,林墨回头问江之寒,“不知道这里的过桥米线味道正不正宗?”

江之寒说:“只有吃了才知道……”

林墨眼珠子骨碌碌的到处转转,终于下定了决心,“就这里了……”

江之寒很有兴趣的问她,“是什么帮你做了决定?”

林墨说:“这里上座率最高!”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跟着她坐下来。

林墨说:“哥,就点一碗好不好?不知道好不好吃。再说,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呢……”

江之寒很宠溺的,“成,好吃你吃,不好吃我吃。随身携带智能垃圾箱一个,真是好!”

林墨嗔道:“别说那么难听嘛……你应该说,好凑巧哦,你不喜欢吃的,我恰巧都喜欢!”

江之寒呵呵一笑,看着她的眼里全是笑意。

林墨和他对视了两三秒钟,便偏过头去,大声叫,“老板,来碗过桥米线!”

老板劝导她,“小姐,来两碗吧,三块钱一碗,多便宜!味道又好!”

林墨面不改色的撒谎说:“哎呀,肚子已经吃撑了,先吃一碗。看看再说……”

过桥米线的味道不错,但应该说不上顶级。林墨吃了三分之二碗,剩下的慷慨的赏给了江之寒。

两个人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肩挨着肩,能够感到冬夜里的一些温暖。

尝试了两串羊肉串,一盘手抓饭,两个蟹黄包,和两碗芝麻汤圆以后,林墨最后选了家吃砂锅的地方,和江之寒坐下来,点了很小盘的六荤六素,来作为今晚的终点。

江之寒讨教道:“这家挺冷清的,你怎么又看上了?”

林墨说:“干净,味道闻着很香!”她总之是有道理的……

砂锅咕噜咕噜的响着,江之寒夹着粉丝往里煮,林墨在一边评论,“吃砂锅和火锅,感觉最幸福了!”

江之寒笑笑,“幸福的冒泡?”

林墨嫣然一笑,说:“对了。哥,期末前去师师姐那里吃砂锅,她好像不摆摊了……我觉得,还是她做的最好吃!”

江之寒说:“别担心,开学就有的吃了,我赞助她开了个小门面。”

林墨哦了一声,换了个话题,“前天去给倪叔叔拜年了。他身体还不错,但精神还是不太好,头发都白了大半呢!”

江之寒夹菜的筷子在空中停了停,没有接话。

林墨说:“姐姐本来说是要回来一趟的,但宁大带队的老师说不准……真是奇怪了,回家花的是自己的钱,又不耽误什么,管他们什么事呀?”

江之寒说:“是怕回去入境有困难吧?”

林墨说:“我记得姐姐的签证是半年两次入境有效吧,现在还在期限里呢。”

江之寒摇摇头,“官僚系统就是这样的。”

林墨说:“姐姐寄了些照片回家,我看了,比以前好像黑了些。倪叔叔也寄了两张照片过去,让她安心学习。为了照相,他还专门去染了次头发……”

江之寒不想和她深谈这个话题,随口问起自己认识的林墨的几个同学,“古丽丽和方虹期末考的好么?”

林墨很警惕的看他一眼,“你这么关心?”

江之寒一笑,“不可以吗?”

林墨悻悻的吃了口菜,“方虹成绩挺好的。不过她最讨厌的一点,就是每次考完了都拉着我拼命叫考的不好,考的不好,需不需要给老师打个电话。要是挂了怎么办?结果每次考下来都是八九十分,讨厌死了!”

江之寒哈哈一笑,“有个人也有这个毛病……”

林墨问:“谁呀?”

江之寒说:“你姐姐啊……”

林墨啊了一声,不服气的说:“姐姐……那是撒娇吧。方虹找我撒娇,算怎么回事呀!”

江之寒笑笑,懒得和她争辩。林墨的心中,姐姐是很完美的!

林墨又说:“过年给干妈拜年的时候,她仔细问起我吴茵姐家里的情况呢……”

江之寒皱眉,“我又没瞒她,都和她说过了。”

林墨说:“她也是关心嘛……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对了,哥……”林墨停下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偏过头,女孩儿的眼睛真的就像夜空里的星星,闪动中似乎蕴含着好多东西:时间,感情,还有些别的什么……

林墨吐了口气,在冬夜里能看到一团白雾。她轻声问道:“你们……你就要毕业了,你们准备毕业……毕业就结婚吗?”

结婚两个字从林墨口中吐出来,她自己觉得好陌生。哥就要结婚了?真的要叫吴茵嫂子啦?她有些失神,思绪在夜风中摇荡,脑子里却好像空荡荡的,尽是重复着刚出口的问题。要结婚了?

江之寒也愣住了。说实话,虽然和吴茵感情很稳定,结婚这个事还没有进入他的考虑。林墨一说,他才想起,大学毕业,自己二十二,吴茵呢,已经二十五了,结婚似乎并不是个太遥远的事情。

江之寒看着沸腾着的砂锅,就要二十二了?……他心里感叹,十七岁的生日。好像才是昨天嘛……

过了好一阵,江之寒才回过神来,他淡淡的说:“还没说起这个事呢……”和吴茵的交谈中,结婚还从来没有进入他们的话题。或许,他们都有意无意在规避?

说到结婚,才大学毕业就结的还是少数,但主要的原因是或者没有经济基础,或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对江之寒来说,这两件事都不成其为问题。他的问题是,结婚这个概念,还没有进入过思考的范畴,似乎还是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林墨哦了一声,低头猛吃菜,浑忘了一刻钟前她还在抱怨说今晚吃的太多。

倪裳常说,林墨比她强的一点就是遇事果决,很少左右为难,很少举棋不定。其实,倪裳自己在公事上也算得上是杀伐果断的,才会给很多人留下强势的印象。即使是在私人的事情上,除去面对那个叫江之寒的混蛋,她也说得上临机果断,进退自如。

林墨由于性格和家庭的原因,比倪裳更轻快一些,更少拘束一些,但遇到江之寒以后,也不由自主的进入姐姐曾经卷入的漩涡。有时候,她很满足做一个妹妹,哥哥几乎是无原则的宠溺,哥哥的女友,甚至前女友们都对她爱护有加。高考考的不错,哥哥在中州的朋友几乎全体出动,来给自己庆功。做一个妹妹很好,她告诉自己,而且她真诚的希望哥哥和他的恋人能有一个美好的结果。初识江之寒的时候,他和倪裳的感情是林墨听他讲述的。那时候,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制造些机会,使出自己微不足道的那一点点影响。甚至偶尔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能破镜重圆,回到一起,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最近这三年,和吴茵的接触越来越多,她也改变了最初对吴茵的看法,觉得她和哥哥很是般配,想着他们能举案齐眉,琴瑟相谐。

但又有那么些时刻,她忍不住抱怨,忍不住感慨,虽然是最亲的妹妹,原来我在他的心目中比吴茵姐,比姐姐的地位差了那么多那么多,排在那么后面那么后面。或者像今天,抑或是两年前一样,为了能有一个和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空间窃喜不已。吴茵姐很好,姐姐很好,思宜姐很好,当妹妹也很好,但是……

但是以后的内容,林墨用理智压迫着,很少往深处想,但偶尔清晨梦醒,免不了有些思绪缠绵在那里,久久不肯散去……

但是……

没什么好抱怨的,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时候啊,林墨对自己说。她抬起头,展颜一笑,“我吃饱了。”摸摸肚子,娇笑如花,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脸上全是幸福,看起来就像一个完美的瓷娃娃,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两个人离开长街,在夜里的街道上走着,因为林墨说着要消食,不肯坐出租车,要走到公车站,坐公车回家。

不知不觉的,时间已经接近午夜。还好今年的中州是一个暖冬,晚上虽有些凉意,却似乎被热乎乎的砂锅都赶走了,吃了东西走在路上身上还暖暖的。

夜已深,但闹市的街头还能见成双的或是成群的行人,里面多半是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举目四望,那一串红灯笼已经远远的在身后,周围的广场和商厦却都还亮着五彩的灯,把整个地方照的流光溢彩,像是一个光的幻境。

林墨带着点甜蜜的笑,走在江之寒的身边。她披上件厚厚的羽绒服,活像一只小熊。靠着身边的男子往前走,胳膊偶尔触碰着他的,眼光偶尔有一个对视,心里忽然有一些甜蜜。

在这午夜的街头,漫步似乎也是一种享受。

终于,还是走到了终点,上了辆公车,林墨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像以前一样,公车慢慢的往前摇,江之寒看着窗外闪烁的街灯,一时有些失神。

林墨坐在那里,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感觉心里很安定。姐姐出国后的一段日子,她觉得哥开始冷淡疏远,心里掩不住有些恐慌和郁闷。几个月过去了,江之寒好像走出情绪的低谷,谈笑自若着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坐在他身边,林墨感觉好像又把他找了回来。

在这个农历正月的晚上,她莫名的很开心。也许是为了这一晚上的独处,心里忽然浮上那首歌,

莫名我就喜欢你

深深的爱上你

没有理由

没有原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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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墓前私语

509

墓前私语

大年十五,江之寒一到早就起了床。练了一阵功,天刚亮便出了家门。

他自己开车,出了城区,一路向北。清晨的路上一点不拥挤,不过一个小时出头的时间,便到了他今天的目的地:青峰陵园。

江之寒下了车,把后箱打开,从里面取出很大一束包好的淡黄的盛开的鲜花,沿着石阶,慢慢往下走。

半年以后,白冰燕的墓早已修好,左下方刻着家属的名字:



倪建国







江之寒把花放在墓前,一屁股坐到地上。天色尚早,今天据说又有雨,墓地空荡荡的,四处看看,就只有他一个人。

地上有些凉,还有些露水沉积在那里,湿湿的隔着牛仔裤也能感觉到,但江之寒完全没有在意。

他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开口说:“倪裳去美国了……你不是想她抓住这个机会出去见见世面吗?……我前两个月也去了趟美国。是啊,华盛顿很小,白宫就那个样儿,不过,天真是蓝啊!……我想,倪裳应该会很喜欢吧……她从小就当干部,别的人都以为她喜欢热闹,喜欢被包围着,其实她骨子里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在台上面对成百上千的听众演讲主持指挥,她应该是享受的。但下了台,生活中她喜欢安静,喜欢和家里人或者是最亲近的人单独在一起……所以我觉得,美国挺适合她的。”

江之寒说:“我以前认识个朋友,其实是我中学的老师。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她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遭遇过好些事情,快三十了跑到美国去,其实是想找个远点儿的地方来隔离过去和将来,来慢慢抚平伤口。我这次见了她,她在那边生活的挺好。虽然她说,有时候好像是寂寞些,但慢慢的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心灵也平静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印记也淡了,不再有那么多悲伤……”

江之寒转头看看山下的小河,“希望倪裳去了那里。也能那样吧……你说呢?”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江之寒叹口气,轻轻的自言自语,“我前不久去了趟美国,却没有去加州看她。我害怕……我害怕她见了我,会想起很多关于你的往事。那伤口还没有掩埋好,再过些日子,也许……也许能慢慢的结上疤。我知道,那是永远不会愈合的,她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位置留给你,但我还是希望,过了那么些日子,半年也好,一年也好,终究有那么一天,她想起你的时候,更多的是甜蜜,而不是悲伤。”

江之寒抿了抿嘴,又说:“不过呢,倪裳的父亲,我是不会放手的。就算我们两个都要承担责任。他需要承担的应该比我多吧?我也在受到惩罚,是绝不会不把他拖下水的……不知道,你是否会同意呢?”

北风吹过,山林作响,却只有他的低语回响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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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的时候,当倪建国慢慢从悔恨,震惊,和难过中恢复了一些,上班时候也不再那么浑浑噩噩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信封,没有发信人的地址,没有邮票,只有他的名字大大的写在正中央。

仿佛预感到什么,倪建国在办公室没有打开它。他把信封放进公文包的最里层,一整天的时间都心思忐忑,无心工作。回到家,鼓足了勇气,他颤颤巍巍的撕开,取出里面的一张纸。上面写着:

我才知道,冰燕去了。除了她,我大概是唯一个知道,你曾经做的事情的人。

倪建国,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倪建国手一抖,信飘飘扬扬的掉在了地上。

要来的,终究是来了。那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妻子的密友,那个告诉她一切的神秘人,终于知道了白冰燕去世的消息。

对于“那个人”。倪建国有很多痛恨,也有说不出的恐惧。如果不是她告诉白冰燕自己的事情,白冰燕就不会登上那辆去隆中的长途车。她应该在中州吧?要不怎么会撞见自己和茹芸的事情。她在中州,应该会收到葬礼时发出去的通知吧?为什么现在才知晓这个消息?

倪建国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搜索着他有印象的妻子的朋友,一一排除,谁没有来参加葬礼。但白冰燕的朋友真的很多,去世前那半年她又热衷于和很多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老同学恢复联系,他一个一个想过来,直到把自己的头都想疼了,还是没有任何的结论。

他思维的末端偶尔触碰到江之寒这个人,但很快就否认掉了。按白冰燕语焉不详的暗示,那个人很早就知道了自己和茹芸的来往,过了好几年才告诉她。这和倪建国收到的那个纸条的时间很是吻合。而倪裳的高二高三,也正是自己频繁出入茹芸家的时候。那个时候,江之寒和自己正是矛盾最激烈的时期,还曾经让人威胁过自己,绑架过自己。如果他手里有这个证据,一定早就拿出来交给倪裳,来分离自己和女儿的关系。

“那个人”像只埋伏在夜色里的狼,而让倪建国最恐惧的是,他不知道她想要做的是什么,她想要的惩罚又是什么?

失去了妻子。接下来难道是失去名誉,和女儿吗?倪建国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有些庆幸的是说服倪裳去了美国,他可不想倪裳看见他一天到晚挣扎的模样,还要企图在她面前保护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个星期以后,倪建国走进浴室,以前坚持的那一套早起的流程现在已经慢慢荒废了,好久他连镜子里的自己都没有仔细看过。

他看着镜子,忽然发现一向黑亮的头发似乎几天之间就花白了一小半。倪建国呆呆的站在镜子前,很久很久一动都没有动。

从那以后,每天上班之前。坐在公车上,他脑子里挡不住的会幻想一个情形:走进办公楼,科里的小孙跑过来,科长,局长找你谈话,好消息吧?提前恭喜你了……走进局长办公室,孔局长表情凝重,小倪……你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啊……生活作风很重要啊……

比这更糟糕的是,每天回家开门之前,他都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害怕一推门,一睁眼,女儿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妻子摊牌时坐过的那个位置:爸爸,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妈妈为什么会上那辆去隆中的汽车,我终于……终于也知道了!

她的眼里全是愤恨和厌恶,面孔有些扭曲,昔日的甜美,尊敬,和关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睡在床上,倪建国睁着眼,能感到眼角干涩。他看着天花板,喃喃的替自己辩护,我不是想要这样的啊!……

*********************************************************************

江之寒在墓前坐了足有一个小时,才站起身,拍拍有些湿的裤子,沿着石阶往上走。走到最顶上的那个亭子处,他停下脚步,回头往下面看。沿着山壁,是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的墓,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和山下的小河连成一线。

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着这一块墓地。

江之寒眼睛扫过,忽然看到一个人影,提着一个绿色的包。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沿着石阶往下走。

他走到江之寒刚刚停留的地方,看到那一大束花,愣了愣神。打开包,把里面摆好的食盒水果放出来,点上一炷香,倪建国沉声说:“冰燕,有你的朋友来看过你了……”

这个春节,第一次的,倪建国一个人过:妻子在天堂,女儿在海外。他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在外面吃餐馆。但几十年来,又从来没有下过厨房做过饭。第一次的,倪建国尝试着自己煮饭,自己做菜。他选择的是最简单的办法,把青菜拿到白水里煮上几分钟,那酱油味精辣椒拌上一碗调料,就着吃那白水煮出来的青菜……和白水煮出来的一切食物。

站在墓碑前,倪建国的腰似乎佝偻的更厉害。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布,把那墓碑的表面仔细的擦拭了一遍,小心的收起来,说:“冰燕,春节到了……给你带了点最喜欢的卤菜和水果,你知道我不会做,是在楼下买的……小裳很好,这几天她隔一天就打个电话回家,生恐我太寂寞了。我告诉她少打些,国际长途太贵,她总是不听。她挺好的……你知道,我们的女儿从来都是最优秀的,在哪里都是,中学也好,大学也好,这里也好,美国也好……”

停了停,他哑声说:“我来看看你……等我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来看我一眼……”

在他头顶上,那个年轻人,他曾经讨厌到极点的年轻人,抿紧着嘴唇,眼里燃烧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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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倪裳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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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十九岁的小鹰(上)

511

十九岁的小鹰(上)

寒假结束,江之寒和林墨启程回青州。这一次,他们选择的是飞机。吴茵比他们早一天回到青州,开了车到机场来接。春节没有去中州,但从历蓉蓉江永文到林墨,吴茵都精心的准备了新年礼物,大年三十打了电话去拜年问候。

三人吃过迟到的中饭,吴茵开车先送林墨回学校,然后拉着江之寒去公司开会。

自从江之寒重组成立了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把中州业务和非中州业务分开以后,青州正式成为江吴集团的总部,冯一眉和王永刚也被江之寒调到青州主持工作。王永刚因为有长期的大型国企领导经验,被任命为江吴集团的总裁,冯一眉是负责市场和销售的常务副总裁,而吴茵则是负责战略发展和公司日常运作的常务副总裁。在他们三驾马车以外,核心的领导层还包括负责财务的祝建,和辅助吴茵共同负责日常运作和后勤的副总裁向军。

王永刚对于大型企业管理,以及企业和政府部门的关系都有着很丰富的经验,而经过这五六年的锻炼,冯一眉迅速成长为市场营销方面江之寒最倚重的下属。江之寒希望,吴茵能从他们,包括祝建和向军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至于他自己,江之寒已经淡出公司的日常运作,而把精力主要花在战略方向的思考上。

江吴集团还处于快速扩张阶段。

新年伊始,江吴对纳斯达克的投资,对晚风报业和湘乡制衣的收购都已开启。加上方圆通讯和文明软件最近都有拳头新产品出炉,需要资金支持开展营销,江吴的资金略略有些吃紧。祝建草拟了一个贷款计划,公司今年的信用额度还远远没有用完。吴茵深知江之寒对于负债的保守姿态,所以要拉着他赶快拍板贷款的相关事项,以免影响到接下来的一系列工作。

江之寒很高兴的看到,在工作中吴茵越来越多的展现出主动和自信的姿态。和吴茵有些类似的是,自从晚风报业的收购开始以后,伍思宜的工作强度上去很多。听吴茵说,春节在宛城逗留了三天不到,伍思宜就返回羊城处理相关的公务。如果说以前是为了责任而工作,伍思宜找到她想要做的东西后,开始为了自己的梦想开足马力。

春节前,袁媛和他英俊的外国男友分手,春节的时候便不负责任的跑到阿尔卑斯山去治疗情伤。方圆通讯最近研制出一款新的产品,是电信海量数据处理方面的。据文楚说,如果各省电信局安装运行这个产品,可以大大节约成本,更有效的进行信息管理和集成。这个产品,是文楚和他以前在青大时的导师闫教授共同开发的,之所以进度如此之快,大半是因为它脱胎于闫教授长期研究的一个成果。在这个产品开发上,文楚显示了她商业化方面的天赋,无论是切入点还是改造以后的功能设置都匠心独具。

袁媛暂时撒手不管,文楚只好和销售部门的人一起承担起营销的任务。她对这个产品信心很足,因此干劲也很大。江之寒也在帮她联系熟人,希望至少能先找到一个省或者大市的电信局试运行,给出一套实际运行的回馈结果。

但电信局的人其实不太关心效率和创新这两件事,加上江之寒在这方面并没有有力的关系,暂时并没有什么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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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春天到来的,是林墨越来越近的生日。

自从和林墨的同学,特别是古丽丽方虹她们越发熟识以后,江之寒很慷慨的许诺她们,每周末在清风阁给她们留一个包厢打牙祭,他来买单。江之寒很少出席,但林墨一个寝室的人除了一个看不惯江之寒“暴发户”嘴脸的女生,几乎每次都不缺。江之寒说,欢迎大家携带男伴,但大一才开始一学期,只有三个女生的男

朋友在青大,还有一位死活不好意思跟着女朋友去吃白食。

渐渐的,周末聚餐的名声传扬开去,除了开始出席的方虹和林墨寝室的女生,越来越多认识林墨的人叫嚷着要加入蹭吃蹭喝的行列。江之寒把包厢换成一个十八个人的大包厢,还时常满足不了要求。最过分的是,有两次林墨有事没去,蹭吃蹭喝的同学们毫不在意的仍然准时到场,把优良传统努力的发扬。

无巧不巧的,在朱墨双姝和林妹妹的外号以外,林墨现在多了一个称号:公主。高中的时候,她就被同班的人叫公主,只因为中饭有人送到手上,可以饭来张口。大学被叫作公主,不是因为高贵美丽,又是因为能提供大家免费打牙祭的机会。

为了这事,林墨把江之寒恨的牙痒痒的……

新学期开学,给林墨递情书的,打电话的表白的男生明显少了许多。胆子大愿意尝试的,早就做过并且石沉大海。胆子小要观望的,慢慢知道林墨家境极好,还有一个一口气能喝一斤白酒要求“妹夫”12分钟能跑3300米的哥哥,据说体育系的特招生见到他都恭恭敬敬的,难不成是混黑社会的?

不过,林墨的人缘还是很好。她洒脱率真的性格,和男生很相似的兴趣爱好,都让她很容易接近和交流。让有几个给林墨递过情书的男生有些郁闷的是,林墨见到他们言笑晏然,全没有一丝的不自然。这就是所谓的不接受,不在意,还是这丫头的城府太深?天地良心,林墨连那些信的名字都没有看便都处理掉了。她对方虹说,看了名字多不好,下次见了挺尴尬的。

你还别说,扭着她要问个究竟的男生还真很少,不过两三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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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完全放手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的日常运作以后,吴茵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和去年不一样,江之寒没有劝她偷懒,除了偶尔提到不要累坏了身体,他基本上是鼓励吴茵去承担更多的责任。江吴的总裁,在他的长期规划中,是留给她的职位。

林墨的生日在周三,不巧吴茵要去羊城出席新收购的晚风报业和湘乡制衣被江吴集团控股后的改名揭牌仪式。周日的时候,吴茵把林墨叫到住处,提前请她吃饭祝生。不过这一次下厨的是江之寒,吴茵在旁边打打下手。吴茵又说,生日礼物到了生日那天再让江之寒带给她。

周三的晚上,林墨在清风阁请几个最好的朋友吃饭。虽然现在人缘很好,林墨只叫了八个同学,六个女生两个男生,其中自然有方虹古丽丽和朱珠。

六点半的时候,江之寒姗姗来迟。其实他是踩着点到达的。和往常一样,林墨左手的位置总是为他留着的。

林墨已经点好菜,江之寒一到,挥挥手,便开始上冷菜。

林墨说:“下午姐姐给我打电话了,思宜姐和温姐姐也打来电话。我真不知道,她们居然会知道我的生日呢!”

江之寒问:“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林墨甜笑,“中午就打了,爸爸妈妈还在电话里给我唱生日歌了呢……我在中州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做过……”

江之寒笑她,“这叫远香近臭,你没听说过?”

林墨嗔道:“说的真难听!……茵姐一个小时前又给我打电话了,她真是客气呢……”

江之寒把身边的纸袋递给她,“喏,她给你的生日礼物。”

林墨瞥他一眼,嘀咕道:“你们俩还分开呀……”

古丽丽和朱珠都吵着要看礼物。林墨倒也不在意,随手递给她们。两人头凑在一起,把几个盒子打开,异口同声的哇了一声。那里面是一条铂金加钻石的项链,一条铂金镶钻石的手链,和一对钻石耳环。那项链中间垂下的是一个水珠形状的挂饰,里面镶着钻石,设计做工都极为精巧。手链则是在一圈细细的链条上镶着六颗碎钻,在灯光下闪着最能诱惑女人的光。

女孩子对首饰都是极有兴趣的,几个人之间传看起来。

方虹显然家境更好一些,她看了一眼,说:“这是Tiffany的呢!”看了一眼江之寒。

林墨微微皱了下眉头,她真没想到吴茵送她那么贵重的礼物,否则也不会拿给古丽丽她们看。炫耀可不是她的本性。

转过头,林墨询问的看着江之寒。

江之寒说:“她找人从香港给你带的。喏,上次你不是说Tiffany的那套挺好么?”

林墨嘟嘴,“我不过是随口恭维一下嘛,又不是真想要……”

那一边,几个男生在请教方虹,“很贵吧?是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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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十九岁的小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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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岁的小鹰(下)

方虹很权威的说:“铂金的项链。至少七八千人民币,一万左右是很可能的……如果加钻的话,看钻石的品质大小,往上就没有顶了……我估计呢,这一套……八万到十万至少吧”。一众人等乍舌,要知道青大这一年的学费现在只要人民币七百五十元,住宿费不过四百元。省吃俭用一些,一个月两三百元生活费的人比比皆是。

林墨嘟嘟嘴,小声说:“太贵重了,我上学戴这么好的首饰干什么?”

江之寒一笑,“妹妹要富养,你不是说这样才不会被人骗走么?”

林墨白他一眼。

江之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要是退给她,她会很伤心的……这花了她一两个月收入呢。”

林墨咬着下唇,“吴茵姐干嘛这么客气呀?”

江之寒说:“讨好你啊……”

林墨又白他一眼,心情却好了起来,不是为了那项链,而是因为他坐在身边,有的没的说些无聊的话。对于吴茵的好意,她也心存感激。几个月前,自己不过是半开玩笑的话。她居然记在心里,千里迢迢的去买了Tiffany的首饰送给自己作生日礼物。

真是大手笔啊!尽管不那么在乎金钱,林墨的心里也不由得叹了一叹。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么?她瞥了一眼身边的江之寒,心里不由这么想。

古丽丽把首饰盒递回来,问江之寒:“江大哥,你的礼物呢?”

江之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呀,最近手里比较紧,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女孩儿们一阵嘘声。

林墨白了江之寒一眼,这个自称心理年龄很老,和大一女生有代沟的家伙,虽然不时常来参加她们的聚会,但和自己的朋友们,尤其是女性朋友们相谈甚欢,一会儿就混的熟的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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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林墨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睛闭着,就想起高一那年,江之寒千里迢迢的飞回中州,假装是碰巧遇到了,和她还有高中的同学一起过那个生日。那天在林木簇拥的方家宫廷菜馆的包间里,侍者推进来那个生日蛋糕。那么大的生日蛋糕,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生日的礼物,还挂在那墙上-

那个红色的美丽的小提琴。高二的礼物是什么?嗯,是一个碧绿的玉镯。高三呢,是一个最新款的手机。

她甩甩头,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见到他仍然陪伴在身边。

吃完饭,林墨还是跟着大家去K歌,江之寒竟然还是借口有事先走了。林墨有些怅怅的,但她没有挽留,也没有在脸上显出什么。进了KTV的包厢,她不想扫了一众朋友的兴致,很是认真的献唱了一首女人花,一首甜蜜蜜。她的唱歌水平大概中上,但是大家都很给寿星面子,一曲完毕,掌声口哨声叫好声响成一片。

最后,大家合唱了一曲《祝你生日快乐》,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蛋糕,让林墨很是感动。

十点四十五,一伙人走出卡拉Ok房,再晚一点就要去苦苦央求女生宿舍的大妈开门了。

回到宿舍,几个女孩儿怂恿着林墨要看江之寒的礼物,一个留下来的信封。林墨却是不松口。好不容易把她们打发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回到床上。打开应急灯,林墨把信封放在胸口,停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的轻轻撕开,里面有两张纸。

她抽出一张,仔细看了看,却是一份股权转让的文件,上面把林家包子江之寒公司持有的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权转移到林墨的名下。从今天起,林家包子是完完全全的林家的了。

林墨呆住了。

她愣了好久,才平伏住心情,把另一张纸拿出来,却是江之寒手写的一封信:

林墨,

生日快乐!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要送你一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顺带的,想起很多往事。还记得你初三那年的夏天么?我陪着你去给你父亲的店选地址,我们走了三四个区,六七个地方。坐在风之裳里,你很认真的分析那些地方的优劣。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真有这样一个亲妹妹,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一眨眼,三年半过去了,你从初中进了大学。我已经没有这样的遗憾,因为在我心里,你比亲妹妹还要亲。我想,上帝要造出一个妹妹,也不会比你更完美:漂亮,温柔,懂事。孝顺,开朗,认真,体贴,细心,勇敢……

以前你笑话我很老土,那却是真的。我曾经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面有你。更确切的说,有你的声音。一梦醒来,天上就降下来了个妹妹。所以,对我来说,你是上天的恩赐,也是我生活的坐标。我希望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快乐,看着你有一天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诚实的说,当年帮助你父亲开了那个店,三分是商业的决定,七分是因为想帮助你的缘故。所以,今天我把我手上的股份转给你,让它真正称为林家的包子铺。你知道吗?当年你和我讲起你父亲的愿望和他的怀才不遇,我心里是多么感动,而能帮上一点忙我又是感到多么的开心,甚至有些得意。

从自私的角度讲。我倒不愿意看到林家包子扩张的太快,成为一间标准化的作坊。我心里想着的,是看到它像你曾经梦想的那样,成就了你父亲的梦想,又能给成百上千的人提供美味却非高价的早点,让他们有一个好心情开始一天的工作学习和忙碌。

那么,就请接受我的礼物吧,成为林家包子铺的主人,按照你的梦想去规划它,去发展它,去实现它。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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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说过。我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缺点。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这几年来,在生意场上我算得上一帆风顺,但自己的事情却有那么些的不如意。我这些天回想起来,也许就是那些缺点在作祟。但看到了,并不见得能改掉。改掉一时,并不保证它们不会回来。

你的姐姐走了以后,我一段时间有些消沉。不为别的,大概是因为在她身上,我犯的错误最多。很多后果,大概应该由我来承担,最后却错误的落在了她身上。所以她出国前后那几个月,我大概太忽视了你,连饭也很少一起吃过,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作为一个哥哥,我尽力想做到最好,我希望不要再犯任何的错误。但即便如此发誓,在小翠湖边上,我也险些酿成大错。所以,有些事并不是由决心所定,或者完全依着我们的意志。

有时候,我很自私的想,林墨还是在十六岁时多好,可以告诉她不准拖着鞋走路,告诉她不准喝酒,告诉她赖床是件不好的事情,她都会乖乖的听话,虽然偶尔会提些条件,狡辩一番。

但你终究不是十六岁了。

一转眼,你已经十九。你的吴茵姐常说,她觉得你比她十九岁时不知道成熟懂事了多少。我其实也有同感(虽然我并不认识十九岁的她)。在我认识的女孩子里,也许没有一个人在十九岁时能有你这样成熟,自立,和懂事。

小鹰长大了,可以自由翱翔在蓝天之上,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爱慕你的人,会有很多喜欢你的人。会有新的朋友,新的旅程,和新的历险。但不幸的是,也一定会有嫉妒你的人,攻击你的人,和诽谤你的人。

虽然我很不舍,但我知道,是不要过多的干涉你的生活,是让你自己去自由飞翔的时候了。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会是那最耀眼的一个。

但林墨,相信我,如果你有了困难,或者是委屈,甚至是危险,我一直会在你身后,尽我之力,保护你,帮助你。

就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样,你是我生活的坐标。即使远远的,我会时刻关注着你。

所以,请勇敢的往前飞吧,十九岁的小鹰!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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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关掉应急灯,在黑暗中,她忽然忍不住想哭。

可是,你已经干涉了我的生活,你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我。现在你说要转身离去,我……不同意!

把头死死的压在枕头上,在她十九岁生日的午夜,林墨眨眨眼,有一串泪无声的滑落下来,里面有苦涩,但也有好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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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红色跑车

513

红色跑车

周四下午,顾望山和王中裳到了青州。江之寒在味庄请他们吃晚饭接风。晚饭的时候,王中裳提到明天有个青州的朋友在聚友会馆招待他和小顾,特地请江之寒一起去。在江之寒心中,王中裳他姐倒是个真正做事的,很有些魄力,而王中裳就有些公子哥儿的脾性,和自己不算很对眼。但面子搁在那里,也不好拒绝,只能笑着答应了。

出了饭馆,顾望山说有事情和江之寒谈,王中裳便坐车先走一步。两个人找了个清净的小茶馆,要了个包厢,喝茶说话。

江之寒当然先问起文阿姨的病情。自从上次癌症复发以后,没有办法做手术切除,一直采用的都是化疗配合药疗。小顾说,最近精神还不错,胃口也好些,但总是有反复,让人放心不下。

自从上次在病房和文阿姨详谈以后,江之寒对她又多了几分亲近的感觉,当然也只有劝慰小顾一番。说的不过是些废话。

顾望山说:“明天请客的那个家伙,大概是想找你去做庄一个公司……”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没兴趣……”

顾望山说:“我就知道……你随便敷衍一下就好。我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你最近生意扩张的快,事情忙的很。”

江之寒问:“是什么人?”

顾望山回答道:“他爸是个计划单列市的书记,说起来还不如王中裳。但那个家伙的老爸年轻好多,都说前途无量。”不出所料的,又一个TZD。

江之寒又问:“聚友会所在哪里?我从来没听说过。现在国内也有会所这样的东西了么?”

顾望山冷笑,“不管是叫会所,还是夜总会,还是娱乐中心,还是别的,本质是一样的,就是提供吃喝嫖赌四种服务的地方,不过是收费高低的差别。”

江之寒哈哈大笑,“小顾,你倒是看的通透。”

顾望山说:“去的多了就知道,这些名字不过是诈唬人的,狗屁都一样。你别说,收钱少的地方有时候也能看到水灵的姑娘。”

因为温凝萃的缘故,江之寒向来不愿和顾望山谈这方面的话题,便住了嘴,低头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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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中午的聚餐,是林墨提议的。之所以选择周五,是因为这学期周五上午的后两节课,江之寒从来不逃,在他看来少数极有营养能学到东西的课程。

聚餐定在清风阁。参加的人多半是江之寒圈子里的,方虹,古丽丽,和朱珠偶尔跟着林墨来蹭饭。作为发起人的林墨,每次都准时出席。江之寒和吴茵,只要不在外地出差,也多半会去。其余的人,主要是汤晴,文楚,袁媛,沈城,和王宁他们那边比较要好的经济系研究生。不得不说,林墨自有她的凝聚力,而像她调侃的那样,江之寒似乎有越来越多的秘密掌握在她的手中。

吃完午饭,大家走出清风阁,骑车的骑车,走路的走路,有些人进了大门,有些人顺便去逛超市,慢慢的就散掉了。

江之寒推着车。和林墨走在黄龙溪前面那条街道靠商铺的这一面。林墨去超市里买了一瓶洗面奶,一包雀巢奶粉,和两三样零食,又在报刊亭里买了几份杂志,两个人顺着街道,边走边说些闲话。

林墨问:“吴茵姐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江之寒回答说:“本来是今天的飞机,但那边签约的事情耽搁了,搞不好还有三四天。唉,现在的有些官员胆子真肥,就敢明目张胆的开口要钱……”

和林墨随意聊了几句公司的事,江之寒忽然想起方虹和自己提的趣事,笑道:“我听说你们系一群猛将兄上个星期集体到大操场测12分钟跑,是为了……”

林墨跺跺脚,打断他,“你还说?!那帮家伙明明是为了体育课测试做准备,就因为你上学期胡说一通,大家都拿这个笑我!……方虹那个小蹄子,我怀疑就是她在后面撺掇的。要是让我拿到了证据,哼哼,看我怎么整治她!”林墨咬牙切齿,狠狠的发誓。

江之寒哈哈一笑。

林墨又问:“楚楚姐怎么好几个星期都没见到了?”

江之寒说:“她很忙,到处求爹爹告奶奶推销一个新产品。你不知道,免费给那些家伙试用,人家还摆足架子……”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断桥门对面。

林墨在小摊上买了一串羊肉串,问江之寒要不要,江之寒摇头拒绝。

江之寒惊讶的,“你还吃?!”

林墨嘻嘻一笑,“西方人说。你吃的再多,也有一个胃是留给饭后甜点的。我呢,总有一个胃是为饭后零食保留着的……”真难为她,这么吃也不见长太多的肉……

江之寒偏头打量了她两眼,恐吓道:“林墨,你的下巴又圆了好多……”林墨嘴硬,心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胖瘦的,尤其是年纪长大以后。

林墨白他一眼,“我早上才仔……细照过镜子,你吓不住我!”把仔细两个字咬的又长又重。咬一口羊肉串,林墨一脚跨下人行道。

江之寒不依不饶的,“我听说啊,校外卖羊肉串的有些是捉的耗子……”

林墨尖叫一声,回身使劲擂了他一拳,“你讨厌!”

皱着眉头看手上的羊肉串,半晌,狠狠的又咬了一口,回头往前走。

江之寒站在人行道上,像他通常那样,很谨慎的转头看两边的车辆,在断桥门这个地方没有交通灯,过街的人很多,却有许多车全不减速。

下一刻。他眼里出现一道红色的闪电。

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江之寒心里一寒,下意识的一个箭步冲到前面,一把拽住林墨的衣领,嗖的一声跳回到人行道上。

林墨忽然被人一把抓住,忍不住叫了声,就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般,下一刻站在了人行道上。

在街道的另外一侧,一辆国内罕见的红色跑车风驰电挚般的掠过,有一个刚走下人行道的女生推着车,一下子呆住了。竟然忘了任何躲避的动作。那车差着大概不到半米的距离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女孩儿算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来。

这时候正是中午吃饭的高峰,人行道上一群学生老师一片哗然。有人大声说,太不象话了,在这个地方开那么快,迟早要出事。旁边一个人说,早就出过事了,去年就有个学生腿被撞断,学校怎么不打报告在这里修个红绿灯?有人接话道,红绿灯有什么用?现在不漆着斑马线吗?人家看到斑马线,还要加速来着!

街道另一面的人行道上,江之寒还抓着林墨的一只胳膊。他抓的很紧,林墨能感到痛。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偏头去看他。

江之寒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有些哆嗦,眼里毫不掩饰的露出些……恐惧。没错,就是恐惧!即使在小翠湖被七八个拿刀的人追杀的时候,林墨也没见过的恐惧。

林墨心里一疼,凑近脸,柔声问:“哥,怎么啦?”

江之寒仿佛没听见,死死的看着那红色跑车消失的背影。

林墨轻轻挣扎了一下,“哥,你捏痛我了!”

江之寒不理她。

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江之寒才收回目光,转过头狠狠的盯着林墨。

林墨迎上他的目光,不仅哆嗦了一下。

江之寒忽然朝着她怒吼,“过马路怎么能不左右看清楚呢?被车撞了怎么办?”

林墨心里一甜,能感受到他的关心。

但江之寒继续着他的咆哮,“和你说多少次怎么就听不进呢?你知道这里多危险,我大一才入学就看见一个人差点被撞倒?”

林墨张了张嘴,那车明明在街的另一边,离着自己还远着呢……

她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乖乖认错,“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江之寒盯着她看了半晌,慢慢的缓和了脸色。转过头。他望着长街的尽头,好像还在捕捉那消失的该死的红色小车……

那红色小车仿佛一根刺,扎在心口上。他看到它的那瞬间,把林墨一手拉回来是纯粹的本能动作,因为那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是一个炸弹爆炸,轰的一声,然后世界安静了,耳朵里听不到一丝声响,只余下嗡嗡嗡嗡的声音。

林墨嘴上道着歉,眼里有柔情和感激,但心里还是掩不住有一丝小题大做的疑问。江之寒察觉到了,但他没有心思去细想。他插在右边裤兜里的手,还在不受控制的轻微的颤抖。

定住神,江之寒问自己,这是怎么啦?那车离着林墨还远远的呢……

在他的理智土壤之下,不知道哪里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即使在这春天的阳光里,江之寒还能感到浓浓的寒意,从背脊往上,一直延伸到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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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朋家少爷

514

朋家少爷

聚友会所坐落在静山半山腰里。环境当得起清幽两个字。建筑是一栋西式四层小别墅,外面看并显不出任何豪奢。

江之寒坐小顾的车一起过来,一进院门,江之寒的目光便锁在正中央停着的一辆流线华美的跑车上。那车在阳光照耀下,红的耀眼,红的跋扈。趴在那里,把自己当作是一个贵族。

江之寒盯着它,愣了半晌。他的眼里极佳,但几个小时前那红色小车掠过的时候,他脑子一片空白,哪有闲暇去记下车牌号。

小顾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江之寒,师兄不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啊!

他淡淡的说:“这车挺贵的……没想到大家开始玩这个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论级别,车主人的父亲还差大军区副参谋长的顾司令那么一点点;论前途,一在军一在政,都是明日之星,谁也不服谁。小顾讲起这个话,还是很有底气的。

江之寒不动声色的问:“国内很少吧?”

小顾说:“我不太了解这个……应该最多十来辆吧……”

两人进了屋,里面除了王中裳,还有两个男子,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另一位却是大了许多,应该有四十左右。

王中裳坐在沙发上,老朋友一般随意的介绍:“元涛,小顾你见过的。这一位就是江之寒。”

那年轻的,脸色卡白像是很久没见过阳光的元涛,有几分倨傲的点点头,“望山,坐!”他朝江之寒微一点头,转头招呼顾望山。

王中裳说:“城南是元涛的表哥。”中年男子朝他们微笑点头。

两人坐下,有佣人端来茶和酒,江之寒选了杯绿茶。抿了一口,听几个人继续他们刚才的话题,那个朋元涛在瑞士滑雪的事。

江之寒的心思还停在那红色跑车上,对这个朋元涛傲慢的态度并不太在意。虽然公司的生意需要打通关系网,但这几年江之寒亲自出马去讨好奉承权贵的时候几乎没有,他手下自有负责相关事务的人。江之寒现在越来越多的呆在幕后,做些战略方面的规划。

对他来说,连顾司令严书记荆教授这样有权力有地位的人都面对面的交流过,面对这些所谓的“太子*党”他根本不会有任何低人一等,或者受压迫的感觉。这个人群中,他交往比较多的小顾和王家姐弟都还处的愉快。尤其是顾望山和王中慧,都是聪明而举止得体的人。所以,江之寒对这个群体倒是没有任何的成见。

朋元涛正在滔滔不绝的讲他在瑞士的韵事,“我们那个滑道,是世界杯的正式滑道,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江之寒打量了一下他,真怀疑他那小身板是否真的可以承受高山速降这样对身体要求很高的运动。八成是在吹牛皮吧。他心里想。

朋元涛说:“**,第一天下来累趴掉了,休息了整整两天才回过神来。后来,叫了两个妞儿,一个瑞士的一个荷兰的。中裳,那些土豹子老说西方女人皮肤粗糙。错!大错特错!那都是以讹传讹……我告诉你,十七八岁的西方小妞那皮肤不是一般的好。我找那两个,那手感,那臀部,那服务态度,国内没几个比得上……当然,过了二十就不行了,新陈代谢太他**快了!”

江之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屋里的人。王中裳脸上带着些笑,脸上表情显出他很感兴趣。身为省会市委书记的公子,他这个姿态看起来就放的比较低。而一向很酷的顾望山,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鄙夷的样子显露出来。江之寒心里暗想,这个朋公子的父亲大概真是一颗闪闪的星星,让王顾两位公子都能安静的坐在这里听他胡扯蛋。

王中裳笑着说:“元涛是美景美人美食,三美都极有研究,这是我们这些人中公认的……”

朋元涛撇撇嘴。“你们这些家伙,浪费太多时间在无聊的事了。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平时又没多少时候需要花,一天谈挣钱实在是太累了!”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转头对中年男子说:“城南,你不是有个什么公司要搞风搞浪吗?听中裳说,他们很有经验啊!”扫了一眼江之寒。

王中裳点头,“之寒是这方面的专家,绝对的天才!三新股价一年多翻了接近十倍,他功劳最大!”

江之寒说:“中裳你这么说太抬举我了。三新主要还是你姐总领各方面事务做的好,再加上羊城那个做庄的专家吴先生。我不过是出了一两个点子,其实是不怎么通的……”

王中裳扫了他一眼,微笑着没说什么。

钟城南开口说:“我们现在要做这个事情,不知道顾先生江先生有没有兴趣参与?”

顾望山摇头,“说起怎么操作,我可是一窍不通的,不过你一定要送我些钱,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是不是?”打了个哈哈。

江之寒说:“如果钟先生想要借鉴一下三新的成功经验,中裳姐姐是最好的请教的对象。我保证,你和她好好谈上半个小时,比请我们去强上好多倍。”把皮球往王中慧那里推一推,心里想,老子分了一半的利润给你做私房钱,帮我挡挡事是理所当然的,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今天过来。江之寒在三新的操作以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涉足这个领域,这不是他想做的事情。想要赚钱,道路很多,不值得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朋元涛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说:“表哥,下次去见中慧姐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世面……”打了个响指,“也好,今天就不要再说什么无聊的生意经。城南找了几个小妞,让我们看看他的眼光如何?”

江之寒和顾望山交换了一下眼光,忽然问道:“楼下那辆跑车看起来很酷,听小顾说,在国内很罕见,不会超过十辆呢!”

朋元涛听了,忽然指着顾望山,哈哈大笑起来。

江之寒和顾望山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朋元涛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好久,他才收住笑,朝顾望山说:“小顾,这可千万不能拿出去说,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他说:“我这车在国内找不出第三辆,我告诉你。另外一辆在长夏,还是香港走私进来的二手货。要说新货。除了这辆,别无分号!”他露出一个笑,脸色好像红润了不少。

江之寒微笑,做虚心受教状。

说话的功夫,钟城南领了五个女孩儿进来。好像已经事先分好了工,一人一个,坐到四个人身边。

朋元涛说:“昨天正好有朋友从日本过来,让他带了些正宗的神户牛肉。这牛贵的,**是喂金子长大的,不过味道就是不同,一吃就能分辨出来。”

江之寒扫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姑娘。大概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发型很特别,是不太常见的“赫本”头,配上她巴掌大的瓜子脸,描的细细的眉毛,和纤细的腰身,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窈窕风流的味道。

江之寒陪顾望山和他在宁州圈子里的公子哥儿吃过几次饭,好些时候也有女孩儿作陪。那几个家伙,据说都是在花丛里打滚儿的,但通常饭席间恶形恶状的很少,没有谁愿意端出个急色鬼的架势,尤其在不太熟的人面前。江之寒暗自观察朋元涛,他似乎对旁边的女子(坐他身边那位显然是几个人中间最漂亮的)不是太在意,不过让她做些斟酒上菜的活儿。他最喜欢的似乎还是高谈阔论,引导着话题的走向,显示出自己见识不凡,去过的地方,看过的东西,玩儿的事情,不是一般人,甚至一般公子们所能触及的层面。

不得不承认,朋元涛讲的很多小玩意儿,江之寒确实一窍不通,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听听,所谓的长长见识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不过,他还不喜欢那家伙说话的语气,一副“这个东西只有我懂”,“我的品味你们没法了解”的样子一直挂在脸上。相对来说,江之寒和顾望山是附和的比较少的,但礼貌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让江之寒比较惊讶的是,一向比较桀骜的王中裳很是捧场,颇为虚心的求教着,问的问题让朋元涛感到很是满意。

话题摊的很开,从瑞士的度假小镇,德国CallGirl的皮肤,一直到信息产业部刚出台的政策,和京城最新的人士变动。江之寒觉得很有趣的是。所有的话题从朋元涛嘴里出来,都能或多或少的同质化,带着些八卦娱乐的味道。这难道是真的名士风流,大到国家大事,低到车夫走卒,本质里就是那么一摊的事儿。

一顿饭吃下来,江之寒大概是话最少的。神户牛肉确实质感不错,他很真心的夸赞了两句,看到朋公子脸上挂着副“让你见见世面”的不屑微笑,他也没很在意。在江之寒心里,那辆红色跑车的冲击还留在那里,所以本能的他对这个脸色苍白,喜欢高谈阔论的公子哥有种排斥感,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客套,但一丁点儿和他打交道的念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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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柳下惠OR快枪手

515

柳下惠OR快枪手

吃完饭,钟城南说道,二楼有一套刚从德国弄进来的顶级音响,大家是不是去K歌嗨皮一下。

朋元涛皱皱眉,说:“俗……唱卡拉Ok最俗,也就香港羊城那边的土鳖喜欢这一口。你去欧洲看看,没人玩这个……”

江之寒眼角余光扫过,顾公子端坐品茶,作我佛拈花微笑状。

王中裳笑道:“良辰美景的,就不要浪费了。大家还是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朋元涛哈哈一笑,“中裳这话和我胃口,不如就散了吧……”

几个客人都站起来,旁边的姑娘们也跟着站了起来。江之寒瞟了小顾一眼,他神色自如的,没什么反应。

朋元涛好像有些不胜酒力,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动身。他挥挥手,说:“中裳望山,过一阵子,有了什么好东西,再找你们来坐坐……”

于是,大家告辞出去。在门口的时候,钟城南走过来,和江之寒寒暄了两句,交换了张名片,说改个时间一定要再一起吃个饭。江之寒借着月光扫了一眼,上面的头衔是丰城投资集团总经理,和自己一样也是经商的干活儿。

江之寒上了顾望山的车,因为两个女孩儿在旁边,他心里有些话并没有说出来。小顾并不是多话的人,江之寒也懒得和女孩子们客套,车内的气氛有那么几分冷。陪顾望山那个女孩儿,脸略有些圆,声音很柔很软,而且是个会说话的主儿。随便找些无聊的话题,维持着些气氛。

车到了江吴的办公楼,顾望山坐在司机座上,头也不回的说:“师兄,你的地儿到了……”

江之寒看着他的后脑勺,略微瘪了下嘴,便和身边那个叫晨晨的女孩儿下了车。看着小车绝尘而去的背影,江之寒站在那里略微发了回呆。晨晨站在他身边,很乖巧的并没有开口说话。

江之寒启动自己的奥迪车,转头问副座上的女孩儿,“送你去哪里?”

晨晨愣了愣,蹦出来一句,“哪里都好……”

江之寒扬扬眉毛,眼睛在她脸上审视了几秒钟,开口道:“要不……还是送你回回熙路?”回熙路是青州电子科技大在的地方。

晨晨惊讶的问:“你……你认识我?”心里忍不住有些发虚。

江之寒洒然一笑,摇了摇头。他替女孩解惑,“上个星期我陪我妹妹去看青州大学文化艺术汇演,你们电子科技大有一个群舞的节目……你戴这个发卡,和舞台上她们戴的一模一样。”顿了顿,他微笑道,“很特别,也很好看。”

见晨晨没有出口反对,一踩油门,车朝着回熙路的方向飞驰而去。

二十分钟的功夫,车已经到了电子科技大的大校门。

女孩儿轻轻的说:“我现在不住宿舍,住外面了……”跟着她的指示,小车在几条窄窄的路上拐了几拐,停在一处民居前面。

晨晨拿眼神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模样,很精神,有几分深沉,表情和蔼,却像是戴着张面具。

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开口邀请,“要……进去坐坐吗?”以前从不曾带人回过这里。

江之寒很绅士的撒谎,“晚上还有一个约会,很重要不能错过了……”借着车灯柔弱的光线,他能看到女子凝视的眼睛,大大的,配着小小的一张脸,很有些漫画里人物的味道。

晨晨在车座上扭动了一下身子,拿起身边的小坤包,看着江之寒的眼,“我住在375号……我睡的很晚的……”伸手推开车门。

江之寒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没关系吧?”

这句话有些模糊,但晨晨好像听懂了。她回头笑了笑,“怎么会?”

江之寒点头,“那就好……锁门睡个好觉吧。”

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他一踩油门,车绝尘而去。

一分钟后,他已不记得那个叫晨晨的女子长的什么模样,但那辆红色的跑车,还鲜活的活在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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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江吴的业务交给王永刚和吴茵以后,江之寒的精力主要花在未来的战略方向的思考上面。中州实业那边,他也亲自过问一些比较重要的决策。

企业做大了,管理的方法一定会不一样。事实躬亲的所谓Micro-management是一定要不得的。江之寒坚信,发现人才,下放权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愿意把担子压在自己有个人信任的人身上。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的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基本上都是江之寒的“亲信”和职业经理人配对管理的模式。当然,他手下的这些“亲信”,包括吴茵,包括楼铮永,程宜兰,和肖邯均,都是能力相当强的人物。

开车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五十。吴茵这两天加班,通常都是十一点半以后才回来。

江之寒简单洗漱了一番,便上了床,给顾望山挂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听到小顾懒懒的声音,“谁呀?”

江之寒说:“我……”

小顾呵呵一笑,“师兄,你是柳下惠,还是快枪手?”

江之寒说:“我是柳下惠……”

小顾说:“还好,比快枪手还是要有面子些。”

江之寒说:“得不得罪人我就不管了。这也是我一个姿态,那摊子事儿我是不会接的……不过既然是王中裳介绍的人,他那边你替我解说解说。”

小顾说:“这你不用担心……又不是卷了他们的钱。生意生意,合则合,不合就各人赚各人的钱。”

江之寒说:“刚在在路上,才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上次你不是介绍了个人,说在省电信那边很有能量吗?楚楚姐去和他谈了几次。据她说,那边的人好像暗示了些奇怪的要求……怎么会这样?!”

小顾说:“是么?……我去帮你打个招呼,这帮猪猡!”

江之寒道:“你一定记得!我的本意呢,谈不拢就拉倒,不过她现在比较执着。说如果能在江南省电信这边开始试用,最后拿下单子,她有信心结果出来后,可以往全国推广。对了,那边是谁的关系?”

小顾说:“我也不认识,是王中裳介绍的,好像……说不定是姓朋的关系,他父亲以前在这边的一个地级市做过书记……你放心吧,我一定打电话帮你把招呼打好。”

江之寒说:“谢了……好了,快枪手,赶快回去继续干活吧!”在顾望山反应过来之前,把电话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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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突来的噩耗

516

突来的噩耗

一觉醒来,一睁眼,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在了脸上。

江之寒眯了眯眼,看床头的闹钟,居然已经八点过五分。他咕哝了一声,今天生物钟怎么不灵了?

刚坐起身,吴茵推门走进屋,风风火火的,神色有些肃穆。

江之寒问,“怎么了?”

吴茵低沉着声音,“刚刚接到关大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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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候后,江之寒急匆匆的,小跑一般的冲出机场,楼铮永已经亲自驾车在外面等候他。

江之寒上了车,开口就问,“怎么会这样?”

楼铮永发动车,嘴里说:“应该是脑溢血……关大哥去的时候,人已经去了几个小时了……”

江之寒咬着嘴唇,“早就说给他雇个保姆,他一定不听……”呼出口气,还是不肯接受事实,“师父他身体这么好,怎么会脑溢血?……没可能的呀……”

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个下午。自己在车站看到很多卧轨的人,心里充满了感慨。跑到老爷子家里,他泡了壶茶,两个人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坐着,喝茶,听他讲些典故和往事,温和的针砭时弊,慢慢的天色暗下去,夕阳的光很美丽,升起来的月亮静谧又温柔。老爷子口中的往事,有些伤感有些甜蜜,有些让人神往。但江之寒最享受的,是看着那天色由湛蓝,变到浅灰,最后是漆黑,仿佛有个时钟就挂在天穹,滴滴答答的慢慢走着,莫名其妙的让人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在那一个傍晚,过去和现在似乎融合在一起,在茶杯上蒸发的热气中隐约可见。

那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车到了四合院,现在公务繁忙的林志贤也刚到。拍拍他肩,林志贤神色肃穆,却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推开院门,关山河迎了上来。他步履有些蹒跚,全不像一个练过武的人。江之寒一眼看去,发现二师兄脸上的皱纹是如此明显。他那为国瘸掉的腿,第一次在走动中显得如此笨拙。

关山河走到他面前,未语先叹。

良久,他开口说:“之寒……都是我的错呀,没有照顾好他老人家。”

江之寒心有些酸,他抓着二师兄的一只胳膊,使劲摇了摇,本来想问他,师父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脑溢血,却生生的吞回肚子里,搀着他往屋里走,嘴上说,“我先去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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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是江之寒当年开玩笑说招待贵客的地方,温凝萃,阮芳芳,和伍思宜都在这里住过一晚或是几夜。

他坐在西厢房的床上,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不知道如何运转。连带着,四肢也有些乏力,好像才跑过一个马拉松。

上大学这四年来,江之寒和师父的见面屈指可数。多数的时候,他并不在中州,老爷子也多呆在春城,为了化解上一代留下来的一些恩怨。即使是春节这样的时候,他也苦等了几年,才得到允许登门拜见。

江之寒摸了摸兜里那把带着木头的院门钥匙,想着那次和老爷子的简单见面。杨老爷子把四合院留给他,那时候他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些托付的意思。难道,师父怎已经到了能感受自己寿辰的地步?

这四年来,虽然江之寒和老爷子接触的很少,但在内心深处,老爷子的地位从没有改变。按照他的分类,师父就在亲人那一栏里,而且是最亲的亲人之一。也许是潜意识里,江之寒把他当作了去世的外公。但一转眼,他就走了。让江之寒有些不甘心的是,师父年龄并不算大,而且他常年讲究饮食睡眠,锻炼身体,心气平和,又多做善事。在江之寒心里,他至少还能再活个三五十年。

杨老爷子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满足了江之寒最狂野的梦想-

一个从小到大的武侠梦。虽然老爷子教的功夫不是那么神奇,但自从跟他练习以后,江之寒也算是脱胎换骨。高三那次动手教训小雪的狐朋狗友,事后老爷子的态度分外严厉。时至今日,江之寒心里还是有些委屈,觉得未免稍稍有些小题大做。他这几年努力修心,照着老爷子的要求,让自己变得更加平和。说起来,也有好几年没有真正和人动过手,更别说打伤了谁。这一切,多半都是因为老爷子约束的结果。

怎么和人打交道,江之寒现在深悉它的艺术。即使对上私人生活中的人,不管是父母,女友,还是女友的父母,他都越来越精通如何去接近,如何去讨好,如果投其所好。但在老爷子面前,江之寒从没打过任何投其所好的鬼主意。因为他一直觉得,杨老爷子好像是知悉一切的智者,生活中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戏剧,冲突,和时间的流逝。对上他,最管用的就是乖乖听话,认真做事。

因为这个缘故,老爷子让他去见青州的老朋友钟伯伯,替自己捎过去一套拳谱。钟伯伯提出来要定时的向他请教,江之寒毫不犹豫的就一口应承下来。这几年不管有多忙,只要人在青州,他每周一次准时的清早去钟伯伯打拳的地方,和他探讨切磋,陪他说话闲聊。原因无它,只是因为这是老爷子提出的很少的要求之一。

他做这一切,心里存着尽孝的心思。

坐在床沿上,江之寒忍不住想起以前那些谈话,关于人生,关于杨家拳的历史,关于怎样做人,关于这个社会的未来,关于花花草草,书法茶道-

高二那半年左右的时间,他坐在这个院子里,好像和老爷子谈过一切的话题。回想起来,也许那些都是老爷子关于他人生的感悟。他一股脑的讲出来,要和自己最亲近的关门弟子分享。

自从白冰燕车祸以后,这是江之寒短短一年间第二次面对亲近的人过世。老实说,以前爷爷奶奶外婆外公去世的时候,他感受都不如现在深沉。也许是因为那时年纪还小,对于生离死别还没法深刻的感悟。但现在,他能感受到了-

这个世界上真心对你的,不求回报的,能和你坦诚相对,与你共患难同富贵的人,真的没有几个。正因为如此,他深深的珍惜着这其中的每一个。正因为如此,他现在越发能感受到失去的沉重和悲哀。

就像高二高三在这里度过的那些日子一样,有些东西,失去就不再回来,也没法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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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 身后事

517

身后事

老爷子走的太突然。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但也许是预感了自己的离去,关于身后事,他还是作了很详尽的安排。

杨家拳的所谓下一代门主,他交给了在春城的师父亲族的后代,算是了却了一桩历史的纠结。但这十几二十年他呕心沥血想要完成的杨家拳的简易推广拳谱,虽然并没有最后完成,他还是留下来一份,几个徒弟人手一份。他寄望于资质最高的三徒弟能把他未完成的部分继续做下去。但如何真正的推广,在专业之外,他嘱咐江之寒的三师兄找江之寒协助帮忙。

这些年的储蓄,包括江之寒帮他赚的那些钱,杨老爷子分成了两份。七成捐给了江之寒的贫困教育基金,两成留给了二徒弟和三徒弟,家境相对最差的关山河拿到了大份儿。剩下一点则是留给了春城那边的人。江之寒对春城那边的家伙抱有敌意,葬礼的时候只来了三个人,还匆匆的就走了,全不念老爷子对他们的慷慨和善意。也许是听过老爷子的故事,他心里一直觉得那边的家伙都是些“坏人”,不值得老爷子把生命里最后几年都全心的交给他们。和关山河私下里聊天,江之寒总是说,如果老爷子最后这四五年不操心春城的事。一定可以再活个三五十年。

老爷子留给江之寒的,则是这一个充满了他回忆的四合院,以及屋里的所有物品,包括那些书法古画,那些自制的药酒,那些线装的书籍,还有两把剑,和江之寒最熟悉的那套茶具桌椅。

但是,也许是走的太突然,他没有留下一个字给江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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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不想把师父拿去火化。他咨询了两个师兄的意见,大家都随着他。于是,他在四合院附近的一个山脚下买了一块空地,在那里把他埋了,又修了一个大大的墓,旁边多立了块碑,是给和师父相濡以沫几十年先走一步的师母。在墓地旁边,江之寒叫人移来两棵大大的松柏,一左一右环卫着它。

这些天,江之寒一直呆在中州,折腾这些身后事。终于等到一切完毕,师兄弟几个,合着两位师兄的家属,去墓地前又祭奠了一回,三师兄告辞回了春城。隔天的功夫,关山河也来找江之寒告别。

如果说杨老爷子突然过世对江之寒的打击很大,那么比他更难过更受打击的无疑就是关山河。自从举家搬到中州来以后,老爷子回中州。生活上都是关山河在照顾,陪侍在身边。如果说当年老爷子授业的时候,关山河心里更多的是敬和畏。这最后几年,他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师父,和他的感情又近了好多。

江之寒从青州回到中州,关山河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唉,我没有照顾好师父。这些天,这就话简直就成了他的口头禅。像个祥林嫂一样,每一段对话好像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不管两个师弟怎么劝他,他总是摇头再重复一遍。

师兄弟俩坐在四合院里,隔着小桌子,各喝一杯茶。

关山河放下茶杯,叹口气,“之寒,我想回乡下住上一段时间……”

江之寒说:“好的……嫂子要留下来吧?”

关山河说:“娃娃要上学,一时间也走不了。”

江之寒说:“师兄,你不必担心,嫂子和小羊,我会找人照顾好的……你回去散散心也好。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着你了。”

关山河摇头,“我没把师父照顾好啊……”

江之寒看着关山河,很严肃的说:“师兄,我觉得这样讲,却是你的不对了……”

关山河愣了愣,这些天江之寒虽然常常安慰他,但从来没有指责过他的懊悔。

江之寒说:“师父是多么豁达一个人……师母和他感情那么深,去世这些年,他虽然时时刻刻不能忘记,但也没有哀叹懊悔,说自己没有照顾好她。生老病死,不过是自然规律。多几年,少几年,想通了不过是那么大回事。我倒觉得,师父是真正悟通了的人。他唯一放不下的,原本大概就是他岳父当年留下来的那些恩怨纠结,最后这几年他去春城,应该是算了结了这桩心事。那帮家伙,知不知道感恩领情我不清楚,但他心里应该已经是放下了。”

喝了口茶,江之寒说:“师父这一辈子,大到战乱变迁,小到亲人反目,什么都见过,酸甜苦辣,什么都经历过。到头来,他是我认识的少有的一个,能把什么金钱财富,地位名誉真正看作是浮云的人。他潜心改进杨家拳。最后也有了不少的突破。以世人的眼光,他去的时候,后人都没有一个,大体算得上是悲哀。但我不这么看,这个世界该体验的他都体验过了,最后已经能认清本心,超脱无聊的那些束缚,走的……也算是开心清净。你说呢?”

关山河缓缓点头。

江之寒悠悠的说:“如果我死的时候,能有师父一半的通达,我觉得就很好了……”

关山河皱眉,“之寒,你才多大!……”

江之寒轻轻摇头,“前几天,我真的挺伤心的……不过我现在真的想通了。师父要是知道我们为他伤心,他一定在笑呢。”

关山河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师父常说,你的悟性是最好的,原不是一句空话……之寒,我走之前,还有些话要同你说。”

江之寒说:“你说。”

关山河道:“师父留下的唯一一个未完成的愿望,就是想要推广杨家拳。在拳谱这上面,还留了一些没有完成的。我资质有限,学习模仿还能勉强凑合。创新改造就力有未逮了。这方面,担子只能压在褚师弟身上。但推广这件事,在专业以外,还需要别的努力。在那些方面,我知道师父想要托付的人就是你……”

江之寒点头,“不用你说,师兄,我也会做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出钱出力出点子,我不会有任何保留。”

“好,好……”关山河说了两声。又道:“还有一件事……师父生前,在我面前也通常提到,练拳最初还是修心。他一直担心,你的心气不够平和。杨家拳固然可以用来技击制敌,但说到底是修生养性的拳法,希望你不要舍本逐末。”

江之寒答应道,“我知道了。”

关山河深深的看他一眼,“知难行易啊……”

江之寒恭恭敬敬的,“是……我会记在心里,努力改正的……”

关山河说了声好,便站起身来。

江之寒跟着站起来,“再喝点茶?”

关山河摇头,“我要赶中午的长途汽车。”

江之寒说:“我开车送你去长途汽车站。”

这一次,关山河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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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河背着一个编织袋一样的东西,站在汽车下面和江之寒告别。

江之寒说:“师兄,保重身体,有空多联系……”虽然过一段时间关山河肯定是要回中州的,但这几年江之寒在家乡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常常的并碰不到面。

关山河点头。

又叹了口气,他说:“之寒……你知道,我答应师父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江之寒看着他。

关山河说:“我对师父说,虽然能力有限,但我活着一天,就会尽我之力,保得小师弟的平安。”

江之寒有些动容。

关山河说:“师父那时候还笑我,说时代不同了,我们能做的很有限啊。”他笑了笑,带着所有的皱纹,都一起舒展开。

江之寒轻轻的说:“师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关山河点头,“那就好……师父去了,我没能照顾好他。关于你的承诺,我希望不要再落空……”

一转身,他略微瘸着腿,背着包挤上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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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情,多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江之寒劝说关山河的时候,道理讲的很通彻。但他自己的心情难免受了影响。而且那影响一直在那里,半个月后回到青州还没有回复。

杨老爷子是江之寒少有的几个完全信任,甚至有几分依赖的人,是他有了什么难题可以去虚心求教的人。虽然老爷子很少正面的给他讲道理,帮他做决定,虽然这几年来江之寒其实并没有去问过老爷子什么具体的事情的处理方案,但在他内心深处,一旦有了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老爷子是极少的,如果不是唯一的,他可以求教依赖的那个人。这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层面的后盾。

如今,这后盾悄无声息的,没有预兆的忽然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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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 蹊跷

518

蹊跷

白冰燕在去年夏天的去世。让江之寒感到更多的是懊悔和沮丧。他也很难过,但那难过更多的来自爱屋及乌。杨老爷子的去世,发生的很突然,但对于江之寒更多的像是一记慢性的打击:有一种空虚感,一种失落感,和无力感,长久的横亘在那里。

能感受到他情绪变化的,头一个当然是枕边人。

虽然工作繁忙,还要为家里的事情奔波,吴茵还是连着安排了两个周末,叫上林墨,搞了一次聚餐,又一起去云山野营了一次。她不指望能很快的扭转江之寒的情绪,只是希望自己的努力能有一点点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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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营回来,吴茵提醒江之寒说,他回青州半个月,钟老那边打电话来问过,听说杨老爷子去世,又是震惊又是难过。由于每周都陪钟伯伯打拳,江之寒这两年和他越发熟悉,连带着吴茵后来也认识了他。一起吃过饭,还去他的家里拜访过好些次。钟伯伯和他夫人对吴茵印象很好,钟伯母还单独邀请吴茵去她家玩过,和她一起去逛商场市场更是常事儿。钟老住在离翠湖很近很近的一处平房,家里陈设算不上奢侈,但那屋的地理位置却是好的不能再好。

吴茵这么一说,江之寒才想起,老爷子还有一封信是留给钟伯伯的。江之寒很好奇,老爷子没有留一个字给二师兄和自己,居然事先准备了一封信给钟伯伯,看来他们两位的交情确实很深。

隔天给钟家打过电话,江之寒约好了第二天早上一起打拳,顺便把东西交给他。

早上去了那公园,左等右等却是没有人来。过了好一阵,才接到钟老妻子打来的电话,说他清晨在屋里滑了一跤,好像扭着了腰,刚从医院回来,还好伤的不算重。

放下手机,江之寒看看时间还早。耐心的等到大商场开门,进去买了些营养品,便开了车往钟家赶去。

敲开门,见钟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肯去床上躺着。

听到江之寒问候,他摆摆手,“人老了,扭下腰不是什么大事儿……说起来我也是天天锻炼的人。哪有这么脆弱!”不等江之寒回话,他叹口气,又说:“倒是老杨……唉……谁又想的到?他那身体,按理说是要再活三五十年的。”

江之寒抿抿嘴,在沙发上坐下来,把礼物递给小保姆,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双手递过去,“钟伯伯,这是老爷子留给你的信……”

钟老接过去,也不避他,当场就拆开,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的看起来。

半晌,他抬头看了江之寒一眼。又埋下头去,仔细的一字一句的看信。

良久,他微微摇头,把信仔细叠好,塞回到信封里,招手叫来家里的小保姆,“把这封信放在我书房的桌子上……”

取下老花眼镜。钟老揉了揉眼,转头对江之寒说:“不是做和尚做道士,才是跳出红尘中。真正的隐者,是像你师父这样的人啊……跳出红尘中……跳出红尘中……”他喃喃的念叨了两句,摇了摇头,又似乎点了点头。

江之寒坐在他身边,有些呆呆的看着窗户外的树,没有说话。

把老花眼镜递给江之寒,示意他放到旁边的柜子上,钟老说:“难得你有空今天来一趟,就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吃了中饭,再帮我装下电脑。对了,有人帮我装了一个拨号上网。这是个新鲜玩意儿,我也来与时俱进一下,你下午有空的话,给老头子上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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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江之寒所知,青州这时候似乎还没有向民众开放的拨号上网业务,但不管怎么说,钟老家里确实是有了。他花了些时间,替电脑装了些常用的软件,调试好上网的功能,把最简单的步骤讲给老头子听,又写下来,很传统的写在一张纸上,下次忘了怎么做可以查找Step-by-step的操作程序。

钟老家中饭吃的早,吃完饭弄完一切,看看表才一点十分。

江之寒笑说:“钟伯伯,你这里速度很快啊,我们学校的网络,连到外面好像也就这速度哦……”习惯性的点开自己邮箱的页面。输了用户名和密码,进去看看。

一眼扫过,多是些垃圾邮件,中间有一封是文楚的。江之寒随手点开,里面简短的写着,

之寒,

听说你回青州了。

我今天上午约好了和闫教授一起去见那个小顾介绍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小顾他们去打了招呼,对方好像有签合同的意思,约我们去他住处谈。

如果你有空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给吴茵打过电话,她说没问题。回头再联系。

对了,下午两点以后,打我办公室的电话能找到我……

文楚

江之寒登录出来,对钟老说:“钟伯伯,上网或者用电脑写东西管理账户什么的,其实就是熟能生巧。多用用就好……我那边办公室有几本入门的书,过两天我给你带两本过来。”心里想,钟老还真是个与时俱进的,这个年代,会电脑网络的他这一代的人可是稀罕的紧。

正说话的功夫,江之寒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抱歉的笑笑,拿起电话,却是闫教授。

闫教授说:“小江。你明天有没有空啊?到我这里坐坐,我有事儿和你说。”

江之寒说:“哦,没问题。对了,闫教授,你今天上午和文楚姐去和那边的人谈,谈的怎么样?有进展吗?”

闫教授说:“谈什么?……我今天上午没有和小文在一起呀!”

江之寒说:“可是……我刚看到她的电子邮件,说对方邀请你们两个去他住处谈……”

闫教授说:“你弄错日子了吧……我这些天都在外地出差,要今晚才能回青州。”

江之寒说:“这样啊……那我明天…半到你办公室,行吗?”

说好事情,放下电话,江之寒皱眉想了想。登录进了自己的邮箱,仔细看了看那封邮件的时间:今天早晨九点钟发的。

他拿出手机,给文楚的办公室拨过去,没人接。江之寒想了想,又拨了方圆通讯的前台,接电话的小姐认识江之寒,“江总,文总好像是十点钟出门的,没有说去哪里……我去帮你问问她的秘书?”

江之寒坐在电脑椅上,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他眯着眼,仔细的琢磨了一通,拿出手机,又拨了闫教授的电话。

“闫教授,我问一下,你们这次是和谁在谈?我怎么听文楚姐提起,对方有人好像提过些不太礼貌的要求?”

闫教授说:“这个事,小文没有仔细和我说过,不过好像是听她大概提起过一次,她很是生气。我当时就说了,这套系统,我也做出来有些日子了,卖不出去就算了,也不靠着它吃饭。不过,后来小文说你找人去打过招呼,对方态度变化很大……”

江之寒打断他的啰嗦,“闫教授,那边的人是什么来头?”

闫教授说:“有几次是小文一个人去的……我和她一起去过三次……还是四次,本来以为对方会问些技术方面的事,结果几乎一句都没有提。”

江之寒问:“叫什么名字?”

闫教授说:“好像有一个付经理,有一个罗处长,有一个姓陈的副局长,……对了,有两次有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有些傲慢,不过那个罗处长说,他是真正能拍板儿的。”

江之寒心里一跳,“他叫什么名字?”

闫教授沉吟道:“名字不太记得了……嗯。不过他的姓很特别,是朋,朋友的朋。”

江之寒脱口而出,“朋元涛?!”

闫教授说:“好像是的……那个年轻人,血色不好,脸色白的很。”话未说完,那边已经被挂断了。

朋元涛?那个傲慢的,喜欢美食美景美人的朋公子?

江之寒觉得背上似乎有股寒气,慢慢的从下往上冒,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他手抖了抖,连忙拿到耳边。

文楚的秘书小徐说:“江总,我是小徐。文总今早说她上午有个商务会谈,大概到下午才会结束。”

江之寒问:“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小徐说:“她没有说……她自己打车去的,说是到了那边和闫教授会合。”

江之寒心里又跳了一跳。

放下电话,他站起身来,告辞说:“钟伯伯,我有急事要先走一下。”

钟伯伯看着他,“小江,什么事?你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白?”

江之寒微微摇头,“我……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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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 约谈

519

约谈

文楚和闫教授开发的这套系统。和江南省电信局谈合作已经断断续续谈了快半年。方圆通讯这边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提出免费的局部安装培训和半年的测试期技术支持,但始终拿不下来合同。

文楚对这个合同特别的重视,有一部分原因来自闫教授。整个系统的主体开发,闫教授两年就完成了架构。由于新技术新设备的出现,现在的系统在原有架构上增加了不少新的功能,这一部分文楚自己做了很多的贡献。在文楚和江南省电信谈这个合同的同时,临近的沪宁市采买了一套类似的系统。而那套系统的所谓开发者,其实是青大出去的一个教授,他那套东西基本上算是抄袭闫教授的。这里面的经脉,文楚在青大呆了这么些年,从前到后知道的很清楚。但那个姓黄的教授,有学生给他取外号叫“黄下流”教授,强在长袖善舞,所以能在沪宁市拿下合同。而如今的国内,知识产权的保护,基本还停留在嘴唇上,要追究他抄袭的责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文楚深知手里这套完善后的产品,比黄下流教授卖给沪宁电信的东西要成熟可靠很多倍,所以她特别的想要拿下这个合同,也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股不平之气。

江之寒的关系。在这个方面没什么人脉。他在青州和宁州都找人大概谈过,有次一起吃饭江之寒看文楚很难得的对这件事无比的执着,便提出来找王中慧问问,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文楚听江之寒说起过三新那一档子事儿,也知道他并不想欠下太多的人情,当时便回绝了他。文楚说,我自己再去跑跑,能成则成,成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说起来,她更多的是想要满足一下她极为尊敬,一直带她的闫教授的夙愿。

这段时间,袁媛还远在欧洲疗她的情伤,销售谈判这一块儿都落在文楚身上。袁媛的一个关系,青州局的副局长,姓陈,上上个月打电话给文楚,说他找到一个很得力的关系人,约她出去谈一谈。

就在那天的晚宴上,文楚第一次见到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很是倨傲的年轻男子。那人的姓很少见,是朋友的朋。桌上一帮人都叫他“朋少”,很有些把他捧在中心的味道。陈副局长私下对文楚说,这个朋公子关系很过硬,如果他肯帮忙,拿下合同应该是小菜一碟。

那天晚上,文楚出于礼节,勉力多喝了些酒。脸红的像苹果一样。饭后大家说要跳舞,她很坚决的拒绝了,说身体不太舒服,硬是告辞先回了家。

过了一周,陈副局长来找文楚,就在校外不远处一起喝咖啡。陈副局长说,朋公子家里显贵,父亲是政坛要员,母亲家族是商界的名流,所以活的一向潇洒,对权和钱都不太看在眼里。他又说,朋公子对朋友极其厚道,如果能成为他的朋友,帮忙什么的从不计较报酬。

在文楚的印象里,那晚上姓朋的年轻人虽然被时刻捧着,却是话很少的一个,也没和她说过太多的话。她直截了当的问陈副局长,找她来有什么事情。陈副局长笑道,周末晚上朋公子家有个舞会,正是增进了解培养感情的好机会,所以来邀请她参加。

文楚愣了愣。还是很干脆的拒绝了,说自己不会跳舞,而且周末有个很重要的约会,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陈副局长脸上的笑容很猥琐,让她感到有些恶心。陈副局长临走的时候说,他是替朋公子邀请文楚的,如果这样拒绝不给面子,这以后的谈判就恐怕没什么希望。他又说,因为袁媛是小顾介绍的关系,他才这么热心的跑前跑后,并不索取任何报酬。这个朋公子的家世前景,比起小顾,一点儿都不差,在这边的政商关系更是来的深厚宽泛很多。

陈副局长的话倒是提醒了文楚,周末和江之寒一起喝茶的时候,她大概把事情提了一提,有些自己臆测的东西,她没有多讲。江之寒听了,当时就给小顾打了个电话,却是没有人接。过了两天,江之寒打电话给文楚,说已经让小顾去打招呼,对方的人要想谈生意就正儿八经的谈,不要有事没事来骚扰她。他又吩咐文楚说,觉得应酬麻烦,就不要自己去。如果方圆人手不够,他从汉港青州公司市场部给她拨两个人过去。

接到江之寒电话后那个星期,文楚接到陈副局长的电话。谈判重新启动了。

这一次,双方坐下来正儿八经的谈了些细节,还头一遭的仔细观看了闫教授和文楚主导的系统

演示。闫教授很有些兴奋,文楚心里也很高兴。她想着,这大概是江之寒托小顾去打过招呼的结果。

谈合同的间隙,免不了又一起吃过几次饭,文楚总是叫上方圆的市场经理,和江之寒临时从汉港调拨给她的一个公关部的女孩儿,有时候闫教授也在座。有两天,那个姓朋的年轻人也在场。文楚很快就发现,朋少爷不喜欢在饭桌上谈生意,而是喜欢谈些很形而上的话题,比如希腊文明对西方文明的影响啊,或者是海权对西方文明进化的作用啊之类的。说起这些话题,一整桌的人能搭上话的还就看文楚。闫教授虽然学问高深,对这些东西却一向不感兴趣。

文楚是一个很喜欢安静的人,安静的时候读书是她第一大爱好。即使是喜欢看各种各样杂书的林墨,和喜欢高谈阔论的江之寒遇上她,也通常翘起大拇指夸一句学识渊博。对于欧洲文明历史什么的,文楚没有什么高深的研究,但到底能说上几句。她并不排斥这样的话题和闲聊,但朋少爷给她留下的印象不能说是高雅,更多的好像只是卖弄。扪心自问。文楚觉得,大概是朋少爷周围的这群平时呼风唤雨高昂着头的大老爷们对他一味的奉承,让自己感到很不舒服,留下来很不好的第一印象。

有一次晚餐,朋元涛难得的直接提到,朋友在翠湖边才开了个陶吧,不如吃完饭一起去转转。文楚笑了笑,礼貌但坚决的说了不。她现在恪守的原则是,中餐晚餐之外的应酬一律不参加。

在内心深处,文楚从来没有想过朋元涛会对她有任何的兴趣。摆明了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家世极好,围绕在身边的漂亮女生一定不少。文楚从来以为自己不过是中等的长相。相貌上没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这个男子似乎有种极强的不安全感,需要一直采用某种方式企图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老实说,她有时候觉得这还蛮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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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傍晚,文楚收到一封闫教授给她的电子邮件,告诉她明天约好了上午去谈合作,听对方的意思好像有签订意向协议的倾向。文楚知道闫教授前几天都在外地出差,闫教授在信里说,他晚上回青州,第二天上午直接从家里打车去那边,让文楚不用联系他,到了地点会合就好。

文楚不太清楚需要带什么材料去,还是口头上说好了回头交给下面的人走程序就好。晚上的时候,她大概又整理了一番和产品相关的资料,写了几份备注。早上去了公司,让秘书替自己复印了两份,处理了一下邮件,忽然想起前天和吴茵通电话的时候提到江之寒从中州回来好一阵了,最近心情不是太好,便写了封信给他和吴茵,约一起吃饭。

处理完一切,文楚把文件放进文件夹里,稍稍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又打开随身带的小包,把里面放着的几张发票都拿了出来,打开抽屉,扔到里面去。

要关上抽屉的时候,她看到里面放着的江之寒从香港给她带回来的一个小东西。鬼使神差的,文楚一把抓起它,塞到了自己的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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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文楚出了方圆的大门。公司现在只有一辆雷克萨斯作商务车,今天上午去机场接客户去了。她招手叫了辆出租,从包里拿出抄了地址的纸条,讲给司机听。司机眉花眼笑的,又是一个长途,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操着本地的方言,司机笑着说。小姐,今天天气莫诺诺好的哟,你去那里风景也是莫诺诺的好。

十点四十五,文楚付过钱,下了车。抬头看去,在林木环绕之间,有一栋四层楼的洋房,看起来更像是私宅,而不是公司的办公楼。

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想去拿包里手机,是前不久江之寒送给她的。转念一想,闫教授并没有手机,她只知道他办公室的电话。

正站在路边犹豫的功夫,有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推开门径直走了出来。

“文小姐,是吧?”他很得体的微笑,有五分像电影里的英国老管家,又有五分像电视剧里穿着黑衣的权贵保镖。

文楚点头。

男子说:“等您好一阵了,请跟我来……”。

他转过头,自顾走在前面。在文楚看不到的地方,他略微皱了下眉头,又难以察觉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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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 陷阱

520

陷阱

小楼外面看起来也不过普通。走进来才能发现它装修的奢华,是一种不那么张扬的带着些历史的奢华。

中年男子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侧后方的女子。她看起来不像快三十岁的人,倒像是个大二大三的学生:整齐乌黑的刘海,白皙柔顺的肌肤,完全的不施粉黛,更衬得黑发白肤,说不出的清雅和柔和。女子有一双沉静的漂亮的眼,但她的注意力丝毫不在这豪华别墅的装修上。微微皱着眉头,她似乎正在想一个难解的题目。

一路走到四楼,中年男子轻轻的敲门,听到有人说进来吧,他侧身推开门,向文楚十五度鞠躬微笑,“文小姐,请……”

文楚掠了掠耳边的短发,走进屋里,却是一个极宽敞的客厅。斜对着门的猩红色沙发上,坐着的正是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子-

朋元涛。

朋元涛坐在沙发上,没有要起身的样子。像是招呼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他挥挥手。很随意的说:“坐……”

文楚看了一眼,犹豫了大概半秒钟,走过去,坐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

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很恭敬的问:“朋先生,还需要什么吗?”

朋元涛说:“茶和酒我都叫人备好了,让他们端上来就好。”

中年男子说:“好的……有什么事,我就在楼下……”后退着出了房门,把门轻轻的掩上。

文楚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的问:“朋先生,闫教授呢?”

朋元涛做了个怪相,“闫教授?……呵呵……应该快到了吧……”

文楚抿抿嘴,强忍着没有皱眉头,朋元涛这个表情在她看来有些过于轻浮。

她坐直了身子,轻声问:“听闫教授说,今天要谈签约的事儿……怎么……不见电信那边的领导?”

说话的功夫,茶和酒都端了上来。

朋元涛摊摊手,“来,先润润喉咙,再慢慢谈也不迟。”

文楚谢了,端起一杯茶,浅浅的饮了一口。味道醇正,香而不腻,是上等的好茶。

朋元涛看着她舒展的眉头,点了点头,“看的出来是会品茶的人……”

文楚放下茶杯,温婉的笑笑。“说不上会品茶……不过这茶香而不腻,味道很正,外行人也能尝出是一等一的好茶。”

朋元涛不同意的摇头,“会品茶的人不多啊……女生懂的,更是凤毛麟角。”

文楚微微一笑,算是谢过他的恭维。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干点什么,文楚有些掩饰的又端起茶杯,隔着冒出的热气,她略略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春天转眼间已在身后,夏日的骄阳正挂在当空。不过在这树木掩映的别墅里,虽然开着窗,也感觉不到太多的热气。

一回头,文楚不经意的捕捉到朋元涛的眼神:有几分炙热,看着她的时候仿佛……对了,仿佛是在看一头美丽的猎物。他的脸色仔细看去,比平时红润了几分,脸上表情很是丰富,倒少了平日那几分故作深沉。多了几分傲慢和轻浮。

也许是出于本能,文楚的心跳了一下,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说:“我给闫教授办公室打个电话,催催他……”

朋元涛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哇……这个手机很新款呢……在香港买的吧?”他笑着说:“你不用试了,我这里没有信号。我用无数款手机试过,结果总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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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楚看了看手机,把它放回包里,琢磨着说点儿什么,“听陈局长说,朋先生您帮忙联系电信那边的人,帮了很多的忙,真是非常的感谢。”她微笑道:“闫教授一向是很守时的,今天一定是遇到堵车了……”

对于和这个男子单独坐在这里,文楚心里开始有一丝不安浮上来,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说,别瞎猜疑了,能有什么事儿?

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朋元涛玩着手里的一个小球一样的东西,他说:“其实啊……你们这个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们去找董局长,解决不了问题,更别说是下面这帮跑腿的人。请他们吃饭,请多少都是肉包子打狗,没有前途的……”

他垂着眼,似乎并没有在看文楚,“这个事儿呢。我找人了解了一下,真正能拍板的是老路。他一句话,试用期都不用,直接交钱签合同……他们不差那么点儿钱……”

朋元涛笑笑,“老路呢,我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文楚见他恰当好处的停住嘴,当然知道他等待的是什么。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虽然不能摆在台面上,但行业里的规矩,介绍人能拿8到15个百分点的利润。朋先生帮成这么大的一个忙的话,我们……可以拿出20个百分点的利润……”

朋元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指了指文楚,好像听到世间最好笑的事情,蜷缩在沙发里,笑个不停。

文楚面容平静的看着他,等他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才说:“这点钱在您眼里一定不是大数目,但这是规矩嘛,也表示我们的谢意……”

朋元涛见文楚并不恼怒,也不尴尬,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耸耸肩,说:“看见楼下那辆红色跑车了吧……我都不知道,你们整个项目的利润,够不够我买两个车轱辘!”

文楚看着他。“这个世上再贵的车,我想您拿到的报酬也够买四个车轱辘了……”

朋元涛扬扬眉毛,收住笑,说:“其他人一定看不出来,你其实是个很有趣很有趣的女人……”

文楚心里的不安愈发的积累,她很不喜欢对方今天的措辞。虽然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她已能感到心跳越来越快。她站起身,说:“您这里有电话吗?……我看我还是打一个催催闫教授比较好,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在内心深处,她隐隐的恐惧着,没有人。包括闫教授,包括电信的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了。

朋元涛摆摆手,说:“他来不来,和我们谈不谈的成完全没有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饶有趣味的审视着站着的女子,他说:“你还没问我……我帮忙的条件是什么呢?”

文楚深深的看他一眼,半晌,问道:“请问?……”

朋元涛说:“前两天吃饭的时候谈到希腊,其实我下个月就要过去呆半个月,正好缺一个人陪我。”

文楚心跳了一下,心里有几分恼怒,但隐隐的,恐惧似乎压倒了恼怒。

她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朋元涛笑笑,“这样就没有意思了哦……”

文楚定定神,说:“如果你的意思是……我下个星期就要去拉斯维加斯参加一个工业展览,却是没有时间去欧洲的。”

朋元涛耸耸肩,“我看你是个明白人,咱们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实说,你这个东西呢,别说江南省,就是京城,还有南方五省,我去找找人,帮你谈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说你说的提成,哈哈……”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是什么,水嘛……钱是什么,纸嘛……只有没钱的人才把钱看的那么重。对于我来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看重的东西很纯粹也很简单,杯中美酒,窗外美景,屋里佳人……你考虑考虑?”

文楚笑了笑,压住胸中的怒火,她尽可能平静的说:“去希腊这么好的地方。朋先生一定能找到很多愿意和你一起去的人。很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

说着话,站起身来。

朋元涛撇撇嘴,“想去的人当然不缺,却不是我想要的。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这个人有个特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

文楚收起笑容,“就如您说的那样,钱嘛纸嘛,我虽然钱不多,也够用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看来我们是没有什么好谈的。”尽量保持着正常的步子,往门口走去。

在她身后,朋元涛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到门口,忽然拍起掌来。

文楚不为所动,伸手去拉门,却是拉不开,在外面锁住了。

她回过头,神色冷然,“这是什么意思?”

朋元涛自顾自的又拍了两下掌,说:“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要是你一口答应了,或者哪怕稍微犹豫一下,我可就要大大的失望了……”

文楚看着他,“请把门打开。”声音难得的高了八度。

朋元涛摊摊手,“你也知道,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我这里安静的很……坐下来,我们继续谈一谈……”

文楚定定的看了他好久,走回来,端坐在单人沙发上,面色严肃,并不说话。

朋元涛不以为意的说:“对嘛……这样才好。我虽然少做生意,但我妈我外公都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人。你们做生意的人,什么都可以谈,对不对?没有什么不可以谈不可以妥协的……”

文楚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想要揣摩他的最终意图。控制不住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肌肉略微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就好比一个普通的阳光明媚的早晨,你走出门,期待着的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又一天。忽然间,雷电交加,你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陷阱里,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厄运似乎从天而降,莫名其妙的很不真实。

他想要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

我该怎么做呢?

文楚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却似乎只能触及这些问题的表层,没法深入的思考,更难形成一个应对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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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 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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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溃

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马上就没法应付这个局面。深吸了口气,文楚尽可能平静的开口:“做生意,讲究的是生意不成仁义在……这次合作谈不成,还有下一次。朋先生,你别忘了,我们……”

朋元涛抬手打断她,“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是很有诚意的。老实说,我很久都没有这么有诚意过了……”

文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字一顿的说:“我……不……卖……自己。”

朋元涛打个哈哈,“这样讲未免太难听了些……我找人调查了一下,你不是也正空窗期么?据说,你这几年都没有男朋友。”

文楚心里的寒意越来越浓,对方看起来是预谋已久。她死也想不通,朋元涛怎会把目标对准了自己。而且,在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朋元涛留给她的印象虽然有几分卖弄,却不是能做出把客人锁在自己房间里那种人。文楚心里有很多的问号,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考那些问题。

今天之所以放心大胆的到了这里,一来是收到闫教授的电子邮件,二来则是自从上次向江之寒抱怨了以后,江之寒找人去打了招呼,对方态度马上有了转变。因此。在潜意识里,文楚感觉自己是被江之寒保护好的,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朋元涛原本在她眼里,不过是有些傲慢和喜欢夸夸其谈,看不出来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但此时此刻,看着窝在沙发里懒得挪窝的男子,她心里忽然涌起了些恐惧:在这个完全属于他的领地,自己孤立无援……他说着很无耻的话,却像是家常便饭,做过了很多次的模样……

文楚深深吸了口气,说:“我今天本来以为是来谈合同的……既然……既然谈不拢,我想我也该走了。麻烦你叫人帮我开下门。”

朋元涛忽然冷笑了一声,声音似乎尖利起来,“开门?!……我这里虽不是皇宫大内,但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这一刻,他撕掉了脸上那层面纱,忽然显出几分狰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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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两个人,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一个慵懒的半躺半坐,一个并腿坐的很端正。

出乎朋元涛的意料,文楚既没有义正言辞,也没有痛哭流涕。

她坐在那里,脸色严肃,眼里隐隐有怒火在燃烧,但还能控制住自己。

文楚终于开口说:“你是陈局长介绍来的,我们也是朋友介绍认识陈局长的……”

朋元涛再度打断她。“是谁介绍的?”

文楚说:“顾望山。”

朋元涛哦了一声,“你怎么认识顾望山的?”

文楚很老实的回答他,“我的学生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朋元涛说:“是那个姓江的小子吧……”

文楚点头,“江之寒……”

朋元涛从鼻子里喷出口气,“不识抬举的小子……”

文楚说:“小顾是给你们的人打过电话的……”

朋元涛不屑的笑笑,“你以为我怕他么?……如果你是小顾的女朋友,我给他个面子……江之寒?他不过是顾望山和王中裳豢养的一条狗,帮他们赚赚钱而已……顾望山不过是随便打个电话招呼一声,你以为他真的在乎?”

文楚怒道,“你……”

朋元涛说:“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是顾望山打了电话,电信局那边的人才和你们仔细谈的吧……那是我打的招呼……知道你的拒绝以后,我对你倒是越发的有兴趣,虽然初看不是绝顶的美人,但确实有不同的气质。所以,我才叫他们安排新的会谈的……”

文楚冷笑一声,“你……今天到底要想怎样?”

朋元涛摆出一个著名的表情,邪邪的一笑,“这还不明白?……我呢,有时候喜欢自愿的,有时候又喜欢强迫的。真的还有些难以取舍呢……”

看着女孩儿眼里的怒火和微微颤动的手指,他很得意的说:“你的养气功夫真是不错……撑到现在,才露出些真实的表情。”

伸了个懒腰,朋元涛说:“你看,你搬出小顾来威胁我不成,你想用钱说服我也不成。那……你到底还有什么招数呢?”

文楚咬着嘴唇,“你真的以为……你可以为非作歹,为所欲为而不受约束?”

朋元涛耸耸肩,“你真的天真的以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文楚冷笑道,“王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投胎在一个有钱人家的一条寄生虫!”

朋元涛并不着恼,他说:“楚楚姑娘,你终于方寸大乱,才会出口骂人了!……呵呵,我说嘛,女人再厉害,也是撑不久的……”

他摇晃着脑袋,好像很享受这个“征服”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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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楚坐在沙发上,身子仍然笔直着。

像是看舞台上的演员,朋元涛兴致浓浓的观察着她,“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文楚垂目看着自己的膝盖,并不说话。她忽然发觉,和这个公子哥儿,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

朋元涛慢悠悠的说:“你……难道在等闫教授?”

闫教授?……这正是文楚心中最大的疑问之一。如果没有他的电子邮件,自己也不会想都不想便一头扎进这个陷阱。当然,更重要的是,在文楚理智所触及之处。她从来没法想象会有人公开提出要她作陪。如果不答应,便要把她扣留在屋里,算是变相的拘禁。

看看外面,还是朗朗乾坤啊……

朋元涛喝了口酒,“你一定在想,是闫教授和我合伙把你骗到这里来的吧?”

文楚的心咯噔一跳,这一秒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

她看着窗外,有一种预感,闫教授今天是定不会出现的。

朋元涛又说:“被人卖了,心里一定很难过?”

虽然心里有着这样那样的疑虑,文楚恨极了这个年轻男子一副看戏的表情。

她冷冷的一笑,“我认识闫教授很多年了,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朋元涛扬扬眉毛,“这么自信?……”

文楚不答他。

朋元涛撇撇嘴,“这次……你却是对了。那封信,不是姓闫的发给你的,是我进了他的账户发给你的……”

文楚盯着他,嘴角带着丝不屑,“你?!……”言下之意,你以为黑客不需要技术?

朋元涛皱起眉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他清楚的读出了那里面蕴含的不屑。而那是他最厌恶的。下一刻,他又笑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女人,这会是个非常非常有趣的征服……

他打个响指,摆出个无耻少爷的范儿,“会点计算机顶个屁用?不过是会点手艺,可以为我所用罢了……你这么聪明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文楚看他一眼,说道:“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会留下痕迹。你真的以为,事后可以消灭一切,可以一手遮天?”

带着分骄傲,朋元涛呵呵一笑,“在极少数的人面前,我遮不住天。除此之外呢,还真没什么太困难的……”

他又打了个响指,“不过呢,如果光是凭着这个,硬生生的压住你,你一定心里不服气,对不对?所以,一定要用你最拿手的东西胜过你,你才会输的服服帖帖,你说呢,Dr。Wen?”

文楚忍不住看他一眼,不明白他耍的是什么花招……

朋元涛很高深的笑笑,过了好一阵,才接着说道:“我不仅让人进了闫老头的账户,还进到了你的账户。”

文楚身子一震。

朋元涛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能猜到我进你的账户是干什么吧?”

文楚抿紧着嘴,没有答话。

朋元涛说:“猜的到吗?……让我来给你揭开谜底,我把装作闫老头发给你的那封信删掉了,然后让你给我写了一封信。”

这句话说的有些别扭,但即使身处危机之中,文楚还是第一时间明白他想要干的是什么。

朋元涛呵呵一笑,“在那封信里,楚楚姑娘你好想要拿下这份合同。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愿意干……唉,你不要暗示的那么强烈嘛,我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看见文楚唰的失去血色的脸,朋元涛继续道:“我二十分钟前才打印了一份儿,就放在那边的茶几上,你要不要欣赏一下自己写的大作?”

他看见女子目光涣散开,身子也陷进沙发里,不再保持那端正的坐姿,心里舒爽透了。“所以呢……你就认命吧!不管在这里发生过什么,要么是你自愿拿来交换的,要么是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血口喷人的……”

这一次,他很确定,这个几步外坐着的温婉女子被彻底击垮了。

她瘫坐在那里,好像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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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绝地

522

绝地

朋元涛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来。“我最喜欢的,就是用别人最擅长的去击败他。以汝之长,还施汝身……电脑,互联网,啧啧,都是高科技中的高科技哦。你是搞研究的,我便让你败在你最厉害的地方……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女孩儿软软的靠在沙发背上,仿佛喃喃的在自言自语,“你……你折腾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朋元涛说:“为了征服你啊……”

文楚看着他,“我们不过见过几面……比我漂亮的女孩儿比比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她不甘心的提问。

朋元涛走到她身前,认真的看着她,好像在欣赏一副杰作。

他说:“好吧……我不给你说清楚,你心里一定不甘心,是不是?”抬头看着天花板,他接着说道:“姓陈的家伙想拍我的马屁,他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开始呢,其实他想要给我引见的是你们公司另外一个女人,叫做袁媛。他给我看过照片,长的不赖。不过老实说。她那个水准的,别人没见过几个,我还是见过不少的。”

朋元涛说:“不曾想,她忽然跑到国外去,好久都不回来。不过他已经答应过你们,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去了一次。”

看着文楚,朋元涛轻声说:“比你漂亮的,我见的多了……但你很特别……有一种味道,像清水一样,柔顺平和,不造作,也不缺乏知识品味。我在饭桌上观察你,然后又找了人去调查过你。据说好些年前,你有个男朋友,后来喜欢上了领导的女儿把你抛弃了。从那以后,你身边就没有男朋友,是真的吗?”

文楚目光空洞,没有答他的话。

朋元涛说:“调查的结果,和我观察的你很一致:带着些清高,有点书生气,不那么爱慕虚荣。很好,非常的好!……你知道,我上过的女人太多了。不管多么漂亮,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这样的女人见多了,其实很是乏味,就像同样的饭菜吃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是鲍参鱼肚。到后来也都厌烦了。只有俗的不能再俗的人,才会把一群一样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把过去,还以为自己很厉害……”

他叹口气,“你们做研究搞科学的人不是讲攀登新的高峰吗?对我也是一样的……女人,就是我的事业,要去攀登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山峰,去征服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最让人血脉沸腾的不是你得到了她,而是那个过程,充满了新鲜,充满了不确定,充满了……成就感!”

文楚无力的说:“你的成就感,来源于这么卑劣的手段?”

朋元涛摇摇头,“卑劣?!……你搞错了,我并不是要找女朋友,我没有找谁当女朋友的意愿。我只是要找个女人来征服而已……我给一个女人钱,她便答应了。那手段就不卑劣了?”

文楚说:“那毕竟是她自愿的。”

朋元涛摇头,“这话就说的傻了……我也是Offer了你任何条件,你不是一口拒绝了我?呵呵,如果你一口答应了,我恐怕就后悔,你不过和那些女人本质是一个样儿的。如果那样的话。多半我就不想和你交易,让你走了……”他似乎在玩一场心理战,要让悔恨和无力统治这个女子。

文楚看着他,“你成天挂在嘴边那些艺术啊,美学啊,看看你做的,这样的事儿真的能让你感到开心,感到成……就……感?你不觉得很卑鄙很无耻很……?”

朋元涛呵呵一笑,“你却是越说越傻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由道德统治的。道德不过是统治者的工具罢了,千万不要那那些东西来衡量自己。这个世界,是由实力来说话的。你看看我,一生到这个世上,就不缺任何吃的穿的,投怀送抱的女人,阿谀奉承的男人,像苍蝇一样多。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但你过的久了,会知道是多么的乏味,会发现所有那些人都面目可憎,言语乏味。生活太无聊,必须要努力去找些乐趣,才能勉强过下去呀……”

文楚轻轻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的乐趣?”

朋元涛说:“我也想像达芬奇,莫内,或者是肖邦那样创作些不朽的东西,让它们千古传颂,呵呵,那一定是充满了成就感和乐趣。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并没有那样的天赋。至于说做个什么总裁,开个什么公司,那不过是多赚少赚几毛钱的区别,是多么的无趣又庸俗。所以,总要找些法子来让自己感到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吧?像那你们女人,我不知道你会不是是个例外,买个名牌的手袋,或是给她一套钻石的首饰,便觉得拥有了世界,感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或者是在朋友世人面前有了些优越感。你看,每个人都在找那种存在感,找那种我比大多数我身边的人过得好的优越感,这就是大多数人类生活的最大动力。对我来说呢,这是不存在的,我一早就知道,我的阶层和你们不在一个面上。所以呢,要找那种存在感就困难了百倍。我必须得找一样东西,可以反复的去证明。”

他嘟嘟嘴,“才开始的时候呢,我喜欢找美女,然后呢。是明星。让那些在银屏上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女子投怀送抱,真的,有一种很大的满足感。其实,你上过就知道,她们更高贵么?更漂亮么?她们的X更值钱么?……狗屁,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因为名声和工作,在身体外多了圈光环而已。但那光环,就是所有人穷其一生去追求的东西。女人追求那种光环,男人制造然后追求征服那光环,然后每个人都找到了目的性。都自以为过的很棒很开心……”

他说:“不过你把过几个,那种光环,那种新鲜感,那种成就感慢慢的就消散了。我需要找些别的,真正不同的东西……”

看着文楚,他说:“你就是……而且,你没有让我失望哦……楚楚姑娘,通常来说我是不喜欢玩什么强迫的游戏的。不过呢,你让男人有很强的欲*望,想要强迫你,你知道吗?”

他深深吸口气,脸色不正常的泛红。

走到窗边,他把窗户拉上,用遥控器开了暖气,又按了下按钮,窗帘自动的合起来。

朋元涛呵呵笑笑,“我可不是变态,不想被人看到了。”

他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卧室,几分钟后走出来,看见文楚窝在单人沙发里,一动也没动,好像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和逃跑的欲望,心里很是满意。

走到文楚身边,朋元涛蹲下来,“你知不知道,我好久没像今天一样有所期待了……期待很多新的体验。不如就在这里?……”

文楚有些呆滞的抬眼看他,眼里似乎已失去了神采,只有灰色的绝望。

朋元涛咧嘴一笑,把手里的一堆物件丢在旁边的长沙发上。文楚眼睛看过去,却是一个手铐,一条皮带,和一堆她不认识的小东西。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朋元涛的眼光更加灼热起来,“别怕,那手铐虽然铐的很牢,却不会留下印迹,一点儿都不疼的……”

文楚的眼神从空洞变成恐惧。这是一个真正变态的家伙……

朋元涛伸出手,轻轻的托起她的下颚,“你……还在犹豫等会儿要不要拼死反抗吧?”

文楚咬着下唇,渗出些血丝,却丝毫没有感觉。

朋元涛咧嘴一笑,“我极为不喜欢那些野蛮的搏斗,征服应该是更高层面上的,你知不知道?所以呢,刚才我给你喝的茶里,有欧洲买回来的最新最新的一个小东西。你感觉到了吗?你手脚沉沉的,会越来越无力,就像刚跋涉了七八天,或者是做了几个小时剧烈的活动,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但你的感觉会愈发敏锐,所有的快乐都能放大,都能清晰的感到……”

条件反射般的,文楚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好像他并不是在讹自己,手掌软绵绵的,似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下一刻,她惊恐的发现,这个男人居然伸手脱起他自己的衣服。

他把衣服慢慢的脱光了,然后走过去拿着那个手铐,朝文楚走来。

他脸上带着些笑,往下看,那丑恶的东西居然已经直挺挺的挺立起来。

文楚两只手都放在自己的身后,张着嘴,像垂死的鱼在呼吸最后那两口气。

朋元涛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站在文楚面前,把手铐扔到沙发上,语气出奇温柔的说:“来,楚楚……让我把你铐起来。你乖乖的,说不定我开心了答应你的条件一样都不会少。”

终于,泪水从女子的脸上滑落下来。

她哽咽道:“求求你……不要……”

朋元涛很开心的笑,“你拿什么求我?”

文楚抽泣说:“我……我可以把我的公司都给你。”

朋元涛又走近了一步,“哦……可惜啊,我不差钱。你还有什么可以Offer的吗?”

他似乎极为享受这个哀求的过程,居高临下的站在坐着的女子身前,他那丑恶的家伙挺的更高。

下一刻,女子的手从身后伸出来。她手里握着个圆棒一样的家伙,直直的挥向离她不过几十公分的朋少爷传宗接代的家伙。

似乎有一道蓝光闪过,接着的是一声撕裂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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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 坠落

523

坠落

成仁听到了朋元涛第一声惨叫。但他知道那个人有些怪癖。心里犹豫了片刻,然后是第二声。

他耳朵竖了起来。下一刻,他已经站在那厚厚的木门外面,把耳朵贴了上去。好一会儿,似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心里权衡了好一阵,保护他的安全是自己的第一职责。虽然那个柔弱的女子应该不会构成任何威胁,但安全第一的思想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成仁扭开从外面锁着的门,一眼看去,一下子惊呆了。

朋元涛像一只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正躺在地上,口里还发出些呻吟。他全身赤luo着,双手被反铐在身后,那个素净柔和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蹲在他身边,剧烈的呕吐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女子也顾不得脏,拿衣袖抹了一下嘴,举起手中的刀,尖叫道:“不准过来。”

成仁心里咯噔一跳。举起双手,很温和的说:“文小姐,不要冲动……有什么好好说。”

文楚悲愤的笑了笑,“有什么好好说?!”

她深吸一口气,“给我电话。”她刚才又确认了一下,手机没有信号。

成仁眼珠子难以察觉的转了转,“这个房间没有电话线,楼下就有。……文小姐,一切好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文楚打断他,“你别过来!……”她手中小刀指着朋元涛的脖子。

朋元涛双手被铐在身后,但身子蜷缩着,剧痛还在那里,下面似乎失去了知觉。而比肉体疼痛更厉害的是心里的恐惧。

文楚左手紧握着江之寒送给她的据说是瑞士出产的最新最强力的微型高压防身电棒,右手捏着水果刀。今天上午出发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把这个小玩艺放进包里,没想到却成了她救命的东西。

人在绝境中迸发的能量是很难想象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文楚的勇气和冷静。她用电棒击倒朋元涛,趁着他剧痛,把他双手反铐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抵抗。这一年,文楚跟着江之寒学了学打坐,锻炼也越发的多,并不像她看起来那么柔弱不堪。

但当她把朋元涛铐好,终于松了口气后,看着他丑陋的裸着的身体,一向素净爱清洁的文楚忽然忍不住呕吐起来。

强忍着心里的恶心。还有一丝恐惧,文楚打量着门口那个看着既像管家又像保镖的男子,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她咬咬嘴唇,要求道:“给我电话,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无绳电话。”

成仁说:“文小姐,这里的布置都是复古的,所有电话都是经典老式的那种,无绳电话真的没有。”

文楚说:“那就去买一个。”

成仁毫不犹豫的说:“没问题,我马上叫人去市区买。你恐怕需要等一等。”

文楚想到朋元涛刚才说给自己吃了药物,她似乎觉得脑子有一点昏沉,爆发以后手脚也有些无力。不敢肯定自己可以支撑多久保持神志清楚,但文楚清楚拖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她咬咬牙,要求说:“替我准备一辆车……还有,三楼有电话的房间……把所有的门和窗都打开,所有的人都退到屋外去。否则……”她把刀抵在朋元涛的脖子上。

扬了扬另一只手中的电棒,文楚冷然道:“这个东西的能量很足的,再来两次……我不确定你的老板会不会断子绝孙!”

这一刻,她脸上满是坚毅和凛然。也许有一丝害怕,但掩藏的很好。成仁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女子。

他摊摊手,“不要冲动。文小姐。这些都好办。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谈怎么补偿你,但请千万不要伤害朋先生。”

文楚冷笑一声,“补偿?!……去做我刚才说的事,现在!……”她把刀往前抵了抵,划出一道血痕。

成仁叫道:“别冲动,别冲动……我马上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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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奇异的场景。

一个裸*体的男子走在前面,双手反铐着,佝偻着身子,像一只被打过的大虾。他身后的女子手里拿着把刀,和一个小小的电棒。

朋元涛双手不能动弹,文楚也不愿碰他的身子,便任由他丑恶的裸露着。虽然她心里有些呕吐的感觉,但离开这里的念头压倒了一切。不知道朋元涛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文楚真的感觉到自己握刀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

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了,文楚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从四楼往下走,文楚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所有的门和窗都按照她的要求打开着,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一个人。

文楚让成仁给她准备车,心里却已经打好了主意,还是先给江之寒打个电话。只要能找到他,文楚毫不怀疑他可以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绝望的时刻,那个男孩儿的笑脸忽然浮现在眼前,清晰可见……楚楚姐……

文楚似乎有一刻的失神。

这个时候,她和她的人质已经下了四楼的楼梯,到了三楼。

她命令朋元涛。“这边……”眼睛观察着侧后方,三楼走廊处第一个房间门大大的开着,能看到远处窗边桌子上的电话机。

话音刚落,一直萎靡不振的朋元涛忽然奋力的向前一挣。脱离了文楚的控制,他合身朝楼下滚去。顺着楼梯,像一个肉球一般,咕噜噜的往下滚。

文楚啊的叫出身来。

下一刻,她往下冲去,想要把他抓回来。

但朋元涛狠下了心,忍着剧痛,沿着楼梯往下滚。文楚追出去七八步,便看见那个中年男子已经出现在视野里。她略一估计,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在他之前抓住朋元涛。

似乎能听到内心的一声叹息,文楚转过身去,往三楼的房间冲去。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成仁已经一把扶住了朋元涛,正大声的发号施令。

文楚冲进房间,把门反锁了。

她伸手抓起电话机,心里想着,以那个朋公子的卑劣残暴,被自己伤了以后,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今天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大概是没有指望了。但她还存着一丝念想。因为潜意识中那个小男孩儿是可以保护自己的人。

十秒钟后,话机从文楚的手中颓然的滑落……

信号被掐断了……

她看着窗外,林木葱郁,群山秀美,一切和她八年前来青州时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那时候,她还留着麻花辫。

那时候,她初遇那个他,博学多才,儒雅温柔,曾经以为她会是他永远的唯一。

那时候,青州还没有这么热。天似乎更蓝,日子单调却是那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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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房门被生生的踹开。

成仁好整以暇的走进屋来,微微摇了摇头,却发现那女子已经站在了窗边的桌子上。

他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异彩,很温和的说:“文小姐……有什么误会可以好好的谈,千万不要冲动……”

文楚俏立在窗边,仿佛一支清雅的百合。

她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心里忽然有闲情惊讶于他的城府。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一直助纣为虐的时候有着如此平和淡雅的表情?

站在那里,不知道怎的,文楚忽然想起江之寒同她讲过的往事:那个黑老大追杀他的时候,他从窗边一跃而下。当然,他有自己无法比拟的身手……

那以后呢?对了,还有那个叫林晓的女子。关于自己的情史,江之寒同别人讲过最多最完整的,大概就是当年的文老师如今的楚楚姐。

文楚嘴角抹过一丝笑。本以为这样的时候,很多亲人很多场景都会掠过眼前,但那些记忆似乎都被掐断了,只剩下这一个片段。

她忍不住想,小家伙,最终的最终,你到底会选择谁呢?回过神来,却为自己这一番闲心感到些许的可笑。

成仁缓缓的走向文楚,嘴里说:“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要冲动。”

仿佛配合着他的话,楼下传来朋元涛嘶哑的叫嚣,“所有人都去,去轮了那个婊*子,去……快他**的去……XXX”

成仁脸色微微一变,便回复了温和的模样。

他微笑说:“朋先生有时候脾气爆一点,说的话别太当真……”

文楚忽然开口问他:“为这样的人工作,拿的钱……你不亏心么?”

成仁似乎没想到文楚还有兴致同他讨论这个。叹口气,他说:“唉……这个世道,挣钱养家不容易啊。”不动声色的,已经到了离文楚三五步的地方。

文楚说。“是啊,是挺不容易的。卖了自己的良心,相比起来倒是容易的多。”

成仁摇头苦笑,“人和人不同,不理解也很正常。”说话的功夫,文楚已经在他快触及的地方。

文楚温柔一笑:“狗再聪明,也不能理解人是怎么想的。反之亦然……”

转过身,她纵身一跳。

成仁两步冲到窗前,往下看,只看见那风中落下的躯体,仿佛是一个曼妙的精灵,又或是夏日里一朵凋零的璀璨的花儿。

这一刻,这个被骂作狗的男子,脸上并没有愤恨或者恼怒。他的眼光追随着那身体,直到她和地面碰撞的瞬间。扬起头来,中年男子的脸上似乎剥掉了常年的面具,显出丝悲哀和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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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 对峙

524

对峙

江之寒开着他的奥迪车。飞一般的行驶在青州郊外的公路上。出钟老家门的时候,他不停的问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敏了,但心里的不安定感让他还是决定开车去一趟朋元涛的别墅。

一边开着车,江之寒一边给王中裳和顾望山打电话。朋元涛的表哥倒是留给江之寒一张名片,但朋公子并没有留联系方式给江之寒。顾望山的电话没有人接,王中裳的也一样。江之寒叫了声晦气,踩一踩油门,加速往前开。在心里,他大概琢磨了一下,冒失的跑过去,要是什么事儿都没有,自己大概应该有个什么样的说法。

通常来说,江之寒不是一个很识路的人。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一次,还是坐的小顾的车。但很奇怪的是,他今天很准确的走对了路,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他拐进一条小道,那座四层楼的别墅已经在视野里面了。

拐过一个弯,树木遮住了房屋。再拐过一个弯儿,那座房子又出现在前面。这一次却是更近了,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下一刻,他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空中掠过,重重的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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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忍不住抹了抹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睁开眼,他仔细看去,那栋楼还在那里,但楼前的空地却被面前的灌木丛挡住了,看不仔细。

像翠湖边百年古寺的晨钟一样,咚的一声,江之寒能听到自己心脏起跳的声音。然后那鼓点越来越快,带着些恐惧蔓延开来。

他喃喃的说了声,不是真的……

一踩油门,往前开去。一会儿的功夫,奥迪已经飞一般的驶进楼前那片空地。带着尖利的刹车声,猛然停下。

江之寒一推车门,有几分狼狈的跳出来。他又抹了把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离着自己几米的地方,血泊里躺着那个熟悉的女子,水一样的柔和,水一般的亲切,黑色的刘海,蓝色的衬衣,红色的血……

轰的一声,江之寒只觉得脑子炸开了:怎么会这样?……

在他最糟糕的设想中,也没有这段剧情。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傻掉了。

然后。他听到遥远的地方好像有些回声。慢慢的,那声音清晰起来,有人破着嗓子在骂,摔死了?你们他**的怎么办的事儿!……太TMD便宜这婊*子……

一抬头,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正站在楼前。他脸色白的像个鬼,一只手还捂着下身。

去死!

这两个字涌上心头,一下子把它全部占据。江之寒的心里忘记了所有的其它,只回响着这两个字,去死……

他有些跌跌撞撞的往前冲,速度却是出奇的快。

然后,他眼里出现了第一个挡路的人。

虽然怒火烧的脑子已有些迷糊了,他的本能却还在那里。那人想要抱住他,却被他一把挣开,径直的冲向那个姓朋的家伙。

然后,朋元涛身边跨上一步,走上前一个年轻的男子。

江之寒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本能的感到这是一个练家子,就凭他跨步这一下。这时候,朋元涛还在叫嚣,老成呢?老成在哪里?他似乎并没有认出这个突然冲向他的男子。

如果江之寒现在照镜子,他也一定认不出自己: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睛发红,更像是一只野兽。

楚楚姐死了?她怎么会跳楼?发生了什么?这一切的问题,他还来不及思考,便被统统的排除在外。凭着本能,他认准了前方那个少爷,一定是他!

他……便是罪魁祸首!

年轻男子看着朝着自己一头冲过来的江之寒,嘴角不由展开一丝冷笑。俗话说,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拼命的人是最可怕的,譬如眼前这个家伙。但对于他这样训练有素的护卫,失去了理智的家伙虽然凶悍一些,但有时候反而更容易对付。他右掌竖起,已经瞄好了出手的部位,一下子应该可以把他砍晕过去。

今天的事情不是太妙,作为成仁手下第二号负责的人物,年轻男子有些心忧,对于身边歇斯底里的主子,暗地里也多少有些不满。但这个忽然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家伙,应该赶快解决掉,以免太多的节外生枝。

在他身后十几米处,成仁正从楼里走出来。看着血泊里的女子,他那么深的城府,也忍不住有一刻的失神。

年轻男子的手掌劈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对面的人有片刻的加速。就那么毫厘的差距,他的手掌虽然砍在他肩头,却被对方一头撞进怀里,肋骨处一阵剧痛,像被锤子击打过一样,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江之寒已经感觉不到肩头的疼痛。他两步就冲到了朋元涛的身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一拳打在他的胃上。

朋元涛惨叫一声,身子便倒了下去。

江之寒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反复的击打他的肺,脾,和胃,最后是一个膝撞,狠狠的顶在他的下身。可怜朋元涛被电击了两次的下身,再遭重击,已经没了反应。他一张眼,已经疼的晕了过去。

不过是十几秒的功夫,第一个被江之寒摆脱的男子已经回过神来,反身冲过来,却被江之寒一脚就撂倒在地上。

是你这个混蛋吧?他大声问朋元涛,却没有回答。晕过去的人是没法回答问题的。

江之寒要的也不是回答,他扶着对方软绵绵的身体,又是一拳。

我要打死你……不,我要剐了你……他这样想着。

下一刻,便听到有人沉声叫道,别动!

江之寒一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头,在十几步外,正对着自己。仿佛六年前那个场景的重现。

江之寒一激灵,脑子惊醒了几分,他一拽朋元涛,已经把他的身子挡在了自己前面,一只手捏住他的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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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仁拿枪的手很稳。但他的心里何尝没有些慌乱。

他是个喜欢计划的人,但今天的事儿,从那个姓文的姑娘制服朋元涛开始,便一步接一步,俱在他的计划之外。

他不知道这个忽然开车闯进来的男子是谁,他很年轻,他开着一辆不错的车。他身手很好,他出手很残暴……但最让成仁忧心的是,他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他和姓文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关系?

替朋元涛擦屁股的事儿,成仁没有少干过,但逼得人跳楼,今天却是第一遭:那可能是一条人命啊!她死了么?是死了好处理还是活着更好?

成仁站在三楼的窗前,心里已经闪过很多的念头,怎么来处理这件事的善后。心里计划着,这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职责和能力,要马上向岳夫人朋书记汇报才行。

江之寒冲向朋元涛的时候,成仁只是有些忧虑,却并没有担心。他有信心小官可以轻易的制服他,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个看起来莽撞而失去理智的家伙,居然是一个高手。

在江之寒暴打朋元涛的时候,成仁已经快速的确认,自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把朋元涛从他手里救出来。于是,毫不犹豫的,他反身冲进了小屋,取出这把等闲不会用的手枪。

平举着枪,成仁沉声道:“放开朋先生,要不我就开枪了。”

江之寒一紧右手,“我和你打个赌,在你子弹飞过来的这段时间,我可以捏碎他的喉咙,你要不要试一试?”

成仁观察着他,年轻男子的眼里似乎有疯狂在燃烧。

他心里叹口气,淡淡的说:“不要冲动。放开朋先生,一切都可以商量。”

江之寒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先生有事儿,把你的枪扔过来。”

成仁盯着江之寒,说:“你知道……我不可能那么做!”

江之寒看过去,中年男人一身黑衣,眼神坚定,手一抖也不抖。他慢慢的把枪放下,揣在兜里,举起双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诚意。说道:“我收起抢,你停止殴打朋先生。然后……你有什么要求,尽量提,什么都可以谈……”

江之寒冷笑一声,“真是好威风……你们朋书记,大概都还没到有带枪警卫的级别吧?”

成仁心里一凛,对方居然知道自己这边的底细。他知道了,似乎还有恃无恐?这一次的事儿,似乎朝着越来越糟糕的境地一步一步走去……

成仁见江之寒停止了殴打,脑子转了转,咬咬牙,手在背后做了个手势。看着十几步外的年轻男子,他温言道:“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江之寒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误会?你倒说说,是怎么个误会法?”从狂暴里清醒过来,江之寒的心思在文楚的死和怎么处置手中这个家伙之间摇摆着,一时间混乱不堪,不知道路在哪里。

成仁试探着问:“请问……您来的意思是?”

江之寒回头瞥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你不知道?”

成仁叹口气,心里说,这是最糟的情况,他果然和那女子有些瓜葛,“您……认识文小姐?”

江之寒吸口气,点头说:“你来说说是什么样的误会把她从楼上推下来的?”理智慢慢的回到他身体上,但一下子还是理不清头绪。对面的男子揣着手枪,正在和他谈判-

这是江之寒现在能唯一确定的事实。

在他身后,文楚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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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大幸

525

大幸

成仁温言道:“文小姐今天是来和朋先生谈一笔生意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误会,出手打伤了朋先生。我到楼上去劝解的时候,她大概误会我会伤害她,自己从三楼跳了下来。”

江之寒说:“是么?”对着朋元涛的肚子,使劲揍了一拳。

成仁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之寒说:“你胡编一个故事,我便揍他一下,直到……打……死为止……”

成仁沉声道:“小伙子,不要冲动。这是有律法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了人,是要赔命的。就是你现在这样,已经是严重的犯罪,你可知道?不可一时冲动,埋葬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江之寒一耸肩,“是么?……原来你们还知道这是有律法的地方。说吧,你说说看,是不是逼*未遂,把人推下来的?”

成仁真诚的说:“绝无此事……文小姐是自己跳下来的……至于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要问当事人才知道,我并不在场。”

江之寒哼了一声。“我看不必问了……你的主子不是号称喜欢三美么?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卑劣的家伙……”和中年男子说话的功夫,江之寒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下一步该怎么办?

在这里把他打死,显然那不是一个现实的选择。打电话报警?想到顾望山告诉过他的朋某人的背景,他不肯定能不能让他绳之以法。江之寒心里犹豫着,却没忘记观察场内的情景。那个身手不错被他打倒在地的家伙已经爬了起来。在他前面,领头的中年男子怀里有一把手枪,他身后还站着两位打手。楼前除了自己的奥迪,还停着三辆车,包括那辆红的耀眼的跑车。

把着软绵绵的朋元涛的身子,江之寒略微侧过身子,打量自己的侧后方-

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成仁开口道:“朋先生受了很重的伤……文小姐也是……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把他们送医急救……”说话的功夫,他的手攥紧了兜里的手枪,心里已经下了决心,要在这个年轻男子走神的时候来个先下手为强。剩下的事,岳夫人应该能保的我平安吧?

江之寒身子一震,楚楚姐……

从他下车的那瞬间,不知道为何,潜意识里他就认定文楚已经死了。听了成仁的话,他才忽然想起,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左手一横,江之寒捏住朋元涛的喉结,一步一步往文楚躺的地方退过去。前方那个中年男子让他感到了危险,他不知道他兜里的枪什么时候拔出来。自己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打死,并不代表他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打死。

成仁站在那里。眼神平静无波。年轻男子的谨慎,让他丝毫没有可趁之机。他看着他一步一步退后,蹲下,很专业的那手指去探女子的鼻孔。半晌,他屈指去把她的脉搏……

然后,他看见他的眼睛亮起来。带着丝颤音,他叫道:“楚楚姐?”

她……没有死?

不知道为什么,成仁心里似乎放下了一颗大石头。他缓缓的,长长的出了口气。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没死应该是件不错的事吧,他说服自己。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江之寒已经拿出了手机,拨了急救中心的号码。

成仁往前走了两步,“这位先生,朋先生受伤不轻,能否让我现在检查一下?”

江之寒冷笑,“成啊,把你的枪先扔给我……”

成仁目光锐利起来。半晌,他没有答话。

江之寒紧盯着他,一只手捏住朋元涛,另一只手还把着文楚的脉搏。

片刻之后。他缩回右手,拿出手机,连着拨了几个号……

“郑队长,我是江之寒……”

“小风,是我……”

“小薇,联系军分区医院的吴院长,告诉他准备最好的急救医生,再派一个车到急救中心等候。另外,给我联系顾望山,让他第一时间给我回电话……”

江之寒不停的拨号,成仁的脸色越发的沉重起来。

呜的一声尖利警笛,他等的人已经到了。成仁掏出枪,远远的向江之寒扔过去。然后,他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武器,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血泊中的文楚忽然呻吟了一声。

江之寒一只脚踩着枪,左手送了朋元涛,把他朝成仁推过去。

俯下头,他急切的呼唤,“楚楚姐……”

文楚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你……来了?”好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之寒说:“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文楚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忽然,她想到什么,勉力睁开眼,说道:“你……叫欧阳,欧阳,去……去检查我电子邮件……邮件账户被……被人入侵的证据……”

江之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嘴里敷衍她。“好的,好的……你别急,救护车就来了。”

文楚急道:“快去呀……”她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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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院的特别急救室外,或坐或站,小小的空间里有二十几号人。

江之寒坐在一个角落里,吴茵坐在身边。在他另一侧,站着位穿警服的警官:他的老相识,曾经在青大辖区做过分局副局长,现在重回刑警队任职副大队长的老郑。拐角的椅子上,坐着黄悦,她旁边是文楚的秘书,和武警部队花政委的一个手下。

房间里还有一些朋家那边的人,江之寒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他抱着头,等待着抢救的结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茵摇摇他的胳膊。

江之寒嗯了一声。

吴茵轻声说:“脱离危险了……”

江之寒长长的吁了口气,“医生呢?”

吴茵柔声说:“你别急,我去帮你把主治医生叫来……”

一会儿的功夫,他陪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走回来,“之寒,吴主任是这里的权威,这次多亏他主持……”

吴主任向江之寒点点头。“文小姐已经脱离危险,有轻微的脑震荡,有内出血,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右腿大腿和小腿都有粉碎性的骨折,髋骨也有骨折。我们初步的处理,是先止住血。下一步,需要做接骨的手术。”

江之寒急切的问:“会有后遗症吗?”

吴主任沉吟道:“这个……还不好说。要等进一步的观察。”

江之寒站起来,双手和他握了握,“太感谢您了,吴主任。”

吴主任摆摆手,“不用客气。吴总和我们是老熟人。总之,我们最好的医生护士都在这里了,这个你可以放下心来……我看,应该不需要转送军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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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草草的吃了个吴茵带来的盒饭,刚站起身来,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朝他走过来。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

左手边的警察点点头,“江之寒?”

江之寒点头,“我就是。”

那警察说:“我是静山分局的,你涉嫌故意伤人,需要跟我们回去一趟。”

江之寒耸耸肩。

老郑这时走了上来,“我也跟着去一趟吧……”

那警察仿佛刚看到他,敬了个礼,“郑队长!”

他换上一副笑脸,“哎哟,刚才没看到您……不是什么大案子,就不劳您的大驾了。”

老郑沉着脸,“案子不小啊……我接到报案,是涉嫌**和谋杀。这位江先生是关键的目击证人,嫌疑犯和受害者都还在急救中。我已经请示了市局领导,这个案子由我们全权负责,刚才我打电话给你们冷副局长,他表示会全力配合的……”

那警察皱皱眉头,“郑队长,我是静山分局的李明白。我们接到的报案和您接到的有些出入,张局长指示让我到这里来,他要亲自参加审问,你看?……”

老郑说:“成,我正要过去和你们张局长沟通一下,他恐怕还没有接到市局领导的电话。那就走吧!”

江之寒回头看一眼吴茵,女孩子眼里满是忧虑。

他点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小茵……”

吴茵说:“你放心……你……”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寒摇头,“我没事的……你把这里看好就行了。还有,给袁媛打个电话,让她马上,立刻。现在就给我回来!”

走出去两步,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身走到吴茵面前,小声的吩咐些什么。

吴茵不解的看着他,“电子邮件?……账户?”

江之寒微微摇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也不太明白,你先讲给欧阳听,没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等到楚楚姐醒过来,我再仔细的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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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斗法

526

斗法

静山分局的审讯室。

通常坐两个或是三个人的桌子后面,今天很热闹的坐了五个人。分局的张局长,冷副局长,和江之寒一起来的郑队长,刑警老关,和记录员小萧。

江之寒正在讲述情况:“文老师以前同我提过,朋元涛好像对她图谋不轨。我通过一个朋友警告过他,希望他不要做出非份的事情。那以后,我听说他很守本份,原以为事情就过去了。今天,我听说文老师去和他谈合作的意愿,很久都没有回来,心里就有些担心,便开车去他的别墅看看。我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文老师从楼上坠落下来,然后呢,朋元涛对他的手下说,怎么这么就弄死了,太便宜她了!……实际上,他说的不是她,而是用的*子这两个字。我当时很气氛,就质问他们干了什么,他的几个保镖一样的家伙便上来殴打我,我打翻了两个,然后抓到了朋元涛。这时候,有个中年的穿黑衣服的人拿出一把手枪比着我,我只好抓着朋元涛挡住我,然后就打电话报警。电话是打给郑大队长的……”

张局长咳嗽了一声,老关说:“我们接到的报案和你描述的有很大出入。你开车闯进院子,然后下车,一句话没说,便开始殴打。前后共有三个人受伤,包括两个骨折,和一位内脏及下面严重受创……江之寒,你是自卫,还是故意伤害,在场的证人很多,不是你可以随意编造的。”

老郑咳嗽了一声,插口问道:“你说,朋元涛说怎么这么就弄死了,太便宜她了!这句话确切是怎么说的,你重复一遍。”

江之寒沉吟道:“我记得,他说的……是……摔死了?你们他**的怎么办的事儿!……太TMD便宜这婊*子。”

张局长忍不住插口道:“文楚是怎么坠楼的,你可看到了?”

江之寒老实的说:“车临近的时候,我看见她跳楼的瞬间。等我到了院子里,她已经躺在地上了。”

张局长问:“那么,是有人推她下楼的,还是她自己跳的,你可看见了?”

江之寒看了眼老郑,回到:“我没看见。”

张局长说:“你是否有在朋元涛已经失去神志以后继续殴打他?”

江之寒摇头,“没有……我只是卡住他的脖子而已,因为他的人拿手枪对着我。”

老郑说:“你确定他有一把枪?”

江之寒说:“是的。我当场交给罗警官了。”

老郑咳嗽一声,没有再说话,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这时候,有人走进屋内,在张局长耳边俯下身说了两句什么。

张局长朝老郑点点头,走出屋去。十分钟的功夫,他走回来,神色木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冷副局长递过来一张纸,“张局,这是审讯笔录,已经签过字了。”

张局长嗯了一声,带上老花镜,扫了一眼,放下来,敲敲桌子,“老官,这个按规定,需要暂时拘留吗?”

老关眼睛扫一圈在座的三位领导,垂下眼,“如果有逃亡嫌疑的话,按理是可以暂时拘留的……”

张局长斜了他一眼,问:“冷局,你的意见?”

冷副局长说:“市局的精神,这个事情,是一个大案件中的一部分,现在是老郑他们主导的。我看,还是尊重刑警大队的意见吧……”

老郑说:“那个别墅,我们已经搜证过了。里面所有的目击证人,现在都带回到市局进行询问,他们既是证人也是参与协同犯罪的嫌疑人。讯问完毕,人都已经放回去,但近期必须留在青州。我看对江之寒也是同一个处理方法,限制离开青州,随时配合调查。”

张局长看过去,对面椅子上坐着的年轻人,脸上似乎带着丝不屑的微笑,坐在审讯室里,好像是坐在他的总经理办公室一样悠闲自在。

他心里叹口气,开口说:“那……我们就尊重郑队长的意见。郑队长,你的决定,你可要担起这个责任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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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走进屋,江之寒正在打手机。

她递过来无绳话机,“联系上袁媛了。”

江之寒接过话机,那边传来袁媛带着哽咽的话音,“楚楚没事吧?之寒……”

江之寒沉声说:“回来再说!马上!”

袁媛说:“我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夜里就到青州。”

江之寒说了声行,把电话挂了。

拿起手机,他接着说:“老周,那边的事你都交给谁来负责。你和小王小黄一起过来……嗯,楼哥已经过来了。好的,我们见面再谈。”

看他挂了手机,吴茵带着几分忧虑的问:“楼哥和周哥要过来?”

江之寒嗯了一声,“对了,医院那边谁在守着?”

吴茵说:“黄悦和方圆公司的人都在。”

江之寒忽然想起什么,“嗯,还要安排两个负责安全的人……这帮家伙,我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做出些胆大包天的事儿?”

吴茵说:“我已经安排好了,24小时都会有人的。郑队长的人也在那边。”

她又问:“你……不会有事儿吧?”

江之寒摇了摇头,觉得心力交瘁。

吴茵说:“对了,要不要……要不要通知一下欧阳?还有楚姐的家里?”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我……也不肯定。如果恢复的好,等她醒过来问问她的意思,还是尊重她的意见吧。”

吴茵点点头,“钟老今天打过电话。我大概和他说了说情况,他让你明天去见他。”

江之寒皱皱眉,“我明天不一定有空……”

吴茵说:“还是抽个空去一下吧……我打听了一下,钟老住那一块儿,不是一般人能住的。我听说……至少是省部级干部才能住那里……虽然他退休了,兴许……兴许能帮上些忙?”

江之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是么?”

吴茵很肯定的点头。

他问:“小顾呢?这家伙死到哪里去了?……**,我让他去打招呼,他到底有没有去?”

吴茵说:“我给凝萃打过电话,听说是文阿姨又发病危通知,他回中州去了。大概……他在病房里把手机什么的都关了吧……”

她叹口气,“现在……唉……怎么会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人?你说,能把他绳之以法么?”也许是想到自己的某些遭遇,吴茵很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

江之寒看着她,眼神里全是疲惫,“你问我?……老实说吧,王大少爷和顾公子都得罪不起的家,我……我又怎会有把握?”

在他心里,他狠狠的说,不过他会被绳之以“法”的。

楚楚姐,我告诉过你,你就是我的亲人。谁敢动你一下,我便要让他……坠下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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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 势均力敌

527

势均力敌

检查中院的刘副检察长推开家门。鞋也不脱,走到沙发处,一屁股陷进去,对着老婆叫道:“拿杯浓茶来,浓一点……”

老刘的老婆端过来杯茶,递到他手里,坐下来说:“我一般不问你的工作……但你连着这些天愁眉苦脸的,你看看家属院儿里的,有几个像你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老刘,我知道你正直,但不要怪我多话,得罪不起的人可不能往死里得罪!丫头还在上高三,等着你供着上大学呢!”

老刘喝了两大口浓茶,摇摇头,“你以为这次我是良心不安?……唉,我是神仙打架,夹在中间,有苦难言啊!不管怎么做,人是一定得罪的。”

老婆说:“说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老刘横她一眼,“说给你听有什么用?”

老婆说:“你一条筋,需要有人给你提点提点。”

老刘看了老婆一眼。大概是太郁闷想要找人倾诉的缘故,他破天荒的说:“千千万万不能拿这个出去嚼舌头啊……”

老婆说:“我?!……我是不知轻重的人?”

老刘说:“这个案子,是公安局和我们检察院联合办案,你知道为什么是联合办案吗?”

老婆说:“这也没什么不寻常啊。”

老刘说:“不寻常的不在这里……刑警队的郑队长其实已经结案了,结论很清楚,但市局的领导分歧很大,谁也搞不定谁,干脆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们。唉,短短的十来天,你知道我接了多少领导秘书电话,拿了多少条子?”

老婆的八卦心占了上风,“是怎么个案子?搞清楚了么?”

老刘说:“案子没什么不清楚的……一边想要奸污女子,那女孩儿也是烈性,就自己跳了楼。另外一边也不是吃素的,过去就把对方的人打了个半死。一边控告对方意图**,伤害,另外一边反诉对方故意伤害致残。当然,里面有些细节,倒是有些蹊跷。一边出示了一封什么电子邮件,是个新鲜玩意儿,来说明那个女子是意图敲诈,未遂才羞愤跳楼的。另一边也有什么证据说,那封信是伪造的,还给出了些证据。那些玩意儿,局里据说没人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办这种案子,有时候凭的是直觉。在我看。案情很简单,就是我说的那样。”

老婆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老刘说:“一个字,拖……要么拖到两个神仙较量出谁更厉害,要么,就拖到不了了之……”

老婆说:“就是你平常太较真儿,才被人算计了,把你拖进这个案子里。记得,千万不能得罪得罪不起的人!两边都有大靠山?”

老刘说了个名字。

老婆皱眉,“我好像有些印象……”

老刘点头,“他那个级别,又不是青州的干部,按理说我们是不会知道的。但这个人是现在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偶尔能在报纸上看到。这个逼迫女孩儿,后来又被打的人,就是他儿子……”

老婆啊了一声,“那……另一边也不简单?”

老刘说:“那个女孩子,只是青大毕业的一个博士。不过年纪轻轻的,名下就有一家不小的公司,背后肯定大有来头。她家里的情况不清楚,但帮她出头打人的那个年轻人,今年才是大四的学生。据说名下公司的财产在整个青州的私营公司都能排上号,替他出头的人很多,军分区的张参谋长,武警的花政委,常务副市长老姜,青大的三个校长书记,关键的关键,还有一个大人物,钟老……”

老婆问:“钟老是谁?”

老刘说:“你不在这一行不知道。钟老是青州本地出去的老干部,从中纪委退下来的,以前是曾书记手下的头号干将,据说有个外号叫“钟馗”。我听说啊,就是因为某个惊天的大案子办的过火了,被提前办了个病退。不过,虎老余威在。青州和江南省这块儿地儿,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纪检干部遍地生根,甚至检察院法院系统都不乏他的老关系老部下。”

老婆说:“退休了?再厉害也就那样吧!”

老刘说:“这个你不懂……如果他还在位上,那位即使是朋书记的儿子,也多半进去蹲着了。这退了嘛,双方才差不多势均力敌。”

老婆吸了口气,“那……你千万别冲动,一定是拖字诀当先。”

老刘叹口气,“我想冲动也没法子啊……两边的嫌疑人都不能拘捕,不过是问了两次话。朋家的少爷已经飞京城治疗去了,那位姓江的青年,悠哉悠哉的刚刚答辩完,坐在自己豪华办公室日理万机呢。我能干什么?……主要嫌疑人不能随叫随到,几个证人的证词南辕北辙,现在其中两位还跑的不见踪影。这样的案子。你叫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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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轩。

诺大的一个包间里,只坐着两个人。

江之寒和王中慧相对饮茶,沉默无声。

良久,王中慧开口说:“朋元涛的父亲,这些年顺风顺水,几乎三四年就是一迁。据说这一任以后,要调回中央部委工作。我问过我爸,据他说这人确实是平民家庭出身。应该是毕业的时候正逢好时候,起点就不错。当然我爸也说,上面应该是有特别赏识他的人。一来,他在几个地方推行的政策都比较激进,是容易引起争议的那种,说明他底气很足。二来,他好几次搞的东西都先一步领先全国的风向,前瞻性强应该是真的,但没有上面的支持,是不可能这么容易把握住风向的。但我爸说,他最近有些举动走的太急,不够韬光养晦,长远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她很耐心的给江之寒介绍情况,“朋书记这个人,官声很好,尤其是有清廉的名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并不缺钱。他老婆岳家,本来就是经商的世家,他蹿升这些年,生意做的越发大。据我了解,西部三省,凡是和能源相关的项目,少有他们不插上一手的。”

王中慧说:“在圈子里,朋元涛的名声很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为人极其傲慢。但我听说因为是独子,他**极为宠爱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求他办事儿的人不少,而他好像不是很贪财那种,如果顺了他的眼报酬什么的都好说,所以想走他门路奉承他的人很多。他常年在江南沪宁这一代居住,和他父亲隔着千山万水,所以他的有些举动,他老子也不见得很清楚。朋元涛他老子在十封当过一任县长,那时候十封还没有升级。在他任期内,十封经济实现了腾飞。现在你去十封,很多老百姓还记得他的名字。因为这个缘故,他在江南省颇有些旧人。”

王中慧喝口茶,吁了口气,说:“这件事……我能帮你的很有限,毕竟……他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听说,伤的很不轻。但是如果对方要求太过份的话,我妈说她可以找人说说。底线嘛,不会让他们把你给弄进去的……”

江之寒耸了耸肩。

王中慧说:“青州的这一任书记,以前在龙沙那边做官的时候,有一个很有名的政绩项目,我听说是和岳家的公司合作的,所以关系应该不浅。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要知道,政法委的书记,检察院的检察长,可都是他的嫡系。”

江之寒叹了口气,低声说:“我……当然是有准备的。”

王中慧说:“我一向不太待见朋元涛这个人,但以前倒真没听说过他有这样的事。”

江之寒问:“我听说……上次我拒绝和他表哥合伙坐庄,他好像怀恨在心?……难道?”

王中慧摇头,“应该不会吧……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据说对生意从来都不怎么上心。”

江之寒说:“我们手里……还有些别的东西……”

王中慧看他一眼,“你是说在他别墅里搜出的一包可卡因吧。按说那个东西是挺严重的,但那个物业并不在他名下,要找顶包的人也不难。你……不要太乐观……”

顿了顿,她又说:“十月份要开会了,他父亲应该又面临一个关键的时刻。我想,在这个关头,对方也不愿意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不过你要小心。他**那边要是死缠烂打,可能会有些下作的手段。不要以为有些事情表面上风平浪静,就过去了……女人的记恨心总是很长久很强烈的……”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走出味轩。

站在车边,江之寒点点头,“谢了……”

王中慧苦笑,“别怨我就好,好歹人是中裳介绍给你认识的……唉,我也是女人,对这样的事当然是深恶痛绝的。可惜这个世道……你自个儿要想开些。对了,我在加州的公司已经注册好了,资金账户也已经建好,就拜托你了……”

江之寒说:“我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那个人不是文楚姐,而是一个完全没有关系没有地位的女子,或者说是像你这样的,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王中慧看了他一眼,“嘿……人与人是不同的……这是命。你知道么,之寒?”

摆摆手,短发女子进了小车。

小车绝尘而去。

江之寒还立在那里。

是命么?

那么,是要认命,还是要反抗呢?

(多谢支持!)

528 香水百合

528

香水百合

夏天的日落总是很晚。

七点半,江之寒拿着一支香水百合,悄悄的推开门,走进特护病房里。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文楚仿佛隐身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还好那绿色的窗帘添了一抹亮色。

江之寒把蓝色花瓣黄色花蕾的花儿轻轻插到床头柜上的小水晶花瓶里,悄无声息的坐下来。这些天,他总是这个时候来。

窗帘半开着,朝南的窗户外洒进一片夕阳,让白色的病房多了些暖暖的色调。文楚的脸斜对着那夕阳,染了些淡淡的红色。

江之寒这些天来的时候,她有时候睡着,醒的时候大概有一半,精神也不太好。江之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便找本喜欢的短篇故事集,轻轻的念给她听。偶尔的,他也念普希金或者泰戈尔惠特曼的诗集给她听,顺便加上些自己无聊的评论。很多的时候,文楚听着听着便闭上眼,好像熟睡过去,但嘴角留着一丝笑,仿佛还停留在那诗文营造的美景中。

江之寒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坐在那里。

嘀嗒,嘀嗒,嘀嗒……

整个屋里仿佛只有墙上秒针移动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夕阳一点一点的往地平线下坠落,最后隐去了整个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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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下去。

江之寒在床头留了一盏扭到最暗的小灯,往花瓶里加了点水,慢慢的退出病房,把房门无声的掩上。一转身,走道一侧的长椅上,袁媛一头短发,眼睛亮晶晶的正看着他。

江之寒轻声说:“一直睡着呢……”因为文楚坚持不要告诉父母,这些天一直照看她的除了护士就是袁媛,黄悦,和她的秘书小汤。三个人换班,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没有离过医院。

袁媛站起身,“吴主任在办公室……”

江之寒哦了一声,和她并肩往前走。

上了两楼,敲开吴主任的房门。

吴主任客气的请他们坐下,从抽屉里取出两张X光片,指着说:“骨头恢复的还不错。内脏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敲敲桌子,他说:“我比较担心的有两点……这第一呢,小江你问过我几次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她这个骨盆处有些骨裂,现在不能确定以后对生产是不是会有些影响。”

江之寒抿抿嘴。

吴主任说:“这个只是我的一点担心,问题应该不算太大。另外一个问题,可能就比较严重了……”

袁媛紧张的问:“是什么?”

吴主任很严肃的说:“文小姐在这次受伤中,留下了很重的心里阴影,具体表现在连续不断的噩梦。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他对异性的轻度接触都有本能的抗拒。前几天,小王医生替她检查心肺功能的时候,有一点点的接触,她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通常呢,受到过攻击的女子,很多都表现出类似的症状,但这些症状会随着时间慢慢减轻。但文小姐表现出来的症状,比平常的要严重不少,以后会如何发展,我们需要密切的观察。如果长期看不到好转,就必须采取一些治疗的措施。但我的意见呢,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我们就应该努力去帮助她摆脱阴影。这方面我们医生能做的可能很有限,要靠小袁小江你们多和她谈话,多和她沟通,倾听她的倾诉,化解她的心结,尽可能的摆脱那件事情的阴影。”

江之寒沉声说:“有多严重?”

吴主任说:“老实讲,这方面呢,可能还需要找相关方面的专家来会诊一下。但即使是这方面的专家,对精神方面的会诊,通常也很难像其它器官的疾病,有个很确切的说法。”

江之寒问:“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

吴主任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鼓励她勇敢的去面对这件事,勇敢的走出去,保持乐观的心态,慢慢的恢复正常的生活。这些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两人和吴主任详谈了快半个小时,谢过他,告辞出来。

袁媛说:“去我房间坐坐,我有话问你。”特护病房有一个套间,给陪护的亲友。这些天,陪夜的都是袁媛,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这十二个小时她一刻都没离开医院。

江之寒坐在床沿上,袁媛递给他一杯白水,说:“黄悦说漏了嘴,欧阳明天就要到青州来。”按文楚的意思,这件事不要告诉欧阳。

江之寒说:“这样啊……欧阳来了也好,多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吴主任不是说……”

袁媛嗯了一声,“还有,我是想问你。听吴茵说,姓朋的那边还可能倒打一耙,控诉楚楚伤害。前两天警察来过一次,录了口供。我被赶出去,什么都没听到,楚楚她也不愿意详谈。这个事情?”

江之寒说:“这个事你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吧,我昨天才知道,姓朋的说法是,所有伤害都是我造成的,决口不提楚楚姐反抗他的事情……”

袁媛问:“能判下来吗?”

江之寒闭着嘴,不说话。

袁媛说:“就算判个两三年,他办个保外就医容易的很吧!”

江之寒冷笑。

袁媛说:“那和不判也没什么区别。”

江之寒沉默。

袁媛柔声问:“你……不会有事吧?”

江之寒摇头。

袁媛在他身边坐下,“我琢磨半天,这个系统是靠不住的……我爸在多伦多有个结义兄弟,是那边华人圈子里的大佬。我想啊,拿个二十万美金出来,不愁联系不到一个……”

江之寒打断她,“你别乱来啊!……”表情很是严厉。

袁媛嘟嘟嘴。

江之寒柔声说:“朋家来路不一般,政界商界都根深叶茂的。我已经够头疼,你就别再添乱,把自己给卷进去了……”

见袁媛不说话,江之寒加重了语气,重复道:“听到没有,我是很认真的……”

袁媛有些不情愿的点了下头。

江之寒靠近她,轻轻的说:“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女子抬起头来,江之寒已经站起身,挥挥手,“辛苦你了……”转身出了房门。

袁媛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推门去了旁边的病房。

文楚已经坐起身来。

袁媛说:“你醒了?我去给你叫晚饭。”

文楚说:“护士已经去叫了……”

袁媛哦了一声,走到床边坐下来,“感觉还好?”

文楚嗯了一声,“就是好像有点累,这几天很嗜睡。”

袁媛说:“之寒来过,两分钟前才走。”

文楚哦了一声,坐在床上似乎在发呆。

袁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正傻傻的看着床边那支香水百合,在静寂的病房中悄悄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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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晚点还有一章

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

fine,

ok?

I

truly

believe

it!

529 男儿有泪不轻弹

529

男儿有泪不轻弹

手机振动,江之寒拿起来看了一眼。按了下接听键:“小薇,有事吗?”

张小薇说:“老板,下午…钟和郑队在洞天茶室有个会面。五点半是去钟老家,晚上九点是姜市长家,你别忘了。有什么礼物需要我准备的么?”做江之寒的秘书之前,张小薇是叫他之寒的。工作上,这样称呼未免太随便了些,但江之寒又不喜她叫自己江总。所以折折衷,张小薇说,老板这称呼很是合适,正式中带着点亲切。

江之寒说:“姜市长那里,最好还是带个小礼物去,你看着办吧……”

张小薇说:“这里恰好有几盒极品的冬虫夏草,还有一副落雁的卷轴是前段时间专门帮他求来的。你看这两样可好?”

江之寒道:“好。那冬虫夏草,也顺便替钟老准备一份吧。”

挂了电话,江之寒对楼铮永和周龙山说:“先这样吧……既然老周你说小方绝对可靠,楼哥你不妨先回中州去,你手上的事情还很多。”

楼铮永摇头拒绝,“我还是在这里比较好……中州那边的事儿,我大半都委托给老肖和程姐了。其它的有些协调方面的事情,我看小张不错。让她赶快挑起担子来。作为你的秘书,有些协调本身就是她的本职工作。”

老周说:“那好,我们一边进行,一边等那边的结果吧……”看了眼楼铮永,他说:“之寒,如果要做,我和老楼只有一个要求……你的目标太大太明显,无论如何不能亲自在场。”

江之寒咧咧嘴,“这个……现在说还为时过早。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龙山和楼铮永交换了个无奈的眼光,都站起身来,和江之寒一起往外走。

手机又振动起来。

江之寒拿起,听了片刻,略有些失控的叫道:“他情绪很激动?……人在哪里呢?……好了好了,我马上派人去找。你尽管放心,不会有事的。还有,别告诉楚楚姐,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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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抬头看了眼重新装修过的沧海居,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里是他大学前几年和小怪橙子吴茵舒兰他们一干人最常来吃饭的校外小店。

老板娘还认识江之寒,热情的招呼,又带着几分抱怨的说,怎么好久不来了。江之寒打了招呼,走进最里面的包间,欧阳正坐在那里,手边是一瓶开了的翠湖啤酒。

一个小时前,袁媛打来电话,说欧阳去病房探望了文楚以后,出来情绪很激动。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没说两句话便径直离开了。袁媛和黄悦大概是想起当年橙子的往事,害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些什么,便打电话通知江之寒。没想到,欧阳自己的电话很快就到了,约江之寒到沧海居吃中饭。

江之寒一屁股坐下,故作轻松的说:“都是大老板了,还喝翠湖啤酒?”

欧阳扶扶眼镜,“是啊,味道够烂……但喝惯了……”

江之寒不客气的抓过一瓶,拿手拧开盖子,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欧阳看着他,“我上次给你的闫教授和文楚账户被侵入修改的证据,警察怎么说?”

江之寒说:“他们也不懂,说要交给相关的专家鉴定。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欧阳说:“我问袁媛是怎么回事,她还语焉不详的。还是后来小汤忍不住,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我。你们这算是怎么回事?!”

江之寒叹口气,“袁媛她,是怕你太冲动。你知道……你……你对楚楚姐的感情,她一向知道的很清楚。”

欧阳咕噜噜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一股脑灌进肚子里,拿手背抹了抹嘴唇,自嘲道:“是啊。我是很冲动,恨不得买把刀去捅了那小子……可是啊,我连他在哪里都找不到,更不用说他身边好像有人很能打,还有人配手枪,连你都搞不定。我冲动有什么用,去给你们添乱,被他们暴扁一顿么?”

江之寒举起瓶子,示意了一下,陪他吹了一瓶啤酒,又开了两瓶,推了一瓶到他身前。这几天他也憋闷的很,但如今的他已不像以前,情绪控制的更好,不会在等闲人面前露出喜怒哀乐。

但在这个开学第一天就路遇的欧阳老师面前,他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

不如,这个中午,且同谋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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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和欧阳的酒量,是完全不成比例的。所以尽管江之寒使命的喝,最先醉倒的还是欧阳。

醉酒的他,今天话特别多。他破天荒的详细讲起和文楚间的往事。

“那一天,我们有个聚会。你知道,那时候袁媛黄悦她们虽然经常取笑我,但慢慢的大家都很熟了,关系也很好。一伙人经常一起出去吃饭逛公园踏青什么的。袁媛那时候老劝我,快表白呀,快表白,你是不是个男人?但我知道,她……她虽然觉得我不错。但她并不喜欢我。我看她的眼睛,就能看的出那结果。我是个有些执拗的人,总觉得如果我表白了,让她感到很为难,不知道怎么拒绝我,也是一种罪过。那天站在大校门口,和她们几个说笑着。我们都说,文楚平常是最准时的,今天最后一个到的却是她,真是奇了怪了。然后……然后我就看到她挽着他的手,朝我们走来。他很高大,很成熟,笑起来很自信的样子。她呢,很甜蜜,很小鸟依人,很……你知道,袁媛她们几个,心真的很软。第一时间,每个人都忍不住偏头来看我,眼里掩不住的同情。”

欧阳不顾江之寒的劝阻,又喝了一大口酒,“今天不说,你永远不会听到我讲这些劳什子了。之寒,你知道么?……我那时候好恨她们啊,我为什么需要那些同情?我低头看自己,比什么呢?相貌么?个头么?甚至学识么?人家已经是博士快毕业了。那是完败啊,之寒!……很多年以后,我长大了,才明白,其实我败的不是这些。即使我什么都不如他,只要她喜欢的是我,我还是可以骄傲的站在那里,不会有一丝的畏怯。可是。她依偎在他身边,是多么幸福!……咱也是纯情少年过来的,我那时想,好了好了,她这么好这么好的人,终于也找到自己想要的了,祝她幸福。”

“后来两三年,我慢慢淡出了那个圈子,直到楚楚和他分手。袁媛那段时间经常来找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一直觉得,我一直没有放弃这段感情,而楚楚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于我于她都是最好的时机。她虽然一片好心,但其实并不了解楚楚的爱情观。至于我么?我是没关系的,如果我的出现不会引起副作用的话。所以我就回到那个圈子,偶尔还一起吃饭,就像回到大一大二那两年。”

“她们不知道的是,我曾经去找过姓赵的,还和他打了一架,呵呵。有些傻吧?虽然他个头大些,那一架我吃的亏还少些。打完了,他苦笑了一下,拍拍灰径直走了。我站在那里,环目四顾,就这样完了?我还可以做点什么?打了这一架,可挽回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也够天真冲动的,而他呢,和那个姓朋的人渣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使啊。”

欧阳用食指指着江之寒,“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呀,之寒!……去打一架都不行……”

江之寒陪他傻笑。

欧阳说:“我不是什么情圣。这几年,我妈也介绍了几个女孩子给我认识,我也想着要处一处。也许是我运气不好,几个人处下来,觉得她们太俗,太势利。和我想要的那种女生差距太大。也许是我运气太好,第一次喜欢就喜欢上楚楚这样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女孩儿,本来就是千里挑一的性子。也许我潜意识里总拿她来当模板,反而显出普通人的差距来。”

江之寒已经移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头,江之寒说:“你一定会找到的,欧阳……”

欧阳扶扶眼镜,“我是你欧阳老师耶……”

江之寒不和他计较,“欧阳老师,你一定会找到的,我确信这一点。”

欧阳说:“你诚实告诉我,那个人渣会被重判么?我听说他是有很深的背景的……”

江之寒沉默了片刻,“我不确定。”

欧阳叹了口气,“我了解你呀,之寒。你这么说,多半是没什么信心了。”

江之寒继续沉默。

欧阳又拿过来两瓶啤酒。

江之寒说:“今天差不多了,我…钟还有一个约谈。”

欧阳说:“那还早……不管你有天大的事情,这一瓶陪我干了。”

江之寒说:“好。”帮自己和他开了瓶盖。

欧阳说:“干了这瓶,可能就真的神志不清了……我先说两句。”

江之寒说:“好。”

欧阳说:“今天在病房里出来,我情绪是很激动,多半却不是恨那个人渣。那样的人,任何情感,哪怕是恨,他都不配。更多的,我是恨自己。我那时候想,会一点计算机管屁用?只会敲敲键盘,混口饭吃。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好像挺能干的,好歹也是个中产阶级白领。但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呢?心爱的人受到伤害,自己却全无用处。如果可以交换,我宁愿是个文盲,但像你一样有一身好身手。至少,匹夫一怒,还可以做点儿什么。可是,我还是我,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百无一用是书生!!!……”

江之寒静静的等他发泄,心里却有几分刺痛。

欧阳说:“这是一个承诺,但并不是一个要求。我是不行的了,我是不行的。如果……如果之寒你能让那个人渣得到他应得的报应,多的话我不会说,但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他看也不看江之寒,一仰脖子,倒扣着酒瓶,往嘴里灌。

酒水洒在脸上,和着泪水,模糊了他的眼镜,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江之寒没有喝身前的酒。他呆呆的看着欧阳,然后搂住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知道他是否听到,还是已经醉倒。

(多谢支持!)

530 幕后的人

530

幕后的人

钟老家里。

沙发上,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很精干的年轻人正在给小老头子汇报情况。

“检察院现在基本就是一个字,拖。他们坚称,两边的证据都不足,目击证人的证词相互矛盾,无法判断真伪。朋元涛现在住在北京835医院,听说最近要做手术。郑队长提出要提他回来审问,几次都被上面的人拒绝了。他们说口供已经有了,没有这个必要。我听说,公安局和检察院里面,那边的人现在占了上风,郑队马上就会被调离,不再主持这个案子。其它几件事,那把手枪,对方称那个成仁是公安干警,有持枪资格,这方面他们要圆,恐怕不是难事。搜出来的那包可卡因,已经有个人出来顶包。郑队想要突审他,好像也没有成功,现在人羁押在静山分局。”

钟老脸色平静,没有发话。

小伙子看了老人家一眼,垂下眼,“刘书记……刘书记昨天找我谈话。他说,那边说了,凭着朋元涛受伤的证明,要办江之寒一个故意伤害不是什么难事,至少也是三年到五年的刑期。不如大家各退一步,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他们也不再追究江之寒的责任。”

他见钟老不接话,继续说:“对应该是觉得占了些上风,所以马上释放出善意,这个时机……”

钟老睁开眼,年轻人对上他的目光,心里跳了跳,“您……您的意思是?”

钟老闭上眼,挥挥手,“我老咯,是退休的人了……我的意见不重要,不重要。”

年轻人说:“钟老,刘书记……他这一次知道您的意思,还表态这么坚决,恐怕是……”

钟老呵呵笑了声,“小刘啊……小刘……我没什么意见,也没什么好回应的。就这样吧……”

年轻人看着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慈眉善目的钟老,心里不由想,他真的老了么?那个嫉恶如仇,脾气如火的钟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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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湖边上的一栋小别墅。

刚从京城飞回来的岳夫人气冲冲的走进屋,看到站在那里迎接他的年轻人,一挥手,几个佣人都退了下去。

她指着年轻人的鼻子,“汪秘书,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们朋书记的意思!”

汪秘书恭敬的回答:“夫人,确实是书记的意思……这里,还让我给您带了封信来。”

岳夫人说:“拆开!”

汪秘书替她拆开信封,双手递给她叠好的信纸。

岳夫人扫了两眼,径直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半晌,开口说:“让他有空去京城看看他儿子被伤成什么样子?是儿子重要还是他的位子重要!”

汪秘书大概是习惯了她的强势。他平静的说:“夫人,书记说了,即使他亲自出面去找人,在青州这个地界,姓江的恐怕也判不下来。即使判下来,多半弄个保外就医什么的,过两天就逍遥的出去了,不如卖人家几分面子。您知道,顾参谋长和王书记和书记一样都算是黄老这边的人。另外,那个退休的老钟,能量很大,是可以上达天听的。如果把他惹急了,不仅对书记不好,对元涛也不见得是好事。”

岳夫人恨恨的说:“好,我知道,他总是有理的。不知道如果他老朋家断子绝孙了,他又怎么个念想?是不是对此他早有预备啊?”

汪秘书装作听不懂她的暗指,“医院那边,书记关心过很多次了。我听说,应该能恢复功能,夫人您不要太担心。”

岳夫人说:“好……你回去告诉他,他的意思我清楚的很。但我要怎么做,就不是他的事了。”

汪秘书说:“书记他说,请您一定不要采取任何过激的手段。尤其是……年底以前。”

岳夫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抓着信纸,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汪秘书垂着头,在她背影消失以后,难以察觉的瘪了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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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站在车边,远远的看见一群人从大楼里出来。七八辆小车一字排开停在街边。

江之寒和几个人握手寒暄,吴茵注意到,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大热天还穿的挺多,被两个人护卫着上了一辆车,有几个人还站在车边对着江之寒指指点点。

江之寒似乎没有注意,他目送着几个熟人上了各自的车,挥挥手和他们告别,然后转身朝吴茵走过来。

吴茵观察着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喜怒的痕迹。

进了后座,她柔声问:“去哪里?”

江之寒想了想,对司机说:“老周,去沧海居。”

吴茵微微扬了扬眉毛,沉默着没有说话。

沧海居,两个人坐在简陋的小包厢里。

吴茵替他斟了一杯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怎么样?”她心里大概已有了些预感。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承蒙政府宽大,我被免于起诉了。”

吴茵问:“朋元涛呢?”

江之寒说:“我都没事,他怎会有事?”

吴茵说:“他……你是去救人的,凭什么有罪?”

江之寒哼了一声,“如果他意图**的事情不能认定,我打人就失去了理据。所以嘛,政府对我,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要感谢这些年结识了不少的朋友啊……”

他喝口茶,嘴角带着丝冷笑。

*******************************************************************

京城某大院。

今天阳光很好,温度也适合,所以老人叫秘书端了个藤椅,坐到院子里,看看绿色的植物,晒晒温暖的太阳。

秘书走过来,俯下身,不轻不重的说:“首长,朋书记的电话……”

老人好像停了一会儿才听清,摆摆手,把话筒接了过来。

电话那边,朋书记恭敬的声音,“首长,您身体可好?”

老人说:“我好的很……你的事情?”

朋书记说:“已经告一个段落。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钟老,本来是不想来打扰您的……”

老人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分散了精力,还是要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最近你有些举动,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朋书记说:“正要向您汇报。”

老人说:“你不用给我汇报。走到这一步了,该是什么都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齐家一条,我看做的很糟糕。”

朋书记说:“是。”

老人说:“三岁看到老,你那儿子已经几岁了?”

朋书记说:“今年二十六。”

老人哼了一声,“没指望了……”

良久,他忽然说:“这样的儿子,要来干什么?再生一个吧,你还年轻……”

饶是朋书记城府深沉,也不禁吃了一惊,对面的电话却是已经挂上了。

(多谢支持,周末愉快!)

P.S.

晚点儿还有一章

531 逆耳忠言

531

逆耳忠言

钟老站在书房里。正挥毫泼墨。他一挥而就,八个大字,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

正退后一步,看自己最新出炉的作品,听到轻轻的敲门声,“钟老,小吴到了,在客厅等您。”

钟老说声好,又欣赏了片刻,叹口气,去洗手间慢慢的洗过手,走到客厅。

吴茵站起来,恭敬的问好。

钟老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很和蔼的问:“小吴啊,怎么看起来又瘦了,工作太辛苦?”

吴茵说:“谢谢您关心。其实还好,都是老样子。”

钟老开门见山的说:“找你来,有些事情和你说。”

吴茵点头。

钟老说:“前两天,我找小江来过。后来想想,总觉得不太对劲。”

吴茵眨眨眼,露出个疑问的神情。

钟老说:“你觉得,他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吗?”

吴茵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钟老说:“我听小李说,他当天就只是冷笑,什么话都没说。我叫来说话,他也只是唯唯诺诺的。这个,很不合他的性格嘛……你怎么看?”

吴茵犹豫了片刻,还是嗯了一声。

钟老问:“他是怎么同你说的?”

吴茵说:“他说的很少,只是说,这个结果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带着些讽刺的语气。”江之寒曾经告诉过吴茵,钟老是师父一辈子的朋友,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所以她也没有丝毫隐瞒。

钟老沉吟了片刻,“我听他师父说起,小江这个孩子,表面很是温和,底下脾气是有些暴躁的。难不成,这几年,真的修身养性有了大成?”

吴茵张了张嘴,却欲说还休。

钟老是何等人,立马察觉了,“怎么,小吴,老头子我你还信不过?”

吴茵咬了咬下唇。“不是的,钟伯伯。我……他不愿意和我谈这个事情,这些天,特别是结果下来以后,我好几次打他手机都没人接……”

钟老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他在策划什么事情?”

吴茵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过……之寒他有几个最亲近的朋友,也是下属,他最近把他们都召到青州来了……”

钟老鼓励她,“说下去……”

吴茵说:“我有些担心……他……会采取些其它的途径解决问题。”

钟老竖起眉头,“他以前这么干过?”

吴茵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钟老说:“你见到他,让他马上来见我,我有话吩咐。”停了停,他很严肃的对吴茵说:“小吴,我今天和你说几句我同小江都没有讲过的话。”

他沉吟了片刻,说:“法律体制以外的报复,是千千万万不能做的。朋家不是一般人,即使他做的再隐秘,再没有什么证据,只要在这个时候做了,就是万劫不复的情况。小江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前途光明,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人,把自己也陪葬了。逞一时之快意,最后伤心的只会是朋友亲人。你知道吗?”

吴茵点头。

钟老说:“他要相信,一时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代表通过正规的途径并非永远都解决不了,需要耐心。退一万步来说,人生之中,不是每件事都能如意的。这些道理,慢慢他应该明白。有一件事,我从来没同他讲过。老杨,就是小江的师父,临终前写给我一封信,是他亲自带给我的。老杨在里面郑重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他。他说小江这个人品性很好,但脾气还需要锤炼,有时候做事不想后果,害怕他会惹出乱子。但他又说,不要讲给他听,害怕他知道了平时做事更没有顾忌。我认识老杨五十年,他救过我一命,又帮过我两次大忙,却从来没有求过我一件事。所以他临终的嘱托,我无论如何是要全力去做,不能眼看小江他有任何闪失。”

看着吴茵,他很郑重的说:“你是他的女朋友……就应该有这个责任,要告诉他提醒他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的,即使是他不愿意听的话。越是他不愿意听的忠言。别的人越不会和他说,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和他说起。你知道吗?这个时候,你要是随着他的性子,走错一步,很可能……就是没法挽回的错误!你不要低估那严重性。”

叹了口气,钟老说:“这次这个结果,不但他不满意,我也不满意……但是啊,太依着性子惩一时之快,可不是好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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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自己办公室走。忽然有人叫她,她精神过于集中,不自觉的身子抖了一下,一抬头,却是自己的秘书小曾。

小曾说:“吴总,刑警队的郑队长在等你呢……”

吴茵点头,“快请他到我的办公室。”

进了副总经理办公室,两分钟的功夫,老郑跟着小曾进了门。

吴茵亲自给他泡了杯茶,露出个笑容,“郑队长,找我有事?”心里微有些忐忑。

老郑接过茶,笑道:“没的什么特别的事儿。今天恰好从公司门口路过,顺便上来看看。”

吴茵不相信他有这么闲,微笑着等待下文。

老郑很随意的问:“对了,小吴,前几天在检察院见过小江以后,最近怎么不见他的踪影,打他手机好像是关着的……”

吴茵抿抿嘴,“他最近好像在忙什么,我也有两天没见着他了……”

老郑又问:“我听说老楼到青州来啦?……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他来找我吃个饭?”

吴茵答道:“是的,楼大哥来青州一些日子了。我也就和他一起吃过一次饭。大概是事情太忙。”

老郑道:“你见到他们俩,让他们百忙之中抽个空来找我喝酒。”

吴茵说:“好的。”

老郑问道:“我最近忙,没有时间去医院。小文恢复的怎么样?”

吴茵轻声答道:“外伤恢复的还不错,就是……就是精神好像还是不太好。我听说,有些嗜睡,低烧,再加上梦呓……大概是精神上受的刺激太严重了。”

老郑喝口茶,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相信她能挺过来……老实讲,我办过的案子上百,小文这样勇敢机智的女孩子,是很少有的。”

吴茵深以为然的点头,“是啊……换作是我,大概是做不到楚姐这么临机应变的。”

老郑说:“相比之下,前几年那个彭丹丹,就差距很大。自己去跳崖,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的做法。对了,那时候,你就和小江在一起了吧?”

吴茵嗯了一声。

老郑说:“没错。后来那个老外被人阉了,上面还找过小江谈话的……”

吴茵眨了眨眼,心里猜到几分老郑的来意。

老郑说:“老实讲,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有些痛快的,但……也有些忧虑。还好那个斯科特,虽然我们这里有些领导总有些崇洋媚外的姿态,真正肯为他出头的也没有。大家不过是趋利避害,这种事发生了,想的就是尽可能的掩盖了事。”

吴茵嗯了一声。

老郑说:“有些做法虽然痛快,但却有失鲁莽,不是正道,可一而不可二,可二而不可再三再四。我觉得吧,还是要相信法律,有些人逃得过一时,终逃不过一世。”

吴茵说:“你说的是。”

老郑说:“小江这个人我很投缘,但他比较年轻……他比你还小一点吧。有时候啊,你还得多提点提点他。”

说着话。老郑站起身来,“你工作也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喝完最后一口茶,就往外走。

吴茵陪着送他出来,一直送到电梯门口。

老郑停下脚步,侧过身,很郑重的对吴茵说:“朋元涛可不是斯科特……你一定……一……定要提醒小江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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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吴茵正在台灯下看文件。

江之寒推门进来,“小茵,打扰一下。”

吴茵抬起头,嗯了一声。

江之寒拉开凳子,自己坐下,说:“我今天去见了钟伯伯。”

吴茵哦了一声,等待他的下文。

江之寒说:“你告诉他,我会采取非正规途径来解决朋元涛这件事?”

吴茵说:“钟伯伯他只是关心你,害怕你会那么做。”停了停,她补充说:“这一次的事,他帮了很大的忙呢。你不是说,他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吗?”

江之寒说:“我相信我师父的眼光,他当然是可以信任的。我也知道,钟伯伯帮了很多忙,不过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得到这个结果,不是吗?或者说,如果楚楚姐是他女儿,他应该能做更多。但她不是嘛,我们也不能强求。人总是有个亲疏的。钟伯伯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难得很难得了。但我们这些更亲近的人,是不是应该做的更多一些呢?再说,钟伯伯他一辈子当官,看事情的角度和我们这些草民自然是有些不同的,这也很正常。”

吴茵忧虑的看着他,“你把周大哥楼大哥叫来,就是?……”

江之寒撇撇嘴。

吴茵有些惊恐的,“你……你想要怎样?他不是据说已经半废了么?你难道……”

江之寒的眼光似乎看着远方,有些空洞,“小茵,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别担心我,我知道分寸的……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我没什么精力管,你要多用些心。”

吴茵急道:“之寒,我觉得钟伯伯说的有道理。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否则的话,以朋家的势力,不管你做的如何隐蔽,都可能招来天大的麻烦……对了,今天郑队长也专门来说过这件事……”

江之寒说:“我知道了……总之,你别太担心,也不用管这事儿了……”

吴茵心说,我是你的女友,怎能不管呢?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江之寒站起来,说:“早点休息吧,你最近睡的越来越晚了。”转身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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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诸神诸佛佑你,

从现在直至永远

我虔心全意祈祷,

唯望你健康平安

532 承诺

532

承诺

江之寒早练回来。推开门,吴茵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坐在桌边等他。

小米粥,黄灿灿的咸鸭蛋,白里透红的泡姜,蒸的全麦馒头,配上凉拌的菠菜,无论营养还是味道还是卖相都无可挑剔。

江之寒坐下来,也不客气,拿起碗,就喝了一大口。

吴茵柔声说:“吃慢些……”

江之寒笑笑。

吴茵问:“之寒,今天上午高层季度会议,你不去么?”这段日子,江之寒几乎完全游离于公司日常运营之外。

江之寒说:“不去了,我开车送欧阳回宁州,下午就回来。”

欧阳昨天和江之寒又喝了一次酒,他提出个要求,说文明软件那边,他准备把重心转移到股票模式识别和RPG游戏开发上面,数据库那块准备全部交给副总。正好江之寒前段时间提起过,美国那边缺个人去坐镇。他问江之寒能否派自己过去,模式识别和电脑游戏这两块儿,在美国应该都有很多经可以取。

江之寒心里清楚,欧阳有些想逃避的意思。处理结果让他很失望,文楚这段时间精神也不好,消息还对她封锁着呢。欧阳大概恨自己什么也帮不了。

江之寒不无讽刺的想,先是车老师,接着是倪裳,现在又是欧阳,他需要把多少人送到大洋彼岸去疗伤,或者去逃避?

吃完早饭,刚放下饭碗,江之寒的手机又响起来。

他站起来,听了两句,便走出屋去。

吴茵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微微嘟了嘟嘴。以前江之寒接手机,从不会避开她。

坐在椅子上,吴茵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来,走到门边,贴着门,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看。见走廊里没人,她往外走了两步,到了书房门口,贴着门,能隐约听到江之寒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确定是十六号。……嗯,那我们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好的……好的,晚上见。”

吴茵一惊,险些闪了下腰,她急忙走回餐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整理了一下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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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送欧阳回了宁州,当日便开车赶回青州。刚到市区边缘,便接到袁媛的电话,说文楚急着要见他。

江之寒匆匆赶到医院,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电梯,到了房门口,才放慢了脚步,理了理衣服头发,神态自如的敲门进屋。

把手中的香水百合放进花瓶里,江之寒在床边坐下,“楚楚姐,今天感觉好么?”

文楚定定的看着他,绽放出一个小小的笑,现出浅浅的酒窝。“你……去送欧阳了?”

江之寒嗯了一声,从果盘里拿起一个鸭梨,“我给你削一个?医生说要多吃水果呢……”

文楚说:“我来就好。”

江之寒摇摇头,动手削起梨来。

文楚问他:“好好的,干嘛要开车送他回宁州又马上回来啊?”

江之寒哦了一声,“路上顺便聊聊天……好久不见了呢。”

文楚说:“这样啊……”接过江之寒递过来的梨,“你吃一半吧?”

江之寒微笑,“楚楚姐,梨是不能分的……”

文楚眨眨眼,忽然笑起来,“你原来也信这些!”

江之寒说:“一点点啦……”

文楚说:“我以为只有我妈那一辈的人才信呢。”小口小口的吃起梨来。

见她不提有什么事,江之寒也不追问,坐在那里和他说些无关的趣闻。

好一会儿,梨吃好了,江之寒拿来毛巾,让她擦过手。

文楚叹口气,“再这样,就快生锈了……”

江之寒安慰她,“骨头长好了,就可以多活动。用不了多久的。”

文楚拍拍手,说:“外面的事,我都知道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半晌,问:“谁告诉你的?”

文楚淡淡的说:“我问的媛媛……你也把我想的太脆弱了,这个也要向我封锁,我是这么经不起事儿的人?”

江之寒辩解道:“只是……不想影响你的心情而已。”

文楚吸口气,郑重的说:“你没有事,我就放心了。至于说那个家伙,我已经惩罚过他。我想……那就够了。之寒……”眼神亮晶晶的,文楚目光柔和又坚定,看进男孩儿的眼里。

江之寒:“嗯。”

文楚说:“答应我一件事。”

江之寒:“你说。”

文楚坚持道:“你先答应我……”

江之寒看了她半晌,“好吧。”

文楚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你再节外生枝,去找他的麻烦,好吗?”

江之寒挪了挪屁股,“谁说我要去找他麻烦的?”

文楚说:“没有就最好了……你答应我吗?”

江之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我……不会为了你去找他麻烦的,我答应你。”

文楚吁了口气,“你不是老说,要让我把这事儿忘记,开始新的生活吗?那……就让我们现在就把它放在身后,好不好?”

江之寒柔声道:“好。”

文楚盯着他,眼里有掩不住的柔情,“你要好好的,好不好?”

江之寒抿抿嘴,“好……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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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家的卧室。

吴茵亮着盏灯,坐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翻一本商业周刊。

抬手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半,江之寒还没有回来。这几天,江之寒的手机多数时候是不通的,她试过几次就放弃了。

终于。她听到脚步声。吴茵跳下床,刚打开门,江之寒急匆匆的进了屋,径直去了浴室。

吴茵在背后问:“吃过晚饭了么?”

江之寒说:“刚吃过。”接着是哗哗的水声。

好半天,江之寒换好睡衣,走回到卧室来。

“还没睡?”他问。

吴茵说:“等你呢。”

江之寒坐在床沿,问:“小茵,你今天去找过楚楚姐?”

吴茵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避开他的目光,“嗯……”

江之寒说:“我告诉过你,她这次受的精神上的刺激可能比身体上的伤害更大……”

吴茵不说话。

江之寒看了她半晌。“这件事……我告诉过你,你不用管了,我自然有分寸的。有些事情……有些事情,不是不愿意和你说,你知道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情。”

吴茵咬咬嘴唇,“你……不是答应楚姐到此为止了吗?”

江之寒诧异的看他一眼,“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他似乎冷笑了一声。

文楚有些受不了他疏离又带些嘲讽的语调,心里忽然觉得委屈极了。她扪心自问,自己没做错什么。江之寒的脾气,表面温和,内里倔强。这个时候,最能影响他的就只有文楚。而且自己去找文楚劝他,并没有违背文楚本人的意思,她看的出来在这件事上,文楚是诚心诚意和她一条战线的。

江之寒说:“我给你说一条,以后这相关的事儿,你有什么意见建议尽可以同我讲,不要拿去烦扰楚楚姐。她现在看起来好好的,但精神还是不太稳定,阴影还在那里,我和袁媛一直担心,会不会有长期的后遗症。好不好,小茵?”

语气温和,但吴茵好像能体会里面蕴含的责备之情。

她使劲抿抿嘴,点了下头。

江之寒说:“今天太累了……我先睡了。”上了床,钻进被窝。

吴茵赶紧关了床边的台灯。在黑黑的房间里,她孤零零的坐着,手里还捧着那本商业周刊。月光洒进来,勾勒出身边男子露在被子外面的脸颊的轮廓,说不出的好看,说不出的傲气。

吴茵坐在那里,忽然想起钟老对她说过的话:你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你应该是那个提醒他的人,即使忠言逆耳,即使你说的不招他喜欢,你才是那个真心想要帮他,为他着想的人。

吴茵思绪百转。一时间想起很多事,想起有那么些相似的小倩的事儿,那是伍思宜讲给她听的。那时候江之寒还什么都不是呢,也不认识这么多的人,但他四处奔波,为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儿尽心尽力。伍思宜和她说的时候,脸上带着些骄傲,好像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子有这样的品性作为,让她深感自己并没有瞎了眼。

转念间,她又想起自己初见江之寒的时候,在那个别墅里的房间里。如果江之寒不在那里,如果那群人胆大妄为的要强迫她,她也会从那楼上跳下去么?如果遭遇这一切的是自己而不是文楚,自己会阻止江之寒非常规途径的报复吗?吴茵拷问自己。

是的,我还是会的!吴茵在心里大声的回答自己。因为我最在乎的不是怎么去报复,我最在乎的是他的安危,是他的前途。只要可以,我要把他拉出任何可能的危险的漩涡。

吴茵骄傲的挺了挺胸脯,下一刻,她听到自己在黑夜里的声音,“你……答应了楚楚姐,你会做到的,是吧?之寒。”

良久,江之寒有些冷的声音回答她,“你……想听真话吗?”

吴茵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我……当然不会为了她去找姓朋的人渣的麻烦。我不会的……我只会为我自己去找他,哼哼!”

黑夜里,除了吴茵的喘气声,静悄悄的,不再有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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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 无月之夜

533

无月之夜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天幕黑沉沉灰蒙蒙的,有一片一片的云。风吹在湖边山上的松林,松涛阵阵,如同海浪一般。

隔着那小楼两条街的高处,一辆黑色的小车如同幽灵一样,隐身在夜色里,车牌是才换过的。

楼铮永坐在方向盘后,副座上是江之寒。

这个周末,是朋元涛飞回京城疗伤前在青州呆的最后一个周末。

楼铮永看了看手上带着夜光的表,时间指在午夜一点二十五,他拿起对讲机,“2号,2号?”

片刻,周龙山的声音传回来,“1号,我已到位。”

楼铮永关掉对讲机。

黑夜里,两个人坐在车里,似乎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铮永又看了眼表,打开对讲机。

“1号,我是2号,一切就绪。”

楼铮永说:“收到……3号,3号?”

“1号,我是3号,一切就绪,一切正常。”

楼铮永简短的说:“10分钟倒计时。”

话音刚落,小王的声音又响起来,“1号,1号,有辆车正向你们驶来,情况有些异常。”

楼铮永皱皱眉,“收到。”侧头看了眼黑暗中的江之寒。

很快的,那辆小车出现在视野里,它开着大灯,从那栋小楼前面的路上呼啸而过。片刻的功夫,就惊起几声狗叫。十秒钟后,小楼的一楼亮起了一盏灯。

“Fxxk!”江之寒低声叫了一声。

周龙山的声音响起来,“1号,目标正向你们驶去。”

楼铮永说:“收到。”把对讲机关掉,平静的转头问江之寒,“这又是何方神圣?”

江之寒哼了一声,带着些掩藏着的沮丧,“应该马上就会见分晓了吧……”

不出他的预料,两分钟不到,那辆小车平行的停到江之寒这辆车的旁边。车窗滑下,黑夜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的脸,

“静山山腰。”他说。车往前开去,这一次放慢了速度。

楼铮永征询的看了眼江之寒,江之寒说:“跟上去。”

他从楼铮永手中拿过对讲机,说:“行动取消……3号撤回,2号,2号,远远吊着我们,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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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山半山腰一个极僻静处。

江之寒和楼铮永并肩站着,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看起来孔武有力。

那人开门见山的说:“冒昧了,在下孙博,钟老爷子以前的老部下。”

江之寒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不敢肯定他说话的真假,但他的直接是对方是没有敌意的。

孙博说:“你们的情报有问题。朋元涛的机票改了,明天就飞京城。今天是他离开青州前的最后一晚,他们会非常非常的小心的。”

江之寒神色不变,只是看着他。

孙博说:“那里面至少有两个身手很厉害的家伙,一个姓成,一个不知道姓名,至少有一把枪……你们就算进去了,也讨不了好。这里警局的执勤点,只有五分钟的车距……”

江之寒抱拳,“多谢提醒。”转身往车门走去。

孙博在身后叫他,“江之寒,我知道你对你们的人身手很自信。我们打个赌可好?”

江之寒停住脚。

孙博说:“你和楼先生一起上,如果能够击败我,钟老说,这件事他不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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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出了车门,向楼铮永招招手,推开院门,拿钥匙开了正门,上了楼。

卧室的灯还亮着。

吴茵坐在床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宛如黑夜里的一颗明星,里面有些惶恐,却没有疲倦。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却仿佛她是透明的,眼光直接穿过她,投射到后面的墙壁上。吴茵只觉得心轰的一跳,仿佛被那目光轰出一个空洞。

男子走到梳妆台前,坐在椅子上,解开衬衣的纽扣,把左肩裸露出来。

吴茵看了一眼,啊的惊叫一声。她赤脚跳下床,走到近前,只见肩头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像是染了色一般。

她捂着嘴又叫了一声,手足无措了几秒钟,跑到浴室,一会儿的功夫,捧出一堆东西:棉签,酒精,纱布……

江之寒似乎没看见,只是偏着头看镜子中自己的肩头。他活动了一下左臂,皱着眉头咧了下嘴。

带着丝哭音,吴茵问:“出事了?”

江之寒偏头看了她一眼,“打不过你叫来的大高手哦……”

吴茵惊惶的张开小嘴。

江之寒掩上肩头,从裤兜里摸出一颗纽扣,放在梳妆台上,“好高科技的东西哦!”

吴茵脸色变了变,“钟老这几天一直找你,你的手机都没开机……朋元涛马上就离开青州了,我们害怕你马上就要动手。这颗纽扣是我缝在你衣服上的。我……”

江之寒忽然站起来,说:“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吴茵使劲咬住自己的嘴唇,“怎么会打成这样?”

江之寒的眼前掠过一个多小时前的那一幕,心头有很多的失落感。自己勤学苦练了六年的功夫,结果还比楼哥差了好一截,以前他都让着自己呢。孙博?自己招呼在他身上,像是替他搔痒一般。如果不是楼哥,自己五招就败北了吧?

他睁开眼,轻轻摆脱吴茵想要替他擦药的手。

叹口气,江之寒说:“我谢谢你的好意,小茵……但你阻得了我一次,也阻不了我一世呀。我想,我们还是恢复以前那个约定吧,彼此的私事可以分享,但如果不愿分享的话,对方也不要去横加干涉,好不好?”

男子语气温和,但在这宁静的无月夏夜,却宛如一道惊雷劈在女孩儿的心上。她一时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良久,她回过神来,只觉得身子发虚,不由得一屁股坐在那椅子上。

约定?契约?她喃喃的在心里念叨着。一抬头,那熟悉的身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吴茵死命的搅起手指。片刻,她把食指放进嘴里,像婴儿一样使劲的咬,想要真实的感到那种痛感。

让她很惊讶的是,没有泪水滑落下来。吴茵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好像发誓一样的说:

“我要阻止你,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在乎你。也许我是自私的,但我要阻止你。”

在心里,她说,我是对的,我是。即使因为这你厌了我,恨了我,弃了我,这一次,我一定要改变你,我一定能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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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 跟屁虫

534

跟屁虫

江之寒走出经济系的大楼,迎面碰上林墨。

丫头长长的吁了口气,说:“哥,终于找到你了……”

江之寒看她一眼,“找我有事?”

林墨说:“今天一天有空,能陪我出去转转么?”

江之寒问:“你不上课?”

林墨回道:“期末考了呀,下个星期。”

江之寒问:“你不需要复习么?”

林墨笑道:“已经复习好了。”

江之寒摇头拒绝,“我今天很忙。”

林墨挽起他一只手,撒娇说:“一个月都没怎么见你了……”

江之寒说:“你要是真有空,我告诉你个去处。文老师在医院里闷得很,你陪她去聊聊天。”

林墨说:“好啊,我们一起去。媛媛姐说,你去陪文老师聊天的时候,她特别高兴呢!”

江之寒说:“你要我说几遍?我今天没空。”

林墨哀求道:“就一天嘛……”

江之寒停住脚步,偏头看了她一眼,“吴茵叫你来的?”

林墨头摇的像拨浪鼓。

江之寒审视的看了她好一阵,“她……让你一整天都跟着我?这就是她想出来的法子?”吴茵并不知道,朋元涛已经改变行程,今天就飞京城了。

林墨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咬着唇不说话。

江之寒横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走。

林墨像个跟屁虫一样,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身后一步的地方。

两人无声的穿过半个校园。

江之寒忽然停住脚步,“你也疯了?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林墨眼神清澈,和他对视。片刻,她指着前方的一个石椅,“坐下来,我有话说。”

坐在石椅上,江之寒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一口。

林墨皱眉,“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

江之寒冷冷的说:“初一就开始了……”

林墨恼道:“你!……”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细枝末节,说道:“吴茵姐大概和我讲了是怎么回事。很多细节,我并不是很清楚。文老师的事,我……我好难过。我也好理解你,哥。但是,我觉得吴茵姐是对的。”

江之寒说:“说完了?”

林墨道:“我觉得她是对的,只是因为我相信她。我相信……她是最了解你的人,最在乎你的人,最……最爱你为你着想的那个人。所以,她叫我做的,我全力的去做。”

江之寒看着她,“她叫你做什么?……跟着我吗?”

林墨点头。

江之寒说:“跟多久呢?”

林墨犹豫了片刻,“跟到她找到能说服你的人……”

江之寒一愣。半晌,他皱眉道:“她去找我爸啦?”

林墨摇头,“没有。”吴茵告诉她,阻止江之寒去做那件事,在她回来之前。如果实在实在阻止不了,才可以给历蓉蓉江永文打电话。吴茵相信,江之寒的父母是可以暂时劝阻他的,但她深知江之寒向来不让父母担心自己在外边的事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江之寒喉头动了几下,“你……就准备二十四小时跟着我?”

林墨很认真的点头。

说话的功夫,楼铮永的小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江之寒打开车门,林墨已经头一个窜了进去。她朝着楼铮永甜甜的微笑,“楼叔叔,真高兴见到你,好久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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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

江之寒和林墨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到了小楼的门口,江之寒停住脚步,说:“林墨,我招待你吃了中饭,招待你吃了晚饭,还招待你唱了卡拉Ok,就不招待你睡觉了。快回去吧,再晚宿舍就要关门了。”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林墨看着他,在夜里,她的眼仿佛宝石一样闪着光。

她问:“哥,你答应我,今晚都呆在这楼里?”

江之寒无所谓的耸耸肩,“成。”

林墨重复道:“答应我?”

江之寒点头。

林墨伸出右手的小指。

江之寒皱眉:“你多大了?”

林墨不理他,伸出左手,把他的右手小指拉出来,和自己的勾上,曼声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江之寒苦笑了笑,任她摆弄。

招招手,林墨拉开出租车的门,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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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小楼里,江之寒随意翻着本书。

一抬头,右边一面墙上,都是吴茵的写真,那是他的大作。

自从工作越发繁忙以后,吴茵出差的时候很多,江之寒一个人在小楼里过夜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但今晚好像有些不同。

吴茵出门在外,每晚一定会打一个电话回来说晚安,江之寒也是,这是两人之间没有约定过的约定。但今晚,江之寒有个预感,那声电话铃不会响起来。

他坐在窗前,把所有的灯都关了,任自己的思想在黑夜里驰骋漫步,一会儿是文楚,一会儿是吴茵,到了后来,连赵书记,欧阳,橙子和舒兰都一股脑的跳将出来,纷乱不堪。

江之寒木木的坐着,也不去理那些思绪,任它们浮起沉落,纠缠旋绕,最后消失不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觉得愈发的气闷。虽然开着窗,虽然夜里的空气慢慢染上了凉意,他却总觉得呼吸不是那么通顺。

抬头看,不知不觉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半夜…半,自己竟然在这椅子上坐了四个小时。

江之寒站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看了眼床头的电话机,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心里叹了口气,信步走出卧室,下了楼梯,推开院门,忽然间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横在台阶上。

饶是胆大,江之寒也小小的吃了一惊。他往侧面跳了一小步,那东西却动了起来。

她站起来,双手抱着肩,揉了揉眼睛,抖抖索索的说:“哥……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江之寒大吃一惊,“林墨!……你……你怎么在这里?”

在夜色里,林墨嫣然一笑,“监视你呀,我知道你多半会偷偷跑出来的。”好像两个人真的在玩一场游戏……

江之寒哭笑不得,他一把抓过女孩儿的手,却感到肌肤冰一般的冷。

青州的气候,日夜温差极大。即使是酷暑的时节,午夜凌晨大概只有十几度的温度。林墨穿着一件短袖的Tshirt,在夜风里哆嗦了两下。靠着男子的肩膀,她瘪了瘪嘴,“好冷哦……”

下一刻,她展颜一笑,“可是,如果不是这么冷的话,我一定坐在这里睡着了。呵呵,所以呀,有所失必有所得哦。是不是,哥?”

看着她在午夜的寒意里瑟瑟发抖,脸上却满是笑意,江之寒嘴唇动了动,伸出手,牵过她一只冰凉的手,默默的拉她进了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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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 无理的要求

535

无理的要求

被自己和林墨折腾了大半夜的江之寒睡的很沉。一睁眼。不知道已是什么时候。楼下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林墨带着些欢快的话声,却听不清楚内容。

江之寒坐起身,听到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伍思宜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江之寒愣了愣,脸上掩饰不住的有些惊讶。

伍思宜也不客气,拉过梳妆台前的椅子,坐到床前,随便的仿佛回自己的家。

她把包放下,看一眼江之寒,说:“你不用惊讶,我是吴茵找来的说客。”

不等江之寒发话,她接着说:“虽然……她找我来劝你,纯粹是病急乱投医。不过我感念她对你的一番心意,而且和她的想法也颇为契合,所以就过来一趟,哪怕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得试试,不是么?”

江之寒摸了摸下巴,好多胡须的茬儿一夜间冒了出来。

伍思宜眨眨眼。“还记得你大一那一年么?……是大一吧?你从青大回来,因为彭丹丹跳崖舒兰险些出事,心里很是郁闷。我们几个一起喝酒,林墨,倪裳,凝萃,还有你我。说起怎么办?我们都让你去阉了那鬼子。嗯,倪裳没那么说,她让你要小心从事……”

伍思宜说:“你应该还是了解我几分的,我是个快意恩仇的人。人家对我三分好,我还他十分。人家对我三分坏,我也还他十分。嗯,说的好听就是快意恩仇,说的难听呢,就是小心眼儿。这一点上我觉得你和我挺像,对自己人很维护,对敌人挺狠辣的……”

江之寒坐在床上,认真的听,也不说话。

伍思宜道:“后来在社会上又混了三四年,才知道事情永远不是那么简单。以前大家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现实并非那样。所以大家只好造出个来生,反正死无对证,总可寻求些安慰。现实里,有太多事情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最后只好妥协。不过呢,运气好一些。这辈子遇不到那样的事儿,就没有那样的烦恼。你呢,运气是背了些……要照顾的人也多了些……”

伍思宜叹口气,“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决心。你要把那个狗咋种剐了,阉了,或者是弄残废了,应该都不是太难。可惜的是,人家是有来头的,人和人贵贱是不同的,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那就是现实。所以,你必须得承受那后果……前几个月,我和说起过,你……你的快乐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你的痛苦也是。你影响到很多身边的人,所以你不能太自私。你一心想着快意恩仇,看起来是很勇敢的举动,但同时也是很自私的举动,因为快意的是你自己,你考虑你身边的人。你的父母,你的爱人,你的手下,未免考虑的太少。”

江之寒眨眨眼,还是不说话。

伍思宜也不以为意,她接着说:“我这样说,其实没有冤枉你。如果你去问文楚,不违背她的本意,她也一定不愿意看着你做这个选择。你的女朋友不同意,你问你的父母,他们一定也不同意。你的手下同意,那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思。真正想那么做的,其实恐怕只有是你自己。当然,你可以说他们,或者是我们懦弱。正常的渠道拿人家没有办法,就只有走偏门,走偏门就必须要冒风险。说到底,民不畏死,又何以死惧之?这样说来,也不是没道理。但……你冷静下来认真想,真的需要虽千万人吾往矣吗?如果你真的想着报这仇,你还有很多年的时间。你还可以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你还可以耐心等待更好的时机。他那样的人,一定还会犯下很多的错误。你一心想着现在就去做,不过是因为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伍思宜看着他,“你过不了那一关,看着那个王八蛋,心里想,我比他努力百倍。聪明百倍,我在正义这一边儿,也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了,怎么就动不了他,还在他眼里只是别人的一条狗?……他做尽了恶事,居然还敢在检察院对着我叫嚣,完全不把我,不把正义和法律放在眼里……”

“这世道真是不公平,不是吗?……没错,他摊了个好爸爸好妈妈,我说的这个好不过是更有权有钱有势。也许,你要再奋斗十年二十年才能赶上他。这没什么了不起,这就是现实。还有些混蛋家伙,你奋斗一辈子还是搞不动他,那又如何?我们就不活了么?不妥协了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伍思宜抓起床头柜上一瓶没有开的矿泉水,仰脖子喝了几大口,“道理说来说去其实没什么意思,我想……你比我聪明的多,这些道理早就想到了。不过尽人事听天命,我既然来了,还是要把道理给你说说。然后呢,我来说说我自不量力的要求……”

伍思宜说:“你对吴茵说。她挡得了你一时,但挡不了你一世。没错,没人挡得了你一世。我和你说老实话,我也不想挡你一世,我想的是,有那么一天,你能把他搞翻,让那家伙吃些人间最难受的苦头。但不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冷静冷静,半年或者是一年内不要有想动他的念头。然后呢,当你的理智重新回来,当你开始琢磨你的阴谋诡计。当你的网络更加强大,当你像猎人一样设好陷阱,慢慢等待猎物掉落的最好时机。那时候……就是瓜熟蒂落的时候,我非但不会挡你,只会为你加油喝彩。这……就是我的要求,给自己个冷却期,一年吧,然后再来思考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一年看起来很长,其实也很短,之寒。”

江之寒舔了舔嘴唇,没有答话。

伍思宜拍拍手,“好了,我的废话……也说完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情。其实呢,说到底这也是个无理的要求。你想啊,你女朋友求你和你说道理,你都听不进去。同样的道理,凭什么我来说,你能听进去呢?”

伍思宜站起身,说道:“就算是我还是你女朋友的那大半年时间,你也不曾答应过我一个“无理”的要求啊,是不是,之寒?我让你把倪裳投进来的五千块钱退回去,那在你眼里都是很无理的,很不伍思宜的,是不是,之寒?”

江之寒张张嘴,没想到她重提旧事。

伍思宜凝视着他,忽然柔声说:“你知道吗?之寒。那是我的一个遗憾。我从来不后悔认识你,也不后悔喜欢上你,但每每想起,作了你大半年的女朋友,却不能让你迁就我答应我一个无理的要求,我就觉得自己好失败……很失败。”

江之寒深吸一口气,“思宜,你……”

伍思宜微笑,“那么。这算是我第二个无理的要求吧……这次,是作为朋友提出来的。”

她说完,转身,径直往门口走去。

江之寒叫住她,“你去哪里?”

伍思宜回头,“我两个小时后的飞机,要飞香港,很重要的一个贸展会。”

她展颜一笑,“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可没有小林墨那样的耐心,睡在客厅里防你出门,还生恐自己睡着了,做个机关把门和自己连起来。”那是林墨有些孩子气的做法,她要显示的不过是她的决心。

挥挥手,伍思宜消失在门口,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

江之寒揉揉眼睛,好像自己刚做了一个早晨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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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 大洋彼岸

536

大洋彼岸

倪裳又熬夜做了一夜的实验。她的毕业论文答辩已经结束,拿了A+,负责的史密斯教授力劝她留下来,在UCD继续读研究生。虽然倪裳和宁大有协议,史密斯拍着胸脯说可以帮她搞定。

下周一在旧金山有个学术会议,倪裳递交的文章已经被收录,还拿到一个现场30分钟宣讲的名额。这几天她忙着调试程序,做一些最后的准备。忙了大概一个星期,基本上算是告了个段落。

走出物理系的大楼,一抬头,天空湛蓝湛蓝的,一片云都没有,她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倪裳觉得自己有些饿,想着去哪里买点儿东西填饱肚子,麦当劳倒是不远处就有一个,可是她不喜欢那里的早餐。一看表,不由苦笑了一声,已经快十一点了,根本是吃中餐的时候。

倪裳自嘲的笑了笑,过的有些不知道天南地北星期几了。

下了五步梯坎,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转头,倪裳惊讶的看到吴茵站在几步以外,风尘仆仆的,脸色有些疲倦。

她绽出一个笑容,“吴茵……真是……没想到!你来这里出差?”

吴茵摇头,“不,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倪裳。”

在倪裳惊愕的目光中,她往前走了两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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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旁边的星巴克。

倪裳喝了口拿铁,苦苦的,她没有加糖。

放下杯子,她沉吟着点头,“我觉得……你是对的。他冲动起来,有时候会失去理智。而且,他这个人对身边的人极好,感情也很深,所以……有时候难免失控。不过,我想他冷静下来,一定会听得进去你的劝解。”

吴茵理了理头发,“我……害怕的就是熬不过这段不冷静的时期。除了你说的原因,我觉得还有一个因素让他现在很不冷静。他有极强的受挫感。这五六年来,他顺风顺水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强大了,忽然发现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那种挫折感也许折磨得他快要发疯了吧。我飞了一万里到这里来,就是来请你帮忙的……”

倪裳微微皱眉,“我?……”

吴茵说:“他听得进去话的人,这个世上原没有几个。江叔叔和历阿姨肯定在里面。但你应该知道他的脾气,外面的事儿一向不希望父母担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告诉他们。在他们两个之外,杨老爷子算一个,可是……所以,我想来想去,才让林墨先拦住他,再飞羊城找到思宜,她今天应该已经在青州了。然后呢,就飞这里来找你……大师姐或是凝萃,对他也许也有些影响力,但不会超过你们三个了……”

倪裳有几分动容,“吴茵……你……你要相信自己,真正能影响到他的人,没有人能超过你。他现在最喜欢,最信任的都是你。”

吴茵自嘲的笑了笑,喝了口热巧克力,她说:“倪裳,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么?你以为,我不想凭自己的影响说服他?我现在要的是结果,结……果……,要的是他的安全,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倪裳咬着嘴唇,垂下眼看杯子里的咖啡。

吴茵说:“设身处地的想想,你会愿意跑去找你男朋友的前女友,告诉她我的话他听不进,兴许你说才会更有效么?……”

倪裳抬头,“不是这样的……”

吴茵柔声说:“自从我认识他以后,我改变了很多,但……我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也没法影响他的决断。但这件事,我下了决心,要改变他现在的决定。你愿意帮我吗,倪裳?”

倪裳露出个苦笑,“我……也几乎从来没有改变过他。”

吴茵盯着她的眼,“愿意和我一起试试?”

倪裳看进她的眼,能看到真诚和柔情。她心里有些痛,不由得点了点头。

吴茵一笑,“谢谢你……这是我欠你的第二次。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希望可以还给你。”

倪裳站起来,“不要这样讲……我现在就去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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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系三楼的办公室。

倪裳坐在史密斯教授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

史密斯说:“June,我理解你,但下周一的学术会议怎么办?”

倪裳说:“教授,我只逗留一天,最多两天,就往回赶,应该可以赶上。”

史密斯说:“你以前和我说过的签证,会有问题么?”

倪裳说:“这个没法百分之百的保证,只有看运气如何了。”

史密斯问:“如果拒签的话,会影响会议?”

倪裳说:“那肯定就错过了。”

史密斯追问,“不会影响你下学期入学?”

倪裳说:“这个几率很小,除非被反复的拒签。但我有奖学金,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比较小。”

史密斯问:“真的……需要亲自回去一趟,就只待一天?”

倪裳肯定的点点头。

史密斯问:“这是你的私事,不过我可以问问吗?是你的家庭有急事?”

倪裳摇头。

史密斯问:“那是?”

倪裳犹豫了片刻,说:“是我男朋友……有几句话,我必须要面对面的亲口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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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站在教学楼下,环目四顾,绿草茵茵,鲜花如锦。抬头看,天蓝的没有一丝杂质。有两只小鸟欢快的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

她感到身子很疲倦,昨晚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和伍思宜促膝长谈,然后是十三个小时的越洋飞行,中间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强撑着。

伍思宜和倪裳能让他改变主意吗?她不确定,但……她真的竭尽所能了……

看见倪裳从楼里走出来,很随意的用橡皮筋把头发挽起,穿着UCD

Logo的短袖,下面是水磨蓝的牛仔裤。

在吴茵眼里,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女孩儿总是那么优雅那么自信,总是被人围绕被命运青睐。她有时候难免有些不平,未尝没有些自怜。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来向她求助来了。在吴茵心里,这何尝不是一次投降?

看着有三分疲惫却保持着微笑向她走过来的倪裳,吴茵回她一个友好的笑容。

在她心里,她说,我和他有一个不完美的开始,我对你犯过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二者都不是我刻意为之的,但毕竟他们都发生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是不会输给你的,倪裳。

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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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 坦白

537

坦白

伍思宜飞了两个半小时。就为了和江之寒亲口说上十分钟。倪裳呢,她飞过了整个太平洋,在江之寒的小楼里只停留了半个小时,便坐车去沪宁签回程的签证。

吴茵不知道她和江之寒讲了什么,因为她觉也没补,便已出现在江吴集团的季末高层会议上。

例行的议程结束后,吴茵清了清喉咙,开口说:“今天还有件事需要宣布一下。”

扫了一眼与会的几个人,她说:“因为个人的原因,我可能会离开江吴一段时间。请辞报告,我明天就会交给董事会和总经理办公室。至于我这一摊子,一直以来都是和向总一起负责的。王总,我觉得让向总来继续负责应该是比较合适的选择。这是我的一点建议,谨供您参考。”

冯一眉插口道:“吴茵,你是要调到哪里负责呢?可以问问么?怎么完全没有听到风声?”

吴茵说:“现在还没有确定呢。”

王永刚和冯一眉交换了下眼色,“小吴,这……这么突然,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嘛。江总已经知道了?”

吴茵不置可否的笑笑。

王永刚说:“你对公司很重要啊,我来表个态,这个位置还是暂时为你留着,向总暂时负下责。至于人事调动的问题。我要向江总力陈,我们江吴是绝不放小吴你走的,这个态度很鲜明很坚决……”

吴茵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诸位,有的和我一起工作过三年,也有共事过一年多的。不管长短,都承蒙关照,也常常承蒙指点,真是……非常感谢。”

王永刚微微皱了皱眉头。在他身边,冯一眉有些惊讶的看着吴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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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样,吴茵推门走进小楼,却看见江之寒已经坐在餐桌边,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

山芋烧鸡,尖椒牛柳,麻婆豆腐,蛋黄南瓜,和西红柿炖牛尾。

江之寒看一眼她,温言问:“吃了吗?”

吴茵说:“没呢。”

江之寒说:“那正好,好久没自己做饭了。”

吴茵点点头,进去洗过手,拿着一瓶红酒回到餐桌边,“喝点酒吧?”

江之寒有几分惊讶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起身去拿饮红酒的高脚杯。

吴茵替两人斟满酒,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一仰脖子。绛红色的液体慢慢消失不见。

江之寒定定的看了她两秒,陪她干了一杯。

吴茵夹了筷子菜到江之寒盘子里,然后自己尝了一口,抿嘴道:“好吃。”

她端起酒杯,浅浅的又抿了一口,放下来,问:“你……答应她们了?”

江之寒像戴着个面具,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他说:“其实,我打赌输给你……输给钟老手下的高人,已经答应他短时间内不再去找那混蛋的麻烦。不过,你的手机一直关着……”

吴茵嘟嘟嘴,“是么?……总之,答应了就好……”

她举起酒杯,遥遥的向江之寒示意,然后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

江之寒默默的陪她。

喝完酒,他说:“限定三杯,不能再多了……长途旅行以后,更容易醉的……”

吴茵嫣然一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这三年来,应酬的场合总是少不了的。酒量已经今非昔比……我……今非昔比了。你知道么,之寒?”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吴茵说:“趁着今天难得的机会,我有话和你说,不管你爱听不爱听。”

看也不看江之寒的反应,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身边的人对你有多重要。你身边这些人,特别是这些女孩子,不管是思宜倪裳,林墨,还是大师姐楚楚姐卓雪,抑或凝萃小薇,甚至舒兰曲映梅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儿。你见不得她们受一点委屈,想要保护她们,让她们不受伤害。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做的有些事情,真的是她们想要的,还是你认为她们想要的?江叔叔告诉我,自从高三以后,家里的话你就不太听的进去。也正常,你已经成熟到可以自己处理事情的地步,也不愿意父母操心外面的事情,只要安心享受生活就好。其他的人呢?生意上,你总是兼听则明,愿意听取每个人的意见。生活中呢?有谁的话你真的听的进去?杨老爷子也许算一个,他驾鹤西行了……黄阿姨也许算一个,她远在中州。其他的人。要么是你的部下,要么并不在你的眼里。老实说,就算是我,林墨,思宜和倪裳,你从来没有少过关爱,但我们的意见,你真的很尊重么?还是说,我们在你眼里不过都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女子,就和小孩子没太大的区别。如果之寒,如果你一直都只相信自己一个人,你一定会有犯错误的那一次。如果你犯了错误,却没有人讲给你听……”

江之寒叹口气,摸了摸鼻子。

吴茵说:“我并不是说,这一次我就是对的,你就是错的。但像钟老这样的人的话,你完全当耳边风,是个好的选择么?……我知道,你也许觉得我自私,缺乏勇气,也体会不到你对楚楚姐的感情……是那样么?我初遇你的时候,也险些从那楼上跳下去,如果你不在那里的话……”

江之寒替吴茵斟满酒。自己仰头先喝了一杯,“我……从没想过你自私或是什么的,只是……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些黑暗的事情里面。长期呆在那里,实在是太压抑太憋屈了……”

吴茵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好……来,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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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是吴茵有生以来喝酒最多的一天。

江之寒不再拦着她,只是陪她喝,很快的两瓶红酒就见了底,第三瓶也喝了小半。

吴茵媚笑说:“非昔日吴下阿蒙哦,是不是。之寒?”

江之寒答她,“是的,是的……今天就这样好吧,也该休息了……”

吴茵听话的放下酒杯,凑过身子,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面庞。好像是个瞎子一样,她用手指感受着他脸的轮廓,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终于覆盖过所有的地方,她才恋恋不舍的缩回手指,满足的叹了口气,好像把那触觉珍藏在心里。

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她说:“之寒,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吗?”

江之寒说:“想喝就喝吧。”

吴茵一笑,“我……因为我需要的是勇气。”

江之寒不语。

吴茵凝视着他,“有一个谎言,我说了太久,不想再瞒着你。”

江之寒的心使劲跳了一下。

吴茵深吸一口气,移开自己的眼光,看着天花板,悠悠的说:“倪裳父亲出轨的事,是我告诉她妈**……”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江之寒还是觉得什么崩塌了一样。那一刻,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似哭似笑,恒久不变,非常的诡异。

吴茵似乎移走了一座大山,全身轻松了好多。她定定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江之寒,碗筷也不收拾,便起身去了卧室,换上睡衣,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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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内,她从国内到美国,又飞回国内,不停的跨越时区,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的睡觉。但吴茵一点儿感不到倦意。

她半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暗里看墙上的钟。

很奇怪的,透过那么浓的夜色,她仿佛能看到那时针和分针。

夜已深。

卧室的门半开半闭着,漏进来一点走廊上的灯光。

吴茵静静的等待。

在心里,往昔的场景抑制不住的往外蹦,那冬日的腊梅,雪后的小桥,那山间的清晨,夕阳下的群鹤,那故乡的饭馆,中学操场上的依偎,那除夕的地老鼠,还有西山顶的远眺。

小茵,你可以的,你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小茵,我要让你重回那个家,但有尊严的,平等的,像一个女儿和妹妹一样的重回那个家。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小茵,江吴是你的,你一定要拿出魄力来。

小茵,这是房子的房契,上面是你的名字。你的就是你的,我的还是你的,这个态度,你可满意?

小茵,我父母一定会接受你的,因为我爱你啊,然后他们爱我,你要有这个信心,好吗?

小茵,我给你过了这个生日,它就真正的成为你的生日,忘掉过去吧。

小茵,如果我犯错误,你会原谅我吗?可以原谅我三次吗?

在心里,吴茵对自己说,只要你进来,给我一个拥抱。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原谅,只要一个拥抱,我就撕掉包里那份辞职书,扔走抽屉里那张飞机票。

只要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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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终究没有来。

长夜漫漫,吴茵的眼在夜里发着光。

出乎自己的意料,她没有流泪。

吴茵,你真是今非昔比了呀,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如果你要的只是一个契约,我今天亲手撕毁了它。因为,我想要的比这更多……

吴茵在夜色里紧紧的抿着嘴,有几分骄傲,和好多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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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 责问

538

责问

江之寒穿过静寂的校园。往经济系的大楼走去。暑假已经开始好一阵,校园里人很少。

上午的时候,江之寒难得的主持了一次江吴的碰头会,向军被正式任命为高级常务副总裁,负责公司的日常运作。中饭是在钟老家里吃的,饭后长谈了一个多小时,江之寒便告辞出来,开车到了青大。

他在大校门口外便停了车,顶着下午的太阳,沿着图书馆前那一条绿荫道的主轴线,像是一个新生一样,重走一遍这校园。

四年,弹指间,便飞逝而去。

今天,他孤零零的,和来时那天一样,走在绿荫道上。

偶有阵风吹过,带来些难得的凉爽。

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想起高考后的那天,主持完文翰的会议,走在七中校园的路上的情景。

画了一个圆圈。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如果说地球是圆的,人生的轨迹是么?把生和死两头接在一起,在前行的路上,似乎我们在重复一遍又一遍相似的故事。有很多人,来了又走了,和你伴行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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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站在经济系大楼的门口,大概已有一个小时了。她给张小薇打过电话,知道江之寒今天要来一趟系里,和一帮熟识的研究生说再见。

林墨没有打江之寒的手机,她很安静很耐心的站在这里,等待他的出现。

远远的,那个人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林墨眯着眼睛,在下午的阳光下仔细观察他,想要发现些不寻常的地方。

他的胡子刮的很干净,下颚处仔细观察似乎有剃须刀不小心留下的淡淡的一条血痕。他看起来似乎瘦了一些,眉毛显得更浓了,而眼睛……眼睛似乎有些不同。她努力把眼前的他和自己脑中储存的影像仔细对比,想要发现那不同之处。对了,他嘴角处常常不经意挂着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再在那里,眉头似乎总是略微挤在一起,眼里的神情带着三分疲惫。

自从文楚出事以后,林墨见到江之寒的次数非常的少。江之寒行踪诡秘,而她很看重第一学年的期末考试,除了期末前受吴茵的拜托当了他一天一夜的跟屁虫,其它的时间多在复习功课准备考试,两人少有碰面的机会,连周五的聚餐也停止了。

林墨迎着江之寒的目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找你有话说。”她说。

江之寒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指指楼上,“我的办公室,钥匙等会儿才还。”率先往楼上走。

这个办公室,是张主任破格拨给江之寒的,这三年就是他和吴茵在用。虽然大四这年,吴茵毕业,他来这边的时间也很少,还是没有交给其他人使用。

江之寒好久没有过来,今天顺便来收一下遗留在这里的东西。

打开门,里面已经有些灰尘。他走进去,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原先对着自己的桌子(吴茵坐的地方)上还竖着一个心形的相框。在里面,女孩儿依偎着他,甜蜜的微笑。四周是深秋的落叶,金黄满地,正用凄凉反衬出甜蜜。

江之寒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的座位,灰也不拍,一屁股坐下来,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林墨坐下。

林墨坐下来,让江之寒很恼火的是,她把那相框拿到手里,在近处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

放下镜框,她抬头,问:“你和吴茵姐是怎么了?”

江之寒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林墨追问:“你们分手了?”

江之寒眨了眨眼,“我不知道。”

林墨扬扬眉毛,“你不知道!……那她为什么辞了江吴的职务,跑回老家去了?”

江之寒淡淡的说:“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她……我不知道。”

林墨嘿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嘲笑,“你的女朋友忽然走了,你不知道为什么?”

江之寒说:“你找我……就这个事儿?”

林墨很肯定的说:“就这个事儿……因为她前段时间拦着你,所以你就恼了她,和她分手了?”

江之寒低头看看桌面,那里蒙着薄薄的一层灰,他也不嫌脏,拿手抹了抹。

林墨说:“你们在一起三年多,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儿,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的分歧,你就让她走了?”

江之寒淡淡的说:“她走了……并不是我让她走的。”

林墨问:“她为什么走?”

江之寒看她一眼,“你问我?”

林墨提高了声音,“我问你。”

江之寒沉吟了一下,“我想……她去追求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林墨问:“她想要的……不是和你在一起?”

江之寒耸耸肩,没有答她。

“好吧,我换个问法。那我问你,你想要的不是和她在一起?”林墨说。

江之寒说:“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一个契约。林墨,我并不是解除契约的那个人。”

林墨深深的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把她追回来!”

江之寒说:“如果她并不想呢?”

林墨冷笑一声,“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吴茵姐有多喜欢你,很难发现吗?你去追她,她会不回来?”

江之寒说:“你……这么了解她?你真的了解她?”

林墨轻轻哼了一声,“说到了解她,我当然不如你。但至少我了解,她是不是爱你?”

江之寒叹了口气,“林墨,我的女朋友跑了,你干嘛这么着急呢?你自己呢?大学一年了,还没带个男朋友来给我看看。”

林墨站起身来,“是啊,我真可笑!你的女朋友跑了,我干嘛比你还着急?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么?”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其实她也不确切那是不是怒气,“我才认识你的时候,你给我讲你和姐姐的事儿。我那时想着,要是你们能回到一起该多好!然后呢,你把吴茵姐带回家。我站在中州机场,心里有好多失落,替姐姐失落。再然后呢,我认识了思宜姐,我听说了晓晓姐。我……也越来越了解吴茵姐。好吧,你终于做出你的选择。好吧,你和姐姐中间,有那么些障碍由不得你们自己。我看着你和吴茵姐,把对姐姐的遗憾埋在心里,深信你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然后,砰的一声,她就走了,又一段关系结束了,快四年了吧,难道四年的时间敌不过一次分歧?!”

林墨越说越激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原本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但我知道的是,在我认识的人中,找不到一个比姐姐更体贴又厉害,时时为他人着想的,你们分手了。我也找不到一个比思宜姐更能干又仔细,对你丝丝入微的,你不要她。我更是找不到一个比吴茵姐更漂亮更温柔,对你百依百顺,包容你的缺点,辅助你的事业,你……还是不要她。”

她似乎是笑了笑,“哥,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你真以为……她们每个人那么喜欢你,为你着想是理所当然的么?你错过了一个,又一个,你真以为这样的女孩儿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你面前么?你不需要负责?你不会心痛?回头看,你可曾后悔?”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说,都是你的错。可是……”

看了眼坐在那里,似乎很无所谓,又似乎很厌烦自己的男子,林墨忽然感到心里一阵绞痛。

她顿了顿,带着几分自嘲的说:“是啊,我真有趣,你的女朋友走了,关我什么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又岂是我能了解的?”

在心里,林墨对自己说,他的女朋友走了,难道在某些清晨梦醒的时分,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林墨?为什么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四年前的倪裳,四年后的吴茵,当她们离开的时候,你真的会为她们心痛。为她们惋惜,真切的希望那段感情能够峰回路转呢?

难不成,你是把自个儿代入了她们,才会那么真切的感受到那切肤之痛!如果是那样的话,林墨你也未免太好笑了些。

她看着眼前坐着的男子,她无条件信任的,一直以来依恋的,睡梦中出现的,她崇拜的,她喜欢的,抑或是……她深爱的……

她并不想询问他们争吵的详情,她也不想做那个评理的法官。

她只是惋惜,或者说遗憾,很奇怪的,为了似乎有悖于自身利益的事情惋惜和遗憾。

也许,虽然口里说哥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内心深处,她刻画出的他还是完美的,是能干又温柔,有担当又有情趣,是体贴的,是善良的,是……无所不能的。

而这一段又一段破裂的感情,有悖于她刻画的那个形象。或者说,在潜意识里,林墨在问自己,我可能做的比她们好吗?比姐姐更优雅体贴,比思宜姐更能干周到,比吴茵姐更温柔漂亮?答案似乎是显然的,一个大大的No。

正如她问江之寒的,有谁可以做的比她们更好呢?如果答案是不,那么,谁又可以一直抓住他的心呢?

林墨的心里百转千回,江之寒今天的态度更让她感到委屈。兴许是认识他以后的第一次,她感觉到冷漠,而这正是林墨最恐惧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滴泪忽然从眼角滑落下来。

林墨更觉得自己可笑,她半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

半背着江之寒,她挥挥手,有几分狼狈的说:“我走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等江之寒回答,她已小跑着出了房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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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 顾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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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山

江之寒走出特护病房,和顾望山一起往楼下走。

两人上了停在外面等他们的车,顾望山说:“望江宾馆。”回过头来,对江之寒说:“那个宾馆离医院就三分钟车程,所以订了一个长期的房间。饭菜一般,就将就吃吧,关键是包间位置不错,方便讲话。”

江之寒说:“当然了,还能吃出朵花儿来?”

说话的功夫,车已到了望江宾馆。二人去了宾馆东侧自带的餐厅,上三楼,在角落处有一个幽静的小包间。服务生多认识顾望山,见他走过都微笑致意。

顾望山对领班说:“随便来个套菜吧,份量少一点,就我们俩。上了菜,就把人撤下去,我们不需要端酒送茶的。”

领班说好的。不大会儿的功夫,菜流水般的上来,服务生退出门,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今天,两人都没有喝酒,喝的是鲜榨的西瓜汁。

江之寒开口道:“文阿姨今天精神不错……”

顾望山摇摇头,“我都已经接受现实了……现在已经扩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也就是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之寒安慰他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还是有很多,当然比例是很小啦,的情况,有时候奇迹会发生,已知的科学和医学都没法解释的……”

顾望山哼了一声,“如果存着那样的念想,到时候只会更失望吧……”

江之寒叹口气,这倒也是真的。

顾望山问他:“文楚呢?恢复的好吗?”

江之寒说:“外伤恢复的很不错。她坚持着要回老家去住,所以……我走之前把她送上的飞机。那边的医院也联系好了。袁媛陪着她一起去的,会在那边住上一段儿吧……”

顾望山看着他,“这件事儿,我欠你一个说法。

江之寒说:“你欠我什么?”

顾望山说:“前段时间,你让我去打声招呼,我确实亲自给那边的人打电话了。没有打到姓朋的手机上,但我让那边的人传话了。我实在是想不到,那家伙是这么混账的一个东西……”

江之寒摆摆手,“这也怪不到你……”

顾望山说:“我知道以后,给我老子打电话,才知道姓朋那边的人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他们说起来,他们还是吃了亏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那一方……不瞒你说,老头子不愿意出头,我好说歹说,他不过是同意保你无事。后来我妈知道了,打了两个电话。”

江之寒道:“文阿姨身体这么不好,你不该拿这个去打扰她的。”

顾望山说:“她是偶然听到我在病房里打电话,我原以为她睡着了……不过花政委对我妈说,在这件事上,他的影响力很有限,但你找那个钟老,是能量很大的人物。你怎么不求求他,把那个家伙一撸到底?”

江之寒耸耸肩,“钟伯伯是承老爷子的情关照我的……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常年身居高位,思维方式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再说,楚楚姐也算不上他的至爱亲朋,不能要求他做的更多了。再者呢,我是这样想的。以现在这个口风,和对方的底蕴,拼死拼活就算判了,也就是一个未遂,抵死不过三两年。那个混蛋现在身残志坚呢,他那个情况办个保外就医,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到时候,和没判有什么实质区别?完全没有……”

顾望山沉吟道:“你分析的也是……碰到这种疯狗,有时候只能自认倒霉。还好文楚总算逃过一劫。这次不是你的小茵,要不你就更抓狂了。”

江之寒咧咧嘴,没有接他的话。

顾望山又说:“你身边那些女孩儿,一个个都宝贝的不得了。我看啊,还是让她们少抛头露面的好,像倪裳那样去美国读书就最好,安全的很。眼下这个世道,不知道哪里就冒出头疯狗来,还一个个很难搞定……”

江之寒自嘲的笑笑,“还有人郑重劝诫我呢,不要做出过火的事儿。要不,报复只会还到我关心的人身上……”

顾望山呸了一声,“你说……我听说姓朋的狗咋种的老子做事很高调,做人还蛮低调的,怎么就有个这么牛X傻X的儿子呢?不过,就算你想要找他麻烦,恐怕也很难找到他。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前段时间一直在京城武警总医院治疗,那里可是戒备森严的地方。上个周末,有个去香港的代表团包机,据说他跟着去了,然后从香港马上转机去了欧洲,至于去了哪里,我都没打听出来,总之应该是出去医他那弟弟去了……呵呵……最好一直倒死不活着,折腾死这狗*日的……”

江之寒说:“其实今天还有个消息告诉你……不仅倪裳去美国读书,我过两个月也要去了……”

以顾望山成天一副天塌下来也是屁大个事儿的性格,也吃惊的啊了一声,“你……要去美国?”

江之寒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正在准备考试呢。过段时间还得先出去考GRE,今年国内的考期给错过了……”

顾望山偏着头,审视了他好一会儿,“为什么呀?”

江之寒说:“有人怕我太冲动,想让我找个地方散散心……恰好呢,我也烦了现在的生活,想换个地方呆呆。这最后呢,说实话,我对美帝国主义还挺向往的,想去亲自看看到底是个啥模样。我大堆钱砸到纳斯达克里,亲自去考察一番还是必要的嘛……”

顾望山问:“公司怎么办?”

江之寒说:“公司已经走上正轨,有一帮职业经理人管着……我离得远些,说不定还能在战略思维上有些新的视角,新的突破。我觉得是件好事。”

顾望山又端详了他好一阵,露出个诡异的笑,“这些……不会都是借口吧?”

江之寒云里雾里的,“借什么口?”

顾望山说:“你我心知肚明啊……”

江之寒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顾望山问:“吴茵呢?……跟你去美国?”

江之寒淡淡的说:“她辞职回老家好一阵了……”

看着顾望山张口结舌的模样,江之寒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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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0 追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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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的人

感谢江之寒现在在中州深厚的人脉。以及这几年充裕的运作资金,中州实业这一年多来扩张的极快,很快的进入基建,政府采购,和进出口贸易等一系列的领域,已经有了大集团公司的雏形。

由于快速的扩张,对人才的需求急剧的增加。除了对外招聘这条途径,许多和公司一起成长的人都得到了破格的提拔。肖邯均现在是中州实业的掌勺老大,程宜兰则兼顾着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的管理工作,吴茵离开以后,江之寒让她的重心往江吴那边更倾斜一些。

其他江之寒认识的人,譬如冷倩,现在已经是三味连锁书店的副总经理。曲映梅也升了一级,从状元楼的大堂经理做到餐饮部的经理,沈鹏飞现在则是集团后勤部的高级经理。

江之寒计划着未来两年要远行美国,这和高考时离开两个月,或者是舒兰文楚出事时抛开摊子不管一段时间又有所不同,时间更长,距离更远,要求公司能在自己缺席的情况下正常的运作。或者说,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的日常运作需要感觉不到任何他的存在感。这才是江之寒所要求达到的目标。

江之寒花了好一段时间粗略准备了一下GRE考试。跑到美国进行了测试,成绩还算是差强人意。反正他申请的太晚,已经过了申请奖学金的最后期限,只能申请读自费,所以这方面也没有太高的要求。青州大学经济系的两个系主任都给他写了极好的推荐信,而荆教授更是亲自写信找了他在美国的几个老相识,所以申请很快就批下来。

准备考试,考GRE,回国,拿到录取通知,这一系列的事情折腾下来,暑假已过了大半,离江之寒出国的日子不过十来天的时候。

抓紧最后的时间,江之寒这几天成天都泡在以前他很少呆的董事长办公室(虽然他并没有挂董事长的头衔,这个办公室是为他预备的),辛勤的处理公司事务,为自己的离去做准备。

江之寒最近建议新成立了一个公司的三人监事会,三个成员是温凝萃的母亲黄阿姨,公司一开始就追随他的财务总管杜姐,以及大师姐沈桦倩。监事会不介入任何公司的日常运作,但有权监理两个集团公司的高管,对涉及公司并购,高管任免,财务监督等重大的事务也有独立于集团公司管理层的发言权。

回来抽空见了一次荆教授,他开玩笑说自从认识江之寒以后,这几年沈桦倩的研究方向已经从宏观经济以及国有企业改制变成了公司法和股份公司的组成架构研究。沈桦倩除了在经济系修得博士学位,这两年还拿了一个公司法的硕士学位。江之寒几次改组改制手下的集团。都是完全依靠她在运作。沈桦倩暑假见到他,还抱怨说因为太多的精力花在这上面,她现在算得上有些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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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完最后一个字,江之寒伸了个懒腰,勤奋工作了一天让他腰背有些酸疼,这是一直坐着从事脑力劳动的结果。

电话响起来,是张小薇的。

“老板,卓雪在这里,问你有没有时间见她一下?”江之寒回中州以后,把张小薇也调回来,让她以后就常驻这边,也方便她和父母在一个城市。

江之寒说:“我现在就有空。”

站起身,江之寒走到办公室门口,等了三分钟,就看见卓雪出了电梯,朝自己走来。

江之寒笑道:“我正要找你,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卓雪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微微黝黑的肌肤,灵动可以说话的眼睛,不施脂粉的容颜,青春朝气一点儿都没有失去。

江之寒请她进了办公室。亲自给她端了杯温水,笑道:“你一点儿没变呀,卓雪……再过两年,真的得叫我叔叔了……”

卓雪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江之寒在沙发上挨着她坐下来,“最近可好?”

卓雪似乎在打量他。听了他的问话,微微点头。

江之寒思索着,“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是嫂子(楼铮永的妻子)的生日吧?”

卓雪嗯了一声。

江之寒也不废话,开口说:“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卓雪嘟起嘴,“我就知道……”

江之寒笑道:“不过我给你露个底,你爸和你舅舅都支持你,挺坚定的……”

卓雪乖巧的嗯了一声。

江之寒往前凑了凑,从近处看着她的眼,“想好了?”

卓雪凝视着他,“你……也觉得很奇怪吗?”

江之寒摇头,很诚恳的说:“你做这样的决定,我一点都不奇怪。但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没有这样的……怎么说,勇气?或者是牺牲精神?”

卓雪说:“我倒从不觉得是一种牺牲……一去就给我很重的担子呢。而且,我觉得这是我想要的,我喜欢做的工作,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牺牲呢?”

江之寒温柔的笑了笑,“是因为……我想,是因为这个社会越来越缺乏纯粹的理想主义吧。很多人自己做不到也就罢了,还要去嘲笑讥讽愿意那么做的人。”卓雪拒绝了中州七中和实验中学的教职,决定去老家附近一所贫困县的中学当老师,那边还特地承诺让她一去便负责整个学校的教务工作,因为名牌师范出来的毕业生,他们已经好多年都招不到一个,就算是本地出去的学生。既然飞出了穷山沟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卓雪看着他,“你……觉得我很天真?”

江之寒认真的摇头,“我……我挺佩服你,真的。因为我做不到,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卓雪认真的说:“你还记得吗?……高三那年,我……我对你说,以后我出去读了大学,一定会回来帮助和我一样的人,希望能让他们也达成梦想。像我们这样贫苦山区考出去的人,现在基本上毕业都呆在城市了。当然,他们都有很多具体的困难。我的情况呢,比他们好些。爸爸这些年果园做的很好,家里重新修房子,舅舅出了所有的钱,硬是没让我们花一分。所以,我们家条件现在其实挺好,也不需要我太多补贴。因为有这个条件,所以……我想去承诺自己说过的,去试着改变一些我能改变的东西……”

江之寒点头,跟她一个我理解你的对视。他笑着说:“你妈话里话外,我是听出来了。她是说,我毒害了你。老说什么去帮助贫困山区的儿童,怎么不见你自己去呢?”

卓雪脸红了红。“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就那样……”

江之寒说:“怎么会?”

他起身去自己的办公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本书,神秘兮兮的说:“还有一件东西给你……”把它们递过去。

卓雪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惊讶的叫出声来,“呀……出版了?”

正是她写的关于失学儿童的报告文学,半年前才完稿。

江之寒笑道:“一直瞒着你呢,想给你个惊喜……你是第一作者,润色那家伙在后面也跟了个名字……”

他看着卓雪爱不释手的捧着那书。提议说:“庆祝一下,卓大作家?顺便给在下签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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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张小薇和卓雪很熟,江之寒本来叫上她一起吃晚饭。但张小薇说不巧今天是大伯的生日,说好了下班就要过去。

于是,江之寒自己开车带卓雪去了宫廷菜馆,要了一个小包厢,点了一个小份的套菜。

江之寒半开玩笑的对卓雪说:“上个星期铺的货,销路很不错。我们三味是有畅销书跟踪的……本来我想加个营销的噱头,把你的照片印上去。作者是美*女作家,一定能让销量再好上三成。可是怕被你舅舅打,只好忍痛割爱,舍了这主意。”

卓雪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甜滋滋的。这本书也是她的心血,谁不愿意看到辛勤的劳动能够开花结果呢?

江之寒说:“才下去,生活一定很艰苦。一定记得照顾好自己,要是生病什么的,就没法去实现你的宏图大志了……在这方面,千万不要太节约。我说,我给你舅舅开的工资很高的。他要资助你,你千万不要客气……”

卓雪笑道:“我舅舅工作很辛苦,舅妈都抱怨好多次了……”言下之意,你还是剥削剩余劳动价值的黑心资本家……

江之寒说:“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嘿嘿,黑了你的版税。我让小薇给你存到银行账户里去了,够你花一阵,千万别省着,啊?”

卓雪看着他,“你可别多给我钱……”

江之寒不屑道:“我要是那样,早就破产了……别指望资本家会善待你。”

卓雪问:“那你说,有多少呢?”

江之寒说:“具体我记得不太清楚……嗯,我是按照国际惯例,1成2的版税付给你,按照首印20万册计算,不多不少,几十万块是有的……”江之寒要求首印20万册的时候,出版社的人嘴巴张大的能吞进个蛋。后来他提出自己包销一大部分,对方才表示同意。

江之寒对这本书很是满意。他现在在公在私都很有些门道,还真不担心能卖出去20万册。光是中州这块地盘儿,教育系统的学校找人号召一下集体购买,弄出去几万册十万册问题不是太大。

江之寒摆摆手,“卓雪,咱们谈钱就俗了。都是你的劳动所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不需要推来阻去。倒是有一条,我想和你好好商量一下……”

卓雪看着他。

江之寒说:“你知道我那个贫困教育基金,现在越做越大了……我想请你进来正式做个董事,但又害怕你才开始工作,事情太多,让你负担太大……”

卓雪眼睛瞪得圆圆的,煞是可爱,“董事?我可不会做。”

江之寒说:“主要是一些基金申请审批的事儿……我主要觉得,你在基层,又了解情况,很多胡编乱造的申请,我们看不出来,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呢,真正哪里需要用钱,你应该比绝大多数人都更清楚。你来把关的话,钱能够用在刀刃上,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卓雪被他说动,有些不肯定的说:“那……我试试?”

江之寒说:“这样,我给你配个兼职的秘书。有些文书处理,你就让她帮你做好,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财务方面,自然有专业人士处理,你不须多担心……呵呵,我本来想说,你要是被这事儿耽误了时间,改作业什么的,也可以秘书代劳,但估计你一定不会同意的,呵呵……”

举起酒杯,江之寒和卓雪碰了碰。

他一口饮尽,放下来,柔声道:“卓雪,你知道吗?我最近又经历了些事,心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越来越灰暗。但正是因为认识像你这样的人,我觉得……梦想终还是能实现的。”

看着女孩儿纯净又柔美的脸庞,他有几分痴痴的。

真的,梦想终还是能实现,只要你努力去做,不畏艰险,不惧得失,有一颗金子般纯净的心。

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扪心自问,江之寒很诚实的以为,他不如面前这个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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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 访客

541

访客

梁浩的廊兴木材加工有限公司。按照他半开玩笑的自嘲,自己是总经理,销售经理,销售员,兼市场经理,司机,和秘书。公司开张两年,慢慢有些发展,但每一步都跨的很是艰难。

在公司的几个股东里,一个是开始出了10万块钱的梁浩的一个远方亲戚,两个是梁浩的中学小学同学,什么事儿都不做。梁浩把他们拉进来,是因为他们在当地有些关系,一个的舅舅是税务分局的局长,另一个家里是地方人武部的负责人。木材采伐这一块儿,是梁浩的一个亲戚在负责打理,两年下来,也算基本稳定下来。外面的销售和市场,甚至于财务,都是梁浩一肩担,为的当然是节约开支。

今天。廊兴木材公司总算迎来一次正式的经理会议,出席的有梁浩,三个股东,负责开采和加工业务的三个负责人,和一个极漂亮极有气质的女子。开会的过程中,梁浩发现他的两个同学和远方亲戚基本上都在看她-

穿着白色印花丝绸衬衣短裙的吴茵。

吴茵拿出五十万块钱,按协议得到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这个决议,没有任何异议的就通过了。

梁浩提议,让吴茵替代他出任公司的总经理,理由是她有在资产上亿的公司担任副总经理的经验。吴茵拒绝了。她提出来,让她接替梁浩来主管市场和销售,梁浩空出手来抓生产和后勤。

在迎接吴茵的第一次会议上,女子展现了她的魅力,不仅仅是通过的她的美貌。她告诉公司的一众高层,自己在江南和南边有不少的关系,有信心很快的拓展公司的销售渠道,现在其他人需要做的,就是把生产这一块儿抓起来,做到效率和质量兼顾。

吴茵画出一个大饼,却又不让人觉得虚幻。尤其是几个经理,都觉得有了奔头,这以后的前景,兴许会有个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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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电视剧里的说法,梁浩是那种很高大很阳光的男生。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真诚,哪怕在不顺的时候。也总是在那里,让人觉得很温暖。

今天,他的笑容更多一些,简直盛不住要一直往外溢出。

开完会,和吴茵并肩走在路上,天很蓝,草很绿,如同他们一起上学的日子。他没有问过,忽然间她为什么回来了,舍弃了那么好的一个职位,和她那么爱的那个男子。

她回来了,这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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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站在这个西北乡村的山坡上,举目四望,林木茵茵,群山雄阔,有一种说不出的大气。那空气吸进鼻子里,似乎带着点香味。山风吹过,一点觉不出夏日的炎热。

真是快好地方,难怪能生出吴茵姐那样灵秀的女子,林墨这样想着,嘴角带出一丝笑。

然后。她就看到吴茵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说笑着朝自己走来。

林墨的脸,一时肌肉有些僵硬。她看过去,只觉得男的高大女的柔美,似乎很和谐的融入这山水之中,忽然心里想起江之寒说的话,她……去追求她的幸福去了。

林墨心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几分酸楚。那笑容消失在嘴角,她挺了挺身子,带着几分骄傲站在那里。

吴茵爬上几步阶梯,一抬眼,不由惊讶的叫起来,“小墨……”她顿了顿,“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墨微微一笑,“放假了,我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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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绝口不提所来何故,吴茵也像不知道,只把她当远来的妹妹一样热情接待。她说,离正式开始上班还有几天时间,正好带着林墨在家乡四处转转。夏日的廊兴,和寒冷的冬季不同,到处充满了生机,风景也很是雄阔美丽。

吴茵带着林墨到处转了一天半,第二天晚上便领着她回家吃饭。

第一次的,林墨见到了传说中的吴聪。这个暑假,吴聪回到家来和父母小住。

同以往不一样,吴聪见到漂亮的林墨妹妹,似乎有些羞涩,不再那么咋咋呼呼的。一顿饭的功夫除了偷看了她几眼,没有说话,倒是很殷勤的替她添了碗饭。吴父说话不多,抽烟很多,但看起来还很和蔼。吴母则是非常的热情,一个劲的替林墨夹菜,劝她多吃一些。

吃完饭,林墨说要洗碗,当然被挡住了。吴母说有了客人,让吴茵去招待,自己洗碗就好。

于是,大家坐下来略略聊了会天,吴聪早早的回房睡觉。吴茵则领着林墨,进了自己的房间,像前两年某些时候出游时一样,和她同塌夜话。

外面的星空,比青州的更漂亮一些,大抵是因为这里的污染要来的少。

两人关了台灯,透过窗户可以看出去。对面楼房的灯渐渐的一个接一个熄了,夜越来越深。

林墨坐在被窝里,忽然说:“不是……不是他叫我来的……”

吴茵说:“我知道。”

林墨在夜色里转过头,那漂亮的“嫂嫂”就在咫尺之外,“为什么呢?”她悠悠的问。

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吴茵完全听懂了,但她只是沉默。

林墨问:“吴茵姐,你……在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吗?”

吴茵说:“小墨……其实……我在做他教我的东西。要怎样的生活,才是自己应该有的人生……要平等,要有尊严,要爱自己,要……有愿望,并相信它……要耐心,努力耕耘,终会得到回报。我努力在做呢……我也会耐心等待的……”

林墨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吴茵已经伸出手。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小墨,你能来这里,我真的很开心……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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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茵的诺言不是一句空话。

一个星期不到,羊城外贸集团的伍总便带着三个手下来到小小的廊兴。伍总一到,她的手下便一丝不苟的开始考察公司的厂房和库房,梁浩自然是作陪的人。这一周以来,他一直忙着准备迎接这次考察,因为对方是实力相当雄厚的外贸公司。如果谈的好,不仅在南方的销售渠道可以拓展,说不定还可以外销到东南亚和欧洲美国。

在梁浩眼里,伍总是个极精明能干的女强人,虽然胸前波涛汹涌,却绝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她的强势,能体现在三个随同来的下属在她面前的态度。尤其是那个李经理,在她面前简直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但考察工厂的时候立马显出精明和强势的一面。

吴茵显然和她很是熟悉,见面的时候两人有个长长的拥抱。伍总没有出现在公司的任何招待宴上,按照李经理的话,如果不是吴总是伍总极好极好的朋友,这样规模的生意她是不可能亲自来跑一遭的。

伍思宜在廊兴逗留了一天半,比林墨还短一天。她很麻利的让李经理和廊兴木材厂签订了一系列的合作意向,和吴茵关上门谈了两个多小时工厂的具体情况和短期中期前景展望,以及两人对销售渠道的规划。

顺带着,她还给吴茵带来一整个大衣箱香港秋冬季时装的最新精品。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人的名字,两个人一直没有提起,那个在她们生活中曾经占据了几乎全部,现在也还在那里的人。

为表示谢意,吴茵和梁浩亲自开车一直送伍思宜他们去同安的机场。去机场开了两辆车,公司暂时借来的商务车是梁浩载着伍思宜的三个助手,吴茵亲自开自己新买的桑塔纳,车上坐的自然是伍思宜。

长长的一路不过说些有的没的闲话,直到机场的路牌已经出现在眼前,一抬头,能从车窗外看见起落的波音或者是空中客车。

伍思宜坐在副座,似乎不经意的侧过头。“你……准备怎么办呢?”

吴茵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红绿灯,“总要先学着独立的生活吧……在没有他的地方吸气,呼气,吃饭,睡觉……做出一番事业,你说呢?”

伍思宜轻轻哼了一声,良久,才说:“你……不应该是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人啊……”

吴茵似乎是叹了口气,“我要是轻易放弃的话,早在青峰墓园便转身走了……不过,我犯了一个错误,所以的付出些代价。也许……还需要些时间仔细的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我以为,关系到了某种地步,拼死维持着没什么意思……”

伍思宜沉默了片刻,“你也输给她了?”

吴茵带着几分倔强,“我倒不觉得我输给了她……但如果她愿意的话,也许这是她最好的时机吧……”

说话的功夫,机场到了。

伍思宜拉开车门,走下去,回头探到车内,笑道:“梁浩挺帅的……”

吴茵白她一眼,扁扁嘴,“我看小张才真是不错呢……”

伍思宜愣了愣,哈哈的笑了两声。离开了江之寒的吴茵,就如同当年的自己,不再是那么一味的温柔如水了。

她握了握左拳,说:“加油哦……小茵!”

眨了下眼,送她个秋波,带一点善意的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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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 婚礼

542

婚礼

站在人群中,身上一套黑色的伴郎的西服。江之寒脸上带着笑,心里也满是开心。

今天是楚名扬和朱倩兮的婚礼。

同学之中,这家伙是第一个结婚的吧,真TMD猴急,江之寒心里想着,脸上不由又露出个笑容。

程征走过来,对着他招呼道:“老大,敬酒马上开始了,你要时刻准备着……”程征是楚名扬楚名扬在大学里的室友兼死党,所以跟着楚名扬叫他老大。

婚礼在万豪酒店举行,江之寒对楚名扬说,礼金我就不送了,婚礼酒店这一块儿的费用算在我头上就好。朱倩兮当时要拒绝,被楚名扬拦住了。他说,我和老大的交情,让他放这点儿血,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多说反而造作。

江之寒叫来曲映梅,让她暂时脱产来做楚名扬婚礼的组织协调,一切都尽量做的最好,虽然不一定要搞的太奢华。从今天看来。江之寒对曲映梅的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

今天的婚礼,楚名扬有六个伴郎,江之寒是中学同学,有三个大学同学,其他两位是家里的亲戚。之所以准备了这么多伴郎,据说主要是因为来宾里能喝的人很多,很多人提前放话,要喝翻楚名扬,让他进不了洞房。楚名扬邀请江之寒做伴郎的时候,转述了这番话,江之寒扁扁嘴,不屑的说,现在还有谁婚礼哪天才过洞房啊?倒是闹了朱倩兮一个大红脸。

朱倩兮这时也走过来,对程征说:“江大哥晚上好像还要开会呢,喝酒还是少喝一点……”

江之寒笑道:“倩兮,名扬结婚,可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儿,其它的什么事儿,都得一边站。今天有我们哥们儿保驾,保准让名扬进洞房的时候是立着的。”

楚名扬这时候也走过来,拍拍程征和江之寒的肩头,说:“老五,江老大是核武器,主要提供威慑力的。有谁实在太嚣张,就让老大去搞定他,一次性的半斤白酒,一口干!”

程征睁大眼。“一口气半斤白酒?!”

江之寒很牛的谦虚,“按这个标准,我只能搞定四个人,就要交党费了。”

程征哈哈大笑,很亲热的拍拍他的肩头,“有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今天我们兄弟六个联手,一定扫平全场。”

江之寒连忙摇头,“低调,低调,全场有两百号人呢,一人一口就把咱们淹死。走吧,准备挡酒了……兄弟,你先上,我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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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上死缠着要敬酒的人还好不多,很快被楚名扬的护卫团搞定。中间有一位特别嚣张的,江之寒拍马而出,和他拿啤酒杯喝了大半杯白酒,让他老实下来。那家伙有个兄弟看不惯江之寒的嚣张,和江之寒又喝了大半杯白酒,也老实了。

江之寒这个核武器完美的发挥了威慑作用。那以后就没有大声嚷嚷要喝到底的家伙。

一斤白酒下肚,江之寒也有些晕乎,陪着走完最后一桌,赶忙找点东西填肚子。一堆伴郎伴娘被安排在一桌,但其中的好些人还在忙着帮忙,没有空吃东西。江之寒管不得那么多,坐下来先喝了两碗汤。他的经验,是喝汤对解酒很有些用处。

刚喝完一碗汤,朱倩兮一手牵着一个女生走过来,嘴里说:“你们俩一直在外面负责签到,真是累着了,赶快来先吃点东西。”不得不说,小朱是个极体贴极贤惠的女孩儿。

她带过来的女生,一个是她家的亲戚,另一个居然是林墨。江之寒刚才没从大门进来,不知道今天她也在这里。

林墨看见他,两个眼珠子往上边斜,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朱倩兮的亲戚说要过去和自己父母坐一桌,江之寒也不客气,伸出手,拉了一把林墨,嘴里说:“甭客气了,坐下吃饭……”

林墨轻轻的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温顺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很淑女的开吃。

江之寒看着她小口吃菜,细嚼慢咽的样子,觉得很有趣。打趣说:“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淑女……”

林墨不理他,只顾吃自己的。

江之寒说:“得得得,看你当淑女能坚持多久,迟早会变回来。”

林墨放下筷子,哼了一声,说:“变么?”

江之寒一笑,“这神态就很凶悍了,一点儿也不淑女……”

林墨说:“要说到变,原本说女孩儿是最善变的。不过嘛,我还没见过比你更善变的呢……”

夹枪带棒的,带着些火气。

江之寒一抿嘴,不接她的话。

林墨盛了一碗汤,自顾喝起来。

江之寒忽然觉得酒没有喝过瘾,便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浅浅的抿了一口。

林墨斜了他一眼,似乎忍了忍,终究没说什么。

正冷战的功夫,楚名扬和朱倩兮端着酒杯,来给这一桌的兄弟姐妹们敬酒。这一回,他老老实实的自己喝了满满一杯。

大家自然说些恭贺的话,又赞过新娘的贤淑美丽,把新郎拿出来取笑一番。江之寒微笑着站在那里,心里感到很温暖。好久没有这么纯粹的开心的感觉。

朱倩兮是个性格极好的女子,她一个一个伴郎伴娘感谢过来,走到江之寒他们附近,她笑着感谢,“小墨,今天真是累着你了,在外面站了三个多小时呢……”

林墨展现她善变的一面,换上一副无比温柔的***面孔,笑着说:“倩兮姐姐实在是太客气了。”她调皮的笑笑,“你这么温柔,我真害怕以后要被楚大哥欺负呢!”

楚名扬连忙摇头。“这个事儿是不会发生的,哪怕是天地合,江枯竭……”被老婆打了一下,“别卖弄了你”,赶紧乖乖的闭上嘴。

朱倩兮白他一眼,笑着又来谢江之寒,“江大哥,原来半斤白酒一口干不是吹牛的……”

江之寒哈哈一笑,“本来是吹牛,今天被你们架到火上烤,只好豁出去了……”

大伙儿都起哄说:“得了吧,还没喝够,自己在那里自斟自饮呢!”

江之寒哈哈一笑,待新人走了,转过头,凑近林墨的耳朵,悄悄问她,“我怎么善变了?”

林墨深深的看他一眼,“今天是楚大哥的好日子,我不想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江之寒看着她,柔声说:“借借好日子的彩头,都说清楚了不好么?”

林墨凝视着她,声音很轻的说:“你……今天拉着我,很亲的像我是你的妹妹一样。换了另一天呢,你看我的眼光全是不屑,是怨恨,是讨厌,非常非常的讨厌……就像在说,你是我什么人啊,居然敢跑到我面前来谈论我的私事。你一定是脑子进水,或者发烧烧糊涂了吧……”

江之寒很委屈的,“我哪有?”

林墨摇头,“你别否认了,我都读出来了……如果有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当时的样子,你就知道了。”

江之寒摇头苦笑,“你这是欲加之罪啊。林墨。”

林墨垂下眼,轻轻的说:“我不想管你的……我没有资格管你的,我不应该管你的,我……”

她抬起眼,已经泫然欲滴。

江之寒心里一痛,林墨可不是爱哭的女生。他有些莫名其妙的,“你这是怎么了?”

林墨偏过头,一会儿的功夫,忽然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倩兮姐有什么要帮忙的?”几个小碎步,径直走了。

江之寒站起来,跟着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心里忽然有些恍惚。

自从暑假开始不久,在他的办公室和林墨有过一番交谈,林墨居然不再来找他,即使去自己家里也总选江之寒不在的时候。江之寒前段时间忙着GRE考试和公司的各种事务,现下告一个段落,回头想想,林墨这两个月居然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而今天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这丫头,竟然恨起我来了?

他挠挠头,站在笑语喧哗的大厅里,忽然怔住了。

忽然,有人在招呼他,“江之寒,好久不见……”

江之寒一回头,薛静静站在那里,风姿嫣然。不得不承认,大学四年,薛静静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不再是中学时倪裳身边那片绿叶了。她穿着一身连衣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十足一个都市里的白领丽人。

江之寒微笑,“静静,好久不见。”心里很有些惊诧,楚名扬邀请了她来参加婚礼?

薛静静说:“你看起来变化不小呢。”

江之寒说:“是变好还是变坏?”

薛静静浅笑,“更成熟了。”

江之寒呵呵一笑,“是老了吧……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静静。”

薛静静说:“谢谢。我前天刚接到倪裳的越洋电话,她要留在美国读研究生了。她在那边的导师一定要留她,她父亲也很支持,她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你都知道了吧?”

江之寒嗯了一声。

薛静静看他一眼,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候,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楚名扬和朱倩兮牵着手,走到台上,拿起麦克风再一次的感谢来贺喜的长辈和同学朋友。

薛静静转过身,看着主台上的新人,似乎有些失神。

在心底深处,江之寒虽然以前想着要撮合薛静静和楚名扬,但认识朱倩兮以后他真的觉得,小朱是更适合名扬的女子。江之寒以为,楚名扬是朋友中和自己性格比较接近的那一个,有浪漫主义的因子,也看起来也比较温和,易于相处,但性格中又有执拗的一面,也许需要一个性子比较柔和的女子来配合他。而静静呢,性子也是比较强的一个。

正想着自己的心事,薛静静已经回过头,她轻启朱唇,柔声道:“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追不回来……是不是,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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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 启程

543

启程

对江之寒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四年前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中州出去上大学。这一次呢。只不过走的更远一点罢了……

美国,和青州应该不太一样吧?他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起来。

像往常一样,他只让父母送到家门口,不要他们到机场来送行。历蓉蓉很有些不舍,因为在她心里,美国总归是太遥远了,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江之寒安慰她说,寒假就会回来。再说了,我不是已经去过两趟了么,不过呆的时间比这次短些而已。

江之寒随身带的行李并不多,想着很多东西可以过去再采购。到了机场,他谢过司机老周,自己拿行李下了车,去航空公司领登机牌。他要先飞沪宁,再转机飞芝加哥,再转机飞他这一次的目的地。

办好一切的手续,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大概五十分钟起飞,心里想。要不要现在就过安检进去。忽然间,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太对劲。仔细想想,这几年开学离开中州,要么是和吴茵同行,要么是林墨陪伴在身边,好久以来已经有些不习惯一个人来登记。

特别是林墨,每次回到中州,或者是离开的时候,即使她没有同行,却总是在机场出现的那一个。她总是说,我代表干爸干妈来接你(送你),其实呀,我真是不想来的,不过他们急着想见你,只好勉为其难了哦……

想到这些,江之寒不由得有些失落。他站在安检处的前面,不由得回头四处看看。楚名扬婚礼以后,林墨也没有出现。历蓉蓉还问起过一次,为什么小墨这次没来送你。江之寒笑笑,说她长大了,事情也越来越多。临走前一天,江之寒没打招呼,径直去了林墨家,没想到她不在家,坐到晚上九点也没有回来。江之寒心里琢磨着,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

忽然间,好像有种特别的感应。江之寒觉得有一道目光在远处注视着自己。他再度转过头,往自己感应的方向看去,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看不到什么。他不死心,仔细的搜索着视线以内的每个人。终于,在候机厅偏僻角落的一张椅子上,他看到半张向这边张望的脸。

江之寒摇了摇头,朝着那里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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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把行李放在一边,走过去坐下,朝着邻座的少女笑笑,“这么巧,林墨?”

林墨嘟了嘟嘴,“嗯……今天来接一个同学。”

江之寒笑道:“是吗?从哪里来的呢?”

林墨说:“沪宁。”

江之寒说:“几点钟的?”

林墨说:“还有半个小时吧。”

江之寒说:“这么郑重啊,这么早就来了……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林墨撇撇嘴,“这个重要吗?”

江之寒说:“不重要,随便问问……”

林墨扭头看着外面,没说话。

江之寒看着他,心里有很多怜爱,又忽然涌起些这些天极力压制住的离情别绪。

他柔声说:“本来想进去以后,等飞机起飞前给你打个电话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我昨晚去你家了……”

林墨低着头。不说话。

江之寒说:“林墨……我……要走了。”

林墨还是低着头。

江之寒柔声说:“自己在青大好好的哦……我不担心你,那边能罩着你的哥哥姐姐还多着呢。当然,你不用罩,也尽可以对付一切……”

林墨不回他的话。

江之寒看着她,继续说:“好了,我就要走了,就算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不需要一直恨啊,难道……还要隔着太平洋讨厌我?……林墨……”

林墨终于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那么……就趁着今天告别的日子,我们和好好不好,嗯?”

林墨咬着嘴唇,头都快埋进胸口里去了。

江之寒柔声说:“就算我有时候态度神态不是很好,你要相信我啊,也要相信自己,我怎么会讨厌你厌恶你疏离你呢,是不是?”

终于,女孩儿抬起头,“真的不会?”

江之寒很郑重的摇头。

林墨深深的看进他的眼里。好久,才伸出右手的小指。

江之寒一笑,勾住她的小指,柔声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林墨很虔诚的重复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两人对视了片刻,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从前。

江之寒看看表,“差不多该进去了……”看林墨一眼,有几分诡异的笑笑,“继续在这里等你的同学吧……”

林墨白他一眼,跟着他站起来,一直走到安检处外。

她停住脚步。说:“哥……保重。”

江之寒摆摆手,“好啦,我要到帝国主义的心脏战斗去了,替我祈祷吧,林墨……”

林墨凝视了他好一阵,忽然换上一个笑脸,“去那里也好……”

江之寒哦了一声。

林墨眨眨眼,“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出去祸害金发碧眼的女人啦……”

江之寒哈哈一笑。

他很开心,林墨终于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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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机厅的这一处,隔着玻璃可以看见跑道上起飞的飞机。

林墨并不确知哪一架飞机是江之寒乘坐的,但她还是靠着落地玻璃,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一架架飞机慢慢滑上跑道,加速,腾空,往云层以上爬去,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她傻傻的朝着每架起飞的飞机都挥挥手,想象着他坐在里面,能够看到。

她痴痴的看着起飞的飞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偶然抬起手看了看表,江之寒那个航班的飞机早过了起飞的时间。是刚才看到的那数不清的飞机中的一架,早消失在云层之上。

林墨站在那里,和以往来送别时的心情迥然不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酸酸的,像是抓不住他,终于让他飞走了。去了美国,就和姐姐一样,除了偶尔的一通电话一封来信,好像存在于手能触及的地方之外。

她好想他还留在青州,或是中州。那就能有一个念想,来或回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哪怕他和吴茵姐结了婚,自己只能偶尔去蹭一顿饭,时不时的当个电灯泡一起去踏青郊游,像那次露宿在云山一样。

但终于,他还是走了,离开了中州,离开了青州,离开了羊城,离开了曾经爱他的人,一个人飞到太平洋的另一边。

不知道怎的,林墨终于没能抑制住,有一行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拿手背抹了抹,觉得自己现在太脆弱太莫名其妙的Sentimental,又有些委屈和不甘,那泪水却更多,连成了一串珠子。

忽然间,有人搂住她的肩膀。

林墨转过头,却是卓雪站在那里。

林墨忘了脸上的泪水,带着些惊讶,“卓雪姐?”

卓雪给他一个极温柔的笑,“他走了?”

林墨点点头。

卓雪替她解惑,“我才听舅舅说……他今天走,顺便来看看……”

林墨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在卓雪面前,她并没有为自己的眼泪感到尴尬。

牵着手,两个女孩儿转过身,一起面对着停机坪的方向。

呼啸声中,又一架波音757滑过跑道,加速,拉升,飞腾,斜着身子,直插进白云深处。

好像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回荡在两人之间,微不可闻。

***第四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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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结束了最长的一卷,最近会找个时间在QQ群上和大家聊聊。第一个群已经满了。要加入的可以进第二个群10868739

544 新校友的初印象

544

新校友的初印象

沪宁国际机场。

江之寒停下脚步。看一眼手上的机票,国航的人用红字圈着Gate52。他眼光一扫,候机处已经坐了六成满。看看表,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江之寒延续他轻车简行的作风,除了托运了一个装着书和衣服的大箱子,手里就拉着一个不大的拉杆箱,上面带着的包里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看到一块空位,江之寒走过去,找了最边上的坐下,拉开拉链,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文档,思索着敲起字来。这次走的匆忙,公司的事虽然分工到各人的头上,还有些安排需要仔细的推敲。好在江之寒淡出日常公司运作已有一段日子,所以他的离去短时间内不会造成混乱。

江之寒前段时间多少有些无心工作,现在终于沉下心来。好像就要告别这个城市,告别祖国一段日子的时候,心反而沉静下来,很多郁闷憋屈都像在后视镜里,距自己越来越远。

他正规划的一个事情。是如何保持和国内的有效联系,使自己能够用尽可能少的时间完成对越来越大的集团公司的运营大方向的掌控。江之寒和国内的联系,主要通过两个人,他的行政秘书张小薇,以及他以前的特别助理楼铮永。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正式分家以后,江之寒生成了一个新的机构,叫联合总裁办公室,楼铮永是办公室主任兼任高级经理。江之寒考虑的是,如何在张小薇和楼铮永之间进行分工,让信息能够更高效的传递。他看着屏幕,仔细考虑起来。很显然的,楼铮永现在职位更高,而且更得江之寒的信任。有些机构,譬如老周的安保公司,是非正式的脱离在组织结构之外,必须走楼铮永这条线。

习惯性的咬着下唇,江之寒思索了五六分钟,大概有了主意。日常的公司信息,譬如每周一次的简报,会经由张小薇这个行政秘书的途径,传到自己手里。当然,她需要做一些前期的整理,筛选,和批注的工作。楼铮永则享有完全的自由,选择任何他认为必要的和自己沟通的信息。江之寒传回去的指令或者建议,都会通过总裁联合办公室这个机构,最后到达现在主持中州实业工作的程宜兰和肖邯均。以及主持江吴集团工作的王永刚和冯一眉。

在常规渠道之外,程肖王冯中的任一位,都有权就任何突发或者重大的事件在渠道之外直接联系自己。但江之寒会告诉他们,一定要在认为绝对“必要”的情况下才能采取直接的联系。

在公司管理的层级结构中,一些位置比较特殊的人物,譬如说负责法律和经济顾问的沈桦倩,负责监理工作的黄阿姨,和公司关系密切多少算是保护伞的林志贤崔市长,则是楼铮永负责的部分。当然,他们也会掌握自己的联系方式,随时可以和自己交流情况。

至于生活中的朋友同学和各种工作关系,张小薇那里有一份很全的名单。谁是得到江之寒授权可以直接联系他的,谁需要通过她的中介,她心里有数。

江之寒噼噼啪啪的敲完一个段落,把章程大致确定下来。停下手,他正要检查一下,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请问这里有人吗?”

江之寒一抬头,映入眼的是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眉毛画的细细的,眼睛很媚。身上若有若无的有股好闻的香气。如果用什么词来形容面前这个女子,大概“狐狸精”三个字最是恰当不过,因为她的脸型和眼睛真是再典型不过的书中描写的狐狸精。

江之寒瞥了一眼座位,简短的说:“没人。”转回头,继续琢磨自己的文档。

那女孩身边还有五六个年轻的男子。一伙人坐下来,热热闹闹的说起话来。江之寒发扬闹市里学习的**老前辈精神,继续研究他的章程。

狐狸精女孩儿显然是那群人的中心,她微笑着,带着几分矜持的和大家说着话,围着他的几个年轻男生都掩饰不住的想要给她留下些好印象,有打稳重牌的,自然也有打热情多才的牌的。好在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虽然说话,却控制着音量,注意不要太打扰别人。

还有四十五分钟起飞的时候,广播响起来,请头等舱的乘客登机。

江之寒合上笔记本电脑,放进包里,抬起头来,侧头问坐在旁边的女孩儿,“你们都是去UOK读书的?”

女孩儿转过头,微笑着说:“是啊,我们约的今天一起走,一共应该有十一个人。……你……是去美国出差的?”

江之寒扬扬眉毛,“真巧,我也是去UOK读书的……”

女孩儿吃了一惊,“你是老生吗?”

江之寒摇头,“我是研究生新生。”

旁边一个男生插口问他,“你是哪个学校的?”

江之寒说:“青大。”

那人说:“哦。青大呀!我们这届还有一个青大的,这次本来约好一起走,后来改了日子,前天走的。前天也有一大批人。”他是这次组织UOK国内新生出行的人,P大的高材生。一起走可以团购机票,价格上能得到优惠,又可以提前认识一下新校友,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女孩儿对江之寒似乎挺有兴趣,“你是哪个系的?”

江之寒说:“经济系。”

女孩儿说:“好难得哦……我们都是理工科的。”

那个组织的男生自我介绍说:“我叫辛强,P大的,读生物。”

江之寒说:“江之寒。”

辛强说:“你们经济系的,拿的都是助教的奖学金吧?”刚才这帮家伙在比较自己奖学金的数目,不过那个女孩儿不肯讲具体的数字。

江之寒淡淡的说:“我没有奖学金……”

辛强一扬眉毛,“你是自费的?”

江之寒笑笑,“算是吧……”

旁边坐着的女孩儿自我介绍说:“我叫庄佳蓉,宁大毕业的,读化工。”

江之寒说:“你是宁大的?”

庄佳蓉问:“怎么?”

江之寒说:“没什么,我有一个好朋友也是读宁大的。”

庄佳蓉问:“叫什么名字?男生女生?”

江之寒说:“她是读应用物理的,你不一定认识。”

庄佳蓉眨眨眼,“不会是倪裳吧?”

江之寒哦了一声,“这么巧?就是她。”

庄佳蓉笑道:“我和倪裳不熟,有一个活动打过些交道。她的名气太大了,你一说应用物理。我就想起她。她去Davis做了一年交换学生,研究生据说也留在美国读了……”

辛强忽然插嘴道:“江之寒,我听说你们经济系奖学金挺多的,你怎么就没拿到呢?”

江之寒看他一眼,研究生毕业的辛强比他大了两三岁,但社会经验差距如同天上地下。江之寒不用仔细观察,就知道他在努力取悦身边这位庄佳蓉。当庄佳蓉莫名其妙的对江之寒有几分热情的时候,辛强忍不住想要提醒她:这个家伙连奖学金都没拿到,不是一个精英份子。

江之寒忍不住咧嘴笑了笑,长得像狐狸精的庄佳蓉算得上是个精致的小美女,也很会打扮自己。但说实话。他一点儿猎艳的心思都没有,更没有兴趣被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当成竞争对手。

他站起身来,简短的说:“很高兴认识你们,学校再见吧。”拉起行李箱往前走。

庄佳蓉提醒他,“现在是头等舱才能进……还要等一会儿呢……”

江之寒看着她,轻声说:“我买的是头等舱。”

看着他的背影,庄佳蓉眨了眨眼,嘴角勾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辛强旁边一个男生,名字叫张中欧的,撇撇嘴,不屑的说:“现在国内有钱人越来越多,拿钱去外面读书的也多起来了。”

辛强叹口气,“以前他们多半是去英国,澳大利亚,和加拿大,那面的大学主要是搞创收。没想到,现在连美国的大学也不能免俗……”他嘟囔了两句,“UOK按理说是不错的学校呀,怎么现在是个人拿钱就能进啊!”

庄佳蓉眼珠子在他脸上转了转,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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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坐头等舱,就要有自绝于人民群众的觉悟。江之寒是知道这点的。一个自费去美国读书,又选择头等舱的家伙,很快的会被大家认为不是“我们”的一员。

但他不在乎。

连庄佳蓉这样的美女他现在都失去了任何搭讪的兴致,更何况是一帮大老爷们。倒不是说他傲慢,不过是习惯了独行而已。高中的时候,还有倪裳陈沂蒙楚名扬和一起踢球的一票朋友。那时候,倪裳都批评他有些不合群,小桃红则说他只和班长玩儿。进了大学,江之寒和同班同学,和同龄人的交往似乎更加的少。寝室里最先还有小怪和橙子,班上系里有汤晴和舒兰,他们走的走转的转以后,他基本都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和比自己大三五岁六七岁的吴茵文楚一干人混在一起。

江之寒喜欢那句话,没有人喜欢孤独,但朋友也是不需要**一通的。就他成长的经历,每一个阶段。从小学到大学,朋友都不多,但总能遇到两三个特别要好特别知心的。江之寒觉得这样就很好,没有朋友太孤独,**朋友太吵闹。

他现在的心情,只想找一个万里之外的地方,静静的呆上一阵,对人群的喧闹没有太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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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 重复着的历史

545

重复着的历史

747的头等舱在二楼,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江之寒都没机会见到这个飞机上另外十一个去UOK的新生。

他吃了飞机上第一顿饭,又写了半个多小时的文档,便找空姐要来枕头和薄毯,蒙头睡了起来。

梦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直到有人在身边叫他,江之寒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倪裳站在机场外,走过去,很惊讶的问,你不是在Davis吗?怎么跑到UOK来了?

倪裳不说话。下一刻,江之寒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叫他,睁开眼,是那个圆脸温柔的空姐近在咫尺的脸,先生,芝加哥已经到了。

江之寒一惊,“芝加哥就到了?”

圆脸空姐甜甜一笑,“您很适合坐长途飞机。”

到芝加哥入了关,江之寒换去UOK的158号航班,是架波音737。江之寒订的是商务舱,这次和后面的经济舱不过是前排后排。刚坐下不久,就看见庄佳蓉和辛强在前,一大帮年轻学生模样的人一起走进机舱,应该就是UOK的同学。

江之寒微笑点头,算是和他们打招呼。

庄佳蓉Hi了一声,辛强也笑笑说,又遇到了。倒是后面走着的张中欧,不知道为什么才遇到半天便看他不顺眼,冒出句,这是商务舱还是头等舱,我看着和经济舱没什么区别嘛!

江之寒摸摸鼻子,没有接他的话。同行的人,三个女生八个男生,多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应和的。张中欧有几分悻悻的,背着大包往前走。

从芝加哥到UOK所在的Vansas(这是一个编造的名字),大概是两个半小时的航程。江之寒睡了一觉,倒是精神奕奕,一路都在做他的工作。

下了飞机,到领取托运行李的地方,西北航空展现出它笨拙的一面,人到了二十分钟还一个箱子没有转出来。

于是,今天第三次,江之寒和十一位UOK的同学碰到了一起。

江之寒以外这十一个约好一起走的新生(他们是团购的机票),八男三女,庄佳蓉显然是女生中最漂亮的。另外有一个女孩儿,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容貌中上,却不太爱理人的样子。最后那一位,以江之寒这么宽厚的人,也不忍心看她太久。他从来不相信容貌和智慧成反比这句混帐话,因为他身边有太多的反例-

但这个女生就是被愚人拿来佐证这个论断的最佳模本。

一群人在飞机上分着两三处坐,下来后忙着互相介绍。江之寒发现,大家开始寻找的目标很简单(除了美女之外),你是哪里的?哪个学校毕业?哪个专业?

同乡或者是同校或是同行?小集团通常从这里开始。

庄佳蓉和江之寒打了两次招呼,他都淡淡的。女生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和他搭腔。倒是旁边过来一个矮小敦实的男生,主动和江之寒搭讪。

“你好,我叫蓝晓峰,生物系,偃城的。”他开门见山很简短的自我介绍。

江之寒一点头,照着他的格式回答,“江之寒,经济系,中州的。”

蓝晓峰哎呀了一声,“半个老乡啊……难得难得,这里多是两湖和江南的,难得遇到个老乡……”最后半句说的是方言。

江之寒微笑。

蓝晓峰又问:“你哪个大学的?我是偃城科技大的。”

江之寒说:“青大。”

蓝晓峰说:“青州啊?我喜欢,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很热情的和江之寒唠起家常来。

蓝晓峰很热情的打听,“江之寒,住处找好了吗?”

江之寒摇头。

蓝晓峰问:“有联系师兄师姐先借住一段时间?”

江之寒摇头,“我打算先住两天旅馆,再把住的地方找好。”

蓝晓峰张了张嘴,这个选择太另类了……

他压低声音说:“对呀,听说你是读自费的,应该不缺钱。那里有两个家伙一路上还在编排你呢,说你是自费的。”朝辛强和张中欧努努嘴。

江之寒不以为意的笑笑,出国之前,青大认识的一个在外面读过书的博士后和他聊天,说国人到了哪里最先开始的便是内斗。虽然江之寒不太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扩大化,他称之为Over-Generalization,但迫不及待的喜欢内斗大概真是某些人的特征。转头四处看看,除了他们十几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周围全是黑的白的人群。Vansas

不同于加州或者纽约,除了学校里基本没有华人居住。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难道不应该选择抱成团去迎接挑战么?

蓝晓峰小声说:“那两个家伙,不就是想要显示优越感,讨好女生吗?一路下来,话都被他们说尽了。哪个学校不好,哪个专业没前途……”偃城科技大毕业的他,也属于被排挤的对象。他说:“更过分的是,张建说他是P大的,辛强居然当面说你是研究生是P大的吧,本科并不是的。言下之意,P大的**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江之寒的朋友中,楚名扬小怪是话极多的,橙子陈沂蒙是属于沉默那一型。他对话多的人其实并不排斥,更看重的是说话的味道,或者说是一种直感,这个人可不可以交。

不知道为什么,蓝晓峰唧唧呱呱说了一大通婆婆妈**话,江之寒觉得他还不讨厌,是个有趣的话包子。

他笑笑,“优越感显示的到底成功不成功?”江之寒向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即使有也是小概率事件,可以忽略不计。他以为,除非你外表极为英俊,或者出场的时候极为拉风出于某种特别的情形,譬如最老套的英雄救美,想要第一面便打动一个人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人与人认识,是需要时间的积累的。才华,气质,品性,都是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显露出来。

对于辛强这样常年蜗居在实验室的宅男,见到漂亮的异性就尽力展开翅膀,要显示自己的才华,江之寒对这个选择不以为然。以他的经验,对待女生主动积极不是错,但把姿态放低了从下往上主动积极绝不是好的选择。

当然,他现在不过是个旁观者。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他曾经经历过很多,甚至自己导演过别人的人生。在异国他乡,静下心来看别人的人生表演,即使通俗了一些,也未尝不是一种休息。

蓝晓峰瘪瘪嘴,“没戏……我听说啊,在这里女生是稀缺资源,恐龙都是抢手货。我发Email问有没有师兄愿意来接我,有人直截了当的就问,你男的女的?……江之寒,你想想,嗷嗷待哺的有多少啊。那些师兄们都安定下来了,有车又熟悉这里的环境,有些甚至工作了有经济基础,庄佳蓉这样的女生,啧啧,他们那小样儿抢得过人家?”

江之寒忽然有些感慨:高二的开学,是一群男生在后面议论倪裳;大学的第一天,是被包围着的舒兰;出国的开始,则是在人群中矜持微笑的庄佳蓉。

历史总是以某种类似的轨迹重复自己?看似长大了,好像也没有改变太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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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 初临贵地

546

初临贵地

江之寒看着蓝晓峰,玩笑道:“形式这么严峻,你打算怎么办?”

蓝晓峰说:“当然是安定下来,先好好读书,适应环境罗。如果硕士毕业就回国,回国再说,到时候俺也是海龟一枚。如果决定留下来,我就回国去老家搬运一个过来。我们偃城,还有你们中州,那可是美女如云的地方。五步一个张曼玉,十步一个林青霞,啧啧,水灵灵的皮肤又好,哪里都比不上!”

江之寒一乐,蓝晓峰看起来很八婆,心里打算的倒也明白,是个脑筋清楚的家伙。

江之寒说:“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规划。”

蓝晓峰说:“你们经济学,不是说供需平衡吗?在这里,是一边倒的男生买方市场,性价比太不正常,你说呢?”他顿了顿,问道:“江之寒,你呢?有什么打算?”

江之寒眨眨眼,“我……打算来好好读书呀……”拍拍蓝晓峰的肩头,“同学,你们的思想都太复杂了!”

蓝晓峰哈哈大笑,眼神里似乎说,哈哈,我懂的。

他笑的太大声,一群新生都转头来看他。他低声咕哝道:“看你妹……”

回头对江之寒说:“江之寒,我觉得和你很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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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没去成旅馆,被蓝晓峰拉着去了他租的公寓。才来的新生,因为没有信用历史,租房要到了之后才定。UOK校内的宿舍基本只租给本科生,而且极紧俏,所以大家只能选择校外自己租房。这七八年慢慢形成了个历史,半数以上的国内来的新生都聚居在这一处叫红枫的公寓。

红枫的房租比较实惠,离UOK步行也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走十来分钟还可以有免费的校车坐,所以对才来没有车的新生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晓峰租的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托老生先订下来的。因为红枫这几年做很多中国留学生的生意,也接受这种预订。他还有一个室友,也是国内找人预订,但下个星期才到。蓝晓峰于是邀请江之寒去住客厅,说好歹可以和大家认识一下,还可以陪他聊聊天。

江之寒本来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他性子里也有随意的一面,拗不过他的热情,便答应下来。

蓝晓峰说,有个师兄说好来接他,正好一路走。两人在机场等了二十分钟,还没有任何的动静,找个投币电话打电话,对方说临时要开会来不了了,争取找个人来接,让他稍安勿躁。

这时候,热心的来接人的老生陆续开车到了。不出蓝晓峰预料,庄佳蓉成了哄抢对象。还好大家都是读书人,表达的都比较委婉。但庄佳蓉已经约好了接她的人,UOK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主席亲自驾着他才买的二手Accord,把她和另外一个男生一起接走。

接下来,戴眼镜的女孩儿和几个P大的也被校友和老生接走。因为越洋过海,大家拿的行李都超多,一个小车还真装不下两个人。

江之寒这个败家子正提议要去坐出租的时候,拯救他们的人来了:足足两个大的七座旅行车。

来拯救世人的,当然是伟大的主……

UOK基督教浸信会中国分会的同志们开着一辆皮卡,两辆Van大驾光临,热情的帮大家放好行李,开着车往红枫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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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空荡荡的没有家具的客厅地毯上,江之寒看着窗外绿的树,蓝的天,略微有些失神。睡了一觉,就到了大洋彼岸。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上次不过是呆了三天的匆匆过客,这次却是要常住下来,至少是两年的时间。

从阳台的落地窗往外看,除了树木多一些,看不到四层楼以上的建筑,美国和祖国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屋外有小鸟在叫,江之寒看看表,算了下时差,父母应该还没有起床,打电话需要再过几分钟。

屋子里空空如也,除了水电已经开通,什么都没有。蓝晓峰呆在他的卧室里,哼着小曲儿,正往外拿他的东西。一会儿的功夫,拿出一个大铁锅,放在厨房的炉灶上。

江之寒笑道:“你准备的倒也齐全!”

蓝晓峰摇头,“要不是运费承担不起,我妈恨不得把床和书桌都给我捎过来。”蓝晓峰的托运行李极沉,还是江之寒帮忙才好不容易搬进家里。

蓝晓峰很亲热的问:“江之寒,会做饭吗?”

江之寒点头。

蓝晓峰说:“那感情好!我听说,UOK这里只有一家中餐馆,而且极难吃。会做饭是必要的生存技能。”不得不说,他的前期研究工作做的极好。是谁说过,做研究的要仔细做预习的?江之寒皱眉想了想,对了,是大师姐沈桦倩。

蓝晓峰打开收音机,调到一个乡村音乐的频道,里面一个R※B的歌手正缠绵悱恻的唱着,

让我x近

让我x近

无论你要如何对我

只请你让我x近

……

……

让我x近

让我x近

我不想要明天

今天请你让我x近

悠悠扬扬的音乐声中,江之寒一半的心思和蓝晓峰先聊着,另一半却飘飘荡荡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他还在适应这个现实:二十个小时后,他已经在太平洋的彼岸,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思念,悔恨,和无奈好像都被大海隔开,显得分外的遥远,一睁眼好像已是前生之事。

收回心思,江之寒倒有些感激蓝晓峰起来。他毕竟不是一个习惯离群索居的人,有一个不那么讨厌的唧唧歪歪的家伙在身边唠叨,好像是一件还不错的事……

(多谢支持!)

547 奇妙的第一夜

547

奇妙的第一夜

蓝晓峰这个巧妇。把菜板锅铲汤锅铁锅筷子饭碗一股脑的都翻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但屋里一粒米一棵菜都没有,却是变不出食物来。

他生性外向,也不怕生,出门上楼去问二楼住的老生。十分钟的功夫,他走下来,沮丧的说:“最近的快餐店,走半个小时有一家麦当劳。最近的卖菜的超市,开车要二十分钟。”坐在地毯上,他叹口气,“**,没车真是寸步难行,美国这个鬼地方!”

蓝晓峰问江之寒,“你准备什么时候买车?”

江之寒耸耸肩,“看如今这个情形,越快越好。我想,就这个月吧。”

对于有钱人,蓝晓峰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他很开心的拍了拍江之寒的肩,“兄弟。我可就指望你了……第一学期,我估计是没法买车的。”

江之寒问:“今晚的晚饭?”

蓝晓峰说:“楼上的师兄说,可以给我些米,我再借几个鸡蛋,我们将就着用蛋炒饭对付一顿吧……”

江之寒正点头,砰砰砰的有人敲门。

当你没有车行路的时候,来拯救你的是主的使者。

当你正愁晚饭的时候,来拯救你的当然……还是主的使者。

打开门,一个半秃的中年人,圆圆的脸,满面的笑容,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蓝晓峰和江之寒,是吧?今天晚上聚餐,可一定要来!”

蓝晓峰愣了愣,“学生会组织的?”

中年人自我介绍姓全,全牧师。他说:“今天是在一个教友的家里。他们夫妻都工作了,很成功的人士,今天特地在家里请大家吃饭。他们也是当留学生过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请教一下。”

蓝晓峰很体贴的回头看了眼江之寒,江之寒皱了下眉头。

全牧师继续说:“吃了饭,我开车带大家去沃尔玛采购一些生活日用品。才到这里,有些东西没有很不方便。”

蓝晓峰听了,很是心动。他把整个家都带来了,就是忘了带擦屁股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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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蓝晓峰擦屁股的纸,江之寒和他坐上了全牧师的车。到了方先生方太太的家,一个两层楼四室一厅的房子。放在国内可以称为独门别墅,这里管它叫Single

Family

House。

方先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样子。方太太则是短发干练,但好像不怎么收拾,穿着一身看起来很旧的衣裳。夫妻俩的三个小孩儿都呆在楼上,楼下的客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大概有十三四个今年的新生,有一半是江之寒在机场遇到的,长得像狐狸精的庄佳蓉却不在其中,倒是那个有些冷淡的戴眼镜女孩儿坐在沙发上。

方家招待大家的,不过是外卖买的皮萨饼和炸鸡翅,还有自己家做的扬州炒饭和酸辣汤,再加上买的蔬菜沙拉,和可口可乐,品种还算是很齐全。

江之寒现在的社会经验比一般本科生研究生都要多很多,本着基本的礼貌,他先拉了一把忙于吃饭的蓝晓峰,走过去和方先生方太太寒暄了两句,很客气的感谢他们招待。

方太太很得体的微笑,“我们做这点事,心里很高兴。主说。帮助他人,你也能得到快乐。我们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这样的快乐,希望有一天你们年轻人也能加入我们。”

江之寒微笑,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拿了一次性的盘子去盛饭菜。

将近二十个人呆在屋里,就显的很是拥挤,沙发和椅子上都坐满了人。江之寒找了个角落站着,端着自己的纸盘子吃起来,里面有一片皮萨,二两炒饭,一点蔬菜沙拉和两个辣鸡翅。

蓝晓峰四处社交了一圈,回到他身边,努努嘴,给江之寒介绍说:“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就是那个在机场见过的,有些傲气的,你看到啦?”

江之寒横他一眼,“不是决心回国搬运了么?”

蓝晓峰讪笑道:“随便了解一下情况嘛……人家是物理奥林匹克银牌得主,这次是系里面总成绩第二出来的,大家都奇怪她怎么来了我们UOK。不过他们又说,UOK的固体物理有个教授,是美国科学院的院士,有名的他们那一行的学霸。前途无量啊!对了,她名字叫费文静。”

江之寒有些好笑,“你这家伙……打听的挺仔细。”

一会儿的功夫,大家吃完饭。江之寒本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主动帮着收拾一下桌子,方家夫妇倒是没有拒绝。一帮新生多数坐在那里,有几个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这个坐头等舱自费来留学的家伙,半天的功夫已有不少人听说过了。没想到居然会和大家一样跑来蹭饭吃。

因为用的是一次性餐具,收拾起来很是方便。把剩余的东西放进冰箱,全牧师清了清喉咙,说:“过一会儿,我们就去沃尔玛购物。趁着这会儿有点时间,我建议……我们来听一段故事。”

什么故事呢?当然是圣经上主的故事……

江之寒微微有些吃惊,这也太急了些吧?手法好像不够圆滑。建议?一帮没有车的新生,除了呆在这里,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吧。

在他身边,蓝晓峰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世上从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有免费的晚餐……阿弥陀佛!”

江之寒一乐,这家伙还真是有点意思。

大家换战场到客厅,一群人有的坐沙发,更多的就席地坐在地毯上,全牧师郑重的拿出圣经,在他左右,方家夫妇手里各捧着一本。

全牧师戴上眼镜,“请翻到二百四十八页……”

新生们手里有六七本圣经,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全牧师说:“耶稣到了这一片聚居区,有人问他……”

江之寒垂着眼,看着地板。

到青大的第一天,他在干什么来着?对了。他吃了饭,一个人在校园里瞎逛,心里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出国留学的第一个晚上,很奇妙的,他坐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听着一个牧师念经似的在讲耶稣基督。

人生还真是有趣啊!

十点钟的时候,布道终于结束了。

客观的说,牧师的口才也分三六九等,全牧师绝对是中等偏下的。他的布道,缺乏激情,缺乏先让自己再让别人相信的魔力。当然。如果你连夜的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正需要调时差的时候,大体是很难集中精力听我主的故事的。

从市场营销的角度讲,这个时间点的选择略微有些糟糕。

几个月后,江之寒和固体物理的老宫讲起这个感想,老宫评论说,其实他们也是两难。国人是没有信教的文化背景的,如果不趁着你们没车的时候抓住了赶紧灌输一把,等到我们这样成了老油子,就更不用指望了。

十点四十五,全牧师和方家夫妇开的三辆车抵达沃尔玛。美国这边,把有菜和肉卖的沃尔玛称作超级沃尔玛,通常规模是比较大的那一种。

夜已深,沃尔玛里没几个顾客。二十来个国人忽然杀将进去,让江之寒一时间忽然有些很古怪的联想,好像是一支特种部队忽然杀入了敌人的心脏,出其不意的占领了对方的总部。

走在沃尔玛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宽阔的甬道空无一人。江之寒有些心不在焉的把各种东西往推车里扔:牛奶,麦片,面包,餐巾纸,蔬菜,和盒装的肉食……江之寒对蓝晓峰说,既然在他那里借住几天,房费就不付了,生活用品由自己来买。蓝晓峰是个蛮爽快的人,没有和他多啰嗦推辞。

晚上十一点,正是国内的下午,在飞机上大睡了一觉的江之寒一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在美国中部的这个小城里,江之寒体会着他第一天的美国生活,飞机,传教,沃尔玛……

一会儿的功夫,蓝晓峰兴冲冲的跑过来,笑道:“找到了,找到了!”

江之寒看过去,他抱着八筒连装的……擦屁股纸!

(多谢支持!圣诞快乐!!)

548 祝你有快乐的一天

548

祝你有快乐的一天

清晨的天空,明朗无云。街道上除了些许的落叶,看不到垃圾。九月中旬的

Vansas,天气还有些余热。

江之寒穿着Tshirt牛仔裤,外面套了件耐克的训练服,悠哉悠哉的往学校走,准备去系里面报名签到。

天色尚早,路上除了偶尔几辆从身边开过的汽车,几乎看不到行人。江之寒闻着树叶的味道,偶尔能听到山坡上人家的狗朝他吠叫几声,宣示它们对地盘的所有权。他负手往前慢慢走,更像一个早起寻幽探胜的旅人。

拐过一个弯,江之寒辨认了一下街名,确定自己走在正确的路上。迎面一个白人女孩儿跑过来,娇小的身材,立体感很强的五官,头发在脑后用橡皮筋竖起来。她上身穿一件印着UOK名字的Tshirt,下身则是一条短的不能再短的运动裤,露出两条白生生的纤细大腿。

女孩正是江之寒喜欢的那种清新秀气,大方爽朗类型的,扫一眼,胸前却是飞机场。江之寒心想。谁说西方女子都是前凸后翘,世人传言诚不可信。

到了近前,那女孩儿露齿一笑,牙在阳光下整齐洁白。

“Morning”她主动招呼道。

江之寒用英文回答她,“早上好。”

擦身而过。

往前走,人烟明显多了起来,视野里常有七八个,多是跑步的和遛狗的。江之寒听说,慢跑是美国人最喜欢的运动,今早倒是应征了。一路走来,面对面遇到八个早起晨跑,和四个遛狗的人,有三个人主动的对江之寒说了早上好,全是女子,真真印证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颠扑不破的普世真理。

又走了七八分钟,便到了赶学校巴士的地方。江之寒拦住等车的一个人,问了问。那人很仔细的和他解释,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停图书馆,一条是停学校书店,问他去的地方在哪里。江之寒说是经济系办公楼,好像叫麦肯锡大楼,那人摇头表示不知道,示意江之寒等他一下,走到一辆停着的巴士前面和司机说了几句,回来告诉江之寒说。你应该坐去书店的那趟车。喏,现在开过来的就是,记住,是2号线。

江之寒谢过他,跟着排队的队伍往车上走。学着前面的人,他笑着对司机说,早上好。

二十分钟左右的步行路程,车开的并不快。江之寒靠着车窗,饶有兴致的看窗外的建筑和树林。一会儿的功夫,到了终点,他站起身,跟着人流往外走,学着他们对司机说,“谢谢你,祝你有快乐的一天。”

江之寒走下车,心里唠叨说,**,老美真是叽歪虚伪啊……

走在路上,这里已经是校园的范围。

UOK的大楼,是走红色和白色基调的,老一些的看起来都很有欧洲建筑的风格。江之寒是个外行。只觉得有几栋很古朴有味道。UOK的绿化非常好,和青大不一样的是,它到处都有大块大块的草地,绿茵茵的,看起来就像一层油绿的毯子铺在那里。

树上路边有很多松鼠,见人毫不惧怕,只是拿眼睛咕噜噜的朝你看。偶尔的,他们横穿过人行道,来往的人多放慢脚步等他们过街。

江之寒问了两个人,第一个说不知道麦肯锡大楼在哪里,有些爱理不理。第二个倒是很热情,仔细的给他指了方向,像倒胡豆一样说了一串左转右转,往前走,某个标记的词语。江之寒觉得自己都听懂了,和他一错身,又似乎都忘记了,还是英文不够好使啊!

那人走了几步,回头又说,路上有很多学校的地图,找不到了可以看。

江之寒回头谢过他,继续往前走。他这个半路盲很快又有些迷失方向,因为左面和右面前方的建筑看起来极为相似。终于,他看到一个学校的地图,是一个石柱上镶在玻璃里详尽的大地图。

江之寒俯身仔细查看,刚找到麦肯锡大楼的名字,便听到有个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说,找路吗?

江之寒一回头,一个黑妹妹正站在身边。

他笑笑。“是啊。”

那人问:“新生?”

江之寒点头。

那人问:“你去哪里?”

江之寒说:“麦肯锡大楼。”

那人说:“我知道怎么走,正好顺路,不介意我给你带路吧?”

江之寒想起自己对林墨说过的玩笑,不由咧嘴笑了笑,“非常感谢。”他说。

黑妹妹领着他往前走,偏头打量了他两眼,“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江之寒说:“你觉得呢?”

黑妹妹判断说:“中国人。”

江之寒说:“你对了。”

黑妹妹说:“其实啊……我是看不出区别的,不过这里中国留学生很多……”

江之寒问她,“你在这里工作还是读书?”

黑妹妹说:“哦,我工作,不过不是你们学校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背包,“联邦快递。”

说话的功夫,江之寒跟着她拐了几拐,便到了又一片草地前。

黑妹妹停下脚步,指了指正前方的建筑,“那就是麦肯锡大楼……”又指了指右边的建筑,“我要去那里……”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真是太感谢你了。”

黑妹妹笑笑,“祝你有快乐的一天,”走出去几步,她回头说,“对了,欢迎来到UOK,希望你能喜欢这里。”

江之寒看着她的背影。沉思了片刻。据说西点军校里面挂着雷锋同志的画像,他现在倒是有那么两分相信了。

进了麦肯锡大楼,研究了三分钟在一楼的房间目录,江之寒进了电梯,来到415房间,是系秘书的办公室。

江之寒敲门,听人说请进,便走进去,看见一个很胖很胖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正是江之寒开玩笑对林墨说的那种中国见不到的品种。

中年妇女看他一眼,浮出些笑容。“早上好。”

江之寒说:“早上好。”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想了半天,用了一个Madam,应该是很尊敬的称呼。潜意识里,他小时候大概看多了港剧,里面总是有个很漂亮神气的女警,大家见到都叫Yes,

Madam。

中年女子呵呵一笑,说:“我是系办的秘书,你可以就叫我米拉罗斯。”有些奇怪的名字。

听过江之寒的来意,米拉罗斯说:“你稍等片刻”,在电脑里找他的材料。江之寒见她打字极慢,忍不住想过去帮她打快一点。

五分钟的功夫,米拉罗斯才转过头,“今天是周二。我查到电脑里的记录,你的各种费用已经都交齐了。下周开学之前,就只剩下一件事,选课。你是全日制的学生,至少一学期要选9个学分的课,具体的问题你要先和你的导师谈一谈。不巧的是,他今天不在,不过明天上午他都在这里,我可以帮你约一个时间,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江之寒说:“我都可以。”

米拉罗斯说:“那……我就帮你约……八点半到九点。你导师是乔治教授,记得和他谈话以后,找他要你的文件,上面会有你选课的授权密码。拿到密码以后,你就可以在学校任何一台电脑,我们系里的机房就在楼下,各个图书馆的电脑都可以供学生使用。你进入电脑的选课系统,输入你的个人信息和密码,在开学前把课选好,具体的事情乔治教授明天会和你详谈。”

看着江之寒,她笑道:“好了,没事了……”

江之寒扬扬眉毛,“就这样?”

米拉罗斯说:“明天和乔治教授的会面不要迟到,选好课你就万事俱备……对了,你看我的记性。这里是你的临时学生证,拿着这个去校行政大楼领正式的学生证,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还没有准备好,这个可以代用几天。然后,你可以去图书馆办一份借书证,去体育馆办一份健身馆的出入证件……对了,你找好住处了吗?”

江之寒说:“现在住在一个朋友家里,正要找呢……”

米拉罗斯说:“所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找个好住处不是件很容易的事,这多半是你开学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情……”

江之寒谢过她,站起来告辞。

米拉罗斯说:“祝你有快乐的一天……对了,欢迎来到UOK。我知道,你会喜欢这里的!”

出了麦肯锡大楼,在一大片草坪上,江之寒找了一个木椅坐下来。一只松鼠跳上石椅另一边的扶手,对着他打量了足有半分钟,才吱溜一声跳到草地上,倏忽间消失不见。

江之寒在树荫下闭上眼,感受一下美国高校的味道。

良久,他睁开眼,看见路的北边结伴走来三个十八九岁的女子,清一色的吊带背心清凉短裤,青春洋溢,胸前波涛汹涌。

江之寒眨眨眼,传言好像也有七分真实,这样的尺寸青大偶尔能找出一个,这三位联袂走来,居然个个都是D左右的规模。她们肆无忌惮的高声笑着,把银铃般的声音洒了一地。

在上午的阳光下,江之寒轻轻吹了声口哨,心里说,Hey,美女们,祝你们有快乐的一天。

(这章题目还恰好应景。不管你过不过圣诞,都祝你有快乐的一天!

明天下午一点钟我会在QQ上,有空的可以来聊聊,第四卷结束说好要交流一下的。还没有加入的请加入这个群10868739)

549 海上生明月

549

海上生明月

开学前这一周左右的时间。江之寒做了不少的事。

周三上午去见乔治教授,因为江之寒既不是助研也不是助教,所以工作上没什么太多可说的。第一学期有两门课是必修。在这之外,江之寒又选了两门课,乔治警告他说,每门课要求很高,第一学期不宜选的太多,四门课恐怕有些繁重。警告之后,还是同意了江之寒的选择。

周三下午,江之寒办好了所有的证件,又去了学校旁边的银行。他从C※J里转了一笔资金到自己才建的个人账户。办事员确认了他的转账,看了他一眼,请他稍等。一分钟的功夫,一个经理亲自出来接待他,带着笑容帮他办好所有的手续,感谢他选择五三银行,并强烈建议他办一张银行发行的信用卡。

半个小时后,江之寒走出银行的大门,手里多了两本个人支票,几百块现金,一张存储卡。一张信用卡,感到心里很踏实。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真是一个朴素的真理。

他现在就余下两件事,买辆车,租个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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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二天,蓝晓峰接到江之寒的电子邮件,告诉他晚上在他家里请大家吃饭,感谢这一周借住在红枫大家的帮助。至于请谁,就由蓝晓峰做主。

蓝晓峰打开冰箱的门,周日的时候坐老生的车去了一趟超市,补充了些食品,但要请客的话恐怕不够。上午下了两节课,他今天就是自由安排的时间。想着去哪里买点菜,这个时候却找不到人帮忙。

干脆就去学校旁边的必胜客订两个皮萨算了,还省了力气。蓝晓峰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嘀咕说,江之寒这小子,来了才一周昨晚就夜不归宿。难道艳遇这么快就降临到他头上?真是见鬼了……

正自言自语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A6缓缓停在身边,车窗玻璃放下来,江之寒伸出个脸,“晓峰,晚上请客,要不要去买点菜?”

蓝晓峰一愣神,半晌,怪叫了一声。打开副座的车门坐上去,摇头叹道,“知道你有钱,却不知道你这么有钱!看来遇到你,我从此要转运了!”江之寒喜欢蓝晓峰的一点,毫无疑问就是他不太把自己当作很精英的人才,说话行事都很放得开。江之寒在红枫接触到的新生,虽然还在学校里,说不上有钱甚至有什么成就,但大多数感觉自己能挤上出国这条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优越感。大鹏一日随风起,成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江之寒虽然和大家打交道不多,但好歹在红枫住了大约一周,偶尔还去借过人家的东西,周末搭过一次便车。他是讲究公平的人,所以准备请大家在蓝晓峰的公寓吃一次饭,亲手做的比外面餐馆的要多些诚意,再加上学校附近几个西餐馆一些中国学生来了几年还直喊吃不惯。

江之寒这学期选了四门课,周二下午,周三上下午,周四上午有课。其它时候就是自由安排。江之寒没有助研助教的工作,这简直相当于三天工作制,其余时候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除了来的那天就打电话回家,周末的时候江之寒买了这边的手机,给国内的张小薇楼铮永通过话,告诉他们自己睡在朋友客厅的地毯上,就暂时不用传什么文件过来。没有毁灭公司的大事件,也请勿打扰。

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工作,

不用上课,只需要做些登记之类的杂事,闲暇的时候去学校的图书馆一坐就是半天。图书馆里很静,坐在某个角落靠窗的自习桌边,几个小时也见不到人。太阳透过厚厚的玻璃,渗进来的只剩下一丝没有热气的余光。从窗户往外看,是绿茵茵的草坪和高大的常青树。

江之寒坐在那里,不由想起车文韵给他写过的信。坐在UOK中心图书馆的这个角落,他仿佛真的觉得时间已经停止,而自己翻着一本书,里面是千百年沉淀下来的智慧。

那种感觉很奇妙,有一个瞬间,他回想起高一那个暑假,自己在中州市图书馆孜孜不倦的苦读的时光,竟有那么多的相似!

那时候,刚做了那个长长的梦,心里有好多冲动,书里又看到多少新鲜的世界,梦想似乎和大江一样宽大。

六年以后,自己做到的好些已经超越那时候的梦想了吧。除了那个梦想中牵手的女孩儿。她们一个个来了又离开,留下甜蜜混着忧思。

江之寒合上书,在午后的阳光里回想六年前的中州图书馆特别阅览室,那些日子已经久远的仿佛如同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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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江之寒一个人准备的。七菜一汤:回锅肉,水煮牛肉,辣子鸡,蒸螃蟹,孜然羊肉,罗宋汤,蒜蓉四季豆,加上红烧茄子。主食之外,还有水果和甜品,都是买的现成。当然,酒水饮料是不能少的。

蓝晓峰说,人到了美国,慢慢的变得越来越肉食动物,于是江之寒准备的荤菜比较多一些。

到场的人比江之寒想象的多很多,还好他做了足足五筒米的炒饭,才勉强应付过去。刚到的新生,这一届国内来的总共有二十七个,二十一个男生六个女生,大多数出国之前从来没有下过厨。但到了这里,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自己做饭。麦当劳的午餐,因为在学校里面就有个分店,江之寒开学连吃了一周,已经吃的吐掉了。他唯一剩下的乐趣,是坐在麦当劳店外的椅子上,拿买的薯条喂松鼠和鸟,看他们互相打架,争夺食物。他观察到,有几只鸟已经有肥肥的肚腩,大概就是这样油炸的垃圾食品吃的太多的缘故。江之寒特地扔给他们多几根薯条,不介意继续毒害他们的身体。

如果说江之寒开学前几天有些酷酷的态度让大家感到有些疏离。那么他只用一顿饭的功夫就赢回了所有的好感。在四十中和青大,他信奉拳头加金钱的庸俗策略,但在这里,赢得大家的胃是最佳的交友之道,尤其是在好些人连吃了几天自己做的悲惨的饭菜之后。

蓝晓峰叹道,你离开红枫是我们最大的损失。要不我把卧室让给你,自己来住客厅,不收你的房钱,只要天天做饭就可以了。

大家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那辆崭新的奥迪A6就停在门外,和众多十年旧的二手的本田丰田为伴。蓝晓峰问他,为什么选了奥迪A6而不是宝马奔驰,江之寒回答他说,他其实觉得都差不多,只因为在国内开惯了奥迪,就选了一款一样的。

人群中,江之寒甚至看到了辛强和张中欧。辛强是这一届的活跃分子,中国学生联谊会明年或者后年的主席是他积极争取的位子。而张中欧却是中途来的,因为他的室友打电话给他说这里的食物比教会招待大家的好了足有十倍。所以说,实用主义是张中欧绝对信奉的做人原则……

江之寒做完最后一个菜,发现前面的已经被饿狼们解决了七七八八,有三样最受欢迎的都见了底。大家都是受集体主义教育长大的人,还有新生老生在陆陆续续的进门,见面打个招呼,便拿了一次性的盘子开始战斗起来,有几个江之寒完全都不认识,不过这种感觉老实说还蛮好。在异国他乡,同样的皮肤同样的语言,还有那同样的胃有时候能把大家连接在一起。

江之寒擦了把汗,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想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做了三个小时的饭,他还真是有些饿了。

庄佳蓉走过来,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书柜,说:“那里有晓峰给你留的菜……”

江之寒谢过了,走过去,看盘子里各样菜都放了一些,便朝走过来的蓝晓峰道谢。蓝晓峰说:“你做菜。还向我道谢?这是颠倒过来了吧!我脸皮这么厚,都有些红了。再说,庄佳蓉不提醒我,我还没想起这一茬儿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殷勤的去招待客人去了。

江之寒一边猛吃了几口填肚子,一边走到庄佳蓉身边,开口说:“多谢……”女生今天穿了一身全棉的白色连衣裙,没有化妆,改走清新淡雅的路子。

庄佳蓉看了看他,这个男生平时淡淡的,似乎对谁都有几分爱理不理,连自己搭话也是有一说一,从没有更多的废话。但有时候呢,譬如今晚,他又显得礼貌而有一点点热情。

庄佳蓉听师兄说,UOK一到校便买全新奥迪的人,反正他没有听说过,不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富。可是,偏偏他还会做饭,做的大概比红枫住的几十个新老留学生都要来得好……真是谜一样的人!

庄佳蓉笑道:“应该我们来蹭饭的人感谢你才是!”

江之寒笑笑,“对于做饭的人,有很多人来捧场,吃的光光的,就是最好的一件事。”

庄佳蓉深深看了他一眼,“搬到哪里去住呢?可以问问吗?”

江之寒说:“离学校大概开车半个小时多一点吧,如果不堵车的话。我喜欢那里的清静,在山顶上,环境也很好……”

庄佳蓉叹口气,“红枫里又少了一家可以蹭饭的人……你不知道,下了厨才知道自己的厨艺有多差!”

江之寒说:“这个其实不难,就是需要些经验。我想过个三两个月,大家都会进步很多。当然,到了某个地步就会有瓶颈,我干妹妹的父亲是专业的师傅,我想模仿他做的有些菜,怎么都达不到那个水准!”

庄佳蓉看着他,微笑说:“有什么诀窍可以传授吗?”

江之寒正要答话,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号码,对庄佳蓉歉意的笑笑,把盘子放下,一个人走到阳台上,接他的电话。

手机那头,是倪裳柔柔的有些磁性的声音,“我今天下午收到你的邮件,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江之寒说:“我也是才买的。”

倪裳问:“还习惯吗?”

江之寒笑笑,“还好吧,咱也是老江湖了,去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其实呀,UOK和青大没我想象的区别那么大,有些地方很像,有些地方却又差别很大。这一周,有趣的人和事,倒是遇到了一些……”

倪裳说:“我知道你会习惯的,但不确定你是否会喜欢。”

江之寒说:“从某种角度上说,我已经喜欢上了……”

倪裳说:“那就好,那就好……”

江之寒站在阳台上,抬头看去,这一夜正是月圆的时候,月亮像一个银色的圆盘,挂在空中,仿佛触手可及。

他感叹道,“倪裳,好像美国的月亮真的要亮一些圆一些呢……”

倪裳轻笑了一声,“小心被人听到了说你崇洋媚外。”

江之寒说:“倪裳,我昨天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周围静静的,时间好像停止了,就好像,好像……我一时间有个幻觉,回到高二时在中州市图书馆的时候……”也许这月亮真有些魔力,也许在异国他乡寂寞慢慢的还是渗进了肌肤,江之寒忽然有好多倾诉的欲望。

倪裳若有若无的轻叹了一声,“我也正站在公寓的阳台上,今晚的月亮……真的好亮呢!”

这一夜,在美国中部的江之寒,加州海岸的倪裳,远在大洋彼岸的父母,青州的林墨,廊兴的吴茵,还有羊城的伍思宜,都共享着这同一轮明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在房间里,庄佳蓉悄悄的往外走了几步。在灯光和月色的辉映中,她看到阳台上的男子拿着手机,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极温柔极温柔的微笑,一下子怔住了,仿佛陷入到那个温柔的漩涡之中。

(多谢支持!最后提醒一下,今天下午1点在QQ上和大家聊聊,第一个群已满,大家可以加入群10868739。下午见。)

550 隔壁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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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老头

江之寒搬去的这个住处。不是公寓房,而是美国称为Duplex的住处。两套房子,背靠背,有各自的车库,但分享同一面墙壁,从车库到里面的房间。

江之寒是在学校的电子邮箱系统里看到这个招租的信息,约好了时间跑上门去看房。房子的主人是托给专业的房产公司管理,那个经理告诉江之寒,隔壁那个更大的三室一间的套房住着一个老头,最近好像出去旅游探亲去了。那老头一个人住,很安静,绝对是最好的邻居。

房租比公寓房当然贵些,也不过七百美金一个月,江之寒毫不犹豫的交了一千五的押金,加上第一个月的房租,便开车去HD,买了些简单的家具,一个床,一个书柜,一个床头柜,一个咖啡桌。一个饭桌,一个长沙发,几个灯,再加上电脑桌,叫上蓝晓峰,一起下了半天的苦力,便大概的布置出一个家。

江之寒对自己的效率很满意,请蓝晓峰在外面吃过自助餐,便顺道去了OfficeMax,把传真机,打印机,电视,DVD等办公和娱乐用品一并买了(电话已经买好开通),又去Macys买好蓝晓峰万里迢迢带来的锅碗瓢盆,回到家风风火火的各归其位。

坐下来,看着自己的新屋,总算有了点家的味道。

江之寒很满意的喝了口才买回家的啤酒,拿起手机,给远在青州的林墨拨了一个号,“喂,我是江之寒啊……”

虽然离开了,和国内的牵挂却是斩断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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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罗斯给江之寒讲,住进新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和邻居打个招呼,相互认识一下,有时候万一有了什么事多一个可以搭话的人。江之寒听从她的建议。这几天都去敲隔壁的房门,但他的车道上空空的,人还没有回来,几次都空手而归。

开学了,江之寒开始上四门课。公允的来说,江之寒认为教学质量,课程准备比他在青大旁听过的研究生的课要好上不少。当然也有不足的地方,有些关节讲的过于浅显,江之寒觉得应该是大一课程的内容出现在研究生的课堂里。而且,有两个教授极喜欢开玩笑。虽然他们有些玩笑设计的不错,但江之寒对于到了紧要处便开个玩笑,然后离题越来越远的作风很是不理解。后来慢慢的他才发觉,在很多老师心里,这个对于吸引学生选课,上课集中精神都很重要,是很必要的一环。

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没有操心,以前在青大的研究课题当然也停滞下来。江之寒问过米拉罗斯,只要三十个学分就可以拿到学位,外加一个项目论文,他手里可用的项目资源不要太多。所以毕业看来一年半就可以预期。

他这次到美国来,更像是一个休假,甚至说一次暂避,要清理一下自己的心绪,以及有一个对未来的计划。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要走什么样的路?比去年多挣一点钱多半已是出于惯性,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曾经梦想过又被摧毁了的某些东西,在哪里才能把它们找回来?或者说,是否有必要把它们都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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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新住所一个星期,江之寒开始恢复比较正常的作息。

时差基本调过来,小薇和楼哥的文件也通过电子邮件和传真,出现在他的电脑上书房里。但江之寒花在处理文件上的时间,比在青大时少了很多,一周大概就花一天一夜的时间在上面,其它的都彻底放手不管。

周五的晚上,江之寒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因为周五到周一他都没有课,时间自由安排,休息日对他基本失去了实质的意义。

十点钟,江之寒告了一个段落,给国内的张小薇打了一个电话,嘱咐了些事情,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便准备着洗澡上床,拿本书看看,直到睡意来袭。

忽然间,他似乎听到通的一声响。

他关掉MP3的音乐,这一次听的更清楚,通……通……通

江之寒走过去,贴着墙壁去听……

通!这一次。很大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江之寒大声的用英文问:“有人吗?什么事?”

墙的那一面,有个沙哑的声音,混在若有若无的水声中,“打911”,他说。

十分钟后,听到警铃响,江之寒走出屋,迎面走来两个制服警察,左边警棒,右边手枪,在皮带上霍然可见。

江之寒说:“隔壁有人让打911.。”

一个警察上前,敲了敲门,听不到回应。

另一个警察举手,示意江之寒退后,回到自己的房门前。两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人把手放在枪上。江之寒看到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想起在美国有两亿支枪在民间,心里也有些虚,老老实实的进了自己的房门,放弃了看这一场热闹。

凄厉的警铃越来越近,江之寒从窗户往外看,一辆急救车正停在门前。过了三五分钟,居然又来了一辆救火车。

江之寒正云里雾里。有人敲门,他就着猫眼一看,是刚才那位警察。

打开门,警察很客气的说:“没事了……隔壁的老先生洗澡摔到了腿,多亏你打电话报警。”

江之寒谢过他,远远的看见几个人抬着担架往救护车上走。关上门,结束了在美国第一次和警察的亲密接触,江之寒洗了个澡,匆匆的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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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江之寒除了上课,吃饭。在图书馆看书,便是开着车在Vansas里面到处乱转。一个星期下来,他对几条主要的高速公路都熟悉起来,慢慢的有了些方向感。由于方向感太差,江之寒有两次在路上迷了路,问了好几个人才弯弯拐拐的回到家。

周五的晚上,江之寒一开门,就看见地毯上有一个小信封,拿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隔壁老头感谢他打911报警,想请他周日晚上去家里喝酒吃饭。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江之寒想了想,决定去赴约。

星期天傍晚五点半,江之寒准时的按响了邻居家的门铃。据蓝晓峰给他普及的美国民俗知识,在美国公事上一定不能迟到,但如果是人家在家里招待吃饭,约在十点钟就一定不要十点钟以前到,有时候比约定时间略微晚一点是最佳的选择。

打开门,一个头发花白,脸部瘦削的老头坐在轮椅上,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招呼他说:“哈啰。”

老头招待江之寒的,是很传统的美国食物,烤牛排,土豆泥,加上蔬菜沙拉。江之寒走进屋,把手里的一瓶红酒递过去,算是今晚吃饭带的小礼物。他一眼扫过,就发现老头子的脚有些残疾,左脚走路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的。

老头子伸出手,“我叫保罗。”

江之寒和他握手,“我叫江之寒,这名字很难念,所以不妨叫我的英文名,丹尼尔。”

老头子指指自己的左腿,“看出来了?……二十年的老毛病了。”

江之寒有些吃惊,他打量对方的时候很自然,看到他腿不好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却还是被老头子捕捉到。

保罗耸耸肩,“二十年前在越南丛林里留下来的毛病……”

打过越战的美国大兵?江之寒眨眨眼,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有趣。他原以为对方瘸腿是前些日子在浴室摔倒,没想到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

烤箱的定时器响起来,保罗招呼说:“东西快要好了,你随便坐。”来美国这些日子,江之寒慢慢习惯了老美的作派:就算是点头之交的家伙,路上遇到有些人也一副老朋友的架势。但实际上这里的大多数人对自己的隐私非常在意,很少愿意拿出来和一般人谈论。

江之寒坐在沙发上,眼睛扫过一圈,很自然的注意到柜子上放着的一个镜框,是三个人的合影,中间一个小女孩,淡褐色的头发,笑容灿烂,宛如星辰。

一会儿的功夫,保罗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招呼江之寒进饭厅。

江之寒寒暄说:“你女儿很漂亮。”

保罗神情滞了滞,“这……也是十七,十八年前的照片了。呵呵,我十五年没见过她了。”

江之寒张了张嘴,“哦……不好意思。”

保罗摇头,“来,坐下吃饭。我做的五分熟,你还行?”

江之寒点了点头。

保罗把江之寒带来的红酒打开,江之寒拿过酒瓶,替两人各自倒了小半杯。

保罗举起酒杯,“为了相救之恩……”

江之寒和他碰了碰,“言重了。”

饮了一小口。

保罗放下酒杯,“不介意问你个问题?你当过兵?”

江之寒哑然失笑,这个问题他前不久还在入境表格还是某个申请表格上见过。他摇摇头。

保罗看着他,“那就是……练过功夫?”

江之寒扬扬眉毛,“这个……你也能看出来?”

保罗耸耸肩,“当过兵的人,坐立行走,姿势自然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我看你的腰板,就觉得像那么回事儿。”

江之寒端着酒杯,咧嘴笑了笑,这个老头子让他感到越发有意思起来。

保罗放下酒杯,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谢谢你。”

江之寒不解,“什么?”

保罗说:“这个Duplex其实是我的,你来租,也是照顾我生意。”

江之寒小小的吃了一惊。

保罗道:“前些年我不住这里,现在老了,也想着叶落归根。我在这个城市出生的呢。”

说话的功夫,一只大黄狗从里屋慢悠悠的踱了出来。

保罗打个响指,“嘿,辛西娅,来认识一下。我们的新朋友,江。”让江之寒惊讶的是,他把江这个音发的很准。

(多谢支持!)

551 老宫和小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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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宫和小蓝

开学三个星期,江之寒越来越习惯在小城的生活。

周二到周四通常是他学习的时候。周五处理国内公司的事情,周六到周一则是自由安排。他通常会开车出去一趟,买好一周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其它的时候,想出去漫无目的兜风,或者呆在屋里不分白天黑夜的睡觉,就由着自己的心情。

江之寒慢慢发现,美国人陌生人之间比他在国内遇到的总体要热情,而工作中的同事同学见面也聊的很红火,但工作时间之外却多是各奔东西,没什么太多的往来。中国学生这一块,有一个圈子,因为很多新生都住在一起,平时没事聚在一起吃饭打牌买菜是常事。但江之寒一个人搬出去住,又不算太合群,读的是中国学生有几个但不算太多的经济系,所以和大家交往就比较淡。

现在他的生活,虽然并不是两点一线,但实际上很有些独行侠的味道。回到家,关上门,似乎就和世界隔绝开,过着的是遗世独立的生活。江之寒有时候很好奇。如果自己心脏病发作死在住所里,到底过了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在教室,图书馆和家以外,江之寒现在多了一个固定的去处:学校的健身馆。

第一次去的时候,江之寒很有些被UOK的健身馆规模镇住。一进门,便是一个很高的空间,对着大门的,是人造的攀岩场地。再往里,是壁球室,乒乓球桌,台球桌,羽毛球场,标准泳道的游泳池,和一个硕大的健身房。健身房旁边,是另一个空旷的大房间,跳健美操的女生,和上瑜伽课的人通常是在这里。临着健身房,室外是八个网球场,两个篮球场,和一个足球场。

江之寒现在似乎对篮球足球都没了以前的兴致,网球还Ok,却不认识什么人搭档。因此,他选择了简单的健身房。每天下午晚饭前,他准时来到这里,先是半小时的器械练习力量,然后是半小时自行车或者跑步机,最后是半小时的游泳。接下来洗澡走人,回家吃晚饭。

连着去了一周,江之寒跑步的时候喜欢选靠窗最后面一排的那一个位置,通常没有人和他抢,又可以闲来无聊很远的看电视上的EPSN直播,虽然绝对多数时候是他不喜欢的棒球和橄榄球,总是聊胜于无。

很快的江之寒就发觉一个女生,短短的金发,总是在同一个时候在隔着他两个跑步机的地方挥汗如雨。那个女生能引起江之寒的注意,一点也不出奇。她大概一米六二的个子,算得上娇巧,但大腿看起来结实有力,臀部挺翘,配上有些男性化的短发,和精致的五官,把柔美和健康很自然的糅合在身体里。以江之寒的审美标准,这应该是他在UOK遇到的最漂亮的外国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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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侠江之寒,终究还是有两个狐朋狗友的。

在UOK,称得上他朋友的目前只有两位,小蓝和老宫。

小蓝自然是蓝晓峰,即使搬出了红枫。江之寒和他仍然保持着很好的关系。上一周,蓝晓峰吵嚷着要学车考驾照,以后好开着江之寒的奥迪去泡妞。他对江之寒说,有一辆好车,加分至少五成。江之寒笑他,不是都想好了以后回国搬运么?蓝晓峰说,远水救不了近渴呀!江之寒大惊,Kao,才来一个月就饥渴成这样?蓝晓峰说,唉,没办法,我在系里当助教,班上本科的美国妞天天穿着低胸吊带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实在是让人难受……

老宫是固体物理的,硕士毕业以后来的美国,今年是第四年,博士学位大概还需要一年多就能拿到。老宫叫宫潜龙,不知道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暗示以后会潜龙升天的意思。

他这个老宫的称呼看起来很自然,其实是有典故的。据说某一年的秋天,老宫加入到老生接新生的行列。在机场,他面对二十来位新生,对着一位女孩儿自我介绍说,我固体物理的宫潜龙,你可以叫我老宫。女孩儿当时愣了愣,就红了脸。后面却又几个老油子起哄起来,怎么一见面就要人叫老公啊?天地良心,宫潜龙同学还真没有想到这一茬儿。自那以后,男生都叫他老宫,女生吗?会背后议论说。喏,固体物理的“老公”,嘻嘻!

老宫是小蓝介绍给江之寒认识的。开学一个月,小蓝外出买菜,不是蹭江之寒的车,便是搭老宫的秋风。一日,江之寒请他在家里打牙祭,他便把老宫带来,介绍两人认识。一见之下,江之寒和老宫还颇为投契。在江之寒眼里,老宫憨厚中带着些愤世嫉俗,或者说超然物外的气质,老美称作Cynic。他说话通常会冒出些冷幽默,自己却从来不笑,让那幽默效果分外的好。

江之寒暗中推测,蓝晓峰对那个叫费文静的女生有些蠢蠢欲动,才曲折的去结识她同一个专业的老宫,要走曲线救国的道路。原因之一,是小蓝曾经对江之寒说,若论长相,费文静绝对比庄佳蓉强,不过后者喜欢打扮,又比较风骚。才会那么招人瞩目。和江之寒迅速熟起来以后,老宫毫不客气的指出,小蓝的策略很可笑,因为他是固体物理以致整个亨特大楼里对费文静最没有兴趣的一位,结识他对于小蓝想要接近的白天鹅毫无用处。

小蓝当然赌咒发誓,说绝无此意,是江之寒和老宫亵渎了他伟大的友谊,让他幼小的心灵饱受摧残。不过一刻钟后,他毫不介意的要求老宫介绍起固体物理的情况。老宫说,UOK的物理系说不上强,勉勉强强能排进全美前50。但固体物理这个方向。因为有美国科学院院士戴维斯教授这个学科带头人,在全美绝对是前三的行列,是物理系唯一拿得出手的王牌。除了戴维斯以外,固体物理还有一个日裔副教授丰田秀生在业界也很有名气,是后起之秀。固体物理有很多中国留学生,占了整个的六成还强。其中,戴维斯手下的两位在读博士方鸣和吉修贤,是中国学生中公认聪明又厉害的。

老宫以一个年长智者(他不过二十有七)的慧眼指出,像费文静这样看起来高傲不合群的女生,要让她喜欢,就一定要先让她折服。据他说,一进校,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公认的天才方鸣都对她很是热情,那个长相清秀,说话得体又深得戴维斯青睐的吉修贤也常在左右。论起机会,小蓝的机会大致相当于明年有一颗小行星撞向地球。

饱受打击的小蓝,很快就找回了活力。他告诉江之寒,老宫在他住的地方饱受折磨,已快变成乾隆帝宫中的公公,名副其实的宫潜龙。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很热情的邀请江之寒亲自去考察一番。眨眨眼,他很神秘的说,绝对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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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书房里,看着电脑上的邮箱,正在发呆。

前天,倪裳写来一封Email,问他感恩节有什么安排。江之寒回信说没有。两天以后,倪裳的回复到了,很简短。

之寒,如果可以的话,我感恩节想到你那里去一趟。有些事情我想和当面你谈一谈。我等你的答复。

倪裳

江之寒盯着电脑屏幕,心里冒出这样那样好些想法。

良久,他点了下回复,写道:

告诉我你的航班号,我开车到机场接你。注意安全。

之寒

啪的一声,江之寒关掉这个窗口,邮箱里显示出下一封邮件:

哥。

你还好吗?

你上次给我写的信,好有趣。我喜欢你那个朋友,还有你隔壁的老头。

对了,欧阳大哥的公司在青州有了个分部,就在学校外面的高科技园区里。他给我留了一个小隔间,我现在都去他那里上网,比以前方便多了。

嗯,我最近打了一圈儿的电话,大家都挺好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多给我写信?

林墨

江之寒右键点击,把它放进Family的文件夹里。往下看,是张小薇的邮件。张小薇以前都叫他的名,进了公司以后正式办公场合叫他老板。写信的时候,她公私分明,交替的用这两种称呼。江之寒出国以后,张小薇的工作地点,从青州转回中州,倒是方便她可以和父母住在一起。

之寒,

林墨应该已经告诉你,你父亲最近感觉有一点胸闷。我已经联系好一院,找最好的医生做个全面的检查。你父亲不太愿意去医院,最近历阿姨好不容易说服他,检查时间就安排在下周一。历阿姨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

给廊兴木材厂的订单,今天已经通过第三方发出去,一切都处理妥当。

报社那边,上周发生了一个被解雇员工回公司闹事的事件,有一个劝阻的员工被小刀划伤。我通报楼经理以后,他昨天告诉我已经指派了安保公司一名员工去羊城,以后会长驻那里,负责伍思宜小姐的安全。

张小薇

看了下表,四点二十分,差不多到了每天去健身房的时间。江之寒关掉电脑,换上运动服,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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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江之寒练完力量,朝自己惯用的跑步机走去。

那个金发的女孩儿,穿着件白色的小背心,下面是紫色的短裤,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擦汗的毛巾,像往常一样正热火朝天的跑步。她大概已经跑了好一阵,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能听到她轻轻的喘气声。

江之寒走过她身边,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

无巧不巧的,她正偏头看过来。

有片刻的对视。

脸上有一粒汗珠正凝在那里,女孩儿嫣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那一个定格,恍惚是记忆深处某部经典好莱坞电影里的画面。

她说:“Hi!”

江之寒微笑,“Hey!”

就像两个老朋友,遇到,微笑,招呼,擦肩而过。

(多谢支持!)

P.S.

未来十天旅行中,会自动上载。

552 自由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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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地带

老宫和大多数新生一样。第一年住在红枫,然后搬出来去了另一所住处,和一个国内男生共用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一个月出四百美金的租金。两年以后,那个男生从国内搬运回来一个老婆,老宫便搬了出来。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很特别的选择。

老宫看起来有些蔫蔫的老实,其实是一个很有想法很有冲动的年轻男子。他说,老和国人住在一起,不能体验真正的美国社会,总觉得白来了一趟。他立志学成以后是要回去报效祖国的,像以前的三钱一样。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觉得应该深入的体验一下异国真正的社会和生活。和国内来的同学住一起,学校公寓两点一线,再加一个买菜的超市,宛如生活在自我封闭的圈子里,和外面没有太多的接触。

某一天的中午,在学校Café外面的广告栏中,老宫发现了如今这个住处的广告,罗列的好处如下:距离学校十五分钟步行;周围便是餐馆和电影院;房间宽敞,楼上楼下共有六个房间;自带一个超大的客厅和后院;租金便宜。一月只需三百二十五美金……

老宫动了心,打过去电话,约好时间去看房。还没看到房间,他便下了进驻的决心。来迎接他的,是大房子现有的五个租客,四女一男。男生被老宫自动忽略了,一出门就忘记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但那四个女生,燕瘦环肥,没有一个水准之下的。更难得的是,大家都很热情,对进驻一位东方男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住进去以后,老宫才慢慢认识这五位室友。除了一个女生是商学院的,其它五位都是文学和艺术学院的,全是本科生。那位老宫目测35E的,大二,叫艾米丽。那个身材纤细腰肢像蛇一样的黑发女生叫佛莱达,墨西哥裔的。另外两个女生,和老宫一样是留学生。褐色头发那位,是德国来的,大家都叫她艾尔。另外那个眼睛极为迷人,脸上有几点雀斑的是俄罗斯来的,叫伊莲娜。至于那位男生,老宫总是忘记他的名字,好像来自阿拉巴马,是大一的新生。

老宫分到二楼最靠里的房间。因为那里的租客刚刚毕业搬出去。八月上旬,他正式搬进这栋有六个房间的屋子,一个月以后他才知道这个住处颇有些名气,有人给它

取了个名字,叫做FreeZone,自由地带。

老宫是个潇洒的人,对于钱财这样的生外之物从来不看重。搬进新家以后,他便出门旅游去了,开着他二手的雪弗莱,一路杀到西海岸,沿路住便宜的汽车旅馆,甚至还尝试了两次露营。到了金门大桥,他沿着另一条路折返,完成了这一次一人游纵贯美中美西的壮举。

开学回到住处的第二天,老宫便有了先喜后惊的体验。

晚上十一点半,他坐在房间里做他的研究,头上套着个大大的耳机,隔离楼下的说唱乐声音。

砰砰砰,有人使劲敲门。

老宫开门一看,隔壁的艾米丽满面春色,站在那里。

老宫问。有事?

艾米丽说,嘿,Jack,不好意思,套子没有了,懒得出去,能不能借一个用用?

老宫大惊,啊?!……半晌,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有唉!”

艾米丽遗憾的说,“那真是不巧!Damn,只好让他出去买了……拜拜!”

老宫关上门,呆若木鸡。回到书桌前,才发现无心工作。

去浴室洗了澡,躺回床上。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隔壁吱吱呀呀的响起来。墙壁不算很隔音,老宫从小听力又特别发达,隔着墙壁啊呀的声音听的分外清楚。他初始一喜,这不是常观摩的日本片里常有的设置?但咿咿呀呀的声音听久了,也是会厌烦的。就如现在老宫看日本片,经常会拖着鼠标跳着跳着看一样。还好,半个小时后,隔壁消停下来。老宫松口气,闭眼睡觉。没想到,十五分钟后,是第二波。

凌晨六点半,来了第三波。

老宫是个夜猫子,现在做研究不需要早上上课,除了周一的例会是在八点半。没有一天需要早起的。晚上折腾他可以忍受,甚至有点凿壁借光享受一下的意思,但大清早的啊啊啊啊把他吵醒就让他有些痛苦。

年轻真是好!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呢?才住进来,总不能对着人的正常生理需要说三说四吧?要怪,只能怪这墙壁修的不好。

艾米丽和她那个长得像竹竿儿的男友连着折腾了一周,很规律的晚上两到三次,早上一次。从第三天起,老宫开始在实验室呆到半夜回家,套着大耳机睡觉。他甚至想着去买一副Bose产的一百九十美金的高级滤噪耳机。小蓝

知道后,就笑说,那个耳机,据说主要是针对飞机的噪音频谱设置的,不知道对啊啊啊啊有没有效果。

小蓝和老宫一见如故。他初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对老宫的烦恼很是不解。这可是大家YY中大好的场景,再加上那个艾米丽,啧啧,长的前凸后翘,身材堪称极品。

老宫开始半夜十二点半回家以后,“艳遇”并没有停止。

某个周四的半夜,他蹑手蹑脚的打开大门,把球鞋脱了,关好门。生恐惊动了熟睡了的室友。弯下腰来,老宫正往脚上换屋里穿的拖鞋,忽然听到一声高昂的娇吟,

啊~……~……

他一哆嗦,总算见的世面多,一手抓住附近沙发的扶手,没有坐到地上。

定住神,在黑暗里他缩紧瞳孔,终于看到另一侧的长沙发上似乎有个物体在上下浮动。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绿色的眼睛,好像在漆黑的夜里发着光。

虽然做了二十七年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老宫还是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直到沙发那里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别动。

老宫才回过神来,确定那是人类的声音,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感谢主!

打起精神,老宫往前走,路过沙发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说道,对不起……又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

嗤,那里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女孩儿很温柔的说,Jack,

Don’t_work_too_hard!

凭借他极好的听力,老宫马上判断出声音的主人是伊莲娜。他干笑了一声,加快脚步往楼上走,好像自己是一个贼。我不Work_Hard,能行吗?他心里诅咒说,我工作再拼命,也比不上你们这些家伙啊!

上周四,不知道是谁传出了老宫住所的故事,很快的从中国人圈子扩散到整个物理系。刚吃过午饭,一个和老宫一起工作过一年半的东欧留学生,老宫给他取了个中国名字叫小潘的,跑来找他。

小潘一见老宫,就拍着他肩膀说,你行啊!Jack。我听说你去了FreeZone住,没看出来啊!

老宫一愣,什么FreeZone?于是,小潘给他解释了一番。据学校十五分钟步行路程的那间房子,据说在UOK小小的有些名气。有人给他取了个名字叫FreeZone,典故是据说那里常开大Party,打开门欢迎任何人,进去了,看对眼,找个房间,不管是谁租的,关上门就可以嗨皮。

老宫目瞪口呆,我不知道这个典故啊!

在性上。老美老外普遍要开放很多。而住FreeZone的,又是他们当中最开放最出格的那个小群体。老宫要体验异国生活,总算是误打误撞的得偿所愿,但他却开始有几分后悔。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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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老宫承受了骆驼背上最后那一根稻草。

六点半,他做完运动吃完晚饭,昂首挺胸的回到家,准备不再逃避。一进门,大客厅里地上沙发上坐着八九个人,男男女女每人手里一瓶小啤酒,正是周末Party开始的时候。

艾米丽热情的招呼他,Jack,来瓶啤酒?

老宫自信的微笑,好!

艾米丽说,在冰箱里,自己拿!不把他当外人。

老宫放下包,下楼来拿了瓶啤酒,和站在那里一个身材娇小,黑色头发的女孩儿随便聊天。体验生活体验社会,就要勇往直前。老宫告诉自己。

呆了十几分钟,老宫听到沙发上一个男生在问,谁有**?

他眼皮跳了跳,一口喝完啤酒,找个借口赶快溜回自己的房间。套上耳机,老宫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有人敲门。

老宫打开门,现在他已经很体贴的买了一盒杜蕾斯放在屋里,准备随时助人为乐。

刚才和他谈的很愉快的黑发女孩儿米切尔,阳光的笑着,问,我可以进来吗?

老宫把她让进屋里,把自己的真皮转椅让给她,自己找了张凳子在对面坐下。

两人说着话,米切尔不经意的翘起二郎腿。老宫目光一扫,她短裙的里面,粉色的内裤清晰可见。女孩儿肌肤嫩的要出水一般,脸上喝了酒,带着些红晕。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气就在老宫的前面,酒气里带着些少女的香味。

老宫看着女孩儿的眼睛,尽量克制住不要去扫那些敏感的部位,以免有**份。

两人说着话,米切尔很亲切的抬起腿,让老宫看她暑假去墨西哥湾潜水,碰到礁石在小腿上留下的印记。老宫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看那结实健康,青春洋溢的肌肤,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加速。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半掩的门,走了进来,却是墨西哥裔的弗莱达。弗莱达黑发,匀称身材,翘臀,是这里住着的女生中年龄最大的,读商学院,和老宫差不多一个年纪。

她礼貌的问米切尔,可不可以单独和老宫说两句话。米切尔哼了一声,站起来,有些不高兴的往外走。

弗莱达把门关上,走回来坐到米切尔的座位上。对面的老宫,一下子有些傻了,自己什么时候如对此有魅力?

弗莱达开口说:“Jack,我看你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多管闲事来和你说两句。”

老宫说:“请讲。”

弗莱达说:“我们这里的规矩很简单,只要不互相影响,每个人的私事都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无权干涉。但我在这里住的最久,所以米切尔的事我必须提醒你一句。”

老宫说:“你说。”

弗莱达说:“米切尔是住在这条街上的,她……还在读高中,不满十六岁……”

老宫张了张嘴,那女孩儿都已经熟透了,说她二十四自己也相信。

弗莱达说:“你应该了解这里的法律吧……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不管什么借口,都以**论处,要追究法律责任。我们打开门,她经常来玩儿我们也不好拦着。但因为她的年龄,来这里的男孩儿,我们都要讲一声,小妮子通常不会说自己是高中生的。”

老宫收回刚才的一些绮丽幻想,背上出了好些冷汗,站起来郑重的谢过弗莱达,一溜烟儿的出了住处,整个周末都呆在小蓝家的客厅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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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来访的倪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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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访的倪裳

到了美国,江之寒才发现自己的英文还是不够好。尤其是口语和听力。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给国际学生中的助教助研开设的英文培训班,因为没有奖学金,是自己掏钱的。

第一个月,江之寒选的是中级听力和口语班。上了一个多月的课,他发现课程的水平比较低,不适合自己。和老师谈了谈,老师也建议他转到高级班去。感恩节前这个周三,江之寒第一次去高级班上课。

因为堵车,江之寒晚到了三分钟。他进门说了声抱歉,便在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下了课,江之寒到讲台上,和老师说了说自己的情况。第一节课嘛,需要交流一下。他发觉,在美国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比你上课的表现有时候更重要。

和任课老师笑着聊了几句,江之寒出了门,往停车场走。

忽然间,他看见前面有一个背影很熟悉,短短的金发在阳光下显出无与伦比的色泽和质感。

江之寒快走了几步,好像心有灵犀的,那个人也转过头来,正是每天在健身房遇到的女孩儿。

江之寒招呼道:“Hi!这么巧……”自从第一次打招呼以后。在健身房遇到他们总会点头招呼。

那女孩儿抿嘴一笑,很自然的说,“Hi,又遇到你了。”

江之寒笑笑,“是啊……你也在这里上英文课?”

女孩儿嗯了一声,说:“我叫卡特琳娜,大家都叫我卡琳。”

江之寒说:“我叫江之寒,不过这里的人都发不出那个音,你可以叫我丹尼尔,我的英文名……”这是米拉罗斯帮他取的英文名。

卡琳试着发出江之寒的名字,但江和之这两个音对她来说很难,试了几遍,她放弃了,说:“还是叫你丹尼尔吧。”

第一次正面的近距离看卡琳,江之寒一下子就注意到她那天蓝色的眼仁。那蓝色,真的就如宝石,或者是大海一样,好像无限深邃。即使见惯美女,江之寒也不由得有几秒钟的失神。

回过神来,江之寒搭讪道:“你去哪里?”

卡琳说:“我下午在餐馆里打工,现在差不多该过去了……”

江之寒问起哪家餐馆,说:“我去过一次,那里的烤鸡翅很好吃。”那是一家所谓的Sports

Bar,主要卖啤酒和下酒菜,里面有七八个大屏幕电视,放的是各种体育节目。

说话的功夫,江之寒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他向卡琳招招手。说声再见,便进了车。

卡琳招招手:“感恩节快乐。”

江之寒说:“你也是,”发动奥迪,出了英文培训处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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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换了身衣服,江之寒开车早早的去了机场,停在停车场里,自己去候机厅等从西海岸飞过来的倪裳。

四点五十五,倪裳出现在走出来的人群中。一件白色的半长风衣,围着黑色的全毛围巾。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这一年倪裳愈发偏爱黑白系的服装。

她带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24寸的拉杆箱。江之寒迎上去,示意帮她拿行李。倪裳摇摇头,说:“很轻的。”

江之寒寒暄说:“飞过来要四个多小时吧?”

倪裳点头,“看了本书,倒也不觉得久。”

两人走出机场,冷风一吹,倪裳缩缩脖子,把松开的围巾打了个结。

江之寒说:“Vansas这个鬼地方,冬冷夏热,真不是人呆的!”

倪裳说:“还好吧,能热过咱们中州?”

江之寒说:“冬天却是更冷一些。”

说话的功夫。到了停车的地方。

江之寒发动引擎,问倪裳,“怎么安排?”

倪裳看着他,“你不是东道主么?”坐在副座上,从近处看,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会说话一般,脸颊却是又消瘦了一些,下巴尖尖的。

江之寒核实道:“你是后天中午的飞机?”

倪裳点头,“嗯,是十二点半。”

江之寒说:“我大致是这样安排的……今天也不早了,就去我们校园里逛逛,然后去市中心吃饭,那里有个餐馆晚上现场表演的爵士乐很有名。明天呢,如果你精神好,我们早起去离这里一个小时的奈特山谷,那里号称是中部的大峡谷,算是这边最有名的景点。下午和两个朋友一起吃饭,感恩节嘛……准备自己做火鸡来吃,有点节日的气氛。周五就暂时没有安排。”看看倪裳,他问:“你觉得如何?”

倪裳略一点头,“挺好……”顿了顿,她问:“你本来感恩节是不是安排了和UOK同学的活动,没耽搁你吧?”

江之寒深深的看她一眼,“不用那么客气……来这里两个月,就算交到几个朋友,交情也深不到哪里去……”在心里,他对倪裳的来意还是摸不清,说不上是有期待还是很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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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馆靠窗的座位往外看。能看见横贯城中心的这条小河。河大概只有三丈宽,两岸正是小城最繁华的地带,林立着餐馆酒吧和夜总会。夜幕降临,广告牌霓虹灯都亮起来,有那么点灯红酒绿的味道。

餐馆里温度很高,音乐声和说笑声音环绕在封闭的空间里。一个黑人女子坐在钢琴后面,正弹奏一首高昂悱恻的曲子。

这里多数餐馆主餐前送的都是面包,这家却有些特别,主餐前送的是炒好的花生,这是一个很吸引江之寒的特色。和别处不一样,餐馆鼓励大家把花生壳随意的扔在地上,于是整块地方都铺满了花生壳,踩上去咔嚓咔嚓的很有些意思。

江之寒吃不太惯半生不熟的牛排,据说那个东西烤成十分熟又很难吃。他点了一个小排骨,而倪裳则点的是海鲜意大利通心粉。

两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两杯红酒,就着音乐,随意说起留学的生活。餐馆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让人感到些节日的气氛。不知道为何,江之寒也觉得很温暖。不像那些一个人呆在住处的日子,今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根据签好的合同,倪裳交流一年结束。本来应该回到宁大继续读研究生。但Davis的一个教授很赏识她,活动了一下,想办法把她纳入了一个新的研究生交流计划,所以倪裳的硕士第一年得以继续留在加州。

倪裳选择留下的原因,一个是父亲的鼓励,另一个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她本科最后一学期做的项目,和辅助的一个项目,呆在Davis都能够延续下来。而且这边各方面的研究条件都更优渥一些,研究经费也很足,对她来说是事业上很好的选择。

倪裳给江之寒讲起自己的项目,和学校的生活。虽然隔行如隔山。江之寒还是听的很有兴致。和在宁大和七中时不一样,倪裳在Davis出席社会活动没有那么频繁。上一年,因为是交换学生,她还主持了一次联欢活动。这一学期开始,其他的同学老师都离开了,她们那一批人只剩下她一个。虽然在系里学院里和留学生的圈子里她还是很受瞩目的一个,但她呆在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多,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经在中央台主持过大专辩论赛这样的活动。中秋节前的时候,学校华人联谊会的主席曾经找过倪裳,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组织中秋和国庆联谊晚会。他并不知道倪裳的履历,主要看重的还是她的漂亮。倪裳婉言拒绝了。中秋节那天,她呆在实验室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和父亲聊了一个小时,又坐下来,给国内的朋友们一个一个发节日快乐的邮件。

慢慢散去在宁大耀眼的光环,倪裳静下心来,沉浸在专业研究的领域里。

钢琴演奏结束以后,是一个歌手的爵士乐演唱。再接下来,便到了自由嗨皮的时间。餐馆里放起欢快的爵士乐,三三两两的,有人离开座位,走到中间那个很小的空地上,把它当作临时的舞池,和着音乐扭动起来。

江之寒和倪裳吃过了正餐,面前摆的是甜点和咖啡。看着随歌起舞的人们,两个人脸上都浮出些笑容。

江之寒和倪裳讲起来UOK的趣事,居首的当然是老宫在自由地带的遭遇。倪裳掩嘴失笑,不会那么夸张吧?我看我们那里的美国学生,平时在校园里和宁大的人也没什么区别,规规矩矩的。

餐馆的音乐很有些讲究,节奏烘托气氛,到了八点半左右到了最火热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座位加入到跳舞的行列。地方很小,他们多半也就是贴在一起,在很小的空间里随着歌声扭动身体。

江之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着女孩儿。“要跳舞吗?”

倪裳摇头,“我不怎么会跳舞……”

江之寒笑,“这帮家伙看起来也很一般呢……”

倪裳看着他说:“看看就挺好……能感觉到感恩节的气氛……”

虽然不是我们的节日,但有点节日的气氛,是大多数人都欢迎的,尤其是身处异乡心情寂寞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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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倪裳这次来访,江之寒专门去买了张床,把书房的布置变了变,把床放进去。本来,他是可以睡客厅让倪裳睡卧室的,但他不肯定倪裳会不会接受这个安排,因此煞费苦心的还是把书房临时变成了招待客人的卧室。

屋外气温随着时间飞快的下降,到了夜里已经接近零度。室内开着暖气,却是温暖如春。

卧室都已经布置好。倪裳清理她带来的东西的时候,江之寒匆匆的洗漱了一下,便把浴室让给她,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的录像机里录了一盘NBA的比赛,闲来无事便放出来跳着跳着看。

倪裳向来不是那种慢吞吞洗漱装扮的女生。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她已经吹好了头发,穿着冬天穿的厚厚的棉睡衣,走到客厅外的过道上,问江之寒:“明天早上是六点半吗?”

江之寒抬头看去,女孩儿站在灯光的影子里,若隐若现,有些飘渺如仙的感觉。

他略一失神,才开口说:“我现在又觉得不必那么早,还是休息好最重要。你什么时候起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好了……”

倪裳站在那里,似乎犹豫了半晌,才柔柔的说:“之寒,晚安……”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卧房,江之寒却一下子怔住了,连回话都已忘记。

原来在一个普通的冬夜,有人轻声的道声晚安,是那么好的一种感觉。

他躺在沙发上,忘了进自己的卧室。睁大着眼,江之寒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被关了声音的电视里奥拉朱旺高高跳起,一个标志性的盖帽,又冲到前场,持球,晃动,DreamShake,上篮得分。

几个月前,他还习惯着搂着一个人睡觉。但一转眼,那时的情景好像已经很遥远。

闭上眼,他一会儿便睡着过去。睡梦中,他喃喃的说:

晚安,小茵

晚安,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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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 感恩节的妙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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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的妙论

老宫和小蓝坐在江之寒沙发家的沙发上。打完一回任天堂的游戏,都有些兴致索然。

今天是感恩节,外面的商店十有八九都关门闭户。在美国,感恩节比圣诞节更有些春节的味道,因为这一天通常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感恩节,顾名思义,就是要感恩。从宗教的角度,需要感谢的也许是上帝那个家伙,感谢他让五月花的乘客们终于能在北美的土地上驻扎下来,收获粮食,开始新的生活。但渐渐的,节日的宗教色彩淡化了,感恩的对象当然会更宽泛:感谢你的父母,你的配偶,你的子女,你的亲朋好友,甚至……你的敌人。

老宫和小蓝感谢江之寒,因为从他的冰箱里搜罗出大大的一盘炒饭,当作中饭填饱了肚子,而且味道还相当不错。江之寒前两天给了老宫一个购物清单,上面罗列的多是感恩节大餐需要的一些食物和配料。老宫昨天晚上去超市买好了东西。今天带着小蓝过来。江之寒不在家,在电话上告诉老宫钥匙在屋侧面庭院的第三根栅栏处。

吃饱了肚子,老宫和小蓝闲来无事,又左等右等不见江之寒回家,便坐在沙发上闲聊。像很多次谈话一样,话题很快的围绕到男人,女人,性,爱情,以及一切相关的东西上面。

在老宫这个理论专家面前,多数的时候小蓝是一个提问者,而非一个辩论者。

他抛出一个恒久的话题,“老宫,你说现在社会都实行一夫一妻制,但在我们国家,一夫多妻那可是有几千年的传统,一夫一妻还不到一百年。你说,到底哪个是更自然的?”

老宫胸有成竹的一笑,很有些神秘高深的味道,“什么是自然?如果……如果你说的自然是指人的动物性,我以为呢,一对多是很自然的。对于动物来说,性是什么?不是享乐,不是成就感,不是交换,最主要最主要的是繁衍,而繁衍是生存的延续。是存在基因里的本能。以前动物世界里常说,好多动物为了子女牺牲自己,是多么的伟大。其实那是人为的把一些情感加于它们身上。我以为,保护子女,繁衍后代,更多的存在于细胞里的DNA里面,不过是一种本能。”

老宫继续他的理论,“所以呢,对于繁衍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适者生存,是物竞天择,是强者生存。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一群狮子去围捕数量多得多的牦牛,牦牛会选择逃跑,而不是战斗。其实,以他们的力量和数量,是完全可以一战的。为什么他们这么做呢?是因为那是代代相传的记忆写在基因里面-

对于族群来说,逃跑是比战斗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呢?因为战斗的话,死掉的多半是最强壮的个体。而逃跑呢?死掉的一定是最弱小的个体。对于整个族群来说,狮子是它们的朋友,帮助它们淘汰弱小的个体。同样的道理。在群居的动物当中,一个雄性配对多个雌性是极为普遍的现象。是因为爱吗?或者是它的王霸之气?……显然不是。是因为繁衍。占有雌性的雄性是体格最强壮的,生存基因最优秀的。所以只有它占有了繁衍的特权,整个族群的基因遗传才会一代一代得到优化,生存的几率才会慢慢的增大。”

小蓝咳嗽了一声,“专家,那人呢?”

老宫说:“人不一样。首先一条,人现在并没有繁衍的压力。相反的,我们有人**炸的压力。在这个星球上,人作为一种生物,已经没有可以制约他的天敌,医疗条件越来越好,所以不需要过度的繁衍来保证存活。你看,现在欧洲美国开始有替同性恋呐喊的声音。同性恋这样的事物,和近亲结婚一样,原本都是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的共同禁忌。为什么?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样的行为会影响繁衍的质量,让人类有灭绝的可能。当然,那是在我们发展的早期。现在呢,这些压力统统没有了,自由选择的声音就会跳出来。”

小蓝皱眉,“跑题了,跑题了……老宫,从一夫多妻,怎么就跑到同性恋上了?”

老宫说:“人这个东西很复杂……应该说太复杂。你说狮子狼吧,雌性选择什么?选择最强壮那个,能把其它的雄性赶跑的那个。雄孔雀靠的是美貌,Amazon雨林中的某些鸟靠的是歌声,这些条件都单一而简单。人的选择标准是什么呢?”

小蓝试着回答。“相貌,身材,金钱,才艺?”

老宫说:“对嘛,无外乎是这些东西。而这里面呢,既有很自然性的东西,也有社会环境定义的东西。譬如说,强壮,能打架,这个选择男朋友的标准貌似很自然性的,和狮子老虎母狼的选择没什么不同。类似的,选择漂亮的女友,或者是英俊的男友,这也是满自然性的决定,和开屏的孔雀没什么差别。漂亮的外表,能够刺激体内激素的分泌,让你发*,这些就是很自然属性的东西。但所谓才艺呢?地位呢?金钱呢?这些因素却是人类构建了一个自然以上的社会环境后产生的衍生物。”

老宫道:“有句话说,权力和财富对女人,让我公允的说,对一部分女人,是最好的**剂。这很有意思啊……你想想,按理说女人应该是对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男人自然动情的,为什么她们会对一个长的猥琐,皱纹一大把的老头子动情呢?因为在社会环境里,英俊或者是强壮都失去了它们的功用。你再能打,打不过权力,打不过暴力机关,打不过律师,是不是?所以在我们的社会环境里,生存和称王称霸的要素变成了金钱和权力,相貌和体魄沦落成了附属品,就这么简单。”

小蓝被老宫的长篇大论弄的有些头昏。“这么说吧?说到底,你是支持一夫一妻,还是一夫多妻?”

老宫说:“我刚才讲的是性。婚姻呢,又有所不同。即使在支持一夫一妻的地方,从来没有谁禁止你和多个异性发生关系。那就是一对多嘛。你越漂亮,越强壮,越有钱,越才貌双全,越肯花工夫,你能交*配的异性就会越多。婚姻不一样。婚姻和金钱一样,是在社会环境里产生的衍生物。我们赋予了婚姻很多特别的意义,譬如忠诚,譬如稳定,譬如共同抚养下一代的责任。所以,一夫一妻也是没有错的,因为它就是这么被定义的。”

小蓝头昏的抹了把汗,“所以说……性的本质是一对多的,婚姻的初始就是一对一的?这不对嘛,我们以前的婚姻不都是一对多的吗?”

老宫说:“那不过是性别歧视,又另当别论。其实呢,讨论一对一,一对多,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另外一点,就是很多人越来越远离性的本义。”

小蓝问:“性的本义是什么?……”

老宫一笑,“我搬出自由地带以后,这些天回想起来,那里的家伙们其实是真正懂得性的本义的……”

小蓝惊讶的,“哦?!……”带着个长长的回音。

老宫说:“大家情绪上来了,激素分泌了,来,打一炮。或者说,芝麻对绿豆,看顺眼了,回去干一干。你爽我爽大家爽,很好啊……没有太多的附加的东西在里面,没有利益交换,非常非常符合自然属性的行为……”

小蓝嗤笑他。“才搬出来,便后悔了吧!”

老宫不理他,“我前些日子看了个纪录片,非常有意思,是关于日本的高级应召女郎。在东京,有很多类似以前的艺伎馆那样的所在,当然是卖身的。其中呢,有一部分从业者,是欧洲过去的,剩下的当然是本土的日本姑娘。那个纪录片讲的都是高档的货,要价很厉害。然和呢,他们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日本男人喜欢找欧洲的姑娘,愿意为他们付更高的价格。而在东京的西方男人,则总体上来说相反,愿意为日本女人付更高的价格。”

小蓝接嘴说,“这是猎奇吧,也没什么奇怪的……”

老宫说:“多半是这样的……里面有一个故事很有趣。那个姑娘是法国去的,现在已经回里昂了,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敢于讲出来吧。”

小蓝瞥了老宫一眼,“你笑什么?……很好笑的故事?”

老宫哈哈笑了两声,“还蛮好笑的……他们那个艺伎馆呢,按她说起来,有点儿像我们以前那些朝代的高级青楼。名义上呢,是卖艺不卖身的。你要想得手呢,光花钱是不行的,还要使足了软磨硬泡的功夫,还得姑娘自个儿愿意才行。那个法国女人呢,就有个日本男人很喜欢她,每周都去她那里喝酒,捧她的场,买她的台。最先呢,她知道他是一个公司的社长,后来才知道他其实也是一个当地黑社会的老大。总之,那个黑社会老大送了她很多很昂贵的礼物,献了无数的殷勤。当然,最后还是得偿所愿和她上了床。法国女人嘛,就是不干这一行的,和十七八个男人上过床不过是平均值而已。据那个法国妞说,她很奇怪为了和她上床,那个黑社会老大使出了那么多的花样。结果呢,终于等到那晚,老大终于进入她的身体。三秒钟后,结束了……”

小蓝一扬眉毛,“三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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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一条狗服一个夹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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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狗服一个夹夹

老宫说:“那个晚上,法国人本来想再帮他前戏前戏,再来一次,结果被拒绝了……”

小蓝说:“那是他太羞愧了吧……”啧啧了两声,“还真是*宵一秒值千金啊……”

老宫笑道:“这个法国妞还是挺敬业的,第二天离开旅馆,心里还有些愧疚,这个服务工作做的不到家。没想到,过了两天,黑老大又送给她一条大大的钻石项链。她琢磨着,钱赚的差不多了,拍拍屁股就回了法国。”

小蓝哈哈大笑,“我知道,那一定是来堵她的嘴的,让三秒钟的故事永远烂在心里。这女人太恶毒了,收了人家的礼物,还要把人家拍到影片里面,搞的人尽皆知……”

老宫说:“那个法国女人说,嗯,日本男人的心理很奇怪。即使那晚只进去了三秒钟,他好像还挺高兴的,就像是……像是完成了一种仪式,一个心理上的征服,满足了自己的快*感。”

老宫评论说:“这就是我所谓非自然性的东西,是社会,教育,传统,舆论等等加在上面的一些附加值。对于某些人来说,进入一个和进入一百个真的区别那么大?更别说质量还参差不齐?那不过是附加在他们脑子里的一种价值和享受……我又征服了一个,我好厉害,社会地位好高!……”

小蓝打断他,“等等,等等……老宫,你一个都没进入过,怎么知道进入一个,和进入一百个区别不大?”

老宫傲然道:“我虽然一个都没进入过,但我会分析思辨。张大帅号称进入了两万个,他从不会像我这样深入的思考。”

小蓝呵呵干笑了两声,神情很值得玩味。

老宫说:“另一个最广泛的附加了价值的,就是那个第一次,那个处女。”

小蓝弯弯嘴角:“说来听听……”

老宫说:“你看,在我们那里吧,处女是纯洁的象征吧。要是交个女友,或者娶个老婆,第一次发现她不是处,多半还会很失落,甚至大闹一场吧。在美国,则恰恰相反。你看美国这些小姑娘,除了特别信教特别虔诚的,上大学的时候如果还是处,就会觉得很羞耻,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老姑娘。”

小蓝说:“那是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的铁证!”

老宫不屑的说:“那不过是不同的文化和宣传为本来同一个东西贴上了截然不同的标签而已。真的要说起来,我倒觉得美国这边更加自然性一些。你想呀,多半的姑娘中学的时候就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而这边法律很严,任何和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的都以**罪论处。敢冒风险的不是没有,但数量很少。那怎么办呢?只能未成年的姑娘小伙儿互相搞。在他们那个年纪,怎么选对象呢?无非就是长的英俊的小白脸儿,体格强壮的橄榄球队员,或者说活风趣幽默的活跃分子。你看,挺自然的,没什么交易,没什么评分或者衡量,多好!”

小蓝一叹,“听君一席话,真是……真是,对君刮目相看啊……老宫,没想到你的思想如此的前沿。对于青楼,你一定是持大大的赞同的态度吧?”

老宫点头,“当然……说到底,我们卖技术,销售员卖嘴皮子,她们卖身体,其实没有本质的差别。解决了别人的欲望,促进了消费,减少了犯罪率,还能挣钱养家,没什么不好的!”

小蓝叹息道:“老宫,你这么渊博的人,一肚子的知识,不拿去实践,实在是太吃亏了。之寒那天同我讲,你经过长期深入调查得出的结论,Vansas南边八十迈的地方,有中部五洲最好的***俱乐部。那家伙答应了,过一阵请我们去逛逛,他请客。我看啦,不如让他请你去拉斯维加斯找个CallGirl,实践下你的理论。那里据说是合法的,一点儿风险都没有。”

正说着话,听到门响,江之寒开门走了进来。

小蓝挠挠头,问:“对了,拉斯维加斯是在哪个州来着?亚利桑那?……不对,之寒,是哪个州来着?”

从江之寒的身后探出一个漂亮女孩的头,她说:“是内华达。”

像是屁股下被安了个弹簧,小蓝嗖的一声跳了起来,张大嘴,傻乎乎的样子很可以吸引几个母性泛滥的女性。

倪裳换上拖鞋,似笑非笑的看着小蓝,“别记错哦,去错了地方被抓了可就冤枉大了……”

虽是调侃,小蓝听在耳里,却说不出的亲切。江之寒在一旁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怎一个贱字了得!

小蓝回过神来,半晌,大叫了一声,“之寒,你怎么可以这样陷害我!”

江之寒不屑的哼了一声,“是你在陷害我吧!……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替你去***酒吧付费的?还要扯上人家老宫。老宫是多纯洁的一个人,怎么会去研究那种地方!”

老宫应和道:“就是就是……”

小蓝张了张嘴,看了眼倪裳,居然很讲义气的没有替自己辩护。

倪裳瘪瘪嘴,横了江之寒一眼。

江之寒赶快介绍他们相互认识,“倪裳……小蓝,老宫。”

倪裳落落大方的说:“时间不早了,要烤火鸡得马上开始……”昨晚回到家,倪裳听说江之寒今天要烤火鸡,便纠正了他的错误,提前一天做了些腌料把火鸡腌起来,放在冰箱里。

小蓝毫不吝啬他的赞美,“好厉害,还会烤火鸡!我早说,之寒怎么可能会烤火鸡,原来是有你在!”把以前赞美江之寒厨艺无敌的话全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老宫脸皮修炼远不如小蓝,刚才因为不知道自己多少高论被倪裳听进耳里,还颇有些尴尬。现在缓过神来,他说:“之寒,你叫我们买的其它东西都齐备了,就等火鸡烤好就可以开始感恩节大餐。都说火鸡很难做好,还好我们这里有个专家。”

倪裳一笑,“我的厨艺天分很有限。不过去年感恩节看到人家做过一次,又教了我些诀窍。所以,要是不好吃,一定不要惊讶……”

她洗过手,手脚麻利的开始干活。江之寒乖乖的帮她打下手,并不怎么说话。

客厅里,没什么事做的小蓝磕着瓜子,喝着小酒,不时瞟一眼厨房。转过头,他小声问老宫,“你什么时候见过江之寒这么温顺?”

老宫很专家的说:“我们老家说,一条狗服一个夹夹。人也是一样的……”

小蓝摇头叹息,“这样的夹夹,送我十个我动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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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新年快乐!祝大家都能有一个满意的2011!!

556 跋涉千里为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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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千里为一语

小蓝和老宫告别出来,上了老宫的车。发动引擎,显示时间刚好八点半。

小蓝蜷在座位里,叹息道:“难怪难怪!我从来都说之寒看起来不像是个柳下惠,为什么庄佳蓉对他挺热情,他一直都淡淡的爱理不理?原来如彼,原来如彼啊!”

老宫笑笑。

小蓝又说:“倪裳倪裳,真如霓裳一样,还要好些……漂亮,大方,温柔,气质高雅,名校出生,谈吐不俗,还会做家务……哪里找这样的极品?出的厅堂,下的厨房,上的……”

老宫笑道:“打住啊,别猥琐无极限……你的极品不是费文静吗?”

小蓝摆摆手,“费文静还稍微有些可能性……这个,确实如霓裳一样,隔的太遥远。我告诉你,老宫,以我的经验,费文静那样看起来极高傲的,远不如这样平易近人的女子难追,你信不信?”

老宫打趣说:“你今晚的感慨恁多!”

小蓝说:“触景生情嘛,总是难免的。我说,之寒还是够朋友,这个底牌给我们看,算是把我们真正当朋友了吧……”

老宫把着方向盘,问:“你觉得倪裳和之寒怎么样?”

小蓝一愣,“怎么样?很好啊。你不觉得他们俩很恩爱很默契吗?对一下眼神,交换一个笑容,好像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就能彼此了解。”

老宫反问道:“你不觉得……他们有些曾经沧海的感觉吗?”

小蓝愣了愣,“什么意思?是说像老夫老妻?”

老宫沉吟道,“也不完全是……”

小蓝说:“得得得……别卖弄你的高深理论了。总之呀,我这次真的下定了决心,还是过两年回老家搬运一个过来。我们偃城和中州一样,那美女又漂亮,又有性格,皮肤又好……”

老宫问道:“你说,倪裳大老远的来了,今天之寒为什么还把我们叫来一起吃饭啊?”

小蓝哧了一声,“我要是有那么个女朋友,我也恨不得早点拿出来给朋友看看!锦衣夜行,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事!”

老宫说:“可是之寒没有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小蓝愣了愣,“也许……还在追吧?”

老宫问:“你不是说他们像老夫老妻么?”

小蓝不耐烦的说:“有人一见面就像老夫老妻,那叫缘分!你没听之寒讲吗?他们是中学同学,也许以前是好朋友,现在准备作男女朋友了!”

老宫咕哝道:“我觉得不像,倒像是反过来……”

小蓝不理睬他的嘀咕,叹口气说:“你就别提人家担心了,人家之寒有佳人相伴,共度佳节。我们俩呢?……只能彼此相伴,互相慰籍嘞!”

老宫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谁……谁跟你彼此相伴,送你回家,我也好回家睡觉了!”

小蓝说:“你现在知道不该搬出自由地带了吧,有个声音听,那也是福分……”不理老宫,自顾自的吟起一首歪诗:

火树银花不夜天

良辰美景几许

身畔佳人难现

便终有千般风情

唯有老宫相伴

老宫吓得手一抖,车差点开到路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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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住处。

收拾好碗筷,就像昨夜一样,江之寒洗漱,江之寒看电视,倪裳洗漱。一切完毕,比昨夜却是早些,差不多九点四十的样子。

江之寒坐在沙发上,女孩儿这一次穿戴的很整齐的走出来。上身是米色的V领毛衣,下面穿着白色的长裤。

江之寒问她,“要喝茶么?”

倪裳摇头,走到沙发处,和他并肩坐下来,开口道:“之寒……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感恩节飞到你这里来吧?”

江之寒看她一眼,口不对心的说:“哪有?都在这里,难得有个假日聚一聚不是很正常?”

倪裳盯着他看了一阵,看的他有些发毛。

倪裳说:“我来之前,本来是想过来和你说件事情。到了之后,却又犹豫起来,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江之寒眼皮跳了一下,觉得血液控制不住的循环的快了些许。

倪裳停了停,才接着说道:“有些话,虽然是出于好意,但讲出来不见得会有想要的结果……我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有些太犹豫……”

江之寒看着她的脸,才洗过澡柔顺光滑的真如丝缎一般。他说:“你说吧……”

倪裳吸口气,说:“很多话很多道理分析那时候已经说尽了,也不同重复。但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想问你,小半年以后,你觉得当时阻止你蛮干是对还是不对呢?”

江之寒抿着嘴,没有答话。

倪裳深深的注视他,和他一起沉默。

忽然,她站起身来。

江之寒惊讶的看她一眼。

倪裳轻声但很坚决的说:“如果你扪心自问,阻止你的人是对的,是出于好意出于关爱你的动机的,那……你是不是该去改变一些你做过的事情呢?”

江之寒怔住了,他确实没有想到,倪裳感恩节这么远跑来是劝自己去和吴茵复合的。实际上,倪裳来做什么,他甚至都没有仔细去想,大概因为潜意识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

江之寒涩声道:“你跑这么远,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倪裳说:“是的,我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亲口和你说这句话。”

江之寒忽然问:“你们有联系?”

倪裳说:“上次我从美国回青州以后,给她写过三封信,但都没有人回……因为没有她的地址,我都是写的电子邮件,也不知道她那里是不是没办法收……”

江之寒说:“这中间,……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倪裳走了几步,到了过道的地方,又转过身来,说:“之寒,从认识你第一个学期开始,那是六七年前,我就知道,你比我聪明。很显然的,现在你的阅历也比我多,你和她之间的事,没有人能比你们俩自己知道的更清楚……但以我的经验,最聪明的最有阅历的最身处其中的,有时候不一定是能做出正确决定的人……我这一趟来,不过就是作为朋友想提醒你一句……”

江之寒呐呐的,“你……”

倪裳挤出一个笑容,带着点温暖,似乎又有些苦涩,“她……是真正为你好的人……错过了,很难再找到。她飞了一万里去加州找我,只为了能劝阻你。所以……我飞过来,就是想亲口和你说说我的……我的想法。”

转过身,倪裳往书房里走。

她心里说,你知道吗?这是我欠她的,所以我一定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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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 RPG

557

RPG

江之寒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感恩节的晚上他对倪裳说,既然小茵走了,你愿意回来吗,倪裳会如何反应。现实中他有自我界定的白冰燕死的天然鸿沟,设想中却没有。

如果是在高中,倪裳一定会沉下脸来给自己一番道德品质教育吧?在大学呢,也许……她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我?你让我失望了……总之,江之寒以为,她一定不会是大喜过望的反应,虽然他可以肯定倪裳还很依赖他。在倪裳心里,感情总是和很多别的东西共存的:道德,责任,人生观……

江之寒虽然如此猜测着,心里也没有底。时光倏忽而过,他们都不再是十六。高二的时候,两人无话不谈,自己想的什么从不介意拿出来百分之百的分享。但六年多以后,倪裳虽然还在他的生活中,他还注视着她的人生的每一步,每一个选择,江之寒已不再肯定,自己是否能猜中她的心思。

周末去过李教授夫妇家,这个感恩节的周末就算结束了。

周一中午和小蓝老宫吃饭,顺便又带了两盒剩下的火鸡肉给他们回家当晚饭。下午一点半的英语口语培训班高级课程,江之寒没有迟到,提前五分钟进了教室,找了中间偏后的一个座位坐下来。

一点半,卡琳踩着时间走进教室,径直的走到江之寒这一排,隔他一个座位坐下来,举手理了理她有些蓬乱的金发,使劲甩了甩头,像个小男孩儿一样。

江之寒偏偏头,和她说了声Hi。

口语课的前半节是老师主讲,学生回答问题,后半节便是对话练习。老师设置一个场景,学生配对以后自由练习,老师也会巡回的加入某一组的对话。然后,交换角色,或者交换对话对象。

今天设置的情景是一个外国留学生到UOK留学生服务中心寻求帮助,和江之寒配成一组的自然是坐她旁边的卡琳。练习完毕,老师要随机抽两对到前面去给大家演示。

卡琳问江之寒:“你愿意扮演老师呢还是做外国留学生?”

江之寒耸耸肩,“女士优先选择。”

卡琳偏偏头,“我是留学生服务中心的卡琳老师,丹尼尔同学,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就开始了?进入角色还很快,江之寒心里想着,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头,说:“你英文很好啊,居然还会来这个培训中心……”

卡琳一本正经的,“我是路易斯安那红石城出生的,当然英文很好。”

江之寒扬扬眉毛,这小妞还真的很喜欢RPG。不过她的英文虽然带一点腔调,流利度却是好过江之寒不少。

江之寒好不容易想出一个问题,“卡琳老师,请问怎么样才可以更快的融入UOK这个小环境和美国这个大环境?”

卡琳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好一会儿抬起头来,“为了能更好的帮助你,中心需要建立一份个人的档案,才能根据不同学生的不同背景和性格,给予因材施教的帮助方案。你愿意配合吗?”

江之寒一愣一愣的,点了点头。

卡琳清清喉咙,“你多大?”

江之寒很老实的,“22。”

卡琳垂着眼,“业余爱好?”

江之寒愣了愣,说起来他爱好不少,但这几年好像也说不上哪样特别着迷。他开口说:“足球……嗯,摄影,集邮,旅游……还有篮球,网球,阅读,烹饪……”

卡琳抬起眼,“很多……也就是说,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的。”

江之寒皱眉,“你说的特别的意思?”

卡琳说:“就是奋不顾身的,激情澎湃的,嗯,很痴迷很痴迷的……”

江之寒在近处看着她,西方女子眼眶深陷,画着眼影,显得立体感很强。她有很长很长的睫毛,比自己认识的任何女子都要长,像是洋娃娃身上那种,让江之寒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贴上去的。

他正仔细研究卡琳眼睫毛的时候,对方已经下了结论,“嗯,就是没有。下一个问题,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江之寒愣了愣,“不知道。”

卡琳说:“不用特意去想,第一个出现在你脑袋里的颜色是……”

江之寒看着她的金发,脱口而出,“金色……”

卡琳眨眨眼,“为什么?”

江之寒咳了一声,补充道:“还有绿色。”

卡琳追问,“为什么?”

江之寒说:“你不是说不用特意去想么?”

卡琳说:“每一个本能的念头后面,都有逻辑的原因。你深入的发掘一下,也许就能找出根源。”

江之寒皱眉沉思,良久,说:“我想……因为金子是金色的,而美元是绿色的。”

卡琳莞尔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经意的显出很多的妩媚娇艳。

她问:“喜欢财富?”

江之寒耸耸肩,“每个人都喜欢吧。”

卡琳说:“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如同问你为什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然就是为什么的意思,没有更底层的词语可以解释。

江之寒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财富是必需品。”

卡琳说:“真的是么?”

江之寒说:“那当然……就像在纯自然界里,水和空气是我们生存的绝对必需品。在人构建的社会环境里,金钱就是最底层的,如同水和空气。”

卡琳沉吟道:“那么,过了什么度,才是非必需品呢?”

江之寒沉吟道:“这个很难说。”

卡琳问:“会随着财富的增长和增长?”

江之寒说:“应该会吧……”

卡琳点点头,忽然跳到下一个问题,“英格丽褒曼和赫本哪个更漂亮?”

江之寒一怔,“卡琳老师,这个和我如何快速适应新环境有关么?”

卡琳很严肃的说:“当然……这和你的性格界定关系很大。”

江之寒想了想,“罗马假日里的赫本和卡萨布兰卡里的褒曼都是不可超越的……两种类型的极致。”

正说着,下课的时间到了。

江之寒终于有空问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请问卡琳老师是学什么的?”

卡琳说:“我么?……我是修分析心理学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心理学……原来如此”

他以无知者无谓的态度,问:“弗洛伊德那一套,真是科学么?”

卡琳不动声色的说:“这个问题太笼统,不过答案是肯定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那么……问个具体的,本能里莎朗斯通是杀手吗?”

卡琳一愣。她咬了咬嘴唇,似笑非笑的说:“你们男人关心的真是这个事情?”

江之寒耸耸肩,心里说,当然,如果不是的话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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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8 直奔婚姻的恋爱

558

直奔婚姻的恋爱

蓝晓峰现在外出要用车。多是打电话给老宫或者江之寒。因为这两个哥们儿一向很爽快,他越发的不想找其他的人帮忙,包括同一个实验室的几个师兄。那些家伙常常磨磨唧唧,搭个便车有时候还有不少规矩。

周一的下午,蓝晓峰听说有一款手机在减价,只要签两年的使用合同便免费赠送,还外加免费赠送一个DVD的播放器。这两天老宫的车出了问题在修车铺,蓝晓峰想起江之寒今天有英文课,便打电话让他下了课捎自己去一趟Bestbuy。

下午…多钟,小蓝出了生物系的大楼,步行到学校边上。几分钟的功夫,就看见江之寒铮亮的奥迪A6开了过来。他习惯性的走到车的另一边,正要开门,忽然见到一个绝美的女孩儿的脸从里往外正看着他,露出一个俏皮的表情,伸手指了指后排的车门。

蓝晓峰呆了足有五秒钟,才使劲摇了摇头,确定不是幻觉。他走到后排,拉开车门坐进去。

江之寒很随意的用英文对他说:“我先送一下卡琳,再带你去Bestbuy,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吧?”

蓝晓峰有些懵。摇头说:“不会不会。”

金发女子回头招呼他,“Hi,很高兴认识你。”

蓝晓峰堆起笑容,“我是晓峰。”他的名字在英文里还算溜口。

十五分钟后,江之寒把车停在Derrick’s

Bar



Restaurant门前,卡琳挥挥手,轻轻说了声谢了,带着一阵香风,下车而去。

江之寒启动汽车,刚才沉默着的蓝晓峰顿时兴奋起来,“这……之寒,是哪一出?”

江之寒头也不回,专注的开车,“什么意思?”

蓝晓峰搓搓手,“这为国争光的事儿,你都名花有主了,是不是应该让给哥们儿我呀?”

江之寒说:“没人和你抢……刚才怎么不问电话号码?对了,我这里有一个,回头发给你……”

蓝晓峰啧啧了两声,“你觉不觉得她长的有几分像奥黛丽赫本?短短的金发,长脖子,瘦瘦的,眼睫毛好长……”

江之寒说:“在你眼里,每个金发白人女子大概都有几分像赫本……”

蓝晓峰说:“赫本又不是金发……啧啧啧,之寒,啧啧啧,你这个……过份了哈。什么时候认识的?哪个国家的。我看着不像老美的小妞?多大了?什么系的?怎么就让你碰到了呢?”噼里啪啦的蹦出一连串问题。

江之寒说:“你打手机像这么啰嗦的话,每个月一定会超时的……”

蓝晓峰摇头叹息了一回,很严肃的说:“我还是觉得,总体来说,倪裳更好些……”

江之寒冷冷的说:“倪裳的电话我也有,你要么?”

蓝晓峰干笑了两声,“我要来干啥?”还是不死心的问,“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江之寒冷笑,“什么时候,搭个便车就需要以身相许啦?如果价格如此昂贵,你小子到底欠了我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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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在青大,每周都会打两次电话回家,每次一讲常常会讲一个小时。因为学校里或者宿舍下面收发室的电话经常有人等,不好意思打这么长,她通常都是在欧阳的公司里打。顺带的,她每周还会给干爸干妈打一次电话,虽然时间通常就只有十分钟,但这个频率已经和江之寒持平了。

历蓉蓉经常感叹,说看来生个女儿的话还是好,比较顾家一些。

周二的晚上,林墨的电话打到江之寒家里。历蓉蓉和她聊了几句家常。便压低了声音说,你干爸今天要和你说电话。小心些,他为你哥的事情正生气。两爷子都是犟脾气,我也懒得管他们。

上次暑假回家的时候,江之寒略略的给父母讲过文楚的事,当时江永文两人都有些担心他的安全和事情的后续发展,所以鼓励他出国去留学,没有人仔细谈到吴茵。但中秋和国庆以后,江永文就察觉到不对,对妻子说,吴茵没有打电话来问候,一定是两个人分手了。历蓉蓉对吴茵总体印象还是很不错,但不如丈夫那么看重。虽然如此,她还是在打电话的时候问了问江之寒。江之寒当时说,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写信给你们吧……

林墨听到江永文接过电话,先甜甜的问了好,关心一下最近身体如何,有没有出去走走。

寒暄完了,江永文直截了当的问她,“小墨,你哥和小茵分手的事,你知道吗?”

林墨说:“我知道吴茵姐离开公司回老家去,大概猜到他们分手。后来给她打过几个电话,见过一面,她也不愿意详谈,所以中间的内情我不是很清楚……”关于两个人的争执还是决定按下不说。

江永文说:“我让他给我解释一下是什么原因分手的,他给我写了封信,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林墨小心翼翼的哦了一声。心里倒有几分好奇江之寒是如何解说的。

江永文问:“要我说过你听听?”

林墨说:“干爸,就不用了吧……”

江永文说:“他们的事,你知道的比我们多。你听听,看看有什么评价……他说,回头看来,年纪太轻,每次恋爱的时候一开始就直奔婚姻或者终生厮守的目的,到了中间才发现期望太高。因为性格情绪都不够稳定,对于另一方的期待也不成熟,所以难免起矛盾。一旦有了矛盾,又不能成熟的去克服心里的障碍,分享解决的办法,或者清楚的知道妥协的界限。说到底,和小茵分手,我肯定犯了不少的错误,但双方都没有恶意,却仍然不能解决问题。我觉得,还是因为现在年龄太小,经历太少,没有成熟到可以去谈一段一生的关系的时候……”

江永文冷笑了两声,“你觉得呢?”

饶是林墨聪明急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终于还是开口道:“也许……也许他做错了些事,但这是他很真实的想法……”

江永文说:“如果不够成熟。那为什么要开始呢?难道不是他主动开始的吗?”这两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和林墨正儿八经的讨论各种问题,不过讨论江之寒的问题这还是第一遭。

林墨说:“开始的时候,不……不完全由理智决定吧。而且,开始的时候,大家一定都觉得会有一个好的发展的。”

江永文说:“年纪轻轻,已经有诺大的产业,谈过三次恋爱。这样还是不够成熟,等到什么时候成熟?他没成熟的时候,就该女方遭殃吗?”

林墨咬了咬牙,还是替江之寒辩护说:“我和吴茵姐聊过几次。她……她从来没有责备过哥……”

江永文说:“那是因为小茵这个孩子性子好,这更是他的不对。这样的也不行,他到底想要什么?!……还有,什么叫一开始就直奔婚姻或者终身厮守的恋爱,难道他想发展一开始就是搞着玩的恋爱关系么?”

林墨叹口气,“干爸,哥他有些地方确实天赋出众,出去历练的又早,所以二十几岁就做到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东西。但那只是生意上……他毕竟只有二十二三,我觉得呢,对人生的理解感情的理解也许确实不够成熟,和你没法相比。这以后,你多教导他就好了。我想,他是一定会听从你的建议和意见的……”

江永文难得说了一大通话,好像气也消了。他叹了口气,“我教导他?……高二的暑假就不行嘞,别说现在……我给你说,小墨。你哥现在能干,生意又做的大,家里房子我们挣了一辈子的钱都买不来他眨眨眼就买了。我有时候说他的不是,你干妈总是觉得我鸡蛋里挑骨头,大概觉得我还有些嫉妒儿子的成就。”

林墨赶紧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江永文说:“我平时不发表意见,但心里基本是有数的。不管他对小茵那个孩子怎样,人家也不会说他一句坏话,因为好歹他帮她家里帮了很多。但感情不是这么来论的,这是我老旧的看法……就我来说,我不瞒你,我更喜欢以前的之寒……”

林墨心里一紧,嗯了一声,没敢接他的话。

江永文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事业成功必须的东西?因为我并没有像他这么成功过。但是,他现在太自我中心,太自以为是。虽然他还是能分得清是非,以前性格里一些好的东西,比如知道关心人啊,知道感恩啊,还是保留下来很多,但就整个性格来讲。还是太自我,缺少从别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江永文很多从来没有对妻子讲过的话,今天都拿出来和林墨唠叨起来。

江永文说:“什么时候你联系上小茵的时候,顺便告诉她,有空给我打个电话。”

林墨说:“好的,我一定告诉吴茵姐。”

江永文叹口气,把电话放下。他略微的发泄了一通,却听的出来从头到尾自己很喜欢的小墨都在替儿子辩护。也许他确实有一种魔力吧,让身边的女孩儿只想到他的好,想不到他的坏。

电话那头,林墨呆呆的拿着话筒,紧抿着嘴,好一会儿,才把话机放了回去。

是啊,干爸说的也对,林墨心里想,在你成熟起来之前,有多少女孩儿会成为你的牺牲品呢,哥?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讲的就是你这种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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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 老人与狗

559

老人与狗

隔壁住的老头保罗。自从上次洗澡摔了腰,一直没有痊愈。下雨天的时候,尤其糟糕一些。大概是因为这个,最近两个月他一直呆在Vansas的屋子里,不像以前那样神出鬼没的。

江之寒送了他一瓶藏红花油和一盒狗皮膏药,他敢不敢用就不知道了。这几个星期,周四的时候,两人常聚在一起喝喝小酒。比尔对葡萄酒的研究颇深,家里Wine

Collection

Book上有每个年份的不同酒窖的出品的打分和点评。

除了聚在一起喝小酒,江之寒也顺手帮他一个大忙。每周周一,周三,周五早练的时候,他都带着比尔的那条老狗,叫辛西娅的,出去遛圈儿。辛西娅在江之寒看来,是他遇到过的最睿智的一条狗。也许是年纪大了精神不太好,她通常都一副懒懒的模样。不像有的狗,在主人旁边多多少少有些谄媚的感觉。她显得更高傲些,更藐视世间一切事物一些。

清晨去附近的公园路上,时常会遇到早起的去遛狗的人。有些小狗,譬如奇娃娃。在主人面前很温顺,见到别的狗却吠叫的厉害,一副要给你些眼色看的架势-

江之寒称之为“狗奸”。偶尔辛西娅也会遇到那样莫名其妙的挑衅,她从不后退,也不叫嚷,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狂吠的小狗,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正因为她这幅模样,江之寒愈发的喜欢起她来,从开始的纯粹助人为乐,慢慢成了享受和辛西娅一起出去早练的时光。

和其它的狗不一样,到了大片的草地树林处,辛西娅全没有出来放风的兴高采烈。和在家里一样,她通常懒懒的躺下来,半眯着眼,享受着晨光和新鲜的空气。有时候江之寒蹲下马步练拳的时候,她会睁开眼,饶有兴致的观看一番,最后再摇摇头,眼里的神情仿佛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故弄玄虚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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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的傍晚,从学校健身馆回家,江之寒放好包,便推门进了保罗屋旁边的庭院。说好了今天老头子请客吃自制的烧烤食物。

像平常一样,辛西娅躺在比尔的脚边,眯着眼正养神。

听到推门的声音,她懒懒的睁开眼。看了江之寒一眼,仿佛还点了下头,又似睡非睡的躺着。

江之寒有时觉得她大概是被诸葛孔明附了身,见了自己这个访客,正眯着眼吟诵,

大梦谁先觉?

平生我自知.

草堂春睡足,

窗外日迟迟

一抬头,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洒下来一片余晖。

保罗烤的羊肉已经有了几分火候。虽然BBQ烤架关着,还是有香气止不住的往外冒。

江之寒深吸了一口,赞道:“好香。”把手里拿的两瓶红酒放下来。到这里来吃饭,不用带什么礼物,带两瓶酒开了一起喝,最是合适不过。

自从上次老头子请江之寒吃饭以后,江之寒回请过他一次,慢慢的有了些深入的交谈。江之寒了解到,保罗确实参加过越战,战争结束以后回到美国,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女儿,就是他第一次拜访就看到的照片。但两年以后,两人就离了婚。女儿也判给了母亲。离婚以后,老头子开始到处流浪,期间在亚洲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否是越战留给他的影响。保罗在十年的时间里,住过五六个亚洲国家,在菲律宾呆的时间最长,大概有三年。除此之外,在香港也呆过大半年,台湾住了三个月,甚至改革开放初期就去过中国大陆。

老头子似乎对东方的所谓玄学很感兴趣,连风水也略懂一二,但中文只会十几二十个简单的单词。据他自己说,以前在香港台湾的时候,中文还好些,可以和小商小贩简单的交流。十多年后,却是很多都忘记了。

江之寒琢磨着,老头子大概是太寂寞了,一个人住,也不太见他呼朋唤友什么的,所以和他聊起天来总是滔滔不绝。开始的时候,江之寒对他浓重的南方口音有些不适应,但慢慢的,基本能听懂他在讲什么。

太阳落到山后,天边还有一抹亮丽的云霞。两个人坐下来,这次没有喝江之寒带来的红酒,开了几瓶啤酒,就着买来的面包和烤好的汉堡羊排和蔬菜,开始享受这一顿丰盛的晚餐。

保罗喝了一大口啤酒,问:“江。你是个民族主义者吗?”平常交往,通常美国人喜欢称呼一个人的名,但老头子很喜欢用江之寒的姓来称呼他。

江之寒思索了片刻,“我更多的……应该是个无政府主义者。”

保罗眼睛一亮,“真的?”

江之寒说:“人是很复杂的吧……难免有些情况下,我也会站在民族主义者的立场上。”

保罗说:“据我在东方的经历,你们那里是民族主义者的沃土。”

江之寒说:“这个大概和历史文化有关吧……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看,我们那里更悠久一些,所以认同感也比较强。再加上19实际被殖民的历史还鲜活的在记忆里,所以……”

保罗点头表示认可,他叹口气,说:“今天在克罗格超市外面遇到一个老熟人,以前在越南的战友,大冷天的坐在那里讨饭呢……”

江之寒哦了一声。

保罗说:“你知不知道,据有个统计说,现在美国无家可归的人里面,三分之一是退伍的老兵……”

江之寒有几分惊讶,“是么?”

保罗说:“我本来也不太相信,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兵也是有好时期有坏时期的。对我们这一代来说,正是遇到了最坏的时候。在越南死了那么多兄弟,回到国内,大家还拿冷眼瞧你。觉得你是好战份子。XX的,要打仗的又不是我们。我们这批人回来,既不是战争英雄,又没有得到政府太多的照顾,找个工作也难。老兵部那帮狗屎,一群官僚,根本不管下面的人的死活。”

江之寒听着他发牢骚,问:“那……上一代的会好些?”

保罗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当然……上一代的,只要没上朝鲜战场和你们干一仗的,过的通常比较好。二战以后。大量在欧洲的军队回国退役,那时候政府给了一整套优惠的政策,让他们上学,帮他们担保买房。五六十年代,很多人当兵还可以拿军队的钱接受教育,有很多的福利,绝大多数人从没有真正上过战场。那时候,虽然和苏联冷战的厉害,但终究没有打起来嘛……”

江之寒吃了口菜,又问:“你……为什么去当兵呢?为了爱国?”

保罗骂了句脏口,“也不是……我那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早不吃爱国这口迷魂汤。不过那时候比较迷茫,没有人生方向,想着去军队里混混……”拍拍自己的腿,“得,你看,混出个这个来。”

江之寒说:“我到这里几个月,深切的感受到,美国是爱国主义教育做的极彻底的地方。你看,连打个篮球赛,开场都要唱个国歌什么的,啧啧……”

保罗嘿嘿笑了两声,“现在不同了,资讯越来越发达,想要灌输爱国的概念不如以前那么容易。想当年,我小的时候,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初,那是美国的黄金时代,刚打赢了二战,把世界从法西斯的噩梦里拯救出来,帮助日本和欧洲进行着经济复兴,领导对抗苏联的邪恶统治。美国是世界的救世主。据我爸说,所有的人都从内心往外真切的以生在这个国家为荣。爱国是不需要教育的。越战是一个转折点,很多观念被颠覆,什么狗屁的救世主,狗屁的家庭观念,美国梦。当你从绝对相信跌落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极端,所以那一代人……很多人不相信一切口号和宣传,能相信的也许只有……毒品和性,都是那么直观的,可以马上兑现的,感官感受到的,那才是真实的……那代人虽然是极端一点,但有些观念是没错的。我告诉你,江,什么宗教啊爱国主义啊,本质上不过是一样的。任何东西,进入盲信,就很危险,就会被拿来作为工具。曾几何时,我们要为美国而战,为全世界的自由而战,然后呢,变成为自己的小dd奋斗,信仰可卡因和毒品,再然后呢,又回归到前者……”

喝了口酒,保罗说:“这个国家,总是在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之间不停的摇摆……”

江之寒呵呵笑了一声,“其实我们那里也差不多,可能摇晃的还更厉害一些……”

保罗哦了一声,“是吗?”

江之寒说:“很多事情,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我们那里的老兵,虽然露宿街头的很少,但生活困难的太多了。我前两年搞了一个资助他们的基金,对这些才有了些真切的了解……”

保罗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倾着,“是么?快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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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 Dicks Club

560

Dicks

Club

江之寒下了车,往计时器里投了一把硬币。转头看了眼小蓝,揶揄道:“难得换了身新衣服,很郑重,像是女婿上门……”

一旁的老宫哈哈大笑。

一行三人今天驱车几十里,来见的当然不是小蓝未来的岳父,而是来兑现江之寒的诺言,替这两位大爷买单看***娘。

走了几步,抬头就看见一个大大的招牌,Dick’s

Club。

老宫点头赞许,“这名字取的很直接,很有力。”

小蓝忧心忡忡的看了看两位朋友,“提醒两位老大啊,这里规矩很严格的,只能动眼睛不能动手,更不用说动Dick了。”

江之寒和老宫一起呸了他一声,“管好自己吧……研究做的倒是很透彻。”

俱乐部进门的门票很便宜,不过一个人十美金。傍晚时分,又不是周末,里面稀稀落落的人不算太多。暖气开的很足,服务生是穿着…式的女孩儿,江之寒随便点了三瓶啤酒。这价格却是比外面贵了三五倍。

坐下来喝了几口啤酒,下一场演出便开始了。

出于东方人低调的本性,三个人选的座位并不是离舞台最近的。

小蓝叹口气,“黑妹妹……”

江之寒横他一眼,“不要搞种族歧视哦……”

小蓝嘟囔了一声,“嘴唇太厚了……”

旁边的老宫叹口气,“是厚了点儿。”

江之寒没好气的,“靠,你们俩都这里来原来是看嘴唇的……”

十五分钟后,第二个舞者出场了。

这一次,小蓝又叹了口气。

江之寒扬扬眉毛,“这个还不满意?”

小蓝又叹了口气,“这个……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简直就是哥们儿我的梦中情人模板啊……”

舞台上的女孩儿,身段娇小,却前凸后翘,是个亚裔的女孩儿。和这里的很多亚裔女孩儿一样,她肤色Tan成了棕色,四肢颀长,五官小巧,眉毛画的细细的,眼珠很灵动。她从里到外有股独特的气质,即使穿着…式站在灯光暧昧的小舞台上,也给人清纯的感觉多过性感。

江之寒恼道:“歧视完肤色开始歧视职业,你这家伙!”转头看了眼老宫,他已经从刚才靠着椅背的姿势变成身体前倾,面色凝重。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江之寒愣了愣,闭上嘴,仔细看起表演来。

音乐声低下来,这一曲表演结束了。小蓝把手指放到嘴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和屋里的另几个观众一起鼓起掌来。这家伙,很有些老顾客的范儿!江之寒眼珠转了转,老宫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一动也没有动。

江之寒扁扁嘴,一会儿的功夫,看见服务生走过来,招手叫住她,“刚才那个女孩儿,跳Private

Dance吗?”

女孩儿说:“当然,我替你叫,先生。”扭着屁股走了。

小蓝看着江之寒,“老大,你不声不响的,看起来很老道啊。”

江之寒说:“这个小妞是给老宫跳的。你要哪个?黑妹妹?”

小蓝连连摆手,“我要这个就好……”

江之寒皱皱眉,“这个……不太好吧。”

小蓝哈哈一笑。“拜托,这又不是女朋友,还不可以分……”转头看着老宫,“老宫,没意见吧?”

老宫仿佛从梦里醒过来,啊了一声。

小蓝笑他,“看神了?”

老宫愣愣的,又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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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江之寒开车送老宫和小蓝回家。

老宫今天都有点呆呆的,小蓝却是兴致勃勃。他一路上都在回味,说那个叫艾琳的亚裔姑娘,若论五官身材和肌肤,比电视上大多数明星强的太多了。

小蓝捂着下巴,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感慨,“可惜了……可惜了呀。”

从后排往前摊着身子,他问江之寒:“我说,之寒,今天你怎么不订一个Private

Dance给自己,未免太假正经了吧?”

江之寒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15分钟30美金,还不算小费,可是很贵的。你小子**还看了双份儿,还好意思问我?”

小蓝不屑道:“切,我不相信你舍不得那点钱……”

正说着,江之寒的手机响起来。他掏出来,讲了好几分钟,脸色变得有几分凝重。挂断电话,江之寒一踩油门,加速往前冲去。

小蓝很八卦的问:“是卡琳吧?”

江之寒扁扁嘴。“靠,你是狗耳朵啊!”

小蓝啧啧了两声,嘀咕道:“可惜了……倪裳哦……”

江之寒头也不回,右手离了方向盘,向后面竖起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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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Derrick’s

Bar



Restaurant的前门,领座的小姐问是不是一个人,江之寒点点头,指了指吧台。

看看表,差不多晚上九点,餐馆里的人不多。暖色的灯光调的很暗,显出几分暧昧的气氛。

江之寒叫了一杯扎啤,抿了一小口,很警惕的环视四周。视野里,有三桌客人,一桌年轻人,一桌西装革履的像是谈生意的,还有一桌看起来像是家庭聚会。吧台的另一端,坐着一个左臂刺青的男人,侧面看看不出年龄。江之寒把目光停在他身上,端详了片刻。

下酒菜很快上来了,是这里的招牌菜,炸鸡腿配上生芹菜和特制的调味料。江之寒手抓起一根芹菜,蘸了点儿料。放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起来。

正对着他的那块大屏幕电视正在放一场NBA的比赛,萨克拉门托国王对阵洛杉矶湖人。江之寒喝着啤酒,啃着鸡腿,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大概十几分钟的功夫,卡琳脱下制服,穿着毛衣,围着条红色的围巾,从里面走出来。

江之寒抬头瞥了她一眼,“可以走了?”

卡琳看看他,“不急。等你吃完吧……”

江之寒把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我吃过晚饭的……来一点儿?”

女孩儿嫣然一笑,“这东西,我都吃腻了。”还是拣起块鸡翅,放进嘴里。

江之寒指了指啤酒杯,见她点头,手上一用力,杯子平平的滑到她面前。

卡琳喝了一口,放下来,柔声说:“真是麻烦你了……”

江之寒淡淡的摇摇头,“别客气……是你背后那个家伙吗?”

卡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吧台远端坐着的刺青男子,回过头,“不是的……大概在外面转悠吧。”

江之寒问:“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卡琳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说起来够倒霉的……第一次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吧,那家伙和几个朋友在这里吃饭,就坐在你现在这个位置。我请他们点菜的时候,他就笑嘻嘻的纠缠不休。那样的客人不多见,但他倒也不是第一个。不过后来结账的时候,他的信用卡刷的时候通不过,我就让他换一张,他说不可能。当然我就只能叫经理出来解决这事儿。再后来,我在餐馆外面碰到他几次,好像是故意等在那里,邀请我去跳舞。我拒绝了。他一路跟着,我只好返回来,搭了一个同事的便车回家。后来有一次,他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了经理,他打电话叫了警察。警察过来盘问了他一番,好像是从他车里搜出了几克**,把他带走了。”

江之寒问:“你今晚看到他了?”

卡琳说:“我今天有个顾客多说了两句,晚走了一步。要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在外面晃悠。我们这个班儿的人都走了了,下一个班儿的11点才下班呢……所以,给你打了个电话……”

江之寒不以为意的说:“就是个小混混儿,别害怕……不过你晚上的班,没有车实在是不方便。”

卡琳叹口气。“我可倒霉透了,前不久刚买了辆旧车,一个星期不到就被人撞了。那家伙好像没有保险,然后留给我的信息是假的。我的保险公司说,要先调查了才能赔付。那车现在还躺在修车厂里。”

说话的功夫,炸鸡腿吃的差不多了,江之寒拍拍手,站起来,说:“走吧。”和女孩儿并肩往门外走。

因为人少,江之寒的车停的很近,出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两人出了大门,往右拐,刚走了三两步,便看见穿着一条有四五个破洞的很潮的牛仔裤的年轻人挡在前面。

那人直视着卡琳,带着很重的当地口音说:“卡琳,恁不地道了吧……不跳舞就算了,叫个屁条子啊?”

卡琳挤出个笑容,“那不是我叫的……”

年轻人哼了一声,“这话也要人信啊!”

江之寒站在旁边,冷冷的看了两秒钟,伸出手,抓住卡琳的左手,把她略略的往自己身侧带了带,径直往前走。

那人吹一声口哨,手指一弹,手里的烟头朝着江之寒的脸飞过来。江之寒一挥手,轻易的把它挥到地上。下一刻,那人的手已经搭在江之寒的肩膀上。

江之寒停住脚步,盯着他,沉声说:“拿开你的手。”

好像全世界的混混都一个调儿,那人咧嘴笑笑,“哎哟,聊聊嘛……”

江之寒冷然道:“一……二……”

小混混替他往下数,“三。”

下一刻,他已经被扳过手臂。江之寒膝盖一顶他的背,把他压在地上,“小心我控告你攻击我哦……识相点,不要谁都去招惹……”

那人使劲挣扎了两下,却徒劳无功。江之寒一边压着他,一边警惕的搜索四周,不知道他是否有同伴。把兜里的钥匙拿出来,隔着两步扔给卡琳。女孩儿会意,快走了几步,开了车门,自己坐到驾驶座上。

江之寒见她打燃了引擎,才放了手,在那混混屁股上补了一脚。他斜着身子往车走去,眼角的光锁着那人。美国不像国内,有枪的人比比皆是。江之寒心里提着一万两千个警惕,快步走到车门边,迅速的钻了进去。

隔着车窗,江之寒能听到地上那人的咒骂声。卡琳一踩油门,车飞快的冲出停车场。砰的一声,好像有一颗小石子砸在后备箱上。

卡琳一个右转,已经上了大路。她飞快的瞥了眼江之寒,“抱歉,给你惹麻烦了……要报警吗?”

江之寒摇头,“不需要吧……不过,我看你最好还是别在这里做了……”

卡琳嗯了一声,“我刚才就这么决定了。其实,我们学校边上就有一家,那里的治安挺好的。”

江之寒看了看她,女孩儿挺不容易,除了读书,还有在餐馆打工。但和江之寒在国内认识的有些人不一样,卡琳对她的餐馆侍应生生活似乎很满意,从来不觉得是什么负担,或者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十几分钟后,奥迪停在卡琳的住处下面。这是一个沿街的两层楼建筑,楼下好像是店铺,楼上是民居。

卡琳熄了火,在座位上沉默了两秒钟,开口说:“要上去坐坐?”

江之寒一愣神儿,好像这句话很熟悉,在哪里听到过。他使劲想了想,对,好像是某个晚上和曲映梅还有她那两个朋友在一起的时候。

江之寒回过神来,说:“不用了,今天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不用太担心。”

卡琳点点头,“嗯,那……晚安。”

江之寒说:“晚安。”

两人一起开了车门,卡琳下车回家,江之寒绕过车身,去驾驶座那边。

卡琳走了几步,忽然回身说:“今天那手很棒!”

江之寒回头,愕然道:“什么?”

卡琳摆了个架势,“功夫……”居然字正腔圆,说的是中文。

江之寒一愣,才反应过来。他看过去,女孩儿那个架势很像李小龙最常摆的那个起手势,还像模像样的,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收住笑,江之寒柔声说:“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看你上去。”天色已晚,以前他送女孩儿回家都是要看她们进了房门才放心。

卡琳有几分惊讶的看他一眼,半晌,哦了一声,朝他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到半分钟,她从二楼的阳台探出头来,朝江之寒挥挥手。

江之寒倚在车边,不经意一抬头,圆月如银盘,把银辉洒在她身上,勾出一个曼妙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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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 圣诞大雪夜

561

圣诞大雪夜

圣诞节和感恩节是美国最重要的两个节日。就如国内的春节一般。江之寒出国之前,国内的大学生们已有人在平安夜去教堂参加活动,他却一次也没有去过。感恩节那天,江之寒和倪裳在家里招待老宫和小蓝吃火鸡大餐。到了圣诞节,小蓝投桃报李,在红枫设宴招待朋友,江之寒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不过,江之寒迅速的识破了小蓝想要抓他去当厨子的阴谋,声明自己会带两个做好的菜去赴宴,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管。

到了自己曾经借住过一周的小蓝的公寓,里面热火的已有十五六号人。小蓝的嘴皮子好使,人缘一向不错。人群里,江之寒看见了小蓝一度想要追求的目标-

费文静。女生穿的很朴素,神情还是带些傲气。江之寒一眼看去,她胸前带着一个十字架的挂饰,很是显眼。有两个女生在厨房里帮着小蓝准备晚餐,看见江之寒进屋,小蓝大叫一声阿弥陀佛,软硬兼施的把他拽进厨房,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塞在他手里,叫了几声大哥。自己便端着杯饮料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小蓝歪歪扭扭的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凑到费文静身边,收起标志性的笑容,很严肃的说起话来。江之寒不由得瘪了瘪嘴,转过头来,老老实实的做起厨子来。

由于人太多,大家还是采取自助餐的形式,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天。公认新生里最漂亮的庄佳蓉今晚没有来,应该是有不少约会等着她挑选。江之寒除了小蓝和老宫,其他的人不过都是点头之交。他今晚有些懒懒的,不太想说话。老宫跑来和他嘀咕了十分钟,小蓝则像只孔雀一样,在费文静的身边转来转去,不时的展开一下自己美丽的翅膀。

八点钟刚过,江之寒喝了好几杯可乐,觉得肚子涨得很,也不太吃得下东西,便走过去和小蓝告辞。小蓝邀请他留下来打牌,江之寒兴致不高,让他快回去攻关费文静,挥挥手,一个人出了公寓的门,开车回家。

进了房门,回头关上,打开灯。诺大的一个空间,就像一个壳,又回到里面。和外界隔绝起来。江之寒想了想,圣诞节在国内也不算什么正经的节日,便断了打电话回去的念想。

江之寒听到自己的手机嘟嘟响了两声,拿出来一看,刚才在小蓝家里漏接了一个电话,有一个没有接听的语音留言。他拨了号,原来是卡琳留的,很简单:

丹尼尔,圣诞快乐……我昨天离开Vansas,要去宾州呆几天。嗯,没别的,享受你的圣诞节吧……

江之寒挂了电话,给自己开了瓶啤酒,坐到窗前,扭开一盏台灯。

外面的风很大,呼呼的声音隔着玻璃都能清晰的听见。江之寒忽然看见有什么东西飘在窗户上,然后越来越多。他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把窗户拉开一条缝隙,再把外面的纱窗也推开一点,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摊开手,有东西飞进掌心。然后飞快的化掉。

江之寒吸了口冷气,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下雪了……

一个白色的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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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公寓的客厅和厨房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被念叨了很多次,倪裳终于在这个平安夜搞了个聚会,在自己公寓招待大家。

有几个朋友带了菜和饮料过来,其它的都得倪裳动手做,当然厨房里帮忙的女生男生并不缺。到美国一年,虽然住的地方比江之寒的Vansas中餐馆多了百倍,倪裳还是慢慢习惯自己做饭。她记得当年江之寒教导她的,做菜不过是固定的程序和配料,并不比化学实验困难。高三大学的时候,倪裳在家里就偶现峥嵘,露露身手,到了加州,实践的机会天天都有,聪慧如她,当然练出一手很不错的手艺。

厨房里,四个灶一起工作着:一个是汤,一个是蒸的肉,另两个是煮和炒的菜。虽然有一个女生帮忙,还有些打下手的,倪裳也忙的不可开交,额头上微微有些汗水。

叮铃铃,饭厅墙壁上挂着的电话响起来。

室友接了电话,一会儿的功夫,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倪裳,你的电话……是个男生哦。声音很好听!”

有人说,“有男生给倪裳打电话很稀奇?瞧你激动的……”大家哈哈一笑。

倪裳边走便回头笑了笑,拿起话筒,她说:“Hello?”

两秒钟的静默。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倪裳……圣诞快乐。”

倪裳哦了一声,“是你呀……”

听着背景里鼎沸的人声,和柔和的音乐,江之寒笑了笑,“在开Party?

哦,你们居然放的是远古的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很有趣!”

倪裳笑了笑,“被人催了好久,欠大家一顿饭……之寒,圣诞快乐!”

她顿了顿,问:“你……在哪里?”

江之寒说:“在家。”

倪裳问:“一个人?”

江之寒嗯了一声。

倪裳说:“怎么没有和小蓝老宫他们一起聚聚?”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刚从小蓝的Party回来。小蓝忙着泡妞,其他人忙着打牌,我兴致不大,就先回来了。”

倪裳说:“这样啊……”厨房里的人在叫她,倪裳,已经半个小时了,要关火么?

倪裳捂住话筒对他们叫,关火吧。回过头来,说:“对了,之寒,我按菜谱上说的做烧白,做出来却不怎么爽腻,是不是蒸的时间太少了?”

江之寒说:“这都几点了?我和你那里两个小时的时差,加州现在应该很晚了。你们还在吃晚饭?”

倪裳解释说:“这是第二轮,他们说今天要熬夜打牌,所以得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江之寒说:“做烧白的话,还不如用高压锅蒸呢。我觉得,是软一些比较好吃。你一定是时间太短了……”忽然觉得很有趣。也有几分荒谬。平安夜的晚上,隔着几千里,两个人在电话里一本正经的讨论起烹饪……

倪裳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很奇怪的,电话两头,同时沉默下来。好一阵,都没有人说话。拿着话筒,似乎能在嘈杂的背景声中听到彼此的呼吸。

厨房里的一个女生朝这边看过来,只见倪裳拿着话筒,神情有几分痴。她不由八卦道:“谁呀?不会是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吧?”

倪裳的同屋笑道:“八成就是。”顿时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八卦的女生急切的问:“她有男朋友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倪裳的同屋说:“倪裳感恩节的时候不是出去旅游了么?我那时候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去见男朋友,她笑着默认了呢……应该也在美国吧,在中部还是东部,我不是很清楚。”

大家惊叹了一番,八卦的女生拍着身边一个高大男孩的肩膀,很哥们儿的说:“小飞,我同情你……”

电话的两边,一阵沉默以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怎么不说话?”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说:“你先说。”却又和倪裳撞车了。

倪裳坚持道:“你先说。”

江之寒说:“没什么……刚刚回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在窗前坐着,忽然间……就下雪了。好大的雪……在青州和中州都没见过这样的……”

倪裳的脑海里,很自然的浮现出一副画面:江之寒开着一盏灯,独自坐在窗前,外面是漆黑的天空和飘飞的大雪。拿着话筒,她环视了一眼客厅和厨房,那里坐着站着说着笑着有十几二十号人,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人。她站在人群之中,却似乎和一个人站在这里没有什么分别,能体会到骨髓里面的透出来那种寂寞。

有几分怅怅的,有几分神不守舍的,倪裳开口说:“下雪了么?……挺好的呀……”

电话的另一头,江之寒无声的笑了笑,“倪裳,Enjoy_your_party,

我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声好……”

倪裳嗯了一声,“你也是。”她握着话筒,等待对面挂断的声音。

很久很久。她都没有等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撕扯的痛,她啪的一声把话筒放下,低着头,穿过人群,走回自己的卧室,把门轻轻的掩上,在床上躺下来,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床正对着的书柜上,摆着两个5X7的镜框,左边一个,是倪裳和父母的合影。白冰燕搂着女儿的肩头,脸上全是开心的笑容。右边一个,是一张合影

。生日蛋糕前面,倪裳居中坐着,脸上带着三分淡淡的桃红,眼里全是甜蜜的情意。

在她旁边和身后,是一众高中的朋友:江之寒,阮芳芳,伍思宜,温凝萃,顾望山,薛静静,陈沂蒙,曲映梅,冉晓霞,姗姗,楚名扬……

就好像今夜一样,屋内人声鼎沸,窗外明月如盘……

但时光流逝,妈妈已在天堂,他在千里之外……

连带着自己,有一部分还停留在那个甜蜜的高二,另一部分在母亲去世的夏天踯躅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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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 谁来接我的电话

562

谁来接我的电话

江之寒把窗打开一点,让雪花带着冷风吹进来。被冷气一激,皮肤上似乎起了些鸡皮疙瘩,人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舒爽。

电话铃响了。

他拿起话筒,有些懒懒的,“Hello?”

传过来一个甜而不腻的声音,“哥,圣诞快乐。”

江之寒直了直腰,“林墨?”

林墨嗯了一声。

江之寒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你在干嘛?”

林墨说:“吃过了午饭,走在路上消消食,顺便给你打个电话……你呢?”

江之寒说:“我么?坐在窗边赏雪呢,很高雅的,呵呵……”

林墨轻声问:“一个人?”

江之寒说:“这么高雅的事儿,当然只有一个人才可以做。”

林墨沉默了半晌,“你……还好吗?”

江之寒说:“挺好的……你呢?”

林墨忽然觉得,有好多话想和他讲,有好多事情想和他分享,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说出口的,是一句最简单的,“我挺好的。”

江之寒问:“男朋友呢?可有进展?”

林墨哼了一声,“什么进展?”

江之寒呵呵笑笑,“林墨,大二了呢……过了大二,女生就加速贬值了……”

林墨不屑道:“最讨厌你这样不尊重女性的大男子主义了!”

江之寒叹了口气,“我开玩笑的呢,我妹妹是永远不会贬值,永远都会有人抢着要的。说正经的,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呢?”

林墨轻声回答:“有几个还不错哟……不过听说12分钟要跑3300米,一口气得喝半斤白酒,都给吓跑了!”

江之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呵呵……这样啊……我听方虹说,你们班长不是每晚都在练长跑吗?应该离达标不远了,哈哈!我给你说,林墨,严格要求是不错的,要宁精勿滥……”

林墨并不接他的话,过了半晌,她问道:“你……春节回家么?”

江之寒说:“应该会吧,大概元旦前后。”

林墨几乎脱口而出,快回来吧,我……好想你……但她终究克制住了,只淡淡的说:“我在电话亭打的,有人巴巴的站在这里等着呢,就不和你多说了……圣诞快乐。下雪了,圣诞老人会来找你的,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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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之后,是张小薇。

“老板,今天好像是你那边的平安夜哦……本不想打扰你的,不过你说了,这件事完成要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江之寒问:“是江吴股份重组的事?”

张小薇说:“是的,桦倩姐已经把所有的程序走完,文件都弄好了。你……需要我去一趟酒口镇吗?”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不用了,先放在你那里吧。”

张小薇说:“好的。”

江之寒说:“还有别的事儿吗?不如一起说了,免得明天你还要给我打电话。”

张小薇嘻嘻一笑,“不影响你赏雪?”

江之寒啊了一声,“你……”

张小薇说:“我才打电话给倪裳,祝她圣诞快乐。”

江之寒摇头叹气,没好气的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要接着赏雪呢。”

张小薇说:“这一周要你批复的文件我明天给你发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有几个消息和你通报一下。”

江之寒嗯了一声。

张小薇说:“思宜最近新聘请了一个特别助理,帮助她处理时尚生活和全体育的编辑出版,是你的老同学哦……”

江之寒想了两秒钟,说:“别卖关子了,我想不出是谁。”

张小薇说:“汤晴。”

江之寒有些吃惊,“她不去继承她老爸的事业,跑去和思宜混什么混?”不过就他所知,汤晴实习的时候选的还真是这个方向。

张小薇笑了笑,“下一件事……最近汉港在公开招聘,凝萃她递了一份简历。她今年大四,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这件事,我去请示过黄阿姨和温校长,他们说……咳咳……公事公办。符合条件就录取,不符合让她去找别的工作……”

江之寒略微想了片刻,“沪宁分公司市场部那个阮经理,我上次听说冯一眉很看好他?”

张小薇说:“是的……提拔他的提议已经上日程了,不过他级别不到,所以并没有给你报备。”

江之寒说:“这样……你告诉冯一眉,提拔没问题,让他在现在岗位上呆到明年夏天。大四没什么事情,你给凝萃打个电话,她要是真想到汉港工作,这几个月跑勤快些。告诉阮经理,从下周开始凝萃就是他的特别助理。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好好培训她,明年夏天好交班给她。嗯……你给我约个时间,我给冯一眉和阮经理通个电话。凝萃那边,我会自己给她打的。”

张小薇简短的说:“好的。明天之前我会通知好,把时间定下来,连带其它文件一起发给你。”

她接着说:“最后一件事……这个,是关于你高中同学的。楚婉毕业以后,好像工作岗位不太理想,是个国营单位,刚进去就传言要破产。林墨找到我,问可不可以帮忙联系一下。我给中州实业人事部的打了个电话,给了她一个面试机会。宫部长前天给我回电说,面试比较理想,决定录取,她也接受了。这件事,需要给你报备一下。”

江之寒说:“好。林墨这丫头,也学会走后门了。”

张小薇揶揄道:“老板,你开的公司越来越像家族企业了。”

江之寒叹气,“这是哪门子家族企业……”

张小薇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提前和你说明一下。宫廷菜馆今年明年准备开新的分店。按照你的指示,一定不能超过三家。现在羊城店已经确定下来,但剩下的两个名额,高层之间有很大的分歧。方经理和市场部的人吵的很凶。关于这个事情,我写了一份简报给你过目。但现在议案已经交到总裁联合办公室进行最后的讨论决定,所以楼经理会专门向你报告这个事儿,不再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如果你需要我这边做什么,请给我发信或者打电话。”

江之寒说:“好的……今天是国内的圣诞节吧,圣诞快乐,小薇,下了班早点和男朋友去约会吧。”

张小薇抱怨说:“男朋友?!……你还说。我现在天天加班到晚上八点以后,我妈开始还夸你给的待遇高,现在已经满腹怨言了。我被盘剥的如此之惨,哪有时间去谈朋友?”

江之寒说:“我给你个建议。”

张小薇很警惕的,“请指示。”

江之寒说:“不如就在我们公司内部找一个……办公室恋情挺好,以后要是加班,两口子一起加,晚上八点多看着月亮一起回家,又甜蜜又温馨,还不耽误工作……”

在张小薇抓狂之前,他说:“认真考虑一下吧,汉港那边年轻未婚男子很多的,让冯一眉帮你留意一下……Bye-bye”,很快的按掉了电话。

出国快半年了,公司的事情除了把握战略上的方向,江之寒基本上都撒手不管。让他欣慰的是,整个组织的运作到目前为止还很流畅顺利。高考前的那几个月,他也做过撒手掌柜,但四年以后,公司的规模和四年前三家餐馆一个食堂几家书店再加上股市资金的时候已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说那时候是一只小木船,现在怎么也是一艘铁甲船。掌控不同规模的企业,需要的技巧和能力差别很大。江之寒也在慢慢的学习,尽量抑制自己事必躬亲的冲动,充分的信任手下的人才。这次出国留学,客观上算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条件,让他不可能太多的去关注公司运作的细节,而只能着眼于大处。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Ok。

江之寒想到张小薇刚才提到的,自己要她第一时间报备的江吴股份重组的事,屈起手肘,托在下巴上,咬着嘴唇,想了好半天。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似的,把电话拿起来,拨了一连串的号码,最后那几位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手机号。

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首歌。

过了好久,传过来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吴茵现在不方便,请问你是哪一位?”

江之寒眼皮跳了跳,轻轻的放下了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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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 新年的八卦

563

新年的八卦

圣诞之后,便是新年。

江之寒订了机票。准备新年后回家两周,处理一些公事,当然最主要的是看看父母朋友。

学校已经放假,但大多数国内的留学生并没有经济条件每个假期都回家,有些假期还要在实验室工作。这其中,就包括小蓝和老宫。

新年前一天,江之寒请两人去离老宫家步行不到十分钟的AppleBee喝酒聊天,也算是庆祝新年。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想着喝醉了可以去老宫家里鬼混,不用酒后驾车。在这些细节上,江之寒一向是小心谨慎遵纪守法之人。

三人坐下来,要了些薯片BBQ鸡翅奶酪之类的下酒菜,先点了三大杯扎啤。

老宫清了清喉咙,说:“在祝你们新年快乐之前,我先宣布一个坏消息。让我们把坏消息都留在旧的一年……”被江之寒和小蓝一起鄙视了一声。

老宫说:“昨天年末最后一次开会,大老板宣布几件事。其中一件,费文静从他直接领导变成划归丰田小鬼子手下……”

江之寒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小鬼子要和费文静师生恋,我们小蓝没希望了?”

老宫说:“之寒,这里面的文章,你不明白。但小蓝一听就明白。”

小蓝说:“我不明白!”

老宫很沧桑的摇摇头,“这件事情,是说明我们专业两大天才,方鸣和吉修贤争夺费文静的战争,已经进入最紧要的关头,大概已经分出胜负了!”

小蓝说:“吉修贤不是在国内有女朋友吗?”

老宫不屑道:“那个一个月前就蹬了……错,是被人家蹬了。总之呢,之寒,我给你解释一下。大老板是不会真正带硕士生的。费文静以前挂在他名下,基本上就是跟着方鸣干活儿。方鸣可是号称固体物理自大老板以后本系第一天才!现在划归到小鬼子名下,实际上就是跟着小鬼子下面的吉修贤干活儿。专业的国人都说,这是吉修贤去争取来的。从此,就可以开夫妻店儿了。上个星期,我在走廊上隐约听到他们俩人在争吵,结果是为了这事儿……”

小蓝斜斜眼,“管我什么事?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儿……”

江之寒呵呵一笑,“那你前几天还去勾搭人家?”

小蓝说:“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嘛……”

江之寒问:“还有一种准备是?……”

小蓝说:“当然是回国搬运了。对了,江老大,什么时候请客去内华达呀?”

江之寒啧啧了两声,“瞧你,都饥渴成这样了……我过两天就要回国,回来之后再说吧。”

小蓝狠狠的说:“三月之前,你不兑现承诺的话,我就给倪裳写Email揭发你。”

江之寒不屑的笑笑,“我告诉你小蓝,你那两种准备都不靠谱。最靠得住的朋友。咳咳,你知道是哪两个?”

小蓝说:“说来听听。”

江之寒哈哈一笑,“你的左手……和你的右手。”

老宫哈哈大笑。

小蓝一愣,反应过来,举起扎啤杯,“来,为我们最可靠的朋友干一杯。”龌龊无下限,就是他这样的。

放下酒杯,小蓝说:“江老大是遗世独立的,老宫你的消息也不够灵通。最近中国留学生圈子里最新最大的消息,你们都还不知道。”

他很得意的看了两人一眼,“继江老大以后,庄佳蓉也外F了!……”

江之寒皱皱眉头,“什么叫外F?”

小蓝一笑,“之寒你这么纯洁?!……F啊,以F开头的最著名的词是哪一个?联想联想……”

江之寒哼了一声,“**……你可别造我的谣啊,我警告你。”

小蓝说:“庄佳蓉前天下午和一个竹竿一样的白人男生牵手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走了一圈儿。一夜的功夫,大家都知道了,是这两天红枫那边最大的话题。”

江之寒撇撇嘴,“大惊小怪!”

小蓝说:“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超然的。当然,你有那个资本呀!你想想,自从庄佳蓉到了UOK,又在中秋留学生晚会上唱了首歌,多少人眼馋,多少人迂回的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没有结婚,我听说你们经济系和我们生物系的两个中国来的副教授都动了心,想要找人认识一下呢。”

江之寒说:“那又如何?”

小蓝瞪大眼,“那又如何?!……你不想想,这里本来资源就稀缺,难得来个好的,却便宜了老外,群情激奋也是很正常的。”

江之寒反驳他说:“扯蛋!就算她没找个老外,找了个老中。一百个追求者中,按照你的理论,也就便宜了一个人,剩下九十九个都干瞪眼,有什么区别?”

小蓝不服气的说:“那怎么也是肉烂了在锅里。”

江之寒正喝酒,被呛住了,咳嗽了几声,指着小蓝,“你这家伙……唉,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老宫很客观的发言说:“种族之分是难免的,说的再好听也在那里。你看,有几个中国男生能找到白人小妞做女朋友?少之又少。相反的,中国女生找白人男生的比例要高很多。Kao,现在连找黑人的都不罕见了。这个事情,没有对错,但男人嘛。尤其是还单身的,心里还有念头的,虽然实际上也没他什么事儿,知道这个结果总是会很不平。这就像一个狼群,本来就比例不平衡,里面一头最漂亮的母狼还跑出去和别的狼群的**了,被自己这个群体抛弃是难免的事。”

小蓝击节叫好,“老宫不愧是理论专家,这番道理讲的深入浅出。”

江之寒点点头,“你说的其实没错。不过,说抛弃未免言之过重,能怎么抛弃她?不和她说话?不和她交往?”

小蓝说:“那总是不同的,江老大。我告诉你,我们这里中国留学生这个圈子,两百号人,也许还多些。开学的时候,我有次要想去买个二手家具,需要Van或者Pickup,在留学生邮件群组里发个信,找人开车送一程。一天下来,你知道我收到几个回复?一个……不是吹牛,我的人缘还算好的。类似的事,庄佳蓉曾经在邮件组里发了封信。我听她同屋的人说,半个小时就收到四五十封回信。这是什么概念?你想想!”

江之寒说:“那是因为她没有主嘛,WSN们都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就算她今天找了个中国男生做男朋友,也不再有这样的号召力了。再说了,她也不需要。有了固定的车夫,又何必要那么多人来献殷勤?”

小蓝和江之寒干了杯酒,笑道:“不和你争,咱们立场不同。你正走在外F的大道上。当然,你这是为国争光,按理说应该鼓励你。但自从见过倪裳,我觉得呀……还是不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之寒!”

带着三分醉意,江之寒一口喝干了酒,“去你**!懒得和你小子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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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喝到都醉醺醺的,便回到老宫的住处。正巧他的室友回国去了,几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来,无聊的看租来的一个大片。不知不觉,便都睡着了。那片子到了结尾,字幕过后,重复的回响着主题曲,却没有人听见。

江之寒睁开眼,迎来的是新年的第一天。

老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卧室去睡了,小蓝窝在一个单人沙发上,自己却一个人霸占着长沙发,身上还盖了个薄毯,想必是老宫放上去的。

带着宿醉后一丁点儿的头晕,江之寒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门前面,把百叶窗拉开,不禁轻轻的惊叹了一声。

一夜北风紧,银装裹大地。

好大一场雪,把远远近近的植物建筑都刷成白色,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一种颜色。

江之寒顺手扔了一个靠枕到沙发上,叫道:“小蓝,起床了,好大一场雪!”

蓝晓峰不满的哼哧了两声,睁开眼,问:“很大吗?”

江之寒说:“圣诞节的雪已经够大了,昨晚这场雪,起码要大上三倍。”

蓝晓峰长长的叹口气,“要是有个美丽的女子,一起堆个雪人,打打雪仗,想想就是多么浪漫美好的事儿。可惜呀……我的身边此刻只要之寒和老宫……”

出奇的,他没听到江之寒出声讥讽。他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外面的雪景。

蓝晓峰坐起身来,试探着问。“江老大,我说的没错吧?”

江之寒回头,“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老子从来没想过和你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正说着话,老宫也起床了。三个人随便找了些KK的圈饼和牛奶解决了早餐,便出门随便走走。

一脚踩下去,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听到哧的一声响。三个人都来自南方,这么大的雪,让他们都有些新奇和兴奋。从公寓外的路吱吱呀呀的一路踩着雪往外走,刚走到外面的街上,便见到一辆车从路上控制不住的滑到路边,才堪堪停下。

三个人走过去,和开车的白人大叔打了声招呼,便帮着他把车重新推回路面。司机发动引擎,从打开的车窗伸出左手,竖起大拇指表示感谢。

小蓝笑说:“到万里之外的美利坚来当雷锋叔叔,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老宫和江之寒拍了拍手上的雪,都笑了起来。

在老宫家外面随便游逛了不到半个小时,三个新时代的活雷锋帮忙推了五辆车。看见一辆又一辆歪歪斜斜的滑出路面的车,江之寒皱眉说:“我没有雪链,这个样子,看起来没法开回去呀!”

老宫说:“等会儿应该还有一波扫雪的车吧……等到清理好了,开市内的路面应该不是问题。”

说话的功夫,雪又飘了下来,一会儿便在头上铺上一层白色的粉末。雷锋们帮忙推了最后一辆车,便回到公寓里,关起门来,上网的上网,看片的看片,度过这大雪纷飞的无聊的新年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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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 你寂寞吗?

564

你寂寞吗?

大雪在中午时便停了。

江之寒和小蓝呆在老宫公寓。晚饭叫了比萨饼的外卖,江之寒很慷慨的给了送外卖的十块钱小费,感谢他开这么难开的路给同志们速递食物。

吃完比萨,又看了个片儿,江之寒估摸着路况应该好了不少,便起身告辞。小蓝反正无处可玩,准备在这里再鬼混一天。

出了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已经半化掉的雪地上,江之寒努力控制着平衡。终于到了停车场,他钻进车门,把引擎发动,暖了一会儿车,正要出发,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耳边传来一个脆脆的又有些性感的声音,“丹尼尔吗?……我是卡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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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圣诞节前开车和远道而来的母亲一起去了大西洋城,又在东岸的几个城市转了转。昨天送了母亲上飞机,便开车回Vansas。晚上八点多钟,已经到了小城城外,却滑出了主道,撞上路边的一棵大树。

江之寒开车到了卡琳描述的地方。很幸运的,一眼就看到了路边亮着灯的红色福特车,是卡琳租来出游的。

江之寒把自己的奥迪车靠边停好,出了车门,一阵寒风灌过来,不由缩了缩脖子。

这时候,卡琳也下了车,迎上前来。金发的姑娘今天穿着件黑色的短大衣,在车前灯的光下,她长长的洋娃娃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走到身前,她仰起头,轻轻道:“丹尼尔……谢谢你开车过来。”

江之寒给她一个微笑,看了看她撞坏的车头,“你没伤着吧?怎么没打911?”

卡琳在手掌里呵了口气,“我没事儿……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拖车公司。该死的拖车公司,现在还没有来。”

江之寒看她缩着脖子,说:“上车等吧……”

卡琳乖巧的点点头,拉开车门,坐进江之寒的车里。车里开着暖气,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关上车门,几秒钟的功夫,车里暗下来。

在夜色里,江之寒看着沉静柔和的金发女子,心里似乎动了动。

他沉声道:“出去玩的开心?”

卡琳轻轻摇了摇头,半晌,说:“和我妈吵了一架,所以提前了两天回来。”

江之寒沉默片刻。问:“她从北欧飞过来看你?”

卡琳说:“她在纽约有个会,顺便过来看看。”

江之寒点点头,不再说话。

卡琳偏头看着江之寒,说:“新年第一天,你干什么了?说来听听。”在英文培训中心的口语课上,卡琳尤其喜欢RPG的游戏,而在游戏里她总是扮演发问的那个人。圣诞节前的某天,江之寒半是玩笑的问她,问了这么多问题,可有什么结论。卡琳很认真的说,丹尼尔,你是一个很复杂的主体,在很多方面表现出潜在的双重性格,所以……我还没有结论。

说起今天困在老宫家里的事儿,卡琳笑笑,“晓峰是个很有趣的男孩儿……”

江之寒扁扁嘴,语带双关的说:“你说的一点儿没错,他确实是个……男孩儿。”

卡琳说:“晓峰说,有个很漂亮的中国女孩儿喜欢你,你却对她不理不睬,是吗?”

江之寒不由张了张嘴。蓝晓峰的八卦超越了他最狂野的想象。

他说:“别听他胡扯……”

卡琳无声的笑笑,“你还想着你以前的女朋友?”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

卡琳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很私人的问题。只是好奇而已,你不一定需要回答……”

看着车外车灯照亮的一小片树丛,江之寒微微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卡琳似乎是叹了口气。

她垂下眼睑,很轻很轻的说:“丹尼尔,我……好寂寞。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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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车终于到了。卡琳下车和司机说了一大通,签好自己的名字,拿了一份复印件,走回车里,十指相交,两只手并着放在身后,在座位上伸展了一下身体,说:“可以送我回家吗?”

江之寒一笑,“My

Pleasure”

卡琳侧过身子,把收音机扭开,调到一个本地的乡村音乐台。

里面正传出一首歌,

哦,寂寞的女孩儿,

她想要些什么?

闭上双眼,

把这黑夜熬过。

第一缕阳光,

照到她身上,

让一切都消失,包括那寂寞,

在晨光里挥发,

上升到云层,

化作那细雨,

通通的。通通的,

都传给你们,

你们中的每一个。

卡琳在夜色里无声的绽出一个笑容。

江之寒小心翼翼的把着方向盘,生恐在雪后的路上控制不住汽车。收音机里的乡村音乐,调子淡淡的,在夜里却透出些伤感,慢慢的好像把他包围起来,有些好久不见的情绪忽然间浮上心头。

耳边仿佛回响着刚才卡琳的问话,我好寂寞,你呢?……

奥迪下了高速,拐上居民区的一条小道。这里没有路灯,除了车灯和路边的反光板,四处都是黑漆漆的。

汽车似乎无声的往前滑行着,在这新年第一天的夜里。

忽然间,江之寒听到卡琳叫,就是这里了……

他偏头一看,路边正有一个岔路口。

下意识的,他一踩刹车。踩的猛了些,奥迪在湿滑的路上失去了控制,歪着冲到了路边。

卡琳叫了一小声,江之寒眼疾手快的打过方向盘,堪堪的避开前面的一棵树,车终于停了下来。

江之寒呼出口气。心有余悸的说:“差点重蹈你的覆辙……”

没有人回答。

他转过头,只见黑夜里女孩儿碧蓝的眼珠似乎放射着光芒。她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专注的,只是凝视。

那眼里,是柔情,或是寂寞?

收音机里,乡村歌手还在浅吟低唱。

卡琳在她的座位上,屈起身子,慢慢的靠过来。

仿佛是慢镜头重放一样,江之寒看着金发的女子慢慢的靠近。她伸出手,环在自己的背上,精致的脸蛋靠过来,嘟起嘴……

轻轻的触碰。

他能感受到,卡琳嘴唇传来的特别的味道,好像是带着薄荷的气味。

江之寒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只是被动的感受嘴唇触碰的质感。

良久,他才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本能的伸出右手,揉进她的短短的金发里,把她的头按向自己,嗅觉里全是她身上的体香和那薄荷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砰砰砰,有敲窗户的声音,把还在纠缠着唇舌的男女分开来。

江之寒有些茫然的转头,窗外有人在叫,“警察,打开你的车窗。”

一愣神的功夫,坐回座位的卡琳咧嘴笑了起来,还吐出一截舌头,显出娇俏的一面。

江之寒按了下按钮,车窗滑下来。有手电的光照进来,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三秒钟的功夫,手电的灯在车里晃了一圈儿,有人命令他,“驾照,车辆注册文件,还有你的保险……”

江之寒指了指副座前的储物格子,示意卡琳把里面的保险和注册文件拿出来,合着自己皮夹里的驾照,乖乖的交给小胡子警察。

警察看了大约一分钟,把东西一股脑的都塞回他手里,低下头往车里又看了看。

卡琳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

警察咳了一声,说:“Guys,

Get_a_room!“

江之寒瘪瘪嘴,关上车窗。一回头,卡琳却像遇到什么好笑至极的事情,在座位上咯咯的笑着。笑到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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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的夜里,江之寒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惊雷一般回响在楼道里。

卡琳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像巫师一样吟唱,“你寂寞吗,丹尼尔?”

江之寒不答她,走到门前,从她手里取过钥匙,摸索了好一阵,才扭开房门,然后在身后重重的关上。

把钥匙扔在地上,他一把搂住那十九寸的细腰,能感受到绷紧的皮肤的弹性和青春。

他在黑暗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个新年的大雪夜,两个寂寞的人,不正应该相互靠紧,温暖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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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 有缘自会再见

565

有缘自会再见

晨光照进小屋的时候。江之寒睁开眼。

金发女孩十足的像一只波斯小猫,蜷缩在怀里,头发有些凌乱,肌肤细嫩,仿佛婴儿一般。

她睡的很浅,江之寒轻轻一动,便慵懒的睁开一条缝,模糊不清的嘀咕道:“很晚了么?”

江之寒拍拍她的脸蛋,“还早着呢,快睡吧……”

女孩儿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弓着身子,像只小虾米一样躺在那里,胳膊和腿不安份的从被子下面伸出来,羊脂白玉一般。

江之寒跳下床,披上衣服,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往外看去,只见白茫茫的一片。

又是一夜的大雪。

他忽然觉得口渴极了,赤着脚走到冰箱前面,拉开看看。里面零零星星的没几样东西,但啤酒却是不缺的。伸手抓出一瓶,轻轻扭开瓶盖,江之寒走回到窗前的座位上,咕嘟嘟的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口冰冷的啤酒。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新年的开始无比的奇妙。

江之寒喝着啤酒,把腿翘起来,放在书桌上。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大街和偶尔路过的几个行人,他的脑子就像大雪覆盖的街面一样,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第一个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的,居然是以前看过的那些西方电影里面的情形。一夜尽欢,然后应该是怎样的呢?

拍拍屁股,转身走人,下次见了,很自然的说声你好?

留个字条,若无其事的去上班。下次有缘,再续前缘?

还是……留下来做好早饭,等她起来一起享用?

在江之寒有限的经验中,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和有亲密关系的西方女性相处。他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第二手的经过艺术加工的资料。看电影电视的感受,是这里的女生把性和爱分得很清楚,前者完全不需要和后者搭配赠予。

真是这样的么?江之寒问自己,他根本没有答案。

很有趣的是,这似乎是他曾经寻求的东西:偶遇,一点点的好感,寂寞的人找个伴侣,然后拍拍手走开。不需要去奢谈任何责任或者是爱恋。

这世界原本没有那么多情,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用搞的那么复杂……

初遇吴茵的时候,他试图把关系定位在这个层面。但慢慢的,又走回到老路-

认真的恋爱,沉重的牵挂,猜测对方的心思,小心翼翼的不想互相伤害,最后越陷越深,即使分手了还免不了牵挂,少不了心疼。

江之寒想起好多往事,和那些故人,一时沉迷其中,不知不觉的一瓶啤酒已经见底。

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丹尼尔。

江之寒摇摇头,从无边无际的联想中苏醒过来。

他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女生,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里是Vansas,不是青州或者中州。

而躺着的那个金发女孩儿,她来自瑞典,和以前的人儿不那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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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来,江之寒还是觉得睡完一觉拍拍屁股就走或者留个字条的作风,太好莱坞太狗血。不是自己的风格。他耐心的等到卡琳起床,很贴心的煎了两个荷包蛋,烤了两片切片全麦面包,拿出黄油和果酱,倒好两杯牛奶,一顿中西结合的早餐就准备完毕了。

卡琳甜甜一笑,说谢谢。

隔着桌子坐下来,开始第一顿一起的早餐。

屋里的暖气开的很高,卡琳穿着一件短袖的大号Tshirt,盖住一截大腿,下面除了一条三角裤什么也不穿,不经意的露出很多性感。她半眯着眼,好像很享受这一顿早餐。

吃完了面包,卡琳拿餐巾纸擦擦嘴,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中国?”

江之寒说:“后天早上的航班。”

卡琳哦了一声,“呆多久呢?”

江之寒说:“差不多两周吧?”又问她,“这两周没有课,你准备干什么?”

卡琳说:“除了下午的工作,又找了两个。一个餐馆是供应午餐的,还有一个是在学校图书馆。”卡琳拿的是半奖,只免除学费,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不提供的。江之寒总觉得她家应该不是穷人,但看起来她的生活费都得自己做侍应打工一分一分的挣。

卡琳看看墙上的钟,“呀,今天就要开始工作了,早上是十一点上班。我先去化妆……”

江之寒眨眨眼,站起身来,说:“那我先走了……需要我开车送你去餐馆吗?”

卡琳说:“谢谢,不用了。这个餐馆。就在旁边两条街的地方。”

江之寒摆摆手,转身往门外走。

嘿,听到卡琳叫他,他在门边回过头来。

女孩儿走过来,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很温柔很温柔的说:“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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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卡琳住的公寓,坐进奥迪车里,江之寒还有一点恍惚,好像昨晚不过是一场*梦,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后天早上就要回国,他也没什么可做的。随身携带的行李一向简单,不过是衣物和笔记本电脑。给父母和林墨买的小礼物他都提前准备好,其他的人也懒得一一去买礼物。

横竖无事,江之寒便开车去了城中心的一家白天也营业的酒吧,就在上次请倪裳吃饭的餐馆对面。在Vansas,这是江之寒最喜欢的一个小酒吧,放的音乐很合他的胃口,白天的时候人不多,正好坐着自斟自饮。

通常来说,在这里单身去酒吧的,借酒消愁或者无所事事的是少数,勾搭异性的是多数。而且绝对男女平等,不仅男人勾引女人。女人也在狩猎男人。

江之寒属于无所事事的那个少数派。坐在靠墙的一个座位上,他一边无聊的看着电视转播里的一场美式足球赛,一边喝他的扎啤。相对于白酒和葡萄酒,江之寒感觉啤酒是比较适合一个人独饮的东西。

这家酒吧的另一个特色,在于女侍应生都是性感漂亮的女子,而且不穿统一的制服,通常穿的比较性感。寒冬腊月的,室内暖气开的很大,女孩儿们都露出深深的乳沟。江之寒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性感或许有几分,但皮肤比起卡琳。不知道要差上多少。

江之寒随意饮着酒,思维处于极端发散的状态,在某些场景和人物中不停跳跃,但完全没有一条清楚的逻辑主线,因此也形不成任何的判断思考,甚至是回忆。慢慢的,他能感到酒精进入血液,重力似乎减去了两三分,有了些饮酒的妙处凸显出来。

正享受着,听到有人说,“嘿,我要一杯House

Special的鸡尾酒……嗯,替这位先生也来一杯。“

江之寒心想,哥们儿的魅力没这么高吧,一抬头,看见一个漂亮的亚裔女子站在身边,“可以坐下吗?”她问。

江之寒眨了眨眼,“看你……很眼熟?”

那女孩儿咯咯一笑,“你果然喝醉了……”径直坐了下来,和江之寒隔着个小桌子。

江之寒使劲摇摇头,“庄佳蓉?”女生描着很深的眼影,眉毛好像也修过,细细的飞入鬓角,发型更是大变了样,难怪好久不见她的江之寒在酒吧深处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一眼没有认出来。

庄佳蓉嫣然一笑,“如假包换。”

江之寒打量着女生,想起理论专家老宫的评价,他说东方女子不适合化妆太浓,尤其不适合太深的眼影,因为她们相对来说五官比较平,缺乏西方女子的立体感。他又说,东方女子最大的优势是肌肤的细嫩和五官线条的柔美,那才是应该突出的地方。

就庄佳蓉现在的模样,江之寒倒觉得蛮适合她身上的那股子狐狸精的味道。狐狸精通常是贬义词,但江之寒倒没有贬低她的意思。庄佳蓉的眼睛是最有特色的,汪汪的像含着一潭春水,顾盼之间很容易让自作多情的男生以为她在眉目传情。江之寒不肯定这是后天修炼出来。还是天生就长成这样。但这样的眼睛,难怪会让很多WSN隐约觉得自己有些希望,最后落得*梦一场。

庄佳蓉看着江之寒,“借酒浇愁?”

江之寒摇头,“百无聊赖。”

庄佳蓉问:“放假不回国?”

江之寒答:“后天早上的飞机。”

庄佳蓉叹口气,“真好啊……”

江之寒问:“你呢?”

庄佳蓉说:“我做助研的,寒假还要上班拿工资,没法回去。”

江之寒问:“男朋友呢?怎么一个人来喝酒?”

庄佳蓉妙目凝视,“你也知道了?”

江之寒呵呵一笑,“我又不是山顶洞人……”

庄佳蓉轻轻道:“他回家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哪个州的?”

庄佳蓉说:“阿拉巴马。”

江之寒笑道:“隔的不远么……Sweet

Home

Alabama”

庄佳蓉说:“你也知道这个?”

江之寒说:“我隔壁老头子告诉我的……据他说,美国人和我们那里一样,我们那里是京城沪宁的人看不起其它地方的,认为都是乡巴佬。这里呢,东海岸的看不起西海岸,西海岸的看不起东海岸,东西海岸的家伙一起看不起内陆的州。说起什么Sweet

Home

Alabama,都带些嘲笑的口气。当然,我们这里也是被看不起的所在……”

庄佳蓉嫣然一笑,“你喝了酒,似乎话多很多。”

说话间,她叫的鸡尾酒到了。

举起杯子,庄佳蓉说:“我请你。”

江之寒说:“多谢。”和她碰了一下,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江之寒问:“你呢?是百无聊赖,还是借酒消愁?”

庄佳蓉看着酒上面浮着的那两颗青橄榄,“借酒浇愁。”

江之寒没料到她如此坦率,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他举起杯子,“来,与君共销万古愁。”又喝了一口。

庄佳蓉喝了酒,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她说:“你今天看来心情不错……看起来,昨晚的约会进行的很不错?”

江之寒说:“谁告诉你我昨晚有约会?”

庄佳蓉一瘪嘴,“你嘴上的口红。”

江之寒一愣,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

庄佳蓉噗嗤一笑,咯咯,她看着对面的男生,好像看到什么特别好像的事物,竟然越笑越大声,笑的花枝乱颤,引来几束注意的目光。

江之寒有几分尴尬的,“这么好笑?”

庄佳蓉喝了口酒,终于止住笑,“你的卡琳我见过,长的真的很漂亮,难得的是,皮肤比好多美国女生好很多。”

江之寒睁大眼,“你连名字都知道?”

庄佳蓉说:“我也有个朋友叫蓝晓峰。”

江之寒Damn了一声,该死的家伙。

庄佳蓉收起笑容,“我听小蓝说起你的一些评论,早就想找你说说,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江之寒招手让侍应上来两大杯新的扎啤,推给庄佳蓉一杯,说:“我觉得,这里的黑啤是最好的,尝一尝?”

庄佳蓉点头。

江之寒和她碰了碰杯子,“路左相逢,便是缘分。来……”喝了一大口。心里忽然想起小蓝的外F说,不禁有些龌龊的想,我倒是实至名归的F了,不知道对面这位,现在是不是只担了个虚名。

庄佳蓉喝了酒,问他,“你……约会过后,通常会百无聊赖?”

江之寒反问:“男朋友回家了,就需要借酒消愁?”

庄佳蓉嘟起嘴,“我先问的……”

虽然按照江之寒的标准,女生今天的妆化的稍稍浓了一些,但不知道为何,今天看过去,狐狸精看着很顺眼。

鬼使神差的,他很老实的说:“其实,昨晚是第一次。”

庄佳蓉眨眨眼,“第一次约会?”

江之寒说:“我不知道,算不算约会。”

庄佳蓉瞪大了眼,“难道……是一夜*?”

江之寒说:“我不知道,算不算一夜*?”

庄佳蓉咯咯一笑,“那算什么?”

江之寒想了片刻,“从某种意义上说,和我们今天偶然相遇,一起喝杯酒并没有实质的差别。只不过……某些东西,被我们赋予了太多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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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 有问必答

566

有问必答

庄佳蓉呆了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江之寒笑,“该你了……难不成因为男朋友没有带你回甜蜜的阿拉巴马去见父母,就需要借酒消愁吧?这才认识多久啊……”

庄佳蓉深深的看着他,“你也以为,我找他是想要拿绿卡什么的?”

江之寒扁嘴,“我以为什么,对你很重要么?”

庄佳蓉眨眨眼,忽然颓然的叹了口气,“对你来说,别人怎么想,也许并不重要。你开你的好车,住你的高尚社区,毕业大概也不用担心找工作。我不一样,我还要住在红枫,还要在实验室里干活,还得生活在中国人这个小圈子里,时不时的还要求人办事儿,进进出出还得看人家的脸色。而且……我是个女生……”

江之寒耸耸肩,“你说的也没错……不过,如果你找这个男朋友还合你的意的话,总算也有收获不是?人生就是Tradeoff,有得必有失。你说呢?”

庄佳蓉又叹了口气,“有些道理,其实我也懂。不过……生活中并不是那么容易。”

江之寒扬扬眉毛,“发个求助的Email,半个小时能收到一百份回复,这对你很重要?”

庄佳蓉嗔道:“哪有那么夸张!……啊,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江之寒耸耸肩,“别忘了,我有个朋友叫蓝晓峰。”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有了点知己的感觉。

庄佳蓉美目流盼,看着你的时候好像里面真的盛着情意,“蓝晓峰说,我应该找你聊聊,因为……我们现在是同一类人,是少数派。”

江之寒无奈的笑笑,“他那些猥琐的言论,你还是少听些为妙……来,喝酒!”自己先饮了一大口。

庄佳蓉看着他,柔声说:“光喝酒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手托着下颚,这一刻散发的风情,真有些狐狸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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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佳蓉的游戏很简单,棒棒棒棒鸡,谁赢了就有权问一个问题,输家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当然,答案是否诚实,其实还得取决于输家的人品。

第一轮,江之寒输了。

庄佳蓉微笑提问,“有过几个女朋友?”

江之寒皱皱眉,“三个……四个?……嗯,三个吧。”

庄佳蓉眨眨眼,“有一个自己也拿不准?”

江之寒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庄佳蓉一笑,“没我想象的多嘛……”

第二轮,棒棒对虫子,江之寒竟然又输了。

庄佳蓉想了片刻,问:“还喜欢你上一个女朋友吗?”

江之寒沉吟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喜欢这个词。”

庄佳蓉看着他。

江之寒:“回答完了啊。”

庄佳蓉嗔道:“这是耍赖啊!”

江之寒说:“这是我很诚实的回答……如果你不满意的话,就尽量避免这种复杂的问题……”

气鼓鼓的来第三轮。很邪门,江之寒又输了,还是虫子吃棒子。

庄佳蓉娇笑,“上帝的惩罚。”

江之寒翻翻白眼。

庄佳蓉问:“三个女朋友,你投入最多最全心全意受伤害最深的是哪一个?……喂,不要回答我要看怎么定义投入和伤害啊!”

江之寒看着啤酒杯,“第一个。”他很简短的回答。

第四轮,终于轮到江之寒翻身了。孜孜不倦的出棒子,终于打死一只老虎。

江之寒提了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哈,你和你现在的男朋友分手了。然后,他又找了一个新的女朋友,偏巧是你认识的,关系还不错。再后来呢,他和你的朋友也分手了。然后呢,你跑去和他讲,我觉得你不应该和她分手,你们俩挺配的。这说明什么?”

庄佳蓉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之寒,好一阵不说话。

江之寒:“怎么了?”

庄佳蓉说:“这是你现在的疑惑?”

江之寒说:“这只是一个假设的问题,讨论一下女孩子的心理活动。”

庄佳蓉扁扁嘴,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不过她还是回答说:“这有三种可能。”

江之寒扬扬眉毛,“这么复杂?”

庄佳蓉说:“第一,我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不过还把他,或者她当我的朋友,所以我说的是肺腑之言,也真心希望他们俩能幸福……第二呢,我爱他爱得发狂了,只要觉得是为他好,自己怎样都不在乎。所以即使有所牺牲,还是愿意看到他幸福。这第三呢……”她凝视着江之寒,“我是去试探他的,看他对我还有没有意思。”

江之寒摸摸鼻子,嗯……这么复杂?!

第五轮,江之寒继续高歌猛进。

这回的问题还是很复杂,“假如你……只是假如哈,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你是会换了手机号,让他再也联系不上你,还是会不换手机号,但不接他电话。甚至不换手机号,但如果看到是他的号码,就让你新的男朋友去接?”

庄佳蓉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能不能不要老是假设我和我男朋友分手?”

江之寒说:“不用这么迷信吧……”

庄佳蓉揶揄道:“江之寒,你好可怜哦……”

江之寒不理她。

庄佳蓉想了想,说:“换手机号呢,有两种可能。一,我恨他恨死了,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二,我其实余情未了,所以害怕他一召唤就身不由己的回到他身边。不管是恨还是爱,感情还在那里。不换手机号但不接电话呢,这个更糟糕一些,多半是对他没什么感觉,当他不存在。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心里还犹豫不定,想要保持一个可能重新取得联系的通道……至于说让新男朋友接电话……”

庄佳蓉同情的看着江之寒,“这就比较惨了……我同情你!”喝了一大口黑啤。

江之寒恼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庄佳蓉吃吃一笑,“还是给你点儿希望吧。也许她还喜欢你,只不过想让你知道,嘿,我也是有人喜欢的。这个世界除了你,还有很多不错的男人。”

江之寒皱皱眉,“说来说去,好像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庄佳蓉咯咯笑了两声,“女人心,海底针,本来就是复杂的不能再复杂的东西……喂,江之寒,我帮你分析了这么多女生的心理,你怎么感谢我?”

江之寒把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喝下肚子,看看窗外,“喝的太多,没法开车回家。不如……”

两个人对视着,异口同声的说:“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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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电影院,肖申克的救赎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盘旋。两个人似乎都被震撼了,无言的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不知道去向哪里。

江之寒都不记得上一次和女生单独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了。自从吴茵越来越忙以后,两人就很少出去看电影。而这个阴冷的下午,在告别了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卡琳以后,他鬼使神差的和身边这个眼睛媚媚的女生喝了半天的酒,一起看了一部震撼人心的电影。

站在桥边,庄佳蓉看着水面,似乎在问自己,“你说,我们太多的时候,是不是在自寻烦恼?和他比起来,这些都算什么事儿啊!”

江之寒微微摇头。相似的话,他似乎在某时某地听到过。

半晌,他偏过头去,很温柔的说:“你说的没错。佳蓉,新年快乐,记得

要少些烦恼!”

庄佳蓉嗯了一声,“你也是……”片刻,她看着男生的眼,轻轻的问:“要追回倪裳,真的这么难?”

江之寒愕然的张开嘴。

庄佳蓉收回目光,看着前面的小河,“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她虽然好,但这世上好的女子也不止一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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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 相见即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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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即是分别

虽然离开中州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回来的时候江之寒感觉变化很大。中州机场的二号航站楼开放了,崭新的带点超现实主义的建筑,和以前的差别挺大。

江之寒没有托运的行李,是第一批走出来的乘客。远远的,他就看见一个很熟悉的场景,林墨穿着那件紫色的高领毛衣,蹬着及膝的靴子,站在接机人群的最前面。

一切和以往一样……

那一刻,江之寒能真切的感受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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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节特别早,所以元旦刚过林墨就已经放假。节日的中州新机场,人流如潮,这接机的地方更是特别挤一些。

但林墨的眼里,却只看到一个他。微笑重新回到他脸上,正朝着自己走过来。不由自主的,女孩儿绽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有一刻,她试图收敛住笑,表现的更矜持一些。但终于还是放弃了那想法,任由脸上的笑容毫无拘束的绽放开来。

走到近前,江之寒微笑,“Hey。”

林墨蹦出来一句废话,“回来了?”

江之寒笑笑,“是啊,重回祖国的怀抱,感到分外亲切……这机场却是大变样了,差点儿以为自己到错了地方。”

林墨温柔的笑笑。

江之寒说:“人说物是人非,这里却是反过来的。物是新的,妹妹还是一样的……”

林墨眼里闪过些说不出的神采,“老了半岁呢。”

江之寒哈哈一笑,“嗯……好像长高了一公分。不……半公分。”

林墨轻轻的捶了他一下,“骗人,这也能看出来?”

江之寒笑道:“还重了三五斤吧?”

林墨很老实的,“有吗?”

下一刻,江之寒已伸出手,单手环过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呀……”林墨轻轻叫了一声,看见好多人的目光看过来。大方如她,也不由闭上了眼。

江之寒放下她,“真的重了些也……”

林墨睁开眼,“那是因为我今天穿了羽绒服。”

江之寒摇头笑笑,也不和她争辩,拉着行李箱径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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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的也是老人,以前替江之寒开车的老周。

江之寒靠在座椅上,问林墨,“寒假有什么安排么?”

林墨说:“安排不要太多。唉……”长长的叹口气。

江之寒问:“这又是怎么了?”

林墨说:“今天接了你,明天就要下乡。你的助学工程啊,卓雪姐姐点名了,我要下去干一周的活儿。这回来以后呢,是林家包子扩张的事儿。你把股份送给我,我算是被套牢了,现在爸爸要让我帮着拿主意呢。我们年底已经有五个店,计划着明年年末在中州每个区有两个店,每个郊县至少有一个店,扩张的贷款申请都已经批下来了。我们的店,价廉物美我觉得是当得起的,现在我想要再抓抓服务质量。虽然只是卖个早点,但我想推广微笑服务。一大早起来,要是能在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花不多的钱吃到可口的早餐,还能看见个笑脸,应该能让大家上班前都有个好心情吧。我觉得呀,这才是最重要的。”

江之寒微微点头。身边的女孩儿,今年大二,还有几个月才满二十。但她真的长大了,小半年不见,又是新的模样。

他笑着说:“充实还不好么?干嘛年纪轻轻的就学人家叹气?”

林墨悠悠的说:“不是不好……只是啊……身边的榜样太多了,总觉得自己做不到她们那么好。”

江之寒道:“这话不像是你说的,林墨可从不是缺乏自信的人。”

林墨看着他,“自信?……自信我倒是有些。不过,你说,去做支教那些组织协调工作,我能做的比姐姐更好?经营公司,能做到比吴茵姐思宜姐更好?要写个东西吧,还有卓雪姐这样的呢!唉……”偷偷的观察哥的脸色,这几个名字吐到空气里,好像并没有带来一丝的波动。

江之寒皱皱眉,“干嘛需要这样去比呢?……再说了,就是比,你差的不过是经验,并不比她们差的。”

林墨又叹口气,“我也不想比呢……可是榜样就在身边,一抬头就看得见呢。算了,我不过是发发牢骚。我妈发牢骚还更厉害呢,说我一个寒假都不落屋。”

换上一副笑容,她问:“对了,你去了美国,见过姐姐几次啊?”

江之寒答道:“一次……感恩节的时候,她到我这里来玩了几天。”

林墨说:“这样啊……她还好吗?”

江之寒说:“你们俩不是常联系么?”

林墨说:“可我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江之寒说:“她……挺好的。现在社会活动没有以前多,学习研究却是更刻苦了。”到了美国以后,倪裳很有点洗净铅华的味道。以前在宁大那些光彩夺目的活动参加的很少,在实验室里熬夜的日子却是越来越多。这一年多,倪裳越发的朴素起来,从来都是素面朝天,连参加聚会也不化妆。某个周末的下午,她坐在梳妆台前,看到脸上因为熬夜太多形成的一点点眼袋,不由苦笑了一声,拿手指轻柔的按上去,慢慢的摩挲着,心里说,我……才二十二不到呢。

林墨又问:“你回来呆几天?有什么安排?”

江之寒答她,“前三天要处理一下公务。然后呢,就准备带我爸妈去南岛度假。过年前后应酬太多,实在是不想呆在中州。从高二那年开始,这过去六年,每年我都花好多时间在到处拜年上。今年我实在是厌了,就在南岛那边给大家打一圈电话了事。至于送礼的事,我都拜托你小薇姐了。”

林墨本想着,要拉江之寒和他一起去乡下呆两天。听他这么说,心里难免有些失望,这要求却是说不出口。

她垂着眼,轻轻的说:“前段时间,干妈有些担心干爸的身体……后来做了好多检查,小薇姐说查不出什么问题,应该还好……你好久不回来,也该陪他们出去度度假。干妈以前常抱怨,你每年夏天都安排他们外出避暑,却从不和他们一起去。”

江之寒笑笑,“得,我那不是让他们好好过二人世界吗!还不领我的情。”

林墨在座位上扭了扭身子,想着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己却只能见到这么一面,心里有好多不甘。卓雪找她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说江之寒要回来所以自己没空去那边帮忙,现在却是有些后悔了。明天下乡,等到回来的时候,江之寒已经在南岛。也许,走的时候还能再有一次短暂的相会吧?

林墨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就好像见面的时候就说分别,那种滋味分外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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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 予人快乐之人

568

予人快乐之人

十天的假期是很短的。

相比起来,十三个小时的越洋飞行就更短了。好像上一刻,他回过头去,看见的还是林墨在机场轻轻摆动告别的小手,下一刻从机舱往下看,Vansas的山脉小河已映在眼里。

飞机刚停稳,江之寒便掏出手机,给小蓝拨了个电话,很施瓦辛格的说:“I

am

back.”

电话那边,小蓝很兴奋的问:“召集吃饭?要不要我开车去机场接你?”这家伙两星期前才买了辆二手车,前天考过的驾照,进展可谓神速。

江之寒说:“我自己的车就停在机场的。你叫上老宫,如果他有空的话。顺便,嗯,顺便给庄佳蓉打个电话。她要是有空的话,你去接她吧。”

小蓝说:“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和她,啊?”

江之寒不耐烦的说:“切,少跟我扯犊子啊……老地方见。”

一个小时以后,江之寒走进这家泰国餐馆的时候,小蓝,老宫,和庄佳蓉都已经到了。

Vansas的冬天很冷,餐馆里却是很暖和。几个人都脱了外面厚厚的外套,穿着毛衣坐在那里说笑聊天。看一眼自己在UOK最亲近的几个朋友,江之寒感觉自己似乎真的从中州模式又拨转回UOK模式-

在这里生活平静,作息规律,生活的圈子小,社交关系简单,抬头就是似乎永远湛蓝的天,窗外总是绿树青草。周二到周四在教室里听课,去图书馆自修,周五回家处理国内的公务,周六是购物的日子和在图书馆打工的下午,晚上去爵士酒吧里坐坐,喝酒加上阅读,周日会驾车出游,找个小山,从车顶卸下山地车,一个人从山脚蹬到山顶。或者约上几个好友,去溪边垂钓,夕阳落山的时候在家里的院子里烧烤。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很不错?

小蓝笑着说:“我一早就听到门外喜鹊叫,然后之寒的电话就到了,他说我黄汉三回来了……”

江之寒无奈的摇摇头,“你小子……我这次给你带回来三包偃城最正宗的火锅底料。”

小蓝夸张的叫起来,“**……口水已经下来了。那今天我们还来泰国餐馆干什么?我说,你什么时候到我那里来帮我做火锅?”

江之寒正喝着水,一口呛住了。

庄佳蓉咯咯笑了两声。

江之寒抹去嘴边的水,“我说,你是我什么人?我给你带火锅底料回来,还要负责下锅?”

蓝晓峰说:“你是我朋友啊……我现在又没老婆,只有叫你做了。你不做谁做?”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老宫接过话,“没事儿,什么时候我到你家来帮你做。”

江之寒张大了嘴,“这……这几日,太阳黑子在这里活动特别强烈?”

老宫叹口气,“这个小家伙,在强颜欢笑呢。我这不是安慰安慰他么?”

江之寒哦了一声,“这是怎么个说法儿?”

老宫说:“费文静要嫁人了。”

江之寒小小的吃了一惊,“这也忒快了一点儿吧!是你们系的那个?”

老宫说:“吉修贤啊。”

庄佳蓉显然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她问:“什么时候?没听说啊……”

老宫说:“下下个礼拜天。留学生这边,他们就准备请系里面的,几个教授,和关系特别好的,反正没我的份儿。主要的是他们还有一大帮教友,到时候会在学校东门外那个教堂举行婚礼。”

江之寒带着几分嘲讽,“得,第一天晚上拉大家去传教,总算还是发展到了两个虔诚教徒,不是没有收获嘛。”

小蓝嬉笑道:“我们俩也有收获嘛,擦屁股纸也是很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啊!”

江之寒偏着头,打量了他三秒钟,“你小子,是不是正脸上欢笑,心里哭泣呢?”

小蓝不屑道:“切……看你说的,回中州看到很多美女吧?回来后,是不是觉得这里的质量特差?”

江之寒耸耸肩,“没有啊……我觉得,佳蓉放我们中州,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啊。”

庄佳蓉白了他一眼。小蓝回过神,侧身对庄佳蓉说:“那是,那是。不过,佳蓉在这里不是就一个么?The

one,

and

The

only!”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头,“唉,小子,你的心还是乱了。要不,以你的八面玲珑,一定不会当着佳蓉的面数说这里的女生质量不好的。”

老宫接嘴道:“是啊。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没关系的。要哭就哭吧,男人哭不是罪!”

庄佳蓉捂着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一眼老宫。这人平常都蔫蔫儿的,没想到开口这么贫。

江之寒又说:“是啊,今天难得一聚,多喝两杯,先来一个借酒浇愁,再来一招挥慧剑斩情丝。明天一觉醒来,生活重新开始。脑袋掉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梦中情人嫁人,那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两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宫叹口气,“是啊。小蓝,你那个不太切实际的梦,早点幻灭也是好的。从此以后,脚踏实地的做人,老老实实的回家搬运,一定不会错的。”

蓝晓峰大叫一声,“停!……且住!”

江之寒和老宫投过来四道同情的目光,“节哀顺变吧,不要激动了。”

蓝晓峰见餐馆里已有人转头在看他,气哼哼的坐下来,压低了声音,一次深呼吸,“你们俩……”指指这个,和那个,“合着说相声拿我开心呢!”

江之寒看着老宫,“你开心吗?”

老宫很憨厚的一笑,“还挺开心的!”

旁边的庄佳蓉捂着嘴,忍不住嘻嘻的笑了两声。

江之寒拍拍蓝晓峰的肩头,“你看,苦了你一个,让我们仨都开心了一回。这是什么样的精神?!不错啊,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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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 世人笑我太疯癫

569

世人笑我太疯癫

酒足饭饱,一行人出了餐馆。

江之寒打开后箱,把给三人的礼物一一交给他们。

小蓝说:“老宫不放心坐我的车,今天他开车来的。回去我就坐之寒你的车吧……”

江之寒说:“好啊。”

庄佳蓉说:“那我就搭老宫的车,好吗?”

老宫看了小蓝一眼,说:“当然。我们还挺顺路的。小蓝,你和我也顺路,你确定要坐之寒的车?”

小蓝切了一声,“奥迪是你的二手花冠能比的吗?”

老宫指了指他,“你记着啊……”

小蓝趾高气扬的晃晃脑袋,“我有车了,你威胁不到我了,拜拜吧你!”上了江之寒的车。

江之寒发动引擎,笑他,“你们俩半个月不见,真是越发亲热了,见面不来一段打是亲骂是爱都不行啊!”

小蓝收起笑容,“有事儿和你说。”

江之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这么严肃,我有点害怕呀。”

小蓝呼出口酒气,“我上个星期才知道,老宫他……自从上次你请客,他又去过很多次那个Dick’s

Club。”

江之寒愣了愣,扫了他一眼,“那儿不错啊,我觉得挺价廉物美的。操,去个迪斯尼,门票还五十呢,有什么好看的?”

小蓝沉声说:“是……很多次。”

江之寒说:“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

小蓝说:“去那儿开车要一个小时多一点吧,单程的话。我听人说他最近行踪诡秘,后来一直追问他,才知道他好些时候每周都去两到三次呢。所以……周三我去了一回,找个人随便问了问。人家知道我是他的朋友,才告诉我的。他每次都找那个艾琳跳Private

Dance。我听说……他还有两次在门外等她下班呢。”

江之寒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然后呢?”

小蓝说:“我就知道这么多了。那天,我本来想找那个艾琳问问的,她恰好不上班。晚上回来,我去了老宫家,问他有没有这么回事儿。他不置可否的,问多了,他还跟我急。”

江之寒沉吟道:“迷上了?”

小蓝说:“按理说不会啊……虽然他是挺寂寞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不介意吧?”

江之寒把窗户按下一半,摇摇头,“你还真是情伤了?连烟都抽上了。”

小蓝问:“来一根儿?”

江之寒点点头,就着他的手点上火,抽了一口。

小蓝叹口气,“伤个屁情啊?开都没有开始过……不过呢,也许……也许在这里确实是太寂寞了。”他吐出个烟圈,重复道:“太寂寞了呀……”

江之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轻拍拍他的肩头,“费文静不适合你。”

小蓝不屑道:“你正眼瞧过人家吗?”

江之寒很自信的,“相信我,我打老远看两分钟就知道了。”

小蓝说:“得,知道你是大师……那,卡琳适合你吗?”

江之寒很诚恳的说:“你真是误会了。”

小蓝哦了一声,“那庄佳蓉呢?”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佳蓉这女孩儿,其实性格挺不错的。你们对她多少有些误读。”

小蓝盯着他,“那倪裳呢?她适合你吗?”

江之寒偏头看了他一眼,眼光好像有些冷。

小蓝无所谓的笑笑,“得,抓住你的死穴了吧?”

江之寒抽完最后一口烟,打开车门,把烟蒂踩熄在地上,关上门,淡淡的说,“哪来那么多死穴?你以为我是你?”发动汽车,并入到车流里。

小蓝挠挠头发,“我不担心你,之寒。你一看就是能搞定一切的人。不过,说真的,我有些担心老宫。你说……他二十七了,可比我还纯情啊。你说,这怎么办?”

江之寒反问:“你说呢?”

小蓝说:“我看你还是劝劝他吧……虽然他当我是好朋友,但背地里说起,我觉得他对你还是更信服一些,虽然你年纪比他小,他总说你的社会经验不是我们能比的,虽然你很少提起过。”

江之寒看着前方的路,“成,我和他聊聊。不过……小蓝,你别担心,他还没疯呢。他想要什么,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一定知道。他愿意说,我们就好好听着。他不愿意,我们就让他去,你说呢?”

小蓝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忽然又说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不明白……老宫啊,是个有些特别的家伙!”

小蓝坐在副座上,眨了眨眼,出奇的闭着嘴,没有接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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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回到家略微收拾了下屋子,打电话叫了份比萨饼外卖,对付过晚餐。掏出电话,给卡琳打过去。这次回国,自然也给她带了一份小礼物,没有给小蓝他们三人的实用,是一套精美的竹刻风景的小折扇。

电话那头嗡嗡的响,好像是处于被切断的状态。江之寒挂了,给国内打电话报个平安到达的讯息,便上床睡觉。很奇怪的,回美国第一晚,他完全没有受时差的困扰,这一觉睡的香甜无梦。

第二天一早,江之寒去了学校,到系里和认识的教授们打个招呼,到米拉罗斯办公室坐了二十分钟,聊聊天,顺便带给她从国内带回来的小礼物。因为米拉罗斯对中国书法很感兴趣,江之寒大老远的给她带回来一个条幅。

下午四点多钟,江之寒出了麦肯锡大楼,像往常一样,去学校的健身馆运动。他在车后厢里带着给卡琳的礼物,想着她是一个一天不运动就不舒服的“运动瘾君子”,在这里应该是最容易找到她的地方。

出乎他的意料,跑步机上并没有金发女孩儿的身影。

江之寒如平常一样,力量,下肢练习,然后是游泳。做完一套程序,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感觉身体很舒服,肚子却咕咕叫起来。

他走出健身馆,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想着去哪里吃饭,心里犹豫了一阵,还是开车去了卡琳住的公寓。他说服自己,那边餐馆挺多,顺便去看一眼,如果她不在的话,也好解决晚饭问题。

和卡琳关系的定位,江之寒没有仔细去思考过。也许,他觉得自己以前想的太多。这个金发女子和他以前认识的黑发女子们,显然有很多的不同,同床共枕了一夜以后,起来吃早餐说话语气完全没有变化,好像昨晚大家只是握了一下手而已。

有些事情,你看的极重它就极重。那些意义,不过是人为附加给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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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 治病良药

570

治病良药

江之寒回到家略微收拾了下屋子。打电话叫了份比萨饼外卖,对付过晚餐。掏出电话,给卡琳打过去。这次回国,自然也给她带了一份小礼物,没有给小蓝他们三人的实用,是一套精美的竹刻风景的小折扇。

电话那头嗡嗡的响,好像是处于被切断的状态。江之寒挂了,给国内打电话报个平安到达的讯息,便上床睡觉。很奇怪的,回美国第一晚,他完全没有受时差的困扰,这一觉睡的香甜无梦。

第二天一早,江之寒去了学校,到系里和认识的教授们打个招呼,到米拉罗斯办公室坐了二十分钟,聊聊天,顺便带给她从国内带回来的小礼物。因为米拉罗斯对中国书法很感兴趣,江之寒大老远的给她带回来一个条幅。

下午四点多钟,江之寒出了麦肯锡大楼,像往常一样,去学校的健身馆运动。他在车后厢里带着给卡琳的礼物。想着她是一个一天不运动就不舒服的“运动瘾君子”,在这里应该是最容易找到她的地方。

出乎他的意料,跑步机上并没有金发女孩儿的身影。

江之寒如平常一样,力量,下肢练习,然后是游泳。做完一套程序,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感觉身体很舒服,肚子却咕咕叫起来。

他走出健身馆,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想着去哪里吃饭,心里犹豫了一阵,还是开车去了卡琳住的公寓。他说服自己,那边餐馆挺多,顺便去看一眼,如果她不在的话,也好解决晚饭问题。

和卡琳关系的定位,江之寒没有仔细去思考过。也许,他觉得自己以前想的太多。这个金发女子和他以前认识的黑发女子们,显然有很多的不同,同床共枕了一夜以后,起来吃早餐说话语气完全没有变化,好像昨晚大家只是握了一下手而已。

有些事情,你看的极重它就极重。那些意义,不过是人为附加给它们的。

江之寒停好车,又打了一个电话,仍然是出于类似断线的状态。他站在楼前。略微犹豫了一下,旋即说服自己,最尴尬的情形能是什么?像电影上一样,最多不过是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来开门……哦,你们正忙着?我旅游回来带了个小礼物,你们继续忙啊……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砰砰砰,敲了三下门。

江之寒站在门前,很耐心的等。没有人回答。他瘪瘪嘴,难不成还真给自己料中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江之寒举起手,正想着要不要坚持不懈的再敲三下,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似乎乒乒乓乓的一阵响,然后门开了,一股热气涌出来,卡琳站在那里。

和往常不一样,她身上穿着件厚厚的羊毛衫,下身却穿着睡裤。眯着眼,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江之寒愣了愣,“我来的不巧?”

卡琳缩缩脖子,“好冷……快进来……”自己先退回屋子里去。

江之寒进了屋,觉得里面有一股味道。皱皱鼻子。他使劲吸了吸,屋里的空气很不新鲜。他关上门,又看了眼姑娘。虽然从没有跟师父学过中医,江之寒好歹听他谈论过一些。

他看着缩回被窝里去的卡琳,关心道:“你感冒了?”

卡琳嗯了一声。这一次,江之寒听出来,她带着重重的鼻音。

江之寒放下手里的带子,说:“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回国逗留的两个星期,他倒是一次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卡琳半躺半坐的,恨恨的说:“该死的电话公司,我明明说的是三十号终止服务,他们竟然提前了!我还奇怪呢,迷迷糊糊的躺了一天多,一个电话也没有。”

江之寒问:“你去过医院了吗?”

卡琳说:“我三天前去了趟校医院。那医生说只是感冒,让我自己买点泰诺什么的,静养,多喝水就好。昨天和今天,躺在床上,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江之寒看着她有些桃红的脸,说:“你这屋里空气太糟糕,一直都关着没透气吧……”走到床前,很自然的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卡琳,我觉得你发烧的挺厉害……你这里有温度计么?”

卡琳摇头。

江之寒劝她,“去一下医院吧?”

卡琳眨眨眼,头发蓬乱着,“不用吧?”

江之寒把手从她额头拿开,“我去买个温度计吧。你查一下温度。如果很高的话,就一定需要去医院了。”

卡琳凝视着他,“丹尼尔……”

江之寒:“嗯……”

卡琳从枕头下摸索着拿出把钥匙,“不想动,等会儿自己开门吧……”

卡琳住这个地方,是商业很繁华的地带。不仅餐馆和夜生活场所不少,日用品商店也有好几个。十五分钟的功夫,江之寒便带着温度计回到她的住处。取出来,清洗了一下,擦干,量温度-

足足有103度,差不多摄氏39.5度左右。

江之寒很坚决的说:“不行,你发烧的挺厉害,得去急诊。你收拾一下,我正好开车送你去。”

这一次,卡琳没有反对,她很温顺的点点头,问:“你……不耽误你么?”

江之寒微笑,“不耽误。”

坐在那张靠窗的椅子上,江之寒看着下面街道亮起的灯。冬天快过去了,Vansas的寒冷还没有。晚上的街道上,步行的人稀稀落落。

女孩儿在他身后,悉悉索索的换衣服。她住的这个这边叫Studio的房间。带着一个小厨房和卫生间,剩下的就是一个房间。因为地处繁华的地带,租金不算便宜。

一会儿的功夫,江之寒听到女孩儿去了卫生间。他手里拿着罐可乐,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饮着看街景。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卡琳走出来,带着些歉意,“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江之寒看过去,很容易的发现她刚才在忙些什么?女孩儿涂了点口红,眉毛重新描过。头发也拿吹风吹过。他不由得苦笑,女生还真是奇怪的动物,烧成这样还没忘了这个。

江之寒把房门钥匙递还给她,一起出了门。刚下了两步阶梯,卡琳便歪了歪身子。江之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问:“怎么了?”

卡琳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头好昏……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江之寒揽住她的腰身,手上加把劲,搀着她往下走。他感觉卡琳的身子好像失去了支撑,越来越往下沉。

“嘿!”江之寒叫了她一声,下一刻,把她整个横抱起来,加快步子,腾腾的往停车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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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坐在医院急诊室的外面,百无聊赖的翻一本放在这里的ESPN体育杂志。发烧这样的病,在这里是最轻最轻的病症。来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卡琳才被护士叫进去,江之寒在外面坐着,等了快有一个小时。

等到江之寒把这里放着的二十来本杂志走马观花的几乎全翻了一遍,卡琳终于走了出来。她步子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虚浮,脸色也好了些。

走过来,她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江之寒站起身,“你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卡琳说:“输了液,又开了两样处方药。还是老话,多喝水,多休息,慢慢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之寒说:“那好……先开车去把处方药取了吧。我知道你那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药房。”

卡琳看着他,难得的好像有些腼腆的神色。

江之寒很敏锐的捕捉到,“怎么了?”

卡琳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嗯……我好饿。”

这一刻,金发女子站在有几分嘈杂的急诊室等候的地方,带着些羞涩的微笑,无意间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有什么想吃的么?”

卡琳用手理理头发。说:“我……想吃牛排。”

江之寒吃惊的张大嘴。在他的概念里,感冒发烧的人,应该对各种肉食都胃口不佳。

“你确定?”他问。

卡琳嫣然一笑,“别的也行……不过很想吃肉,很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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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的房间。

厨房的窗户被江之寒开了一些,透进来一些清冷的新鲜空气。

卡琳裹着厚厚的外套,围坐在床上。江之寒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很随意的伸着腿。吃了牛排,买好处方药,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

江之寒惊讶的发现,牛排似乎比吊水更有实效。饱餐一顿的卡琳,虽然还有些怕冷,精气神好像都回到身上,不再像几小时前那样病恹恹的样子。

她喝着热咖啡(这是江之寒不能理解的地方:那么腻的东西,这个时候怎么会喝得下),和江之寒聊天,问他些回国的见闻。

江之寒见她谈兴颇浓,不好扫她的兴。一直聊到十一点五十,他才站起身来,说:“医生不是说了要多休息么?你也该睡觉了……”

卡琳嘟嘟嘴,“我睡了整整一天半……”

江之寒走到床前,很温柔的说:“我也该回去了……好好休息,记得早上起来吃药。”

卡琳仰着头看他,碧蓝的眼珠一动不动,里面有好多读不懂的情绪。

半晌,她坐起身来,轻轻的说:“丹尼尔……我不知道电话被掐掉了。我刚才想,要是发烧动不了了,我是不是死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江之寒苦笑,“胡思乱想些什么?”

卡琳说:“对了,你带给我的礼物,我还没看到呢……快拆开来看看。”

江之寒皱眉,“这个不用急于一时吧?”看着女孩儿坚持的目光,他耸耸肩,三把两把很粗鲁的把外面的包装纸撕掉,把一套六件的折扇递到她手里。

卡琳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每一样都打开,仔细欣赏了一番,详细问起上面的风景的出处,江之寒很耐心的给她解答。

终于看完了,江之寒拍拍手,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你这里不是电话不通了么?要不我把我的手机留给你暂时用一晚,明天你打电话给AT※T把电话开通再还给我,以防今晚有什么变化。”

卡琳明显的愣住了。她微微张开红唇,有些呆呆的看着江之寒。

好半晌,才开口说:“谢谢你,丹尼尔……嗯,不用了吧,万一你今晚有重要的电话怎么办?……没关系的,我好多了……”

江之寒看着她,“你确定?”

女孩儿认真的点头。

江之寒也不坚持,说:“那好,我就先走了。”

卡琳嗯了一声,伸出双手。

江之寒俯下身,和她拥抱了一下。

卡琳两手缠着他的脖子,一下子把他抱的很紧。等到江之寒俯下身,坐在床沿上,她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谢谢……我爱你!”

江之寒身子一震。

把女孩儿搂在怀里,他看着前面的墙壁,心里说,嗯,老美,不是,西方人太喜欢用Love这个词,和Like其实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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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 垂钓桃花溪

571

垂钓桃花溪

周日的早上,蓝晓峰约好江之寒一起去城外十五里的桃花溪钓鱼。早上八点一刻。他便到了江之寒家门外。

进了门,他大声说:“有没有早饭啊,之寒?先解决一下我的肚子问题吧。”

江之寒问:“要吃啥?”

蓝晓峰答:“给啥吃啥。”

江之寒笑道:“你倒是好打发。去Dining

Room坐着吧,五分钟就好。”

蓝晓峰找个椅子坐下,嘴里大声的问:“你和老宫谈的怎么样?”

话音刚落,书房里转出来一个丽人。屋里开着暖气,她只穿着一件紧身的薄毛衣,下面是七分裤,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看到蓝晓峰,她招呼道:“早上好。”字正腔圆,说的居然是中文。

蓝晓峰一抬头,啊了一声,屁股坐到椅子的边缘,险些摔到地上。

他结结巴巴的,“你?”

卡琳甜甜微笑,“早上好,晓峰。”她用中文招呼她。

蓝晓峰张着嘴,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你!”

江之寒这时候走出来,说:“卡琳被她的新房东涮了,只有暂时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卡琳本来想搬进去的那个地方。房东忽然说房子卖掉了,赔了她半个月的租金,便终止了合约。卡琳是对住处很挑剔的人,一时间找不到住处,江之寒便说在我那里先将就一段儿吧。他家的书房倪裳来的时候改造成卧室,还没有变回去呢。

江之寒提议的时候,卡琳看着他,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你……确定?

I

am

quite

sure,

but

it

is

up

to

you.

江之寒是这么回答他的。

庆幸的是,江之寒家有个大大的车库,足可以装下卡琳运过来的家具和杂物。

蓝晓峰狠狠的盯了江之寒一眼,心里说,前些天问你,你还说什么来着,我误会你们的关系。一转眼,这就同居上了!**,这小子的话完全不能信啊!

江之寒今天的早餐准备的是稀饭,煎蛋和蒸饺,饺子是在一家韩国店买的现成的。

蓝晓峰吃了个蒸饺,才慢慢恢复过来,堆起笑容,用中文问卡琳:“你原来会中文啊?”

卡琳睁着碧蓝的眼睛,很无辜的看着他。

江之寒哈哈一笑,“她就会那么两句,还是现炒现卖的。你还真以为她能听懂你说的是什么?”

这次卡琳似乎听懂了,白了他一眼,回过头给蓝晓峰一个甜甜的笑。又蹦出来一句,“我……只会说,不会听。”

不得不说,这小妮子的语言天赋不是盖的,这一句说的全无通常老外说中文的怪腔怪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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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溪边。

江之寒摆好钓具,便微闭上眼,享受起初春的风来。顾名思义,桃花溪边自然有桃花,一树一树的已经含苞欲放。那溪水更是清澈的能看下去好深,在近处似乎是碧绿的,然后是浅黄,慢慢蜕变成天蓝,真宛如一个调色盘。

钓鱼在美国号称是参与人数仅次于慢跑的休闲运动。而钓鱼这个活动,和Vansas这里的环境有着一种天然的契合。钓竿放好,静坐岸边,时间仿佛也被弯曲的变慢了些。但奇怪的是,几个小时转眼就过,打发时间的功效丝毫不逊于围坐在一起搓麻将。

心有灵犀的,蓝晓峰伸了个懒腰,说:“唉,还是下网比较好。把网一放。找齐四个人,就坐在这桃花树下搓麻将,不亦乐乎啊!”

江之寒嘿嘿笑了声,“你确定麻将声不会把鱼都吓跑?”

小蓝不屑的,“俗了吧!钓鱼不在乎能不能钓起鱼来,要的是这个氛围。就像打高尔夫多几杆少几杆其实无所谓,要的就是在果岭上走走那感觉。”也许是身在这环境中,连小蓝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仿佛怕破坏了这早晨溪边的静谧。

一阵风吹过,哗啦啦,灌木丛发出些响动,不知道是风声还是某个小动物在骚动。

良久,小蓝才开了口,“我说,你有和老宫聊一聊?”

江之寒像一个入定老僧一样,垂眼看着地上,“当然。”他说。

小蓝问:“怎么样呢?”

江之寒说:“被他教育了一番。”

小蓝饶有兴致的,“哦?!”

江之寒轻声说:“老宫问我,说你最喜欢美国哪一点?我说,好像也说不太清楚。嗯,环境好啊,比较自由,还有……小城里陌生人之间似乎特别友善。老宫就说,我最喜欢这里的,只有一点,就是普遍的大家不Judgmental。”

小蓝哼了一声,“得,厉害,一句话就把你给封死了。”

江之寒说:“我也这么说。我可不是要Judge你。老宫就说了,我只是感慨一番,不关你的事儿。你看,在国内吧,条条框框特别的多。你十五六岁就谈恋爱吧,大家会说,你怎么敢早恋呢?价值观都不成熟,什么都没有,谈什么谈,根本就是闹着玩,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但如果你二十七八还没有谈恋爱呢,大家又会说了,你怎么回事啊?二十七八都不谈朋友,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这事儿不能不着急啊!同样的,我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想去读文科,以后想要做律师,老师父母都力阻我,说当然是理工科更可靠,更何况你数学物理都是顶尖儿,读文科不是浪费了么?等到我高三填志愿的时候选了物理。他们又劝我,读理论物理不好找工作,还是换一个吧。你说这些话有没有道理,似乎都有些道理。但真的有道理么?真的,这些东西不应该都是个人选择吗?”

小蓝哼了一声,“离题万里了啊……”

江之寒说:“老宫说,所以啊,我觉得,为什么国内的框框那么多呢?因为大家都太精明了,太实际了,而且从小受到的教育。凡事只有一个正确的选项。其实生活不是这样的,生活是个无限的多选题。只要不违背最根本的那几条原则,其它的不过是个人选择,是人生经验。为什么我就应该走那条大人们长辈们认为是最安全的那条路呢?或者说是最中庸的那条路?十五六岁谈恋爱固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只要不妨碍到他人,为什么应该被*涉呢?三十岁还单身,难道是什么罪过?真是奇了怪了……”

江之寒拿起身边野营带的的水杯,喝了一口。老实说,老宫说这席话的时候,他是颇有感触,深为赞同的。

他接着说:“老宫说,老美不太一样。你不管选什么,愿意说出来,大家总说好。当然,你可以说是他们虚伪,不过我挺喜欢这样的虚伪。老美常说,只有上帝可以裁判我,其他的人都不行。所以说,信教虽然傻,其实也是有好的一面的。世俗的地方有法律,有最基本最公认的道德,然后就是全知全能的上帝。除此之外,所有选择都是你自己的自由……”

江之寒转头看了眼蓝晓峰,“我其实很同意他这个观点。没有人可以裁判我们。像我们这样不信上帝的,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不需要了。”

蓝晓峰有些不甘的,“就这样了?你们就泛泛的谈这些形而上的东西?”

江之寒叹口气,“响鼓不用重锤。他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呀。就算是在和***娘约会,既不违法,又不违反道德,他又没疯,关卿何事?……即使是好友如你我,也不要管的太宽。管的多了,就是在裁判他,会引起误会的。”

蓝晓峰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可是……老处男第一次恋爱,是很容易疯的呀。”

江之寒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在恋爱?”

蓝晓峰说:“那至少是迷恋吧!”

江之寒说:“你大概不敢苟同,不过在我看来,你迷恋费文静,很多人迷恋庄佳蓉,和他迷恋艾琳,其实没什么差别。”

蓝晓峰愣愣的看了他一阵,终是摇了摇头,“唉,UOK的国人圈子,最古怪的大概就是你们这俩哥们儿了,偏偏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之寒微笑,“你很荣幸吧?”

蓝晓峰呵呵一笑,“是啊,My

Honor。”

正说话间,江之寒轻叫了声,“有了……”

往回收线,一会儿的功夫,一条六寸长的小鱼便进了身边的水桶里。

拍拍手,他很开心的说:“今天第一个收获啊!”

蓝晓峰低头看了一番,“这鱼,和我们老家溪里的品种没什么分别嘛。”

江之寒哈哈一笑,“怎么,难不成这里的鱼背上还会多印个星条旗?”

蓝晓峰说:“对了,我还没问你呢,追外国女生和追中国女生有区别么?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在Judge你啊,别用老宫那一套来对付我。”

江之寒一挥手,线儿重新回到水里,“我可没追她。”

蓝晓峰啧啧了两声,“这话说的,真牛掰啊……那,有什么不同呢?”

江之寒警惕的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蓝晓峰说:“我是说,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呢?”

江之寒收回眼光,“看不出来么?头发的颜色,眼珠的颜色……”

蓝晓峰呵呵一笑,“我是说特别的,我看不到的……”

江之寒一偏头,“喂,我说小子,你现在笑的很猥琐,你知不知道?”

蓝晓峰呵呵一笑,“谁叫我们多是WSN嘛……猥琐那是应该的……”

江之寒摇头叹气。身边这半个老乡,嘻嘻哈哈的,但心里还真有家乡那一块儿的豪爽耿直,对朋友的事情很是上心。

蓝晓峰搭了只手在他肩头,“算了,我是看出来了。我这两个朋友呢,老宫常常说话太哲学,俺听不懂。你呢,这说话嘛,通常不可信,俺再也不信了……”

一指水面,他忽然叫道:“来了……来了,又有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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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 似是故人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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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上)

春暖花开的季节,也是UOK校园最美的时候。

年轻人身体里仿佛揣着一团火,还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本科的小女生们便一个个穿上了短裤,而且一个比一个短,恨不得把那白生生的大腿全部露将出来。

周日的时候,江之寒和卡琳约了小蓝,庄佳蓉,和老宫去校门对面的小公园烧烤。老宫不出预料的推辞了,说周末有事。

卡琳兴致很高,说这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开着江之寒的车出去采购食材和风筝,江之寒自个儿到校园里,去小蓝的办公室和他会合。

两个人出了生物系的大楼,又给庄佳蓉打了个电话,她周末忙着熬夜在编程。站在计算机系的大楼下面,小蓝看着一群结队而过的年轻女孩儿,不由感叹道:“啧啧,大腿比我的还粗!”

江之寒教导他,“不是人家的太粗,是你的太纤细。”

小蓝叹口气,“是啊,我就是日漫里那典型的纤细纯情少年。”

江之寒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远远的,江之寒看见庄佳蓉,举起手朝她招了招,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Hello?……啊,是你啊……啊,这样,要不要我来接你……这样啊,那……在侧校门口的公园好不好?我给你个地址?”

旁边的蓝晓峰看他一脸古怪的样子,忍不住多嘴道:“不会是倪裳吧?”

江之寒摇摇头,“一个老朋友……好久没见。”

蓝晓峰试探着问:“是美女吗?”

江之寒白他一眼,很不客气的说:“你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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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小公园门口会合了购物的卡琳,从车后厢里搬出来一个大大的便携食品柜。

江之寒看看表,“有个朋友从东部过来,我在这里等等她,你们先过去?”

卡琳说:“那就一起等呗……很久吗?”

说话的时候,一辆野马拐进停车场。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女孩儿推开车门,朝司机摆摆手,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江之寒看过去,女孩儿的脸庞似乎丰腴了少许,头发却剪成了短发,显出些以前看不出的干练。

但,她还是那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那个十七岁时篮球场上白衣似雪的精灵!

江之寒走前两步,脸上不由浮出真心的笑容,“好久不见啊,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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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园的草坪,风力远不如中州大江的河滩。卡琳尝试了好几次,也不能把风筝放上去。江之寒只好接手,让她拿着滚筒,自己来放线。放风筝这事儿,他陪着罗心佩那小魔女做过两三回,已经算是老手了。

五分钟后,老鹰终于飞上了天。

江之寒松开手,把指挥权交还给金发女孩儿,自个儿回到BBQ的地方,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操劳。

阮芳芳和庄佳蓉一起,正在烤架边往羊肉串上刷油。

蓝晓峰拉了一把江之寒,让他坐在野餐桌旁边的木椅上。压低了声音,他叹息道:“这个,比倪裳还漂亮……简直,简直就是天使啊!”

褪去少女的青涩以后,阮芳芳那与生俱来的清冷的傲气中似乎多了几分华贵和圆润,肤色白里透着淡淡的晕红,宛如最名贵的瓷器,却又多了那瓷器没有的鲜活的生命。

蓝晓峰叹道:“之寒,虽然你比我帅那么一点点,高十公分,有钱很多倍,但我还是不得不说,老天何等不公!”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把她的电话也给你,这可好?”

蓝晓峰哼了一声,“要是现在有一场**,我第一个要斗倒的就是你这个家伙!”

江之寒哭笑不得,站起身来,“女生们都在忙呢,你也别偷懒!”

蓝晓峰摇头,“别管我,让我静一会儿。”

江之寒说:“你要干嘛?”

蓝晓峰说:“我需要自怜自艾一会儿……”

江之寒朝他比了个中指,往烤架那边走。走到半途,看见庄佳蓉朝他走来。

“喂,之寒,有没有胡椒粉?”她问。

江之寒说:“当然有……在那个小包里的。我带你去拿。”

庄佳蓉回头看了眼正烤羊肉串的阮芳芳,转过来,轻声问:“这个?……就是另外一个不接你电话的人?”

江之寒一愣,“佳蓉?……你是和小蓝在一起久了吧,这么八卦!”

庄佳蓉扬起脖子,很骄傲的说:“想让我八卦,是要有实力的哦……到底是不是嘛?别吊我胃口!”

江之寒苦笑,“不是的……我们啦,是最纯洁的友谊。”

庄佳蓉轻笑,“有多纯洁?”

江之寒看她一眼,笑眯眯的,“和我们俩一样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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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的是烧烤,晚上江之寒请客吃法国菜,大家都喊没怎么吃饱。

阮芳芳和两个同学到Vansas来玩,住在一个朋友的亲戚家。吃过晚饭,蓝晓峰送庄佳蓉回家,江之寒先送卡琳回了住处,然后开车送阮芳芳。

把车停在一个咖啡馆前面,江之寒说:“进去坐坐?”

于是,两人下了车,进了门,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点了一杯拿铁,一杯摩卡,江之寒又要了两份小点心。

点好单,江之寒歪着头,端详了她好一阵。

女孩儿似笑非笑的,“我有变吗?”

江之寒说:“当然,更漂亮了。”

女孩儿撇撇嘴,对他老套的恭维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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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 似是故人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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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下)

江之寒问:“寒假没有回国?”

女孩儿答:“回去了,今年我们全家聚在京城给爷爷庆生,所以中州只回去呆了三天吧。”

江之寒哦了一声,“这样啊……回去见谁了么?”

女孩儿说:“还真没见谁……嗯,和林墨一起吃了个午饭。”眨眨眼,看着江之寒,“听说……这一年,你……发生了好多事呢。”

江之寒手托着下巴,“是啊……每一年都不安生。”

女孩儿嘴角扬起,露出个笑容,“还真让林墨这个小丫头说准了!”

江之寒问:“她又说什么了?”

女孩儿笑道:“她说,谢天谢地,终于出去祸害金发碧眼的姑娘了。啧啧,卡琳可是再典型不过的金发美女!”

江之寒轻轻哼了一声,“其实……”他打住话头,“别说我了,你别告诉我,这次来找我,什么特别的事儿都没有。”

女孩儿凝视着他,“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江之寒扁扁嘴,“以前也许会吧……现在嘛……”

女孩儿问:“现在怎么了?”

江之寒轻声说:“好像逾行逾远了……”

女孩儿张了张嘴,半晌,低下头喝自己的咖啡。

抬起头来,她说:“你说的也对也不对。事儿嘛,是有一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想说给你听听。”

江之寒看着她,“有男朋友了?”

女孩儿眼里神采闪过,“嗯……算是吧。有个人,追我好一阵了。那时候去英语培训学校考G班遇到的,后来恰巧又到了一个学校,所以就开始交往。”

江之寒轻轻的问:“喜欢他?”

女孩儿回答:“不讨厌……”

江之寒愣了愣,“这个要求……也太低了吧?”

女孩儿说:“让我不讨厌……挺难的。”带着几分可爱的傲气。

江之寒不由得笑起来,“我能做什么呢?芳芳。需要我把你们加进我的早餐祈祷里面么?”

女孩儿白了他一眼,“这人……有些古怪……”

江之寒哦了一声,“越来越有趣了。”

女孩儿说:“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吧。别的都好,一谈起他父亲,他好像就有些支吾其词。我原以为是有什么事儿。后来有一次,大概就是上上个月吧。你知道,现在大使馆的人不是常常在各个高校轮回吗?通常组织些座谈,还带两部国内的电影来放映,来的时候多是国内的传统节日。我们那里离华盛顿纽约都还算近,所以大使馆的一年总要来这么两三次。不过这一次呢,带队的不是通常的一般工作人员,而是一个参赞。中国学生会的人说挺少见的。那天晚上,我是跟着去看了电影,电影放映前那个参赞还讲了十分钟话。看完电影,我去他家里取样东西。他说喝杯茶,我说太晚了,不用了。正说着话,有人打他的手机。然后他就说,正好有人过来,也找不到地方,他送我下去,顺便去接一接。于是我们两个人下来,我刚进了汽车,他等的人就到了,却是那个参赞。我坐在车里,看到那参赞满脸堆笑,很恭敬的样子。他说,上次见你,还是在你伯父家里,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这次来之前见到钟大使和黄部长,他们都说以前一直不知道你在这里读书,叫你有空去华盛顿见见。我听了没几句,就开车走了。下次见面,我没有提起,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问起他家里的情况,他只说爸爸是政府部门工作的,大概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他是小儿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我总觉得……他有些言尽不实。”

江之寒点点头,“是个TZD?”

女孩儿说:“我不知道。”

江之寒轻叹口气,“芳芳,如果他父亲真是中央大员的话,照你说的,估摸着大概部长级别是最少的。那会影响你的决定么?”

女孩儿答:“我不知道……不过呢,我不喜欢这样遮着藏着的,算怎么回事儿呢!知道了,心里才能仔细想清楚。”

江之寒盯着她,“真想知道?”

阮芳芳凝视着他,“你不是告诉过我,要长大吗?长大了,就要仔细思考,认真抉择,不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之寒说:“那就直接问他呗。”

阮芳芳说:“我不是问过几次了么?懒得再问,免得搞得像我在要求什么一样。”

江之寒抿着嘴,微微点头。半晌,他说:“把他名字告诉我,再发一张你们俩的合照……”

阮芳芳低头喝了口咖啡,忽然道:“他出狱了……”

江之寒说:“我知道。”

阮芳芳问:“你找人关照过的?”

江之寒说:“我没有……他表现不错吧,又有立功表现。”

阮芳芳道:“我……偷偷的去看了他一次。”

江之寒摸了摸鼻子,这个女孩儿对过往的眷念,让他有些惊讶。

抬头看她,眼里似乎有光在闪,是泪光吗?

阮芳芳吸了吸鼻子,“这样讲,我知道……我知道不好,可是,他……他看起来像是已经三十了。”顿了顿,她接着说:“锐气全被磨掉了,背有些佝偻,……看起来是最老实不过的人。”

她低下头,“就一点没变……还是不爱说话。”

阮芳芳说:“现在劳改出来的人,很难找工作,他家里条件又不好。如果你没有打招呼,他应该进不了你那个餐馆儿打工吧?”

江之寒淡淡的说:“我再关照,也关照不回他五年的青春和你熟悉的那个人了。不过,世事无常,福祸相依,他磨平了棱角,平平淡淡工作过活,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们现在看着他,好像免不了同情。其实,我们真的比他过得好很多?芳芳,借用我最近被灌输的一句话,只有上帝可以裁判我们。如果你连上帝都不信的话,没有人可以评判你过的好还是坏。所谓好坏,不过在乎一心。”

阮芳芳一眨不眨的盯视着他,半晌,噗嗤一笑,“你悟了?!……什么时候出家呢?”

江之寒举举咖啡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坐。”

喝了口咖啡,他今天加了奶油,甜和苦混杂在一起,有股奇怪的味觉。江之寒柔声问:“他……还在你心里?”

阮芳芳的眼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有些迷离模糊,“其实不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似乎忘记这个人了。有那么一两年的时间,这个名字从来没在脑海里出现过一次。但不知道怎的,那天……那个人请求和我交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他,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所以,后来寒假回中州,我去看了一眼。”

坐在美国中部小城的一个咖啡馆里,江之寒看着对面近在咫尺的天使一般的白衣女子,好像这是一个幻觉。天花板上垂下的小吊灯,就在他们的头上,暖黄色的光晕中咖啡的热气像大江晨起时袅袅的烟雾,慢慢的模糊了她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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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 卡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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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的秘密

江之寒回到家,去书房给小顾打了个长长的电话,给楼铮永发过去一个传真,又和张小薇通过电话。翻开电脑上的日历,才发现今天是林墨的生日(在日历上他写下了备注)。礼物他早已经寄出去,但今天这个日子他险些给忘记了。他想了想,还是明天早起给她打电话吧,那时候正是国内的晚上。

处理完事情,他去浴室洗澡刷牙,换好睡衣,进了卧室。扭开床边的台灯,他拿起一本才买的《银河英雄传说》,想要重温一遍,卧室的门砰砰的敲了两下,卡琳在门外问,我可以进来吗?

江之寒说:“请进。”

门推开,卡琳穿着两件套的睡衣睡裤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来,看了他半晌,问:“You

Ok?”

江之寒扬扬眉毛,“Sure。”

他笑笑,“我看起来有什么不妥吗?”

卡琳伸出右手,按在他额头上,轻轻的像熨斗一样抚平他眉毛之间的皱纹。她的手冰冷,肌肤的接触让江之寒皮肤上起了些鸡皮疙瘩。

江之寒按住她的手,说:“我们家乡的说法,这里有皱纹是好的,叫额头纹。”他皱起眉头,“像什么?”

卡琳湛蓝的眼珠宛如一池春水,“像什么?”

江之寒说:“看不出来?老虎……老虎就是有额头纹的。”

卡琳扑哧一笑,“看不出来。”

她说:“今晚好冷,感觉比冬天还冷些。暖气坏了,你知道吗?”

江之寒说:“我已经给电气公司打电话了,他们说最早要后天过来。不巧我明天要出门几天,到时候你能在家里等着吗?”

卡琳嗯了一声,又说:“好冷。”

江之寒抓着她冰冷的手,轻轻一带,把她带进被窝里。他倒吸了口冷气,“你……就像个大冰块儿。”

卡琳依偎在他怀里,半闭上眼,“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吗?”这是她最喜欢问别人的问题。

江之寒说:“金色?”

卡琳一笑,“贪财鬼……第一是蓝色,海的颜色。”

江之寒说:“第二呢?”

卡琳说:“白色,冰的颜色。”

江之寒哦了一声,把台灯的光扭到最暗,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难怪,你就是个大冰块儿。”

卡琳说:“然后是银色。”

江之寒开心的说:“终于有个实用的了,银子的颜色。”

卡琳不屑的吃了一声,睁开眼,曼声说:“看见月光洒进来了吗?”

江之寒扭头一看,真的,今晚的月光在地上淡淡的洒下一片银辉。夜风吹过,角落里的窗帘轻轻飘起。

他说:“呀……是说有些冷,窗户没关呢。”

卡琳靠在他胸前,曼声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字正腔圆,这几句说的竟是中文。

江之寒一惊,“你?……这又是跟谁现学的?是晓峰吧?”

卡琳改回英文,说:“我八岁就会了呢。”

江之寒揉揉她金色的短发,“你别吓我。”

卡琳说:“八岁到十一岁那几年,我爸在上海当外交官。我还上过两年中文课,不过好久勒,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

江之寒愣了愣,女孩儿成天在外面餐馆打工,他没想到她父亲却是瑞典的外交高官。

他手滑过她光洁的背,放在她的臀部上。女孩儿因为天天锻炼的缘故,那里不仅挺翘而且结实又弹性十足,摸上去的感觉非常的好。

江之寒说:“我才认识你的时候,你连我的中文名字都不会讲,那是装的吧?”

卡琳腻声说:“才不是……我中文荒废了好久,你的名字本来就很难念嘛。”

江之寒使劲捏了几把,换来两声轻笑。

他说:“反正啊,我看的电影里,学心理分析的漂亮女人,一定是双重性格,然后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卡琳咯咯的笑,“是吗?”

江之寒说:“不是吗?”

黑暗中,金发女生的眼睛像极了一只猫,蓝蓝的,却发着绿光。

她说:“秘密是要发掘的。”

抓住江之寒的一只手,把它带到自己右边的蓓蕾上,“我奉送你一个秘密……这边,比那边要敏感好多。”

江之寒拇指和食指并拢,掐了一下。

卡琳哟了一声,腻笑道:“我可不是Masochist。”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贴身的睡衣已经剥落,贴在身上,就像一条光溜溜的鱼儿。

江之寒吻住她的唇,手往下探,在她股间轻弹快拨,感觉到怀里的躯体,慢慢从冰块融化成春水,从白色变幻成蓝色,再加温到沸腾。

终于,女孩儿忍不住一手抓着她想要的东西,放进自己温暖的怀抱。双手搂着男生的腰,她说:“我喜欢你的强壮,丹尼尔。”

江之寒狠狠的说:“这好像斯巴达奴隶市场上的对话,我不喜欢。”

他使劲一挺腰身,硬生生的把女孩儿往后顶退了好远,头撞在那床头的木板上。

卡琳呀的痛叫了一声,双腿盘起,像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使劲挺起腰,毫不退让的反击。她抱住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再告诉你个秘密……我在德国出生的……所以呀,我失控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说德语。”

江之寒也不答话,一手揽着她仿佛随时会断掉的细腰,进出她的身子。

一会儿的功夫,卡琳便发出止不住的娇吟。她平常说话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激情下的呻吟却是甜腻清亮宛如少女一般。女孩儿并不压抑自己的感觉,那叫声婉转向上,很难想象是从那么娇小的躯体中迸发出来。

终于,她嘀咕了一句江之寒听不懂的话。

江之寒使劲顶了她一下,问:“说什么呢?”

卡琳腻声说:“再……再深些。”

换来一阵疾风骤雨。

江之寒逼问她,“刚才说什么,翻译给我听听。”

卡琳娇呼了一声,“就是……就是那里了。”

……

……

……

“这一句呢?”

“呀!……我飞起来了……I

am

Fl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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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江之寒伏在她身上,意犹未尽地说:“卡琳,我教你一首词。意境很美,要好好学哦。”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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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 竞选黑马 (上)

575

竞选黑马

(上)

随着春天一起来的,是一年一度的UOK中国学者学生联谊会主席和主席团成员的选举。生物系的辛强,就是江之寒在沪宁机场初遇的那位,是当仁不让的热门候选人。他一到UOK,便是一等一的活跃分子,迎新晚会,中秋晚会,和春节聚会都积极的参与组织工作。再加上P大的校友在UOK稳居第一,大多数有闲关心这个选举的人都认定他十拿九稳的会当选主席。

UOK中国学生会主席这个头衔,以后到底有没有用,是值得讨论的一个好话题。但好歹这也是积极参加社会活动,体现领导才能的履历不是?在此之外,和UOK为数不多的中国女孩儿接触的机会更多,也是社交层面的一个新平台不是?

这后面一点,吸引了一位出人意料的参选人:小蓝蓝晓峰同学。

UOK中国学生会的这次选举,采取的投票形式很新很高科技:Email投票。所有留学生或者学者,只需要递交姓名,科系,和入学时间,就可以注册一个中国留学生邮件群组的成员。实际上,大多数人已经注册过了,在这个群组里经常有各种求助打折的信件。哪里可以买到便宜东西,哪里下片最快,多关注这个邮件群组一定没错。

选举委员会向群组的每个成员发一份表格,只需要在计算机上选出自己心仪的候选人,点一个回复,两分钟的功夫一切搞定。这个选举形式是去年才开始推行的,效果出奇的好。你想啊,如果要走到某个地方去投票,很多人恐怕就嫌麻烦放弃了,而收发Email已经是这里的学子们每天必做的事情,相比起来组织成本运行效率都得到极大的优化。去年采取这个形式以后,收到的投票暴增了百分之一百五十七。

从发出选票,到最后投票的截止,一共有两周的时间。

选票就定在下周一发出。这个周日,蓝晓峰拉了一帮人,江之寒笑称是他的助选委员会成员,到江之寒家里劫富济贫吃大户。为什么选择这里呢?因为隔壁老头子去加州了,江之寒帮他照顾辛西娅,偌大的房子就住他一个人,适合搞Party。另外一点呢,江之寒琢磨着,蓝晓峰刻意低调,要避开自己居住的红枫-

中国留学生成堆的地方。

这次竞选之前,辛强还找过一个系的蓝晓峰,承诺要把他带进学生会,作他的副手。没想到,平常嘻嘻哈哈的小蓝,咱也是个有志气有野心有朋友有抱负的四有青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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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来。

江之寒穿着做饭的衣服,拍拍手,出去开门。大门外面的街上,这会儿热闹的停了足足四辆车,下来男男女女一共十三四号人。

蓝晓峰毫不见外的招呼大家脱鞋进屋。有几个江之寒完全不认识的,他忙着介绍,“介绍一下,介绍一下,我哥们儿,江之寒,我们竞选委员会的大金主。”

江之寒没好气的说:“是竞选委员会的厨子,好不好?”

为了满足蓝晓峰的铁杆支持者们的口腹之欲,江之寒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准备食物,清蒸的蟹,肥美的鲈鱼,油而不腻的老鸭煲,拼盘的卤菜,让人食欲大开的小火锅,再加上在山脚下意大利店点的外卖通心粉,比萨饼,和海鲜饭。

长长的红木餐桌上,大大小小的盘子摆了足足二十个,里面花花绿绿的,食物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蓝晓峰绕着桌子巡视了一圈,走到厨房,重重的拍了拍江之寒的肩,“之寒,够朋友!”

江之寒翻翻白眼,“酒水,外卖,加上食材,一共五百块。我的劳动力,就算白卖给你了!”

蓝晓峰谄媚的笑笑,“说钱就俗了哈。五百美金,在你眼里那还不是就和一颗大白菜一样,是不是?”

江之寒瘪瘪嘴,“我说,你小子有一套啊,不声不响的,UOK华人圈子里的三大美女,你网络了两个帮你加油助威。”除了今年的庄佳蓉,三年级的李菲,和现在已经贵为助理教授的经济系的罗媛,号称UOK华人圈子里的三大美女。罗媛一般不掺和学生们这些事儿,江之寒没想到李菲也和蓝晓峰这样熟络。以他的不问世事,都听说过这个姑娘的大名。

蓝晓峰呵呵一笑,“佳蓉那是拜托你的关系。美女好使啊,一个顶十个。”

江之寒说:“我看最好使的是承诺谁选你,完了给张五十块的沃尔玛购物卡,保你成功!”

蓝晓峰哈哈笑道:“贿选这事儿咱不干。不为别的,只因为咱是穷光蛋。”

和江之寒说笑了两句,蓝晓峰出去招呼大家开吃。江之寒差不多也忙完了,招呼老宫帮自己盛汤摆盘,把最后几样东西拿出去。

老宫看看外面,小声说:“我看,这小子有戏!”

江之寒微笑说:“那是……这家伙是扮猪吃老虎。你想想,整个UOK,能把你当作车夫,把我使唤成厨子,和庄佳蓉李菲都混的成哥们儿的,就他一个吧……”

老宫说:“这次参选主席的就三个人。关键是辛强还没有意识到有人可能挑战他。几天后,有票回去,他大概才会察觉。到时候,恐怕有些晚了哦。”

两人把东西拿到餐室里,江之寒抱了一箱啤酒和两瓶白酒出来,甚至拿出来一瓶全新的五粮液,大声说:“先说好啊,喝酒的等会儿别开车,大家互相监督一下啊!来来来,白酒红酒啤酒,要什么自己倒。”很是豪爽的模样。

蓝晓峰啧啧了两声,“哪里搞的五粮液?”

江之寒说:“朋友从加州给我寄过来的,那边中国店有的卖。”

于是,热热闹闹的,大家开了酒瓶,纷纷满上。

有人叫道:“先干一下吧,为了晓峰!”

江之寒起哄道:“为了主席!”

大家哈哈一笑,“为了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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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 竞选黑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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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黑马(下)

蓝晓峰四顾点头,满饮了一杯。清清喉咙,他说:“我说两句哈……Seriously,

今天主要是大家朋友一起聚一聚。我这个人没什么纲领,也没什么野心。我觉得吧,留学生组织唯一的用处就是帮助大家解决一些实际的困难,尽可能的多组织一些活动,增进彼此的了解。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更应该抱成团,互相温暖,是不是?我一时兴起,来竞选这个主席,不管结果如何,现在收获都很大。这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你们这些朋友。今天我是借花献佛,借之寒的地方和美食说声谢谢。多谢捧场啊,兄弟姐妹们!”

举起杯子,又喝了一杯。

江之寒端着个酒杯,抿了一口五粮液。好久没有喝白酒,感觉还挺新鲜的。大概是做饭的缘故,他没什么特别的胃口,只挑了两样凉菜吃了两口,喝了一碗汤。

刚放下汤碗,蓝晓峰带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给你介绍一下,之寒,王寒冰王师兄,计算机系的博士。”

江之寒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王寒冰开门见山:“之寒,你认识欧阳吧?”

江之寒说:“当然。”

王寒冰说:“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哈哈。好久没有联系,上次和他联系,听他说起有个好朋友也在UOK,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江之寒露出个笑容,“是吗?真是的,这世界还真小啊!”

王寒冰说:“欧阳现在混的很好啊。我听他说,你帮了不少的忙!”

江之寒道:“没有的事儿。是他帮我的忙才对。他才开公司的时候,我是出了一点资金,不过各方面的业绩都是他一手做出来的。”

王寒冰说:“前个月我去加州开会,在那里和他吃了个饭。他最近好像又回国了,是吧?”

江之寒点头,“是的,他现在应该在宁州吧。”

王寒冰说:“欧阳以前成绩就很好,本科毕业的时候我劝他和我一起申请出国。他不答应,唉,那时候,他喜欢一个姑娘,一心要守在她身边。我那时候还说,大丈夫事业为重,没想到他在国内发展的那么好!”

江之寒笑道:“你也很好嘛,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好。”

王寒冰道:“我快毕业了。这两年假期都在IBM做Intern,所以去那边工作基本上没有问题。我还想看看学校方面的工作,不过太难,表达能力也一般。英文还是不够好啊。我就想着,在这边先混点资历和人脉,以后还是回国发展比较有前途。”

江之寒说:“也是,若论创业,这边也有这边的劣势。主要是人脉不够,这一点走到哪里都很重要。不过要是你做高科技方面的Startup,这边的风投方面的资源应该不是国内能比的。”

王寒冰哈哈一笑,“风投嘛,找你不就行啦?”也不知道欧阳和他说了些什么。

江之寒微笑,“那感情好,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王寒冰从皮夹里掏出张名片,递给江之寒。江之寒让他等一下,到书房里拿了张自己的,再在后面手写上在Vansas的手机号码,递给他。

王寒冰说:“听小蓝说了,你和他很铁。”

江之寒点头,“是啊。我们也算有缘分,一下飞机就碰到了……”

王寒冰压低了些声音,“小蓝这次没问题。这事儿我都没和他说,免得他小子太得意忘形。”

江之寒哦了一声。

王寒冰说:“这个华人的邮件组,是我三年前创建的,一直都是我在维护管理。去年第一次通过电子邮件投票,这里面的事情我都知道很清楚。没记错的话,去年一共收到八十几张选票吧。今年撑破天,也就一百张。有些来了很久的老油条,或者是交流学者,很难得来投票,和我们这些学生们也没有太多的接触。整个群组,现在一共就一百六十号左右的人,能有六成的人投票那绝对是顶破天了。这小子给我交了底,今天还有几个人没来,他的班底至少二十个人,那就是二十张铁票。他让每个人至少帮忙拉两张铁票,我看完全没有问题,大家都跟他反馈过了。”

江之寒笑,“看来我是唯一完成不了任务的……”为了替蓝晓峰拉票,江之寒还真的找了他认识的一个经济系的女生,香港来的,以前开车带她去买过旧家具。这可能是江之寒唯一肯定能帮蓝晓峰拉的一张票。

王寒冰哈哈一笑,“这样的话,满打满算他有六十张票,就算中间有些出入,五十张票问题不大,肯定过半了。这次一共三个候选人,那个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对,辛强是吧,和小蓝一个系的那个家伙,我和你说,人缘不好,爱出风头,我认识的几个计算机系的老生都不喜欢他。他大概以为P大出来的都会给他投票,又有这一届的主席支持,胜算很大。其实啊,大大不然。”

江之寒心里想,小蓝还真是厉害,把邮件组的管理员都拉进自己的竞选小组里,对于情势的发展可谓是了如指掌。

他半开玩笑的说:“李菲和庄佳蓉都被他拉来助选了,我看确实问题不大。”

王寒冰点头,“那是……要不是这两个小妞最近都交了男朋友,只要她们出马招呼一声,我看每个人给他拉二三十票不成问题……”

正说着话,蓝晓峰和李菲一起走过来。

王寒冰站起来,“我去再吃点儿,这个比馆子里还好,别浪费了。以后多联系啊,之寒。”

蓝晓峰走过来,拍拍江之寒的肩头,替他介绍,“虽然你很不合群,李菲师姐总是如雷贯耳吧!”

江之寒朝李菲笑笑,对蓝晓峰说:“刚才王师兄还在夸你呢,他说佳蓉和李菲师姐就像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你两个都拉来做帮手了,一定不愁当不了主席。”

李菲是长相甜美的那种类型,短发,酒窝,肌肤细腻。她听了江之寒的话,绽出一个微微的笑,是笑起来也很矜持的那种。

蓝晓峰嘀咕道:“得一可安天下?我要是得了一个,就不要天下啦!”被李菲狠狠的白了一眼。

江之寒翘起大拇指,“小伙子有前途,连师姐都敢当面调戏!”

蓝晓峰喊冤道:“我哪有?”

李菲竖起眉头,“我说,小蓝子,你信不信我临阵倒戈呀?”

蓝晓峰嬉皮笑脸的,“师姐,你可别听之寒挑拨。我看着你,那叫一个自惭形秽,仰慕都来不及,哪来的调戏呢?”

江之寒看了眼李菲,摇头叹息,“果然是个当主席的料!”

李菲抿抿嘴,“是啊,这么无耻,当个主席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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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7 我以你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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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你为荣

蓝晓峰的竞选如火如荼地开始的时候。江之寒和保罗一起去了趟硅谷。身在硅谷的时候,他让香港女生替他打掩护,总算把漏掉的几节课混了过去,没出漏子。等他飞回UOK,两周的主席竞选已经落下帷幕。正如王寒冰所料,蓝晓峰拿到了五十八票,遥遥领先辛强的三十票,高票当选新一届中国留学生和学者联谊会主席。

蓝晓峰把庆功宴推迟了两天,等到江之寒从硅谷回来,他亲自驾车到机场接了他,便直奔聚会的餐馆。

这家叫Red

Lobster的美国餐馆,是以卖鱼和海鲜为主。江之寒并不太喜欢它里面的调味,觉得做法也略嫌粗糙一些,远不如粤菜里的海鲜。餐馆的价位虽然不是多高,但对于留学生来说也不是小数目。看起来,蓝晓峰这次是下了血本,要感谢他的助选团。

江之寒笑他说,这样选前选后都请吃饭的厚道人,怎么能不当选呢?

到了餐馆,其他的人都到了。几个餐桌被头尾相接,临时并成一个大的长餐桌。江之寒大概数了数。有十六个人。

江之寒拍拍他的肩,“一个月的生活费飞了吧?”

蓝晓峰叹口气,“做人要厚道!”

王寒冰接道:“听到没有?大家尽量多吃啊,吃的越多,小蓝主席就越厚道!”大家哈哈一笑。

忽然有人拍江之寒的肩,他回头看,卡琳笑盈盈的站在身后。

江之寒啊了一声,“你……不会在这里上班吧?”他记得卡琳打工的餐馆并不是这个呀。

蓝晓峰在旁边说:“什么呀!卡琳是我请的客人……”

卡琳嘻嘻一笑,在江之寒身边坐下来。美目环顾,看到很多人都好奇的打量她。她也不以为然,凑过头低声和江之寒嘀咕几句,问他蓝晓峰的喜事到底是什么。

两人唧唧咕咕的时候,客人都到齐了。

蓝晓峰要了两瓶香槟,开了,替大家一一斟上。举起杯,他说:“咱什么都不说,就一个字,谢了!来,干杯!”

大家哄然应和。

老宫叫道:“总要说点儿啥吧……来,小蓝,为了主席!”

大家一起叫,“蓝主席!”

江之寒举起杯子,“嗯,为了伟大的民主的胜利!”

几个家伙都没心没肺哈哈的笑起来。

王寒冰敲敲桌子,“小蓝不错,错了错了,蓝主席不错。请客都有始有终,不过河拆桥。来,为了白吃白喝!”

除了几个女生,大家都嘻嘻哈哈的调戏了蓝晓峰一把。

蓝晓峰满面红光,很有些春风得意的感觉。

他见男生们都发过言,才说:“你们说的,我都不想听。我其实想听的,是美女们的祝贺。佳蓉?……”

庄佳蓉温婉的一笑,举起杯子,“晓峰,祝你借助当选的春风,早日找到心爱的妹妹!”

蓝晓峰左手抚胸,“承你吉言,我一定上下求索,无怨无悔!”

有人叫道:“吐了吐了。”

李菲接着说:“小蓝,当了主席就要为人民服务啊!我看中了一款沙发,你星期天负责帮我联系辆小卡车运一运,好不好啊?



蓝晓峰愁眉苦脸的,“这里没人有皮卡呢……不过,任务虽然很艰巨,为了师姐我一定完成任务!”

江之寒加入男生的行列。敲着手里的叉子,“吐了吐了!”

电机系的女生叫刘芳的说:“晓峰,你对我的Roomate到底有没有意思呀?人家等你表白等了很久了!”

蓝晓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那纯属误会!”

几个女生一起Boo他。

最后,蓝晓峰把目光投向卡琳,“卡琳,祝贺我两句?”

卡琳没听太明白,江之寒凑过去帮她翻译了一下。

卡琳眼珠转了转,用很标准的中文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很优雅的举起酒杯,遥遥的敬了一敬,饮了一口。

同学们显然被她的老伎俩镇住了,连听过她卖弄中文的蓝晓峰都忍不住哇塞了一声。

好久,他才说:“之寒,你不和一句?”

江之寒微笑,对着他举举酒杯,“花开当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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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中午,江之寒特地提前了半个小时吃过午饭,便往国际学生活动中心赶。

走在*光明媚的路上,他掏出手机,拨了蓝晓峰的号码,“我说晓峰,别忘了带几个人来扎场子。”

蓝晓峰在电话那边说,放心吧,你的事儿我怎么会忘?

今天中午十二点半,在国际学生活动中心有个讲座。主持讲座的本来是卡琳,她前些日子一直在国际学生中心服务处帮忙。所以初识江之寒的时候,她自称是中心的卡琳老师,倒不是完全的无中生有。

星期天卡琳和江之寒一起去滑旱冰。北欧出生的女孩儿,冰雪大概在他们的基因里面。卡琳滑的很好,她兴致浓时,给江之寒表演一周半,不小心摔下去,扭了脚踝,肿的像馒头一样,这一周大概都只能卧床休息。

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找替换的人,卡琳就逼着江之寒准备一个讲座,临时的来顶替她。

今天,江之寒花了半个晚上准备的这个讲座,名字就叫做“告诉你一个真实的中国”,是一个很吓人的很大的题目。他昨晚为了下载图片,编辑PowerPoint,一直忙到半夜两点半,还没忘了一早就打电话给蓝晓峰,让他带几个人来帮忙扎场子。

虽然大场面见过很多,公司会议更是主持了一个又一个,江之寒回想起来,还真的好久没有在学校里演讲过了。留在他记忆里最真切的一次。是高二考了物理测验的第一名,走到讲台上给大家介绍学习经验。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正意气风发,在上面侃侃而谈,直到下课铃响过,才依依不舍的走下来,迎接他的是倪裳带着些赞许和敬佩的目光,让少年时的他顿时感到重力好像消失不见,身子似乎要飞起来了。

江之寒调试着投影仪,回头看看大屏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陈年的记忆忽然就浮现出来。也许是在美国的生活太悠闲自在,有时间神游万里,才会时不时的忆起那么些往事吧!

看看表,秒针指向正中,正好是十二点三十。

江之寒抬头看了眼下面,小电教室里大概有五十个座位,居然坐了个八成满。坐在最后一排的蓝晓峰,伸出大拇指,遥遥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江之寒按下讲台上的按钮,教室里的灯暗下去。

他翻开PowerPoint的封面,开口道:“我叫江之寒,英文名叫丹尼尔。我来自中国。今天,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和大家说说我的祖国……”

他停了停,继续道:“我在英语培训中心,在课堂上,在校园里,认识了不少美国的同学和朋友,和来自其它国家的同学和朋友。我问过很多人一个简单的问题。关于中国,你知道些什么?任何一样东西……出乎我的意料,大家都知道的很少很少。大多数人会说,中国,嗯,人很多。然和呢?啊……没有了。”

江之寒说:“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我就感到很好奇。于是呢,我设计了几个最简单的问题。譬如说,我问我认识的每一个不是来自我们那里的朋友,你知道几个中国的城市名字?结果呢,五成的人知道北京,六成的人知道西藏。确切的说,西藏不是一个城市,但我们就算是一个答案吧。只有两成的人知道沪宁。至于我出生的中州,读大学的青州,在中国也算是鼎鼎大名的地方,很可惜,一个人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平均来说,我认识的这些朋友们,知道的中国城市大概只有一个半。再想想看,我抽样的这个人群,都是接受过或者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都是很Open-minded,很愿意和外面的世界接触的人群。对于普通的人来说,知道的应该更少吧……”

他顿了顿,接着说:“对于世界,中国还是一个神秘的国度。而我深信一点,真正的相互了解是建立一个好的关系的第一步,和最重要的一步。所以,今天呢,我想引导大家走过一个很概括很简略的旅程,有个最直观的印象。在我的心里,中国是怎样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是怎样的在生活?我很荣幸,有这么个机会给大家介绍一个我心目中真实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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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灯重新亮起来。

前排有几个人站起来,很认真的鼓掌。蓝晓峰跟着也站起来,怪腔怪调的在叫“Bravo!”

江之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保持着微笑,和走上台的几个美国学生欧洲学生随意的聊天。有人问他要PowerPoint的文件,江之寒指着最后一页的电子邮箱地址,给我发一封信,我一定回给你。

有人说,有时候只有远离了才能感受那种归属感。

这个周一的中午,江之寒站在讲台上,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虽然有很多怨言,虽然他也切齿痛恨一些东西,但今天站在这里,他很衷心的,很骄傲的对大家说,

这是我的祖国!

我以此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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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 伤员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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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员的待遇

扭了脚的卡琳,得到了特殊的待遇。

她坐在主卧室的大床上,床头柜上摆着好几个遥控器,电视的,CD的,还有江之寒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江之寒费了老鼻子的劲儿,一个人把沉重的电视柜和四十二寸大电视都搬到了卧室,为的是她一个人坐在床上不会无所事事。大概一半是出于关爱,另一半是来自他的本性,江之寒体贴的作风表现的淋漓尽致。早上的时候,他端进来做好的早餐,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和床一样宽的小平桌,两边放在床架上,把牛奶和面包奶酪的盘子稳稳的放在上面,就可以在床上享受一顿正式的早餐。

卡琳蓝蓝的眼珠定定的看着他,“这……是哪里来的?”

江之寒说:“才买的呀……这是方便懒人的东西,可以坐在床上就享受正餐。美国这个鬼地方,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人做出来卖。”

卡琳看自己的早餐,一杯脱脂牛奶,一杯百分之百的橙汁,煎的金黄的鸡蛋,两片烤面包,切好的奶酪,加上新鲜的芒果和草莓。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都是我的?”

江之寒点头,“我已经吃过了。”

女孩儿深深的看他一眼,拿起刀叉,埋头风卷残云的吃起来,一点儿没有金发美女应有的淑女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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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琳本性是个好动的女生,健身房,打工的餐馆,做义工的慈善组织,帮忙的国际学生服务处,她似乎整天都在移动,都在不同的地方之间穿梭不停。

让她静下来,一天到头坐在床上,实在是一种折磨。

做完讲座,又到系里和米拉罗斯和主管教授瞎侃了一个小时的牛皮,江之寒开车去了趟Bestbuy,回到家。推开卧室的门,卡琳像足了一只波斯猫,坐在床上,眼睁得圆圆的,摆出一副随时要往前扑的姿势。

江之寒哑然失笑,“你……在干什么?”

卡琳颓然的半躺到枕头上,“闷死了!”

江之寒知道,她是一个有“运动瘾”的人,每天固定的时候不去健身房,就像没有吸到毒品一样,浑身的不自在。

他笑她,“这就是想要Showcase一周半跳的代价……”

卡琳嗔道,“你还说这个!……一周半挺简单的,我小时候就会了。”

江之寒又说:“要不要我把哑铃拿进来,你在床上练练?”

卡琳很雀跃的,“好啊好啊!”

江之寒哭笑不得,“我说着玩的……砸下来砸到腿怎么办?”

卡琳卷起眉头,“怎么可能?”

江之寒说:“昨天你不是说,滑冰就像走路,是绝不可能失手的么?”

卡琳叹口气,“这才是第一天呢……”

江之寒说:“没有书看吗?”

卡琳说:“我看了一整天,头都昏掉了。”

江之寒提起地上的购物袋,“我今天路过Bestbuy,顺便买了个好玩儿的东西。这个游戏叫做文明,我以前在国内偶尔玩儿。这次为了向它致敬,我破天荒的买了个正版,想不想试试?”

卡琳眨眨眼,“是什么内容?”

江之寒说:“就是建立一个文明……建立城市,管理国家,征讨四方,统一大陆什么的……”

卡琳嘟起嘴,“听起来好像很没有意思……”

江之寒怂恿她,“没玩过怎么知道?很好玩儿的……对了,这里面还有很多心理学的东西,你一定会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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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投石车把自己最后一座要塞砸成废墟,江之寒转身盯着卡琳,咬牙切齿的,“你!”

卡琳咯咯娇笑,她靠着男生的肩膀,举起右手,高呼,“Freedom!”

江之寒的可耻失败,多半来自卡琳的捣乱。她坚持一有机会就就要过渡到建立民主制度,她不准江之寒修寺庙(那都是骗人的东西),她要控制军事投入(我们不要做战争贩子)。

当然,最后的结局,就是拥有华美空中花园,商业发达的文明,被野蛮的投石机砸了个稀巴烂……

卡琳很开心,为了自己小小的捣乱,“自由永存我们的心中,不是野蛮人的投石机可以毁掉的!”她挺起小胸脯,骄傲的宣称。

江之寒恨恨的说:“早知道你好这一口,不如租盘勇敢的心回来给你看,唉!”

卡琳嘻嘻笑着,把头靠在他胸前,“亲爱的,不要沮丧。**者从来不是我的爱。”过了一会儿,她又判定说:“丹尼尔,你是一个过份Competitive的人。连输了一场游戏,都会真心的沮丧。这个可不好!”

江之寒说:“游戏嘛,不投入有什么好玩儿的?”

卡琳轻轻的问:“一定要投入吗?”

江之寒顺口答道:“当然。”

卡琳眼珠转了转,神思似乎到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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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出来,江之寒披着浴巾,走到床前,“我今晚去书房睡,免得不小心碰到你的伤腿。”

卡琳招招手,“先过来坐一下。”

江之寒听话的坐到床边,“嗯?”

卡琳说:“今天一天都没有运动,真的浑身不对劲呢!”

江之寒失笑道:“不会吧,你!真的要我把哑铃给你拿进来?”

卡琳眼里全是笑意,“不做那个!”

江之寒问:“做什么?”

卡琳眼睛弯弯的,“和我做**爱!”

江之寒啊了一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

女孩儿伸出手,触碰到他浴巾下的肌肤。她的手凉凉的,带起几个鸡皮疙瘩。

江之寒按住她的手,“你的腿?”

卡琳伸出半截舌头,舔舔嘴唇,“那个……需要用腿做吗?”

看到江之寒有些迷惑的样子,她忽然感到很甜蜜,“喂,不过,真的需要一个特别的姿势哟!你说,我们用什么姿势最好?”

江之寒看过去,金发姑娘眼里全是笑意和清纯,好像她在讨论晚上吃豆腐还是吃青菜一样。

他眨眨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学究。

或者是,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

真他**美好的文化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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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盘腿坐在床上,金发的波斯猫伏在他身前。

她小手轻轻的旋转,嘴里吞吐着,时不时的抬起头,给他一个魅惑的笑。但即使意图魅惑,江之寒看到的全是天真无辜的眼神。那种野性和清纯的对比,让他不由得有很多的冲动。

他强忍着冲动,和女孩儿进行持久的战斗。

女孩儿又一次的抬起头,“可是,今天太久了……”

江之寒带着笑意,“第二次嘛,总是比第一次要久。你可不能半路撒手不管哦。”

女孩儿闷哼了一声,不甘心的俯下头,深深的咬了一口,她抬起眼,露出些哀求的神色,“再也不敢逗你了!”

那一刻的风情,恍如一个初始人事的少女,微微勾起的嘴角,蓝灰蓝灰的眼珠,和那已经凌乱的金发。

仿佛扣动了扳机,江之寒终于毫无预兆的释放出来。

卡琳呀了一声,闭上眼。

半晌,她睁开眼,伸出半截舌头舔了舔,有些喜滋滋的说:“好多哟。”好像节日里收到糖果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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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 图书馆奇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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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奇遇(上)

江之寒穿过校园,去老宫的办公楼找他吃中饭。本科生的学期已经快结束了,校园里的人少了很多。

校园设计的理念,似乎都很喜欢在图书馆前放一个大大的草坪。UOK也不例外。和青大比,这片草坪大了足足一倍,修剪的极为整齐,远看宛如绿色的长毯,走在上面也颇有些走在地毯上的感觉。

中午的太阳有些毒辣。江之寒穿梭在树荫之间,避开那火热的日头。这条小径,全是用碎石铺成,每百米石子的颜色和排列式样都会变上一变。小径两边,隔三岔五的摆着个木椅,上面都刻了名字,是向那些对UOK百五十年发展史里做出过贡献的人致敬。

江之寒一边走着,一边游目四顾。UOK是中部最有名的私立学校之一,学费极贵,能来这里的本科生家境多半不错。据江之寒观察,UOK的女孩儿质量挺高。老宫这位理论专家说,西方女子因为新陈代谢过快,过了25质量就急剧下降,但十七八二十来岁的时候正是鲜花怒放的时节。夏天一到,校园里全是吊带裙,超短裙,和V型领的博览会。

江之寒四处看着,今天视野里居然一个美女没有。他遗憾着微微摇了摇头,忽然又捕捉到什么,放缓脚步,眯起眼,仔细的朝那个方向看了好半晌。

折下小径,江之寒径直穿过烈日下的草坪,到了它的东北角。在一棵大树的庇护下,放着一条两人坐的木椅。木椅两边都有高高的灌木丛,把它几乎包围起来。

江之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木椅上坐着的女生身边,还俯头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女孩儿脸颊上似乎带着一颗水珠。

江之寒啧啧了两声,取笑她,“想到什么好吃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庄佳蓉白他一眼,随手抹了把脸,不说话。

江之寒耸耸肩,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眯着眼透过树叶的缝隙看正午的阳光,长长的舒服的叹了口气。

庄佳蓉偏头飞快看了他一眼,“你叹气做什么?”

江之寒慢悠悠的说:“阳光真好啊……”

庄佳蓉闭上嘴,江之寒也不说话,懒懒的晒太阳,神态倒是和辛西娅有几分像。

过了好久,庄佳蓉才说:“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江之寒懒洋洋的,“坐在这里和你一起晒晒太阳,不可以么?又没有要求交往,干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庄佳蓉哼了一声,终还是说:“刚才在三楼,钱文军那家伙说我下溅,这么快便得了报应……”庄佳蓉和她美国男朋友分手,江之寒是昨晚才听蓝晓峰那个大八卦说的。

江之寒坐直身子,“你就哭了?!……”

庄佳蓉说:“我?我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还莫名其妙给我发了封Email,冷嘲热讽,还带着辱骂。我告诉他,他要是再敢发一封那样的信,我就去找他们系主任,告他骚扰。”

江之寒哼了一声,“这么过份?”

庄佳蓉瘪着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江之寒叹口气,“看开些吧,别和这样的人计较……这家伙八成暗恋你呢。爱之深,恨之切嘛……”

庄佳蓉嘟起嘴,“这是什么话?!”

江之寒看着她,“等着看你笑话的人还少了么?谈朋友嘛,分了就分了,本不是什么笑话,只有国人才觉得那是笑话。过两天去找个更帅些的,就没人笑你了。”

庄佳蓉说:“是啊,到时候会被人说成水性杨花就是了。”

江之寒笑道:“得,那总比老处女好……退一步啦我们海阔天空,”他唱了句京剧不像京剧川剧不像川剧的词儿,“走吧,十九街才开了家越南店,去试试怎么样?”

庄佳蓉跟着他站起来,走了几步,“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回事儿呢?”

江之寒道:“我最讨厌别人追着问我为什么和女朋友分手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佳蓉展颜一笑,“那……你为什么和你女朋友分手呢?”

江之寒没好气的给她个白眼,“这话说来就长了。从星座的层面上讲呢……”

庄佳蓉偏头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温暖之意。

朋友是什么?不就是在你难过的时候想要极力给你带去些欢笑的家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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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庄佳蓉吃过中饭,她不愿回办公室,便和江之寒一起到了中心图书馆。周六下午是江之寒在这里打工的日子,对于他愿意挣这一小时六美金小蓝就很是不解,江之寒说老子喜欢勤工俭学,不可以么?

他喜欢呆在这古老又安静的图书馆里的感觉,无论是那四周的琉璃,那书架上木头的纹路,还是那些散发着墨香的书籍,似乎都有一种让心灵宁静的力量。

由于电脑知识过硬,江之寒最近被分配了一个新的任务。UOK图书馆正在进行一个大的工程,把藏书扫描成电子文件,以便永久保存和便于查询。江之寒的一部分工作,就是帮忙维护一个数据库,跟踪管理这个浩大工程的进度。扫描处理好的书籍,除了在图书馆的服务器和校园的主服务器上有保存的备份,还有一个微缩盘的拷贝放在图书馆里。图书馆专门开辟出一个区域,来存放这些电子备份。

江之寒坐在电脑前面,一边标记数据库,一边整理一个相关的文档。有一部分书籍,在数据库里标记为已完成,但在另一个关联文件里状态却并不相同。他把图书馆编号和微缩盘编号都记下来,站起身,去电子备份区找他想要核查的东西。

五分钟后,江之寒折返回来,满图书馆的找庄佳蓉。终于,在西北翼的一个角落里看到她,她正捧着一本英文版的《理智与情感》慢慢的读。

江之寒一把拉起她,神秘兮兮的,“走,带你看个西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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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 图书馆奇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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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奇遇(下)

庄佳蓉看他笑的诡秘,不解道:“什么呀……”

江之寒也不说话,牵着她的手,左拐右拐,往电子文档区走。学期结束的周六的下午,中心图书馆里人很少,这正是老美学生Party的“法定”日子,愿意呆在图书馆里的人凤毛麟角。

过了H3区,江之寒放慢了脚步,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脚步放轻点儿……”

下意识的,庄佳蓉知道不是啥好事儿。她嘀咕道:“定是什么鸡鸣狗盗的事儿……”

江之寒一笑,“聪明!”

带着她绕过一个拐角,这一块儿区域却是图书馆最荒凉的地方,极少有人来。高高的书架,上面陈列的不是图书,而是一片又一片的磁盘。

走过第五个书架,隔着两个书架间的一个缝隙看过去,一个女孩儿手撑在墙壁上,背对着他们。她短裙被撩起,背后一个男生紧紧的抱着她,似乎已经完事儿了。

庄佳蓉张开嘴,还没叫出声,已经被江之寒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巴。

两秒钟的功夫,她脸涨的绯红,伸出左手,在江之寒的腰上使劲扭了一把。这扭的狠了,江之寒忍不住轻轻唉了一声。

这一声,惊醒了余韵中的鸳鸯。那白人男生抱着女友一起回头,八道目光顿时撞在一起。

那年轻男生看着满脸绯红的庄佳蓉,神态自若,开口问:“Guys,你们也在找地方吗?”

江之寒哑然失笑,他指了指右上方,语重心长的说:“Hey,兄弟,小心些,那里是有摄像头的……”拉着庄佳蓉,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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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腰上被扭了多少下,江之寒才拉着庄佳蓉回到她的座位。

过了好几分钟,女孩儿似乎才回复了些常态,但脸上的红色却是久久没有消退。

她狠狠的盯着江之寒,“你……你怎么这样啊?”

江之寒很无辜的,“不是见你心情不好,找点儿趣事儿让你散散心么?”

庄佳蓉跺跺脚,“这很有趣吗?”

江之寒挠挠头发,“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庄佳蓉恼道:“你怎么这样啊!”

江之寒问:“怎样?”他不甘心的小声嘀咕道,“那家伙也太快了些……”

庄佳蓉咬着下唇,“下流哦……”

江之寒叫道:“拜托……你怎么这样啊?”

庄佳蓉问:“我怎么啦?”

江之寒笑笑,“我说,佳蓉,你真是很保守哦。”

庄佳蓉红着脸,“老美怎么这样啊!这是图书馆嘞……”

江之寒道:“是啊,是挺罕见的,关键是被人抓住还气质从容,这一点很了不起。我在这里工作好一段时间了,接吻的倒是见到几个,这么出格大胆的绝对是一年一见……所以才拉你去看热闹嘛……”

他接着说,“大家不就喜欢看稀罕的物事儿吗?我记得,前几年月全食,青州几乎全城出动去看月亮。”

庄佳蓉忽然沉默下来。

江之寒看着她,带着几分不解。

半晌,她说:“那天……我第一次见我在宁大的男朋友。”

江之寒淡淡的说,“这么巧?……我也是那天和我女朋友第一次约会。”

庄佳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是吗?”

江之寒点头。

也许月亮有时候真有些魔力吧?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

都是你的错

轻易爱上我

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虚荣

都是你的错

你对人的宠

是一种诱惑

都是你的错

在你的眼中

总是藏著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都是你的错你的痴情梦

像一个魔咒

被你爱过还能为谁蠢动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

……

……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是这样的吗,小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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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钟是江之寒下班的时间。他叫上庄佳蓉,出了图书馆,往生物系大楼走。今天是固定他们几个人聚餐的日子。蓝晓峰开车自己去餐馆,老宫的车最近出了点故障,江之寒说好去接他。

庄佳蓉问江之寒,“卡琳去纽约了?”

江之寒答道:“嗯,她在参与一个帮助非洲的什么项目,和世界卫生组织有些关系,所以去那边开会。”

庄佳蓉又问:“我听小蓝说,你要带她回国见家长?”

江之寒道:“他的话你也信!卡琳以前小时候在沪宁呆过几年,快十年没回去过了,想去走走看看。”

庄佳蓉说:“我才知道,说她父亲是高级外交官,母亲是商界的成功人士。难为她还这么努力,几乎天天打工。”

江之寒耸耸肩,“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那里亲情淡薄嘛……父母这么好条件,还好意思不给女儿一点儿零花钱。”

庄佳蓉辩驳说:“这是独立好不好?不是说,国外的好多总统的儿女都自己打工挣钱上大学么?”

江之寒切了一声,“小姑娘,不要这么Na?ve好不好?Too

simple,

sometimes

too

na?ve.

你就拿我们学校来说,一个学分要六百五十美元学费,有几个本科生能靠自己挣钱负得起?”

庄佳蓉不服道:“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好不好?……我说,你这人,最近怎么越来越愤世嫉俗了。”

江之寒说:“我不是愤世嫉俗,我只是不信这世间一切Propaganda。”

斗嘴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生物系楼下。

江之寒看了看表,“是说的六点一刻吧?已经到了。”

庄佳蓉说:“是说的六点一刻。打他手机吧!”

江之寒说:“我刚刚拨了一个啊……这抠门的家伙,这个月手机超时了,死活不肯拿手机接电话。走吧,外面还有些热,到他办公室去等。希望有人给我们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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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 惊魂一刻

581

惊魂一刻

周六的生物系,门可罗雀。两人等了好几分钟。才等到一个刷卡进门的学生,跟着他一起进了大门。

江之寒边走边说,“佳蓉,我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你的《理智与情感》看到150页。走的时候,才看到170页。我说,你两个多小时,就看了那么一点?是不是下午看到的景象真的吓着你了?”

庄佳蓉白他一眼,嗔道:“你还说!”

江之寒道:“我是走到这里才想起这个事儿,你千万别告诉小蓝哈。”

庄佳蓉诧异的看看他,“怎么了?你还需要在他面前保持高大光辉形象?”

江之寒笑道:“你想哪里去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怪我没有打电话通知他。这个怨妇,能念叨上你一整年。”

庄佳蓉脸一红,“你们……蛇鼠一窝。”

江之寒也不生气,叹息道:“佳蓉,你这样天真又纯洁,我真的很为你担忧啊!”

庄佳蓉气鼓鼓的,不理他,往楼梯上走。不知道怎的,中午时候的郁闷不知不觉少了好多。

砰,砰。两声。

她停下脚步,“什么声音?”

江之寒一愣,“没注意……什么声音?”

庄佳蓉犹豫了一下,“像是爆米花的声音。”

江之寒没有深想,“呵呵,学期末结束要庆祝么?”

两人继续往上走,从楼梯的某一个台阶往外看,能看到夕阳把光洒在对面建筑物上的暖色光影。江之寒指给庄佳蓉看,她静静的欣赏了好一会儿,好像沉醉在这美丽的夕阳之中。

老宫的实验室在三楼,生物系的会议室在四楼。

庄佳蓉站在那里,细细的看了一阵,忽然回过头来问:“卡琳从你那里搬出去了?”

江之寒略微愣了一愣,“哦!……嗯,是的。”

庄佳蓉轻轻的,“你们……吵架了?”

江之寒看着远处的夕阳,露出个苦笑,“恰恰相反。”

沉默了一会儿,偏过头来,正迎上女孩儿注视的目光。他说:“我对她太好了,所以小妞儿给吓跑了。”

庄佳蓉皱着眉头,“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江之寒道:“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啊……还记得上个月她摔伤了的事吗?本着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操,我让她过了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结果呢,有一天我回到家,看到她靠着拐杖正在干家务活儿。我就问她了,卡琳,你干嘛呢?不是脚还没好吗。乱动什么?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两个星期下来,我都养成依赖性了。这样下去,我好害怕呀。再后来,她一个朋友中途辍学离开Vansas,但房子租约还没到,一时间又找不到下家接手。她就接过去了,说反正就剩下最后大概两个月的租约,也算是帮她朋友一个忙。那房子隔的挺近的……”

庄佳蓉呆了呆,“就这样?因为你照顾她太细致了,所以她……她反而觉得要保持距离?”

江之寒抿抿嘴,“卡琳是个很独立的人。你看她成天打工什么的,住我那里的时候,每个月还给我房租呢。我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想了想也就收下了。我现在慢慢的明白,人与人是不同的,成长的环境不同,受父母的影响不同,形成的价值观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同。最重要的。还是要互相尊重。她受的教育……我的理解,独立性是最重要的。也许她一直在找她愿意付出一生去追求的事情,但她从没想过要把一生都拿去依附一个人。”

庄佳蓉轻声说:“这说不上依附吧?两个人,不比一个人更强么?”

江之寒耸耸肩,“两个人在一起,总会牺牲一些东西的,譬如自由,譬如个人生活的空间。在我们从小读的书里,那些都是值得的。如果能找到伴行一生的那个人,甘愿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但在另外一些人的价值里,保持一个人的独立性,不要为另外一个人去太多的改变自己是最重要的。如果失去了那种独立性,那个Relationship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我想,这是个度的问题,没有谁对谁错。我现在倒Sort

Of同意后面这个观点。”

庄佳蓉没有接嘴,好像沉醉在夕阳的美丽之中。

砰,又是一声。

这一次,江之寒听到了。他皱了皱眉头,但在潜意识里,这个地方让他产生了不了任何的联想。

庄佳蓉停住脚步,“你听到了吧?”

江之寒还没回答,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正站在两层楼之间。片刻以后,江之寒心里一动,拉起庄佳蓉的手往三楼跑。

女孩儿本能的挣扎了一下,“怎么了?”

江之寒看着她,“会不会是枪声?”他虽然近距离经历过一次枪战,对枪声的判断却不是专家级的。

庄佳蓉啊了一声,跟着江之寒两步并作一步往上走。江之寒想的是自己两人离三楼比二楼近。上了三楼,拐一个角,老宫的办公室就在那里。刚踏上最后一个阶梯,那脚步声来的好快,庄佳蓉忽然啊了一声,脚步慢了一慢。

江之寒一回头,只见一个人已经从楼上飞快的跑下来。他眼光一扫,已看见他右手握着的手枪,心不由使劲跳了一下。他意识到现在不是显示任何慌乱或者逃跑意图的时候,手上紧了紧,把庄佳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那人走的极快,眼里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俩,一阵风似的从身边掠过,往楼下走。江之寒拉了一把还愣着的庄佳蓉,像没事儿一样慢慢的往拐角处走,眼角的余光跟着那下楼的人。虽然事发突然,情况惊险,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镇定,很清楚的看到那人是个亚裔学生,很可能就是国人。他虽然拿着枪,身上却没有血迹,握枪的手也没有抖个不停。

忽然间,那人停下脚步。叫了声,“庄佳蓉?”

庄佳蓉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停下脚步,朝他看去。

那人带着丝古怪的笑容,“不认识我了?”

庄佳蓉喘口气,“你……方鸣。”

方鸣呵呵笑了笑,“是啊,我是方鸣。”手抬了抬,把枪举起来,放在自己面前细细的看。

江之寒心一紧,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机会扑倒对方,把枪抢过来。但方鸣急匆匆的往下走,并没有显出任何敌意。即使刚才他在四楼做了什么,也和自己两人无关。因为考虑到这个,江之寒并没有冒险出手制服他。

但现在他站在十几步阶梯之下,手里握着枪,自己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拜托老天,让他不要暴起发难。

方鸣垂下手,说:“我杀了吉修贤。”

庄佳蓉傻傻的啊了一声,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鸣忽然又说:“费文静不如你漂亮……”在这个关头,他还有心思谈论姿色,让江之寒感到很吃惊,又莫名其妙的有些寒意。杀人以后如此镇定,不是老手,便是真的疯了。而疯了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下意识的,他动作很小的拉了一下庄佳蓉,让她大半身子都藏在自己身后。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盯着方鸣的手。他不认为自己能快过子弹,所以心里紧张的要死,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脏怦怦的跳,如同刚才的枪声。

江之寒现在寄望的,一是神志似乎还很清醒的方鸣和两人并我任何瓜葛,不会莫名其妙的开枪。如果不幸他开枪,希望他不是久经训练的老手,打的不要太准。只要给他两秒钟的时间,躲到那拐角之后,一切应该会好办很多。

方鸣看着庄佳蓉,“该留的信我都留好了,但忘了一件事。我在SB有个股票账户,里面还剩一点点Holding。只记得处理银行账户,偏偏把它忘了。如果可以的话,那是转给我父母的,用户名是我的全拼,密码是Stardust,星之尘。你能帮这个忙吗?”

庄佳蓉还没从震惊里苏醒过来。呆呆的没说话。方鸣和她不过点头之交,会拜托她处理身后事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江之寒轻轻掐了她一下,她才愣愣的点了下头,鬼知道有没有一个字她进耳朵里去。

方鸣朝挥挥手,转身往下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

他说:“你这个男朋友不错,居然愿意挡在你前面……呵呵,要珍惜哦……”一转身,两步两步的跳下阶梯。一会儿的功夫,脚步声已经消失在远处。

江之寒长长的吁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方鸣杀人后的冷静让他感到震惊,比起七年前的二王简直不遑多让。如果他枪法神准,今天又一心想要杀人泄愤的话,恐怕他和身边的女生的名字会出现在本地报纸明天的头条了。

江之寒把庄佳蓉拉到转角后面,掏出手机。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他的庄佳蓉似乎才回过神来。

她问:“你干什么?”

江之寒瞥她一眼,“不需要打911么?”

话音刚落,远处隐隐的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转眼间已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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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 天才与疯子

582

天才与疯子

UOK南门对面这家泰国餐馆。慢慢成了江之寒一伙人聚会的头号选择。饭菜合口味,布置的比较清爽,平时也不算很挤。

今天晚上,气氛却是出奇的沉重。四人桌的一边坐着江之寒和庄佳蓉,另一边当然是老宫和小蓝。今晚的聚餐,是替老宫压惊的。方鸣枪击吉修贤的时候,他便坐在那会议室里。

老宫要了一瓶啤酒,灌了两口,声音低沉的讲起今天的经过。他时不时停下来,摇头叹口气,像是对自己说:“怎么会这样?”

一个月之后,江之寒在国内收到小蓝的一封电子邮件,才知道老宫今天的讲述略过了好些。在傍晚那场惊险剧里,老宫是一位不折不扣勇敢的英雄。

今天他们课题组的期末总结会是下午四点钟开始的,参加的人包括戴维斯,丰田秀生,一个华裔的助理教授(Assistant

Professor)姓华,其他的八个人都是研究生,这里面有吉修贤,吉修贤的老婆费文静,和老宫。大概六点整的时候。方鸣推门走了进来。

他进门的时候,戴维斯正在作总结发言。教授皱了皱眉头,停顿了几秒钟,便继续他的讲话。方鸣神情很平静,走到会议室长条桌的末端,独自一个人坐下。老宫还记得,自己朝他点头微笑了一下。

老宫知道,方鸣最近和专业的1号,2号老板都闹的很僵。上上个星期有一个方鸣博士答辩的内部预备评审Presentation,老宫是去参加了的。在那次会上面,戴维斯和丰田都提了些很尖锐的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方鸣甚至和丰田大声争辩了好久。

方鸣本身的性格很孤傲,有那么点恃才傲物的意思。所以当他和两位大老板关系搞僵以后,专业里的学生对他都爱理不理。老宫这个人是老好人,见面还是会招呼他。见他一个人进出,很有些凄凉的味道,最近对他甚至更为热情一些。今天这个会,专业的博士生至少都到齐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姗姗来迟。他这个态度,几乎就是一种藐视。更让老宫瞠目的是,两个大老板好像眼里就没有他的存在,连批评的力气都省了。

方鸣在座位上坐了一阵,耐心的等到戴维斯讲完话,开始布置下面的工作。戴维斯像是方鸣根本不存在一样,只点了吉修贤老宫几个人的名字。

忽然间,方鸣站起来,沉声说了一句。“Enough,I

am

tired

of

your

bull****s.”

大家都呆住了,齐刷刷的转头看他。戴维斯脸色一沉,说:“你可以出去了。”

方鸣冷笑了两声,站起身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到了戴维斯身前,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手枪,指着他的脸,大概就三尺左右的距离。

老宫张大了嘴,看着这只在电影里见过的画面,只觉得心跳也暂停了一会儿,脑子里全是空白,好像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方鸣指着脸色唰的白了的戴维斯,很冷静的说:“你……欺行霸市,颠倒黑白,任意践踏他人最珍贵的劳动……”

砰,近距离的一枪击中面部。

会议室里一片惊叫声,人们下意识的往长桌下面躲,有两个学生朝会议室另外一边的门跑过去,才发现那道门是打不开的。

老宫始终坐在那里,后来回忆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吓傻了。和他一样坐着没动的还有费文静,那个带眼镜的清秀女生。

方鸣转过头,丰田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从长桌的另一面飞快的往门口跑去。

方鸣举起枪,对着他。丰田停住脚步,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往后退。

方鸣冷冷的看着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离着他四五步的距离,仿佛在玩一个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终于,他似乎厌烦了,开口说:“你……剽窃成果,打击异己……”

砰,第一枪,击中转身要跑的丰田的背部。

丰田趔趄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让他手撑住地面,想要爬起来再跑。方鸣走前几步,对着地上的他,补了一枪。

这时候的会议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控制不住的惊叫声回荡在室内。方鸣站在门口,丰田倒在他的脚下,剩下的人都像呆宰的羔羊。

吉修贤是第一个冲向会议室后门的人,他甚至没有顾坐在身边的妻子。使劲的抓着后门的把柄,发现它是锁着的,他绝望之下回头看,方鸣提着枪向他走来。他似乎还能看到那枪上余留的火药的烟雾。

方鸣嘴角咧了咧,“你……比我晚来一年吧。我对你还不错吧……吉修贤,你真以为你比我强?阴谋诡计,吹牛拍马。你强了好几条街。你这样的人,来玷污什么物理,干嘛不去车行卖车?!”

吉修贤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目光凝固在他右手的枪上,连他的眼睛都没有看一眼。

砰!一颗子弹穿胸而过。

不知道怎的,老宫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隔着他两个座位,还傻傻的坐在那里的费文静。她下意识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那一枪响起,她全身剧烈的抖了一下,好像子弹穿过的是自己的身体。

面对吉修贤倒下的身体,方鸣甚至没有片刻的失神。他转过身,绕过长桌,朝着这一边的费文静走过来。

三步,两步,一步……

一直走到她面前,他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手里的枪。

费文静脸色雪白,但她坐在那里,没有颤抖,也没有说任何求饶的话。

只是凝视。

过了半分钟,或是更短,老宫看见方鸣的手似乎慢慢抬起。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是凭着本能,老宫忽然站起来,大声用中文对方鸣说:“你……凭什么开枪打一个无辜的人?……她又有什么罪。就因为没有选你么?你可以问心无愧的杀她?”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从方鸣开第一枪开始,这是第一个站出来挑战他的人。

方鸣也愣了愣,他诧异的看了眼老宫,很快的把眼光收回来,慢慢下移,直盯着费文静用手捂住的腹部。

时间仿佛凝固住,费文静看着他,眼里第一次有哀求的味道。

终于,方鸣说了声,“好自为之!”,飞一般的冲出会议室。一转眼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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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死过一次的人,整个世界观人生观都会改变很多。

今天的老宫,算是在生死线上走过那么一遭。

蓝晓峰喝了口酒,忍不住问:“为什么呀?为什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老宫低声说:“这里面……有太多的事儿。不过人都死了,外人又怎么说的清楚是非。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是非。就像罗生门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说法。”

蓝晓峰说:“总有个Trigger吧?”

老宫说:“事情有好几桩。一个呢,方鸣快毕业了,这大半年都在找教职的工作。他有次和我说,普渡和UIUC他都要去面试了,戴维斯有学生和老同学在那里。再推荐一把,应该没有问题。我想,他的教授梦后来破灭了吧?戴维斯和他那个关系,怎么会帮他推荐?还有一件事,方鸣好像去找过戴维斯,说丰田和吉修贤最近一篇投稿的学术文章是抄袭的他的东西。这个事情的判定,最后大概是不利于他的。唉,中间还有很多很多的纠葛,我也懒得来八卦这些了……”

庄佳蓉忍不住问:“和追求费文静也有关么?”

老宫说:“那……应该是个因素吧,导致矛盾更加激化。商净曾经和我说,费文静最终选择吉修贤的一个很大原因,是吉修贤告诉她,方鸣并不是个老实人,经常去看***表演,据说还找过一次鸡。”

蓝晓峰忍不住转头看了老宫一眼。

老宫没有察觉,自顾自的说:“后来,好像费文静在方鸣的电脑里找到很多成人影片,大概是相信了吉修贤的话。你知道,费文静据说在国内就信教,很虔诚的……”

蓝晓峰摇摇头,“你不是总说,方鸣是你们那里最天才的么?”

老宫喝口酒,“大家都这么说……那时候,大家都说,戴维斯以后,UOK有了个方鸣。可以把这个专业的大旗一直扛下去了。”

蓝晓峰叹口气,“所以啊……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我庆幸自己不是个天才。”

老宫看着桌面,似乎在自言自语,“他……开枪的时候,手真稳啊……真稳。”

隔着几步悬挂在头上的电视里,正播今天的新闻。

不知道是谁,今天开大了音量。

我是KCCT5台记者凯瑟琳,我在现场向你播报今天的头条新闻的最新进展。今天傍晚6时许,UOK一名学生在物理系大楼里枪击数位教授和学生,然后驾车穿过市区。在第八街到第三街之间,此名嫌疑犯驾驶一辆黑色尼桑轿车,和追逐的警察发生激烈枪战。

据目击者称,七点二十五分左右,该嫌疑犯驾车冲入河中。我们五分钟前得到的最新消息,该嫌疑犯的尸体已经被发现。警方已经解除了在市区的警戒。

目前,警方拒绝透露该嫌疑犯的名字。据知情人士称,他是UOK一名外国留学的博士研究生,来自中国。

据最新的情况,至少有两名UOK教工学生在此次枪击事件中死亡,一人有生命危险。另外,在围捕的过程中,至少有四名警官负伤,其中一名机车骑警伤势严重,正在UOK急救中心抢救。

枪击的原因,现在还不清楚,据称可能和工作纠纷有关。

现在连线我们在UOK急救中心的记者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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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收回目光,心有灵犀似的,对视了一下,却没人有心情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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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此心安处是吾乡

583

此心安处是吾乡

卡琳十岁半离开沪宁,跟着父亲转职去了马尼拉。在那之前,她还呆过北非,南欧,和印度尼西亚。屈指算来,这一次回来,据上次已是快十年的时间。

周五的中午,飞机降落在沪宁国际机场。两人出了机场,上了张小薇派来接他们的小车,径直去了沪宁的使馆区。

不知道为什么,卡琳还清晰的记得临浦大道旁边一条小街上的一家叫Thursday的餐馆,想着要去故地重游。两人的司机告诉他们,那家餐馆还在。但下车进了餐馆,卡琳四处张望,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她找来侍应生问问,发现老板也不是她的老相识。

江之寒笑笑,“十年呢……”

卡琳和他坐在靠门的一个小桌子边,看出去,院子里有一棵柠檬树。

她说:“就这棵树没有变。”

江之寒看看她,“有些失望?”

卡琳摇摇头,“也说不上吧。大概是我从小住了太多的地方,我总能很快适应一个新的城市,但离开以后却少有依恋的感觉。就算前两年回斯德哥尔摩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斯德哥尔摩,对于我妈可能有家的感觉,但对于我,它和沪宁,马尼拉,雅加达,都灵,摩洛哥,或者是Vansas没什么区别。”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这样啊……这样其实也不错啊,此心安处是吾乡。百年以后,也许国家的概念都消亡了,你说呢?”

卡琳抿嘴一笑,“你的乌托邦理想吧?”

江之寒摇头,“倒也不是。有没有消亡,我其实不关心来着。”

卡琳看着他,“你呢?你对你的故乡,或是别的地方有归属感吗?”

江之寒说:“我在中州出生长大,住了差不多十八年,在青州读大学呆了四年。老实说,我挺喜欢青州的,环境,人文,各方面都好,也有不少的朋友,住在那里很舒适,也买了个房子。中州么?环境差很多,非常的拥挤,城市基础设施也差一些,但说实在的,对于我,确实……确实有不同于其它地方的一种感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依恋,但它是不同的。关于这一点,我非常非常的肯定。”

卡琳嫣然一笑,“我们的下两站就是青州和中州吧。听你说起来,我也开始向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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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沪宁地头,半个东道主的温凝萃当然要设宴招待。凝萃大学毕业以后,正式进入重组后的汉港,在沪宁分公司做经理。她从大二开始,便在公司里实习,勉强算已有三年的经验了。

当然,裙带关系很重要。江之寒一心要扶持她上台,过去一年安排她做经理助理,让原来沪宁分公司的经理传帮带,对她迅速上位积累经验,也是很关键的安排。

温凝萃找她妈要钱付了首付,在沪宁大学区买了一个三室一厅的单元房,离公司不远,还有地铁联通,交通很方便。不过小妮子从不做饭,她号称试过几次全无天赋,所以招待江之寒二人当然就选在餐馆。

五点二十左右,江之寒陪同卡琳结束了她在使馆区的怀旧之旅,打车到了外滩,说好了在这里和温凝萃见面。她下午在这边办事,也正好顺路。

站在浦江边,卡琳举目眺望对面的摩天楼群,忍不住有些感叹,“这是一个新生的城市啊……”她说,目光久久停留在浦江的另一边。

江之寒说:“完全不一样了吧。”

卡琳回头,指着街对面一栋欧式风格的建筑,“这些……还有印象,好像变化不大。”指着对面,“可是,那面完全是一个新的都市,远看就像纽约一般。”

侧过头,她带着几分疑惑,“怎么会这么快?”

江之寒耸耸肩,“世界都在走,这里在跑。”

卡琳看着他,“那……为什么你会从跑的地方去走的地方呢?”

江之寒一笑,“累了呗。”

卡琳凝视着身边的男子,“所以……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江之寒沉吟着,“我……也不知道。”

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一转头,一个白领丽人亭亭玉立在那里。

温凝萃一米七五的身高,再穿上两寸半的高跟鞋,比江之寒还要高上少许,标准的模特儿身材。

卡琳大概从未认识这么高的东方女子,略略有些愣住。

温凝萃微笑,“你一定是卡琳了……很高兴见到你。”

江之寒刮目相看,“凝萃,英文不错嘛。”

温凝萃嘻嘻一笑,“这句昨晚练了一晚上了。”

卡琳伸出手,“Hi,你好。你真漂亮。”

江之寒替她介绍,“凝萃,我最好的朋友。”

温凝萃看着他,改成中文:“哎哟,受宠若惊哦……我说,你还真是中外通吃啊,啧啧。”

卡琳睁着蓝蓝的眼,“什么叫中外通吃?”她忽然变成一口纯正的汉语。

温凝萃忍不住啊了一声,捂住嘴,这下可丑大了。她说:“你……你懂中文?”

卡琳微笑,“略懂。”

她听中文基本靠蒙,能说的也只有那么三五十句。和江之寒厮混在一起后,能听得懂不少日常的对话。但大概是拜小时候在沪宁呆过的缘故,发音很准,没有通常老外说中文时的怪腔怪调。所以乍听之下,很能唬住些人。

卡琳说:“可是,我不懂中……外……通……吃。”

看到温凝萃难得的有些红脸,江之寒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他拍拍卡琳的背,说:“Basically

what

she

said

is

I

am

very

attractive,

not

only

to

Chinese

girls,

but

also

to

girls

like

you.”

温凝萃耶了一声,“对对对,就是Attractive。You

are

attracted

to

him.”

卡琳嘴角翘起,露出个浅浅的酒窝,“嗯,是呀,他挺Attractive的。”

温凝萃啊了一声,没想到卡琳照单全收。

江之寒哈哈一笑,“傻了吧?这就叫文化差异。以为都像你,对着喜欢的人只会冷嘲热讽?”

卡琳看着温凝萃,很认真的问:“怎么这么吃惊,凝萃?在你们东方的审美观里,他属于很没有吸引力的么?”

温凝萃忍不住脸红了红,“没有,没有……”她一叠声的否认,飞快的转过头剜了江之寒一眼,心里讨厌死他笑的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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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从青州到中州(上)

584

从青州到中州(上)

小车平稳的行驶翠湖边上的环湖公路上。

卡琳收回看风景的目光,偏头对江之寒说:“我喜欢青州,胜过沪宁。我都记不得,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

张小薇飞到青州,亲自开车到机场来接他们两人。明天一早,江吴高层会聚在一起,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向江之寒汇报工作,商讨下一步的战略发展目标。身为行政秘书的张小薇,当然需要陪伴左右。

住宿当然也是她联系的,就在湖畔新修的香格里拉。

江之寒点头说:“嗯,我也是喜欢青州,远胜于沪宁。其实,Vansas那样的小城,我也极喜欢。”

张小薇说:“餐馆就定在香格里拉旁边的一品香,还有两个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卡琳。”

卡琳笑道:“怎么会?朋友越多越好。”

江之寒有几分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小薇的背影,她可从来不是自作主张的人。还有两个朋友?

他轻轻咳了一声,夸道:“小薇,你的英文真是好啊。不说你是中文系毕业的,大家都以为你是英文系毕业的呢。”

卡琳附和道:“嗯,小薇,你的英文很好,发音很纯正。”

张小薇笑笑,“老板,是先去宾馆呢,还是直接去吃饭?”

江之寒看看卡琳。

女孩儿说:“我都可以。”

江之寒一挥手,“吃饭吃饭,我都饿死了。”

张小薇一打方向盘,小车拐进一条小路。她说:“就在前面,大概还有10分钟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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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座的小姐走在前面,张小薇落后她半步。江之寒和卡琳并肩走在她们俩身后。

左拐走到走道的尽头,上面一个牌子,翠湖春晓,正是他们的包厢。

小姐站在门口,推开门,做个请的姿势。

江之寒跟在张小薇身后,走进屋,只见里面已坐着两个女子。见他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往这边走了几步。

江之寒愣了愣,呀了一声,快步上前,走到第一个女子身前,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忽然把她抱了起来。

文楚轻轻叫了一声,“你干什么?”她嗔道。

江之寒抱着她,连着转了几个圈儿。

把她放下来,江之寒开心的笑道:“楚楚姐,你全好了,是吧?我看到了……”双手还揽着她的腰不放。

袁媛站在一旁,揶揄道:“哟,去了美国一年,连见面礼都变成西式的了……”

江之寒看着文楚,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卧床静养的原因,女子的脸似乎丰腴了几分,但两个眸子黑溜溜的,闪着欢喜的光,仿佛昨日的活力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终于走出阴影了么?江之寒这样想着,只是凝视着她的眼。

文楚看了他好一阵,才挣了一下,说:“我都好了。”她已经注意到后面走进来的卡琳。

江之寒有些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走到袁媛面前,伸出双手。

袁媛竖起眉毛,“干什么?”

江之寒一笑,“西式礼节呀……好久不见。”

袁媛大方的和他抱了抱。

在她耳边,江之寒轻声说:“多谢。”

袁媛一怔,旋即换上不屑的面孔,“凭什么呀?我和楚楚什么样的关系,哪里轮到你来谢我?”

江之寒笑笑,“说的也对,是我失言了。”

袁媛的目光越过他,停留在卡琳身上,“金发美女,不介绍给我们认识?”

卡琳走上前,用中文问候说:“你好,我叫卡琳。你才真是美女呢……”

同温凝萃一样,袁媛张开嘴,好久都没有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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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上午,按照预先的安排江之寒和张小薇要出席江吴集团的高层会议。袁媛自告奋勇,和文楚一起陪卡琳去游览静山。

吃过中饭,冗长的会议继续进行,一直到下午四点四十才结束。江之寒叫上张小薇,亲自驾车去翠湖边和三女会合,先去他最中意的餐馆之一-

味轩吃晚饭。

夏天的日落很晚。吃过晚饭出来,沿着湖堤散步,还有余霞红彤彤的映在水面上,月亮却是已升了起来。

湖边的人行道上,有一群老人家和着音乐在跳舞。几个人驻足观看,老人们旁若无人的,尽情的扭动身体,享受属于他们的金色黄昏。卡琳很好奇,举着便携式的录影机,一直忙个不停。

告别跳舞的人群,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街的对面,是世纪初青州美术学院的旧址,白色的墙有些斑驳,里面的建筑和古树能看见一个角落。遥想当年,很多声名鼎鼎的风流画家都曾在这里读书研习。

临街的湖面上,荷花已经开了,粉红的花瓣,嫩黄的花蕾,被墨绿的叶子衬着,在晚霞的柔和余光下,一片一片的延展,正是翠湖最有名的风景之一。

越过这一片荷花,顺着湖堤的曲线往右拐,便到了一处船的码头。一艘雕梁画柱的画舫静静的停在那里,是张小薇叫人租好,今晚来游湖的。

一行人上了画舫,沿着梯子来到二楼,从高处俯瞰湖面,只见烟波淼淼,翠湖宛如一个天然的明镜,非常的平,只在某处偶有些涟漪。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一组雇来的乐师在楼下摆开架势,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侧耳听去,凄凄婉婉,正是那首名句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青州作汴州

画舫划到湖心,在那三塔处停下来。这时候,明月如钩,悬于夜空。湖面静悄悄的,歌声早已止住,只剩下水一波一波的声音,在静夜里清晰可闻。

五个人坐在船头,好像都不愿说话,破坏了这美丽的静寂。远山的轮廓在黑夜里,只剩下一个轮廓。

卡琳侧过头,从夜的美丽中苏醒过来,只见身边的男子倚靠在船的栏杆上,怔怔的看那三塔处的湖面,好像陷入到深深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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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 从青州到中州(下)

585

从青州到中州(下)

面湖的四楼,阳台门打开着,晚上的风有些凉意,却一点不彻骨,让人浑身感到舒泰。

江之寒头枕在自己的两只手上,半躺半坐,好像在闭目养神。

卡琳披着条大大的浴巾,走出盥洗室,擦擦头,把浴巾扔到床边的椅子上,钻进薄毯里。

她侧头,问:“丹尼尔,问你个问题,你曾经有几个女朋友?”

江之寒闭目养神,好像没有听见。

卡琳说:“让我猜猜,十个?”

江之寒轻轻哼了一声,不由的笑了笑。

卡琳不放过他,“十五个?”

江之寒说:“不要以己度人,卡琳。”

卡琳在毯子里缩了缩身子,“我么?……我可没有那么多。”

好一会儿,她又问:“楚是你的女朋友么?”

江之寒说:“卡琳,你的职业病又犯了……”

卡琳不依不饶的,“是不是嘛?”

江之寒说:“不是。”

卡琳说:“我也是这么猜的。可是,你们之间一定有很深很深的故事,对吗?”

江之寒道:“可以这么说吧……”

卡琳抓着他一只胳膊,“我想听嘞……直觉告诉我,是很曲折的故事。”

江之寒睁开眼,“你要做心理分析么?”

卡琳摇摇头,“不,这一次,只感受,不分析……好美的月亮,好美的湖……”她轻轻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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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夜风吹过,窗帘高高的飘起,带来股凉意。

卡琳缩了缩肩膀,在男子怀里叹了口气,“真有这样的事儿!……就如电影一般。”

她顿了顿,又评论说:“楚居然有这样的勇气……天啦,难以想象!”

江之寒附和说:“是啊,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就像水一样,古人说,水至柔无形,却能断石开路,内里蕴含的力量是怎么也想像不出的……”

卡琳屈起身子,把身体的力量放在肘子上。在夜里她蓝色的眼珠好像夜明珠一样闪着光,“你……还没有放弃这件事儿,是吧?”

江之寒愣了愣,“又开始你的心理分析?”

卡琳轻笑了一声,躺回去,“我知道的……我了解你,丹尼尔。你是个偏执狂。”

江之寒哼了一声,“这是赞扬还是贬损呢?”

卡琳说:“都不是……这是评估。不过有人说过,这个世界,只有偏执狂才能有大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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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机场。

受到伍思宜的言传身教,林墨对时尚品味了解的越发的多。她剪了短发,穿着件小翻领的Tshirt,下面是可爱的短裙,配上最新款的凉鞋,青春美*女的气息扑面而来,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大好年华。

江之寒走到近前,满脸笑容的招呼她,“林墨!”

林墨的眼光越过他,停留在金发女孩儿的脸上。她走前两步,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卡琳姐姐,欢迎你来中州,我是林墨。”

卡琳笑着说:“久闻大名。”

林墨说:“我听说,卡琳姐姐你的中文非常的棒。”

卡琳摇头,“我会一点,会的可不多。”

林墨说:“这两天中州热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很有一副主人家的架势。

卡琳说:“我还真有点怕热呢。去年在Vansas,夏天有摄氏35度,我觉得快热死了。”

林墨可爱的伸伸舌头,“你完了,今天中州有39度半。”

说话间,两人并肩往外走。

卡琳有几分诧异的偏头看了眼江之寒,对林墨热情的只顾招呼自己,仿佛他是透明的行径很有些疑惑。

江之寒没话找话,“我妹妹。”

林墨眼珠子转了转,侧头去看对面的停机坪。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林墨等卡琳进去,便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上下打量着江之寒。

江之寒疑惑的,“你今天不太对啊!”

林墨翘翘嘴角,“哥,今天我才真服了你!”

江之寒明知故问,“为什么呢?”

林墨扁扁嘴,四处瞅瞅,转过头,叹口气,“还真让你祸害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回来……”她眨眨眼,“我这是不是叫一语成谶?”

江之寒咧咧嘴,“这个成语你好像用的不对哦……”

林墨咬着下唇,心里想,我用的再对不过了。这家伙,还真让他祸害回一个来!

她眼珠子转转,说:“所以我佩服你嘛,中外通吃哦!”

忽然有人在她背后说:“这个……这个中外通吃是不是很糟糕一句话?”却是卡琳出来了。

林墨转过头,神色不变,温柔的笑笑,“哪有?我这是给他的很高的赞扬呢!……对了,卡琳姐姐,干爸干妈还等着

你们回家吃饭呢,我们快走吧!”

卡琳一愣神,“吃饭?干爸干妈?”

江之寒解释道:“她干爸干妈就是我父母。这样,我还是先送你去旅馆,小薇都订好了,就在市中心,出去逛逛步行就好,很方便的。”

林墨劝道:“吃了饭再去也不迟啊。”

卡琳很坚决的婉拒,“不用了,林墨,多谢你的好意。”

江之寒回头瞪了林墨一眼,跟着卡琳往外走。

一个半小时以后,江之寒从卡琳入主的万豪酒店出来,顺便在前台帮她点了一个叫餐服务。

出了酒店的大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在Vansas呆了一年的江之寒,很有些不适应中州的炎热,一个健步钻进小车里,见林墨跟着进来,便发动了汽车。司机老周被他安排在酒店,卡琳如果要外出的话,可以开车接送她。

林墨姿态优雅的坐在副座上,右手托腮,美目看着车两边烈日下形形色色的路人,好像陷入了沉思。

江之寒在一个红灯处停下,偏头看了她一眼,她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他问:“想什么呢?”

林墨淡淡的说:“没什么。”

江之寒问:“爸妈知道我和卡琳一起回来的?”

林墨答:“不知道。”

江之寒问:“那是你自作主张邀请她去家里吃饭的?”

林墨转过头,看进他的眼,“她不是你的新女友吗?难道还需要躲躲藏藏的?……哥,你也不小了,干爸干妈不会挡着你谈恋爱的,你放心。”

江之寒和她对视了三秒钟,“是么?你是这么想的?”

林墨说:“而且呀,自从你去了美国,干妈都开始自学英文了,说什么时候要去那边看看……我觉得呀……”她嫣然一笑,“给她找一个好的练习老师,不是很好吗?你说呢?”

江之寒眨眨眼,转过话题,“今天好热。下次回来,你也别来接机了,太累。你看,前前后后耽误了你大半天呢。”

林墨看着前方,“绿灯了。”她说。

江之寒踩了下油门。

林墨忽然说:“接机也挺好的,每次……都能有些惊喜呢。”

她偏过头,看着她这一侧的车窗外,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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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 神秘的电话

586

神秘的电话

早上九点不到,江之寒还睡在床上。大概是时差的关系,他昨晚…多才入睡。自从杨老爷子去世以后,江之寒的早练远不如以前勤勉了,一星期倒有两天都会偷懒,不再是365天雷打风吹都不动。

一阵敲门声。

他睡在床上,听到母亲去开门的声音,然后是说话声。一会儿的功夫,卧室的门被敲了几声。

江之寒揉揉眼,“请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墨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江之寒见是她,很有些吃惊。昨天和她一起回家吃饭,又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还有些情绪不高的样子,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江之寒感叹道,林墨终于真的长大了,开始像女人一样,脾气变化无常,忽冷忽热,让人难以捉摸。

林墨蹲在他眼前,急切的说:“哥,快起来,有件事昨天我给忘了。”

江之寒噌的一声坐起来,“怎么了?”看见她紧张兮兮的,心里跳了跳。

林墨说:“是这样的……你寒假的时候不是把你原来那个手机放在我这里了么?我现在一直都用那个手机。你那些朋友,大都知道你换了手机,偶尔也有几个电话打到这个手机上,我都按你说的,把小薇姐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让他们和她联系。可是,前天有个很奇怪的电话,我刚一接,那边就问,你是江之寒吗?我说我不是,你哪位?然后对方就挂了。他挂之前,我好像听到他很凶的在那边说,他**的你骗我?!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今天一大早,又接到一个电话,那人一开口就问,你是江之寒吗?声音好像和前天那个不太一样。我就说,你找江之寒吗?他说,这是不是他的手机?我说是的,但是现在我在用着。那人就说,让他中午接电话。警告他,错过了不要怪我!”

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递到江之寒手中。

江之寒看了看来电显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羊城那边的区号。

他睡意已经全没了,看着林墨,说:“好像是羊城的区号。”

林墨说:“是的,我也觉得那两个人的普通话不好,带着南方的口音。”

江之寒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就着电话翻出电话簿,给伍思宜打了个电话。

好半天,终于有个慵懒的声音,“谁呀?”

江之寒心松了松,“思宜吗?”

伍思宜说:“嗯,谁呀?”

江之寒说:“是我。”

伍思宜哦了一声,“美国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江之寒说:“快九点了,不上班啦?”

伍思宜说:“拜托……我晚上…多才睡好不好?”

江之寒柔声道:“干嘛这么辛苦?”

伍思宜说:“有个谈判的文本,基本谈好了,就差签字。我有些东西也不懂啦,把大家召集起来,一条一条的核实,一直搞到两点多钟,回家睡觉不就…多了。”

江之寒说:“哦。”

伍思宜问:“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啊?”

江之寒说:“没事不可以来打扰一下伍总么?”

伍思宜哼了一声,忽然很兴奋的说:“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这两天是忙糊涂了。你现在在国内是不是?”

江之寒说:“嗯,昨晚才回的中州,前两天去沪宁和青州都打了一头。”

伍思宜说:“我知道了。之寒,不错啊,为国争光嘞!”

江之寒问:“什么意思?”

伍思宜说:“我听说你拐回来一个金发美女呢……凝萃说,是个绝色,是不是太夸张了?”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身边的女子们,很容易建立起一个完整迅速的互通信息的网络。

江之寒咳嗽了一声。

伍思宜说:“我说,发张照片给我看看好不?”

江之寒忍不住又咳了一声。

伍思宜说:“我这可是公事哦……你知道,我们下面那个制衣公司,和香港我们收购的设计室现在已经开发了两个系列的品牌,在往拉丁美洲销。我需要几个金发美女做模特儿呢。给我看看照片,要是合适的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江之寒敷衍道:“再说吧。”

伍思宜带着些许讽刺,“我说,女朋友做广告模特儿多好!又锻炼她,又可以替你省钱,不是吗?”

江之寒说:“喂!”

伍思宜扑哧一笑,“好了,别小气了。真的,考虑考虑,说实话,我也是半公半私,对你的金发女友,实在是好奇的很呢。要不是工作太忙,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中州来看个究竟。”

江之寒没好气的,“好了,继续补你的觉吧,我挂了。”

伍思宜叫道:“别忙。我还不了解你,没事儿你能给我打电话?到底怎么了,快说来听听。我好奇心一上来,睡意早没有了,现在正刷牙呢。”电话里传来一阵水声。

江之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是这样的,我在国内那个老手机不是没有停机么?我新年的时候顺便放在林墨那里她在用,她这两天忽然接到两个奇怪的电话。那边的人好像在威胁什么,要我接电话。因为电话是从羊城打过来的,所以我打个电话来问问……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在羊城还认识谁了。”

电话那边,伍思宜好像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江之寒说:“对方说中午还会打电话来,就等着呗,到时候就会见分晓了,希望是有人恶作剧,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伍思宜说:“嗯……我在这边人比你熟些,要是真有啥事儿,和我联系吧。”

江之寒说:“好的,那是肯定的,你不说我也会来找你。”

伍思宜呵呵笑了两声,忽然又说:“之寒,我确实有些吃惊呢。”

江之寒问:“怎么?”

伍思宜说:“我以为呀,你那套只对国内的女生管用呢……呵呵,没想到居然被林墨那小丫头说中了,中外通吃!”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留下呆呆的江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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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 营救

587

营救

中午十二点,万豪酒店。

江之寒和林墨坐在给卡琳订的套间的客房里,书桌上放着江之寒的手机。卡琳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CD,眼睛却是不时的扫过那手机。

叮铃铃,铃声响起来。

林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卡琳也摘掉耳机,一齐朝江之寒看过去。

江之寒盯着手机,等它响到第三声,才不慌不忙的按了接听键,“我是江之寒,哪位?”

对方一口中州口音的普通话,“认识林晓不?”

江之寒眼皮跳了跳,林晓?好些久远的回忆瞬间像波涛般卷过。

他重复了一句,“谁?”

对方说:“林晓。”

江之寒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认识。”是啊,林晓在东镇,离羊城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

对方说:“她欠我钱,说你能帮她还,怎么说?”

江之寒放缓了语速,“欠钱?……这个好商量,她欠你多少钱?”

对方说:“一百万。”

绑架勒索?江之寒脑海里闪过这个字眼。他说:“如果她真欠你的钱,我可以去筹一筹。你让她给我打电话,行不?”

对方冷笑道:“打电话?……臭*子在我手上,三天筹不齐钱,你就等着收尸吧!”

江之寒沉声说:“不要冲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犯不着在自己头上顶一条人命,是不是?”

对方说:“少和我废话!给还是不给,不给就等着收尸。一句话……”

江之寒急道:“给!……当然给!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现钱,能不能宽限些时间,我马上去筹,马上去筹!”

对方问:“你要多久?”

江之寒说:“最少得一个星期。”

对方说:“不行,最多五天!”

江之寒似乎犹豫了片刻,才说:“好,好,五天后我坐飞机过来,你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话还没说完,便被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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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机场。

江之寒一行从特别通道出来,一辆黑色的七座商务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江之寒率先上了副座,朝伍思宜点点头,替她介绍,“方组长,刑侦专家,林局的左膀右臂。这是卡琳,这是楚婉,林晓的中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卡琳央求江之寒要一起来,江之寒拗不过她,便把她也带上了。

伍思宜点头问好,又朝林墨笑笑。

发动汽车,她出了机场,一边开车,一边替江之寒介绍情况,“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总之,省厅的林副厅长和我妈关系还不错,这个又算是大案。所以,我妈拜托了他,他特地从厅里抽调了些得力的人手,再加上羊城公安局的人,组成了个专案小组。我先开车带你们过去,有什么情况你们好通通气。”

顿了顿,她又说:“文楚姐和袁姐带了一个小组昨天就到了羊城,她们俩现在正在安装调试她们的系统。”文楚以前开发那套系统,里面有模块功能是快速锁定来电位置的,也算是很高科技的应用,所以江之寒把她叫来羊城。

伍思宜说:“据袁姐说,她们的系统在沪宁和青州都测试过,而且投入了运行,有实用的经验,所以只要些时间安装调试就好。昨晚一整晚,他们都在那边忙,我早上去看了一眼,应该最早明天就能投入使用。”

想了想,她补充道:“对了,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准备了三百万现金,以免他们临时加价。省厅的人好像还在上面做了点手脚,具体的你见面向他们详细了解情况吧……”

江之寒看看她,“多谢!”女孩儿看起来已经是一派大将风度,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眼角红红的。

江之寒轻声问:“没睡好?”

伍思宜深深的看他一眼,叹口气,“是啊……一闭眼,就浮现出那年她从四合院里走出来的画面,怎么摆也摆脱不了。”

江之寒张了张嘴,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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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一行跟着伍思宜,上了三楼,走到东边的最后一个房间,敲门进去。伍思宜示意江之寒等她一下,走到里间,两分钟的功夫,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

她满面笑容的替双方介绍,“付叔叔,这是江之寒……付叔叔是专案组的组长,省里面有名的刑侦专家。”

江之寒和付警官握手,又给他介绍林局手下的方警官。

付警官同方警官握手,玩笑道:“我和林局还有几面之缘……上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比他高半级,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和我一个级别呢,哈哈!”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伍思宜对江之寒说:“楚婉留在这里,你们应该需要她提供一些情况。我先带卡琳和林墨去酒店。楚楚姐她们忙了两天两夜了。如果今天工作能告个段落,晚上就在酒店下面餐馆一起简单吃个饭。”

江之寒点点头,“谢了。”

侧头和卡琳说了几句英文,便跟着付组长进了里面的小会议室。

付警官进了会议室,收起笑容,看起来很是严肃。

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江之寒和方警官,说:“坐下来开个短会,把情况汇总一下。”偏头问江之寒,“小江,你来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江之寒说:“方组长比较内行,还是他来说吧。我的情况都详细的给他讲过。”

方警官说:“林晓以前和中州的一个黑社会老大叫做龙耀的有比较深的关系。龙耀五年前被枪决以后,据之寒讲她应该和那边的人完全切断了联系。但上周打电话给之寒的人带有中州口音,所以我们这两天排查了所有过去和龙耀有关系的人物。”他打开公文包,拿出几张照片,递给付组长,“龙耀的黑社会组织,在上次严打中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现在还有不少成员在服刑中。据我们不完全的了解,这三个人是经查现在不在中州的主要成员,其中有两人是去年底刚刑满出狱。如果,如果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就是说有中州本地人参与这次绑架案,那么很大的可能是这个人或者这些人应该和龙耀有一定的关系。当然,我们不排除一些偶然的事件。如果是和龙耀有关系的人参与了这起案件,据我们初步的排查,这三个人是最有可能参与的嫌疑犯。对这三人在中州的直系亲属,我们都已经采取了监控措施,电话在监听中。在中州这边,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初步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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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三十,恭祝朋友们兔年吉祥!

祝你,和你的家人,还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一起,能够在兔年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588 命运的交错

588

命运的交错

停了停,方警官补充说:“如果说参与绑架的人有林晓在中州以前熟识的人,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增加她受伤害的危险性。之寒他已经准备好了赎金,交钱并不是问题。但我们现在担忧的是,在收到这么大一笔巨款以后,又在被绑架者是熟人的情况下,犯罪分子会不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杀人灭口?这是一个很头痛的问题。”

付警官看了眼他右手边的副手,点头同意,“这也是我们现在正考虑的问题。如果绑架者是陌生人,他们杀人灭口的几率可能反而更小一些,因为受害者能描述的只是他们的外貌,对他们的威胁相对较小。如果受害者知道他们完整的身份和社会关系,她的危险性就会更高。另一方面,如果绑架者是惯犯,有历史可查,某些惯犯反而在收到钱以后更可以预测他的行为。如果是第一次犯案,他收钱后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测。从目前的情况看,对方在绑架以后知道给小江打电话,很可能知道他有一定的资产,那么完全陌生人的可能性比较小。”

江之寒说:“付组长,对方很可能不是陌生人,但对我的情况至少不太清楚。他们要求赎金的时候,我告诉他们很难在短时间筹集出来,需要到处拆借。据我的感觉,他们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怀疑。”

付警官点点头,“我们这边已经锁定了上两次绑架者打电话的公共电话亭。”他示意手下的人拿过来一张放大的地图,指着圈了两个红圈的地方,“这两个电话亭相距不远,就只有两条街的样子。但我们现在不清楚这个区域是否和他们藏匿林晓的地方重合。如果犯罪分子有经验而且很小心,那么他们可能会到距离人质藏匿地点比较远的地方去打电话,但为什么两次隔着两天,会在同一个区域呢?一个很大的可能,这和他们的第二个藏身地有关联。根据小江和中州同行提供的情报,我们初步判定犯罪分子里面至少有一名到两名本地人,和一名或者以上的中州籍嫌犯。本地的应该是负责提供藏身地点,和提供各种后勤支持的。而中州籍的嫌犯,很可能是主谋,是认识林晓的。”

他看着江之寒,“我们的第一要务,当然是保证林晓的安全。我们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即使没有在第一时间第一地点抓获绑架者,以后再抓获他们的机会也不小。但正如方警官刚才提到的,现在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对方会在拿到钱的同时撕票。我们甚至不能完全排除林晓已经遇害的可能性。所以,这件事情,是我们必须要优先确认的一个事。林晓在羊城的住所我们已经进行过取证,现在也在监控之中。她来往密切的人也都在监控中,但从询问的结果看没有太多有价值的情报。有一个信息是其中有两个她的员工提到过操中州口音的来访者,所以我们会把照片拿过去让他们辨认一下。小江和对方讲的是筹到钱后天到达羊城,所以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另外一件事,文小姐和袁小姐现在正和我们的技术人员,还有相关部门的技术人员一起调试设备,希望到时候能对我们有所帮助。文小姐说,他们现在的系统,对接入程控电话的来电追踪远比对手机的来电追踪有效快速,所以我们现在的安排,你必须先说服对方,你的手机信号在这个地方很微弱,需要他们打电话到座机上和你联系。我们经过考虑,安排你住在启明星旅馆,对方打电话进来,从前台转到房间还可以替我们争取一段时间。如果对方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的警觉性,会有利于我们快速的追踪他们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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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调整了一下呼吸,拿起话机,“喂,我是江之寒。”

他说:“钱我已经准备好,可以放到任何你们要求的地方。但有一个要求,我必须和林晓先通话确定她现在还活着。”

看了眼房间里的李警官,对方朝他点了点头。江之寒说:“这个是我唯一的条件……这一百万我是倾家荡产再加借朋友的钱才筹出来的,我可不愿意人财两空。”

良久,他放下话筒,发现自己的手心上都有了汗迹。

李警官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江之寒点点头,“他答应了……”

李警官很沉稳的安慰江之寒,“那就好办很多……第一,这说明林晓现在还是安全的。第二,不管他是在住处打电话,还是裹挟人质到外面打电话,都对我们的工作很有利。我估计,如果他们要裹挟人质到外面打电话,应该在入夜以后,地点应该不会离现在藏身的地方太远。这个可以大大帮助我们缩小搜索范围,布置警力,锁定他们的确切地点。”

他站起身,说:“小江,我需要回去汇报一下情况。罗警官在这里,你有事随时和他讲。放心吧,小江,我们这次布置了300多的警力,这个恢恢大网是逃不脱的……”

江之寒站起身,送他到门口,握手告别。顺路去敲隔壁房间的门,林墨和卡琳暂时呆在这个套间里。

林墨开门让他进屋,急切的问:“怎么样呢?”

卡琳睁着蓝色的眼,无声的看着他。

江之寒坐下来,喝了口水,“下一个电话……就是决定性的时候了。”

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到客房的红色电话上,不知道怎的,忽然闪出很久前那幅画面:龙耀抬起枪,林晓大叫着不要啊,他看了眼楼下的花坛,飞快的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记忆深处的好些事似乎翻腾着浮现出来。

那个女孩儿说,你还欠我几次哦,小处男,我会回来要债的。

她说,两个人就像两条线,一次交错,然后就逾行逾远。身处社会不同的阶层,慢慢的连远远眺望都不再可能。

那么,和江之寒的那次交错,对于她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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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 清晰的记忆

589

清晰的记忆

等待总是这世上最难熬的事。

你什么都做不了,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或者是,上帝身上。虽然不信神佛,江之寒也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了几次。

晚上八点半,方组长的电话带来第一个好消息,“我们锁定了林晓住的地方。之寒,你放心,羊城这边出动的是新成立的特警支队,是按香港飞虎队的模式培训的,战斗力很强。攻击初定在午夜,你就坐等好消息吧。”江之寒和对方约好的交钱时间,是明天早晨的六点五十,地点在郊区的一个仓库。

接下来,是继续的等待。

房间里,林墨和卡琳都静默无声。两个人一人捧着一本书,却相似的很久都没有翻过一页。

夜在静默中延伸,江之寒的眼不时的停留在挂钟上,

十一点,

十二点,

一点……

他劝二女睡觉,被拒绝了几次,便也不再坚持,自己开了电视,把声音放到极小。电视机上画面替换,带来光影的变化,照得背后的墙壁一明一暗。江之寒甚至连回忆的画面都不再看到,脑子好像在飞转,但似乎没有任何内容,只是在不停的空转。

叮铃铃,一声暗夜里刺耳的铃响。

江之寒身子抖了一下,坐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林墨忍不住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他身边,却并没有帮他去拿那话筒。

叮铃铃,又是一声。

江之寒使劲拍了拍脑门,伸手飞快的拿起话筒。

片刻,他像个泄气的皮球,把话筒放下,半瘫在老板椅上。

林墨忍了片刻,终忍不住问:“怎么了?”

江之寒给她一个笑容,“得救了。”

“OhYeah!”一声尖利的大叫。

江之寒一转头,中文越来越好的卡琳显然听懂了他的话,发出一声叫,冲过来,和他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在她耳边,江之寒轻轻说:“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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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晨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照进房间的时候,江之寒便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在微弱的光线里,他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往事忽然涌上心头。

第一次见林晓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烫的那个发型,现在想起还让他忍不住发笑,觉得简直是活生生的糟蹋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儿。初遇林晓的时候他觉得人生很灰暗,倾力爱恋的女孩儿刚刚离去,这世上好像没有比那更糟糕的事情。六年以后,他大概经历了太多灰暗的时刻,包括那些生离死别,却似乎麻木了很多。

彭丹丹跳下了悬崖,楚楚姐从三楼纵身一跃。师父走了,还算走的安宁;白阿姨去了,却是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沂蒙参军去了,欧阳身在美国的时候也很少来电话,舒兰去了橙子那里,两个人都好像短暂的失去了联系。倪裳在加州,只是偶尔的有些Email来往。吴茵在老家,连手机都不曾接听。好些朋友们,曾经距离那么近,慢慢的都逾行逾远,甚至失去了音讯。

江之寒在清晨的床上睁大双眼,原以为在美国过了一年乡村生活,便真的可以把过去埋葬。但风轻轻一吹,记忆上掩盖的沙子便四散飞走,过去的一切还是历历在目,甚至更为清晰。

林晓曾经说,我们就像两条直线,有一个交点,然后就注定距离越来越远。未来的某一天,即使在街头偶遇,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出声招呼,不确定你是否还能记起-

记起那个早晨,我们曾经在一张床上,最亲密的接触,你也曾经露出些许温柔。或者记得那个下午,你从教室的窗台一跃而下。或者是那一个黄昏,在你师父的小院里,我们也曾经煮茶谈心,说起我的妈妈,那个龙耀,还有很多不曾和任何其他人分享的过去。

但命中注定,他们终于还是又相遇了,在六年后找到了第二个交点。虽然,这可能不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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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走进二楼的自助餐厅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有些饥肠辘辘。看见有人向他招手,他走过去,意外的发现林墨和卡琳已经坐在靠窗的座位,面前都放着一杯橙汁儿。

江之寒看看表,“你们俩这么早?”

林墨温婉的笑笑,只是看着卡琳。

卡琳说:“兴许是昨晚太兴奋了,睡不着只好起来吃早饭。”

江之寒去拿了自助餐回来,林墨便问他:“林晓姐姐还好么?”

江之寒答她:“和医院通过电话,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被禁闭了这么久,心理上生理上受的影响肯定都很厉害。所以,医院昨天要求至少留院观察一晚,还做了些常规的检查。如果检查结果没有什么问题,今天或是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

林墨说:“今天一早小婉姐就去医院陪她去了。”

江之寒点点头。

林墨又问:“接下来……怎么安排呢?”

江之寒说:“当然是回家……大后天我还有个重要的会,在青州沪宁和京城羊城的公司高层我都召到中州来,有些战略发展方面的议题要好好讨论一下。”忽然想起这次说好陪卡琳在国内转转,但除了在沪宁和青州短暂的停留,因为林晓的事情,却是跑到羊城来呆了好些天。

卡琳见江之寒看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说:“你忙吧,我想自己出去转转。其它的地方也还罢了,高原之城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之一。我刚才还在和凯瑟琳讨论,我们准备结伴一起去呢!”

江之寒问:“凯瑟琳是谁?”

卡琳嗔道:“你怎么这么笨?”

旁边的林墨翘起嘴角,掩不住笑意,“你好,丹尼尔。”她带着几分揶揄道。

江之寒瘪瘪嘴,“你们俩……要去高原之城?”

林墨说:“是啊,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我以前发誓说,三十岁前一定要达成这个目标。”

高原之城吗?该死的,为什么你们这些小资的女生都把它奉为神明?江之寒想起另一个自己承诺要二十岁带她去游这座城市的女生,忽然间有些神游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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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0 重逢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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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的陌生人

林墨举起手,使劲挥了挥。江之寒转过头,看见文楚和袁媛一起走进餐厅。

到了近前,他站起来,招呼说:“这几天真是累到了吧?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太感谢了。”

文楚笑笑,径直坐下。

袁媛掩住嘴,又打了个哈欠,“唉,总算睡了个大懒觉。我说,之寒,你要怎么感谢我们?”

江之寒摊开手,“请允许我替两位女士拿早餐好吗?”

袁媛轻轻哼了一声,看了眼卡琳,好像给她面子似的,还是说:“牛奶,麦片,鸡蛋,水果。”

文楚迎上江之寒的目光,“嗯,小米粥,和小笼包。”

袁媛插嘴道:“再给楚楚拿一个鸡蛋,和一份水果。”

五分钟的功夫,江之寒一手一个托盘,拿着食物走回来,桌边儿的四个女生已经聊的热火朝天。几个人唧唧咕咕的说着英文,中间间或插些中文。江之寒听了听,袁媛不必说,她常年呆在国外,连外国男朋友都交过一个,英文自然很流利。让他惊讶的是,文楚和林墨的英文都很好。别的不说,发音比自己要标准很多。

几个女生的话题,似乎特意略过了林晓被绑架的事儿,都围绕着卡琳小时候在国内的生活,和她们想要去的高原之城。袁媛是去过两次的,所以当仁不让的传授起经验来。

一段话题结束,文楚放下筷子,轻轻擦了擦嘴,动作还是如往昔一样轻柔自然。

她看着江之寒,道:“之寒,我……准备着回公司上班。你看可以吗?”

江之寒略微一愣,随即高兴的说:“那感情好!”

袁媛哧了一声,“那当然好,又可以被他剥削劳动力了。”

江之寒很委屈的看着她,“拜托,方圆是你们俩的公司好不好。楚楚姐是名副其实的为自己打工。我觉得,工作挺好的,你不同意?”

袁媛眸光流动,半晌,才点头道:“楚楚找些事情做,我也觉得好。她现在身体都恢复了,闲着也是闲着。最近几个月,她都在看些理论的书,应该积累了好些好的想法。”

文楚嗯了一声,对江之寒说:“我确实有两个想法,想要试着把产品做出来。”

江之寒点头,“嗯,但一定注意不要太劳累。”

文楚说:“我和媛媛准备明天坐飞机直接飞回青州。所以……你今天要是有空的话,我想抽个时间和你谈谈公司的事情,行吗?不会打扰你们的安排吧?”朝着卡琳笑了笑。

江之寒摆手,“楚楚姐,干嘛这么客气?”

正说着话,看见林墨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挥手。

江之寒一回头,看见两个年轻女子正朝自己这桌走过来。他眨眨眼,认出左边那位是楚婉。有两三年没有见面,楚婉打扮的比以前时髦好多,脸也丰腴了些。她身边的女子,和她还牵着手,留着一头短发,穿着一件灰色的普普通通的Tshirt。仔细看去,下颚尖尖的,眼睛似乎有些凹陷,倒更显出些大来。她带着丝小心翼翼的神色,眼神有些飘忽,好像第一次上门的媳妇儿或者是刚工作被领导召见的员工。

江之寒看着她,慢慢的在那五官的轮廓中找出些熟悉的痕迹。不由自主的,他慢慢站起身来,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女子五六年前的模样。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大大咧咧的让自己叫她姐的女孩儿,那个拍着桌子叫着,你认识警察了不起吗?有本事让他们来把我关进去的女孩儿。

真的是她吗?

看着她小心翼翼仿佛随时都会被伤害的神色,江之寒忽然感觉到有些心悸。好像胸口有根麻筋被人打了一下,有些痛又有些酸。

林晓走到他面前,眼光却似乎越过了他,聚焦在很远的地方。

江之寒这么口若悬河的人,一下子也仿佛大了舌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沉默仿佛让林晓更加紧张,她右手使劲握着楚婉的左手,不放开她。

终于,江之寒开口道:“好久不见了,晓晓。”

女子轻轻垂下眼睑,但从近处他能看见晨光下反射过来的一丝泪光。

半晌,她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嗯。”

江之寒露出个微笑,很自然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身边的椅子上,“想吃什么?还有你,小婉,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拿。”

楚婉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晓晓的爱好,我最清楚了。”

两个人走过去拿盘子,江之寒侧头问:“医院怎么说?”

楚婉答他:“都还好,除了胃。因为吃的不好不规律,又一直处于惊吓状态,好像有些反应,其它的都还好。医生说,最近吃些清淡的东西,先养一养,还开了两剂药。”

江之寒点头,“那就好。”

楚婉一边往盘子和碗里盛食物,一边说:“晓晓她……她本来不愿过来的,我硬拉她来的。我说,这儿的好些人都帮了大忙,于情于理要第一时间亲自来谢谢。”

江之寒偏过头,“她怎么了?”

楚婉眼睛闪闪的,“我觉得……她害怕见到你。”

江之寒拿食物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似乎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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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这次获救,从接电话的林墨,到专程赶到羊城帮忙跟踪电话来源的文楚袁媛,从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个人信息的楚婉,到在羊城帮忙联络协调的伍思宜,都出了很多的力。楚婉不必说,是她一生的朋友。其余这几位,确实是应该当面来说声谢谢的。

林晓这些年,一个人在东镇和羊城打拼,也是见过世面的女子。最初的拘谨之后,她很诚恳的向在座的几位道谢,从楚婉到林墨,从文楚到袁媛,甚至卡琳她都谢过了,只是没有提江之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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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1 厮混在美女堆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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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混在美女堆里的人

江之寒坐在她身边,忍不住仔细的观察她。说话的时候,林晓的两只手端端正正的放在膝盖上,宛然是一个正老老实实听讲的学生。她很温婉的笑,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她很有些差别。林晓很小就一个人长大,爸爸走了,后来妈妈也走了。一个人照顾自己,在大家眼中的“烂校”读书,周围有很多小混混。这样的环境,让她很快就早熟,还学着给自己加上盔甲,成天一副你敢拿老娘怎样的神态。后来认识江之寒,触发了她人生最大的一次改变。但即便如此,她也毅然决然的揣着十几万块钱,一个人到了南边,想要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在骨子里,她是无比骄傲的一个人。而那骄傲,又混着些许的自卑,让她越发的独立和坚强。

江之寒垂着眼,声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用说也不用听,他好像已经读懂了女子这六年一人在南边打拼的艰辛。

大家的早餐都用完了,还是坐在那里聊天。

林墨笑道:“小婉姐姐初识我的时候说,光听名字,还以为我是晓晓姐你的妹妹呢。”

似乎被她真诚的笑容渲染,林晓也不由露出个微笑。

旁边的文楚说:“我们其实都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这一次真的要感谢思宜,她做了很多事。”至于江之寒,他被自动的忽略了。

林晓点头,“是啊。”她轻轻的说,脑海里还残存着那个穿着时髦胸部高耸的女孩儿的影像。曾几何时,她对她未尝没有些妒恨,没想到遭难的这一次,还多亏了她的帮助。

她目光扫过,对面坐着那位会说几句中文的金发美女,冰肌蓝眸,立体感极强的五官,细腰长腿,正是最典型的西方美人。她旁边的林墨,正是青春年华,不施粉黛也俏丽无双。女孩儿今天梳着马尾辫,手上有一个碧绿的玉镯,笑的时候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不由自主的深陷进去。林墨身边的文楚,温婉如玉,清澈的眼睛,细细的飞入双鬓的眉毛,说话轻柔,仿佛叮咚清泉一样让人心静。她身边坐着的那位时髦女郎,正是都市丽人都恨不得化身的那一型,或者是羊城繁华闹市的大幅平面广告上站着的那一位。漂亮,时尚,自信,偶尔露出几分魅惑。

林晓抿着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起来,最开始的三分拘谨好像在阳光下蒸发散掉了。

林墨问:“晓晓姐,你在笑什么?”

林晓偏头看了眼江之寒,说:“六年不见,如果在街上遇到他,我一定是认不出来了。”

林墨有几分疑惑,“他变化有这么大吗?”她仔细回忆初识江之寒的样子,好像……他没怎么变嘛。

林晓轻轻一笑,“不过如果在这里遇到,我大概能认出他来。”

林墨哦了一声,很好奇的,“为什么呢?”

林晓说:“因为他最大的一个特征就是……”停了片刻,说:“喜欢在美女成堆的地方厮混。”

话音刚落,最后一位美女走进餐厅。风风火火的,伍思宜一身浅色套裙,朝着大家走过来。

江之寒替她们两位介绍。他说:“你们……应该见过一次吧。”

林晓诚恳的谢过伍思宜,说:“是啊,我们见过,不过是好久好久以前了。”在心里,她说,我何止见过一次,每次她到四十中来找你的时候,我都远远的看着你们。

对面的伍思宜握着林晓的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们可不止见过一次啊!她心里想,那天黄昏,她从四合院走出来的场景,这么多年了,还似乎历历在目。那声缠绵的娇吟,冲破房顶,在自己的耳边曾经回荡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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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既然获救,大家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文楚和袁媛计划飞回青州,林墨一行自然是要回中州的,机票都订在明天。

今天的时间如何打发?在伍思宜那里只有一种选择。

她说:“我今天特地把一个会提到早上七点半开,为的就是接下来有逛街的时间。”看着林墨,她说:“小墨,我在香奈儿专卖店看到一件衣服,和你真是绝配,一定得和我去看看。”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好像比自己找到了好衣服还有兴奋。

林墨蹙着眉,“思宜姐,香奈儿的衣服给我穿?太老气了吧!”

袁媛在旁边摩拳擦掌,“和思宜逛街是最带劲的,比和楚楚逛街强多了。不过今天你也不准偷懒,和我们一起去。”她抓着身边文楚的手臂,不容质疑的要求道。

伍思宜看着卡琳,说:“卡琳,和我们一起去吧。你可是天生的模特儿身材。我现在有一个小的设计室,还想带你去参观参观呢。”鬼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起了念头要雇用卡琳来做她的模特儿。

回头看着楚婉和林晓,“你们是逛街,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楚婉说:“晓晓大概要睡一睡,昨天在医院休息的不好。我……和你们去逛街。”

伍思宜点头,“是呀,我也这样想。”她掏出一张房卡,说:“在林墨房间旁边,我给你们开了一间房。”

江之寒看见伍思宜的目光扫过来,有几分讨好的问:“我……就不用去了吧?”

伍思宜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去干嘛?……提衣服袋子么?我现在的司机小马,比你管用多了。”

林墨没心没肺的嘻嘻笑起来,带着大家对江总一番嘲笑。

于是,一行人分道扬镳。几个女孩儿出行购物,江之寒和林晓回房休息。

林晓两人的房间,就在江之寒住的房间隔壁的隔壁。

走到门口,江之寒停住脚步,问:“晓晓,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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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2 梦醒成真

592

梦醒成真

林晓拿着房卡的手顿了一顿。半晌,才推开房门,抬起眼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眼里似乎全是迷茫。

她说:“有空进来坐一会儿?”

江之寒嗯了一声,跟着她进了门。

坐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林晓把身子全都陷进沙发里,好像是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

良久,她开口道:“我不知道……”

江之寒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晓把玩着自己的指甲,这时候她看起来倒是更像以前的她,“六年前,我来东镇的时候,虽然傻乎乎的,但至少自以为知道自己想要干点儿什么。”

当年,她揣着十万块钱,跑到东镇,注册了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招了三五个人,两眼一抹黑的开始边干边学,做起进出口贸易这个生意。生意最好的时候。下面雇佣的人最多曾经到了二十几个。但生意这个事儿,就像老家丰城的天气,说变就变。大概两年前,林晓公司的仓库被公安连夜查抄,经手的进口货物里面被发现夹带了大量港版非法出版物,以及没有报税的走私物品。

她费尽了心力,才让自己没有被这个漩涡吞没,但前几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些资产却差不多都吐了出去,除了罚款更多的是到处打点的钱物。按理说,她应该负的责任不大,但有些事情一旦出了就不是讲道理可以讲得通的。在东镇这边儿,她虽然奋斗了四年,把当地的方言也说的越来越溜,却始终是个外来客。

这个大事情,林晓从来没对中州的朋友提起过,连楚婉也不知道,只是以为她做的行当的行情变了,不再有前几年那么好赚。

林晓元气大伤以后,看好一个新的机会,把东镇的公司移到羊城,解雇了绝大多数人,就带了两个常年追随她的亲信,又在羊城这边雇了三个临时工,重新把摊子铺起来,一切好像重新回到六年以前。

这一次,林晓更加小心,她基本就是做一个国内厂商和国外销售商之间的掮客。所有出货发货的事情都不经过她的手,做的生意也改成家具的进出口业务。

进入一个新行业,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慢慢发展客户,了解行情。眼看着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生意似乎开始有了些起色,却横着里遭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坐在沙发上,听着林晓很简略的讲起这些年的奋斗和成败,江之寒免不了会有几分感慨。

他安慰她说:“做生意这事儿,起起伏伏总是难免。不像拿工资上班,有个很稳定的底线。你看,好多人都是做大了,又破产了,如此反复几次,最后才能稳定下来。虽然有些波折,你这些年的经验却是怎么也替代不了的资产。”

林晓忽然笑了笑,“你年纪轻轻的,现在说话怎么一股领导味儿?”

江之寒耸耸肩,“你不也是一领导吗?自己开公司当老总。”

林晓自嘲道:“人家都说,东镇和羊城这块儿地,砖头砸下来十个人里有三五个都是某某老总。公司和公司不一样。我怎么和你的公司比呀?”

江之寒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

林晓说:“想当年……想当年,我才来东镇的时候,心里想,别人能干出来的,我也一定可以。以前,不过是没有那个机会没有那个命。现在手里有了第一桶金,终于可以开始了,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我不比任何人笨。”

江之寒斟酌着词句,“难道不是这样吗?有些突发事件,谁也预测不了。你一个人到这边来,人生地不熟的,能够把公司做大,一度雇到二十几个人,已经说明你的能力了……晓晓,你的问题是……为什么两年前出了事儿,不说一声呢?”

林晓似乎还在欣赏自己的指甲。江之寒注意到,她的指甲涂成淡淡的红色,心里有些疑惑她被绑架了两个星期,哪里有时间打理她的指甲,殊不知今天早上一大早林晓才拉着楚婉去现做的头发和指甲。对于这些女孩子的心思,即使是江之寒,也不能真正了解。

她低着头,忽然说:“之……之寒,你已经改变过一次我的人生了。我……总不能把自己的人生总倚靠到你的身上吧。”这是见面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好像有那么些不自然。

江之寒轻轻的说:“做生意,就是你帮我。我帮你……你呀,就是太骄傲了。”

林晓蓦然抬起头,“我很骄傲吗?”她问。

江之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林晓眼光灼灼的看着他。好半晌,才似乎泄了口气,说:“别说你了,伍……思宜这几年,下面的公司做到有多大。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说到底,还是我太笨了些。”

江之寒摇摇头,“你呀……她继承的资源和你是不能比的。”

林晓说:“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人已经抓到了,你……大概也猜出个七八分是怎么回事了吧?”

对于绑架这件事,如同当年龙耀那件事一样,江之寒并不想多提,只是不愿意重新揭开那些不那么开心的往事。

他沉吟着点点头。

林晓没看他,看着窗外,自顾自的说:“龙耀……他那时候有不少手下,但真正信得过的没有几个。其中有个姓金的,据说和他有过过命的交情,他躲警察的时候在他那里住过好一段儿。所以,后来他销赃有时候就走他的路子。姓金的比他先进去,在里面关了七年,今年年初才出来。那家伙本来是他们那个团伙的核心。像个师爷的角色。但那么多年后,那伙人早就散掉了。他大概在中州混不下去,就跑到羊城来。他在大牢里面认识了一个羊城的家伙,大概是跑到这边来碰碰运气。无巧不巧的,有一天在市场里我遇到了他。”

呼了口气,她继续说:“那人一下子好像没认出我来,但我认出了他。他脖子上有个刺青,虽然很小,我以前见过,印象却是很深的。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就有些慌。那家伙也是跑江湖的。一看我有些慌,便把我认了出来。他阴阳怪气的说,哟,林晓,混的不错嘛。这掐指一算,老大都死了五年多,你倒是越混越滋润了。”

江之寒看过去,林晓的眼里似乎还残存着些恐惧,“我冷着脸,和他点了点头,佯装镇定的,赶快打了个车就离开了,连买的一袋东西都忘在那里没有拿。过了大概两个多月,他忽然出现在我公司。现在回想起来,他大概和他在本地的同伙儿在查我的底。”

自嘲的笑笑,林晓说:“我……还是心虚了。那人留下的那笔钱,我当年拿了,心里终究还是忘不掉。”

江之寒斩钉截铁的说:“他就是想来敲钱的。”

林晓说:“没错……他找到我,说,老大被抓之前,是和你在一起吧?老大那么大的身家,最后都到你手里了吧?是不是你让条子抓的他,又吞了他的财产啊?!”

轻轻的哼了一声,林晓接着说:“讽刺的是,他虽然是诈我的,但偏偏说对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之寒,“难道不是我设好陷阱抓的他,然后吞了他的钱么?”

江之寒迎上她的目光,森然道:“难道他不该被惩罚吗?难道你后悔了吗?难道那钱真是你骗来的吗?难道……我们用这些钱没有办好事吗?”当年林晓说给同谋的他留下一半的钱,所以这些年虽然没有联系,江之寒总是通过楚婉转告她,她出资的助学计划的进展。在卓雪领头成立的慈善基金董事会里面,也有林晓的名字,因为她是最早的出资者。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变得严厉起来。林晓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有些小声的说:“我……没有后悔。”

她说:“我那时候还是大意了。以为他只是想榨一点钱。正好手里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我原本准备见了那客户,先回一趟中州。没想到那天晚上,他们便动手了。可是,我除了寄回家的钱,存折里只有八万块。公司账户上也没有多少钱。他们逼着我打电话,到了那时候,我才发觉……我才发觉没有什么人可以打电话。”

抬起头来,林晓看着江之寒,“我不愿意给小婉打,害怕他们以后找上她,反倒连累上她。所以……”江之寒的手机号码,很久很久以前楚婉便告诉过她。这些年来,那个号码始终在脑子里,但她从来没有拨打过。

江之寒的眼光慢慢温柔起来,“晓晓……这……就是命。我原本在美国,如果晚回来一天,便接不到那个电话了。”

是啊,这就是命。就像她们会在高三的第一天路左相逢,就像那个大醉的晚上他们会在酒吧一条街不期而遇,就像林晓说的,他们会遇到,再分开,逾行逾远。却又在某一天,被命运的手重新牵回到一起。

这就是命!林晓心里轻轻的叹息道,她没有告诉隔着自己不到三米的这个男子,在被关押的那个地下室里,黑暗总是笼罩着她。她辨不清黑夜和白天,不时的昏沉沉睡去。如同六年前她梦到江之寒和龙耀在楼底打斗一样,她不停的梦到他。

在梦里,他终于在消失那么那么久以后又出现了!

然后,砰的一声,有人打碎了那门,刺眼的光扫进来。梦醒了,居然是真的!

宛如昨日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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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 不如归去

593

不如归去

羊城最时尚的第五大街。

几个美丽时髦的都市女子提着大大小小的几个购物袋,进了一家冷饮店,权当是购物上半场和下半场之间的中场休息。

卡琳问了大家的要求,自告奋勇的去点单。她正孜孜不倦的练习着自己的汉语。文楚和袁媛楚婉坐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靠窗的长椅上,伍思宜和林墨并排坐着。

开着冷气的冷饮店很是凉爽,背景里悠悠的传来一首歌,

是否每一位你身边的女子

最后都成为你的妹妹

她的心碎,你的心碎,

是否都是你呀你收集的伤悲

是否每一位快乐过的红颜

最后都是你伤心的妹妹

……

……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

……

伍思宜摇摇头,看着林墨的侧脸,忽然说:“真是替那家伙贴身打造的一首歌呢!”

林墨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似乎在笑,又好像在沉思。

在心里,她正跟着轻轻的吟唱,



我的哥哥你心里头爱的是谁

猜不透

摸不着

唉,我也只是妹妹

江之寒坐在沙发上,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几个小时以后,那种陌生感似乎消失了,他在眼角唇边慢慢辨认出昔日的那个女孩儿。

林晓到南边来的时候,江之寒并没给她任何的帮助。即使是后来,他的能力远非在四十中时那个高三学生能够相比的时候,他最多也就只是通过林墨在楚婉那里了解过林晓的情况,但楚婉知道的其实也不那么多,在好朋友面前林晓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很诚实的说,江之寒这么做,确实是因为他自认为了解女孩儿的个性。独立,坚强,更有那骨子里的一股傲气,她不是愿意伸手接受帮助的人。如果能靠自己奋斗出一片天地,那一定能真正改变她的人生,改变她曾经对人生的看法吧?江之寒一直那么想。

但回头看来,江之寒似乎又有些后悔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有那么那么多的女孩儿,每一个都漂亮善良,每一个都聪明独立,但似乎每一个又都需要照顾保护。不要说他曾经的三个女友,他最疼爱的妹妹,还有那么多姐姐,从石琳,沈桦倩到文楚,有那么多红颜,高中的凝萃和芳芳,青大的舒兰和汤晴,留学时的卡琳和佳蓉。还有林晓,还有卓雪,还有……

很奇怪的,他会觉得每一个人都是一份责任。而当她们叠加起来,肩头的担子似乎已超过了他的能力。

江之寒站起身来,走到林晓面前,蹲下来,轻声告诉她,“你妈妈回中州了。”几个小时前似乎还很陌生的女子,在娓娓道来的六年生活中,一下子合上了那缺口,时光仿佛倒流回那个四十中的高三。

林晓眨了下眼,眼神有些空洞,好像没听懂这句简单的汉语。

江之寒温柔的看着她,“我接到电话以后,委托朋友在中州和羊城到处找可能的线索。所以,和你有关的人都一一排查过来,大前天联系到你妈。她……很担心你,现在已经回到中州去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她打电话报平安。我这里有号码,你今天可以打一个回去。”

林晓定定的看着她,半晌,似乎冷笑了一声,“她……很担心我?”

江之寒很肯定的点头,“是的,她很担心你。”

林晓避开他的注视,斜着眼看天花板,“上个星期有个重要的客户,唉……这生意一定是黄了。不过能捡回一条命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之寒蹲在她身前,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被绑架以后,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几个员工都散了,留下来的还有两个从东镇跟着你过来的老人。前两天,公安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性,和他们谈过话,了解了一下情况。人走了没关系,再招就是。生意黄了几笔也不要紧,重新开始就好了。不过,我觉得……”

见江之寒停住,林晓看了他一眼,从很近很近的地方。男子的五官轮廓宛如昨日,眼神却是深邃了很多,昔日的青涩稚气几乎都褪掉不见。

江之寒轻轻咬了咬下唇,“我觉得,你不如回中州去。”

林晓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为什么呢?”她问。

江之寒柔声说:“羊城虽好,非我故乡。这次这件事,回头看来,吃亏还是吃在人面不熟上面。也许税务工商派出所的人你都打过交道,但毕竟还是不一样。那家伙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如果人面很熟,就能找到人查他的底,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做进出口贸易,不一定要在这里。其实,中州在这方面起步的晚,空白的地方还要多些。我在中州有个公司,下面有个分公司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你要是愿意的话,不妨过去帮我。这六年,你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不管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都是很宝贵的财富啊。”

林晓的眼光忽然锐利起来,她看着男子,说:“你不是老和小婉说,我是个骄傲的人,最好不要插手我的生活吗?现在……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江之寒柔声道:“我不是要插手你的生活,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林晓摇头,“我不去。”

江之寒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的回答,“你不去我那里没关系,自己在中州开个公司,我相信一定也能做的很好。”

林晓看着他,“那……为什么要回中州去?中州,羊城……真的有差别吗?”

江之寒道:“中州,是你的家呀,晓晓。不管她过去做的如何不好,你妈她也老了。前天我和她通了个电话,她说了很多,她说她不再想离开中州了。晓晓,你的家人,你最好的朋友,还有你的过去,都在那里,不是吗?”

林晓的眼光慢慢柔和起来,她微微叹口气,“就……因为这个?”

江之寒说:“还有,还有一个原因。我以前是说过,你是个骄傲的人,如果我帮你去做某些事,你大概会把它看作是种施舍,心里反而不高兴。我也一直相信你,能够独自闯出一片天地。但有一件事,我后悔了……谁知道,像姓金那样的家伙没有下一个呢?晓晓,我不会坐视这一次这个事情有任何的重演的可能。在羊城,虽然也不是

不认识人,毕竟鞭长莫及。如果是在中州,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得你平安。”

看着女孩儿,江之寒坚定又温柔的说:“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件事我都管定了。我会尽我之力,保证你这辈子再也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林晓身子轻轻的颤了一下,她垂下眼,忽然说:“我……考虑一下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江之寒站起身来,说:“那你好好休息。”径直走出房门。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林晓抬起头来,远处的镜子照出一双泪眼。

终于忍不住,她双手盖在脸上,无声的抽泣起来。

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妈妈留下她一个人离开中州的时候,她没有哭;同样是很多年前的那个早上,她头痛的醒来,发现被自己的男朋友出卖,躺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时,她也没有哭。羊城仓库被查抄的那个午夜,她喝了两瓶酒,眼角有些酸涩,但还是忍着没有落泪。

她从来不是喜欢哭的女子。她也深深厌恶任何对她报以同情的人。那些说她什么交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出事的家伙,从来不知道她的生活,他们可曾试过十三四岁就要一个人独自支撑生活,邻里都是白眼,校园里充斥着小混混的成长。她从不和他们辩论,因为她以为,那些站在所谓道德高点的家伙,即使装出一副同情的嘴脸,心里从来没有一丝真正的关心过她的死活。所以,没有什么可以和他们讲的。

但今天,她终于没有忍住。

终于有一天,她的生活中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会尽我之力,一辈子保护你不受伤害。

而林晓知道,他是认真的。

在无声的哭泣中,女孩儿忽然露出个笑脸。

她喃喃自语说,小家伙,姐姐总算没有白认识你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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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4 分手的原因

594

分手的原因

门开了,文楚露出半张脸。

她说:“进来吧。”

江之寒走进客房,笑着问:“楚楚姐,你怎么就临阵逃脱了?”

文楚微笑,“媛媛和思宜两个,都是血拼(Shopping)狂人,现在连带着林墨都被她们俩带出师了。我可不敢和她们比。陪她们逛了上半场,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同倪裳一样,文楚并不是特别爱好逛街的女生。

江之寒坐下来,关心的问:“你的腿……吃得消吧?”

文楚很坦然的说:“走久了,多多少少有些反应,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了,我有件事和你商量。是这样的,我新开发这个产品,对软件方面要求比较高,所以我想着,可能要招三到四个有经验的软件开发人员。媛媛和我算了一下,这方面支出还真不小,而且开发周期我估计最好也要九个月左右,如果有波折的话大概要一年半左右。所以呢,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江之寒挥挥手,很豪爽的说:“楚楚姐,方圆是你的公司。你做主就好!”

文楚说:“我不是没什么管理方面的经验吗?公司规模比较小,相对管理还好办一些。但一旦扩张的比较大,有些问题可能就会出现。本来呢,有些事情我也可以做,少招一两个人。但不瞒你说,这一年精力毕竟不如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那时候啊,一个人连着熬夜,好像问题也不大。”

江之寒道:“楚楚姐,我支持你出来搞新产品开发。但是有一点,一定不能累着了。你现在是领导了,要有领导艺术。所谓领导艺术呢,首先一条就是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一定要相信手下的人。你看我,做甩手掌柜做的多开心!”

文楚咯咯笑了两声,“好吧,我可不敢和你比。我是没有领导天赋的人,只会亲力亲为。”

江之寒说:“我认真的呢,楚楚姐。你们做的东西,具体的我不知道,但大体程序我还是了解的。你现在这个情况,就应该做一下系统架构就好了,下面的硬件软件实现应该放心大胆的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文楚微笑,“那你可是答应了哦……”

江之寒说:“那是自然。这样,方圆的编制很小,好像没有人力资源部门吧。我看不如这样,招聘的事情,我交给汉港的人帮你组织,到时候专业考核的时候,你去把把关就好。”

文楚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收起笑脸,“之寒,公事我们讲完了。我可以问你一件私事儿吗?”

江之寒愣了愣,“你说。”

文楚说:“卡琳这个女孩儿,虽然才相处了几天,我觉得真不错,又大方,又彬彬有礼的。”

江之寒眨眨眼,没有说话。

文楚道:“我怎么听小墨说,你们回中州,你没带她回家去见你父母呢?”

江之寒道:“她是来国内找寻过去的足迹的。她又不认识我父母,见他们干什么?”

文楚微微蹙眉,“以后一起生活,不需要先过老人家这一关么?”

江之寒皱皱眉,“那个……言之过早了吧?”

文楚凝视着他,“哦?你对她,那是怎么个态度呢?”

江之寒耸耸肩,“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啊。”

文楚追问:“然后呢?”

江之寒说:“然后?”

文楚问:“不需要谈婚论嫁么?”

江之寒答:“也许会发展到那一步啊……但显然不是现在。”

文楚问:“那……会是什么时候呢?你们有一个规划吗?”

江之寒说:“感觉到了就到了啊。”

文楚说:“所以……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江之寒摇摇头。

文楚微微叹口气,“唉,我的思想是跟不上时代了……不说这个,之寒,其实我想问你的是另外一件事。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无意干涉你的私生活,但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江之寒微笑,“楚楚姐,我们俩谁跟谁啊,你不用这么客气。”

文楚说:“那好,我就直说了吧……我听到一个说法,说你和吴茵分手,是因为在朋元涛的事情上有了分歧。你怪她不同意你的做法,还怪她把事情拿来和我讲……是这样的吗?”

江之寒皱起眉头,“林墨和你说的?”

文楚带着几分嗔怒,“这个重要吗?”

江之寒不依不饶的,“是不是嘛?”

文楚摇头,“恰恰相反。我问过小墨,她一口咬定说自己不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江之寒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想听真话?”

文楚点头。

江之寒说:“也许是一个小小的因素,但绝不是主要的原因。”

文楚追问:“那……主要的原因是?”

很少见到文楚这样单刀直入又锲而不舍,江之寒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回答她说:“楚楚姐,感情不是做电路板,不一定有严格的因果关系的。”

文楚盯着他,“四年的感情,这么好性格的一个人,又这么喜欢你,总要有一个原因吧?”

江之寒呼出口气,“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其中有一个原因……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倪裳妈**事情吗?”

文楚显然记得很清楚,“你有证据说是吴茵讲的?”

江之寒脸色有些肃穆,“她自己说的。”

文楚叹了口气,“之寒……那时候我就和你说过。那件事,首先是天意。天灾人祸,躲也躲不过。你不能把老天的责任,一定要找一个人来顶替。如果要说责任,最大的是她出轨的丈夫。他不出轨,就不会有后来所有的这些事情。”顿了顿,她盯着江之寒说:“如果要说责任,录录像的你并不比她少,你说呢?”

江之寒并不反驳她,“楚楚姐……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回老家,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说着话,站了起来。

文楚声音略微有些发颤,“你恼我和你说这个?”

江之寒说:“哪有?!”

文楚垂着眼,“你知不知道,这个对我很重要。”

江之寒停住脚步,低下头看着她。

文楚道:“我那件事情,本来把你卷进去我就于心不安。如果吴茵和你是因为这个分手的,我……”

江之寒见她并不抬头,便蹲了下去,从侧面看,女子的肌肤光滑的如瓷器一般,却是少了些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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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 千里之外

595

千里之外

江之寒说:“楚楚姐,你刚才不是才教育过我吗?不是自己的责任,就不要强拉到自己身上。我和小茵的事,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但不管怎么说,都和你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文楚温柔的看着他,“做的不好,不可以重新来过?”

江之寒摇摇头,“覆水难收啊……楚楚姐。我这样说,你大概觉得有些虚伪。但真的,也许……她确实应该配一个对她更好更专心的人。也许……她已经找到了。”

文楚呆了呆。

江之寒伸出手,轻轻放在她肩上,“好了啦,你比我大呢,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文楚白了他一眼,“需要你提醒我比你大吗?我比你老多了!”

江之寒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改了户口,四五岁就跑去上了初中。”

见他一脸严肃认真叹气的样子,文楚忍不住笑了起来,“少和我来这一套……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希望你能快些定下来吗?”

江之寒扬扬眉毛,“定什么?”

文楚轻轻哼了一声,“少装蒜……你早些定下来呢,就可以绝了很多很好很好的女孩儿的念头,让她们赶快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江之寒一怔,轻轻环住她的手收了回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文楚嘟嘟嘴,问他,“我回老家去静养,除了媛媛陪了我几个月,你知道谁去看我的次数最多吗?”

江之寒脱口而出,“欧阳。”

文楚摇头,“是小墨。她虽然在上学,但过去大半年,寒暑假还有国庆节都特地飞到我老家来看我。”

江之寒略微有些吃惊,“是吗?嗯,这丫头心眼就是不错,是吧?”

隔着很近看文楚的眼,黑白分明,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让人心静的力量。她仔细的看着身前的男孩儿,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小墨的性子确实很好,又很善良。但她能大老远的几次三番跑来看我,我觉得……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你的原因。”

江之寒歪了歪头,“这是怎么个说法?”

文楚本想说爱屋及乌,又觉得这个词有些歧义。她想了想,道:“你真的看不出来?”

江之寒不解的,“看不出来什么?”

文楚道:“看不出来她很喜欢你……连带着,你周围的人,她都很关心你。”

江之寒呵呵一笑,“我是她哥,她不喜欢我喜欢谁?”

文楚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又来你那一套!”

江之寒有几分异样的看了文楚一眼,今天她的神态语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倒是和袁媛平时更像一些。

文楚催促他,“说话呀。”

江之寒摸了摸下颚,似乎苦笑了一下,“她……她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喜欢我的。”

文楚问:“为什么呢?”

江之寒轻轻说;“因为她是个聪明理智的女孩儿……而且,在她心目里,我已经被定性了,是个负心薄情的人。”

文楚凝视着他,“你不是吗?”

江之寒苦笑了一下,“最可怕的是,自以为不是,但别人看来都是。”他拍拍手,忽然站起身来,哈哈笑着说:“我偏偏就是这样的……唉,真是没救了!”

“楚楚姐,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仿佛一眨眼的功夫,男子已经出了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只留下屋里静静坐着的文楚。

她蹙着眉,仿佛有什么化不开的心事,缠绕盘旋,在那心上眉头。

七八月的羊城和中州,都是炎热的让人叫苦的时节,恨不得早些把它们抛在身后。千里之外,七八月的酒口镇却迥然不同,气候温煦,冬日的寂寥萧瑟全然不再,到处都是绿树青草,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面前的这座三层小洋楼,正是廊兴木材加工贸易公司新修的三层办公楼。顶楼东边最里面一间,门上挂着的铭牌写着:

副总经理办公室

吴茵推开门,背对着门给访客用的沙发上,梁浩和吴聪并肩坐着,各自手里拿着个魔方。吴聪显然有些不得其法,只是在胡乱的转着,倒也高兴的紧。

梁浩回头看了一眼,把魔方放到茶几上,招呼道:“你回来了!”

吴茵嗯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低头整理一堆文件。

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看看表,“梁浩,你下午不是要去接吴局长那拨人出去钓鱼吃饭吗?”

梁浩嗯了一声,“不急不急……那死胖子……哼哼,他一直问我你有没有空呢。”

吴茵说:“我可真不行,今天有很要紧的事儿。”

吴聪一边玩着他的魔方,一边接嘴道:“爸爸过生。



吴茵有几分嗔怪的瞟了他一眼。

梁浩看着她,微微皱眉,然后又露出个微笑,“干嘛,这个也要向我保密?”

吴茵展颜一笑,“哪有?……你这人有时候太客气了。我不是怕你又跑去买礼物什么的么。”

梁浩道:“叔叔过生,我买个礼物也不为过吧。”

吴茵说:“我爸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买什么他都嫌贵说是太浪费。今年我和小聪都只是合起来给他买了两件衣服,他还念叨好久乱花钱呢。”

吴聪插口道:“财迷!”

吴茵沉下脸,“聪聪!”

吴聪现在对妹妹好像颇为敬畏,瘪瘪嘴,把魔方扔到沙发角落,伸了个懒腰,对梁浩说:“小浩,回家吃饭。”

梁浩微笑,看着吴茵。

吴茵拿着小坤包站起来,对梁浩轻轻点头,“谢谢你上午替我看着他……改天请你到我家里来吃饭。我手艺不好,不过勉强能做几个菜。”

梁浩点头,“好……对了,你今天忘带手机了。刚才有个电话响了好久,我害怕是上个星期江南那个客户的来电,就接了一下,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吴茵妙目横转,在他脸上似乎停了片刻,淡淡的说:“我知道了……嗯,其实我从来不留这个手机号码给客户的。”牵着吴聪的手,向梁浩挥挥手,出门去了。

在她身后,梁浩慢慢的坐下来,微笑渐渐的散去。眉头皱起,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她回来了。

可是,她的心还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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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 军功章上

596

军功章上

晚上的家宴,是替吴父庆祝生日。后天周末还会摆八桌,招待亲戚朋友。

吴茵本来说自己回去买菜做饭,但吴父坚持让老伴操持。和以往一样,在家里他还是绝对的权威,吴茵也没法和他争执。吴聪在沪宁呆了四个学期,说话和人交流还有一些基本的算数什么的都进步了很多。除了性子还完全是小孩子的模样,很多时候他看起来已经很正常了。对于这个转变,吴父吴母都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吴茵和沪宁的专家详谈以后,这个暑假把吴聪接回了家。一来,这两年远在沪宁,吴聪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很少。父母年龄愈大,也不方便经常造访沪宁。去年在那边呆过一段,他们对那里的环境天气也不是很适应。二来,专家建议说,第一阶段的治疗培训已经结束,看起来进步可喜。这以后呢,如果条件允许,吴聪可以适当的给他找个简单的工作,让他在真正的工作环境里做事,在社会环境里学会和人打交道,才能培养他的一些生活技能,也能巩固在学校里学到的一些东西。

吴茵琢磨着把吴聪安排在木材公司,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最想干什么,吴聪回答说想开车当司机。这下子,吴茵有些为难。不管怎样,她对哥哥还是有顾虑,而开车这个工作,不是没有危险性的工作。但话一旦问出口,吴聪最近老缠着她要落实学开车的事儿,让她很是头痛,心里一下子没法决断。

昨晚睡觉前,吴茵还在想着这个事情。她私下里咨询过父母的意见,两人和她有一样的担忧,但又觉得不好拂了吴聪的意愿,一时间都有些左右为难。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吴茵把这个大难题一直带到了梦境里。在梦里,她如同往常一样,抓着他的胳膊,问,聪聪说要开车,你说到底让不让他学呀?

那人不说话。

她追问道,之寒,你倒是说话呀。

那人忽然摇了摇头,站起来问,真的是你说的?

吴茵心里一紧,但还是坚强的点了点头。

他似乎叹息了一声,径直走出了房门。

她探头去看,那背影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砰的一声,似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那瞬间,女子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挖出去一块儿,留下个老大的空洞。一阵心悸,她睁开眼,银色的月辉正洒在窗前。

吴茵坐起来,从高楼的单元房里看外面的月色。

夜色深沉,吹来一阵风,带着些寒气。她略略缩了缩肩膀,把自己裹在薄被里,浑然不觉眼角悄悄的有了些许湿润。

最近几个月,大概是因为吴聪看起来越来越聪明,又回到家和父母同住的原因,吴父的身体也愈发好了,脸上红光焕发,看起来好像年轻了许多岁。

吴家的家宴,气氛一如从前,有些过于的沉默。吴父不说话,其他三位也说的不多。吴聪今天好像有些懒懒的,除了和妹妹一起敬酒祝过父亲生日快乐,只是捡着最爱吃的菜随便吃了两口,不像平常那么呱噪。

吴茵上周问过父亲,要不要替他准备一个生日蛋糕,被一口否决了。吴父说,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们祖宗几十辈子,从来都不兴这个规矩。

吃完饭,吴茵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了,又替父亲哥哥泡好茶,端出来。

吴父问:“你妈好了?”

吴母在厨房里回答:“好了好了。”

吴父说:“都来坐下,我说两句。”

于是,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洗耳恭听家长发话。

吴父喝了口浓茶,清了清喉咙,“去年这个时候,唉,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翻不过年关那个坎儿了。没想到啊,这几个月倒是越来越好起来。胃口好,睡的也好。不过,我活到这个岁数,比我爹我妈都已经活的长,也知足了。”

吴茵小心翼翼的,“爸,现在条件不同了,活个七八十不过是个平均呢。”

吴父摆摆手,“总有要走的那天。说不准的,说不准!我说两句。”他喷出口气,好像还带着些酒气,“聪聪!”

吴聪唉的应了一声。

吴父说:“你最近很好啊……啊……我,还有你妈,是没法照顾你一辈子的,你晓不晓得?”

吴聪乖巧的点点头。

吴父又说:“你年纪不小了,我就还指望着一件事儿,赶快娶个媳妇儿,给我生个孙子。说起这个娶媳妇儿,关键啦,是要和你齐心。人漂不漂亮,不是要紧的。你看……你看……你看”带着些酒意,舌头有些大。

他终于想起了名字,“你看那个二丫,漂亮吧?漂亮!一转眼,人给你跑了,几年连老爹都不见一面,那怎么要得?这样的媳妇儿娶进门,是要遭殃的呀!”

吴聪皱起眉头,好像很有些不满。

吴父自顾自的指着他,“我说的对不对?”

吴聪皱着眉头,不回答他。

吴父叹口气,“靠得住的,还是只有家里人,你要记住了。哪一天,你妈和我照顾不了你了,就只有……靠你妹妹了。”

吴茵抬起眼,难掩三分讶异。

吴父似乎真的喝醉了,他半闭着眼,身子往后半靠在椅子上。半晌,才睁开眼,对着吴聪说:“记住了,听你妹妹的,没有错……”

好像没有感觉到女儿看过来的目光,他闭上有几分浑浊的眼睛,喃喃自语道:“她能干啊,比我们都能干!这个世道……是真的不同了哟。”

吴茵仿佛一座雕塑般,坐在那里,半天连根小指头都没有动过。从小到大,父亲叫她办过的事情有千百件,却从来没有当面表扬她一次。

吴母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丈夫,对吴聪说:“聪聪,你妹妹这些日子为你操了不少心,你要记在心里!”

吴聪有几分不满,大概觉得父母说的不过都是废话。

他端起酒杯,遥遥的朝吴茵举了举,嘻嘻笑着说:“谢……谢谢妹妹!”

今晚的月色,丝毫不比昨晚逊色。

吴茵坐在面窗的梳妆镜前,怔怔的看着外面的月色。小城的高楼,灰扑扑的建筑被那月色一渲染也不再丑陋。远处的一角,隐隐能看到山丘和上面树林的阴影。

她面前放了个高脚酒杯,往里面倒了小半杯红酒,拿起来喝了一小口,体会那酸酸涩涩的味道。

轻轻的叹了口气,吴茵好像是在对自己说,或者是在朝着某个不存在的幽灵,“亲爱的,我爸妈谢谢我了……你说的,我终有一天能做到的。”

她举起杯子,一大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我做到了……你知道吗?你看到了吗?你能感觉到吗?说起来,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你的功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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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7 和思宜谈生意

597

和思宜谈生意

千里之外,江之寒和伍思宜坐在酒店底楼的酒吧里。

伍思宜合上面前小巧的笔记本电脑,说:“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文件我已经发了一份给你。现在我和梁叔叔基本上是五五分,一个管三到四个BU(Business

Unit)。我妈最近真的想通了,去享受她的生活去了。除了汽车代理销售那一块儿,其它的事情她很少插手。”

江之寒点点头,“思宜,你们这边扩张的速度大大超出我的预期啊,比汉港和中州实业下面的大多数分公司走的都要快。不过,你也要注意人员配套要跟上,还有不要弄的产能过剩,市场需求这个东西随时可能有大的变化。最近这两个季度,橙子他们那边就遇到这个问题,他很是头疼。”

伍思宜说:“我是觉得,进入的时候要猛一些。现在站住了脚跟,倒可以缓一缓,稳一稳。总的来说,出版这一块儿给我最多的惊喜。我原本预期,至少需要两到三年打下基础,再慢慢扩张知名度。但我们这两份报纸,一份体育一份娱乐八卦,看来确实做出了新的风格,填补了国内的空缺,所以上位很快。我估摸着,过了年销售网点就可以覆盖所有省,包括所有的一线城市和二线城市。我很是看好年底的广告招商前景。”

她喝了口酒,放下杯子,说:“对了,今天本来想是叫上汤晴来见你的。结果昨天突然有个市宣传口的调研组进驻杂志社,她忙着去应付那帮家伙,实在是抽不开身。”

江之寒问:“有什么问题吗?”

伍思宜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基本上是不谈国事的,窗口杂志谈一下民生问题是有的,绝对就事论事,不过底线,远离雷区。”

江之寒沉吟着点点头,现在的思宜,已经全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伍思宜说:“出版这边的事务,我现在基本都交给汤晴来管。她虽然职务挂的只是总经理助理,但其实是我在那边的全权特派代表。我这是向你学习呀……”

江之寒微笑,“向我学的什么?”

伍思宜说:“大力提拔有裙带关系的人啊……只要有能力,一定优先录用私人关系紧密的人。你不知道吧,你越级提拔凝萃,现在让她主导沪宁分公司的业务,她很是苦恼呢。”

江之寒呵呵一笑,“苦恼什么?是常常要加班吧?”

伍思宜说:“这是一方面。这以外呢,公司流言蜚语多的很,都说她是大老板的情人,气的她牙痒痒的,哈哈……”

江之寒摇头,“看来她的威信还是不够啊……不过才上任一年多,来日方长。这次回中州,我还准备和她好好谈一谈。”

伍思宜说:“虽然我这边和中州实业,还有江吴严格来说建制不在一起,但我们好歹也算是江吴投资控股的,所以两个公司的高层我都有些来往。最近很多人和我打听消息,听说……你这次回来会有大动作重组某几个分公司的高层,现在可是人人自危哦!”

江之寒略有些吃惊,“有这个说法?”

伍思宜嫣然一笑,“不会是无中生有的消息吧?”

江之寒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中州实业和江吴的最高层会有两个新的任命,是楼哥他们提议了好一阵的,正好这次回来,趁这个机会宣布一下。下面的分公司,业绩不好的有两个确实有些动作,但不是大范围的。我们过去一年,表现很亮眼,没有道理会大刀阔斧改组管理层的。”

伍思宜道:“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我知道你收购的有两三个公司,业绩都不算太满意。才收购的时候,你应该是基本保留原有的管理层吧,现在大概会动一动。我妈以前有这方面的教训。有些地方和部门,抱团很厉害的,乡土意识也重的很。贸然动手,新调任的人领导能力不足的话,可能会弄巧成拙呢。”

江之寒点点头,虚心受教。

伍思宜揉揉太阳穴,“还有什么事?让我想想……对了,小茵的木材公司,现在有些货在走我的销售渠道。我最近刚刚帮她拿下来一个单子,是东南亚的,足够她吃好几年了。嗯,你没意见吧?”

江之寒脸色很平静,“你们俩做生意,我有什么意见?”

伍思宜妙目流转,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儿,“没意见就好。”

江之寒看着她,“小茵?……人家比你大三岁呢。对了,有件事儿和你说说。我今天和林晓谈了谈,我的意思呢,是希望她回中州发展。姓金的那家伙,和他在羊城结识的这批同伙,鬼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报复的举动,我总觉得不是很放心。如果……如果她坚持要留下来在羊城继续做她的公司呢,当然也只能由着她。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你多关照一下。你在这边可是地头蛇,人面比我熟悉的多。这次来转了一圈儿,才发现你的关系网能量比我想的大很多呀,思宜。”

伍思宜不以为然的说:“那大半是我妈开拓的江山,还拜托我爸在这边经营过几年。林晓的事儿……嗯,没问题。不过,我说……”她偏着头凝视男子,忽然住口不语。

江之寒扬扬眉毛,“说呀……”

伍思宜轻轻叹口气,“我说,你呀……唉,是不是认识你的女生,你都要保护她们一辈子啊?”

江之寒眨眨眼,“你不需要啊!你看,我不是来寻求你的保护吗?”

伍思宜不屑的哼了一声,站起来,“我知道,你向来就有过剩的保护欲,所以特别喜欢娇娇弱弱的,是不是?”

江之寒愕然看着她,“走了?……不再喝一杯?”

伍思宜看看手上的瑞士腕表,摇头道:“都快十点了,你还是上楼去吧。没有女生喜欢自己男朋友在外面和别的女生谈到很晚的,哪怕谈的真的只是生意。”

摆摆手,女子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和一头飘扬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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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8 和卡琳谈爱情

598

和卡琳谈爱情

江之寒洗漱好,回到房间,卡琳才把最后一件铺在床上的裙子收进衣箱里。

他笑笑,“今天大丰收哦!”

卡琳点点头,“累死我了……羊城的东西很好,价格也便宜。我记得小时候来过一次这里,那时候可没这么多商品。”

江之寒笑她,“卡琳,你干脆写一个系列游记吧,多感叹一下我们祖国这十年的惊天变化。到时候我替你发到我们这里的权威媒体去,他们最喜欢看外国友人表扬他们了!”

卡琳不以为意的笑笑,“对了,我准备留下来两天,明天和Agnes去一趟香港。然后再飞到中州,和凯瑟琳会合一起去高原之城。”

江之寒问:“Agnes是谁?”

卡琳答:“Agnes?你的前女友啊。对了,今天你的前女友还送了我两件衣服,我说不用,她一定坚持,我也懒得和她客气了。据我了解,这是中国习俗。所以,我就入乡随俗吧。”

江之寒说:“你是说思宜?”

卡琳说:“是啊,你的前女友看起来是个女强人,出去购物大家都听她的。”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卡琳,拜托你不要每句都用你的前女友开头好不好,我怎么听着怎么别扭。”

卡琳眨眨眼,无辜的惊讶着,“她不是你的前女友?”

江之寒说:“她是,但你不必一直用这个代称她吧?”

卡琳嘻嘻一笑,“不好么?你应该很自豪啊,有这么个漂亮性感,又聪明独立的前女友。嗯,我都替你感到自豪呢!”

江之寒摇摇头,放弃了抗议的权力。

卡琳伸了个懒腰,像只波斯猫一样爬到他背后,手托着下颚,肘支在床铺上,“丹尼尔,据我的观察,她还在喜欢你呢!”

江之寒转过头,没好气的说:“哦?……这是你心理学的系统的科学的观察?还是没有根据的主观的臆测的观察?”

卡琳伸出舌头舔舔嘴唇,“Both。”

江之寒叹口气,“睡觉吧……”

卡琳不依不饶的,“不想听听我的观察和分析?”

江之寒说:“改天成不成?”

卡琳抱着他一只胳膊,“很简短的……”

江之寒无可奈何的,“好,你说,三分钟Presentation够不够?”

卡琳说:“爱也是有区别的,我觉得呢,林对你是依恋之爱,凯瑟琳是崇拜之爱,Grace更多的是疼惜之爱。Agnes呢,好像更复杂一些,似乎几者兼而有之。”

江之寒叫道:“停停停……谁是林?谁是Grace?”

卡琳说:“Grace就是楚,林就是你救的女孩儿啊!这里面呢,Linda对你应该是没什么感觉的……”

江之寒只觉得很头痛,他说:“谢谢,我只听你的结论就好了,论证过程我们就跳过了吧。”

卡琳嘻嘻一笑,“你确定你不想听?”

江之寒忽然翻过身,看进金发女孩儿的眼里,“那你呢,卡琳?对我有爱吗?”

卡琳眨眨眼,笑容慢慢的消失不见。半晌,她很郑重的点头,“当然。”她说:“我嘛,是好奇之爱。”

江之寒和她对视了三秒钟,吁了口气,“好奇么?那是不能长久的吧?”

卡琳轻轻说:“你错了,丹尼尔。一个好的男人呢,就应该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有无尽的东西去发掘。只有那样,才能永远保持感情的新鲜感。”

江之寒伸出手,把金发女孩儿抱进怀里,“那好吧,权当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们现在先好好睡上一觉,可好?”

沪宁国际机场。

阮芳芳走出狭窄的甬道,抬手看看表,下午…五十,比预订时间晚了足足一个小时。

她自言自语的说:“这倒是巧了。”,向左转,逆着往外走的旅客,一直走到96号登机口。把可爱的蓝色小背包放到一个座位上,她站在一边,轻轻扭着腰,又踢踢腿。十几个小时的越洋飞行,还真让人有些腰酸背痛。

十几分钟后,一群人涌出96号登机口。每个人走过她的身边,无论年龄相貌,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住朝着这一身白衣的天使般的女孩儿看上几眼。有几个走过了,还念念不忘的回头窥视,终于被身边忍无可忍的老婆或者女友狠狠的揪上一把。

女孩儿大概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她懒懒的站在那里,好像所有注视的目光都是虚无的。终于,她看到她要等的人,举起手使劲挥了两下。

往前走了几步,阮芳芳一把把眼前的人抱在怀里,甜腻腻的说:“亲爱的,想死我了。”

倪裳穿的很朴素,UCD的LogoTshirt,CK的水磨牛仔裤。清清爽爽的,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

她搂着阮芳芳,柔声说:“等久了吧?……我叫你别在机场等呢。”

阮芳芳松开她,“我是等不及见你嘛……你说你,我好不容易飞一次西海岸,你偏偏去墨西哥开会。叫你来我那里,你老不来……”

忽然住了口,看到倪裳身边站着位白净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男生。

“哦?”阮芳芳杏眼圆睁,浮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那男生忽然见到一个和倪裳同样漂亮又更为时髦的女子,正极端可爱的注视着他,一时间傻傻的呆立在那里。

倪裳微笑,“我的朋友接我来了。那么,再见了,祝你一路顺风。”

那男生正要说话,阮芳芳已经恍然大悟的又发出一声,“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旁若无人的挽起倪裳的胳膊,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手袋,理也不理呆立的男子,对倪裳说:“我的行李在那边……走吧。”

倪裳朝男子微笑点头,转头和阮芳芳往前走。

阮芳芳打量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我说,坐个飞机,也有人死追不放,你的魅力值未免也太高了些吧……”

那个西北大学的博士生座位就在倪裳的旁边,一路上主动搭讪说了些话,但一直很有礼貌,也没有像个老手一样要电话要Email什么的,倒让倪裳不太好冷着一张脸不搭理人家。那老兄大概鼓足了勇气准备在最后要一把电话,没想到被阮芳芳一棍子给搅黄了。

倪裳指着自己的眼睛,“芳芳,不是我不来看你,这几个月被老板压榨的厉害。你看,眼袋都有了呢……”

阮芳芳很仔细的看了看,“还好还好……我说,你这么拼命干嘛?一年就把课程修完,下学期就能提前拿到硕士学位了吧。这之后呢,准备继续读博士?”

倪裳叹了口气,“再说吧……我打电话回家,我爸总说很好。但我听小墨和我说,我爸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好。他一个人在中州,我总是不放心。这一次回来,准备带他去好好做一下检查。如果身体真的不好的话,我必须得另作打算。你也知道,自从我妈走了以后,他一直郁郁不乐,唉……”

阮芳芳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手,“你也别太担心了……以你的本事,在哪里混不是混。美国咱也呆过了,没什么特别的。我看啦,回来也挺好。不过,你爸好像特别希望你呆在那边?”

倪裳点点头,“他总说,要是做学问做技术呢,美国比国内强多了。外部噪音小,可以安下心来做事情,生活条件也要好些,总体没那么浮躁。总的来说,我还是同意他这个看法的。”

阮芳芳抿嘴一笑,“所以说呢,世事是说不清楚的。你说,在高中的时候,人人都说你组织能力演讲能力多强多强,谁又想到你后来去干现在这一行呢?”

倪裳神情滞了一滞,仿佛想到了什么。半晌,她才点头道,“是呀,谁能想到呢……”

阮芳芳大概猜到她想起了什么,心里转了转,越是避讳才越挣不开呢,她这样想。

看着倪裳,她很自然的说:“那时候,是受了那家伙的影响吧……没想到,他拍拍屁股,最后去做商人去了,够俗哦!”

倪裳眸光流转,和好友对视了一秒钟,说:“春天你不是去过他那里一趟?”

阮芳芳点头。

倪裳好像在谈论一个一般的朋友,“你听说了吗?他最近又搞了个大事儿呢!”

阮芳芳哦了一声。

倪裳说:“他以前一个要好的高中同学在羊城被绑架了。他跑过去搭救,还好一切如意,最终安全的救了出来。”

阮芳芳哼了一声,“一定是个女孩子吧?”

倪裳带着些揶揄的笑,“那不是废话么?”

阮芳芳盯着倪裳看了好一阵,才开口说:“他没给你讲?”

倪裳不解道:“什么?”

阮芳芳吁了口气,“这家伙,还算能保守秘密……亲爱的,有个人追我很久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倪裳一把抓起她的手,“哟!你准备从了呀!天啦,天使坠落人间了要……”

阮芳芳白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唉……不过他家……”

倪裳想起女孩儿的初恋,手上不由紧了紧,“怎么?家里……不同意?还是有什么问题?”

阮芳芳叹口气,“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唉,这个事,说来话长,到了旅馆我慢慢和你说。”

说话的功夫,两人出了机场大厅,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阮芳芳皱起眉头,“这鬼天气,沪宁现在也愈发热了,快比上前些年的中州了呢……”

倪裳轻轻笑了笑,抬头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她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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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9 和欧阳谈文楚

599

和欧阳谈文楚

江之寒合上文件夹,总结道:“总之呢,这就是我基本的一个看法。但任何预测,都可能对或是不对。我有信心,这个判断的正确性远高于50%,但哪怕是85%甚至95%的可能性,也有预测不准的时候。我需要你们做的呢,就是从技术图形上给我一个参考信号,或者一系列参考信号。具体的来说,包括两种情况。一,如果这个判断最后失准了,那么什么时候是可以判断错误退出控制损失的时候?二,如果我预测的Big

Picture是对的,什么时候出货,什么时候Take

Profits。我和保罗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有个极强的牛市,那么在牛市接近顶部的时候,从价值角度去判断什么时候Top

Out是绝对不靠谱的,还得靠早期反转的技术信号。这上面,就要听你的指挥。”

欧阳说:“我们前两年一直在做的,是集中在Frequent

Trading这个平台上。你这个要求呢,从时间单位上来说完全不一样,需要一些大的修改。”

江之寒点头,“两个平台可以一起做。Intraday的交易,券商提供四倍的Margin空间,如果系统测试效果好而且稳定,我们现在的时间还是太短,就不要犹豫,给我大胆的上。”

欧阳笑了笑,玩笑道:“你的钱,我一定会大胆的上的。”

江之寒呵呵一笑,“对了,欧阳,我听小薇说了,你整整一年都没有休过假。这样,我特批给你一个月的假。嗯,这是强制的哦,必须要休。”

欧阳一愣,没想到江之寒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江之寒说:“老熬夜不好,身体很重要。我看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欧阳沉吟了片刻,叹口气,“也好……不过和你说实话,之寒,一个月呀,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发呢?”

江之寒笑道:“成了工作狂?”

欧阳自嘲的,“差不多吧……”

江之寒站起身,转到书柜后面,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替自己和欧阳斟上,“来,公事谈完,我们聊聊私生活。”

欧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这话听起来好像很熟一样的……”

江之寒摇摇头,“我这是受思宜影响……她见到我,总是说公事私事,你想先谈哪一件?还没等我回答,又说,还是先谈公事,再说个人生活吧。”

欧阳笑了笑,和江之寒碰了碰杯,一饮而尽,“我听说,你去羊城了。还好,一切都很顺利。”

江之寒问他,“听谁说的?”

欧阳说:“袁媛……她准备飞法国了,说要去欧洲和北美替你们开发市场呢。”

江之寒说:“是啊……这一边呢,楚楚姐准备复出了。我正在张罗着帮她找几个技术人才,她准备大干一场。”

欧阳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她的身体……吃得消吗?”

江之寒说:“袁媛和我都认为,她可能工作起来更好。说起身体,其实不是大问题,但精神上的创伤还在那里,也许工作充实了,对她会有所帮助。这一次我会很注意的,除了技术上的事情,其它的一律不要她去操劳。”

欧阳垂下眼,轻轻说:“那就好……”

江之寒转头看了看外面。新进驻的这栋办公楼,地理位置极佳,从顶楼往外看,波光粼粼的翠湖就在天边云线处,那长堤上的柳树,如罩着烟雾般,朦朦胧胧的,活脱脱一副水墨山水。

收回眼光,江之寒神情平静,却带着些严肃,“欧阳,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欧阳自顾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你说。”

江之寒问:“你还爱她吗?”

欧阳手一震,有几滴酒溅到手背上。抬起头,他眼里带着些疑惑。

江之寒重复道:“你……还爱她吗?”

欧阳卷起眉头,带着几分不悦。江之寒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

良久,欧阳微微叹了口气,“你这是干什么呢?”

江之寒说:“你如果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她,我下面说的就没有意义,倒不如通通都省掉,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欧阳习惯性的伸手扶了扶眼镜,“你不妨说说看。”

江之寒不由咧嘴一笑,欧阳老师这是婉转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开口说:“楚楚姐的外伤和内伤差不多都已痊愈了,但……”,摸摸胸口,“内心的伤口还在那里。我听袁媛说,她至今对一般男性很普通的身体接触,比如握手什么的,都还有无法控制的排斥感。要治愈心里的伤痕,也许要十倍的努力很长很长的时间……”

欧阳神色黯了黯,抿紧了嘴唇。

江之寒道:“她的情况,你知道的比较清楚。她弟弟身体不是很好,她父母照顾儿子需要很多的精力,所以她从来都不愿意再给她们添任何的负担。袁媛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她那么野的性子,这次基本上陪着楚楚姐整整大半年的时间。但她毕竟有她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远守在她身边。自从姓赵的离开她以后,楚楚姐有谈过恋爱吗?没有。她朋友倒是很多,但以她的性子,会去麻烦别人吗?不会。”

江之寒顿了顿,接着说:“在别人眼里,她大概已经好了,大多数的人连她经历的事情都不知道真正的详情。过两个月来看,我们看到的又会是那个文楚,一天到晚在实验室里泡着,熬夜是家常便饭。但欧阳,你会这样以为吗?在那件事以后,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没法回到从前……”

欧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也做不了什么。”

江之寒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是准备把你调回青州去。我们要做的事情,在哪里做都是可以的。欧阳,我不是无聊的要替你们拉郎配,Ok?感情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别人都没法插手。不过如果你还真心喜欢她的话,我觉得如果你身处青州,多多少少可以照应一下,哪怕是周末出去喝茶吃饭聊聊天,有个老朋友能够了解一切的总是心灵上的慰籍。”

这一次,欧阳没有犹豫。他点头,简短的说:“好。”

江之寒露出个笑容,“欧阳,你比我年长,也比我聪明,但说起感情上的事,也许我经历的比你多一些,虽然多不代表好。”他自嘲的笑笑,“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个劝告的话,这是我想说的。感情这个东西呢,很奇妙。你可以因为惊艳而喜欢,你可以因为崇拜而喜欢,你也可以因为感动而喜欢……没有哪条法则说,哪一种喜欢是对的,或是持久的,或是应该的。我也不想把感情说成是一项事业,把楚楚姐说成是一个目标,那样的话,你一定会觉得是一种亵渎。”

江之寒观察了一下欧阳,继续说:“不过……也许,她以前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但并不爱你。但那并不表明永远都会是那样。如果你还真心的喜欢她,现在这个时候,就是你应该去好好关心她,全心照顾她的时候,无论结局如何。而我真的相信,精诚所至,什么都可能发生。你不要觉得,因为感动而产生的爱情,是逊于你的一见钟情的。你说呢?”

欧阳张了张嘴,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话。他看着江之寒,心里想,如果要治愈她的心灵伤口,也许你是更好的选择。

但最后,他说出口的却是,“我会尽力照顾她的,之寒。至于其它的,我想,不必想的太多。”

江之寒看过去,戴眼镜的欧阳老师神色淡淡的,眼里却全是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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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 三万英尺高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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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英尺高空的梦

老头保罗的客厅里,三五盏灯同时亮着,很有些灯火通明的味道。

他摘下老花镜,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丹尼尔,你这个东西太多的数学,我不是很懂。”

江之寒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殊途同归,关键还是要接受市场的考验,能不能用,好不好用,试过了才知道。”

保罗点头,“技术分析的软件,我还是见过不少,至少一打吧。不过那里面的构造,我并不清楚。”

让江之寒吃惊的是,隔壁这个老头,不仅和他聊的很投机,居然还是他半个同行。据保罗自己讲,最近五六年,他干的主要勾当就是做一个Stock

Trader。江之寒一点儿也不惊讶,老头子当兵之前做过餐馆侍应,修车行机械工,游泳池救生员,当兵之后去亚洲传过教,回国卖过保险,在老兵部做过事儿,大学里谋过一份儿教工的工作,这世上他没做过的工作还真是不太多。

老头把身子蜷缩在沙发里。自从两人每周喝酒吃饭,江之寒早上帮他遛狗,彼此愈发熟识以后,他就显得随便了许多。

手里还拿着老花眼镜的一个脚,他回忆道:“在越南的时候,我们排有个家伙叫弗兰克,那是个十足的软蛋。他家境不错,我也不记得他怎么就跑到越南去当兵的,虽然他有次和我详细的讲过。有一回,我们早上五点出发,准备去扫荡一个村子。刚走到一半的路,就遭了伏击,死了一个,伤了好几个。弗兰克就在我前边,那时候狗*养的就尿了裤子,那是他第一次遭遇伏击。我们一帮人在大雾里,朝着任何有动静的地方一顿打,**就像在搞射击比赛,但鬼影子也没看到两个。修整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到了离那村子大概还有五六英里的地方,第二次伏击来了。这一次,枪声更猛,如同爆豆一样。我看弗兰克慌慌张张的,便叫他,**,趴下趴下,什么都别干,先给我趴好了。这一次,袭击者所在的方向很明确,我们和他们对射了大概快小半个小时,Captain呼叫了直升机火力支援,那帮狗*养的终于跑了。Captain说,上面的命令,我们继续按计划前进到村子,在那里会有另外一支分队和我们会合,接应的直升机也会在那里。于是,接着往前走。终于到了目的地,一眼看去,到处都是烟,前面到的那群狗咋种把整个村子都点燃了。然后,就是忽然到来的第三次伏击。这一次还夹着山地野战炮的炮弹。我伏在地上,只感觉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枪声。后来想来,我们是踏入了陷阱。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帮狗*养的知道我们会在那天突袭那个村子,所以伏击的力量远远超过上面的预期。枪击一开始,弗兰克那家伙就已经疯了,他趴在那里大叫,咋种,不是我们烧的房子,去打对面的狗*养的呀,你们眼瞎了吗?再后来,火力支援的武装直升机到了,暂时压制住对面。然后呢,接应的运输直升机也到了。弗兰克一看到运输直升机,立马就彻底疯了。他嗖的跳起来,就往那边跑。我那时候也是发疯了,叫是听不见的,我跟着他身后,拼命的跑,终于快赶上他的时候,一梭子子弹打在他屁股上。我冲上去,抱着他滚到一个坑里,连着几梭子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离去天堂大概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那时候,现场很混乱,Captain本来是命令我们这一翼的人集中压制西北边的火力,掩护另一组人先把伤员抬上直升机。严格的说,弗兰克那家伙就是临阵脱逃。但除了我之外,谁也没顾上他。总而言之,那家伙还是命好。几发子弹,全都打在屁股上,伤的不算重,但足可以离开战场,再也没有回来。他在战地医院给我写过两封信,后来拿了紫星勋章光荣退伍,再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老头眯着眼,仿佛看进时光的隧道,“一直到十几年后,有一个冬天,记不得什么原因,我去了亚利桑那,住在凤凰城市中心的一家希尔顿。吃早餐的时候,我撞见了这家伙,穿一套阿玛尼的西装,人模狗样的。他很热情,一直说这些年都在想联系我,却找不到人,又问我在干什么。我那年刚从亚洲回国不久,帮一个人寿保险公司跑单子。我随口问他,现在混的如何,他说自己在一家大投行做股票分析师。聊了几句,他便上楼去商务厅开会,有一个才上市的小公司在这里有一个推介活动。过了两三天吧,我离开凤凰城的前一天早上,在一楼的自助餐厅又撞见他,便坐下来一起吃早饭。他面前摊着一厚叠WSJ(华尔街时报),他指着其中一篇文章,笑着摇摇头,拿过来给我看,是讲一家小的医药公司可能被收购的分析,要收购他们的公司是大名鼎鼎的JNJ。你肯定知道,收购上市公司,一般不是趁火打劫的话,付出的价格一般会比当时的市场价高出不少,我们称它是付出的Premium。这个Premium的多少很难说,通常百分之十到三十之间非常的多,但个别的例子,Premium甚至有付到百分之一百以上的,特别是在两家大公司竞争出价的情况下。”

老头子把老花镜放在茶几上,接着说:“我有朋友是做医疗保险的,对这个行业还算听说过一些。对于股票市场嘛,我知道一二,但从没有真正试过水。我当时随口就说,我有一个朋友前不久还说起JNJ想要进入这个新的领域,这个收购消息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弗兰克就说,你了解这个?我说只是听人说起而已。他就问,你朋友是哪个公司的?然后说,空穴来风当然不是,不过消息准确不准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撇开这个话题,我们聊了些旧事,和几个老战友。然后呢,就是告别的时候。他中午的飞机飞纽约,握手说再见的时候,他忽然小声说,看看TSCA吧,是个很有趣的公司。我有些发愣,他笑了笑,说我的消息一向是很准确的。”

P.S.

昨天是情人节,忘了祝福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在这里补上。

当然,昨天也有难过的消息,大罗正式宣布退役了。虽然是迟早的事,心里还是很有些惆怅。在这里写上几句,不是同好的请自动跳过。

95,96年的时候,第一次在晚间的体育新闻里看到在巴萨的R9,那个最著名的穿越大半场的千里走单骑,那个两个后卫之间闪电般的强突。虽然看球也有些年了,那时候还对中国国家队还天真的没有放弃最后的幻想,但那样的足球是我前所未见的。张大了嘴,忍不住想,哦……这才是足球!

这是所谓的震撼教育,或者说一见钟情。

那以后,就是一直的关注。

巴黎决赛前的巅峰,然后是那神秘的癫痫(?)发作,输掉决赛,受到重伤。直到那著名的快速复出,六分钟即告受伤。

那时候,即使最坚定的相信他的人,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他复出了,又进球了。我还记得,当他在意甲又一次进球的时候,意大利很多个球场的球迷得到消息,不约而同的起立鼓掌。

02联赛最后一轮,那痛苦的泪水本以为是天才永久的诅咒,但日韩世界杯改变了一切。

再然后,是皇马的生涯,是超越穆勒成为世界杯射手王。再一次的,06年你倒在同样一个对手,很好的朋友,也是同一时代唯一能和他并称的对手面前。

引用大罗的话,他在球场上交过很多朋友,却从不记得数过一个敌人。

所以,这样的职业生涯,就算缺一座欧冠,缺一座解放者杯,也完全可以称为无憾。

在我眼里,R9就是最伟大的前锋,是力量,技术,和速度的最完美结合。很多人忽视了他天才下面的努力,不是每个人都能从那样的膝伤中走出来。

更为伟大的是,在受伤以后,R9能踢出那种另一种前锋的风格,那种简约的一刀致命的机会主义者,和从前的秋风扫落叶般的生突硬吃迥然不同,这是天才和努力真正的体现。

还有他球场上的风度-

不假摔,少抱怨。

说的很混乱……总之,我从不和人争论他是不是最好,从以前的巴斯滕到现在的C罗梅西。但我很确信,对于很多很多很多我们这一代人来说,他无可比拟,不可替代。

因为最后的最后,这十五年里,也留下太多我们自己的青春印记。

那么,外星人,谢谢你带来的那些美妙进球!祝你生活愉快!

601 四种人

601

四种人

江之寒有些吃惊,老头好像在给他讲自己的秘辛。他和保罗虽然相处融洽,但自认为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他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保罗自顾自的继续讲他的故事,“我当时留了心,从凤凰城回家以后,就去图书馆查了些资料,果然是有TSCA这家小的上市公司,而且正是在JNJ想要进入的那个行业。不过呢,在WSJ那篇文章里,它的名字从来没有被提及。人家都说,第一次试水的时候,胆子最大。这话真是不错。我那时候心里想,弗兰克那混蛋不会十几年后还记得我救过他一命吧?如果他敢骗我,老子输掉裤衩以后,就提把枪去纽约干了那软蛋。总而言之,我到处凑了些钱,把全部老本都投到TSCA里面。”

江之寒耸耸肩,很轻松的说:“那你一定是赌对了?”

保罗说:“进去以后大概三个月,TSCA一直慢慢的跌,最多的时候大概跌了有十个百分点。我订了份WSJ,天天关注这方面的消息。有一段时间,大家都传说JNJ打消了进入这个行业的念头。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能咬牙死撑着。好在三个月一过,股价开始慢慢的回升,走的不算快,但半年以后,已经比我的入市价高了大概八个百分点。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对弗兰克那混蛋很有信心,一度想抛了跳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有……然后,砰的一声,姗姗来迟的收购到了,出手的却不是JNJ,而是MER。据说因为和JNJ抢购的缘故,MER足足付了四成九的Premium。我在股票外,还进了些Option,这……就是我入股市的第一桶金。”

江之寒笑了笑,Inside

Trading真是无处不在,放之四海而皆准呀。他心里想,老头子敢和他讲,便不怕被查。无凭无据的,又是那么多年后,SEC大概也不愿意管这种烂事儿吧。

他呵呵一笑,“知恩图报,在我们那里是极好的品质。”

保罗耸耸肩,“那是我上贼船的开始。但那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儿。弗兰克那混蛋也谨慎的很,从来没有和我再有过联系。他没准想,一个消息足够回报当年我救他一命的事儿。不管怎么说,我开始研究股票交易,进了这一行,成了一个单干户,在这个池子里最小最小的那种鱼。”

带着几分狡黠,老头看着江之寒,“你上次和我讲你朋友坐庄中国股市的故事,依我看,多半是你小子自个儿干的吧。如果不是亲力亲为,不太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江之寒咧嘴一笑,算是默认。这就像两个贼分享了彼此的秘密,是关系进一步紧密的见证。

保罗拿起啤酒杯,灌了一大口,又说:“丹尼尔,和你分享一下我对这个社会的理解。任何制度,和体现这个制度的物化的机构,无论它成立时的意图如何,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古今中外无不例外,当然程度会有不同。制度体系要推进一件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就是宣传,或者说的难听些,就是洗脑。无论那件事是好的,坏的,或是半好半坏的,或者是对某些人好某些人坏的,一定要把它宣传成无比高尚无比正确。有人不信没关系,只要大多数人信就好了。我举个例子,你们进入朝鲜的时候,是要拯救朝鲜人民于水火之中。而我们呢,同样也是去拯救朝鲜人民的。最有趣的是,无论是你们的群众,还是我们的人,绝大多数在那时都无比的相信那崇高性,不是吗?”

他放下酒杯,接着说:“同样的,就说这华尔街吧。每次股市大跌的时候,媒体就把华尔街宣传成为罪恶的源头,银行家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对不对?也对,也不对。总体来说,华尔街对国家对经济发展是很有用处的。历史证明,这里总体来说提供最有效的支配资金的渠道,没有它就没有经济的快速发展没有美国的霸权地位。但银行家们是不是吸血鬼呢?当然是……这话说的远了,回到我想说的主题。这个世上呢,大体有几种人。这第一类,就是系统鼓吹什么,他们就认真的相信进去,即使他们是受害者,他们还使劲的摇旗呐喊。如果有人反对,恨不得就把那人给生吞活剥了。悲哀的是,这一类通常为数不少,甚至是大多数。这第二类人呢,更聪明一些。他们不会相信那些鬼话,也大体知道宣传下面残酷的现实,但他们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法改变任何的东西,也不愿冒险去改变任何的东西。这一类人也很多,受教育程度通常还比较高。我称他们为逆来顺受的人群。然后呢,是第三类。他们看清楚了这个系统,所以一心想从中获利。这里面又有些小小的区别,有一部分呢,一心要成为系统的一部分,甚至是手握权力的那一部分。另一部分呢,他们不愿意完全的依附那个系统,想要游离在其外,但仍然想要利用它为己所用。依我看来,你我都是属于这一个群体里的人。但不管怎样,这一群人算是系统的既得利益者。当然,最后还有第四类人,他们,或是天真或是无畏或是赌徒当然极少数也能成功,他们想彻底推翻现有的系统。至于推翻以后的重建,他们通常思之甚少,或者只有一个乌托邦式的概念。他们被称为**者。”

保罗继续他的长篇演讲,“丹尼尔,你……是个极聪明的家伙,所以二十几岁就能成为第三种人。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是第一类人,坚信我的祖国无比伟大光荣,我们在拯救整个世界。直到我从越南回来,我才进化到第二类。**,所有这些都是扯谈,一切不过是利益之争,而我们是你们那种棋游戏里过河的卒子,不过是当炮灰的角色。但那时候我觉得对现实无能为力,即使我自以为看透了一切。我的战友们,残疾了,在老兵部领狗屁一点儿薪水,还不够去墨西哥嫖几个婆娘。喝点儿劣酒,过着等死的生活。我好一点儿,也不过混个温饱,终日到处讨口饭吃。又过了二十年,我才慢慢混到这第三类人里。但你以为我以此为荣吗?”

他做出个不屑的表情,很有些聊发少年狂的大声说:“呸!这就是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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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 梦醒时分

602

梦醒时分

客厅里,江之寒和老头保罗杯来盏往,已经喝了个七八分醉。军队里出来的老油条,酒量果然不同凡响。

老头打了个嗝儿,瞪着有些昏黄的眼,说:“说到什么数学建模什么的,我一窍不通,那是你们这些小家伙的致命武器。不过如果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最后的最后,确定走势的,通常还是人心。贪婪和恐惧,永远是操纵市场的两样利器,尤其在剧烈震荡的时期。所以呢,你的眼光要放的更开一些,多研究一些心理,多研究一下大的局面。Big

Picture,知道吗?在这里面呆久了,一叶障目是最容易犯的错误。”

江之寒沉吟着点头。

老头说:“你是读经济的,这些东西应该比我内行。但我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也许比你了解的多一些。如今的市场,有两个趋势,值得你好好的注意。这第一呢,是这些所谓新兴高科技公司的出现。把目光放开一些,不要只集中在他们的投资价值上,你会发现这些公司的出现预示着一种巨大的改变。在六七十年代的时候,美国人退休了靠什么生活?除了社会养老保险,很多公司提供退休金。政府部门不用说,私人公司提供退休金的比例也非常的高。但这批高科技公司出现以后呢,慢慢有了新的趋势,他们提供股票期权给员工,匹配一定数量的退休计划存储,但不再提供退休金。当然,这给了员工某些发财的机会,比方说MSFT和AOL的员工,很多进去早的,靠着期权都成了百万富翁。但在这个同时,它降低了个人长期财务的稳定性。等到这些人退休以后,他们不再享有退休金,必须靠工作这些年的储蓄来维持生活。如果有一样事情是美国人不懂得做的,那就是存钱。我们,和你们恰恰相反,只懂得借钱和花钱。丹尼尔,你要知道,这不是几个公司的做法,而是代表着一种趋势。越来越多的私人公司将停止支付退休金,而转而提供退休计划和股票期权。他们这样做,一方面是用期权来吸引人才,另一方面也是降低自己的财政负担。八十年代三大汽车公司面对丰田本田力不从心的时候,很多经济界工业界的人就意识到,庞大的退休金负担是其中一大原因。”

保罗半闭着眼,继续说道:“这第二个变化呢,就是Internet出现以后,交易平台和交易工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要知道,在早些年,股票还基本上是富人的专利。要交易股票,多数人要通过特别的股票交易员代理,就像你要买车,买保险,或者是买机票,都要去找一个代理一样。互联网的出现,改变了一切。现在开始出现完全计算机化的交易,同它一起出现的,是所谓的低价券商。他们通常不提供Agent给你,你只需要付很少的手续费就可以自主进行交易。随着时间的推进,有这一行业的人告诉我,他预测低价券商将统治整个市场,越来越多的人会自主进行交易,交易的平台会越来越多,像NYSE这样曾经近乎垄断的交易平台将不再出现。丹尼尔,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江之寒思索了片刻,“就是说,散户会占据更重要的角色。但是……机构还会是统治性的玩家吧。”

保罗点点头,“机构永远会是大玩家,是制定规则的那部分人。但是,不要小看这两个趋势。这两个变化合在一起,也许会彻底的改变股票交易的远景。会有越来越多的资金进入这个市场,会有越来越多的个人进入这个市场,交易的平台和工具改头换面,整个社会个体的财富会越来越多的取决于证券市场的波动。那么,相应的,市场的参与度,波动性,还有游戏的规则也许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睁开眼,眼神似乎锐利起来,“去年的三月份,我又见到了弗兰克。这一次与上次不同,我不光是接受他的报恩,我们开始有了些合作。从那以后,我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嘿嘿……”老头子有些奸诈的笑起来。

江之寒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势,却久久没有下文。他偏偏头,觉得有些好笑,老头子还想卖卖关子。

江之寒忍住不问,保罗好像也就忘了刚才这话题。

他说:“对了,丹尼尔,上次你念那首诗,你给我解释说,是你们历史上一个极出名的首相写的,叫什么来着?”

江之寒答道:“诸葛孔明。”

保罗吐了口气,“他说的很好啊……不过我觉得呢,整个人生,也不过是一场大梦,总有梦醒的时分。我呢,已经快熬到那个时候呢,很想睁眼看看,这梦境之外,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而你呢……”他指指江之寒,“才开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江之寒正要说话,忽然身下的沙发震动了一下。不对,是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

地震?那个想法刚掠过心头,轰隆隆一声,身子一轻,人已经陷了下去。

下面,好像是无底的深渊。

抑或是,一个梦醒的时刻?

江之寒睁开眼,发现卡琳正抓着自己的左手,她的手有些汗湿。

机舱剧烈的晃动着,但氧气罩还没有弹出来。扩音器里,机长深沉的声音响起,“朋友们,不幸的是,我们遇到了一股很强的气流。我会降低飞行高度,请在座位上坐好,听从空乘人员的安排。飞机现在一切状况良好,请大家不要担心……深呼吸,对,来个深呼吸。好了,我们……现在开始降低高度。Talk

To

You

Later.”

卡琳偏着头,“你刚才睡着了?”

江之寒微微点头,“是呀,做了个好长的梦,而且非常非常的清晰。”

卡琳问:“是个好梦?”

江之寒耸耸肩,“卡琳,你知道吗?我讨厌做梦,不管是什么梦。从五年前开始,我就特别特别的讨厌。”

卡琳问:“为什么呢?”

话音未落,机身剧烈了抖动了一下,然后是一片惊叫声。

卡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男子的手,“我们会有事吗?”

江之寒微笑,“不会的……我的梦,还远没到醒来的时候呢。”

不知道为什么,金发的姑娘看着他,虽然不懂他说的什么,心里却真的平静下来,好像他能预知他们,和整个飞机上的人的未来。

江之寒凝视着她,好像两个人正坐在Vansas的客厅里闲聊,“卡琳,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寻常。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卡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似乎有些贪婪的看着距离很近的黑发男子的眼,“现在不说,是不是就没有机会说了?”

江之寒洒然一笑,“现在不说?……下了飞机,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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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 晚安,好运

603

晚安,好运

奥迪车驶出机场的地下车库,强烈的阳光直射过来,江之寒本能的眯了眯眼,伸手摸到两个座位之间放的墨镜,架到自己的鼻梁上。

一抬头,他心里忍不住又感叹了一次,好蓝的天啊,连一丝云都没有。

卡琳戴着墨镜,看起来很像一个出游的大明星。她偏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半天,她才收回目光,偏头问江之寒,“丹尼尔,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飞机会没有事呢?”

江之寒愣了愣,嘿嘿一笑,“机长不是这么说吗?”

卡琳并不放过他,“机长当然会安慰大家……可是,我觉得你很确定一样的。”

江之寒做个鬼脸,“这次你却是错了,哈哈……卡琳,有些东西不在我们控制之中,当然只能祈祷最好的情形发生啰。我总觉得吧,我还做了不少好事儿,阳寿应该不会折的。”

卡琳盯着他,注视了足有十秒钟,“就是这样?”

江之寒耸耸肩,“难道我会未卜先知?……晓峰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呢,说这次的大乐透累计到一亿美金了,他忍不住都去买了一注。我要是知道的话,现在应该开车直奔便利店。”

叹了口气,他很有些遗憾的说:“一亿美金啊……辛辛苦苦的挣,可是要挣很久的。”

闲话的时候,车飞快的驶上17号州际高速公路,到了83号口,离了高速,越过一个教堂,右拐过了一个学校,便上了上山的路。两分钟的功夫,奥迪车已经停在江之寒的家门口。

江之寒轻轻吹了声口哨,关上车门,很绅士的对卡琳说:“你进去坐着吧,我来搬行李就好。”把门钥匙隔空扔给她,忽然想起她那里是有自己家的钥匙的。

开了后备箱,江之寒把行李一个一个提到地上,一手抓起一个,肩上挂着一个,来回走了两趟,便完成了任务。他拍拍手,走回来,朝车里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东西拉下。

刚一抬头,汪汪,听到轻轻的叫声。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辛西娅正站在离他六七步的地方,两眼汪汪的看着他。

江之寒浮起笑容,走过去,蹲下来,招呼她,“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辛西娅汪汪又叫了两声。

江之寒伸出手,摸了摸她颈子上的毛,“保罗呢?他不在家?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了,可怜见的……”

老狗盯着他,神色里好像有些责备的味道。

江之寒站起来,四处看了看,老头的凯迪拉克不见踪影,应该是出门去了。

辛西娅摇了摇尾巴,又看了江之寒一眼,转身慢慢的往屋里走。

江之寒愣了一下,辛西娅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怪他没有跟上。

点了点头,江之寒自言自语的说,“Ok”,跟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大门,门并没有锁。

“保罗,你在家吗?”江之寒还是大声的招呼了一下。

没有人回答。

江之寒站在客厅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和他几个小时在飞机上的梦境竟一模一样。虽然是个无神论者,江之寒也不由得有些发毛。难道我对老头子这里的环境如此的熟悉,居然能丝毫毕现的复制到我的梦境里,他心里这样想。

“辛西娅,你是饿了吧?我那里有吃的,跟我回家,Ok?”江之寒回过神来,大声的建议。

老狗却是头也不回的进了里屋,好半天的功夫,她踱了回来,嘴里叼着个白色的信封。

江之寒心里一懔,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

辛西娅抬起头,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神好像很是疲惫。

人和狗对视了好几秒钟,江之寒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把那信封接过来。拆开它,一张名片掉了出来。

江之寒拿到眼前仔细看,上面的抬头写着,

艾玛律师

前台小姐放下电话,探出身子,很职业的微笑,“丹尼尔先生,艾玛律师请您进去。”

江之寒刚站起身,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职业妇女已经走了出来,她穿一身深色的套装,伸出手,“你好,我是艾玛。”

两人进了办公室。坐下来,艾玛客气的问:“要一杯咖啡吗?”

江之寒微笑,“谢谢,不用了。”

艾玛伸手拿起一个文件夹,翻开来,扫了两眼,抬起头来说:“保罗是上星期三在圣乔治医院去世的,病因是突发脑溢血。我是周五接到医院和警方的通知。他是我十几年的客户,也是我的朋友。他的遗嘱,是今年五月份订好的,我是他的遗嘱的执行监护人。这里……”她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个信封,“有一封他留给你的信。”

江之寒接过信封,问:“葬礼是什么时候?”

艾玛微微摇头,“他说,不需要葬礼了。安葬的地方,他早就安排好,我们已经委托专业公司承办。”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据我所知,保罗有一个女儿……”

艾玛叹了口气,“我们联系过她,她说没有时间过来……”

江之寒瞪大了眼。

艾玛律师面色很平静,似乎这并非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合上文件夹,说:“保罗留给你的信,应该详细的给你解说他的意愿。这里他有一件事想委托你办理,但他表示,一切还取决于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委托别的机构办理。如果你愿意呢,也请给我打电话,这里有一些文件需要你过目和签字。如果可以的话,丹尼尔先生,请最迟在下周五之前告诉我你的决定。”

客厅沙发的一角,亮着一盏台灯。

吃过晚饭,江之寒送卡琳回了她的住处,便开车回来。他懒得收拾行李,把它们一股脑塞进车库里,坐下来,给自己泡了一杯绿茶。

老头保罗的信就放在台灯旁边。江之寒喝了几口茶,终于把它拿起来,有些粗鲁的撕开,抖了抖信纸,上面用英文写着:

丹尼尔,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梦已经醒了。可惜啊,梦外的世界,我知道了也没法告诉你是怎样一个情形。

闲话少说,我有两件事想要拜托你。千万别勉强,如果不愿意的话,告诉我的律师就好。

第一件是关于辛西娅的。我看你和她很投缘,所以想托你继续照顾她。老东西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我估摸着她最多还能活过一两年。如果你中途有事要离开美国(我觉得那对你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千万不要把它转托给别人,把它交还给艾玛处理吧。

第二件是和我们干的营生有关。我还留下来一些钱,说的具体些,有五百七八十万吧。受你的启发,我用它建立了个基金,是给越南回来的老家伙们的。基金的发放,我已经联系了一个机构,委托它们办理。但基金的投资,我想交给你来管理,艾玛的律师行会作为监理方。你有全权的投资选择权力,但他们每年会评估投资回报。如果你连续三年回报率都低于SP500的平均值,或者三年的平均值低于SP500的平均每年回报,他们有权收回管理权。但我相信,你能干的比那出色。

如果你愿意接过这件事情,签好字,我有一个保险柜的文件留给你,里面是一些有关的东西。作为回报,如果你连续帮我管理十年这个基金,我现在这个房子的所有权会移交给你。在那以前,你(或者你的朋友)请尽管住在那里,算是我小小的酬谢。

那么,就这样吧。

这个世界,我已经经历的够了,现在去另一个世界看看,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

我的告别词,像我们通常周四聚会后说的那样,

Good

night,

and

good

l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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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604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江之寒窝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听到门铃响。他不想起来,一会儿的功夫,悉悉索索的,好像有人进了门。

睡在床上,江之寒大声问:“卡琳吗?”

嗯,远远的传来女孩儿的回答声。

江之寒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觉得头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睡眠太少的缘故。昨晚坐在客厅喝茶,直到午夜也没有睡意。

笃笃,轻轻的两声敲门声。

江之寒有气无力的,“请进。”

闭着眼,感到一股香气飘进来,有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丹尼尔,快起来看看,辛西娅有些不对呢……”

江之寒的睡意瞬间蒸发了,他噌的一下子坐起来,险些撞到低下头和他说话的卡琳。

“怎么了?”他问。

卡琳答道:“躺在地上,怎么招呼她都一动不动的。”

江之寒赤脚跳下床,几步冲出卧室,书房现在被拨给辛西娅作她的卧室。

蹲到她身边,江之寒伸出手,轻轻的顺着她的毛,“喂……你别吓我,我们出去早练好不好?”

老狗似乎微微动了动身子。

江之寒继续诱惑她,“喂,给你煎荷包蛋,可好?你不是最爱那一口吗?……要不,出去我打拳给你看?”

这一次,她索性一动也不动。

两分钟的功夫,江之寒风一样的冲进卧室,手忙脚乱的翻箱倒柜。

卡琳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江之寒说:“我这里有张兽医的名片,是在哪里呢?……应该是在这里的呀……”

罗伯特医生的办公室。

江之寒皱着眉头,“是什么导致的呢?”

罗伯特医生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病症,就是机能衰竭了。”

江之寒鼓着嘴,吐出口气,“无论如何,无论多少钱,你要帮我拿出套治疗方案出来。”

罗伯特医生摇摇头,“无论怎么做,不过是延长几天的性命。那样对她也是种折磨,不如让她平静的去天堂……”

江之寒急道:“可是保罗托付给我,这才第二天啊!你叫我怎么和他交代!”

罗伯特医生给他一个善意的眼神,“丹尼尔,你不必沮丧。我认识保罗和辛西娅好些年了,对她的感情和你一样的深。可是,你要知道,辛西娅的年龄,差不多相当我们人类的八九十岁,本身已经是高寿。而现在呢,据我观察,她已经失去了苦苦生存的意愿了。你要知道,动物和人一样,如果那口气,那种一定要活下来的意志消失了,外力再怎么帮助,也是无能为力的。”

江之寒有些无力的,“消失了?”

罗伯特医生点头,“是啊,不再在那里了。”

江之寒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么?”

罗伯特医生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江之寒摇头叹了口气,“我说呀……人不如狗,人不如狗啊!”

罗伯特医生站起来,“我给她麻醉之前,你去道个别吧!”

江之寒无言的站起来,跟着护士小姐转过转角,掀开帘子,进了一个房间。

站在辛西娅的病榻前面,江之寒怔怔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好像感应到他的到来,老狗慢慢的睁开眼。

江之寒俯下头,习惯性的摩挲着她颈后的毛,“你真的下了决心?”他问。

然后,他在辛西娅有些浑浊的眼里,看到一丝笑意。江之寒忍不住抹了下眼睛。这一次,他很确定,那里面蕴含着一丝笑意。

江之寒问:“你现在开心吗?”

呼的一声,辛西娅从鼻孔里呼出口气,算是一个回答。然后,她闭上眼,好像陷入到冥想的状态。

江之寒低着头,有些不舍的又摸了摸她的毛。

站直了身子,他低沉着声音,说:“那么,祝你好运吧,辛西娅。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如果它存在的话,或者是在你的来世,如果你还有记忆的话,能再和他在一起。”

“愿上帝保佑你!”江之寒难得的衷心的虔诚祈祷。

转过身,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没有看到,那只狗睁开了眼,嘴里呜呜的发出最后一声低叫。

那……一定是告别吧!

这是一片浩大的墓地。

密密层层的白色墓碑,一排一排,仿佛延展到视野的尽头。江之寒和卡琳站在里面,显得特别特别的小。

在他们面前,立着保罗的墓碑。在他旁边的,是替辛西娅立的碑。

江之寒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说:“辛西娅,这是保罗替你写的悼词。你看他有多周到,连悼词都替你提前准备好。那么,我就开始念了……”

男子抬起头看了看天,今天的云片片缕缕,形状千奇百怪。这墓地在一条乡间小路边,视野之内,尽是绿草野花,就算天堂大概也不过如此美丽而宁静。

他低下头,念道:“辛西娅,我以前一直同你说,比一比谁活的更久,没想到是你这个老家伙赢了,我很有些不甘。老家伙,废话就不多说了吧,你成天听我念叨,已经听了这么多年。我要感谢你,如果你不在那里的话,那一年从华盛顿回来我大概就开着车冲进那条河里去了。有时候活着,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但至少你给了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意义。我这一辈子,在有些地方很是失败。在这世间,要找一个人,不管你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能不离不弃,真的太难。我不敢说没有,但至少我没有成功过。但上帝眷顾于我,我终于找到你这个伙伴,你从不抱怨,你永不离弃,你总是倾听。为此,我谢谢你

……你忠诚的,老兵保罗。”

(多谢支持!)

605 选择

605

选择

保罗和他忠诚的狗,隔了一周的时间相继离开了人世。对于保罗的死,江之寒虽然觉得很是突然,却不那么悲伤。正如老兵自己所说,他已经历了这人世间太多的东西,走遍了世界的很多角落,也许是时候去另外一个世界探寻一番。他甚至已经预见了自己死亡的大概时间,把后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让江之寒唯一感觉有些悲哀的是,他那个在医院惊鸿一现的女儿,连来看最后一眼都兴趣缺缺。保罗和江之寒聊过很多事,从越战的丛林,到华尔街的隐私,从小时候的邻居,到部队里的战友。但他从未详细的谈过他曾经的婚姻和那段婚姻留下来的那个女儿。

但那张和女儿的合影照片还在那里,他走的太匆忙,终究是没有来得及对这个5X7的相框做出任何安排。

那是保罗家里仅有的两个相框之一,另一个是牵着辛西娅的一张合影。

相较之下,辛西娅的过世让江之寒更多了些惆怅,毕竟她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静悄悄的选择死亡,也是选择跟随。

江之寒不由想起那个曾经很神圣,现在似乎很可笑的词,那个词叫做殉情。

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抑或疾病,我都要选择相随。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样的感情,在人间不知道还剩下几何?

卡琳进屋的时候,江之寒手里还拿着个酒杯,神态有些懒散。

女孩儿顺手帮他带进来外面邮箱里今天的信件。他随手拆开,一封一封的看。看到某一封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金发女孩。

卡琳看着他,很平静的问:“找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

江之寒忍不住扬起眉毛,“你怎么知道的?”

卡琳抿抿嘴,“我无意间听你们专业的秘书,就是米拉罗斯说起,你前两个学期学分基本修满了,下个学期准备找个公司做Halftime的Intern,让你导师帮你写推荐信什么的。”

江之寒把信纸叠好,“嗯……投了好多,这才是拿到的第二份Offer。”

卡琳看着他,“在加州?”

江之寒说:“这一个是在硅谷,另外一个就在Vansas附近一个小工业城。”

卡琳垂下眼睑,“你准备选哪一个呢?”

江之寒沉吟了半晌,“还没最后定……我还想再等等,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卡琳追问道:“那……如果只有这两个Offer,你准备选哪一个?”

江之寒伸手摸了摸鼻子,“嗯……这两个中,我比较倾向于硅谷那个。你知道,我现在有很多钱投在NASDAQ,而硅谷是这波高科技浪潮的发源地。去那里看看,我想会有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卡琳看了他片刻,站起身,“我买了点东西过来,中午就在家里吃吧,好吗?”

卡琳不精于厨艺,和很多西方人一样,她钟情于买半成品的食物回家加工。今天她带来的是她最中意的素食三明治(完全现成的)加上需要进锅里加热一下的半成品汤。在这之外,还有一个巧克力蛋糕当饭后的甜点。

江之寒算是很好养活的家伙,虽然平常很叼,但不管什么食物塞给他,他基本上都能吃下去,而且吃的还不少。

一个三明治,一碗汤,再加上一个巧克力蛋糕,风卷残云的进了肚子,摸一摸,好像很饱。

卡琳很淑女的慢嚼细咽着,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终于,她也解决了战斗。嫣然一笑,她问:“好吃吗?”

江之寒点头,“挺好的。”

卡琳哧的笑了一声,“你越来越入乡随俗了哦!”

两人才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江之寒有一次和卡琳去餐馆吃饭,看见一对美国夫妻,中年人,看起来很白领的装扮,整顿饭的功夫就坐在离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那个餐馆座位布置的出奇紧密)。两个人彼此间非常的客气,时常互相感谢。比如说,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倒了杯酒,对方就会很礼貌的说,谢谢你,非常感谢什么的。

江之寒坐在那里点菜,听两夫妻对话(他们提及两人的小孩儿和父母,很确定是夫妻两人),觉得特别有趣。譬如说,丈夫替妻子盘子里放一些食物,说亲爱的,尝尝这个,我上个月来吃过,真是……真是说不出的好吃。妻子便说,It

is

very

kind

of

you,先感谢一下,再吃一口,回答道,我完全同意你,味道真是太棒了。两人吃完了,太太又说,这个餐馆真是太棒了,真高兴你带我到这里来,这是我最近半年吃过的最好的餐馆。丈夫回答她,我知道你会喜欢的,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食啊。

当时,江之寒忍了很久,才没有失礼的笑出声来。他很新奇这种夫妻间对方的方式,有点吹捧和互相吹捧的味道。至少在他的生活阅历里,父母间和认识的夫妻间没有谁是这样讲话的。

回家的车上,他问卡琳,真有这么好吃吗?卡琳说,我觉得很好,你觉得呢?江之寒答她道,我觉得还成,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后来和卡琳关系更近了,他又想起这件事儿,便问卡琳,从来都听说英国人喜欢穷酸讲礼节特别虚伪,美国人就很直接干脆,有啥说啥。为什么我看到很多美国夫妻相互间客气的有些奇怪呢?你们那里也是这样吗?

卡琳回答他,这大概是出于相互尊重吧。很多人以为,虽然两人是夫妻,但并不表明对方有义务替你做什么,所以如果他做了什么,哪怕是很小一件事情,你应该心怀感恩,不要当作是理所当然。

江之寒又问,那如果老婆带我去的餐馆我觉得特别不好吃呢,我是不是应该昧心的说真好真好呢?卡琳说,那看人吧。一般来说呢,不应该直接扫对方的兴致,不要当场说我不喜欢。你可以说很不错啊,但下次她要再来这里的时候,你可以委婉的建议,我觉得别的某个餐馆更好一些。这样的话,她应该能明白吧。

江之寒叹了口气,说到头来,最耿直的人原来都住在我们国家啊。这也许是文化差异吧。在我们那里,以前确实有一个词叫相敬如宾。但慢慢的,很多人都以为,如果很亲近的人之间过份的客套礼貌,那是感情不深的表现。嗯,或者呢,干脆就是做了什么错事而心怀鬼胎。

(多谢支持!最近实在很忙,以致于10万的存稿做了很久2K党,都被生生的耗完了。抱歉抱歉,包涵包涵!)

606 决定

606

决定

江之寒坐在沙发上喝茶,卡琳在厨房里略微收拾了一下。买这样的成品半成品,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饭后的收拾也非常的简单。

洗过手,金发女孩儿走回客厅,在江之寒身边坐下,开口道:“我今天也有件事想和你说。”

江之寒放下茶杯,嗯了一声。

卡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这样的。我几个月前申请了一个项目,是去哥伦比亚做心理辅导。前两天收到回音,说被录取了……”

江之寒打断她,“等等……哥伦比亚?”

卡琳点点头。

江之寒皱眉道:“那里前段时间不是很乱吗?那里有什么大学,又有什么项目呀?”

卡琳说:“去年游击队攻陷钠巴罗地区后,那里出现了大量的军队**事件。今年初,政府军收复了钠巴罗地区的大部分村庄,很多家园被毁的人都暂时安置在类似于难民营的地方,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大面积**浪潮的受害者。联合国的相关机构发起了一个运动,对这些妇女提供心理辅导和生活规划。本来呢,征召的是有执照的心理科医生,但后来人员实在不足,就扩大了招聘的范围,像我这样的人,接受一个月的训练课程之后,也可以参加,担当助理的工作。我上次去纽约的时候,有个认识的人给了我一份申请材料,让我有意愿的话填一份表。我思考了一段时间,觉得……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事情,也是很好的机会。”

江之寒问:“那里难道不是现在还很乱吗?我常常能听到冲突的消息。”

卡琳说:“我们进驻的难民营,是有联合国部队驻守的,应该还好吧。”

江之寒又问:“如果去的话,会是多长时间呢?”

卡琳答:“这是个九个月的项目,也许还会呆的更久一些。”

江之寒皱眉,“那……你的学业?”

卡琳说:“我已经向UOK申请了一年的休学,系里面的人倒是很支持我参加这个项目。”

江之寒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吐出来,“所以……你已经决定了?”

卡琳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之寒注视了她好几秒,“你很高尚呢,卡琳……为了帮助别人,休学一年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卡琳眼波似乎有些迷离,“这个和高尚无关,我只是在找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江之寒问:“这……是你想做的吗?”

卡琳眨眨眼,“我……不肯定,但我觉得也许会是的,所以我想去试试。”从这个角度出发,江之寒眼里的卡琳,是一个很超脱物质的女生。她虽然家境不错,但上学的时候几乎天天在外面做餐馆侍应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即便如此,她的人生规划中,快快毕业找到一份赚钱的工作,似乎并不在很靠前的位置。对于很多人来说,晚毕业一年,就意味着晚一年工作挣钱。而去哥伦比亚这样的事情,很难说会对以后找工作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但她毅然决然的准备去了,为的不过是找一件自己想干的事情。

江之寒扪心自问,为什么高二开始有雄心壮志的时候,自己第一个想法就是挣钱,挣钱,用各种途径挣钱呢?他想,也许这和大环境有关吧。卡琳从小生活的环境应该从不缺乏物质享受,对这方面反而会看的更淡一些。

江之寒坐在沙发上,好像陷入了沉思。身边的女孩儿用胳膊肘轻碰了碰他,“你觉得呢?”

江之寒抬头看她一眼,“我?”

卡琳嗯了一声,“我是问你的意见?”

江之寒抿抿嘴,“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卡琳嫣然一笑,“那你也可以有意见啊。”

江之寒说:“我嘛……”他顿了顿,“这是很……很崇高的事情哦。真的,我蛮佩服去做这样的义工的人的。不过,自私的说,如果是我女儿的话,我大概不准她去。”

卡琳眉毛扬起,“你女儿?”

江之寒点头,“你父母是什么意见呢?”

卡琳道:“我爸挺支持的。我妈……我准备去了纽约再和她讲。”

江之寒问:“如果她反对呢?”

卡琳摇摇头,“她不会的……你不认识她,所以你不了解。”偏头看进男子的眼里,“你怎么会想到说什么如果是我女儿呢?”

江之寒抿抿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想的。”

女孩儿眼波如水,“那……如果不是你女儿,而是你女朋友呢?”

江之寒怔了怔。从某种意义上说,卡琳不正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吗?他沉吟了片刻,“从事业的角度,或者追求人生的目标出发,我挺支持你的。去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还能用到专业所长,是很难得的一个机会吧,也是学校里没法学到的东西。但是……但是,我挺担心那里的安全状况。我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总是看到一些报道。联合国维和部队人员武器可能都不是那么充足,能不能真正保护你们的安全,会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危险可能,从我这个人自私的角度出发,我会问自己,值得去冒那个险吗?你要知道,在无政府的地方,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过,我想你也不是不清楚我说的这些。这是你的选择啊,卡琳。我会为你祈祷的。”

女孩儿神情很温柔的,“你祈祷过?”

江之寒点头,“你知道,我们那里的家伙,是很实用主义的。平时都不信神,但有所要求的时候,会向诸神诸佛一一礼拜过去。”

卡琳双手合什,放在嘴边,“所以……你并不反对我去喽?”

江之寒犹豫道:“反对?也没有用吧……”

卡琳说:“如果我是伍思宜,或是林墨,或是……林晓,或者是……倪裳的话,你会不惜一切,坚决反对吗?”

江之寒惊讶的睁大双眼,他没有料到这个问题,更没有料到卡琳连倪裳都听说过。他看过去,金发女子碧蓝的眼珠里似乎盛着笑意,又似乎有些嗔怒,甚至是怨艾。那眼睛深邃如不见底的大湖,让人读不懂里面蕴含的东西。

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回响在两人之间,似乎越来越重。终于,他开口回答她,“不管是谁,我现在已慢慢学会……要尊重,而不要去操控他人的人生。”

(多谢支持!今天没有时间校对,先将就着看吧。)

607 寻找

607

寻找

如果这是一次分手,分手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句话中。

和卡琳的关系,在江之寒心里,绝对不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或者是ONS,抑或MNS。

但这段关系和以前的那几段确实迥然不同,似乎从头到尾双方都很主动认真的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想去过深的干涉对方的生活,也从没有谈起过天长地久。

回头想来,这难道不是第一次向吴茵提议的时候,江之寒想要的那种关系吗?讽刺的是,这一次,它似乎完美的实现了。甚至像他曾经预期的那样,分手时有几分淡淡的怅然,却没有痛悔,没有眼泪,没有……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感情负担。

这就是我想要的?江之寒睡在床上,在欢娱的间隙问自己。

金发女孩儿赤着身子,蜷缩成一个弓形,好像是一个呆在母亲肚子里的胎儿。窗户半开着,外面的风吹进来,已经带着些凉意。

江之寒的手,轻轻揉进她的头发里,想起好像是很久以前,她曾经问他,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他真的很喜欢这淡淡的金色,在灯光下它仿佛是透明的,带着高贵而诱人的色泽。

卡琳像只小猫一样,甩了甩头,“那一次,我从亚特兰大开车回Vansas,中间有一段路,好像是在8号州际高速公路的有一段。那路真直啊,但带着些坡度。我从山上往下开,一眼看去,能看到七八公里的高速路。那时候,天黑下去了,在高速的一边,全是红色的尾灯,而另一边呢,一串黄色的前灯,好像长龙一样,延伸到天边尽头。忽然间,我感觉那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好像……好像我永远都在路上,没有终点,不知道从哪个出口下去。开过一片灯火灿烂的小城,接下来是一片黑暗,然后又是一片闪着灯的城,然后……是下一个。”她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的空灵,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女孩儿靠着他的胳膊,说:“那好像就是我的生活写照……从斯德哥尔摩,到马尼拉,到上海,到摩洛哥,到Vansas,永远都是下一站……永远都是过客。”

在这个没有说出分别字眼的夜晚,一向独立自主的女生,似乎露出些许的茫然和软弱。

江之寒似乎沉迷于摩挲她的头发,沉默着没有说话。

卡琳看着天花板,轻轻吁了口气,“我父亲以前对我说,他一辈子都在找一个地方,找一个人,找一件事,能让自己真正的安定下来。”

江之寒停住手指,“他找到了吧?”

卡琳说:“他说,他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后来呢,又不是那么确定。他对我说,卡琳宝贝,我回头看,找一个地方并不是那么的必要。找一个人呢,那太难,有好多的东西并不在你的掌握之中。时光流逝,人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切莫轻谈永恒这样的字眼。相比之下,我觉得找一个件事,是最容易最值得的目标。我希望你终有一天能找到。”

江之寒柔声道:“我相信你会找到的。”

卡琳眨眨眼,“是吗?”

江之寒嗯了一声。

卡琳似乎是叹了口气,“他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很小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一点我是同意他的,这三者之中,要找一个人,是最难最难的。”

江之寒说:“我相信……你会找到的。”

卡琳轻笑了一声,“是吗?……你找到了吗?”

江之寒没有回答。

卡琳动了动身子,把头枕在他的胳膊里,“你是曾经找到了,后来又丢掉了?”

这一次,男子点头承认。

半晌,他开口道:“你不是说过吗,不要奢谈永恒。找到过,那便是好的。”

卡琳仍然不肯定的问:“一定会找到吗?”

江之寒道:“一定会的……我给你讲个故事。某一天,有个男生遇到了一个女生。第一次见面,他便被吸引住了。他不仅被吸引住了,他简直就知道那是他找了很久很久的那个共度一生的人。于是呢,他就去接近她,去和她交往。而那个女生呢,对他也有好感,不反感和他来往,后来还成了他的女朋友。可是呢,她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也不相信长相厮守。男孩子对她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很有吸引力,但对方说起永久,说起他的一见钟情的时候,她总是笑笑,她不相信那些东西。再后来呢,她因为工作去了远方,就提出来分手,就好像和她以前的那些男朋友分手一样,有一点惆怅,但没有太多的悲伤。人生在她看来就是这样,下一个,再下一个,以前的留下些甜蜜的回忆,那就很好了。那个男生崩溃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和谐,那么快乐,和他梦想的完全一样。可是呢,女孩儿不愿意安定下来,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她还有她的路想走,她的故事想写。那个男生痛苦了很久,慢慢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观,包括长相厮守,包括一见钟情,包括一切的一切和爱情相关的东西。好几年后,他去了一个城市,偶遇到那个女孩儿,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他很惊讶,他原以为女生是永远不会停留下来的那种人。女生叫上他,一起去街角的咖啡店喝咖啡。坐在那里,她对他说,有一件事,我要向你道歉。男生问,是什么?她回答说,你以前总是告诉我,我是你想要一直厮守的那个人,你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如同存在于你的基因里一般。我那时候从来不相信,我总是嘲笑你的理论。但我错了。我终于遇到了那个人,我愿意不顾一切停下来安定的那个人。所以呢,不要怀疑你曾经相信的东西,你终究也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

江之寒停了停,下结论般的说道:“确实,我们需要些运气,需要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和正确的人。但我相信,你会找到的,卡琳。你一定会的。”

卡琳带着些鼻音,“为什么呢?”

江之寒答她:“You

deseve

one.”

卡琳似乎笑了一声,夜里听得不真切。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那个又恢复了生气的家伙,一甩头发,坐了上去。

慢慢的契合好,她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俯下身,她带着几分笑意,在他耳边说:“喂,你常说有句话被老美滥用了,见谁都说,你却从来没有说过……可否说一次来听听?”

江之寒一怔,抬眼看去,面前的笑脸温柔却不感伤。

他揽住她杨柳般的细腰,在她耳边温柔的说:“Baby,

I

love

you!”

仿佛接收到某个信号,金发女孩儿挺直了腰,像匹野马一样在他身上驰骋起来。

黑夜里,平静下来的人轻轻拥在一起。

捧着她精致的小脸,江之寒在她耳边说:“一定要安全的从那鬼地方回来,知道吗?”

卡琳似乎嗯了一声。

江之寒亲了一下她的脸颊,“You

promise?”

金发女子很郑重很郑重的说:“I

prom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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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 海内存知己

608

海内存知己

江之寒打开门,一身精干打扮的小蓝站在门口。

他招呼道:“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吧……”

蓝晓峰问:“打你手机怎么没人接?”

江之寒不很肯定的,“大概是没电了吧。”

蓝晓峰问:“座机呢?”

江之寒说:“哦,已经停机了。”

蓝晓峰打量了他一番,“你没事儿吧?”

江之寒摇头,“横在门口干嘛?进来吧……”

蓝晓峰摇头,“我赶时间,还要去接人。”

江之寒问:“接人?不是还没开学吗?”

蓝晓峰道:“不是的,我约了一帮人,组织了一次横贯美国东西海岸的旅行。知道你不会有空,就没有叫你。我就是过来和你打个招呼,今天就出发了。”

江之寒问:“去多久?”

蓝晓峰说:“我们计划的是大概一个月。”

江之寒哇了一声,“听起来很不错!有女生没?”他深知小蓝的喜好。

蓝晓峰回头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凑过头,小声说:“有个香港来的女生,很不错,现在就在副座上坐着呢。”

江之寒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你这家伙去旅游,用意一定不在那山水之间……”

蓝晓峰嘘了一声,“小声些,行不行?”

江之寒摇了摇头,“一个月哦……风餐露宿的,会有很多机会的。”

蓝晓峰很有些踌躇满志的点点头。

江之寒揽着他的肩头,陪他往外走,一边说:“给你个忠告。胆子要大一点,千万别做禽兽不如的事!”

蓝晓峰使劲的一点头,“专家您的意见,我牢记在心。”

江之寒说:“你去一个月的话,回来大概我已经走了。今天你还来的巧了,就算是个告别吧……”

蓝晓峰大吃一惊,“你走了?!……你要去哪里?”

江之寒道:“长话短说,我学分基本修完了,下一个学期找了个公司做Intern,想攒些经验,到处看看。我……大概再过一两个星期就走吧。”

蓝晓峰嘿了一声,“怎么从没听你说起?”

江之寒说:“也是这几天才下的决定。”

蓝晓峰问:“去哪里呢?”

江之寒说:“硅谷。”

蓝晓峰作恍然大悟状,“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去找倪裳的,是不是?”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你还惦记着她呢?”

蓝晓峰叹道:“过目难忘啊!”他顿了顿,很豪爽的说:“加州不远,我一定会去看你的。现在通讯交通都发达了,电话啊MSN啊Email啊随时都可以联系,飞机也不过几个小时就到。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江之寒看着他,有片刻的失神。

蓝晓峰问:“怎么了?”

江之寒回过神来,“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蓝晓峰哈哈一笑,“因为有我的风格嘛……之寒,希望下次我来看你的时候,你已经如愿以偿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车前。副座上坐着的姑娘,摇下车玻璃,微笑着点头招呼。

蓝晓峰介绍说:“之寒……曾凤雅……”

江之寒微笑点头。

蓝晓峰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江之寒弯下腰,朝他挥了挥手,“唉……小蓝,记住我的话,愿你得偿所愿!”

蓝晓峰挥挥手,“再见了,之寒。过不了太久,我一定会去加州宰你的!”

车卷起一阵灰,在视野里越来越小。

副座上,曾凤雅问小蓝,“你朋友刚才笑什么?怎么怪怪的?”

蓝晓峰说:“哪有?”

曾凤雅皱着眉头,“没有吗?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啊?”

蓝晓峰嘿嘿笑了声,松开油门,车顺着山路往下冲。他小声嘀咕道:“Going

down啊Going

down!”

这个早晨的第二次,敲门声响起。

江之寒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庄佳蓉俏生生的站在外面,碎花短裙,还戴着个很Cute的小草帽。

他拉开门,招呼道:“稀客哦……”

庄佳蓉嫣然一笑,“没打扰你吧?”

江之寒说:“什么话!请进吧……”

庄佳蓉取下帽子,嘴里抱怨道:“太阳真毒啊!……对了,晓峰今天出发去横贯美洲大陆的旅行了,你知道吗?”

江之寒笑道:“清早才来过一趟,还有一位叫曾凤雅的女孩儿……”

庄佳蓉摇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也不在乎山水之间……”不由相视一笑。

江之寒问:“喝什么?”

庄佳蓉说:“冰镇的就好,什么都无所谓。”

一会儿的功夫,江之寒端出来一杯果汁。

庄佳蓉喝了一大口,满足的叹了口气,“你的手机打不通,电话也打不通。”

江之寒道:“手机应该是没电了,这两天忘了充。电话嘛,我已经停机了。佳蓉,我过两周要离开Vansas了。”

庄佳蓉手抖了抖,有一滴果汁溅到手背上。她定了定神,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去哪里呢?”

江之寒说:“你知道,我这两个学期选了七门课,还差三个学分选课的学分就够了。我这学期选了一门新鲜的,可以通过Internet上。这以外呢,我还需要一个毕业的小项目,大概值9个学分。我和指导教授商量过,题目已经定下来。所以,接下来这个学期,我申请了一个Half-time的Intern……在硅谷的一个高科技公司。”

庄佳蓉眨眨眼,“你……要去加州?!”像是个问句,又像是个感叹句。

江之寒说:“我现在投了很多钱在NASDAQ的高科技小公司上。硅谷是这些公司的摇篮,我决定亲自去看看,有些直观的感受,也算是对自己的钱负责哦!”

庄佳蓉眼波流转,“是为了这个吗?”

江之寒一摊手,“不为这个,为什么?”

庄佳蓉垂下眼,“卡琳走之前,给我写了封Email告别。我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江之寒嗯了一声,“她……有些很不一般的抱负。她挺不简单的,佳蓉。”

庄佳蓉抬起眼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江之寒坐到她身边,“对了,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情吧?”

庄佳蓉好像忽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老宫要转学了,你知道吧?我本来是找你去一起送他的。”

江之寒略略吃了一惊,“我没听他说起啊……话说回来,我这次从国内回来,连着好些事儿,所以都没有约大家出来吃个饭。”

庄佳蓉道:“他转学了,转学去UOC。”

江之寒说:“那得约他吃个饭。”

庄佳蓉说:“他后天就走。我问过他,他说,你最近很多事情忙,就不要打扰你,以后再联系就是。”

江之寒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话?这家伙,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庄佳蓉说:“还有一个人也和他一起转学去UOC了。”

江之寒愣了愣,“我认识的人?”

庄佳蓉点头,“嗯……就是费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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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 天涯若比邻

609

天涯若比邻

江之寒的车刚进停车场,便看见老宫正往自家车的后备箱塞东西。他按了下喇叭,把车就近

停好,和庄佳蓉一起下来。

老宫把后备箱关好,拍了拍手上的灰,迎上来。

江之寒问:“听佳蓉说,你明早走,怎么提前了?”

老宫说:“收拾的比预想的快,干脆就早走一天。”

江之寒说:“我以为你会租个U-hual呢。这么个车,装的下么?”

老宫笑笑,“那些破烂玩意儿,我卖的卖,送的送,都处理掉了,就带了些书和一些个人用品。”

江之寒看着他,饶有深意的说:“重新开始?”

老宫重重的一点头,“重新开始。”

江之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大哥,你可真是不够朋友。要走了,还要来个不辞而别。”

老宫叹了口气,“我听说了,你那个美国老头朋友去世,然后……又要送卡琳走。你这些天,一定是忙的抽不开身。咱们之间,不用讲这些。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说呢?”

江之寒点点头,还是没忍住,低头朝车里看了一眼。

费文静带着那副熟悉的眼镜,静静的坐在副座上。迎着江之寒的目光,她略略露出个笑。江之寒的眼光扫过,她穿着件宽松的衣裳,手放在肚子上。

收回目光,江之寒看一眼老宫,“本来临走之前想请你吃顿饭。但既然如此,也不必拘泥于形式。你一路开车到UOC,路程不近,一定当心,不要疲劳驾驶。”

老宫说:“我知道的。”

这时候,庄佳蓉也走了上来,“老宫,祝你一路顺风。”

老宫点头微笑,“谢谢你,佳蓉。有空到芝加哥那边来,记得到UOC来找我们。”

庄佳蓉说:“好的。”

江之寒很有古风的朝着老宫一抱拳,转身往自己的车走去。

刚走了几步,老宫从后面追上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之寒,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江之寒笑道:“洗耳恭听您的当面表扬。”

老宫道:“说话的时候,你可以滔滔不绝讲个一个小时都不住口。不该说的时候,你闭上嘴愣是一个字也不问。”

江之寒耸耸肩,“承蒙夸奖。”

老宫看着他,很诚恳的说:“你……是个很精彩的人,我很高兴认识你,成为你的朋友。”

江之寒略微有些动容,他点头道:“你也是个很精彩的人,我也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咱们彼此彼此……”

老宫点头道:“好……那么,就此别过,请多珍重。”

江之寒拱拱手,“他日再会,再把酒谈心。”

转头上了车,发动了引擎,他在车里挥挥手,示意老宫的车先走。

老宫按了下喇叭,车渐渐加速,终于呼啸而过,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轻轻的,庄佳蓉坐在车里叹了口气,悠悠的说:“一转眼,你们都走了……”

江之寒一笑,“我们这个四人帮,就还剩下个小蓝在这里陪着你。可惜啊,这家伙向来是个重色轻友的人。你又不愿当他的色,只愿当他的友……”

庄佳蓉白他一眼,“讨厌!”

江之寒看着她,“佳蓉,老宫不给面子,那我还是请你吃饭吧,好不好?”

庄佳蓉眼波温柔,仿佛一池春水。

她说:“我要喝酒……”

坐在两人曾经路左相逢的市中心的酒吧里,江之寒和庄佳蓉选了个偏僻的角落。

暑假的时候,这座大学城的生意也跟着清淡了不少。这个不是周末的中午,酒吧里基本上没几个顾客。

庄佳蓉很豪爽的和江之寒酒到杯干。一杯一杯的往下喝,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脸颊上却是飞起淡淡的晕红,更添了几分妩媚。

她说:“老宫确实不够朋友。要走了,怎么也该聚一聚,不是吗?”

江之寒安慰她,“老宫这个人是个奇人,UOK华人圈里也算难得一见的性格中人。人家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也就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了。”

庄佳蓉喷出一口酒气,“鬼话!”

江之寒很谦逊的,“怎么是鬼话?”

庄佳蓉说:“天涯若比邻?!连夫妻隔得远了,久而久之都会出现感情危机。”

江之寒摆摆手,“朋友和夫妻怎能一样?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一点,我还是相信的。哪怕好些年不联系,但那情谊在那里,不能见便相忘于江湖,有机会再见,那旧日的情谊很容易重拾。”他抚着自己的胸口,“会在这里的……会有一个角落来收藏……”

庄佳蓉定定的注视他,“会吗?”

江之寒说:“一定会的……”

庄佳蓉举起杯子,“干了这一杯,我告诉你个秘密……”

这句话很是熟悉,好像有无数的女生曾经在他耳边说过。江之寒笑笑,也不拦她,和她满饮了一杯。

庄佳蓉甩了甩她重新留长的头发,“我呀,其实认识你比你想象的要早。”

江之寒哦了一声,掩不住有些惊讶。

庄佳蓉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想不出来是为什么吗?”

江之寒摇头。

庄佳蓉说:“有一天晚上,我下了自修,往宿舍里走。快到楼下的时候,看见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人。我那时候以为,又是哪个男生在玩当众表白之类的大戏,觉得很无聊。我从人群中穿过,嘴里说请让一下请让一下,急着要回寝室。然后……远远的,我就看见你把那个人打倒在地上,然后一群大兵出现了,然后……然后你把颜料泼在他的身上。你……不会忘记了自己的壮举了吧?”

江之寒有些不可置信的,“你……那晚……也在那里?”

庄佳蓉叹口气,“是啊,我在那里……不过,在沪宁机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并没有认出你,因为那天晚上灯光很暗,我又隔着老远。即使在你说起倪裳是你的老同学的时候,我也没有往那边联想。也许是那晚你留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凶悍了,和你平常文文静静的样子不太符合。直到后来,后来我听小蓝讲起你感恩节和倪裳一起招待他们俩吃火鸡大餐的事儿,我才把你……和那个晚上的你联系到一起。”

江之寒不由得摇了摇头,“世界还真是小!”

庄佳蓉叹息道:“你自己恐怕都不知道,那件事儿在宁大有多轰动!女生宿舍有各种各样的传言。最先,是说被打的人是市长的公子,那打人的人能叫来军人护驾,一定是有更厉害的背景。后来又有传言说,你是倪裳的男朋友,因为她收了欺负,一夜赶了几百里的路,来替她出头。总之啊,那以后我们再见到倪裳,都觉得她更加的有些不可侵犯起来。”

看着江之寒的眼,女孩儿那双会传情的眉眼弯弯的像初五的月亮,“我现在才知道,你确实是个坏人。”

江之寒扬扬眉毛,“此话怎讲?”

庄佳蓉说:“之寒,那是毒药啊,你知道吗?你也许是一时兴起,便可以驱车几百里,去帮一个女孩儿打跑一个讨厌的追求者。但对我们女孩子来说,那样的行为就像是鸦片一样,吸食一次,会记住很久很久的……那时候,她已经不是你的女朋友了吧?”

江之寒吸了吸鼻子,“但是……她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很坚定的说:“也是我一定要保护的人。”

庄佳蓉瘪瘪嘴,“是吗?”她带着几分讥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江之寒眼睛眯了一下,慢慢呼出口气。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也许吧……我的一个前女友说,我这个人有过剩的保护别人的欲望。”

一只手揽着女孩儿柔软的腰,一只手费力的把钥匙放进锁孔里。

扭开门,在身后关上。江之寒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手脚无力,没办法把她抱起来。半拖半搂的,他把女孩儿扶进她的卧室,放在床上,然后很绅士的没有忘记帮她脱掉鞋,把薄毯盖在肚子上。外婆小时候总是说,哪里受凉也不能让肚子受凉。

带着几分迷糊,女孩儿半睁开眼,醉眼惺忪的看着他。

江之寒一笑,“你一觉睡醒,一定会非常的头疼。不过现在嘛,感觉应该很不错,觉得在飞吧?!”

女孩儿回他一个笑容。

江之寒出了卧室,四处看看。庄佳蓉的住处,他还是第一次进门。

从餐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江之寒走回卧室,俯下身,柔声说:“我先走了……这里有水,渴了自己喝。”

庄佳蓉大脑好像还是清醒的,“你喝太多了,不能开车。”

江之寒呵呵一笑,“那我怎么把你送回家的?”

正要站起身,忽然觉得自己一只手被女孩儿软软的小手握住了。

他心跳了一下,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庄佳蓉睁着眼,眼睛像星星一样亮,“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江之寒嗯了一声。

庄佳蓉盯着他好一会儿,“那一天……那一天,方鸣拿枪指着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把我拉到你身后?”

江之寒一怔,片刻,答她说:“那……是本能。”

庄佳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显然不满意他的答案。

江之寒柔声说:“你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庄佳蓉轻轻吐出口气,“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江之寒看过去,女孩儿那双媚媚的眼里已经有了些笑意。

于是,他也很温柔的笑了起来,“海内存自己天涯若比邻的朋友。”

庄佳蓉轻轻的松开手,“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还会再见吗?”

江之寒很温柔的看着她,“当然……”他很肯定的说,“一定会再见的……”

“那情谊还会在那里?”她问。

“还在那里。”他答。

“会有一个格子专门放着?”她问。

“当然,会有的。”他答。

嫣然一笑,女孩儿闭上眼,“那好吧……希望在加州,你终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再见了!”

良久,她听到卧室门轻轻掩上的声音。然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忽然流下一滴水。

她胡乱的拿手背抹了抹,,但片刻以后,她又有些欢快的想,一定会再见的。

我也坚信这一点。

我好想看看,你这个家伙,到底会有怎样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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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写到这里,大概17万字左右吧,江之寒的UOK留学生活基本就告一个段落,这一卷差不多也过了七到八成。在这以后,还会有一小段他在公司做实习生(Intern)的生活。这一卷大概还有15到20章左右。

说到留学生的生活,其实有很多的素材,和很多回忆,也很想再多写些。不过呢,一来在整个故事架构中,这一段算是一个过渡期,没有计划多写,二来最近事务繁忙,越发没有写作的时间。由于抽片段的时间赶着写,感觉(只是相比自己而言)文字结构各方面水准都在下降。所以,还不如就此打住,以后也许还会有别的机会。

610 擦肩而过是宿命?


class="width">袁晓爱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一身黑色的Tshirt,浅蓝的牛仔裤,眼神深邃,嘴角似乎带着丝微笑。<<>>她愣了愣,好像对方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时候,坐在客厅里的楼上来串门的女生探头看了看,口无遮拦的说:“呀,小爱,原来你今天有约会啊!”

袁晓爱狠狠的白了她一眼,转过头,脸上有些发热,“你……请问,你找谁?”

那男子温煦的微笑,“请问,倪裳是住这里吗?”

袁晓爱说:“是的。不过,她刚搬走了。”

那人哦了一声,“这么不巧?”

袁晓爱说:“她……她去芝加哥了,你不知道么?”

那人问:“去芝加哥旅行?”

袁晓爱说:“不是,她转校去芝大了。”

那人愣了一下。虽然微笑还挂在脸上,神色似乎也丝毫没有变化,袁晓爱还是感觉到他的失望。她看进他的眼里,那带着微笑的眼神似乎一下子飘忽起来,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转校去芝大了?”

袁晓爱试探着问:“你……是UD的?”她总觉得自己见过这人。

那人摇头,“不,我……我是倪裳的中学同学,到这边来顺便来看看她。

”不打电话就来拜访,原来是一件很傻的事儿。

袁晓爱眨眨眼,“你是她中学同学?真不巧,她前天早上走的……你?!是江之寒?”她想起来了,她看过他的照片,六年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的很甜蜜很青春,但五官的轮廓似乎和现在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江之寒点点头,“是的,我是江之寒。”

江之寒似乎有些呆呆的,“哦,谢谢,不打搅你了。呵呵,我今天没事来看看,应该先打个电话的。不好意思,打搅了。”

纵然对面这人已是很擅长掩盖自己的情绪,袁晓爱还是觉得自己读出了他的失落。很奇怪的,那个失落的眼神似乎拨动了自己心里的某根弦,莫名的不由得有些心酸。

她有些没话找话,“倪裳……没有告诉你她去芝大的事?不过,她走的是挺突然的,大概就是这两周才听她第一次提起。”

江之寒的眼神,似乎越过门口的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我这几个星期,有些事情瞎忙,好久都没有收Email,手机也常常关着,多半是错过了。”

袁晓爱问:“你……是到加州来旅行,还是来开会的?”

江之寒说:“我是来工作的,搬到这里来了,在南湾,离这里不远。”他耸耸肩,好像是自嘲的笑了笑。

看着袁晓爱,他很诚恳的说:“那我走了,谢谢啊!”

挥挥手,转身走了。

袁晓爱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把门关上。

沙发上的女孩儿吐出一个瓜子壳,懒懒的问:“是谁呀?长的还行哦。”

袁晓爱悠悠的说:“他么?……我猜应该是那个倪裳喜欢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们俩又一次擦肩而过,自己心里也有些怅怅的。

江之寒开着他的奥迪,上了101高速公路,漫无目的的往前开。没有多久的功夫,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门大桥便出现在视野里。山势起伏,金门大桥在左前方时隐时现。有一缕浮云仿佛挂在桥顶,让它平添了些飘渺的风姿。

开过一个短的隧道,前方豁然开朗,大桥的全景倏然显现。视线扫过,桥下水波荡漾,海湾里百帆竟发,远处的天使岛和监狱岛清晰可见。虽然心里有些淡淡的惆怅,江之寒还是在心里赞了一声。

看着这美国最著名的地标式建筑之一,他自言自语道,alifornia,Iamhere!又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大叫说,四十中,我来了!

这一次,和那一次,唯一相似的东西,是他想要寻找,或是离开某个女生。但时光飞逝,早已不是从前。倪裳的影子虽然无时无刻不在他的生活里,但禁不住时光之水的冲刷,终究越来越淡了。

进了三藩城,江之寒随意的左拐右转,只是大致朝着大海的方向开。终于,拐过一个急弯,从十几度的陡坡上一路向下,他便开到了一处宽敞的海滩。

太平洋便躺在眼前,海天相接处,飘飘渺渺的有些云雾。极目远眺,在视野不能及之处,便是故土。

江之寒坐在驾驶座里发了一阵呆,忽然涌起好些想家的思绪。他看了看表,换算了一下时差,国内还是半夜,便打消了打个电话回家的心思。下了车,一阵风吹过,带着些凉意,和一点海的味道。几十只白色的海鸟在不远处,漫步在沙滩上,觅食或是在小憩,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这是一处极宽的沙滩,延展开去,足有七八公里的长度。沙不是很细,夹杂着好多小石子,还有被海浪吹到岸上的植物和断木。沙滩上零零星星的没有几个人,举目看去,有两对老夫妇正相互搀扶着散步,一个游客模样的年轻女子拿着相机在拍照,还有三五个遛狗的人。有人穿着短袖短裤,也有人在毛衣外还披着外套。

江之寒沿着沙滩,漫步往前走。在隔着路的另一边,是一排整齐的红瓦白砖的居民房,正对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太平洋。那一排树,被海风成年的吹,朝着一个方向佝偻着腰,却还是顽强的挺立着。

海滩上有些凉意,江之寒记得倪裳闲聊的时候就曾说过,北加州的海滩从来评不上全美最佳,原因就在于水温太低,不是游泳的好去处,海沙也不够细腻,远不如佛罗里达和夏威夷的海滩。

信步走了十几分钟,他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来,对着浩瀚的太平洋,一个人发起呆来。



611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class="width">这间公寓,是公司帮忙租赁的,只有一个月的合同,为的是给新迁来的员工一个缓冲期,可以自己找一个舒适的住处。<<>>公寓里面,家具水电什么的都很齐全,连拨号上网都已开通。江之寒出示了驾照,很快就办好手续,把行李搬了进来。公寓经理告诉他,街对面便有一家比萨饼店,江之寒要了个电话,打电话要来外卖。去淋浴间冲洗了一下,出来打开盒子,比萨饼还是热乎乎的。他开了冰镇的可乐罐,就着比萨饼喝了一大口,很是满足的叹了口气,坐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线。一阵嘟嘟声后,一个笑脸跳出来,互联网接通,世界就在眼前。

江之寒第一个去了自己的邮箱,倪裳真的有两封信,不知道为什么被自动过滤到垃圾邮件夹里面。江之寒把它移回到自己建好的Fami1y的子文件夹,点开:

之寒,

上周给你写了封信,不知道你收到没有。最近一定很忙吧?

上次我给你说,我的导师要转校去芝加哥大学,原因是那边给他开出很好的条件。因为我的项目是他找的,他劝我和他一起转校,我思考了好长时间,还是决定答应他。

很多人劝我留在ud,说留下来也不愁没有项目做。这倒是真的。不过我做的那个东西,做了大半扔掉自己总觉得可惜。加州这边有这边的好处,而且呆了两年多,慢慢的有了不少朋友,也有了那么点家的感觉。有些朋友劝我说,芝加哥那边很冷,芝大附近治安也很不好,而且生活条件,譬如中餐馆什么的,肯定没有这边方便。

这些因素我都考虑过,他们说的也没错。-====-但最终的最终,我还是觉得手头做的项目比较重要,毕竟那是我到这里来读书的最主要目的。而且,芝加哥也是大城市,风味和这边很有些不同。我想着,也算是一段新的阅历吧。谁知道呢?兴许前路有什么好的在等着我呢。那么,不妨去试试吧,你说呢?反正我觉得,在外面读书生活,真的就像飘在外面的浮萍。在这里,或在那里,似乎差别并不是那么大。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回国了。林墨和思宜和我通电话的时候,都说你的瑞典女朋友说的极好,人也很漂亮温柔。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因为一次小小的争执,就把人家抛弃了哦……我也听说了林晓的事情,谢天谢地,最后总算平安无事。

等我去了芝加哥,把租房什么的事情都安排好,也准备回国呆一个月左右,主要是陪陪我父亲。如果你有什么东西需要从国内带过来上次回国忘了的,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帮你捎上,再邮寄给你。

祝好,

倪裳

江之寒单手托腮,盯着电脑的屏幕,一只手还拿着片比萨饼。他胡乱的咬了一口,也觉不出是什么味道。他又读了一遍信,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还真像是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写来的:随便几句生活感慨,谈一下工作,小小的讽刺一下自己的情事,最后再礼貌的要提供帮助。

他关掉页面,把手上残余的比萨饼一口吞掉,靠在办公皮椅的靠背上,莫名的叹了口气。

来加州之前,他想的真是要来硅谷看看,对这一波新的科技浪潮有些直观的近距离的了解和体验。但和庄佳蓉或是蓝晓峰讲起,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都是,你去加州有别的原因吧?

江之寒不知道潜意识之中是否有什么东西在驱使他,想要离这个女生更近一些,抑或是等待上天安排,让故事翻开下一页,能否读到一些惊喜。但在他清醒的思考中,倪裳确实不是他来硅谷的动因。无论别的人怎么想,或是文楚如何劝导过他,白冰燕的死,一直横亘在江之寒的心里。两年以后,那深壑依旧,不能跨越。

对倪裳来说,父母有多重要,江之寒也许比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的更深刻。那个操场的清晨,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恋人可以选择,但父母不可以。那句话,很多年以后,还似惊雷般回响在耳边。

江之寒不认为自己是害死白冰燕的元凶。他甚至同意文楚的见解,也许老天才是真正的凶手,倪建国,自己,或者是吴茵,都不过是在他导演的悲剧中推了一把手。但他不认为,当死去的是最亲最亲的母亲的时候,倪裳会这样静下来理智的去思考。

有好几次,包括那个感恩节的晚上,江之寒不是没有一丝冲动,想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毕竟,不管出于何种动机,隐瞒和欺骗不是长久的解决之道。就像有些人出于善意,成年累月的瞒着某个老人老伴或者子女去世的消息,或是老人身患绝症的诊断,为的是不想他们精神受到太大的伤害。江之寒以前对这样的做法很不以为然。在他受西方文化影响的思维里,每个人对自己的知情权是最不容否定的,哪怕旁人是出于好意。但当事情真的生在最关心的人身上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他还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理智和情感,很多时候在这冲突的交点上。

把真相告诉倪裳,她也许会深恨自己。但这不是江之寒最担心的事。以他对倪裳的了解,他最害怕的是倪裳思前想后,无法接受在母亲车祸这件事上,有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的影子。而以倪裳的个性,她最后会痛恨的通常不会是自己,或是她父亲,而是她自己。

她多半会想,如果高中和江之寒交往的时候,不要什么都依着他,便不会有他和父亲的冲突,也就不会有后来生的种种。她多半还会想,如果在那个暑假下午的河滩,她忍住不告诉江之寒局长公子追求她的烦心事,江之寒便不会试图去重新接近母亲,也就不会有后来生的种种。

总之,以她的个性,她宁愿责备自己,而不是她所爱的人。而当她执拗的时候,任何道理或者劝解并不能有所帮助。

江之寒不愿意她这一生,把母亲的死归咎于自己。时间流逝,伤口的红色应该消散了些吧,他没有勇气重新去揭开它。也许在很多事上,江之寒是自私的。但在这一件事上,他没有开口,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他曾经最喜欢过的女生。

白冰燕走了。为了这,吴茵选择了离开,倪建国还不时的接到白冰燕“好友”的字条,生活在愧疚和折磨之中。江之寒呢?他远远的看着倪裳,即使好像每个人(包括吴茵)都认定了他迟早会去重新追回这个女孩,他还是选择保持着距离。

所以,每个人都受到了惩罚。他这样安慰自己。

生活总是向前,逝去的总会淡漠,但对每个人而言,这世上总有那一两样不能承受之重。



612 公司生态(上)


class="width">江之寒做Intern的这个公司Rmh,大概有三百号人,七成是研人员,其他的包括财务,市场,行政,和管理人员。-====-公司现在的主打产品是提供软件平台和自动化应用软件,通过远程订购这些软件,客户公司可以建立商业账户,更有效的跟踪产品销售数据,评估市场营销策略,以及提供更有效的售后服务。个人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出现,颠覆性的变革了几乎所有传统的商业流程和环节。Rmh的创建者着眼的,便是利用新出现的计算工具和通讯网络来提高传统的市场,销售,和售后服务环节的效率,同时节省成本。

江之寒投送的简历中,没有列出自己在国内创业的经历,只提及了学业有关的情况,包括在沈桦倩下面参与的研究课题。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拿到的实习offer没有几个,而Rmh这个offer是刚过世的老头保罗帮忙搭线联系的,他那时候就劝江之寒去硅谷看看,也许对以后的投资能大有裨益。所以说呢,不管在哪里,对于找工作来说,关系网还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第一天去公司报道,江之寒考虑了一下,穿的比较正式:深蓝色衬衣,黑色西裤,再配上条纹领带。除了极少数正规的场合,他从不带领带,所以今天他多少还觉得有些别扭。

公司的总部,是一栋三层楼的绿色建筑。江之寒停好车,进了大门,找前台的接待小姐说明情况。

按照约定的时间,早上九点半一个叫James的经理和他有一个简短的会谈,然后大概就是领他去工作的地方和同事们打个照面。

九点三十二,一个身高六英尺(一米九)的壮汉走了出来,笑呵呵的伸出手,“丹尼尔?……我是James。”

推门进到里面,坐电梯到了顶楼,Jameok的,和你老家一个地方哦。”他转头对江之寒说:“真是不巧,我临时有个会,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这样,你先坐一坐,有什么问题问苏珊,她在这里的资历比谁都老。我开完会,大概十一点左右,再带你去和同事们见个面。”也不容江之寒分说,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美国,招在校的大学生进公司做Intern,是很普遍的情况。有些实习生,是每周固定去几次,但更多的是寒暑假全职在公司工作几个月的。很多公司招聘在校的学生,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和筛选人才。如果实习生在工作期间表现出不错的能力和潜力,毕业以后就很容易得到这个公司正式的雇用。不管是对公司还是对大学生,这样一个类似试用期的互相了解,以及未来双方的共同利益都很有好处。

但和国内的情况不太一样的是,江之寒的公司在青大也招聘一些半工半读的大学生和研究生,但说实话除了吸引未来的人才以外,更多的还是要让他们干活儿。支付在校学生的薪酬很低,又不需要签订任何合同,对于公司的财务灵活性有很大的帮助。而在这里呢,尤其是在一些大公司,他们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要雇用廉价的劳动力。恰恰相反,对于很多实习生,公司并不是很放心让他们单独去完成一些工作任务,更多的是给他们一个实践的机会,也给公司一个考察的时期。至于交给他们的工作,更多的是一些辅助性的任务。

江之寒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珊聊天。苏珊是很典型的美国公司秘书,热情欢快,说出口的只有好话没有坏话。江之寒说起Vansas周围的景物,聊到去桃花溪垂钓,得到的回应总是有些夸张的赞美。

我誓,Vansas是我呆过的最美的地方,桃花溪那里简直就是天堂般的美丽又宁静。我和我哥哥和父亲,以前每周都要去那里。苏珊这样说。江之寒问她,上次你回老家去看看是什么时候呢?苏珊仔细思考了一下,嗯,自从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江之寒心里一乐,脸上却全是惋惜,有时间一定回去看看,嗯,开春的时候去最好,溪边垂柳最青嫩的时候,真是别处找不到的漂亮。他很诚恳的说。

说话的时候,他不由想起老宫以前给他讲的笑话。到uok第一个月,老宫被点名上台做一个presentation,他那时候英语口语烂的一塌糊涂,虽然准备了半天,上台的时候实在太紧张,结结巴巴的讲了半个小时,汗如雨下,自己都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下课铃一响,几个老美同学都笑呵呵的走过来,great,他们异口同声评价他当天的表现。从那以后,great这个词在老宫那里就贬值了。不过老宫也对江之寒说,在美国呢,你不要奢望你的老板上级给你这样的待遇,打着哈哈总是说好话的,是和你正做的东西完全不相关的那些人,所谓的非利益相关者。

正和苏珊胡扯呢,一个亚裔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江之寒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印度或者巴基斯坦那边的人。

苏珊称他anish,闲聊了两三句,告诉他开会的地方在3o2。anish侧头看了江之寒一眼,苏珊便介绍说,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丹尼尔。

anish一皱眉,压低了声音嘀咕了一句,“公司现在还在招Intern?”又看了江之寒一眼。

江之寒朝他露出个微笑。

十点四十左右,江之寒已经跟着苏珊在三楼转了一圈,知道哪里是会议室,哪里有打印机,哪里放着冰箱和微波炉。坐到沙上,几分钟的功夫,苏珊从会议室那边回来,她带着些抱歉的神色说:“会大概一时半会儿开不完了,James说和你的约谈推迟到下午两点。我看这样,你现在有临时的名卡,不如自己现在公司里到处转转,再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午饭。”苏珊很热情的提议,“这里有几个餐馆是我的Favorite,我替你介绍介绍。”



613 公司生态(下)


class="width">江之寒看看表,离他通常吃饭的时间还有一阵。<<>>两个华人模样的人已经从拐角处转出来,他很自然的微笑着点了下头。

擦肩而过的时候,个头高的那位忽然开口问:“怎么没见过你,你哪个部门的?”说的是标准的汉语。

江之寒停住脚步,微笑着答他:“我才来的,来做intern的。”

那人张了张嘴,“今天才来的?”

江之寒点头,“是呀。”

他的同伴穿着件公司产品发布时发的文化衫,头发梳得很整齐,“你是才招进来的intern?”他问,似乎带着些急切的表情。

江之寒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第二次有人对公司招了他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表示出不解。

他点头道:“是啊,我叫江之寒。”

高个子短头发的男子哈了一声,“哈哈,有缘有缘,第一天就碰到了。我叫夏成龙,河北人。你老家哪里的?”

江之寒心里不由一乐,原来这里也不乏很不矜持的同志啊……

坐在椅子上,江之寒四处看了看。中午的时分,正是这家中式牛肉面餐馆生意最好的时候。侍应生端着大大的面碗,跑一样的疾步上着菜。三十个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小时前才认识的公司的同事,夏成龙和方思域。吃饭前的这会儿功夫,大家已经交换过基本的信息,籍贯,职业,大学,如此种种。

夏成龙似乎是个很豪爽的北方人,和江之寒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他很详细的给江之寒介绍起公司的产品和历史,免不了对现在各种待遇的降低又抱怨了几句。

江之寒很谦虚的请教他,“公司现在财政很吃紧?”

夏成龙很大声的喝了口汤,解决了他的张帆。他拿餐巾纸随意抹了抹嘴,说:“我给你讲,我们这样的公司,现在还主要靠v(风险投资)的钱运作。我听说啊,这一轮v的钱周期快到了,现在要筹集下一轮。我看啊,大概遇到困难了。”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旁边坐着的方思域似乎给了夏成龙一个警告的眼神,但他完全没有注意。

夏成龙扔下餐巾纸,说:“我,还有老方,你说我们为什么到这个小公司来?为的不就是等着它上市好发财吗?我给你讲,要论稳定论工资待遇,我们去hp,微软,或者是orale,不比在这里强?但比不了这里给的option多啊,要是上市了再涨一涨,拍拍屁股,我可以退休去享受生活去了。”他使劲的一拍手,眼里放着光。

方思域摇头说:“我到这里比你晚了一年多,比不了你拿的数量。”

夏成龙摇摇手,自顾自的说:“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还没撑到上市的时候,砰……公司关门了,那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靠在椅子靠背上,打了个饱嗝,“不过呢,要想发财,承担些风险是难免的,你说呢?”

江之寒试探着说:“公司还在招intern呢,不像要关门的样子。”

夏成龙一拍手,“哈哈,就是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到你,觉得是天大的利好的原因。”

方思域在旁边泼冷水,“其实这也很难说,关门前一周还在大张旗鼓招人的公司我都知道好几个。关键的关键,还是v的钱能不能到位。”

江之寒问:“公司的产品卖的如何?”

夏成龙说:“这个我们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人说啊,现在客户是有好些了,不过很多还在试用期,不付钱的,或者付一点点钱。我们的产品,关键还不在这一锤子买卖,长期的管理维护费用占的是大头。”

看着方思域,他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挥了挥手,“你也不必成天担心这担心那。这就像买彩票,中不了咱们换一个再来过。现在可是我们工程师的黄金年代,去哪里还不愁没人要?”他哈哈一笑,“我知道你愁什么?你到rmh来的时候,你老婆就念叨过你,是不是?害怕没发到财回家会被念叨死吧?……扯,女人就是鼠目寸光!做什么事没有风险?盯着那一两万块钱,永远都是倒死不活的样子……”

三个人开一辆车出来吃中饭,回去的时候,夏成龙先把方思域放到公司的另一栋建筑,他下午在那边有一个会。

回到公司的停车场,夏成龙熄了火,说:“小江,我看你比你的年龄要成熟很多。”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

夏成龙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这个人啦,看人就看这第一印象。你要是来工作的,我就要劝你要早做第二手准备。不过你只是做个in江,你工作的部门,这些消息应该比我们下面灵通。有什么风声,别忘了给我说一声,我也好早作准备。”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可是……我才来呢……公司真的这么糟糕?”

夏成龙瘪瘪嘴,“老方总是不信我的话。我给你说,销售部的有个越南女人,和一个负责销售的副总关系不清不楚。我最近偶然听说她到处在找工作,这说明什么?说明有内部消息的人,都在为后路做准备了。”

江之寒微笑,“你这么多经验,又不愁找不到下家。”

夏成龙说:“话是这么说,但早作准备总是好的。你想啊,这一关门,一下子就有两百号工程师进入市场,总是会增加竞争不是?”

江之寒给他一个空头的承诺,“嗯,我要是碰巧听到些消息,一定先和你通气。”

在心里,他kao了一声。不远千里的跑到硅谷来,先是倪裳转学去了芝大。现在,连刚刚第一天上班的公司,也处在关门的边缘。

这是如何的运气哦?他有些好笑的想。



614 姐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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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敲门声,倪裳快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的林墨一身碎花短裙,戴着个娇俏的帽子。她伸出手,把一大包东西塞进倪裳怀里,“姐姐,别的没有带,里面全是吃的。”

倪裳嗔道:“干嘛带礼物,真是的!快进来吧。”

林墨换上拖鞋,探头四处看了看,“咦,倪叔叔不在家?”

倪裳说:“知道你要来,我爸亲自出去买菜去了,说今天他下厨。”倪裳大四和出国这两年,林墨虽然平时也不在青州,但寒暑假回家时常来探望倪建国。一来二去,倪建国很是喜欢她。

说到买菜做饭,倪裳心里叹了口气,眼光不由溜到客厅里还挂着的母亲遗像上。想当年,父亲也是回家就一翘腿,看着报纸等吃饭的人。现如今,买菜做饭这样的活儿,他都已干的很熟练。

招呼林墨坐下,她去冰箱里拿来饮料,开了盖子,递给林墨一瓶。

林墨感叹道:“真热啊,这几天!你还习惯吗?”

倪裳微笑道:“还真有些不习惯。加州那边的天气,有些四季如春的感觉。夏天有时候也有三十度以上,但呆在树荫里便一点儿不觉得热。到了晚上,气温很快就降下去了,通常只有十几度。回到中州,最大的感受就是到了晚上,热气久久都不散。还好我这次回来家里安了空调,要不呀,还真是难熬。”她喝了口茶水,问林墨:“你提前回来,没有耽误你的事情吧?”

自从高二开始,林墨每年假期都会下乡去参加江之寒名下的助学基金会赞助的支教活动。进入大学以后,她承担的任务更加多起来。除了去小学当临时的林老师,她这两年还在帮助卓雪做一些行政和宣传工作。~~~~这次为了回来见回家探亲的倪裳,她是提前了一周回中州的。

林墨说:“最近出了点事儿,卓雪姐很生气。去年和前年小折乡有一笔修缮教室的经费,今年查实了被校长部分挪用去娶媳妇儿。钱虽然不多,但是影响很坏。我这次和她一起去了那里,见了那个校长。唉……他也挺苦的,一个月只有几十块钱工资,一个学校一共就六个老师,他一个人要带好几个年级好几钟课。收入太低,一直都娶不上媳妇儿,家里人都劝他还不如去南方打工。这不,年龄大了,传宗接代的压力压得直不起腰来,就挪用了钱好歹娶了个媳妇儿。我们去之前,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先给乡里面和村里面都打了招呼,说是要处分他。过去一看,处分了他这学校谁来管学生谁来带?好多小孩儿和小孩儿的家长都跑来求情。我们去他家里看了看,条件真是太艰苦。卓雪姐也很为难,后来还是楼叔叔拿主意解决的问题:挪用的钱必须归还,写检讨然后行政记过,暂时保留校长的职务,留待观察。私下里,卓雪姐自己出了一笔钱,帮他支付了所有的费用,还有些多的,改善一下家里的经济状况。其实呢,我们也想拿出一部分钱,来帮助一下这些民办老师,但资金实在是有限。下次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还准备着好好多压榨出些钱来。”

倪裳看着她微黑的肤色,“被晒的吧?”

林墨一笑,“是啊,天天在外面跑。不过你说的是对的,我记得你那时候总对我说,帮助别人会让你感到真正的快乐,我这两年常常跑乡下,真的能感觉到这一点。那里的人,虽然生活苦些,人都好的不得了,真的!”

倪裳微微摇头,“说起这个,我这两年做的可是远远不如你多呢。”

林墨促狭的笑了笑,“美国人民不是据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么?你在那里也不伸一下援手?”

她喝了口饮料,问:“对了,姐姐,你怎么忽然就决定转学去芝大了呢?”

倪裳说:“这主要是我那个导师的缘故。他大概和芝大谈了好一阵了,只不过当然是瞒着我们的。芝大决定给他一个终身教授的职位,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的带头衔的终身教授。总而言之吧,待遇什么的都比较好,再加上芝大总体上来说在学科里排名也更靠前,整个平台比在ucd要好,对申请资金出版论文都会有不小的帮助。因为我的项目是他申请下来的,会跟着他一起走。于是他劝我也转学过去,我考虑了一阵,也就答应了。”

林墨眨了眨眼,“他却是跑到你那边去了,你知道了吧?”

倪裳神色很平静的,“嗯,我前两天才收到他的email。家里没法上网,我是去中大一个朋友那里收信时才看到的。”

林墨凝视着倪裳,“真不巧哦……”她感叹说。

倪裳对上她的目光,旋即又避开了。这一次,她没有接话。

林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呵呵,金发的女朋友也散了,你听说了吗?”

倪裳抬起眼,“哦?……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林墨习惯性的瘪了瘪嘴,目光越过客厅的窗户,投到很远处的某一个建筑上。她说:“需要理由吗?”半晌,她又自言自语道:“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倪裳被她逗的乐了,“小墨,你在说单口相声吗?”

林墨笑了笑,“对了,上个星期来看倪叔叔,他很委婉的问起,你现在有没有交男朋友。”

倪裳扬了扬眉毛,“你怎么回答他的呢?”

林墨嘟嘟嘴,“我?……当然是实话实说啰。我说,林叔叔,我不知道唉。兴许交了吧,反正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她有些促狭的笑吟吟的看着倪裳。

倪裳追问:“然后呢?”

林墨说:“他让我帮着问一问。”

倪裳微微摇了摇头,六年前生恐自己谈恋爱的父亲,现在又担心自己没有谈恋爱,还真是有一些讽刺呢……

林墨似笑非笑的,“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

倪裳白了她一眼,嗔道,“我哪里有时间?”

林墨玩笑道:“姐姐是要做居里夫人吧?对了,居里夫人也是居里的夫人呢!”

倪裳被她绕的笑了起来,“别和我贫嘴了,你呢?你们班那个班长12分钟跑还没有练及格?”

林墨蹙眉,“讨厌哦,谁和你讲的这些八卦……是他讲的吧?”

倪裳似笑非笑的,“他是谁啊?”

林墨反击她,“他?……你高中同桌啊!”

倪裳道:“不管是谁讲的吧,你还没回答我呢,小墨。”

林墨骄傲的翘起下巴,复制倪裳的回答,“我哪有时间哦!”

倪裳拉过她的手,很诚恳的说:“其实呢,如果有合适的,学校里谈谈也挺好。在学校里吧,大家比较单纯,不那么功利,兴许反而能找到你想要的那个人。”

林墨深深看她一眼,“经验之谈?”

倪裳轻轻掐了她一下,“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老刺我?”

林墨拉着她的手,垂着眼,轻轻的说:“姐姐,你不觉得……这一次,他是去找你的么?”



615 姐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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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倪裳叹了口气,沉默起来。

林墨抬起头,“姐姐,我说错话了?”

倪裳带着些苦涩的笑了笑。

林墨轻轻的,“你生气了?”

倪裳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怎会生你的气?……小墨,这两年,你帮我这么多忙,你看我有对你说声多谢吗?没有……为什么呢?因为那时候你和我说,我们就像是亲姐妹一样,说那些就太见外了。在我心里,你可是比妹妹还要亲呢,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关于感情,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感情需要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需要相知。两个人,要知道对方的心,知道他想要什么,才能一起走下去。那时候……那时候,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回家,一起讲对未来的设想,我觉得吧,我是知道他的心的。可是后来分开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两个人越离越远。慢慢的,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还真正了解他。()他和吴茵在一起四年,感情很好吧,那甜蜜瞎子也能看出来。他们不仅一起共度了大学的四年,而且吴茵还是他创业的帮手,对他生活也照顾有加。要说了解知心,我以为,没有别人及得上吧。可是,为什么说分就分了呢?”

看着林墨,她说:“我不知道。

当然,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不过是个外人。但关键在哪里,你知道吗,小墨?六七年前,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嘿,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考试大学对他不是最重要的,他有他自己设计的道路,他想要站的更高看的更远,他要抓住这个时代的机会,一步就越过大学进入到社会里,因为他急切的想要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时机。但同时呢,他很顾家,他很敬佩自己的妈妈,他相信爱情是一生的守候,他看到厂区里那些下岗的工人会很难受,他知道有个女孩儿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在等待审判,心里难过的连上课的心思都没有。他总是对我说,别人对我要好一分,我就要对他好十分。别人对我坏一份,我就要掐死他……”倪裳目光飘飘荡荡的,在回忆她的青葱岁月。

“这些年过去了,我并不是说他完全变了。叶子~悠悠你看,他还是在帮助那么多想要上学的孩子,这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他对身边的人也很照顾,有时候想的很周到。但我……我不得不说,我现在一点儿不肯定我真的了解他了。他的事业如同火箭升空一般,他接触的人群,平时做的事情,说实话,和我现在的生活都距离遥远。他想要的是什么?更多的钱,爱他的人,或者别的,我不知道。他和吴茵分手了,我知道小墨,你大概也觉得……觉得有我的原因?但我告诉你,不是的。也许在他们那个争执后面有别的事情,我大概能感觉到。但是他并不肯对我说,我也读不透他的想法。如果你要听经验之谈,小墨,这就是我的经验之谈。没有了共同的生活基础,没有了相知,谈什么感情,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林墨轻声说道:“给一点儿时间,没准那些相知能回来呢?”

倪裳微微摇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很难回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张了张口,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来。

林墨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这只是我的一点臆测,说出来你不要生气……我有时候忍不住想,也许,也许……他虽然曾经喜欢过吴茵姐,或者是思宜姐,但终究没有像对你那样,真正的爱入骨髓呢?”这也许是第一次,林墨很正式的和倪裳讨论起她和江之寒的感情。

倪裳能听到自己心很重的跳了一下。她似乎有些迷惘,很久没有回答林墨的提问。

好久好久,她才开口说:“也许……他长大了,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了呢?不管那个人是谁……小墨,就像我刚才讲的,我不知道。我……对我来说,感情不仅是本能的喜欢,也是责任和承诺。如果他承诺了一个人,最后却轻巧的走开,马上就去追寻下一份感情下一个人,那不是我理想中的感情。我原以为,他并不是是那样的人。但现在么,我不知道。他也许不再是我以前知道的那个他了……”

林墨小心翼翼的,“可是……你还站在这里呀。我……我以为,你还在等他呢。”

倪裳轻轻叹气,“小墨,感情是奢侈品,你知道吗?不是每个人任何时间都能支付享受的。自从我妈去世以后,我真的……真的很久没有想那方面的事。我去美国读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母亲。她在世的时候,很想我出去看看,出去读书。我大学的时候申请这个专业,老师同学都很惊讶,我爸也不是很赞成。只要我妈妈,她总是相信我,她说,不管你选什么专业,我相信你都能做出一番成就来。我时刻记着她的话呢,想要不辜负她这份信任。所以在UCD,我拼命的干活,通宵做实验。我知道,身边很多人天赋都比我高,能够弥补的就只能是加倍的努力。这两年,我拼命的干,总算没落下来。我有时候很累,但我对自己说,不要掉队,妈妈那么相信我呢……”

林墨眼角有些酸涩,她轻轻环抱着倪裳,“姐姐,对不起,我不想惹你伤心的……”

倪裳搂着她,“傻丫头,我当然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讲这些话。除了妈妈,现在还有我爸。你知道的,他身体不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从我妈去世,他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这次我回家,他心情好,总算看到些起色。所以啊,我在想,还是要尽早的回来。”

林墨坐起身子,吃惊的问:“你?……你不是刚转学去芝大吗?我以为,你至少会呆在那边读完博士呢。”



616 雕像


class="width">倪裳说:“我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但如果我只要硕士学位的话,再有一个学期就可以完成。小墨,这件事,你先不要对我爸说,他一定会反对。但我还是想回来,你知道……他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我不照顾他,谁来照顾他?”

女孩儿笑了笑,心里却叹了口气。很多年前,江之寒曾经评价她说,她的生活中有太多的框框,现在呢,她身上的责任似乎比以往更沉重。对于她来说,爱情还真是一件奢侈品呀。

在倪裳家里吃过晚饭,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晚霞红彤彤的挂在江边天际。夏天黑的晚,倪建国便叫两人出去走走,自己留在家里收拾碗筷。他说,夏天的中州,就早晚凉爽一点,趁着这机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别老窝在家里。中州这两年变化的也大,小墨你领你姐姐出去转转。

于是,两个人牵着手,下了楼来,沿着楼下那条熟悉的支马路往外走,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图书馆前的公车站。

心有灵犀的,林墨和倪裳对视了一眼,

“去七中?”她们俩异口同声的说。

像江之寒说过的那样,世界在走,我们这里在跑。两年的时间,中州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这趟从倪裳家门口到七中大校门的公车,大概是为数不多几乎一成不变的东西。还是没有空调,还是有些破旧的刷着大幅广告的车身,不同的不过是涨了两毛钱的车票。

这趟车,在倪裳的少女岁月里,曾经有着那么甜蜜的回忆,和那么重要的意义。

她坐在车上,就像走进时光的隧道,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但车外的景物提醒她,这世界终究是变了。她指着好多不认识的建筑,问林墨,林墨一一的耐心的给她更新中州的变化。

摇呀摇,终于摇到七中的校门口。下了车,走几步,迎面看到两个冲天的白色石柱,翻新后的校门外蹲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倪裳皱了皱眉头,“干嘛放俩石狮子啊?”

林墨嘻嘻一笑,“我也是这么说,不知情的,还以为里面是一王府呢……”

两人进了校门,往前走,两分钟的功夫,便到了大操场。倪裳停住脚步,从高处看已经铺了红色塑胶跑道的操场,和加宽加高过的操场四周的坐席,不知道怎的,便想起那个周四的下午,他第一次在体育课测验中跑了四百米的第一,远远的走过来。那时候,自己便站在这个位置,轻轻的替他鼓掌。远远的,他把右手放在胸口,很绅士的鞠躬。

抿了抿嘴,倪裳拉了一把林墨,“走吧……”她说。

这七中,终于也是换了模样,新矗立起来的实验楼,拔地而起终于完成了的多功能楼。倪裳视线过处,似乎想要捕捉到一些残留的熟悉的东西。

“变化真的好大,”她摇头感叹。

两人路过当年的高中教学楼,前面便是篮球场和升旗台。

倪裳说:“这里总算还保留了些原来的模样。”

林墨往左边一指,“可是你看,姐姐,当年约会的圣地北山坡不复存在了……”

江之寒公司在这里的二期开发计划上半年已经完成,北山坡这一面已变成了人造的园林,和绿荫里掩映着的六栋四层豪华小楼。作为部分补偿,开发商明年会给学校捐建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会是中州市甚至省里面中学里规模最大的。

林墨建议道:“去看看?”

倪裳问:“能进去吗?”

林墨说:“还没入住呢……以后呢,我听说这一面也会对学生开放的。”

说话的功夫,两人沿着青石的阶梯往上走。弯弯的月亮高挂在西边的天空,晚霞的余光透过大树的间隙映下些柔柔的光影。水声潺潺,是一道从山上下来的人造溪流。在树木花丛的间隙,隐隐能看到一栋青色的建筑,露出上面的两层。

那小径到了一半,从青石板变成了人造的碎石铺成。拐过一个弯,前面用木栅栏圈起来一株苍劲的古意十足的大树,前面的石板上镌刻着说明,用玻璃镶好。倪裳凑近看了看,原来是一株明朝的古树。

她回头问林墨,“移过来的?”

林墨瘪瘪嘴,“据说是好风水呢……花了大价钱的。”

倪裳叹了口气,“真是……太奢侈了些。”可是,谁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拥有一套豪华的公寓呢?

林墨说:“我最喜欢的还不是这个。”拉着倪裳往前走,穿过两个花圃,眼前忽然豁然宽敞,却是一块不小的空地,四周都摆着木椅。虽然现在还没有入住,椅子上已坐满了人,都是周围的居民来赏景和纳凉的。

在空地中间,是一座一人多高的雕像。一个少女侧着身体,伏在横着的一截树干上。她眼神哀伤,似乎正在哭泣。

林墨眼神亮亮的,“我特喜欢这雕塑……”

她定定的看着它,却听不到倪裳的附和。转过头去,只见近在咫尺的姐姐微张着嘴,脸上神情变幻,开始好像是惊愕,慢慢带出些悲伤,里面又夹杂着甜甜的回味。

林墨心里一跳,她转过头,盯着那雕像,心里叹了口气,我真傻,我一直觉得这雕像说不出的亲切。原来……原来,原来是这样。

不知不觉的,倪裳已经松了她的手,下意识的理了理鬓边掉下来的一缕头发。

林墨没有说话,她侧过头去看她,姐姐的眼角似乎带着一点晶莹的湿润。

在心里,倪裳长长的叹了口气,因为没有了未来,你要把我们的过去都裱起来放在这里吗?她这样想。

忽然,林墨开口问:“要是有一天,他回来找你,要你回去,你会答应吗?”

倪裳轻轻的摇头,“他不会的……”

她很肯定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觉到,他的心里也许还残存着好多喜欢,但由于某种原因,他再不会回来了。



617 牢骚


class="width">林墨和倪裳在北山坡面对那雕像沉默无言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江之寒开始了他的实习生生涯。

他没有料到的是,初来乍到,便遇到公司陷入财政危机,大裁员甚至公司关门的传言漫天飞舞。在这紧要关头,一楼二楼的工程师们坐在自己的小隔间里,大多无心工作,有忙着联系下家准备退路的,也有无事可做静观其变的。三楼却是另一番景象,经理们马拉松似的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大老板似乎每天都在接待风险投资公司和银行的重要人士。

而江之寒这个ern呢,自然无人问津。和保罗认识的副总,也就是没有面试就给了江之寒一个实习生机会的那位,一周前跳槽去了街对面的公司。虽然每个看到江之寒的人都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公司这个时候还在招Intern,但谁也没有时间来理会他。第一天接待他的经理James是他的顶头上司,匆匆的谈了此话,也没有分配给他任何实际的任务,倒是让他签了一份保密协议书。呆在三楼,就算是去帮人复印一下资料,也是能接触到一些所谓的机密信息的。

于是,这两个星期,白天在CRMH的江之寒有大把的时间,除了和苏珊大妈坐在一起聊天吹牛说说故乡好以外,他时不时的溜到楼下,和新认识的同事夏成龙方思域闲聊,很快的便认识了一群公司工作的华人工程师,这里面有已经是美国公民的,也有还没有拿绿卡拿着工作签证在工作的,年龄多在三四十岁之间。

江之寒很热情的向他们询问一些公司产品,竞争者,和工业前景之类的问题。<<>>他以为,身在一线的工程师,虽然视野没有那么广阔,平常也不会去考虑战略发展之类的问题,但他们对这个工业的技术发展前景,以及竞争对手,供货商,客户也是有他们独特的视角,而这些看法有时候也是很宝贵的。

江之寒年龄虽小,职场上的应对早已烂熟于胸。大家看他年纪小,性格又好,倒是很乐意和他闲聊,反正这几天也没有精力工作。小家伙在三楼闲逛,指不定还能听到些什么重要的信息。大家都笑说,公司都要垮台了,你还在关心工业前景,学习态度着实可嘉。

中午的时候,是公司同事聚餐的首选。在美国公司里,下了班大家多各自回家,很少有晚上在一起聚会的。江之寒接触到的这些在美国的人,尤其是已婚的,绝大多数都很顾家,一下班便消失不见,有要去接小孩儿的,也有要回家准备晚饭的,想要抓个人一起去酒吧喝两杯,都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今天中午,和江之寒一起吃饭的有五个国内出来的工程师,包括夏成龙和方思域。饭桌上的头号话题,自然离不了这几天百说不厌的裁员问题。

方思域笑着问江之寒,“小江,今天上午有什么内部消息可以给我们发布?”

江之寒耸耸肩,“我只知道,301C和302C,从早到晚,今天到周末的会议日程都排满了。我一早上,就帮他们印了一百多份公司资料,大概是给VC的人看的。”

叫王焦的IT工程师接话说:“明天下午一点到五点,是所有二级经理以上的人开会。后天是一线经理的全会。我琢磨着,是不是挨刀,就看这两刷子。”

夏成龙皱眉道:“那是例会吧……应该没有那么快,至少还能撑好几个月。”

方思域摇头说:“这还真不好说……”

夏成龙喝了口茶,忿忿不平的说:“我说要裁员啊,最该裁的就是那些经理。成天动动嘴皮子,有个狗屁用。我们那个项目组,两个项目经理,两个Director看着,干活儿的只有五个人,还有一个做好了架构,下面的东西完全不动手的。那不是一半的劳动力都被浪费了?你说,这么小的项目,为什么需要两个项目经理看着,成天啥事儿都不做,就是开会,还有就是给你添乱。敲敲脑袋,给你做一个le出来,完全不MakeSense。他们根本就不懂技术,你给他解释这个东西不可能两个星期完成,他问你为什么不可以……你给讲需要做这个做这个做这个,每一个都需要多少的时间,他又听不懂,完全是对牛弹琴嘛……”

夏成龙一番牢骚,大家都频频点头。对于很多工程师而言,多多少少的会觉得很多经理职务是多余的设置,不干实事,只讲空话。

叫封齐贤的测试工程师说:“我听到的消息,我们部门是最惨的,最少是两个走一个。”

方思域安慰他说:“老封,我看你不用担心。你们测试部的人,除了你几乎没有能干活儿的。上个月帮我做测试的那个老印,就是那个很黑很瘦戴个小眼镜儿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我的天,那人啥也不懂。测试软件换个平台启动设置,都要把我叫过去帮他弄,搞不定。我两天就能做好的测试,他给我足足拖了两个星期,最后还是我实在等不及,过去手把手教他做的,简直就是废物点心一个嘛……”

封齐贤哼了一声,“你就不懂办公室政治了吧?那个狗屎老印,在我们那里吃香的很。成天都不干活儿,有空就去Director那里吹牛打屁,经常晚上十二点给各级经理转发他刚刚出炉的测试结果,搞的好像他天天加班到十二点一样。”

夏成龙一拍大腿,“**……我最烦的就是这个……那帮家伙做份内的事情,做完了就做完了,相关的工程师转一份报告就行。他们倒好,每次都CC给万多的经理,上次我们组那个老印,我x,那才叫夸张,一个两个小时就做好的东西,拖了三五天才做好,做完了足足写了一大篇,CC给了好几个VP,好像他刚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方思域叹道,“老印就这最好书}城~个德行,事情做三分,牛皮吹七分。我们呢,事情做十分,又有什么用?你去三楼看看,有多少老印多少老中?”

同硅谷很多高科技公司一样,CRMH有为数众多的印度裔工程师和华裔工程师,但身处高位的印度裔却是远远多于华裔。大家谈论起来,多会抱怨老印性好吹牛,不干实事,却窃居高位,让人情何以堪!



618 重用


class="width">封齐贤说:“如果这次是走一半的话,我几乎没戏。

我们部门是老印掌控的。老印别的不说,人就是肯提携老印,这一点我们国人还真是不如!”

夏成龙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上次有个项目,好歹遇到个老中的经理。好家伙,干活儿的时候给我说很多好话,说只有我才是做事情的。组里面两个白人都是老油子,东郭先生那样的,但资历老,和几个VP熟得很,他叫不动。老印呢,根本不**他,直接和他上一级连线,就是不干活。结果你们猜如何?事情做完了,评项目奖金的时候,他把我排到倒数第二。他以为老子不知道那次标准是多少,我当时就跑去和他拍了桌子。**,欺负老实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别的不说,这一点人家老印经理就是强些,好歹提携自己人嘛。哪里像那个家伙,敢欺压的就只有同族的!”

方思域叹口气,“唉,华人就这德行,胆子小,爱内斗。一个人一条龙,一群人一条虫。”

夏成龙恼道:“这话我不爱听,也不能一竿子打倒一批人……我要是当了经理,那就不会这样。”

几个人一笑,“所以你当不了嘛……”

夏成龙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很难说的。”

方思域道:“唉,这些都是废话,不管用的。

树倒猢狲散,实在过不下去了,走人就是。现在工作市场形势好的紧,有啥好紧张的?”

封齐贤说:“我们几个还好……我们组小徐,绿卡还没有拿到,最近紧张的要命,到处在找下家。到时候一旦被开了,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找不到就要收拾背包走路回国。”

夏成龙说:“其实还是有差别的。如果是被开了出去找工作,总之要麻烦些。那些家伙不听你解释,总觉得被开了就是能力不行一样。”

方思域道:“虽然有影响,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我现在懊恼的是,这场发财梦又要泡汤了。CRMH许诺的股权倒是多,现在知道为什么多了,反正都是废纸一张!”

江之寒默默的坐在那里,听大家抱怨牢骚,心里想,这也算是了解硅谷吧,虽然是很特别的那一面。

江之寒敲了敲门,听到请进,便推门进了小会议室。坐在里面的有James,还有一个白人他是打过照面的,公司的高级副总裁Randolph。

Randolph笑容满面的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寒暄道:“来了快两个月了吧。怎么样?湾区不比Vansas差吧?”

江之寒淡淡一笑,“嗯,挺好的。中餐馆特别多,搞的都不用自己做饭。”

Randolph说:“中餐是我的最爱啊。你知道我最爱哪道菜,丹尼尔?”

江之寒做洗耳恭听状。

Randolph说:“糖醋肉……嗯,还有一样左将军鸡。这两样难分伯仲,都好吃的要命。”

江之寒忍住笑,糖醋肉和左宗棠鸡都是口味极度西化的中国菜,是他最不爱吃的东西。而且,他一直没搞明白,那个鸡肉是怎么会和左宗棠扯上关系,打死他也不相信老左当年爱吃的是这个味儿。

Randolph开了两个玩笑,便切入主题,“丹尼尔,你认识BOA的分析师Steve?”CRMH现在一直在寻找新一轮的风险投资,其中一个途径是通过大银行帮助寻找潜在的投资客户。大银行手里的高资产客户资源是一个独特的优势,也是筹资很重要的一个潜在人群。

周三公司邀请BOA的两个资金管理经理和一个高科技板块的股票分析员来实地参观会谈,那个叫Steve的分析员和江之寒像老朋友一样在走道里寒暄了好一阵,被James看见了。

江之寒心里想,CRMH看来果然是急需融资,已经快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他点头说:“和Steve确实打过些交道,主要是在CMMN公司的IPO上面。你知道,BOA是负责他们IPO发行的,Steve正好在里面也负责些事务。我嘛,恰好我有个姐姐有家投资公司,对CMMN很有兴趣,所以我们深入的交谈过,后来也投了些钱进去。”

Randolph显然对江之寒姐姐的投资公司兴趣不大,他的重点还在Steve身上,“丹尼尔,你来公司以后,一直还没有分配给你具体的工作。现在呢,就有一样非常非常重要的工作。简单的说,我们现在正游说BOA做我们融资的代理方,而Steve对公司前景的评价会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难得你和他打过交道,我看这样,James和你组成一个Team,你们俩就负责所有攻关Steve的工作。具体的事情,James等一下和你详谈。你看好吗?”

CRMH前几周的经理例会,没有像大家预期的那样公布大规模裁员的消息。但还是有流言说,每个一线经理都被要求上交一份分管员工的详细的业绩评估表。而这,应该就是大裁员的第一波预兆。

十二点半,江之寒下到二楼,约好了和夏成龙几个一起吃中饭。

夏成龙兴冲冲的问:“听说今天VP约谈你了,好小子,解雇你不需要Randolph亲自出马吧?”

江之寒切了一声,很豪爽的说:“喏,今天领到一张公司卡,可以刷卡吃饭,今天中午算我请客。”

话音未落,周围隔间冒出几个认识的人的头,“小江,算我一个!”



619 极品老关


class="width">和国内公司一样,美国公司也有请客吃饭的公费开支,可以是请客户也可以是请属下,通常各级经理和销售人员每年都有一个定额可以报销。<<>>江之寒接到的新任务,附带的福利便是多了这么一项公费吃喝报销的好处。

到了经常聚餐的中餐馆,江之寒发现除了平常一起聚餐的五个人,今天还多了一位。

夏成龙偏过头,朝他眯了下眼。

江之寒有些迷惑的看他一眼,他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方思域介绍说:“这是老关……这是小江。”

老关看起来四五十岁,头发很稀疏,个子小,略微有些发体。

他呵呵笑道:“你是可以报销的吧?”

江之寒点头。

他说:“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江之寒打个哈哈,“怎么会?欢迎还来不及呢!”

于是,一群人坐下来开始点菜。

大伙儿问江之寒,拿了什么任务居然有这等福利。江之寒呵呵一笑,敷衍道,签了保密协定的,不敢和你们说。

夏成龙笑道:“不会是叫你去跑融资吧?”

江之寒睁大眼,“这都让你猜中了!”

大家哈哈一笑,自然没有人相信这个玩笑话。

点菜的时候,江之寒便注意到,老关一人点了两个菜,其他人都只点了一个,不过他并没在意。

吃完饭,江之寒拿卡付账,老关便叫来服务生,让他把剩下的饭菜打包。

江之寒瞟了他一眼。通常来说,一家人出去吃饭,吃不完的打包拿回家在这里是常事儿。但同事间吃中饭,很少有人把大家吃桌菜吃剩了的打包。

出了餐馆,照例江之寒上了夏成龙的车。今天大家开了三个车出来,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夏成龙发动引擎,嘴里问:“真的……是让你去跑融资?”

江之寒淡淡的说:“帮着跑跑腿而已。”

夏成龙点点头,“那也不简单……我早看出你不简单,小江,哈哈。”

江之寒跟着打了个哈哈。夏成龙这人性格很有几分豪爽,算是比较对他的胃口。

夏成龙一边开车,一边和他闲聊,“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对你眨眼睛了吧?……那个老关。”

江之寒问:“怎么了?……哦,他倒是挺节约的,吃不完的都打包拿回家。”

夏成龙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整个CRMH,你知道名气最大的华人是谁吗?”

江之寒一笑,“难不成是他?”

夏成龙说:“你算猜对了。”

江之寒问:“他有什么出名的事迹?”

夏成龙不屑道:“噌饭啊!”

江之寒有些惊讶的问:“就为这个?”

夏成龙说:“人家可是做到一定的境界了……我听说,公司里只要哪天中午有客户请客,不管是哪个部门的,他一定千方百计找到认识的人一起跟去。”

江之寒哦了一声,“那他交游挺广的,人家也要让他去啊。”

夏成龙说:“老美不太在意这个,反正多一个人就多二三十块钱最多了,客户请我们工程师吃饭,也很少去很贵的地方。我们小组和他八竿子挨不到边,去年感恩节前后因为要购买一批设备,供货商的销售三天两头的跑过来请吃饭,他便找上我,说要跟着一起去,开始说是去了解一下我们在做什么。都是国人嘛,我也不好说什么,再说又不是花我的钱。所以,第一次我就把他叫上。结果呢,他每次必到,有时候我有事不去他也一定出席,搞得那边的销售以为他是我们组的,想要和他推销东西。你知道老美请客有时候去的餐馆是各吃各的,不像我们那样合起来吃。他总是就点两份儿,还能都吃了。大家都说他胃口好,个子不大吃的很多。后来,我听别人说,你猜怎么着?”

江之寒问:“猜不着。”

夏成龙说:“他说,中午吃两份儿,晚饭就可以省了。”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不会吧,这也太夸张了。”

夏成龙说:“总之,人家就是要省饭钱,有带的,带一份儿回家吃,如果有多的,连带媳妇儿的也给带一份儿。没带的,干脆吃双份儿,肚子填饱了,晚上就不用开火。”

江之寒问:“他家经济情况不太好?”

夏成龙说:“狗屁……我不知道他家情况如何,反正他老婆也是上班的,有一个儿子,都老大了。他开什么车?宝马745,你看我开的是什么车,便宜的曰本车。你说,他会比我穷?”

江之寒笑道:“开宝马745天天省饭钱,这要省多少年才能省下来呀!”

夏成龙说:“可不是!关于他的故事,流转的多着呢,早就出了我们华人的圈子,要不我说他是公司最有名的华人。有一次,那时候还是公司有免费零食供给的时候,他下班在包里塞了很多饼干饮料什么的往外带,结果被Security的人拦住了,后来还打电话找来经理才把事情摆平。更夸张的是,我听说他车里常年放一个可口可乐的杯纸杯,到了一家麦当劳前面停车就拿着进去盛满了。”

江之寒大笑,“这个……这个一定是杜撰的。”

夏成龙说:“你还别不信……我也是好奇,借口眼馋他的宝马7,搭过他好几次车。真是每一次都看到他车里放着个空的可口可乐纸杯。其实这不算夸张的,最夸张的是有人说他经常从公司厕所里拿开屁股纸回家用。所以一楼那个厕所开屁股纸消耗的总是特别快。”

江之寒哈哈大笑了几声,“哎呀……笑死我了,是不是真的?”

夏成龙叹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有些看不惯他吗?”

江之寒恭维说:“你这么豪爽的人,当然看不惯这种贪小便宜的性子啰。”

夏成龙说:“这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他太过份了。这里很多人本就喜欢上纲上线,搞种族歧视。久而久之,公司里的白人就觉得,唉,华人就是这么Cheap,你知道吗?就是这种人,特别丢我们的脸!我真不知道,省那么点钱儿,带到棺材里去干什么!”



620 一个人的旅行


class="width">世界很奇妙,一天的功夫,江之寒忽然成了被重用的人,又听说过老关的极品故事。<<>>他只能感叹说,这个世界,奇人奇事,常常在你想象之外。

回到家,吃过外卖,早早的洗了澡。到了湾区以后,江之寒越发的懒了,极少自己做饭吃。现在新搬进的这个公寓,离餐馆集中的地方很近,他通常都在外面餐馆打发晚饭,或是回家来叫外卖。

打开电脑,收了一轮国内的Email。

有一封是林墨的,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今天去七中闲逛,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少女雕像,有好多好多的感触!愿你知道。

江之寒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啪的把窗口关掉,嘴里咕哝了一句,死丫头。

打开一个网页,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取出里面的一个纸条,按照上面写的,把用户名和密码填写好。

一按回车,啪的跳出一个黑色底的新窗口,是一个在线的聊天室。

这是一个特别的聊天室,通常被参与者称作TradingRoom。

片刻的功夫,他的名字便显现在窗口上方的新加入者名单。

“老兵保罗,你终于出现了!”

屏幕上跳出一行信息。

“嘿,欢迎回来!”

“嘿,老兵,TMCYL下个月就要IPO了,值不值得进啊?”

“欢迎回来!”

“天,我没有看错吧!”

“OMG,我的财神爷终于现身了。<<>>”

“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有收到没有,快给我个回音啊!不管怎么说,欢迎回家!”

………………

屏幕飞快的滚动着,上百条打招呼的对话不停出现在最上方。

江之寒有些呆呆的看着那屏幕。

好久好久,他才慢慢打下一句话,

Guys,nicetoseeyouagain!

前段时间在公司虽然闲着,江之寒还是给自己找了不少事儿。硅谷这边,各种组织各个公司的活动层出不穷,他闲着的时候便常去逛游。UOK在湾区的校友会他去参加过,华人工程师的联谊会他也去了,当然还有很多中小型高科技公司的推介会,甚至一些公司的招聘会。

江之寒和生活工作在这里的各种各样的人交谈,更多的时候他亮出的身份是C※J投资公司的资金管理经理。无论是普通的硬件软件工程师,一般的市场销售人员,还是各级经理,以致公司高管,他尽可能的去接触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来了解情况,希望能够把握住这一波浪潮真正的脉搏。

自从接受了Randolph交给的重任以后,江之寒还是做了些努力的,成果也是拿得出手的。-他单独约到Steve出来吃了个饭,后来又替Randolph和James争取了一个私人会面的机会。Steve也很直接,他告诉江之寒说,CRMH公司的产品还不错,相比很多其它竞争资金的公司,产品线已经比较稳定,客户基础也相当客观。虽然还没有开始盈利,但前景还是很有的。但有一点,CRMH的这个概念,不是如今市场炒作的重点热点,所以在很多其它公司的竞争中处了劣势。再加上这之前CRMH已经有了三次融资周期,去年许诺实现的销售收入大概错失了四成,让很多投资者信心不足。江之寒问他如何看CRMH的长期前景,他很斩钉截铁的说,比百分之九十他跟踪的中小公司更稳健。

忙完了约见Steve这一摊子事儿,感恩节又到了。作为美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放假是肯定的。公司为了削减成本,这个感恩节强制放两周假期,除了少数产品维护和远程服务的员工,其他人都被要求休假。找夏成龙的话说,假期后有多少人能回来上班,会是个大大的问号。他抱怨道,要是在感恩节和圣诞节之间的传统假日裁人,公司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江之寒却没有这样的担忧。去年感恩节的时候,身边还有卡琳,和小蓝老宫几个朋友。今年呢,虽然和几个工程师慢慢熟悉起来,但大家都是有家有口有小孩儿的人,假日当然会回家与家人团聚。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没有一个可以回的家。

因为这个缘故,他早就计划好,趁着这个双周的假期,去附近著名的优胜美地国家公园滑雪。

江之寒滑雪是到了美国才跟卡琳学的。虽然比不上从小就学滑雪的卡琳,但他现在身体素质超好,平衡感也很强,半天的功夫便学得像模像样。

到了优胜美地,江之寒租的旅馆便在山谷之中。前三天,他去高山雪道练习速降,从陡坡往下飞速冲下的感觉,非常的过瘾。风呼啸着在耳边吹过,某些时刻他感觉到简直是飞了起来。当速度达到极致,他刻意的不去控制,莫名的血液开始沸腾,好像自己正直直的冲向死亡。

那种感觉,真是非常的好,好到能忘记世间一切烦恼。

接连三天,他白天去滑雪,晚上便呆在小房间里。这里没有互联网,电视也没什么意思。还好他带了几本书,傍着台灯柔和的光,坐在床上读书,时不时的闭上眼瞎想,也是一种享受。

在这个高山峻谷之间的小旅馆,虽然周围还住着不少的人,但江之寒感受到的,是和他自己的世界完全割裂开来。无论是几个小时车程外的公司,还是千里之遥的UOK,或者大洋彼岸的家乡,抑或是青州的事业,都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呆在这里,所有的联系都断掉了,不再有张小薇发来的公司传真,不再收James的公司邮件,那些熟悉的人们感觉都音信杳无,好像不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一样。

剩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壮阔的天地间,度一个漫长的假期。

(多谢支持!)



621 大雪茫茫无人处


class="width">到美国来是来干什么的?江之寒从来没有很仔细的思考过这个问题。~~~~钟伯伯劝他来,是害怕他年轻气盛,继续和朋家纠缠不休。父母希望他来,几乎是基于同样的原因。而他自己呢?他似乎没有很仔细很仔细的想过。

有点像当年放了学出去吃饭,他问楚名扬去哪里好,楚名扬说不如哪儿哪儿。他很随便的一挥手,那就这样吧。似乎是一个很随意的决定,因为哪儿都差不多。

和才开始的高二时不一样。那时候,他似乎目标非常的单纯和明确:我要与众不同,我要抓住某个契机,我要找到一个领域集中的我的精力,我要筹到足够的钱去搏一把新生的股市,我要挣钱赶快给家里换个房子让母亲不要太辛苦,我要……追到那个女孩儿,和她厮守一生。

那以后呢,更多的似乎是惯性的延续,把企业做大,思考新的战略方向,赢得每一场商业争斗,结识更多的人来保护告诉发展的商业集团,希望有个人在身边不要那么寂寞。那些成功的或者甜蜜的瞬间,也曾有很大的满足感。但目标似乎不那么明确了,挣钱到某一个数字,或者是把企业做到怎么样的一个地步,江之寒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

回头看来,当年最初的目标似乎都实现了。他说自己与众不同,少年得志,大概没有多少人会站出来反对。但似乎和坐在中州市图书馆里的过去比较起来,似乎总是缺失了点儿什么,那时候的漏*点不再在那里了,剩下的更多的是责任。

创出一个企业,把它做大,然后你便慢慢对它有了种责任感,仿佛他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需要精心的呵护。那为什么要到美国来呢?远离企业的日常运作,也许可以帮助理清一下思路,集中精力在战略发展的方向上。也许,到这里来游历一番,亲身感受一下新的一波引领世界的科技大潮,能够拓宽自己的思路。

但这些,真的是当初来的理由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这半年以后,江之寒就能拿到自己经济学的硕士学位了。但对于学术研究,他自我评价,已经少了关上门来静心研究的那份心性。他也许是有天赋的,他甚至设想过,四五十岁后重回大学当个讲师什么的。

在美国,有很多在企业界成功的人功成身退以后去学校养老,他们可以带去很多工业界的实践经验,对校园会是一个很好的补充。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攻读博士或者做研究似乎并不在江之寒的规划之中。

他今晚似乎终于有时间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来这里呢?

更多的,似乎是一种逃避。从某种意义上,有点像当年从七中逃到四十中。这一次,他从大洋彼岸逃到此岸。

文楚跳楼以后,江之寒确实一心想要报复朋元涛,甚至等不及要马上动手。但他终于失败了,有没有吴茵的劝阻他都会失败,回头看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是站在正义那一方的;因为他那几年财富人脉都在以几何级数的增长,本以为至少可以护住身边的人;因为自高二以后,他几乎就没有失败过。倪建国也许是一个例外,但不是因为他斗不过他,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

但现实残酷的展示给他,在社会阶层的阶梯上,他往上望去,云雾飘渺,遥不可及。江之寒并不是一心想要沿着那阶梯无止境的往上爬的那种人,他缺乏那种极端的动力。从小看《红与黑》和《荆棘鸟》那样的书,他就觉得穷其一生只想着往上爬的人不过是愚人,付出的代价通常太惨重,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更会错失人生旅途中最美丽的风景。

在某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有钱了,够成功了,可以好好的享受生活。但在生活中,无论是成就感,还是幸福感似乎都不那么多的能感受到,而文楚事件几乎毁掉了所剩不多的那份成就感和幸福感。

在挫折感之外,吴茵的离开和白冰燕的车祸也是让他逃避的重要事件。这两者,似乎又是相互关联的。

对于白冰燕,江之寒更多的是一种无法与天斗的无力感。他扪心自问,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没错,那盘录像是他录的,但他当年不过是为了自保,以后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它。如果有错,他不过是疏忽大意没有提前销毁它的错误。但这个错误的代价太大了,在清风陵园的夏日黄昏,他抱着倪裳,清楚的感受到两人之间因此产生的鸿沟,满是委屈,还有很多的不甘。而对于吴茵,感觉又更复杂微妙很多。在很多时刻,江之寒觉得自己是爱她的,那些甜蜜温柔,并不是可以做戏假装出来的。也许,比爱更多的,是从心底深处往外的怜惜:他心疼这个女孩儿生长的环境,她表面光鲜下曾经的挣扎,她有家难回的苦涩,以及她咬紧牙关努力奋斗的执着。

当他告诉她愿意帮她处理和家里的关系的时候,她说,好吧,我都听你的。江之寒的前两任女友,不管多爱他,多半不会那么说。伍思宜也曾接受他类似的建议,她会自己仔细思考权衡,点头说,听起来好像不错,让我去试试?倪裳呢,她高傲的仰着头,告诉他,父母比他更重要。

开始的时候,江之寒是在寂寞中想要寻求一段类似后来和卡琳的一段关系。但即使是卡琳,离开的时候双方何尝没有好多不舍,心里也划下淡淡的但也许持久的伤痕。但吴茵不同,和她在一起久了,那初衷早就被丢在了角落里。有一度,他们似乎都接近了婚姻。林墨曾经问过他,你准备毕业就娶她吗?

林墨这样问他的时候,江之寒才悚然惊觉,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件事。虽然总是温柔甜蜜,他似乎从来没有迫不及待的,等着毕业的那天,甚至不用等到那一天,早早的把她娶回家。从此心愿得偿,不再有憾。不像以前,他迫不及待的等着那高中结束,便可以和倪裳远走高飞,不再被大人们约束。

是因为对象变了?还是根本就是他自己变了?

梁浩的话,在江之寒心里确实曾经留下了印记。他能够全心全意的对吴茵好吗?能够像她对他那样,百分之百的依赖,毫无保留的信任吗?如果做不到,对她是不是一种不公平?江之寒努力回忆,有时候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一直在等待那一刻,等待吴茵犯下一个大错误,然后好拍拍手,径直离开。

在显意识里,每想到此,他都不由惊惧,不迭的否认,绝不是那样。但在潜意识里,大概正是因为这有几分接近事实的惊惧,迫使他不想再回到这个事情上去。

好吧,她回去了,鼓起勇气打过去的两个电话都似乎是那个梁浩接的。她回到家乡,和青梅竹马的男生一起开创事业,也许那才是对她公平的,或者让她幸福的?

江之寒在逃避的,不仅是白冰燕和吴茵,甚至还有林墨。

小丫头对自己的崇拜,以至于依恋,经历了这么多女生,江之寒自然不会看不出来。长了这么多岁,经历了这么多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毫不犹豫的扑到自己身上,帮他挡刀,愿意为他去死。那样的付出,于他同样是很重很重的负担。

和林墨的同学聚会的时候,江之寒看着君子好逑的男生们,忍不住腹诽,嘿,你们这小样儿,压根儿配不上小墨。但理智的想起来,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不应该也不能去干涉她的幸福或者选择。

如同很多年前他对温凝萃说过的话那样,爱情太激烈,刚而易折。而由于某个不知道的原因,他能奇妙的感觉到和这个小丫头的特殊联系。他希望她是他生活的坐标,永远不会消失或者疏离。而要做到这个,他告诉自己,必须要保持距离,不能靠的太近。

美国的生活是很好的,江之寒从不后悔到这里来,哪怕就只是来看看这蓝的不像话的天,或者就是为了认识那三两个红颜和知己,这一行也值得回忆。

但正如他对卡琳所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对于他来说,这里真的能是安心之处吗?

江之寒盘腿坐在帐篷里,身边亮着盏小小的应急灯。两天前,他找到一个森林巡警,向他咨询这条越野滑雪的路线的时候,对方一再询问他是否有丰富的野外生活经验,还谆谆嘱咐,要备齐各种需要的物品,确保通讯的畅通。江之寒很自豪的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卫星电话。卡琳临走的时候,江之寒送给她的礼物便是一部卫星电话和一个充好了值的账户。在哥伦比亚那个鬼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断了联系。他顺便给自己也买了一部,虽然在这里几乎不太用得到。

和第一晚一样,江之寒搭帐篷露宿的这个营地,只有他一个人。实际上,最近一个他遇到的滑雪者,还是三十个小时以前的事。他选择的这条越野路线,已经远离了热闹的优胜美地公园中心,进到内华达山脉的深处。身处人群之中的时候,也许你不觉得。但当你一个人一天一夜的独行在雪地里,那种孤独的感觉便迸发出来,不可抑制。

傍晚的时候,飘了一点儿小雪。举目望去,四处都白茫茫的。树秃了,但还高高的挺立着。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也许是方圆几里内唯一的那个人,江之寒坐在帐篷里,望着外面茫茫的天地,心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622 吴茵的耐心与信心


class="width">江之寒在优胜美地的大山间独自前行的时候,同样飘着雪的酒口镇迎来了廊兴木材公司第一次的年度销售商年会。因为廊兴附近最近开发了一处著名的温泉景点,这次年会不仅包吃包住还包旅游。大冷的天,往据说是矿物质比当年杨贵妃泡过的温泉还要丰富的天然热水里一泡,那享受是无与伦比的。

吴茵加入公司的一年半时间,可以说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人脉以及人脉促成的销售渠道,解决了公司最紧迫的需要。最近半年,木材销售的总体形势不算好,但公司的订单却越来越多,两个月前达成了和附近另一个木材厂的战略合作协议,其实算是一种变相的兼并。吴茵带来的不仅仅是订单,她还建立起一支销售团队,把销售渠道扩展到江南,南方几省,和东南亚的几个国家。

负责年会具体组织接待任务的是总经理梁浩。他有时候开玩笑说,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是给副总打工的。他这么说的时候,吴茵通常回他一个轻嗔薄怒的眼神。

这几天,和客户一起到的,还有一个吴茵的客人-舒兰。橙子老家的一个小学同学,家里是做木材生意的,她家舅舅和舒兰橙子的厂子也有生意来往,做生意信誉比较好。舒兰知道吴茵回老家主持一个木材公司的事情,便留了心,替他们牵线搭桥。一个多月前,双方达成初步的进货供货协议,都比较满意。吴茵给她打过电话,好好的感谢一番,又邀请她有空过来做客。所以这一次,趁着来廊兴附近的省会城市出差的机会,舒兰顺路过来探访一下吴茵。

吴茵抛下其它的事务,这两天便陪着舒兰,昨天去了一趟温泉,今天赶回公司,晚上在市里面的招待酒会她无论如何是需要出席的。

在酒店车库车库停好车,从电梯上来,吴茵抓住一个服务员,问了去商务厅的方向。下午的时候,有一个招待酒会,然后才是正式的晚宴。

这两天,吴茵和舒兰一起聊了很多。她们只很少的谈了谈事业和生意,更多的话题是大学时的生活细节,和当年共同认识的朋友。舒兰说起,ail,很有点异国恋要萌芽开花的趋势。

但两个人最熟悉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在交谈里。有那么几个时刻,她们互相看着对方,似乎都在等待谁说起那个话题,但最终都退后放弃了。走过走廊的时候,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角落里抽烟。见怪不怪的,他的眼光跟随着两个漂亮的女子,随着她们的脚步移动,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

依依不舍的一回头,却看见一个熟人,西装男子热情的招呼道:“张经理,真是巧,你怎么在这里?”

张经理笑答道:“来参加一个公司的年会。”

西装男子问:“是哪家公司,能请动您的大驾?”

张经理说:“廊兴木材厂。”

西装男子哎哟了一声,“那还真巧,我也是来参加他们的会的。没想到,这个公司不算大,能请动您呢……对了,我听说这个公司的老总,是个绝色美女来着。”嘿嘿的有些猥琐的笑起来。

张经理哈哈一笑,“确实是……对了,你是怎么和他们搭上线的?”

西装男子说:“是羊城经贸伍总的关系……你知道,她们公司最近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和香港那边关系据说很深。8.N因为这个,一定要给个面子的……”他看着对方,试探着问:“张经理,要请动你们公司,那面子可要更大哦……”

张经理若有所思的,“这个吴总,人脉确实很广嘛。”

西装男子说:“是的是的……我昨天认识的一个人,说是中州实业介绍的关系。中州和这里可是南北隔着老远,对了,我听说你们最近和中州实业生意做的不小啊。我上次去中州,听人说起过,那个集团,好像背景很深,没几年就在当地快成一霸了。”

张经理点点头,“帮我们牵线的人,还不让说。”

西装男子越发的感兴趣起来,“这么神秘?……张经理,我们认识快十年了,说来听听又何妨?我岂是到处乱传播的人?”

张经理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人家应该也是好意,帮了忙不想留个名声,大概是朋友吧。江吴集团你应该知道吧。是他们总裁行政秘书亲自联系的我,说明了请照顾一下这边的生意,后来还告诉我希望不要拿出去说。”

在转角处,走错了路正转回来的吴茵和舒兰站在那里。

舒兰偷偷的瞟了她一眼,吴茵脸色平静,好像在听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商务车里,舒兰坐在副座。

她说:“你这么忙,我都说了,不用亲自来送我。”

开车的吴茵说:“我顺路去同安办点事儿。再说了,你难得来一回。”

舒兰看着前方,半晌,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开口说:“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无头无尾的,但吴茵当然不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吴茵撇了撇嘴,“他呀……就这德性,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舒兰噗嗤的笑出声来。

收住笑容,她偏头看了眼吴茵,很认真的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吴茵挥挥手,有些大咧咧的说;“哎呀,最近忙的要死,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偏过头,看到舒兰正凝视着她,“怎么,不信啊?”

舒兰抿嘴一笑,“哪有?我还不是你这样做决策的,这一年都忙的四脚朝天呢!”

吴茵踩上刹车,在一个红灯处停下来。

她似乎仰头看了看车顶,发了几秒钟的呆。转过头,看着舒兰,她轻轻的说:“他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我也不瞒你,我是放手让他去找他最想要的东西。”

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她说:“老实说,我是有耐心的。但我……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应该说,一点儿信心都没有。说到底,不过是尽人力听天命这九个字罢了。”



623


class="width">夏成龙预测的很准,感恩节度假回来的第二周,公司宣布了第一批裁员名单,一共有八十个人,大概占了四分之一的比例。~~~~

中饭的时候,江之寒叫上了方思域。很自然的,在饭桌上他问起消失了的夏成龙,“老夏被裁了?”

方思域摇头,“老夏跳槽了……他多精明的人,哪里会等到大棒落下?”他感叹道:“老夏这人,看起来粗犷,其实是最精细的个人。”

江之寒问:“你这次是安全了吧?”

方思域叹口气,“这次是安全了,但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江之寒说:“老夏走了,也没提前给我打声招呼。要是他问我啊,我还是劝他留一下。这么多股权,丢了毕竟可惜。要想发财,还是要多忍耐一下。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

方思域眯了眯眼,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阵,“对了,我上次去华人工程师联谊,还远远的看到你一眼。想过去打个招呼,一转眼就见不到人了。”实际上,他还从一个朋友处拿了张江之寒分发的名片,上面的头衔是,

AccountManager

DanielJiang

C※JInvestmetnInc.

江之寒问:“那老方你也在找工作?”

方思域道:“我确实在联系。不过,如你所说,我准备挺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

江之寒喝了口水,问他:“老方,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一个企业成功的诀窍是什么?”

方思域沉吟了半晌,“我不是搞企业的,只是自己瞎想想。在我看,说的简单些,就是要把三件事结合起来:资金,人才,市场。

资金无需解释,市场这个东西,是需要些眼光的。但你如果在我们这一行呆久了,其实多多少少能了解一些市场。但即使市场在那里,要把它抓到手里,又是谈何容易。需要时间,需要资金,也需要人才。硅谷现在为什么这么火,一个原因,就是人才集中,尤其是高科技业的人才。这个品牌效应打出去,全美国甚至全世界的相关人才都往这里聚集。所以对这里的公司,三者已经有一样远远超越了其它地方,这就是一个极大的优势。说到底,我们看到了市场,那么能招募起人才,有资金支持,成功的希望就在那里了。”

江之寒问:“和国内比呢?”

方思域说:“我现在和国内不熟,据说发展也很快。但以我以前的经验,国内主要缺的还是人才和市场。人才方面,专业人才和管理人才都还不够。而市场方面,看起来潜在市场大,但至少对我们这一行,比这边还是有很大差距。而融资的渠道,也不够健全规范。”

江之寒说:“所以,按你所说,我们公司人才和市场其实都有相当的火候,现在差的不过是资金而已。”

方思域说:“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熬不过去,再好也是白说。这些事情,从来都是说来容易做来难。要说技术和对市场的认识吧,谁都可以说有那么一点,但资金获得的渠道,还有真正把握市场的眼光,门槛太高,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也就能给别人打打工。”

江之寒哈哈一笑,“英雄所见略同……来,干一杯。”他心里想,就算是普通的工程师,其实也不乏很有真知灼见的人才。

江之寒度假回来,听到的还有一个坏消息,老家附近(大概隔着三百里)的封江县城发生了7.5级的地震。中州有很强烈的震感,而封江县城几乎毁于一旦,附近的一些小村镇也受损严重。

江之寒打电话给楼铮永,让他拨出一批专款,捐到中国红十字会的账户,就以江吴和中州实业公司的名义。

他又琢磨着,听说美国这边捐款援助的风气很重,公司里又有大量的华人工程师,可不可以在公司里搞个募捐。但无巧不巧,正遇到大裁员的时期,估计没多少人会有这个心情。

在饭桌上和方思域谈起这个想法,没想到方思域鼓励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公司的政策是允许员工在内部号召捐款给慈善事业或者救灾救难的。他又说,虽然才裁了员,但侥幸躲过的,说不定心情正好,愿意贡献微薄之力。作为第一个响应者,他答应捐出五十美金。

回到公司,江之寒请示过James。对方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心情,只是说政策是允许的,你只管在内部Email系统里发集体邮件就好。

江之寒仔细琢磨了半下午,先打电话了解了一下相关的程序,写好的稿子还拿给苏珊友情的修改了一下措辞,便把Email群发出去。两个小时的功夫,居然收到三个回音,除掉一个早先承诺的方思域,两个的结果还让他有些高兴。

第二天来上班,一个上午的功夫却是只增添了一个回复,愿意捐二十美金。钱不在多,关键在于参与,江之寒这样安慰自己。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关突然出现在眼前。

江之寒半开玩笑的说:“老关,今年的吃喝额度被我透支完了,今天你请客?”

老关果断的摇头。

江之寒抿抿嘴,心里多少有一丝不屑。

老关单刀直入的问:“听说你在组织给地震捐款?”

江之寒瘪瘪嘴,“怎么,你愿意凑个份子?”心里很是不信。

老关说:“那……你给我说说整个程序吧,找的是哪个组织,捐款会怎么用,可不可以监督?”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本想开口拒绝,心里说,你没事儿也别拿我开涮好不好。但转念一想,哪怕他捐个两块钱,自己也是在做善事儿,学学卓雪,要有些耐心,于是便仔细给他讲起自己了解的情况,国际红十字会已经开立了一个账户,专门接受关于这次地震的捐款,收到后会有正式的收据,捐款的用途也会有详细的跟踪和明细。而且,红十字会承诺,所有捐款的百分十九十二会直接用于救灾,只有百分之八是来支付它运作的行政费用。

老关很仔细的听完,说:“我父亲老家据那里大概一百里,听说塌了很多房子。我大概两岁就随父母离开那里去了江北,后来也没有回去过。”

老关从衣兜里摸索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支票,很郑重的说:“记得要给我收据。”拿笔填上收款的国际红十字会的名字。

江之寒有些意外的接过来,愣了半晌,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已经转身走了。

他把那张支票仔细的拿手捻平,仔细看了看,不由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江之寒弯下腰,又仔细的确认了一下,上面写着,

ThreeThousandDollars(3,000.00)

下面是有些笨拙的一个英文签名。

江之寒从隔间里伸头往外看,老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道尽头。

他坐下来,捧着支票,出了一会儿神。

不知道怎的,他突然想起他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裁判别人。

因为也许除了那个虚无的上帝,我们永远无法知道,一个人表面下有怎样的内心!

就像西谚所说的那样,Neverjudgeabookbyitscover.他们又说,OnlyGodcanjudgeme.



624 深谷奇缘


class="width">大峡谷是江之寒很早就向往的地方。在探索频道,以及国家地理杂志上,他看过很多关于它的照片和录影。甚至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便闻听它的大名。在倪裳十七岁生日礼物的那本画册里,那也是他们想要周游世界的一站。

自从独自去优胜美地滑雪旅行以后,江之寒似乎爱上了一个人开车远游。这个春天公司有一周的休假,他选择的便是大峡谷。

春暖花开的时候,也正是这里最美的时节。

江之寒租了个Condo,便在山间。比旅馆好的是,这种住户出租的地方,更像一个家,可以自己烹调,也可以在晨间黄昏,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阳台上,远眺大峡谷的日出日落。举目望去,视野里有三五间人家,却看不到人迹,仿佛整个小山都是属于一个人的私密空间。远远的,偶尔有声狗吠,应和着清脆的几声鸟鸣。

住下的第二天,他选择坐直升机去俯瞰这条上天之手划开的鸿沟。飞机在下午起飞,在红彤彤的夕阳中飞回。滑翔在壁立千仞的山壁间,那样的雄伟和壮丽,确实超越语言的描述。

因为行程安排的随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江之寒的旅行便有些真正度假的味道。直升机旅行的第二日,他早早的起来,煮了一杯咖啡(可惜这里只有红茶提供),便坐在露台上的躺椅上,就着咖啡和早点,悠闲的看太阳慢慢升高,山谷间的光影不停变幻。

十点半左右,他才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背包,把相机包装好,锁好门,发动自己的奥迪,往今天的目的地开去。

今天到的这处,也算是大峡谷极有名的地方。山顶处有一块凸出的大岩石,走到顶端,便如同悬在半空。

左右环顾,俱是高岩峭壁。往下看,仿佛深不见底。有恐高症的人,这时候忍不住会抓一把身前的栏杆。但站在这里,俯仰四顾,你很难不感叹自然的宏大,人类的渺小,以及时间长河的深邃。

今天的游人不算很多,江之寒一个人站在顶端,伫立良久,似乎才慢慢从震撼里恢复过来。他摇了摇头,又举起相机啪啪拍了数十张风景,才恋恋不舍的掉头往停车场走。

走到停车场,那里只剩了四五辆车。自己的奥迪旁边几个车位,一辆红色的福特车前车盖打开,有个女孩儿正俯身检查。

江之寒看着那背影有几分熟悉,不由走了过去,嘴里招呼道:“车出问题了?”

那女孩儿起身一回头,一时间,两人俱都愣住了。

张着嘴,过了足足三秒钟,江之寒才冒出来一句,“这么巧?”

倪裳站在山崖凸出的顶端,俯身往下看。虽然她双手抓着栏杆,江之寒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女孩儿今天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薄毛衣,站在那里,真如风中摇曳的一朵小花。

她俯着身子,江之寒从侧面能看到她呼吸间胸口的起伏,却看不到她的神情。她仿佛迷醉在大自然的杰作里,又或是在这神工鬼斧的杰作前,正思考自己的人生。

好久好久,倪裳才直起身子,宛然一笑,道:“忽然想起一句诗,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江之寒微微一笑,“陈子昂那是怀才不遇,触景伤情来着。”

倪裳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白的牙齿,“就是,古人都怎么回事儿呀?看到什么好风景,总是联想到自己没升官。”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觉得今天的倪裳有些不一样。通常来说,无论是古人还是长辈,信仰还是禁忌,倪裳通常都是不拿来开玩笑的。而江之寒呢,他信奉他最喜欢的GeorgeCarlin的话,要敢于嘲笑这世间一切事物。

倪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之寒耸耸肩,“公司缺钱,全体放假一周,所以就自己开车出来旅行。”

倪裳眨眨眼,“我要离开美国了。想着以前住在加州,都没有来一趟这里,总觉得很遗憾。所以,坐飞机过来,算是最后的告别旅行吧。”那画册里的景点,同样还在她的心里。

江之寒惊讶道:“你才转过去一学期,怎么就要走了?芝大……在那里不很顺心?”

倪裳摇摇头,“不是的……主要是因为我爸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前段时间又不小心摔断了腿。所以我思前想后,他不愿意到美国来常住,我迟早是要回去的。那么,硕士毕业走,应该是个好时间。我导师对我很好,虽然劝了几回让我继续读完博士,最后还是帮我联系了个很不错的工作。我准备下周就回去,先回中州呆两三个月,然后就去沪宁上班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原本……准备回去的时候取道旧金山再和你道别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

在心里,她感叹道,倘若是没奇缘,为什么偏偏会遇上他?

倪裳的福特车坏了,江之寒看了看,也看不出个究竟。他并不是修车的行家。于是,打了个电话,租车公司的人说会过来处理。便把福特车抛弃在停车场,带上倪裳,继续今天的旅程。

一路开过,在每个ScenicPoint,两人都停下车来观赏一番。倪裳随身带了些干粮饮料,两个人随便对付着用过中餐。到了山腰一处景点,这里有一条蜿蜒陡峭的山道,可以一路向下,边走边从不同角度观赏大峡谷的风景。

倪裳站在地图前,看了好几分钟,回头问:“一上一下大概有六英里呢,要不要试试?”

江之寒沉吟着说:“这路很陡的,可是比平路的六英里难走很多,主要看你吃不吃得消啰?”

倪裳看了他一眼,“还是要看你啰,如果实在走不动了,负责背上来么?”

江之寒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看过去,女孩儿的眼宛如往日,平静温润,如同玉石一般,但又带着隐隐的笑意。

有多少年了,倪裳不曾对他说过一句有亲密味道的话语?但今天在山间相遇,江之寒总觉得最初的惊讶之后,女孩儿的神态举止都很有些不同寻常。实际上,他自己还没有从偶遇的惊喜中恢复过来。

仔细想来,自己千里迢迢的到了加州实习,她却刚好早了两天转学去了芝加哥,这大概就是无缘了。但临时起意的到大峡谷来旅行,居然能遇到离开美国前的她,难道这不是缘分?要知道,大峡谷国家公园是如此之大,就算两个人这几天都同时在这里,停车场相遇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

这如同两人相识这七年多的缩影:如果说没奇缘,偏偏成了同桌。如果说注定了缘分,彼此深入骨髓的喜欢,却最终不得不选择分开。每一次企图回去的时候,好像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直到那一次悲剧,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与天斗,不过是自取其辱。



625 甜蜜的夜


class="width">倪裳终究是自己走上来的,虽然累的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两人回到山顶的时候,夕阳最后的光把天边的晚霞映得姹紫嫣红,绚丽无匹。

俯身扶着石栏,倪裳静静的看那晚霞,仿佛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江之寒站在她身边,一阵山风吹来,带来些凛冽寒意。倪裳汗湿了的毛衣紧贴在身上,被风一吹,不由缩了缩脖子,从那沉迷中清醒过来。

江之寒很自然的脱下外衣,替她披在身上。

女孩儿偏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她把外套抓着,紧了一紧,说:“好美的晚霞。”

江之寒点头,“嗯,我看过的最好的一次。”

女孩儿点点头,“和小墨在眉山上看过一次,虽有些不同,却和这一般的好看。”

江之寒侧头看着他,语声温柔,“天很快就黑下去了,我们得赶快往回赶。”

倪裳嗯了一声,“你住哪里?”

江之寒说:“据这里开车至少要一个小时吧。”

倪裳问:“有吃的吗?”这地方开到最近的小镇,起码需要接近两个小时。

江之寒说:“这荒郊野外的,没什么餐馆。所以我是囤积了些食物,那里有厨房呢。”

倪裳打开车门,坐进副座,转头说:“嗯,那感情好。你做的饭,我很久没吃过了呢。”

很平淡很自然的,仿佛……仿佛两人从不曾分开。

限于条件,江之寒的晚餐走的是卡琳喜欢的半成品加工方式:煮好的方便面加青菜,鸡蛋,和火腿,自制的青菜核桃鸡蛋沙拉,再加半成品煮好的蟹肉杂烩。<<>>

小厨房里亮着灯,倪裳站在他身边,默默的帮忙洗菜摆碗。两个人偶尔说句闲话,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方圆几里都黑黝黝的,只有这处小屋亮着灯光。透过窗户,能隐隐看到山的轮廓,又越发感受到屋里温暖的氛围。

汤开了,面也煮好了,江之寒手起刀落,把一片片火腿肠削进碗里,然后是煮好的鸡蛋一刨为二,黄的面,白的蛋,红的火腿,绿的菜叶,搭配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却有视觉的享受。

关好火,坐下来,开一瓶AeCider,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

倪裳的脸,好像是被炉灶的火烤的,红彤彤的,眼里神采飞扬。

她嫣然一笑,“你走到哪里,吃的倒是准备的齐全!”

江之寒扁扁嘴,“你还不知道我?就好吃这一口。我准备在这间小屋住上八晚,所以吃的一来就先准备的很齐全,中途还需要补充一次。”

举起杯子,他敬她,“来,为了大峡谷的偶遇。”

倪裳笑颜如花,“为了今天绚丽的晚霞。”仰头喝了一大口。

坐在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江之寒细细看来,心里不由叹道,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打量过她。今日的倪裳,确有些不同寻常。

才认识她的时候,她是温柔的,但也是活泼大方的,偶尔露出些女强人的风范。但自从分手以后,也许是自己主观的感受变化,倪裳成了个怯怯弱弱的小女生,总是带着点哀愁。江之寒看大专辩论会,也能看到聚光灯下那个自信满满,大将风度,沉稳妩媚集于一身的女生。但多数的时候,她更加端庄,更加沉静,特别是有他在场的时候。回想起来,无论是北山坡上的哭泣,河滩边的倾诉,还是宁大校园里的同行,清风陵园中的抚慰,倪裳总是那个受伤的,需要保护的,孤独的,有些柔弱的女孩儿。

很多时候,江之寒完全意识不到,无论在七中还是在宁大,甚至在UCD,那从来都不是倪裳在公众或是普通朋友面前的形象。在他们面前,她从来都是那个优秀的,自信的,细致而有礼貌,但却难以接近的,甚至有些高高在上的女生。

但今天,倪裳在偶遇的惊诧之后,似乎不同于往日。她简单的欢快,肆意的嘲讽,甜蜜的微笑,果断的发号施令。那些哀愁,无论是分222894770还是母亲去世引起的,似乎都暂时杳无踪迹。她回到曾经甜蜜的高二,带着些骄傲的美丽着。

为了这个,江之寒衷心的希望,今晚永远没有尽头,就如同他们曾经一起坐过很多次的那辆从学校到她家的公车,摇呀摇,期盼着终点站永不会到来。

这顿晚饭,简单,沉默,但很甜蜜。

两人一起去厨房洗了碗筷。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客气推辞。

收拾好东西,江之寒看了女孩儿一眼,她提议说:“可以再出去一趟吗?”

江之寒说:“当然。”

拿,把自己一件厚的外套让她披上,出了屋,江之寒才问:“去哪里?”

倪裳偏着头,带着几分娇痴,“看星星啊!……我听说,这里是最好的地方之一。”

于是,车灯亮起,车轻轻的滑下屋前的山道,拐上一条上山的盘山公路。二十分钟后,江之寒终于找到了一处宽阔的所在,把车靠边停下,熄了车灯。

几秒钟后,车里的灯也自动熄掉,黑暗一下子扑过来,把两人瞬间淹没。

在黑暗里,江之寒调整着自己的瞳孔,慢慢的能吸收到一点光。女孩儿就在离她几十公分的地方,但面孔模糊不清。

飘飘渺渺的,有个声音传来,“真的好黑哦……”倪裳轻叹道。

砰的一声,车门打开,一阵猛烈的山风呼啸着刮进来。

江之寒忍不住说了声,“小心些……”,跟着出了车。

站在群山高处,方圆几十里内几乎没有人造的灯光的污染,只有静谧的黑夜。一抬头,一片光亮迎面扑来,数不清的星星,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头顶。

哈,江之寒轻轻的叹了声,绕到车前,坐到车的前盖上,仰头凝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灯光污染的原因,还是海拔高的缘故,那些星星离着两人特别特别的近,仿佛伸手便可以摸到。

在天工峡,江之寒和沈桦倩一起,也曾看到过绚丽的星空。但这里和那里比起来,最大的不同便是这距离。那些星星,仿佛结成阵,压迫过来,近在咫尺,带着些摄人心魄的魔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倪裳也坐到他身旁。

她仰着头,问:“这些星星离我们有多远?”

江之寒说:“很多都有几百上千光年吧?”

她喃喃的说:“那……我们看到的它们,都是几百年前的它们。”

江之寒说:“是啊。”

女孩儿有些傻傻的问:“那现在的它们会是什么模样呢?”

半晌,她回答自己说:“那……要几百年后才能看到了呢……”

夜空静寂,她轻声的自问自答在山谷间回响盘旋。



626 赌注


class="width">和心爱的人一起去看星星,真的可以是很甜蜜的旅程。<<>>

江之寒坐在回程的车里,心里还有些留恋和回味。

回到住处,像是上次在Vansas一样,倪裳先去沐浴。

江之寒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推开门,坐到露台上,抿一口酒,回味一番半个小时前的星空。

宛如昔日重现,她就坐在身边。

不用说话,便能心意相通。

朝着天空举了举杯子,江之寒心里说,大峡谷真是一个好地方。

如果时空真的可以断裂,他倒情愿在这断裂的时空里再多呆一阵。

这一晚,倪裳沐浴的功夫做的很细致,半个小时出头才穿着睡衣走出来,拿大毛巾裹着头。

屋里的暖气开的很大,关上门,外面山间的寒意都消失不见。

她带着些命令的口吻,“之寒,轮到你了。”

江之寒乖乖的进去冲过澡,完了又从浴室的壁柜里搬出多余的一套被子,抱着它到了客厅。

这里有个沙发,自己可以将就着对付一晚。

倪裳正坐在沙发上,沐浴后的脸蛋白里透红,光滑细腻,在灯光下有着最美的光泽。

她一扬手,手里居然有一副扑克牌,“现在还不想睡觉,我们来打牌如何?”江之寒愣了一愣,把被子放下,很有些千依百顺的说:“好啊。

你想玩什么?”倪裳问:“同花顺会不会?”江之寒惊讶的扬了扬眉毛,“你……会玩这个?”倪裳说:“你应该会的吧。



江之寒嘿嘿一笑,“你忘了么?我们在奥校的时候,就是玩这个,狗不理被我们玩的欠了上百次钻桌子。

我把你和芳芳几个都叫过来看热闹,最后还被老师骂了一顿,说打扰了其他人睡觉。”

倪裳一笑,“我记起来了……不过呢,玩同花顺没有赌注,确实是失去了大半的乐趣。

不如,我们今天也来赌一把?”江之寒手托着下巴,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孩儿,她熟悉又陌生。

倪裳的眼里带出些笑意,“怎么,不敢么?”江之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想赌什么?”倪裳很骄傲的扬了扬下颚,“赢家可以要求输家做一件事,输家不能够拒绝。”

江之寒眨了眨眼,没有答话。

倪裳垂下眼睑,好久,抬头看了他一眼,“可以吗?”江之寒吸了口气,深深的看她一眼,“好啊。”

倪裳伸出右手的小指,“之寒……我可是很认真的,你要输了,可不许找任何借口抵赖。”

江之寒心里忽然有些惶恐,女孩儿的用意,他完全琢磨不透。

但他还是伸出手指,和她轻轻的勾了勾。

不管她想要的是什么,至少在大峡谷这个偏僻的小屋里,他愿意无条件的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倪裳一抬手,让江之寒又不由得又扬了扬眉毛,她手法很洗练的切牌洗牌。

他不由问道:“你这是哪里学的?”倪裳扁扁嘴,“无聊呗……怎么,看出我是老手,有些心虚了吧?”江之寒放开所有的心思,切了一声,“我玩这个的时候,你还是连同花顺都没有听说过的乖小孩儿呢”倪裳把牌放好,说:“闻道有先后,可那并不表明你知道的早,就学的好哦。

这一把我洗牌,那么你来发牌,这个很公平吧?下一轮,我们互换。”

江之寒有些好笑的,“你这架势,可以去拉斯维加斯找一份儿兼职了。”

倪裳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之寒,我都说过了,我可是很认真的。

你今天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多半会输掉。

到时候,你也许会后悔,输掉这个牌局哟。”

江之寒微微一皱眉,开始发牌。

他问:“打同花顺,靠什么赢,你说来听听?”那一边,倪裳把另一副牌当作筹码,两人平分。

她说:“每人两百个筹码,每次起底五个筹码,每次加注最多翻倍,好吗?”江之寒问:“不可以一次AllIn吗?”倪裳很专家的说:“两个人打,一下子就AllIn,就太靠运气。

不停加注的话,也可能最后到AllIn呀”江之寒说:“就依你。”

倪裳妩媚的一笑,“让我告诉你,赢这个牌局需要什么?需要一点点运气,一点点心理战的功力,最后呢,是关于概率的计算。

我想呢,你是学经济的,对于你们专业,最重要的数学便是概率了。

所以,我可没有占你的便宜哦”江之寒哼了一声,“这话说的,好像你稳赢我了一样”倪裳摇头,“你这话就外行了吧。

没有牌局是稳赢的。

我要赢你呢,还需要一点点运气但是呢,如果你没有好好学概率,我赢你的机会,就要高上很多。”

江之寒用大拇指轻轻抹开一角,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把手边仅剩的四十个筹码一起推到桌子中间。

“llIn”他说。

对面的女孩儿,眼睛飞快的眨了眨,“你确定?”江之寒耸耸肩,“你要赢我,只可能是顺子,不可能的啦。”

倪裳看着他,眼里神情变幻,却是好久都不出声。

江之寒笑道:“赢下这一把,我还是处于下风,你怕什么。

再说了,你要是不敢跟,前面加注的可不算多,还犹豫干什么?”轻轻的,倪裳好像是叹了口气,她说:“我跟了。”

翻开底牌,梅花8,方块10,加上红桃9,红桃J,和黑桃Q,正好是一个杂花顺。

江之寒眯了眯眼,“8和10都只剩下最后一张,居然都在你这一手里?”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摊了摊手,他有些无所谓的说:“我输了……愿赌服输。”

顿了顿,他问:“说来听听,是什么事情?又限什么时候?是今天呢?还是明天?抑或是十年八年以后?”女孩儿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你输了吗?”她旋即回答自己说:“因为我感觉到我今天会有很好的运气。

这一次,我的感觉终于应验了……”(多谢支持)



627 花径不曾缘客扫


class="width">倪裳看着江之寒,很认真的确认,“你可要严格遵守承诺哦。~~~~”

尽管心里很有些忐忑,甚至有一丝不安,江之寒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吧,说吧……就算你让我从这里跳下去,我也认了。”

倪裳轻轻咬了咬嘴唇,“我的条件很简单……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之内,你都得听我的。”

江之寒的心不由跳了一下,模模糊糊的,他似乎捕捉到些什么。

倪裳补充道:“而且呢,这之间没有我的允许呢,你不能说一句话。

我问你什么,你只可以点头,或是摇头,不能申辩,也不可以解说。”

江之寒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倪裳又说:“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吗?”江之寒说:“好吧。”

倪裳皱眉道:“你犯规了。”

江之寒吐了吐舌头,要求还真是严格呢。

倪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要求你不准说话吗?”江之寒满不在乎的,“不知道啊。”

看见女孩儿沉下的脸和佯装嗔怒的眼神,他抱怨道:“你这不是诱使我犯规么?……好了好了,刚开始不适应,从现在开始,绝对一句话都不说。”

闭上嘴,使劲摇了下头,算是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倪裳悠悠的说:“我呢,从小到大,就经常上台去演讲主持大会什么的。

久而久之,大家都说我特别能说。

可是自从遇到你,我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这个家伙,黑的能说成白的,好的能说成坏的。

你记得吗?我们才做同桌没有多久,你便要我的家庭作业去抄。

按我的性子呢,是绝不会长期让同学抄我的作业的,我以为那是作弊,也是不劳而获。

但听你一通说,倒觉得平时做作业都是无用功,不过是浪费时间浪费青春。

抄作业好像是天经地义的,天天自己做才是无聊的举动。

把作业借给你抄完,末了还总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心里有些恨恨的。

你说,你是不是惯于颠倒黑白?”听到女孩儿讲起往事,江之寒慢慢收起笑容,脸上不由得多了些温柔的神情。

那些细小的往事,却是他最甜蜜的回忆之一。

倪裳问道:“你说,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是你说的话多?还是我说的话多?”江之寒张了张口,总算悬崖勒马,没有发出声音。

他指了指自己,算是作了回答。

倪裳说:“是啊,我们认识多久了?”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板起手指,一个一个的数过来,“高二开学的那个夏天,然后是高三,大学四年,然后是出国,今年夏天是你出国后的第二个夏天,是七年多了吧?”江之寒乖乖的点头。

倪裳轻轻的叹口气,“我们……认识了七年,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只有一年不到一点的时间。

但自从认识你以后,通常都是你在讲,我在听。

我想,你说的话,没有我说的五倍,至少也有三倍。”

江之寒看着她,神情温柔,脸色却有些肃穆。

倪裳道:“所以呢……今天晚上,我剥夺你说话的权力。

让我来说,你来听,好不好?”江之寒认真的点一下头。

倪裳道:“从哪里说起呢?……我今天开车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多开十几个小时,去一趟南湾,和你见个面。

走的时候,我便可以直接从芝加哥坐西北的飞机,不用再到旧金山来转机。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觉得呢,这是天意。”

她看了眼隔着茶几坐在地上的男生,“我……先问你个问题好吗?”江之寒给她个鼓励说下去的眼神。

倪裳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你……还恨我吗?”江之寒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倪裳看着他,“以后也不会恨,好吗?”像是个问题,又像是个请求。

江之寒使劲摇了摇头。

倪裳抿抿嘴,“我爸……前两周下楼梯摔了腿,还好不算太严重,家里雇了个保姆在照顾他。

我打电话回去,他说……”叹了口气,倪裳道:“他说,是报应啊”江之寒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他敏感的捕捉到倪裳的言外之意。

倪建国也许是无意的感叹,但倪裳很快的联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事故,心里或许有了答案。

倪裳深深的看他一眼,慢慢的说:“但是,你知道吗?回头看,就算……就算他是自己跳下去骗我的,我也很难怪他。”

江之寒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倪裳说:“回头看,我觉得最应该怪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那时候……那时候认识了你,便变得有些傻傻的,你说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如果我是为人父母,大概也会想方设法要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吧。

所以呢,大人说不要早恋,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话。

我们那时候太年轻,忽然有了事故,便是自恃聪明如你我,也乱了分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爸那时候在家里苦口婆心的劝我,又是骂又是软语相求,我只是让他不要去找你的麻烦。

他一定是认为我被你唆使迷了心窍,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会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在这个宁静悠远的大峡谷之夜,江之寒有些傻傻的坐在那里,听倪裳忽然提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有一些,曾经是他们间最深的伤疤,从来都避讳不曾说起只言片语。

倪裳说:“但我回想起来,你那时候一定是恨我了。

因为你一定觉得,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因为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你。

我们那时候天真的很,傻傻的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是可以无条件的相互信任,不保守任何秘密。”

她的眼光,似乎越过了对面的他,投射到七年前的某个点,“所以,最开始取消那信任的是我。

但你呢?我们曾经以为的那么深的情感,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承诺,你不是才过了半年便又答应了思宜么?”她很尖锐的质问。

江之寒对上她的眼神,并没有任何辩白的意图。

倪裳的眼光慢慢柔和下来,“我并不是无聊,今晚和你说起这些陈年旧事。

我记得那时候,在北山坡那片小树林里,我曾经对你说,之寒,我们做朋友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反对了。

自那以后,我认真的想要做你的朋友。

可是呢,却常常不能如愿,常常有人来暗示我,我妨碍了你的感情。”

倪裳理了理头发,垂下眼,道:“思宜和我现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有一次,她喝醉了,我逼问她,我说,你恨过我吗,思宜?她大笑,她说,那还用说?我那时恨死你了。

我问她,为什么呀?我可从没有想过要把他从你身边抢回去。

思宜说,还经得住你想啊?我那时候,做了他半年多的女朋友,只是试探一下,想要让他斩断和你之间的一丝联系,他便说我不可理喻。

你说,我这个堂吉诃德,会不会恨你这个无时不在的风车?”江之寒坐在那里,沉默无言。

倪裳说:“好吧,就算思宜是主动追你的,你那时候还犹豫不决。

就算我们那时候还同在中州,虽然并没有太多的联系。

那后来呢?后来是吴茵。

她总是你主动追求的吧?她对你那么百依百顺,那么漂亮,漂亮的夺目,漂亮的每次我看到她都有些气馁。

你们在一起快四年,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三倍。

&nbCD的校园里,我做了一晚上的实验,有些晕晕乎乎的,还以为是幻觉。

她让我回国去劝你,我告诉她,她才是你最信任的人。

她说了些很奇怪的话,但不管怎样,我能感受到她的担忧和她的真诚,所以我答应她,和她一起回青州来找你。

我又如何能想到,这以后几天,你们又突然分手了呢?”她接着说:“上次暑假回国,比你晚了两个星期左右吧,在沪宁和凝萃吃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文楚姐。

后来回中州,理所当然的和小墨吃饭。

对了,芳芳有了个男朋友,是个高官子弟,你知道吗?”江之寒点头。

倪裳回到她原来的话题,“最近两次回国,很委婉的,文楚姐和小墨都问过我,吴茵到美国来找我说了些什么,我回国又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们虽然没有说出来,我也能感觉到。

她们都觉得,我是你们俩分手的原因。

你……告诉我,是这样吗?”江之寒很快的摇了下头。

倪裳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老实说,我挺委屈的。

自从分手以后,我是认真的保持着做朋友的本份,从来没有想过介入你的生活。

思宜的姑母曾经说过,再好的东西,成了过去时,那就是过去时了。

我很同意她。

所以,我甚至很少主动的联系过你,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觉得我是横在路上的那块石头呢?”(多谢支持)P.S本周五会结束本卷,初定周六的下午1点在QQ上和大家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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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8 蓬门今始为君开


class="width">自己。

那段感情过去了两三年,你的女朋友也换了好几个。

我还常常站在那里,看你和她们亲密的互动,那样的默契,那样的甜蜜,丝毫不输于咱们在一起的时候。

为什么你已经大步向前,我还要停在原地,被它困扰呢?总不可能,五年十年以后,我还停在原处吧?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啊。”

倪裳眼波流转,在对面男生的脸上转了一转,“我在宿舍的床上拷问我唯一一次放纵的时候。

后来我专门写过一封信给吴茵,替自己辩护。

我告诉她,失去母亲对我是何等沉重的一个打击,所以如果有不适当的表现,请她务必包容。

我也告诉她,我能感受到你是很爱很爱她的。

可是,似乎就因为一次小小的争吵,一切都结束了,四年的感情说没就没。

她们看着我,好像我知道答案,甚至我就是答案。

可我又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倪裳说:“可是,我觉得我很克制自己。

在青峰陵园的时候,大概是她伸出手,近乎呢喃的请求,“抱我。”

开始,他似乎已乱了心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像是那个十七岁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只懂傻傻的坐着,那些所谓的聪明应变全遗落在某个角落。

江之寒僵在那里,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

今晚从倪裳倾诉的那一刻情书,有的人当面表白过。

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大概不过是觉得我长的还行,被拒绝了或是没有回音很快就转移了目标。

但有那么一两个,他们一直在那里。-====-

倪英竹你是见过的。

从进校开始,他就一直很照顾我。

他是那种很温柔很细致的男生,很典型的江南男生。

那时候,他对我说,为了我愿意留下来博士,虽然这不是他的首选。

那也算是他委婉的表白了,但我劝他,要以事业为重。

后来那天晚上见过你,他大概觉得我是因为有个背景深厚的朋友,才对他不置可否,所以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我送他去火车站,回学校坐在公车上,我也在问自己。

也许,他确实不如你优秀,但他对我很好啊,而我也并不要求我的男朋友要多么多么的优秀。

为什么上一段感情过去了那么久,它还在困扰我呢?”女孩儿淡淡的说:“在大学里,很多人追求过我。

有的人写过很长的就好像,这六年便不曾分开过。

音呢……”倪裳看着他,“是吗,之寒?也许我们不过在等那只落下来的鞋的声大家都能意识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渺小。

摈弃仇恨,要从自己做起。

P.S.悼念所有在大地震中受难的人,愿活着的人都能坚强,愿上夜班,回家很晚。

他有个坏习惯,睡觉前把鞋脱了,重重的扔到地上。

那楼层很薄,楼下的老头每晚总能听到砰砰的两声响,然后才能安然入睡,于是某天上去找他抗议。

那天晚上,小伙子回到家,像平常那样,脱了第一只鞋,砰的丢到地上,忽然想起早上楼下邻居的抗议,于是很轻很轻的把第二只鞋放下。

第二天一早,那老头便气冲冲的来敲门,他说,我等了一晚,你怎么都不脱另一只鞋呢?”倪裳忽然一笑,百媚横生,“你听过一个古老的笑话吗?有个人总是江之寒摇头,用眼神告诉她,这些都不关你的事。

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候,是被外力生生掐断的。

就好比乐章刚奏到最动听的时候,忽然戛然而止,留下好多想象的空间。

回头想来,那被掐断的部分,一定是无比美妙的,超过这世间一切种种,不是吗?”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后来仿佛是在呢喃。

倪裳柔声说:“因为我们都是对方的初恋,而我们的感情,正好中断受了一会儿。

伸出手来,环抱着男子的脖子,她在他耳边轻语呢喃,“之寒,来吧,让我们把那只鞋放下,然后就可以结束这一段故事了……”倪裳依偎在他的怀里,好像很满足的叹了口气。

闭上眼,她静静的感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把四年的感情付之一炬。

但其实我也知道那是没用的,你又怎么可能因为我一句话,便改变了主意呢?你现在是挥斥方遒,手下有成千的员工的大老板,做事早有定数,性子也一日比一日执拗。

我再怎么高看自己,也不认为会一言改变你的主意。

但我还是去了,为什么呢?不过是为了心安罢了。

可是你呢,一转眼,又换了金发的女朋友。

我听说你们也分手了,是真的吗?”她叹了口气,“那年感恩节,我专程飞到Vansas,就是想劝你。

一霎那,那熟悉的感觉似乎回来了-温热的触感,熟悉的体香,和垂下的发丝。

有些僵硬的,江之寒站起身,绕过茶几,坐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样吗?”良久,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别人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这江之寒歪了歪头。

远远不及吴茵。

更不用说她们替你做过的事,帮你拓展事业,照顾你的生活,那些事情,我都是不曾做过的,我也没想过要和她们去比这些。

好像从我们认识开始,从来都是你在照顾我,你在帮我,我什么都没有替你做过。”

叹了口气,她接着说道:“若论温柔能干,我自问既比不上思宜,也,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她们心里在嘀咕,无论论什么,也看不出你比吴茵思宜她们强在哪里。

更不用说,你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为什么你会一直横亘在那里,成为一个绊脚石呢?”她顿了顿,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我看着自己,也有同样的疑惑。”

倪裳偏了偏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们看着我江之寒使劲的摇头,意思是,不是这样的。

的。

但七年过去,你早就不是当年的江之寒了,我又怎么能知道你的心思。”

倪裳眼神忽然有几分迷离,“七年前,我还敢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江之寒乖乖的摇头。

(多谢支持)倪裳深深的看他一眼,“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女孩儿提醒他,“遵守你的承诺哦……”,我一直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终于,我以为我找到答案了。

所以,我要和你来分享我的发现……”女孩儿忽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这两年江之寒睁大双眼,愣在那里。

江之寒点了下头。



629 了却昨日情,梦醒各西东

629

了却昨日情,梦醒各西东

激情过后,女孩儿有些痴缠的还紧紧依偎在江之寒怀里。江之寒爱怜的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背,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想起今晚自己是被禁言的,便乖乖闭上了嘴。

闭上眼,刚才的一幕还在眼前。仿佛今晚献出第一次的不是她,反而是自己。浑浑噩噩的,江之寒似乎一直生活在梦境里,任由倪裳褪下衣裳,在他面前默默的展现不再青涩已经圆润的躯体。那象牙般的肌肤,那圆润的腰身,那精致的锁骨,那微微凸显的青色血管,那灯光下似乎泛着光的婴儿般的绒毛,那两点嫣红,那手掌捂住半隐半现的地方。

他微张着嘴,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身子,那记忆深处的甜蜜美好那第一眼见到时的热血沸腾似乎都翻涌出来。六年多的时光,奇迹般的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有的话,只是将她雕琢的更完美。

带着点嗔怒,女孩儿看着傻傻的他。终于,她伸出双手,把最后一点秘密也完全展现在他面前。带着几分骄傲的,她能读出他眼里的爱恋和迷醉。抱住他的脖子,她轻声呢喃:“我……可什么都不会。”

感觉到环住她腰身的手的僵硬,女孩儿板起脸,恶狠狠的说:“你要是现在再墨迹的话,我……我等会儿便把你变成那个斯科特”

说完了,忽然噗嗤一笑,在他怀里轻轻扭动着躯体,让他感受到圆润的身子的起伏和摩擦。

这一夜,江之寒接受了他的设定,他不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而是乖乖的听从指令,小心翼翼的温存,带着好多怜惜的爱*抚。进入的时候,有一些生涩,但没有听到想象中的痛呼。女孩儿咬着下唇,目光迷离的在灯下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故事的结局。

躺在他怀里,女孩儿忽然说:“渴了。”

江之寒机器人一样的跳起来,很快的端回来一杯苹果汁儿,一杯白水。女孩儿似乎是渴极了,一口气喝完一杯果汁,又喝了小半杯白水,把剩下的递给江之寒,“给你。”

江之寒乖乖的一口气喝干了它。

倪裳嫣然一笑,她把头枕在男子的胸前,两只手把玩着自己垂下的一缕发丝,把它在手指见搅起来,缠卷绕折,玩出许多的花样。

忽然间,她说:“我知道你有个大秘密瞒着我……”

通的一声,他能听到自己在她耳朵下的心脏使劲跳了一下,然后抑制不住的心跳声快了起来。

她笑了笑,“原来还真是有的。”仰头去看江之寒,他眼里的惊讶,抑或是惊惧还残存在那里。

江之寒张了张嘴,倪裳眼疾手快的伸手捂住他,“别说……你如果想过很久,一定不想告诉我,那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如果今晚你一时冲动说出来,没准儿一觉睡醒便后悔了。”她顿了顿,忽然娇笑道:“忘了你今晚是不准说话的,倒是平白担心了……你知道,赢下这场赌局,我原本是想让你告诉我这个秘密,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的原因。知道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但我知道……我知道有个东西在那里。到美国来一年,我去Vansas找过你一次,你却从来没到过加州,因为有某个东西在哪里,我能感觉到,你知道吗?”

她重新躺下来,好像很享受被怀抱的感觉。

良久,像是快睡着了一样,倪裳呢喃道:“之寒……”

江之寒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倪裳说:“不管怎样,我们有个很好很天真的开始不是吗?可惜呢,那结局太糟糕了。所以呀,今天我把它改了改,希望这是个甜蜜的结尾。”她自怜自叹的吁了口气,“那么……从此以后,不再有遗憾了,我们就都可以抛下它,真的抛下它去寻找新的生活。你说,好吗?”

江之寒遵守着他的承诺,没有开口,但心跳却慢慢的慢下来,有力的但节奏很慢的在女孩儿的耳朵边跳动。

倪裳要求道:“抱着我睡,好吗?”

像是那一个暴雨夜的延续,但这一次,不会有人打扰,外面山风凛冽,但明月如盘,星光闪耀,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春天的晚上。

江之寒站在十楼的阳台上,外面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倪裳的父亲回来了,我该怎么办?这个场景似乎很熟悉,他在哪里遇到过。他望着楼下,对……好像他原本应该在那里,仰头看着这间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心里满是懊悔。

对了,我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我要认错,我甚至可以哭泣,我绝不反抗,我需要时间,我要等待,我最终会得到原谅。对了,我可以让他知道我有多么出色,我可以帮助他达成梦想,我可以答应所有的条件,只要他不再怪罪。

他在两间屋之间狭窄的放花盆的通道上垫着脚尖站着,心里掠过无数的往事,和更多的改变它的法子。

我居然得到了第二次的机会,他心里抑制不住的狂喜,这一次我不会再做错了,他这样想着,却不防脚下踩了个空,从十楼的高处飞速坠下。

那是很长的一段失重的感觉,江之寒张嘴欲喊,却叫不出声来。他使命的最后挣扎了一下,心一跳,终于从噩梦里惊醒。

睁开眼,倪裳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温柔的俯视。

江之寒愣愣的。

倪裳问:“做噩梦了?”

江之寒点头。

倪裳浅浅的一笑,“乖,还记得不准你说话呢……之寒,”她顿了一顿,“我要走了,要赶今天下午的飞机。我叫的出租车已经到了。”

江之寒一下子坐起身。

他刚伸出手,倪裳已经摇摇头,从床沿上站起来,敏捷的往后跳了一小步。

她摇头道:“记住,要听话。”

飞快的从椅子上拿起那个可爱的小包,把它背在背上,女孩儿开口道:“我说过了,昨晚是结束。那么……今天就是新的开始。这一次,我会真正的履行我在北山坡上的承诺的。我们都该抛下包袱来往前走了,知道吗?当断不断,不过是害人害己。”

她说着话,已经退到了门边。

忽然绽放出个笑容,她揶揄道:“记住,下次和新女朋友分手,可再别怪到我头上,我是一概不认的哦”

拉开门,她回过头,看着似乎还沉浸在噩梦里傻傻发呆的江之寒,说:“倪裳也没有那么好的,不是吗?让那梦结束吧,是时候了。”

她挥挥手,“那么……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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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 回家的路

630

回家的路

江之寒看到路边有个简易的加油站,便把车拐了进去。这里只有一个加油的口,还不能用信用卡自动付账。他熄灭了引擎,关上车门,摸了摸兜里的皮包,推门走进加油站旁边的便利店。

推门叮一声脆响,是提醒店主人有人进来了。

江之寒也不说话,伸手递过去信用卡。

店主人是个络腮胡的四十岁白人男子。

他抬起头,飞快的瞥了眼江之寒,“加油?”

江之寒点头。

他说:“去吧,完了回来拿收据。”

江之寒一点头,转身出了门。把加油管连到车侧面的接口,他一屁股坐在后箱上,等加油结束。

一眼望出去,是一大片田野。威斯康星的天,比加州的似乎还要更蓝一些。白云飘在头上,厚厚的如棉絮一般。在这座小镇西北八十英里的山里,江之寒搭帐篷露宿了整整一周。每天清晨被鸟叫唤醒,在百年大树的森林里练一遍师父教过的拳脚,然后背上包,带上干粮和水,还有通讯设备和指南针,拣一条不曾走过的山路,一直往山里面走。在人烟少及之处,自然界的生命蓬蓬勃勃:山间的小溪,奔流的瀑布,岩石缝隙的小花,和偶尔出没的小鹿和郊狼。他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拿出背包里的相机,仔细的构图,努力的想要留住些美丽的瞬间。

威斯康星是江之寒从加州往东,再往南,折而向北,横贯半个美国大陆的驾车旅行的第十站。这也是第四个月的时间,他一个人独自在路上。

他抬头看天,太阳有些火辣辣的,是个盛夏的正午。

盖好加油口的盖子,江之寒走回小店,随手拿了几样食品,掏出信用卡付账。

大胡子把塑料袋递给他,问:“识路吗?”看起来这就是一个远乡来的旅人。

江之寒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叠起来的地图,扬了扬。

大胡子一笑,好心的介绍,“从这里往东南一百八十英里,便是Jackson

Hole。上了22号公路,你就不愁找不到方向。”

江之寒微笑致意,“谢了。”他说。大概是好久不太说话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

出了门,发动汽车,江之寒横贯小镇,很快的眼前又是一片田野。视野所及之处,偶有一两栋民房,远处有个白色的尖顶,是无处不在的教堂。

他开着车,在一大片田野里穿行,仿佛永久看不到尽头。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车靠路边停住。不远的地方,围起的栅栏中,有一匹马走了过来,隔着栅栏响亮的打了个响鼻。他看起来身材俊秀,皮毛柔顺。江之寒朝他挥了挥手,他抖抖脖子上的鬃毛,发出一声叫,仿佛是友好的回应。

江之寒不由笑起来,他走到车前,坐到前盖上,一边看那马,一边从兜里掏出好久不用的手机。

开机……嘟嘟两声轻响,慢慢的,显示信号强度的格子一个一个爬出来。他按了几下键,发现语音信箱已经填满。在路上的这四个月,除了隔一周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江之寒几乎断掉了和外面的一切联系,手机已经好久不曾开过了。

他把手机拿到耳边,一个一个慢慢的听那些留言。

有一个是车文韵的,“之寒,通过Capital

VP投资给CRMH的事情已经签好合同了,资金会在下周就到位。我们投进去750万美元,占有百分之五点八的股份,是稀释保护的。嗯,就是这样,有事给我回电话。要注意身体,少喝酒哦。”

有一个是CRMH的副总Randolph的,“哈哈,丹尼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贵人什么时候回湾区来,我请你吃饭。”

有两个是张小薇的,“老板,我正努力的说服各位高管,您还健在。如果您能抽空在月底的电话会议中打个电话进来,会对公司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谢谢对了,我说的月底是指七月底。”

有一个是卡琳的,“你还好吗?……我在哥伦比亚的工作就要完成了。我申请到了哈佛,回来就准备转学去那里把最后一年读完。回到美国再给你我的新号码。Take

Care”

有几个是庄佳蓉的,“老宫结婚了,和费文静。他让我告诉你一声,可是找不到你。他们没有办,但我还是去了那边一趟。小蓝和我一起去的,还有他终于追到的一个女朋友,不是香港那个。对了,我毕业了,在德克萨斯找到一份工作。先去看看呗,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你还好吗?有空给我回电话可好?”

有一个是曲映梅的,“那个臭小子结婚了……他结婚了,你听到了吗?……嗯,就是想告诉你,他……结婚了。”

有一个是楚名扬的,“老大,我换了份工作。后来才知道,据说现在这个公司的大老板是你。哦,多年前不幸而言中,终于还是替你打工了。”

有一个是陈沂蒙的,“之寒,我结婚了……嗯,部队马上要换防,先扯了证,还没有办。现在我们隔的好远,但还是要让你知道一下。”

有一个是伍思宜的,“喂,听小薇说,你消失了。我这里有个合并案,可是等着你拍板和注资的。你别一个人自顾逍遥,忘了我们这些奋斗在一线的同志,啊?对了,倪裳回国了,你应该知道了吧。嗯,既然你消失了,我给你留言,你也听不到吧,真是的……别偷懒了”

有一个是林晓的,“之寒,我开始工作了,就在历阿姨开的第一家书店。替我谢谢她,放心让我来管这家店,我一定会努力的。唉,以前不爱读书,现在倒觉得看书挺好,是不是晚了些?呵呵……”

倒数第二个是阮芳芳的,“喂,我订婚了……是不是太快了些?可是,我是认真思考过的啊……你说,是太快了点么?”

最新的一个是林墨的,“没有你的消息,你在哪里?”

江之寒按了一下7,重新听了一遍,只有十个字,“没有你的消息,你……在……哪……里?”

他把手机放下,看了看前方,左右都是绿色的一望无垠的田野,中间有一条细细的公路。路的尽头,便是天边。

你在哪里?

那声音似乎在脑子里回荡。

从这里往东南一百八十英里,便是Jackson

Hole。再往西九百三十英里,便是旧金山。穿过太平洋,跨越一万零七十四英里,那里才是故乡。

他拨了一串号码,好久,对面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

带着些嘶哑,他轻声说:“我要回家了。”

情意犹存,却非昨日

风景虽好,不是故乡

(第五部终)

P.S.

再提醒一下,明天(周六)下午一点两个QQ群和读者聊天,欢迎参与,多谢支持一群已满,愿意加入的可以加入2群10868739.明天见

631 我们这个时代(上)


class="width">翠湖边上,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东南边隔着一条小街座落在湖边的那一方民宅,看起来有些破败不起眼,却是退休的省级领导才有资格居住的所在。

这个小湖的盛名,不仅在它平镜一般清澈的湖面,或是临湖矗立的灵秀的静山,更在于几千年历史沉淀下来的美丽传说,名士英雄。

湖的四周,有公园,有寺庙,有高塔,也有古时书院和棋楼的遗迹。东南靠近城中心的这一带,尤为繁华,而西北角则显出几分荒凉,有一两个老公园乏人问津,去的多是退休无事的老头老太。就像中州的劳动文化宫一样,明珠一般的地方也有些被历史遗忘了的角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芳草公园角落的一小块地被围墙隔开,过了不到半年,便在那里矗立起一栋三层的白色小楼。从远处看,它掩映在花木之中,一点儿不起眼,在这美丽的湖边,似乎完美的融入到环境里,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

小楼顶是个屋顶花园,爬满木格的蔓藤天然的盖出一方空间。从伸出一角的地方往外看,能看到翠湖的一角。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春水如碧,桃花似火,湖面上画舫小舟,争相竞舸,好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如有一支妙笔,定能画出一副传世的春日翠湖图。

江之寒坐在木椅上,手里端着杯茶,半眯着眼,在*光里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但张小薇显然不愿给他这个机会,她清了清喉咙,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老板自己有事情汇报。

江之寒睁开眼,懒懒的扫她一眼,“小薇,坐下来喝杯茶吧。-====-”

张小薇扶了扶眼镜,不响应他的号召,递过来一叠文件,“这是需要你签字的。”

江之寒随手把它们放在身前的木桌上,问:“什么时候需要?”

张小薇说:“最好在明天以前。”

江之寒深吸了口气,很享受的,“今年春天好像来的特别早,不是吗?”

张小薇站在他侧后方,白了他一眼,忽然又露出个笑容。她拉过椅子,径直坐下,说:“晚上约好了是顾望山和冯承恩请你去凤阁吃饭,时间七点半,我已经通知老周了。下午我要去一趟沪宁,先提醒你一下,别把这事儿给忘了。”

江之寒似乎记不得有这档子事儿,“他们请我吃饭?无缘无故的,请吃饭干什么?”

张小薇一笑,“好像是说纪念你回国半年。”

江之寒道:“,我还健在着呢。”

张小薇清清喉咙,“对了,穆小姐打过电话,问你有没有空晚上和她吃饭?本来你们约好是明晚,不过她临时有个行程,明天上午要飞京城。”

江之寒懒懒的看她一眼,“你不是刚才告诉过我,今晚有事吗?”

张小薇语调平静的,“你是自己给她打电话呢,还是需要我替你打电话?”

江之寒伸了个懒腰,“你这么忙,就不劳烦你了。唉,这鬼天气真好啊,坐着就想睡一觉。”

张小薇评论道:“照我说啊,是你这办公楼修的太舒适了些。”

江之寒说:“你说的也有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最近谁上班不积极的,你替我盯紧一些。”

张小薇扁扁嘴,“对了,上次王总送你那支老山参,我已经替你寄回家去了。还有,这个周末,凝萃要到青州来,她问你有没有时间和她吃个饭?别忘了,下周六是林墨的生日。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有我需要做的你得给我一点提前量。”张小薇现在不仅是他的行政秘书,也是他的生活秘书,深得江之寒的信任。

江之寒叹了口气,“小墨的生日又到了?……她今年多少来着?”

张小薇很确定的,“22了。”

江之寒眯了眯眼,偏头看着张小薇,“这么说,我也才二十五六,为什么我觉得我很老了呢?”

张小薇板着脸,“酒色过度?”

江之寒愣了愣,哈哈大笑,“小薇,这个笑话好冷。”

张小薇依旧板着脸,“历阿姨在电话里说过好几次,要提醒你少饮酒。我这个当秘书的,可没有资格管束你。但职责所在,我每天争取提醒你一次。”

江之寒耸耸肩,“好一个尽忠职守没有辜负我上个月才你给加薪……”他想了想,说:“对了,有人约我下个月初去高原之城。你帮我安排一下时间,拿一个星期不要安排什么事情。”

张小薇很准确的告诉他,“下个月4号是张书记小儿子结婚,你说好了要去参加的。”

江之寒皱眉道:“推不掉吗?”

张小薇道:“是你当时告诉我一定要亲自参加的,说张书记对我们在青州的事业很重要很关键。”

江之寒妥协道:“那好吧,其它的呢?”

张小薇说:“下个月到目前为止,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安排。十五号是林局长的生日,你说好要飞回中州去的。”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对了,思宜打电话来说,她的八卦杂志可能下一期会有你的消息,先打声招呼,让你别介意。”

江之寒睁大了眼,“她不是认真的吧?”

张小薇抿嘴一笑,站起来说:“她说,反正挣的钱一大半都会进你的腰包,不妨为了销量自我牺牲一下。”

江之寒忍不住蹦住句鸟语,“Dmni!”

他狠狠的说:“我一定要阻止她”

凤阁是江之寒和冯承恩联合出资开的一家店,规模不大,但五脏俱全,有餐饮服务,也有一些配套的休闲娱乐设施。基本上来说,它是一半对外开放,一半自用来招待朋友客户的。

冯承恩今非昔比。大学毕业以后,他中途退掉了全日制的BA,开始进入父辈的公司工作。因为第一个推动家族的北进大陆政策,他现在已经是分管集团公司大陆业务的二号人物,不再是那个成天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更确切一点儿说,纨绔大概少了,好色却是丝毫不减。他最近迷上一位新晋的电视剧明星,按顾望山的话说,好像被套牢了,这次有点儿玩真格的味道。

冯承恩酒量一般,酒品更是稀松。可今天一开宴,他便先豪爽的敬了江之寒三杯。

江之寒很警惕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企图?”



632 我们这个时代(下)


class="width">顾望山瞥他一眼,“你就直说吧,我保准他会很高兴的帮助你的。-====-江之寒呵呵一笑,“助人为乐啊?没错,我最爱干的就是助人为乐了,快说来听听。”

冯承恩问:“师韵你知道吧?”

江之寒摇头。

冯承恩很吃惊的,“就是在那个江南烟雨里演二丫头的那个。”

江之寒摇头,“没看过。”

冯承恩说:“啧啧啧,真没法说你了……这个女孩儿吧,不仅漂亮,而且特别有气质,演技也是扎扎实实的。”

江之寒挥手打断他,“唉,先说好,我可不替你当那啥。再说了,俺们也不认识她。”

冯承恩不悦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这么没品的人么?是这样的,之寒,我听小顾说,有个那个最近开拍的古装剧,不是你投资了400万吗?”

江之寒说:“那个不关我事。小顾的朋友方大公子上次帮我们个大忙,这400万本是该付给他的Commission。他死活不要,说想拍个电视连续剧玩玩,所以我就投了点钱进去。但那电视剧和我无关,我只管把钱给他打过去,剩下的赚不赚钱,怎么制作,怎么宣传,赚多少钱,我一概不知,一概不管。”看着顾望山,他笑着说:“我说,这个洗钱的路子还不错,呵呵,我很受启发。”

冯承恩说:“我不瞒你,因为晓云老和我吹枕边风,我被她烦的不行,就把事情帮她给办了。最近那个才开拍的警察时装剧,女一号本来是定的师韵的,结果硬是给她了。上个星期,师韵不知道怎么知道是我委托办的事,来找到我。出乎我的意料,她也没有耍泼,只是说了说她的情况。这个剧,她拿了剧本小半年,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最后时刻被拿下,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我琢磨着吧,这事儿办的是不太厚道。你知道,晓云和师韵是同一届一个班出来的,好像一直想和她比个高下。上次那个江南烟雨,晓云的戏还多些,可结果还是师韵出了大名。”

江之寒冷笑道:“办的不厚道?你现在良心大大的好啊。”

冯承恩说:“所以找你打个商量,在你那个剧帮她安排个角色补偿补偿?”

江之寒扁扁嘴,“女一号?”

冯承恩笑道:“那当然好。”

江之寒朝着顾望山摇摇头,对冯承恩说:“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吧。如果还没有安排……嗯,不如这样,你给我打200万过来,不管有没有安排,我都替你办好了。<<>>”

冯承恩不屑道:“别呀,怎么搞的像个土财主一样?你现在还缺这两百万?”

江之寒说:“如果是你的事儿,谈钱就俗了,是吧?不过是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明码标价比较好。那个女子这么聪明,什么时候说不定来找到我,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好直接告诉他,冯大公子出了两百万替你安排的。不过他只是纯粹的欣赏你,没有别的心思,你既不用陪吃饭,也不用陪上床。啧啧,两百万买美人一笑,传出去也是佳话一段啊你要是早生一千年,这也可以写进野史里面去了。”

冯承恩看着顾望山,“他怎么回事?夹枪带棒的……”

顾望山微笑道:“Andrew,你要知道,有些人经过特别轰轰烈烈的罗曼蒂克以后,会有很强的逆反心理。”

冯承恩作恍然大悟状,“这样啊!可怜见的,那我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他喝了口酒,说:“好了,言归正传,说说今天的正事儿。那个,城西那块地的事情,这次可是小顾牵头的。之寒,你一定要上心,这可是小顾的第一响重头炮。现在这个阶段,我们前期的工作已经做了很久,要的就是个万无一失。我知道你和张书记现在关系很好,虽然不一定直接用得上他,到时候需要打招呼的时候还要你出手。这另外呢,如果真的拿下来了,后续的操作还得唯唯你马首是瞻,我们做的都是配合的工作。”

江之寒看顾望山一眼,他眼里掩不住的有些热切。

江之寒笑笑,“这个还用说?我和小顾什么关系,自从八年前第一次见面他借我他的吉安特,咱们就说了,以后要联手做出番事业来。”

冯承恩嘿嘿笑着,“听着怎么有点青梅竹马一见钟情的意思?”

江之寒微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他举起杯,“疏通的事情,我就不管了。等到地拿下来,开发的计划我已经让小叶老陈他们在做准备。大体的方向,我已经有了个具体的设想,你们也不用担心。”

三人干了一杯。

冯承恩赞了一声,“之寒,和你谈事情就是痛快。”

江之寒呵呵一笑,“我是努力适应你们两位的风格,先谈一个小时的风月,再用五分钟谈正事儿。你们呀,都是当董事的命,只有我是操劳的命。”

顾望山叹道,“听起来咋这么幽怨?”

大家哈哈一笑,又干了一杯酒。

这顿晚餐,大家开怀喝的很尽兴。江之寒的酒量不是这两位可以比,所以最后站得稳稳的就剩他一个。

他亲自开车,先送冯承恩回旅馆。

下车的时候,没忘了提醒他,“两百万别忘了啊,钱到办事,过期不候啊”

冯大公子回他一个中指。

坐在车里,顾望山半眯着眼,好像酒意还没有消散。

江之寒发动引擎,嘴里问:“这次他出资占多少?”

顾望山说:“大体的说,我这边一成五,你三成,他出二成五,其它的还有些小股东,大多是我拉过来的。”

江之寒沉吟道:“我们这边加起来应该能过半?……嗯,那就好。”

顾望山坐直了身子,“他还是很相信你的。我想,拿下来以后具体操作的事情,他应该不会横插一杠。”

江之寒说:“我不怕别的,怕的就是中间有些家伙,拿到地皮想的就是转手卖掉,那样来的钱又快又容易。如果那样,我做的规划岂不是都白费了?”

顾望山道:“你就放心吧……知道你不屑于干倒卖地皮的事儿。如果要的是那个,我也不用拉上你,和Andrew两个人就把事情给办妥了。我这次才知道,他**家在青州的影响力和关系网,还真是不可小觑。”

他摇下车窗,让夜风灌进来。看着窗外时不时闪过的霓虹灯,顾望山发了好一阵呆。

江之寒忽然想起件事,说:“周末凝萃要过来,一起吃饭?”

顾望山摇头,“算了吧……别害她心情不好”

江之寒问:“你们俩烦不烦,吵吵闹闹十几年了吧,从穿开裆裤就打始。”

出奇的,顾望山没有反唇相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你最近是进步了,你知道吗?”

江之寒把着方向盘,“怎么个说法?”

顾望山说:“终于不去祸害良家妇女了。唉,真是一大幸事啊”

江之寒冷笑了一声,“我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顾望山说:“我和凝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告诉过她,我没办法相信她相信那些东西。她改变不了我,我也不想也不愿去改变她。”

和顾望山认识这么久,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认真谈起温凝萃。

江之寒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So?”

顾望山说:“她以前和你一样,认为只要努力,世上无事不可以改变。但过了这么些年,她大概也想通了,觉得我说的是对的。”

江之寒冷笑道:“她当年投怀送抱的时候,也没见你坚拒呀”

顾望山身体僵了僵,“你……在替她打抱不平?”

江之寒说:“我要是她亲哥哥,要么我骂的她放弃了那幻想,要么早就来把你这混小子暴打一顿。”

顾望山冷笑,“就像倪建国对你做过的那样?……他成功了吗?”

出乎他意料的,江之寒并没有暴怒。他呵呵笑了一声,却是闭上了嘴。

顾望山瞥了他一眼,好久才开口道:“你大概觉得我是对不住她。但……从一开始,我就努力让她相信,我不是她想要的,那不过是幻象。或者说,我是没法改变成她想要那样。就这么简单”

江之寒哼了一声,“你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顾望山呵呵一笑,语调里却掩不住有一丝怒气,“我有骄傲吗?……拜托,所以我说你是进步了。你以前招惹的那些女孩儿,啧啧啧,倪裳不说了,从小就是千人爱万人宠的,那个吴茵,温柔漂亮的不像话。不过我其实最欣赏的是伍思宜,我一度比较看好她。可是结果呢,没一个有好下场吧。你这么深情专一,咋不见给我们看个言情剧大团圆结局呢?有本事,把三个都娶过来嘛,还让她们互相姐姐妹妹的好的很,今天睡东宫,明天睡西宫,谁不听话就打发去冷宫……”

江之寒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戳到你痛处了?……难得见你酒后吐真言哦。”

顾望山说:“为什么不行呢?因为你也变了。”

江之寒看着前方黑漆漆的路,“变得和你一样了?”

顾望山说:“不,变得和我们这个时代一样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这个时代又是怎么一个样?”

顾望山说:“不相信承诺,也别指望永恒,别说太多感情,也不要离我太近,要的就是现在,要的就是更多,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永无止境。”

江之寒冷笑,“少做出很了解我的样子。”

顾望山说:“你回国的时候,我就这么说。既然回来了,就得适应这里的环境,我看你现在适应的挺好。”

江之寒耸耸肩,“那句大俗话怎么说的来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小顾,你说,这个时代的规范是什么来着?”

顾望山呼出一口气,说道:“认认真真赚钱,没心没肺享乐。”



633 别无选择(上)

633

别无选择(上)

方虹推开门,见林墨窝在沙发上,懒懒的翻着一本专业技术杂志。

她扬扬手中的报纸,问:“看过王家老宅没有?”

林墨眼皮也懒得抬一下,“看过半集。”

方虹在沙发上坐下,“不喜欢?”

自从文楚把研发的地方转到宁州去以后,袁媛家在青州的这处老宅的住客便换成了从学校宿舍里搬出来的林墨。方虹很羡慕这里的宽敞舒适,时常跑过来过夜。

林墨说:“节奏慢的要死。”

方虹问:“你不觉得那个二少爷特别的有型?”

林墨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太奶油了,对我来说。”

方虹说:“这不是重点,言归正传,里面那个二少奶奶有没有印象?”

林墨摇头。

方虹道:“那个演员叫穆欣,很奇怪一名儿,青州艺院舞蹈系出来的,现在很红的。”她抽出一张报纸,“猜猜她在和谁约会?”

林墨还是懒懒的,“难不成你认识?”

方虹说:“是啊,通过你认识的。”

林墨一抬眼,目光定在她脸上,眼睛眨了眨,淡淡的说:“江之寒是吧?”

方虹惊讶道:“啊?你都知道了”

林墨重新拾起她的杂志,“好像大概听说过,你不说也想不起。”

方虹叹道,“我说,你哥现在怎么这么堕落了?”

林墨有些心不在焉的,“他怎么了?”

方虹道:“那个吴茵,哪一点长的比这个差呀,人看着也挺好,怎么堕落到和戏子谈恋爱去了?”

林墨好笑的抬起头,“哎哟……怎么听着这么难听。我还以为,你挺喜欢那些演员呢。”

方虹娇媚的一笑,“我这不是酸葡萄么。别这么直接戳穿我好不好?……喂,说正经的,你哥现在出息了哦,都上八卦报纸了。”

林墨轻轻哼了一声,“嗯,你不知道,那报纸还是他和人一起合办的。”

方虹啊了一声,“真的假的?”那一边,林墨已经默默的拿起报纸,正看上面的照片。

方虹收起笑脸,默默的看着她。

半晌,她又问:“周末生日,怎么个安排?”

林墨放下报纸,“不是老一套,吃饭唱歌吗?我最近懒懒的,本不想搞的,原先寝室里的几个人老挤兑我,说现在不住校,来往太少了。再说,不是保研了吗?我想,干脆就一起请了吧,免得麻烦。”

方虹说:“你还不知道最新的流言吧?……有人说你被包*了,在外面住豪宅呢。”

林墨淡淡的,“大四了么,除了考研的,找好工作的人都太闲。”

方虹说:“后天请客,可有心理准备?”

林墨奇怪的看着她,“准备啥?”

方虹扬扬眉毛,“你不知道?”

林墨摇头。

方虹说:“我听你们寝室的人说,你们班长默默暗恋你这么多年,这次好不容易和你一起报送研究生了,所以准备破釜沉舟,到时候在大家面前表白呢”

林墨蹙眉。

方虹叹口气,“你要是不愿意,提早和他谈谈吧,别把一个生日会搞成了一出悲剧。我说,那家伙平时也挺机灵的,这次定是受了谁撺掇。傻呵呵的,要表白,也不能当众表白呀。要是不成,不是让双方都下不来台吗?”

林墨沉默了片刻,说:“他们寝室有两个人,心眼儿不怎么好。”

方虹看着她,“林妹妹……老实说,我现在挺替你担心的。”

林墨嘟了嘟嘴,“我又怎么了?”

方虹说:“你说你才进大学的时候,多么活泼开朗一个奇女子。也怪我给你取了个林妹妹的外号,这两年我觉得你越来越走娇弱沉静的路子,不太像以前的你了。”

林墨抿嘴道:“看你说的?我哪有不过长大了么,总不能还一直疯疯癫癫的。”

方虹叹口气,“是啊,一转眼就大四了。现在想起,第一年开学好像还是昨天呢。”

林墨跟着她叹了口气,“时间过的真快……”她的眼光越过窗户,投在门外的大树上,似乎只有它看不出太多改变。

方虹咬了咬下唇,忽然开口问:“你……还在等他吗?”

林墨蓦然转头,“你说什么?”

方虹重复道:“你还在等他?”

林墨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什么意思?”

方虹叹口气,“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谁吗?我问你,你还在等他吗?”

漂亮的女生,据说很难成为好朋友,因为有意无意的,有种竞争意识在心里深处。对于林墨和方虹,这个理论并不成立。

她们俩在这一届的电子系,是最光彩夺目的两个女生,一进校便有了“朱墨双姝”的雅称。三年多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更亲密了些。用方虹半开玩笑的文雅话说,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精神频谱。

私下的场合,方虹曾经在另一个好友面前评价过林墨。她当时说,林妹妹这丫头,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不争。说起来,她才艺双全,成绩也算上等,但好像没有什么事儿她是憋足了劲头一定要干到第一。大学一二年级她拿的是一等奖学金,到了三年级变成二等,也从不见她有多少沮丧。

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要是真和她比上一比,多半会感到很沮丧。她长的漂亮,拉得一手小提琴,书法至少在系里是无人能及,说是才女没人敢说个不字。虽然大概是受到江之寒的潜移默化,进了大学林墨对学生干部的职位完全没有兴趣,团委和学生会找过她无数次也没见她出来当个什么官儿,但她的人缘却是极好的。不管在女生宿舍,还是男生宿舍,少有在背后说她坏话的同学。即使说到家境吧,据说她家做生意很有些钱,经常来看她的哥哥姐姐,有几个看起来便是成功人士。

但林墨还是林墨,似乎从来都懒得和谁去比较。无聊的时候,她喜欢的不过是骑着她的吉安特,一个人去翠湖边上,从租书店里借一套小说,对着清风碧湖打发一下午清闲的日子。

(多谢支持)

634 别无选择(下)

634

别无选择(下)

林墨住出来以后,方虹常来串门,才发现她的衣橱里有很多顶级的时装。()问她为什么几乎从来不穿,林墨说,学校里穿这个去教室不太搭配吧。我偶尔周末见朋友的时候也穿的,这些多是一个姐姐送的礼物,放在这里闲置着也是浪费,你要是看上哪件尽管拿去,也算是替我做了件好事。

大二开始,林墨在管理系申请了一个第二学位。方虹问她为什么选择管理系,她说,因为家里开着小店,自己多少要补充一下相关的知识,兴许能有些帮助。

大三的时候,方虹短暂的谈了个男朋友,不久以后发现对方居然劈腿,还跟前女友藕断丝连,于是便干干脆脆的断了,心里的骄傲多少受到些挫折。那些日子,两个人时常去翠湖,在湖边的石椅上,用一副耳机听一首歌。

但今天,应该是第一次,方虹很直接的,很突兀的,很单刀直入的问起最好的朋友的恋情,问起她心中也许是最深处的秘密。

“那应该是我听到的第一次当面的委婉的表白了……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他站在那里,诡异的笑着说,这是我一年来听过的最好的表白了。你不知道,那副样子,有多讨厌我那时候想,哼,姐姐怎么会喜欢上他呢?然后,我们一起走过农贸市场,走过他开的第一家书店,他事业开始的地方,他转过头,很专注的对我说,如果有什么事,来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做到的。他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也许是在梦中见过吧……”

方虹嘻嘻一笑,“这么老土啊他真这么说?”

林墨点点头,“我初一的时候,被选去参加学生干部的夏令营。那时候,我胆子还挺小的,又是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所以觉得特别孤单。然后呢,姐姐就走过来,笑着问我,我是倪裳,你叫什么名字啊?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一样。夏令营那两个星期,我像个跟屁虫一样,有机会就跟在她身后。她从小就是那种光彩照人的女孩儿,老师们都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高中的男生都爱围着她转。可她不是那种骄傲的女生,是很亲切很真诚那种的。所以呢,当我在学生会听到有人说,她和一个男生在谈恋爱,我心里好奇极了,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她。再后来,我又听说,他们恋爱被老师家长发现了,那个男生说,不关她的事,你们有意见,我转学好了,一个人从我们市里面这所重点高中转去了一所很差很糟糕的学校。我那时候心里想,以前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原来这样的恋情这样的人在现实里也真是会有的啊……”

方虹坐在她身边,静静的听她的倾诉。

林墨说:“他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我们坐在他和姐姐以前最喜欢的一个小餐馆里,遥望着大江。我那时候在心里祈祷说,让他们回到一起去吧,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像那么多书里的结局一般。要知道,我从不曾那么虔诚的替另外两个人那么祈祷过。可是呢,一个学期过去了,他带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儿出现在我面前,介绍说,这是吴茵姐姐,我的女朋友。”

方虹问:“他们分开,是因为早恋吧?那上了大学,家长应该不那么反对了吧?”

林墨说:“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不过我从没有问过。如果想说,他们应该会说给我听的,不过不管是姐姐还是他,从没有说过一个字。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我纵然想知道,也没法开口去问。谁知道那后面,隐藏着什么样的伤疤?”

方虹追问道:“那他和吴茵分手,又是因为什么呢?”

林墨摇头说:“我不知道。最开始,是因为文老师的事情,他们有些争执。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期末刚考完他们便分手了,我跑去质问他,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气的疯了,便转身离开,心里又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来管这样的事情。”

叹了口气,林墨说:“他带着我,去认识他的朋友,他的女友和前女友,嘿,这是我妹妹,一定要多关照哦。于是呢,大家都对我好的很。你看见那一柜子时装了吧,那都是思宜姐每年夏季一次冬季一次给我打包寄来的,从香港甚至巴黎买回来的最新款。思宜姐呢,我后来才知道,是他的第二个女朋友。他离开七中以后,那一年我常和凝萃姐在一起,那是他的红颜知己。到了青大呢,在这里认识了文老师,欧阳,还有袁媛姐,都是他大学最好的朋友。寒暑假总是要去乡下支教,那个基金是他发起的,现在负责的卓雪姐姐也是顶顶优秀的一个人,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我考上大学了,或是生日到了,他的那帮朋友们,红颜们,女友前女友们,一股脑的送来好多礼物。你在这屋里随便转转,到处都是他们送的东西。”

“方虹,”林墨看着她,柔声说:“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环目四顾,哪怕他在千里之外,大洋彼岸,我似乎还生活在他的世界他的圈子里,你知道吗?”

倾诉一旦开始,便如同那漫过堤坝的水,再也阻不住。林墨说:“乍看起来,我似乎也有我自己的朋友,我的圈子,我的生活。我在青大,进进出出,认识的人着实不少。可除了你,除了极少数的一两个人,他们不过都是过客。我也许太早进入了他的那个圈子,认识了太多成熟的哥哥姐姐,周围的人看过去都觉得天真幼稚,而自己好像心理年龄很老了一样。”

她说:“那年过生,我第一次在大学里过生,他送给我一个信封。寝室里的人缠着我要看里面是什么,我坚决的没有答应。其实呢,是他把我爸爸那个连锁店剩余的股份都无偿转给了我。他写了封信,里面说,当年帮你父亲,小半是商业决定,大半是想要成全我的心愿。所以,把剩下的股份都转给我,让那个店真正成为我们家的店。他又说,你长大了,应该去自由翱翔。虽然我很不舍,但我还是会离你更远些,看着你去飞出自己的天空。”

林墨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回头看去,我的世界里一直就只有他一个男生。你说,我又能怎么办?”

方虹伸出手,揽住林墨的肩,“那……你没有想过要和他说吗?”

林墨轻轻的摇头,“他的恋情,我一段一段看过来,从甜蜜到分手。我看着她们,谁能比得上姐姐的风度魅力,和他的青梅竹马,谁又能比得上思宜姐的能干细致,生活中事业上都可以是好帮手,又有谁能比得上吴茵姐的漂亮温柔,几乎是千依百顺,还能独挡一面。可是呢,她们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分手。你知道,方虹,我看着她们,觉得自己就是只丑小鸭。我问自己,如果她们都做不到的,我凭什么有信心自己能做到?即使说了,即使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开始了,等待着我的这个结局,我真的想要吗?……我和姐姐在眉山上闲聊的时候,我和思宜姐在香港逛街的时候,我和吴茵姐在她老家的屋里促膝夜谈的时候,我也委婉的问起过他们之间的往事和分手,她们或是一带而过,或是转开话题,但我能感觉到,那种无奈和痛楚还在那里。即使是他后来交过的瑞典金发女朋友,我也曾和她一起游过高原之城。她去年给我写来Email,上面说,我去哥伦比亚了,凯瑟琳。他甚至没有礼貌的挽留一声,对此我有着深深的挫折感。如果人生是一出戏,他的戏里有太多的波折冲突,而我就像最忠实的观众,从头到尾一一看过来,最开始是替他们惋惜,到了后来……唉,却莫名的替自己惋惜起来。那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要一直一直留住他的心”

方虹沉默了好半晌,开口道:“我知道,这样说好像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总要解脱出来啊”

林墨说:“是啊,我那时候设想的,就是等他结婚,快快的早早的结婚。我可是个很传统的人。不管心里还偶尔念想着什么,只有有一天他结婚了,我便可以安下心来永远做好一个妹妹的本份。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他和吴茵姐的婚礼就近在眼前了。可他……”

方虹开玩笑的安慰她,“可他,现在都堕落到和戏子一起混的地步了,不值得你一天想着他了,不是吗?”

林墨闭上眼,近乎呢喃的说:“是啊,不值得了……”

好半天,她睁开眼,凝视着方虹,“我原以为我是个理智强于感情的人。可惜……我好像错了”

方虹问:“怎么办呢?一直等下去么?等到他结婚,或是哪一天想通了来找你表白?”

林墨摇摇头,自嘲的笑笑,“是啊,我只有等。我知道这是最傻的办法,但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别的选择。”

(多谢支持)

635 那一年的生日

635

那一年的生日

卡拉Ok包厢里,除了电视的亮光,就只有壁上淡淡的红灯洒下来的一些色斑。今天租这个豪华的VIP包厢,足可以坐下三十几号人。

沙发的一角,方虹嘴里熟练的嚼着绿茶瓜子,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的地方江之寒正和林墨最忠诚的追求者,她们的班长碰着酒瓶,往肚子里像灌水一样灌啤酒。在他们俩面前,空酒瓶已经摆了**个。

方虹微微皱了皱眉头,今晚她一直警惕着,生恐班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求爱,最后落个大家都不开心的结局,毁了这生日的庆祝。晚饭结束,方虹稍稍的松了口气。但唱歌开始以后,江之寒终于出现了,和林墨打了个招呼便坐下来自顾喝起酒来。很快的,班长加入了他,两个很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可劲儿的喝起来。方虹不是很放心,酒醉后的班长,是否会做出些不寻常的举动。老实说,她对这个男生还是挺看重的,除了不想好朋友尴尬,也不愿看到他难堪的下场。

今天晚上,方虹和林墨合唱了一首《姐妹》以后,便坐下来自个儿吃零食,对当麦霸毫无兴趣。林墨看不出来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嘻嘻哈哈的和朋友们说笑着,时不时的和不同的人合唱一首歌,引来一阵掌声。

自从在袁媛的老屋林墨和她倾心交谈以后,方虹觉得两个人更近了些,真有了点姐妹的感觉。看到江之寒起身出去上洗手间,方虹等了两分钟,也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江之寒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出来,拐个弯,便看到一身牛仔装的方虹斜靠着墙壁站在那里。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看一眼她,嘴角勾出个笑,“刚才有个小子,爬厕所窗户跑了,是不是你要堵的家伙?”

方虹白了他一眼。

江之寒努努嘴,“不回去?”

方虹开口道:“江之寒……”

江之寒微笑着看她。

方虹有些突兀的说:“你……怎么还不结婚啊?”

江之寒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方虹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江之寒微微摇头,“别叹气了……长的又漂亮,人又聪明,工作找的又好,你再叹气别人不要活了。”很亲昵的抓住她的左手腕,带着她往包间里走。

方虹轻轻挣了一下,“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江之寒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她。

方虹胸口起伏着,最后却像是泄了气一般。她说:“做个好哥哥,总会吧”

江之寒看过去,女孩儿的眼里有几分倔强,几分不甘,几分愤怒,和一点点悲伤。那一瞬间,他也不由得心软了一下。下一刻,他拉着她的手腕,话也不说的往回走。出奇的,女孩儿很顺从,乖乖的跟着他的步子。

江之寒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前面。他对面坐着的,是江吴集团的两员大将:首席执行官王永刚,首席运营官冯一眉。

“老王,现在我们的情况你很清楚,房地产这一块儿单独分离出去,外贸这一块儿慢慢的都整合到羊城集团去,放手让他们去管。机械和出口加工这一摊子,就依你说的,让洪波去打理。剩下的投资部门,我会亲自找人协助着看这一摊子。细河区那个开发规划,我们大概要占三成多的股份,干的活儿更要是主力。这个综合开发的资金和规模都是我们做过的最大的。既然冯承恩和顾望山他们做了那么多前期的工作,我相信一定是能把地拿下来的,所以前期的准备工作要有紧迫感。我是这么打算的,把一眉抽调过去专门负责这一块儿,你们俩觉得如何?”

王永刚说:“我没有意见。一眉以前在汉港干过,这方面正好很拿手。”

冯一眉笑道:“这么大的摊子,我一个人可不成。”

江之寒说:“任你点将,这个规划是我们现在优先级排第二的项目。”他顿了顿,说:“这优先级排第一的项目,就只能老王你亲自来主导了。”

王永刚道:“我上周和负责的况副校长长谈过一次,高科技园区的启动也需要营造声势。虽然严格来说,这个高科技园区应该是依附青大建立的,要开发利用的青大的人才优势和创新优势,然后才是把这个影响力辐射开去,吸引全国甚至外国的技术和人才。但这个现实是,我们的很低,和当年硅谷最初依附斯坦福发展起来的情况又有很大的差别。而且领导们也等不起,既然这个方案被批下来,那么一开始就得拿出点成绩来。所以呀,他最近也到处跑,总算落实了一批新加坡,台湾,和德国的高科技企业进驻。园区最能吸引他们的,是优惠的税收政策,而且青州的地理位置基础设施也相当不错。从这个角度讲,我们要进驻,他们也是求之不得的,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情。我现在正督促着办理相关的申请文件,目标很清楚,我们在青州所有的业务都争取能符合条件,进驻进去。另外,你提出的那个技术孵蛋公司的概念,我们也已经在着手落实。”

江之寒点头道:“能进驻当然是好事,这是合法避税嘛,不是宣称前三年零税率吗?这样的好事情,不要白不要。避税呢,这是显而易见的好处,是伸手就可以得的。但长远来看,我对这个依附青大资源的高科技园区还是看好的。青大据说明年要搞一次合并,把青州几所大学都并进来,规模至少要扩大一倍到两倍。据我的亲身体会,在工程和其它一些领域,青大在国内确实有人才储备和技术优势,但这样的储备和优势现在基本上完全被浪费掉。国内很多企业还处于价格竞争的初级阶段,规模大的国企很多缺乏效率,更加灵活的私人企业缺乏规模和资金,具有远见的企业主也并不多见,所以高校和企业合作的具有实用前景的开发项目,总体上来看是零碎的,没有系统性的,一锤子买卖的。很多教授和老师有技术甚至有产品开发的点子,但找不到合作伙伴。对于做企业来说,四个基本的要素,技术,人才,资金,和市场,这里至少有两样摆在那里供我们使用。我们可以提供管理的框架,启动的资金,和对市场的判断。最开始的时候,我是这么考虑的,我们甄选了五个项目,一个是计算机系的,两个是微电子系,一个力学系,还有一个是机械系的。前期的市场可行性分析已经完成,准备注入的资金也已经到位。总的来说,开发的技术难度不大,周期也比较短。那么,我们注入资金,在共同持用的公司里占有股份。同时,我们要提供一定的市场推销人员,开始实施营销计划。我希望呢,这五个项目能开个好头,把头炮打响。有了这么一个好的开始的效应,我相信对大家这个观念会更有信心,以后的路子也会好走很多。”

王永刚说:“我现在最大的一个难题呢,就是我们对这类高科技项目的市场判断和市场营销,以及组织形式也不是很在行。我最近在找人面试几个高级管理人才,是这方面的,希望能找到一两个可以真正领军的人。到时候你要有空,也过来见一下这些人。”

江之寒点头道:“在初始阶段,这个事情在我们整个业务里占的比重会很小。但我相信这是一个大的发展趋势。五年后,或者十年后回头看,这也许是我们部分转型的一个开始。老王,就像我上次和你谈过的一样,我现在还是觉得公司的业务太杂。对于有些业务,我准备进一步的剥离出去,我们只作为控股方存在,甚至干脆就转卖掉。而同时呢,我们应该把资源集中起来,投到我们重点的战略方向上去。”

王永刚笑道:“要说业务方向多,中州实业现在已经超越我们了。”

江之寒也笑起来,“那倒是……不过江吴和中州实业的情况不太一样。说句老实话,中州实业就是一地头蛇,主要靠的是各种关系找业务,所以整个方向是跟着关系的延展而进行的,并不全由我们来主导。有时候,有些业务还有政治需要。江吴不一样,我想要打造的是一个具有创造性,具有独立性的,真正意义上市场驱动的一个新型私营企业集团。而青州,绝对比中州更具备这样的土壤,以及支持它的人才和市场。我坚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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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 那一回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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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的惊喜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青州的春天是它一年最美丽温柔的季节。风是暖的,柳是柔的,草是绿的,花是无处不在,欢快欣然的。

沿湖的马路上,两个骑车的美*女为这湖光春景又添了三分亮色。方虹红色的毛衣配同色的短靴,像火烧云一般奔放醒目,林墨却是一身黑白搭配的衣装,端庄里掩不住青春的活力。她们俩骑着车,从青大校园一路向西,绕过翠湖的一角,来赴江之寒的邀请,到龙湾公园来看郁金香。

昨晚的情形忽然在方虹脑海里重现,江之寒拉着她走到包厢门口,松开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明天请你和小墨去龙湾公园看郁金香,帮我带个话,务必赏光哦他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挥挥手,不好意思,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看郁金香?这更像是班级组织的春游活动哦,方虹站在门口,心里这么想。但她当然还是把话带到了,林墨听了,只是淡淡的说,好啊。

骑车行在湖边的路上,春风像情人的手,轻轻柔柔的抚着面颊。放眼望去,桃花柳树,在远处的湖水里有着水墨山水般的倒影。没有风,那倒影静静的,宛如一个娴静的淑女。

这一刻,方虹忘记了那些俗事,以及为好友的那一点点忧心。沉浸在春风春色里,她只是简单的欢快着。

青春便如这春天,稍纵即逝,又何必吁前叹后,还不如尽情享受。

周六的龙湾公园,人头攒动,煞是热闹。几处最大的展区,里三层外三层,看的不知道是花还是人。

林墨和方虹捡了条清净的小路,在垂下的柳条中一路前行。

方虹说:“打个电话问问?”

林墨嗯了一声。两分钟后,她放下手机,说:“东北角有个园中园,你知道吗?”

方虹摇头。

林墨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一指前边向左的小路,“应该是那个方向了。”

两个人在青苔蔓生的碎石路上蜿蜒向左,慢慢走入树林深处。出了那片林子,前面豁然一亮。

方虹抬头一指前方白色圆形石门上的草书,园中园,“到了……”

走到近前,却见地上放着一个小牌子,“游客止步。”

林墨正拿出手机,里面走出来一个笑容满面的中年妇女,“是林小姐吗?”

林墨略微愣了愣,“嗯,我是林墨。”

那人招呼道:“就等你了,快请进吧……”

这处地方,似乎是走的苏城园林的风格路子。当前一个影壁,绕过去,沿着条蜿蜒的小径,四周木雕的窗格上,放着些精致的盆景。

拐过七道八弯,迎面出现一丛郁金香,比外面的似乎更为绚烂。她静静的绽放在这里,少的是观赏的人潮。

两人驻足观赏了半晌。方虹叹道:“这好像才是赏花的氛围。”

林墨扁嘴一笑,并不作评论。

过了这处花圃,再往前走,是一个长廊,里面错落有致,摆满了各式盆景,好像正在进行一个展览。细细看去,小桥流水,花树人家,都浓缩在方寸之间。

林墨对盆景很是喜欢,慢下脚步,一个个仔细看过来。忽然间,有人在后面招呼她。

林墨一回头,那人开心的叫起来,“林老师,你在这里”

方虹诧异的看过来,却见林墨脸上瞬间绽放出开心的笑容,“哎呀……你是……乐乐。一年多不见,你长好高了”

乐乐说:“林老师也越来越漂亮了”

林墨板起脸,“就这个还没变,还是班上最贫嘴的一个吧。”她给方虹解释,“我在夏合乡带过的学生。”转过头来问乐乐,“你怎么会在这里?”

乐乐回答道:“这是我们今年组织的春游,除了毕业班的,学校从各个年级挑出来十个人,我是因为优秀学生干部入选的,呵呵。”

方虹很有兴趣的探过头来,“乐乐几年级?”

乐乐很自豪的说:“我初一……哦,林老师,前面的花开的好好哦,好多人在那里。”

跟着他,二女穿过这个长廊,走到一片开阔处。

“哎呀,是林老师……”

“墨墨姐姐”

有几个小女孩儿叫起来。很快的,便围上来一群小家伙。林墨显然和她们中的每个人都很熟,弯下腰一个一个叫出名字,脸上全是惊喜的笑容。

方虹坐在石阶上,远远的看着林墨在一群小孩儿中间。她有模有样,确有一副老师的样子。

她想起林墨的倾诉,心里说,这就是他带她进入的世界,也许有些忧愁,但不也有很多收获?从高二开始,这六年的寒暑假林墨每年至少都有一个月在偏僻的乡村,和这样的小家伙们厮混在一起,给他们讲课,陪他们聊天,坐在昏暗的油灯下思索怎样用好每一分钱。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贫困,接触到善良,也接触到温情和希望,她在那些看起来挺苦的日子反思人生,这几年真的变得越来越朴素,心底深处的柔软也似乎越来越多。

在今天这个生日,那么多年努力的果实,似乎一下子全部都展现在眼前。这样的快乐,岂是任何礼物可以比拟的?

方虹恨恨的想,我让你当好哥哥,可不是让你苦心安排这么大的场面,你这不是要让她越陷越深吗?她转念想来,这和自己又哪有丝毫关系。在她堵住江之寒的时候,这个计划早就开始实施。把五六十个不同希望小学和希望中学的小孩儿从千里之外接过来,组织起来聚到这龙湾公园,可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她忍不住冲口而出,“唉,有钱就是好”

有人答她:“有钱……也买不来这个啊”

转过头,江之寒笑着蹲下身,和她并肩坐在石阶上。

他指指那群小孩儿,“你看,他们的学校,教具,甚至老师的工资都是我出的。可是,他们不会和我像和她那样亲,不是吗?钱,终究是买不到感情,买不回朝夕相处的情谊的。”

方虹看着前方,“这……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江之寒温言道:“你错了,这是她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她应该收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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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 那一夜的烟花

637

那一夜的烟花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天边那一抹彩霞,渐渐的淡去。(八度吧

湖边吹来的风,已有些微微的凉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草坪的空地处已经搭起六个白色的临时帐篷。有几个孩子在数数,一,二,三。话音刚落,一串跨过头顶的彩灯,合着此处原本有的两盏巨大的照明灯,瞬间亮起,把那绿色的草坪,白色的帐篷照的宛如童话世界一般。震天响的,是孩子们的一片欢呼。

帐篷里的长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没有太多奢侈的东西,但蔬菜鱼肉,小吃主餐,种类繁多。小孩子们最爱的甜点和冰淇淋,更是满满的摆了一整桌。

林墨端着一次性的盘子,不等她动手,已经有好多小孩儿帮她取来各式各样的食物。她忙着说话,来不及吃多少,身前桌子上的盘子却是越来越多。她指着身边的小家伙,命令他们,“快拿去吃了,不准浪费”

来青州之前,大家并不知道有今天的欢聚和庆祝。所以,小孩子们没有带来任何的礼物,但他们带来了自己。

晚餐还在进行的时候,文娱表演就开始了,是完全自发的。

有人表演的是方言的谐剧,有人朗诵诗歌,有跳舞的,自然也有献歌的。中间有个小女孩儿,唱一曲卖花姑娘,声音清澈如天籁一般。一曲唱罢,林墨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喝彩。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江之寒席地坐着,手里拿着一盘吃的。

方虹坐在他身边,正赞叹道:“这么小,居然声音控制的如此之好”

江之寒告诉她,“林墨常去的一个乡,里面有好多少数民族混居,有唱歌跳舞的传统。不管再穷再累,欢庆的日子歌舞一定是少不了的,平时劳作的时候也常常歌声一片呢。”

他感叹道:“哪里都不缺少天赋……他们缺的,不过是一点阳光,一点土壤,和一条畅通的大路而已。”

方虹嗯了一声,目光投向远方,看着那灯火最亮处神采飞扬的林墨,心里忽然有好多感慨,和一丝羡慕。

她忽然开口道:“这样的庆祝也好,不像昨晚,墨墨一整夜的担心有人向她表白,弄的大家都尴尬下不了台。”

江之寒哦了一声,“班长?”

方虹转过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江之寒耸耸肩,“你太小看她了。从高二开始,兴许更早,就有人在生日当晚向她表白。她应对的滴水不漏呢”

方虹说:“可是……四年大学都快读完了,她还没有找过男朋友呢”

江之寒抿抿嘴,“她终会找到的……”

方虹问:“要很久吗?”

江之寒摇头,“我不知道……小墨……她的眼光也许稍微高了一点,但宁缺毋滥嘛,我觉得也没什么错。我一贯相信,妹妹要富养。这样呢,她不会迷失在物质追求中,能去找和她精神上有共鸣能共度一生的人。同时让她眼界宽广一些,她便不会被骗子男人几句甜言蜜语便哄了去。但这也是有副作用的,也许看人的眼光会挑剔一些。但我相信,她一旦看准了,找到了,那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能让她一生幸福的人。”

方虹饶有深意的问:“那如果她终于找到了,那人却不喜欢她呢?”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是缘分。你知道吗?在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小墨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她是个很豁达的,不会钻牛角尖的人。她会继续往前走,前面一定有命中在等她的人。我坚信这一点。”

谈话声中,忽然灯光灭了。然后,一片烛光亮了起来。

小孩子们,还有他们的老师,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截粗粗的蜡烛,江之寒和方虹从身边的人手里也接过属于他们的。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大家整齐划一的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嘹亮又温柔,回荡在宽旷的公园空地之间。星光下的烛光,此刻分外温暖。

砰的一声巨响,有几枚烟花绽放在天空中,依稀间有几个笑脸,还有一个大大的22的数字。

生日快乐仰头看烟花的小家伙们齐声高叫,里面有好多欢快和喜悦。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

江之寒熄了灯,出了车门,飞快的转到另一边,殷勤的打开车门,“寿星,请下车”他微笑。

把孩子们送回旅馆,把方虹送回学校,再开车回袁媛家的老屋,这时候已是午夜时分。

林墨抿抿嘴,下了车。

踢着脚,鞋底擦在地上,林墨噼噼啪啪的往前走。曾几何时,这个小动作是远在中州的母亲和近在身边的“哥哥”最常数落她的事情,但也许是她为数不多的八年后还在那里的东西。

江之寒清了清喉咙,“小墨,要随时注意形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直呼她林墨,而是开始叫她小墨。是从回国开始的吧?林墨在心里搜索回忆。

停下脚步,她抬头认真的说:“谢谢,我今天很开心。”非常的礼貌。

江之寒微笑,“不用谢……嗯,应该我谢谢你,这么多年坚持去那里帮助他们。”

林墨看着他,“不是也锻炼了我吗?”

江之寒道:“那也是,所以今天是你应该收获的,这么多年的劳动。”

女孩儿深深的注视,“所以,只要坚持,总会收获的,是吗?”

江之寒垂下眼,轻声回答:“坚持对的,不要坚持错的。”

林墨忽然一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院门前,她拿出钥匙开了锁,扭头问他:“要进来坐坐吗?”

江之寒摇头,“你也累了。我还得回一趟公司,有一个东西还等着赶完。你小薇姐成天像个催命鬼一样”

林墨展颜一笑,露出整齐的贝齿,“那好,你开车要小心些。”

江之寒点头。

正欲转身,女孩儿忽然说:“今晚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吃的,帐篷,彩灯,孩子们,表演,一切……虽然略有些奢侈,但我很喜欢,除了一样。”

江之寒凝神注目。

林墨淡淡的说:“我不喜欢那烟火。”

看着男子疑惑的目光,她说:“那让我有奇怪的联想。总之,我不喜欢。”她转身走入院子。远远的,江之寒似乎听到她的轻语,“我……可不愿做那郭襄。”

夜凉如水,江之寒怔在那里,一时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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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 那一次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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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的重逢

江之寒站在人群之中,似乎又游离在人群之外。(更新快诺大的豪华的大厅里,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今天的酒会主人姓沙,据顾望山和冯承恩说,在马上要竞标的那块地皮上此人的家里有很大的能量,是关键性的人物之一。而这位沙先生,性喜热闹,大凡有什么宴客酒会都搞的气势非凡,还爱请些娱乐界体育界的明星来助兴。

江之寒出席这样的场合相对不算太多,他对于穿得西装革履,端着酒杯和一大堆倒生不熟的人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没营养话,有种本能的抗拒。当然,在他的显意识里,他知道那不是一个商人应该抗拒的东西,所以他时常努力履行自己的职责,虽然也偶尔借口逃逸。

该应酬的人应酬过一圈,江之寒便要了杯红酒,站到这相对清净的角落,让冯顾两公子去如鱼得水的交际去了。江之寒有些惊讶的是,这两年小顾变化很大,在商务场合,他以前那股傲气完全的收敛起来。虽然看着还酷酷的有些架势,人却随和了很多。

酒会里有不少漂亮的女人,很多穿着正规的晚礼服,虽然江之寒觉得有些累赘,但确实夺人眼目。对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型乐队在演奏,站在前面的是一个白衣红裙的少女,正半闭着眼,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认真的拉她的小提琴。她全神贯注着,仿佛这里不是豪门的宴会厅,而是表演的舞台。

江之寒的眼光穿过人群,静静的停在她身上。有一个瞬间,他有个错觉,她是多年前合唱台上那个白衣红裙的少女,又或是提着红色小提琴在青大的舞台上沉静忧思的妹妹。或者,是她们俩的某种重合。

一曲奏罢,没有掌声。客人们还在热烈的互相恭维或者互相问候,这乐队这提琴不过是一个点缀档次的背景。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觉得有几分悲哀。他收回目光,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游离。忽然间,他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把目光投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姓沙的主人,正和一男一女互致问候。那女子穿着一身浅色的西装套裙,在人群中很有些卓尔不群。她煎了短发,更显出职业女性的干练。她身边的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长的有五分像六人行里的Matthew

Perry。他说了几句什么,低下头在女子耳边密语,很是亲密。那女子侧脸微笑着,身子却向着侧后方难以察觉的退了小半步。

江之寒正皱起眉头,耳边有个很有磁性的声音,“看什么呢,看的这么专心?”

他也不回头,笑着说:“当然是看美女啰……难不成,在看糟老头?”

一身淡金色礼服的穆欣头发高高挽起,做成一个优雅的发鬟。她顺着江之寒的眼光看过去,说:“嗯,这两人我认识。”

江之寒哦了一声,转头看了她一眼。

穆欣解释道:“上个星期有个品牌发布会,我去的时候碰到的。听人介绍,是泰瑞普斯公司的,据说也是福布斯500强的公司呢。那人说,泰瑞普斯很大的公司,但在中国的业务量很小,去年才设立了办事处。那个女孩儿,就是办事处的主任,嗯……名字挺好听的,叫倪裳,听说是美国留学回来的,是个女强人。那个男的,好像是他们亚洲区的总裁,从新加坡过来的。这家伙有些色色的,看到女的就来个熊抱,还要亲吻面颊,大家说是西式礼节,也不好说太多。”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穆欣抱怨说:“照我说,搞什么西式礼节。到了我们这里,就应该入乡随俗,不是吗?”

江之寒耸耸肩,“我举双手同意你。”

穆欣忽然问:“你认识她?”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嗯……中学同学。”

穆欣眼睛一亮,滴溜溜的眼珠子在他脸上转了两圈,张了张嘴,又努力闭上。好一会儿,她才问:“好久不见了?”

这是江之寒很喜欢她的一点,即使有很强的好奇心从来不乱讲话乱问问题。他答她:“也不是,去年才在美国见过一次。只是不知道她去了泰瑞普斯。”

穆欣评论道:“你们中学,还真是人才辈出呢”

江之寒一笑,“这……算是当面恭维吗?”

女子甜甜的一笑,“我说的是实话啊。”

正聊天的时候,张小薇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好像和倪裳心有默契,她今天穿的也是西装套裙,颜色更深一些,也留着齐耳短发。‘’

穆欣招呼她,“小薇姐。”她知道张小薇在江之寒的圈子里不仅是个秘书,在工作关系之外,她是公司里少数几个会常常被江之寒开拿来玩笑的人。这也体现一种亲密。

张小薇露出个笑,“嗨……”

江之寒笑道:“您怎么也出现了?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张小薇瘪瘪嘴,“得,别说风凉话了。咦……”她说话的时候,一眼瞥到了正走过来的倪裳,“倪裳也在这里?”

这时候,顾冯两位公子也走了过来。沙姓主人领着两位客人,走过来替双方介绍,“泰瑞普斯亚洲区总裁汤姆先生,中国办事处的负责人倪裳小姐……这位,盛世集团的冯总,香港冯氏集团汤姆先生一定知道,冯总的父亲是冯氏集团的掌舵人……”

汤姆笑道:“虎父无犬子,哈哈,我和冯氏集团打过不少交道的。”

“这位是顾总,多普勒投资集团的掌舵人。这位……江吴集团的江总。”姓沙的继续介绍,“都是青年才俊啊,年纪轻轻就打下一片江山。”

几个人和汤姆握手问好,江之寒盯着他,打量了大约三秒钟。

轮到倪裳,顾望山开口道:“主席,好久不见了。”

倪裳给他一个微笑,“有两年多了吧……说起来,我现在去了沪宁,和凝萃倒是每个两月至少聚一次呢。”

顾望山呵呵干笑两声。

冯承恩伸出手,很有力的握了握,“倪小姐,我可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说的无比真挚。

倪裳莞尔一笑,“我听说冯总几年前就准确无误的看到大陆的发展前景,战略眼光让很多商界领袖都大为称赞,大家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冯承恩哈哈笑了两声,不客气的收了这恭维。

江之寒端着酒杯,并没有伸手,“嘿。”他招呼道。

倪裳微笑点头,眼光却落在他身边的张小薇身上,“小薇,听说你又升职了,什么时候请客?”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张小薇最近才被江之寒赋予了一个新的头衔:总裁特别助理。听起来,比以前的行政秘书似乎是厉害了很多。她握着倪裳的手,亲热的摇了摇,“只要你有空,自然什么时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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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9 似曾相识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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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的一幕

汤姆偏头看了眼倪裳,略略有些吃惊。(更新快他在亚洲区呆了六七年,按他入乡随俗的理解,大凡这里二三十岁便执掌一个不小的公司的年轻人,不是官二代便是富二代。如今改革开放的年代还不够久,私有化的步伐也才刚开始,所以富二代的人数反而不如官二代。他暗中观察,香港冯家他自然是听说过的,而那个姓顾的年轻人神情里掩不住有几分倨傲,和他在京城认识的两三个公子哥儿很有几分神似,心里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极聪明可爱的手下和他们貌似很熟的模样,难怪她在礼貌应酬之中总带着些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大概她也有些来头?汤姆心里疑惑着。

泰瑞普斯在国内的业务量虽然不大,在东南亚却是一方霸主。恰巧沙家在东南亚和他们有不小的合作,所以主人今天对他这位亚洲区总裁的接待很有些超规格。汤姆跟着沙先生去和DPA银行的两个高管打招呼,倪裳却留在这边和江之寒一伙人继续寒暄。

顾望山有那么点居心不良的很热情的替两位女士介绍,“穆欣小姐,听说过吗?”

倪裳微笑,“我一个朋友推荐我看王家大宅,穆小姐在那里面的扮相很漂亮。”

穆欣甜甜的一笑,“哎呀,没想到倪小姐这么忙的人,居然有时间看电视剧。”

倪裳飞快的瞥了江之寒一眼,“这几年,我还真的很少看电视连续剧,不过这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特别推荐我看的……”

穆欣道:“我刚才听之寒说,他和你是一个中学的,还在感叹你们学校好厉害”

倪裳淡淡的一笑,对这恭维不置可否,“嗯,小顾也是我们学校的。”她朝着顾望山点点头。

顾望山说:“我和之寒在我们中学都是没几个人搭理的角色。主席可不一样,登高一呼,应者云集。”

穆欣笑着看了顾望山一眼,笑容下面却掩不住有几分惊讶。顾望山这个人,几乎是很少当面恭维别人的那种家伙。

江之寒耸耸肩,“小顾你也别太谦虚,你登高一呼,下面答应的小女生还是有那么五六个的。”

顾望山坏坏的笑,“我觉得吧,质量比数量更重要。”

江之寒瞪了他一眼。那一边,倪裳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已经拉着张小薇的手,和她说起悄悄话来。江之寒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她们俩,看到有那么一个瞬间,两人的目光一起投在那汤姆的后脑勺上。张小薇皱了皱眉头,带着些不快好像在急促的说些什么。倪裳回她一个微笑,握了握她的手,好像是让她放宽心。

音乐声重新响起,江之寒一回头,那个瓜子脸的白衣红裙的小姑娘,半闭着眼,似乎又重新沉浸到她的琴声之中。他转过头,几步之外的倪裳,带着礼节的但同样能让人感到很舒心的微笑,正和冯承恩愉快的交谈着。有几句话飘进耳朵里,好像说的是最近油价和金价的波动。

那个大峡谷的夜晚,忽然感觉宛如前生,是那么的遥远。而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容颜依旧,却多出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不知不觉的,江之寒端着酒杯,自饮自酌,多喝了两杯。带着三分酒意,他去洗手间痛快了一下,便出了侧门,到外面吹吹风。晚春的风是温暖的,但并不灼热,让人感觉很舒服。尤其是刚喝过酒,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

江之寒半眯起眼,出了外面的院子。旁边有个小凉亭,他走过去,靠在一根柱子上,享受这明月下的清风。忽然有阵脚步声,夹杂着话声,打破了这静谧的享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会儿的功夫便出了侧门,到了亭子前面的空地。走在前面的少女背着个大大的琴盒,正是刚才演奏的女孩儿。她披着件灰色的外套,头发也披散开,像瀑布一样垂落在肩上。

和她几乎并排走着的,有两个年轻男子。头发梳的光亮,穿着件格子衬衫的那位,似乎带着些怒气,“我说,程小姐,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拉小提琴的女孩儿一边走着,一边挤出个微笑,“我真的晚上还有一节课,没有时间呢。”

格子衬衫呵呵笑道:“什么课这么重要?”

女孩儿停下脚步,很认真的回答他,“是葛教授的艺术史。”

格子衬衫说:“那个东西,学来有何用?今天请你来拉琴,是多少钱?我们老总给你加倍,你看如何?”

女孩儿摇头,“谢谢,但我真的没有时间。”

“喂,你有没有搞错……”,另一个粗壮的一直没有开口的男子说,“你拉琴不就是挣钱吗?要多少,开个价,你打听打听,我们家老总是谁,就算今天的主人也不会开口拒绝”

柱子后面斜倚着的江之寒伸手摸了摸下巴,心里想,不是吧,这台词儿和戏里面一模一样。

有一声轻轻的惊呼,江之寒抬眼看去,那个女孩儿被挡住了去路,正彷徨的四处搜索,好像是要找一个路人来壮胆一样。忽然间,那带些惊慌的眼神,让江之寒感到那么熟悉。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生惊慌的后退,正坐在自己身边。

在某个时刻,

有一个场景在你眼前展现。你看着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过去的某时某地你曾遇到,抑或是在你依稀还有记忆的前生。

江之寒靠在柱子的后面,那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躲也躲不开。

拉小提琴的女孩儿站在那里,语音里已经带着丝恳求,“我真的是有课……我们学校规矩很严格的……对不起,我要赶时间呢。”

粗壮的男人开口道:“拜托,出来不就是找钱吃饭吗?别推推脱脱的,说好今晚就是今晚了,不会亏待你的。”伸手抓住了她的琴盒。

有人轻笑了一声,“我说,介绍你们俩去电视剧跑个龙套如何?报酬不错的,我看你们演的很自然唉,不用上妆就可以即插即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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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 英雄救美的正剧

640

英雄救美的正剧

粗壮男人愕然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年轻的男子已经站在身边,笑吟吟的有股懒散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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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衬衫咯的笑了一声,“你谁呀?……你是想演英雄救美想疯了吧,小子?”江之寒今晚没有穿西装,看起来更接近学生的模样。

江之寒嘻嘻一笑,“英雄救美谁都想演,还要看你们俩配合不配合?”

粗壮男子吐出口浓痰,“快滚”

江之寒摸着下巴,笑呵呵的,“这句台词不错……下面应该是怎样?”

话音刚落,格子衬衫已经一个窝心脚踹了过来。

江之寒哎哟了一声,往后跳了一小步,嘴里说:“这就开打了?……不再说点儿什么?”

格子衬衫一击不中,有几分愕然的看了同伴一眼。那粗壮男子松开了抓住琴盒的手,超江之寒走过来。江之寒游目四顾,远处屋内有两个像是护院的人听到声音正往这边看。

他侧头看了眼小姑娘,示意她,还不快走?

那女孩儿读懂了他的眼神,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三秒钟后,她转过身,加快了步子往外走。

格子衬衫眼睛扫了她一眼,转回来,停在江之寒脸上。他似乎有些眼光,看出对方身手敏捷,像是练过两天的模样。皮笑肉不笑的,他开口道:“朋友?我们请人拉个琴,不知道你横着插一杠是个什么意思?……你住附近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才想起,住这附近的人非贵即富。

粗壮男人似乎受了格子衬衫的暗示,改了主意并不想对江之寒动手。他一声不响的,从江之寒身边走过,应该是要去追那女孩儿。

江之寒一伸手,拍上他的肩头,“喂……我们的戏还没演完呢,别急着走啊。”

粗壮男子哼了一声,一卸肩头,身子一侧,已经到了他身后,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江之寒轻轻的咦了一声,翻腕去抓他的手腕。

粗壮男子忍不住骂了句三字经,隔开江之寒的手,当胸一拳擂过来。

江之寒一滑步,还好整以暇的对格子衬衫说,“你们不演文戏,急着要演武戏,只好奉陪了哦。”

粗壮男子朝同伴一努嘴,意思是你去追那小姑娘,这个混蛋留给我收拾。他显然是两人中比较厉害的一位。

格子衬衫皱了皱眉头,好像开始怀疑起江之寒的来历。不过他想起老板的指示,也顾不了这许多,绕开江之寒往前面跑过去。远远的,他已经看到骑上自行车的女孩。不过他并不着急,他开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倒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让他有几分顾忌。

格子衬衫往前跑了十几步,听到一声痛哼。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惊讶的看见同伴已经捂着手腕倒在地上。看见江之寒朝自己走过来,格子衬衫心里发虚,论打架他可是远不如倒在地上那位。但他的脑子要好使一些,所以他开口道:“喂,我们可是跟着华总来的客人……”

江之寒好笑的摇摇头,这时候才想起报主人的名号,是不是太晚了些?他现在心情很愉快,不是因为成功的上演了英雄救美,而是忽然发觉好久好久没有动手和人打架,原来自己基因里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师父去世以后,江之寒早练不如以前勤勉,但自从高二以来,这八年他总体算得上是努力,一周五次早起练拳是最低的标准。

月光似水,春风如剪,原来动手扁人的感觉是如此之好,有一瞬间他简直感觉重回到几年前宁大校园的晚上:很过瘾,很好玩

格子衬衫又叫了一声,“喂……”但对手已经来意不善的走到身前两三步处,他一咬牙,一个右钩拳。下一刻,他的手已经被隔开,肋骨处一阵剧痛,赶紧趁势倒在地上,半真半假的呻吟起来。

江之寒站在他身前,有些好笑的居高临下看着他,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又不好意思上去多踢这癞皮狗几脚。

啪啪啪,夜色里有人拍了两下掌,一个人从暗影中踱了出来。

江之寒转头一看,冯承恩摇着头,感叹道:“早听说你会两手……啧啧啧,我要是会这么两下,能多泡到多少小女生啊,传我两手如何?”

江之寒看着他,“拜师可是很严肃的事,你可想好了。”

冯承恩很热切的,“我很认真的啊,拜师要多大的红包,你只管开口。”

江之寒说:“一日是师徒,终生如父子。徒弟你的,都是我的,就不用麻烦包红包了。”

冯承恩一缩肩,“那还是算了吧。”看了眼江之寒,“我说,英雄救美美人没看到,是不是有点遗憾?”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个躺在地上装死的家伙很利索的爬起来,一溜烟儿的跑了。江之寒耸耸肩,看了眼他的背影,“给小顾说声,我先回公司了。”

冯承恩道:“别呀……送佛送到西天。这姓华的我听说过,黑道出生的,有些痞子习气。你把人手下打了,人家又不认识你,万一去找小姑娘麻烦,你总不能撂下不管吧。”

江之寒哦了一声,冯承恩催促他道:“去吧去吧,那女孩儿我看着也挺顺眼的,别浪费了你的英雄救美正剧。”

程贞骑着自行车,心跳不可抑制的急速加快,仿佛刚用尽全身力气跑了一程百米冲刺。

忽然间,嘟,一声喇叭声,就在身侧响起。她心里一慌,手一歪,一只脚已经站在了地上。一不小心,似乎扭了一下,忍不住轻轻发出一声痛呼。

车门打开,让她惊讶的是,走出来的是刚才那个年轻男子,眼神深邃,但好像带着几

分笑意。

他似乎和她很熟一样的,“上车吧。”他说。

程贞愣了愣,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他,“不用了……”旋即她补充说:“嗯,多谢你”

江之寒道:“刚才打了两条狗,难说人家会不会追上来……”

程贞啊了一声,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江之寒走过来,很自然的一手抄起她的自行车,把它放到车顶的架子上,固定好。看见女孩儿愣愣的,他解释道:“我经常骑车出去的……”

放好自行车,他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程贞站在那里,有几分手足无措。她犹豫了几秒钟,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江之寒默不作声的发动汽车,嘴里问:“是青州艺院?”

程贞嗯了一声。

江之寒问:“校内?”

女孩儿重复道:“校内。”

小车拐上环城北路的高架桥,外面灯火通明,车内却出奇的有些沉默。

江之寒朝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女孩儿双膝并拢,一只手抓着放在身边的琴盒,有些局促紧张的坐在那里,背挺的直直的。是他喜欢那种随时都注意身体姿态的女生。

他笑了笑,忽然说:“领导都是喜欢坐后座的。”

女孩儿一怔,等到明白过来,脸一下红了,“我……”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是个好选择。你知道吗?副座是最危险的位置。”

程贞乖乖的摇头,半晌,她鼓起勇气问:“为什么?”

江之寒说:“因为逃避危险是每个人的本能。司机要逃避危险,受害的通常会是副座上的人。”

程贞点头。

好一会儿,她开口说:“今晚,真是谢谢你……我……我叫程贞。”

江之寒扬扬眉毛,“你叫陈真?”

程贞解释道:“不是陈真,是程……贞。”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我说嘛,早知道你叫陈真的话,我一定不会多此一举出手了。”

程贞很诚恳的问:“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江之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沉默重新回到车里。

小车下了环城高速路,拐上笔直的湖滨南路,青州艺院便在这条路边上。

江之寒打破沉默说:“你琴拉的不错。”

程贞轻轻说:“谢谢。”

江之寒说:“我是外行,听不出来太多门道。不过我妹妹也是拉琴的,她告诉我,撇开技艺不谈,拉琴一定要用心去拉。我看的出来,你是这样的。”

女孩儿微微扬起头,眼里忽然似乎有些晶莹。好半天,她才说:“你妹妹……她一定拉的很好。”

江之寒笑了笑,“她还不错,不过她是业余的,不能和你比。你站在那里,闭上眼,真能感觉到自己是在真正的舞台上?”

女孩儿嗯了一声,很轻,但是很坚定。她看着前面的背影,忽然间有了那么一点知己的感觉。

不知不觉的,车已经拐上一条僻静的林荫道,然后停在青州艺院的侧门。

江之寒停好车,说:“这里应该离你们的教学楼最近。”因为穆欣的缘故,青州艺院的校园他来过好些次。

程贞有些惊讶的看他一眼,好像才回过神来,忙着把琴盒背在身上。出了车门,那男子从另一边绕过来,他说:“我叫江之寒。”从兜里拿出张名片,“如果今天被打的家伙又去找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扬扬手,他钻进车门。几秒钟的功夫,车加速消失在前面拐角处。

程贞傻傻的站在那里,手里攥着那张名片。好久,她才想起,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看了一眼。白底的名片上简简单单的印着一个名字,下面是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Email地址,别无他物。

她低头又看了眼名片,那手写体的名字其实是林墨的手笔,她当然不会知道。她仔细看了眼那名字,然后把它小心翼翼的放进钱包里,贴身揣好。

月色如水,林荫道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个过路的学生。那辆车和那个人早已消失不见。程贞揉了揉眼,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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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1 询问

张小薇敲了两下门,推门进来,“你找我?”

江之寒从文件里抬起头,“坐。(更新快

张小薇汇报道:“明天的座谈会已经安排就绪。”

江之寒赞许的点点头,“好……小薇,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问你。”

张小薇看着他。

江之寒右手的食指屈起,敲了两下办公桌,“倪裳最近有什么问题吗?”

张小薇轻轻扬了扬眉毛,这个问题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江之寒又敲了两下桌子,“我是说她工作上有遇到什么问题?”

张小薇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江之寒皱眉,“哦?……不可以同我讲?”

张小薇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江之寒等了她片刻,追问道:“她告诉你,不能同我讲?”

张小薇终于开口道:“她没有这么说,不过……不过,我觉得有这个意思。”

她似乎在选择措辞,“她……大概不愿意你知道这些。”

江之寒问:“问题很严重?”

张小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最近工作上不太开心而已。”

江之寒问:“和她老板有关?”

张小薇凝目注视,办公桌后面的男子神色平静,但似乎有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她心里斗争了几秒钟,关于利弊,关于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终于,她还是习惯性的选择了服从。

张小薇说:“倪裳她那个老板汤姆,就是她们亚洲区的总裁……大概半年多前,倪裳去新加波亚洲总部开年会。自那以后,他便特别的殷勤,要求她每半个月飞一趟新加坡,汇报国内的情况。你可能知道,泰瑞普斯现在在国内的业务还比较少,沪宁办事处一共不过十几个人。倪裳她提出来,应该不需要每半个月飞一次新加坡,很多事情可以在电话会议中汇报解决,这样效率可能反而更高。但汤姆坚决不同意,所以这半年她每个月都要往返新加坡两次,每次过去,她老板总是会设宴招待,安排好些商业酒会什么的,要求她作陪。到了前两个月,那个汤姆去香港参加行业展览会,又把倪裳召到香港去,在那边呆了一个多星期。上个月在台湾有她们公司大中华区的年会,然后他又跟着到沪宁来,检查这边的工作,在沪宁逗留了快十天,然后又一起到青州来参加一个经济论坛。总而言之,倪裳她有些困扰。”

江之寒低眉垂目,看不到什么表情,他的手指又敲了敲桌子,“他骚扰她了?”

“没有没有……”张小薇连忙否认,“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倪裳确实有那么点不胜其扰。她一心想要把在内地的产品服务网络先搞起来,但最近这几个月被频繁的召到新加坡和香港,在那边也干不了什么事情,参加的会议之类的和自己的工作也没有多大关系。她当面提出过自己的顾虑,但汤姆说她才从学校出来,工作经验不够,需要先多见见世面,她也不好反驳。”

江之寒抬起眼,“你确定……他没干点儿什么出格的事情?”

张小薇摇头,“没有的……如果有,倪裳是不会委曲求全的。我仔细问过她,她说除了见面时西方的礼节稍微有些亲热,在举止上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行动。至于说谈话,也没说过什么不堪的下流话,只不过总是恭维她漂亮聪明,是她见过的最有教养最有气质的女生。不过,这次来沪宁,汤姆和倪裳说起他正在和老婆离婚,讲了很多他家里的私事,说自己很烦恼。因为这个,倪裳有些别扭,因为谈话过多的超越了工作的范畴。”

江之寒轻轻哼了一声,“这不是骚扰是什么?”

他看了眼张小薇,“那……她准备怎么办?”

张小薇说:“因为最近两个月,汤姆频繁的要求她和他一起参加商业酒会,又越来越多的谈起自己的私事儿,从青州回去在沪宁的美国领事馆组织的联谊会也要她一起去,那个和公司业务完全没有关联。倪裳确实不太开心,直接间接的她也当面提出了些意见,但对方有那么点装傻的意思。毕竟他是她的顶头上司,又口口声声的说内陆的生意在未来三到五年会越来越重要,而倪裳工作经验不够,需要更多的积累和指点,所以……上两个星期,倪裳她给她在芝大的那个教授打过一次电话,私下里和他大概讲了讲情况,想征求他的建议。你知道,倪裳到泰瑞普斯,很大的原因是靠她教授的大力推荐。她告诉我,虽然在沪宁的办事处不大,但按照常规,她这样研究生刚毕业没有工作经验的是不太可能直接去领导那么一个办事处。这都是因为她在UCD,后来转到芝大那个导师特别的赏识她,而她导师大学一个寝室的好友正好是泰瑞普斯的一个资深副总裁,所以经过他的推荐以后,对方面试过一次,便破格把她派到沪宁来主持工作。倪裳和她导师关系挺好的,所以才愿意私下征求他的意见。她导师听了以后呢,说这个汤姆的做法确实有问题,但实在是还说不上骚扰。你知道,国外的大公司都有严格的所谓道德条例,如果你申诉的话,公司有一套完整的受理和调查的机制。但教授建议她不要考虑这个,因为委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证据。而且从实际的角度讲,倪裳也是这么考虑的,她破格到沪宁上任才一年刚过,便要起诉顶头的亚洲区总裁,即使万一成功了,在公司内部势必也会导致反弹,以后的工作很不好开展。她导师当时给了她两个建议,一个呢,就是和汤姆正式约谈一次,很明确的指出自己工作受到了干扰,希望以后有什么改变,把什么都摆到桌子上面谈清楚。如果这么个约谈起不到作用,他建议她不妨考虑换一份工作。”

江之寒淡淡的,“那……倪裳她是怎么考虑的呢?”

张小薇说:“其实几个星期前,有个猎头公司的人找到倪裳,给了她个Offer,是一个中型的德国高科技企业,做的产品和倪裳研究生时的研究方向比较相似。对方大概看重她既有技术方面的背景,又有管理方面的经验,所以想邀请她做中国区的总代理。倪裳对这个公司很感兴趣,因为做的东西和她以前的研究相关。她回国的时候,总说很遗憾学了六年的东西几乎都抛下了,而这也算是个机会可以稍作弥补。但倪裳对我说,当时教授推荐她到泰普瑞斯来的时候,说了她很多好话。如果刚干了一年便拍拍手走人,总觉得太辜负了她导师的信任和当时的承诺,心里很是为难。”

江之寒瘪瘪嘴,“她的毛病,就是有时候想的太多。”

张小薇说:“倪裳就是这个性格,很多时候站在自己立场替别人考虑的比较多。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嘛……”

停了停,她又说:“她大概准备听从她导师的建议,坐下来和汤姆好好的谈一次。但她顾虑的是,这么一次谈话以后,即使有些成效,以后自己的工作恐怕也很难开展。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江之寒敲敲桌子,“我知道了……嗯,十一点半我和冯一眉开个小会,你列席一下,帮我做下记录。”

张小薇打量着他,“你……”

江之寒呵呵一笑,“我又不认识泰瑞普斯的CEO,或者是负责国际业务的副总裁,所以呢,想帮忙也是爱莫能助。”

张小薇有几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站起来,走出门,轻轻的把门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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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 辞演

642

辞演

两声敲门声。(更新快去而复返的是张小薇,“老板,有位师韵小姐,问你是不是可以抽十分钟见见她?”

江之寒扬扬眉,“这么快?”他垂下眼,思索了三五秒钟,“叫她上来吧。”

五分钟后,冯承恩口中又漂亮又有气质又有演技的师韵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江之寒一只手拿着笔,正奋笔疾书的给文件签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师小姐?”

师韵微笑,“你好,江总。我是师韵。”

江之寒一边签字,一边招呼她,“请坐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并不认识,不知道师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师韵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两道眉毛细细的飞入双鬓,眼的轮廓比常人似乎更深陷一些,皮肤出奇的白。她今天穿着件简单的真丝衬衣,外面是一件披肩似的薄薄的半长针织衫。

对于江之寒似乎有意的怠慢,她并没有显出什么不快,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仔细端详了对面的年轻男子几秒钟,开口说道:“我来找江总,是关于天山传奇的事。”

江之寒头也不抬,“你说。”

师韵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是这样的……天山传奇剧组的制作人上个星期忽然找到我,问我有没有意愿出演里面的一个角色。我以前听说,这个剧本早就一切就绪,就等着这个月开机,所以很是惊讶。”她停了停,看过去,江之寒似乎并没有抬起头的意思。

她停了停,道:“我打听了一下,听说……听说是江总一力推荐的。正如您所说,我们素不相识,所以……”

江之寒放下笔,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有个问题请教一下。”

师韵说:“您说。”

江之寒说:“演戏难道不是你的工作吗?有人给你提供一个工作机会,难道你需要急着去问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先衡量一下这份工作是否合适?如果合适,便好好把握机会?”

师韵说:“不瞒您,这个机会真的很不错。王波导演是拍电影的,这是他第一次执导电视剧,大家都很关注。王导是我很尊敬的导演,一直都想有机会同他合作。我前天下午和他谈了一下,他对临时换角非常的不满。”

江之寒抿抿嘴,“你是怕他给你小鞋穿?”

师韵摇头,“不是这样的。王导脾气很直一个人,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说还是看好我能把角色演好,而且牢骚归牢骚,他是很职业的一个人。一旦开机,不会故意让演员难堪,只会想着怎么把本子拍好。”

江之寒问:“那……你担心什么?”

师韵深深的看他一眼,“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怪一点,有些事情不搞明白总觉得……觉得没办法往前走一样。而且,原先定下来的那位演员我虽然说不上很熟,但是我们一个学校出来的师姐。我听说她和制片吵了一通,飞到南岛去了。您知道,我前段时间遇到件类似的事儿,不过我是被换掉的那个人。我总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今天想来请教一下您,换掉她是不是有什么合理的原因?”

江之寒饶有兴致的点头,“所以,你是替她讨公道来的?”

师韵嫣然一笑,“不是的,我只是想请教一下江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可以告诉我的话。”

江之寒说:“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准不准备接这个角色呢?”

师韵轻轻咬着下唇,无意间露出些妩媚,“我还没想好……”

江之寒坐直了身子,吐出口气,“既然师小姐那么想知道谜底,我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是四个字,受人之托而已。”

师韵眼睛一亮,淡褐色的瞳仁宛如可以说话一般,一动也不动。

江之寒洒然一笑,“有因必有果嘛,你刚才不是说,前不久被人临时换掉了吗?你不是找人论理去了么?那人和你谈过以后,心里忽然有些内疚不安。正好这里有个电视剧开拍,他也投了两百万进来。他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给你安排个重要的角色。作为主要投资者之一,他的要求也很是合理,你说呢?”

师韵微微张开小嘴,半晌,才说:“冯先生?”

江之寒呵呵一笑,“这样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我也就认识这么一位了。”

他细细观察,对面的女子坐的笔直,眼里似乎能看出些波动,却读不透她的想法。

师韵道:“冯先生误会了……我上次一时冲动去找他,并不是要去论理,或是要求赔偿的。祝小姐我也是认识的,和我还是同班同学。我个人的一点浅见,戏并不是演的越多越好。那个剧本,我准备了小半年,是需要很多积累和基础的。她仓促接过去,如果演的不好,对人对己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江之寒似笑非笑的,并不接话。

师韵沉吟了半晌,“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有个不情之请?”

江之寒微微点头,鼓励她说下去。

师韵斟酌着说:“冯先生的好意我很感谢,不过这样的补偿却是大可不必了。冯先生要是想投资拍这个电视剧,尽可重新提别的要求,要给我一个角色这个附加条件能否请江总帮忙说一说,却是不用了。”

江之寒微笑着审视她,女子的神情里有种诚恳的真挚。不得不承认,她身上确实有种典雅的气质,和这个年代很多所谓的明星有那么些不一样。

好一会儿,江之寒开口问:“你想好了?”

师韵柔声道:“是的。”

江之寒说:“你要感谢小冯,自然不需要我代劳。不过你一定要辞演这个角色,我可以做这个主,你确定吗?”

师韵柔声回答:“是的。”

江之寒盯着她,“不反悔?”

师韵轻轻摇了摇头。

江之寒说:“Ok。”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喂,小薇,是我。这样,你给王经理打个电话,通知他师韵小姐不准备接那个角色,让他们赶快另行安排。嗯,就这样。”

放下电话,江之寒抬眼看过去,师韵静静的坐在那里,眼波如水,娴静宜人。

他点了下头,“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师韵一怔,旋即站起身来。她想了想,前倾着身子主动伸出手,很认真的说:“江总,真是很感谢你。”

江之寒握了握她温润的小手,微笑道:“不客气。”拿起手边的笔,埋头继续开始无聊的签字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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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3 聪明人



凤阁的小包间里,江之寒正就着茶吃小点心。

穆欣推门进来,把外衣挂在衣架上,嘴里抱怨着,“今天湖滨南路出了车祸,堵车可堵死了……”从竹篮里取出热毛巾,净了净手,拿起筷子夹了个蟹黄包,大口咬了一口。

她微微闭着眼,好像在回味里面的各种妙处。半晌,她偏头问江之寒,“今晚就吃小吃么?”

江之寒懒懒的,“想吃什么自己点,我今天就想吃点这个。”

穆欣叹口气,“那就吃小吃吧,我这个月又长了一斤,真是的……”

江之寒消灭了个豆沙小点,喝口茶回味一会儿,忽然说:“对了,天山传奇空出来个角色,有没有兴趣?”

穆欣嘟嘴,“是倒茶的小丫头,还是没台词的卖艺女郎?”

江之寒说:“查小欣。”

穆欣的筷子停在半空,“啊?……不是专门把人炒了,就为了给师韵留着么?”

江之寒说:“她不要了。”

穆欣扁嘴道:“啧啧啧,真是的,她不要了我凭什么要去接?”忽然换上张笑脸,“凭什么不要啊?喂,你不是拿我开玩笑的吧?”

江之寒很奇怪的看着她,“这个很好笑?”

穆欣歪着头,审视的看了他足足三秒钟,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江之寒有些好笑的,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小指上拂了一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听说那个导演第一次换角已经抓狂了。”

穆欣扬起脖子,“我不怕……话说回来,大家都说,王波这个人是比较正直的,不搞什么歪门邪道,我还想在他手下好好长进一下呢。”

江之寒笑了笑,“嗯,有志气,那就好好干吧……”

穆欣看着身边的男子,他好像刚掏钱买了两斤小白菜,两秒钟后已经把这茬儿给忘记了。但她心里的喜悦却藏也藏不住,很快的,便从下到上,从里到外,洋溢在全身各处。

江之寒似乎被她的快乐给感染了,“这么开心啊?”

穆欣笑颜如花,抓着他一只手臂,却只是笑,说不出话来。

江之寒揶揄道:“这么去演,八成会被骂的哦”

穆欣嘻嘻笑了两声,松开他,坐在座位上,偏着头看天花板,好像沉浸在自己的快乐梦想之中。

好久,她似乎才回过神来,“对了,你不是说冯大公子投了两百万,就为了她能演主角吗?”

江之寒把这个小八卦告诉她,也想看看她的嘴有多紧。让他比较满意的是,迄今没有任何相关的风声在外面流传。

他说:“她不要了么,空着也是浪费不是?我最喜欢拿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了。”

穆欣嘻嘻笑了笑,说:“师韵这个人,确实不简单。我早就看出来,她真是很厉害的。”

看着江之寒带着笑意的目光,她说:“我可不是说她坏话。其实呢,我还挺喜欢她的。你知道,她们是科班出身,向来科班出身的都不太看得起我们这些她们说的草台班子出身的演员。演民国轶事的时候,她虽然算不上很红,但已经有些名气了。但她戏外对人很客气,对工作人员呀,还有像我这样第一次打交道的人都很有礼貌。总之呢,剧组的人没有不说她好的,除了几个嫉妒心特别强的人。后来演王家老宅的时候我们又碰到一起,那时候她已经很红了,她是女一号,我那个角色,大概能排到三号四号吧。有一次,剧务叫上我们俩出去和人吃饭,有制片,有导演,有经纪人,还有两个是赞助商的老总,和两个电影局的人。去就去呗,反正我坐下就吃,嘻嘻哈哈笑着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客气话,只要别遇到特别下作的人都还好。不过我这个人,就是不习惯当面说很肉麻的恭维话,所以总是吃亏。大家坐下来吃饭,其实主要还是聊天。说到底,是几个男人在那里相互吹嘘和自我吹嘘。然后啊,我就发觉,师韵每次搭话,只说那么一两句,但大家听着都很舒坦。那几个在座的人,制片也好,导演也好,电影局的官僚也好,她好像很了解他们的光辉事迹,总是很巧妙的拿出来点拨那么一两下。说的一点儿都不谄媚,但大家听着刚刚能挠到痒处。我回到住处的时候就想,她真是不简单。除了导演,那几个人算不上什么特别出名的,我去之前连和谁吃饭都不清楚,但她一定是事前打听的一清二楚,然后仔细的准备过。你说,是不是很厉害?”

江之寒嗯了一声,“机遇降临有准备的人,这话不是没道理。”

穆欣一摇头,“唉,我不行。和她比起来,笨的要死。”她偏着头,脸上笑意盈盈,“不过,笨人有笨福,不是么?”

江之寒茫然的看着她,“你在说谁呢?”

穆欣嗔道:“讨厌”和前天酒会上高高挽起发鬟,似乎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相比,她现在完全是一副青春少女的娇痴模样。脸上不施脂粉,却有抹健康的红晕。

叮铃铃,江之寒的手机响起来。

他拿起来听了一会儿,说:“好的,我就过来。”

穆欣看着他,脸上掩不住失望,“有事啊?”

江之寒微笑道:“前两天有人找我演戏,没想到今天还有续集。这帮家伙,真是不识相。生活比你们的电视剧更摆烂,这还真不是假的。”

穆欣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在讲什么,“现在就要走么?”

江之寒站起身,嗯了一声,“对了,你给小薇打个电话,好像是周六约好的和导演见面,可别忘记了。如果可能的话,吃完饭让导演开车送你一下,我好找人偷*拍两张照片。”

穆欣嘟起嘴,“什么意思啊?我很笨的,听不懂呢。”

江之寒道:“炒作需要什么?需要绯闻啊……导演送回家,这个题材不错的。”

穆欣明白过来,“讨厌,你就是想撇清自己吧。赶明儿,我天天去你们公司里转悠。”

江之寒呵呵一笑,拍完天山传奇,穆欣也许真的就会大红大紫了。他可不想和她再上一次伍思宜的八卦报纸。

他拱拱手,“拜托,帮忙为我的报纸牺牲一二……不过实在不送也没关系,就拍两张吃饭的照片就好。”

穆欣抗议道:“你休想……我要改了吃饭的地方,让你们找也找不到。”话还没说完,江之寒已经摆摆手,消失在门外。她嘟起嘴,用筷子夹起一个丸子,狠狠的吃了一口,仿佛自己和它有弥天大仇一般。E

644 臭豆腐的滋味



644臭豆腐的滋味

青州艺院的侧门进来直走然后右拐,便上了一条两边都是梧桐树的大道。树冠高高撑起,展开它的怀抱,合拢过来,把整条路都庇护在自己的身下。路灯昏暗但温暖的光柔和的洒下来,给林荫道添上一层静谧的包裹。

江之寒边走边四处扫视,终于,他发现自己的目标,有个女孩儿正站在前面二三十米处,被大树一衬,显得格外娇小。

几秒钟后,女孩儿也看到了他。她并没有迎过来,反而转头四处搜索着什么,好像她背后埋伏着千军万马一样。

江之寒走到她身前,招呼道:“嘿。”

女孩儿有些怯怯的,“没有耽误你吧……”

江之寒呵呵一笑,“正事儿倒是没耽误,不过吃饭只吃到一半……”

程贞啊了一声,小脸有些发红。半晌,她才说:“可是……我们食堂已经关了唉……”忽然想起什么,她抬头看他,“要不,我……请你吃我们校外的小吃摊?”

江之寒给她一个宽心的笑容,“那感情好。”

两人并肩在路灯下往前走,不由自主的,程贞带着几分警惕不停转头扫描周围的环境。

江之寒心里升起好多怜惜,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不用怕。”

程贞身子抖了一下,男子只是轻轻的拍了她一下便收回了手,但肩头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触感。

江之寒温言道:“我没想到他们还会来找你,还是那两个家伙吗?”

程贞答道:“不是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人。他还问起你,问你是什么来历,我没有告诉他。”

江之寒看着他,带着丝微笑,“你知道吗?”

女孩儿愣了愣,脸却愈发的红了。半晌,她忍不住噗嗤一声,自己也笑出声来。那一瞬间,仿佛夏夜的昙花无声绽放,即使在黑夜里微光下也难掩那耀眼的风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笑,两人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好多。程贞走在他身边,觉得放松自然,身体不再那么僵硬。

她说:“他还邀请我去他们别墅拉琴,我推脱了。他问我为什么,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就说现在功课太紧,已经不再出去拉琴。”偷偷瞄了江之寒一眼,她又说:“我那晚上去,是一个朋友介绍的。他和我说,去那里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江之寒笑笑,“有头有脸的人最危险了。”

女孩儿噗嗤又笑了一声。

江之寒看着她,“很好笑吗?……我说真的唉。”

女孩儿嘟起嘴,“你……不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吗?”

江之寒微笑,“我是属于混迹在坏人里面的个别好人。”

程贞瘪瘪嘴,没有说话。她低着头,似乎看着自己的脚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往前走,浑然忘了她应该是引路的那个人。

江之寒问她,“那你拒绝了他,他没说什么?”

程贞说:“他让我再考虑考虑,说条件很优越,然后留了张名片。走之前又吩咐说,要是什么时候见到你,知道你的联络情况,别忘了转告他,他要亲自向你道歉呢。”

女孩儿顿了顿,说:“我可不相信他们。”

江之寒看着她,“你在担心他们还会来找你?”

女孩儿嗯了一声,“我那时候只是说我姓程,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找到学校里来。”

江之寒安慰她说:“你放心,我去和他们谈一谈,保证他们不会再到学校来骚扰你。”

女孩儿停住步子,急道:“你不要去。”见江之寒正凝视她,忽然有些心慌。她带着几分掩饰的补充道:“我和他说清楚了,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江之寒看着她,她清澈的双眸里掩不住有担心,有焦虑,也有几分温柔。心里略略有几分酸楚,他很肯定的对她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真的,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青州艺校外面的小吃摊和青大旁边的有几分相似,一个活动的工具车,几张塑料桌子,一圈儿小椅子。大概因为现在还不是高峰时期,摊子前面空荡荡的,一个食客都没有。

程贞抬头看了江之寒一眼,“这里卖的煎饼果子,还有臭豆腐是这几条街上最好吃的。”

她显然是老主顾,老板见了堆起笑脸打招呼。

程贞看着江之寒,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可以吃吗?”

江之寒说:“我挺爱吃煎饼果子的,不过臭豆腐嘛,就免了吧……”

两个人坐下来,点了一碗油茶,两份煎饼果子,再加两份臭豆腐。江之寒吃饭向来疾如风火,一会儿便扫荡光了油茶和煎饼果子,味道还真不赖。

程贞慢慢的很淑女的吃着她那份煎饼果子,才解决完一半,臭豆腐上来了,滋滋的还冒着热气。

-本文转自书书网html-江之寒摇了摇手,“怎么点了两份儿?我是不吃的……”

出奇的,女孩儿带着几分坚持,“你吃过吗?”

江之寒摇头。

她追问:“一次都没吃过?”

江之寒摇头。

程贞劝导他,“真的很好吃的,为什么不试试?”

江之寒有些惊讶于害羞的女生对臭豆腐的执着,他笑道:“世间美味太多了,这个家伙,我闻闻就知道不咋的。”

程贞看着他,慢慢荡漾出一个笑容,“真的很好吃的,是难得的美味呢”她带着几分急切,似乎想要说服他。

江之寒坐在简陋的塑料板凳上,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头发用发带系起来,眼如晨星,眉似轻黛,脸上的笑容天真无邪,有一股说不出的认真和可爱。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闭了闭眼,皱起眉头,做出万分痛苦状,“那……就试一个?”

女孩儿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咯咯笑了两声,柔声说:“你闭着眼,可别喂到鼻子里面去了。”勉强算是认识以后的第一个笑话。

仿佛筷子有千斤重,江之寒夹起一块臭豆腐,慢动作般的靠近自己的嘴,吸了吸鼻子,露出个苦脸,犹豫了三番两次,终于还是慢慢把它放进嘴里,小心翼翼的嚼了一小口,吐出一口气,仿佛刚刚跋涉过死亡地带,终于活着回到人间。

好半天,他才睁开眼,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没我想象的可怕,可也称不上人间美味啊”

程贞定定的看着他,终于噗嗤笑出声来,“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看那个哑剧吃鸡?”

江之寒指指她,“聪明……”

女孩儿含笑看着他,“再试一块。”

程贞对臭豆腐的执着偏爱,让江之寒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乖乖的夹起一块臭豆腐,慢慢的放进嘴里品尝一番。

好半天,看着对面女生期待的眼神,他点头说:“还不错,比第一块又要好些。”

女孩儿给他一个笑脸。那一刻,先前的担心彷徨似乎都消散了,剩下的只有温柔的月光和月光下微笑的男子。

645从此江郎成陌路(上)



645从此江郎成陌路(上)

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倪裳用手比了比头发的长度。她偏偏头,有些犹豫这次要不要把头发留长。长发让她感觉更年轻一些,但在心底的某处,她有些抗拒那样的年轻。

今天倪裳给公司请了假,用的借口是有私人事务。其实,这私人事务是她要去和DT公司的人谈一谈,进而考虑是否要接受他们的邀请,出任公司在国内的总代理。

往脸上画了很淡的一点妆,倪裳凑近了镜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才站起身,推门出了卧室。

到了饭厅,倪建国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杯清茶。看到女儿,他站起来,说:“早饭好了,快来吃吧。”

回国以后,倪裳便劝说父亲到沪宁来和她一起住。公司在沪宁帮她租的公寓非常的宽敞,住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倪建国自从妻子去世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去年摔了腿以后,行动也不如以前利索。在倪裳苦劝之下,半年前总算办了个病退,回到家静养。

倪建国对倪裳说,还是在中州过的比较舒心,最近他爱上了养花养鸟,每天早晨都会拿着鸟笼去附近的公园转一转,空气好,心情也不错。在女儿一再邀请下,上个月他终于到了这里,准备小住两三个月。

倪裳住的这个小区,住户多是外国驻沪企业的员工,价格很贵,绿化也做的非常的好,和外面的世界差别挺大。倪建国来了以后,每天早晨都习惯出去沿着小区的一条小河沟散步,回来的时候顺便买好早点,等倪裳起床。

倪裳坐下来,喝了口豆浆,“爸,你要是闷的话,我给小黄说一声,下周带你出去转转。城外那个李庄,风景还不错,隔的也不远,可以当天来回。”

倪建国摇头拒绝,“小裳,公司的车,还是不要拿来给我用,传出去影响不好。”他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倪裳嗔道:“那车本来就是配给我的嘛,你用用有什么关系,停在那里工资也是照付的。你别想那么多,小黄这个人不错的,话多一点,但挺能干。我们说定了啊。”

倪建国问:“昨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坐在床上,都抗不住睡着了。”

倪裳说:“昨天有个应酬,完了以后我又回了趟公司,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你以后定时睡觉,可不同等我。”

可能跳槽的事情,她还没和父亲说起,怕他担心。当然,汤姆最近的一些做法,她更是只字未提。

倪建国说:“昨天下午接了个电话,是我以前中学时的一个老朋友。以前到我们家来过一次,就是那个李叔叔,你有印象没?”

倪裳想了想,“个子挺高戴眼镜那个?”

倪建国说:“对对对,就是他。”

倪裳问:“他在沪宁?”

倪建国说:“是啊,他儿子现在沪宁交通大学当副教授,所以把他和他老伴都接过来一起住。”

倪裳笑道:“那挺好的啊,有个老朋友,你有地方可以串串门,找人说说话,一天呆在家里也挺闷的。”

倪建国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倪裳很敏锐的察觉到,“怎么了?”

倪建国说:“是这样的……你知道,李叔叔一直都很喜欢你。他昨天提到,说他儿子……他儿子也还没有谈对象,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出乎他的意料,倪裳淡淡的笑了笑,“相亲啊?”

倪建国点点头。

倪裳沉吟了片刻,“爸,我这是这样想的啊。父母呢,总是看自己的孩子觉得是最好的,好像其他人都很难配得上。你说,要是见了面,一边觉得还可以,愿意交往一下,另一边说了不,这多多少少大家心里会有些疙瘩吧。”

倪建国有些失望,这算是婉拒了。倪裳眼看着过了二十五,直奔二十六去了,还没有正式的男朋友。倪建国隐隐的觉得,她那段被自己打散的恋情似乎还在困扰她,心里很有些担心。

倪裳笑笑说:“我觉得吧,就不要提什么相亲之类的话。你们不是老朋友了吗?什么时候大家有空,两家人一起出去吃个饭,不是挺好?这也算是世交嘛。老实说,这么年轻的副教授,也是青年才俊,我也想见见呢。”

倪建-本文转自书书网html-国张了张嘴,女儿一番话峰回路转,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倪裳比以前更加体贴孝顺,但她的心思,自己已经完全猜不到了。再回不到她中学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在沙发上叽叽喳喳的给自己讲学校的轶事心情的沉浮。对于每个极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在心底深处何尝没有些遗憾,何尝不曾自私的想过,她最好永远也不要长大。

他说:“你最近加班太多了点吧,每天都是九点以后才回家。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要注意。”

倪裳乖乖的点头,“嗯,我知道了,爸。”

倪建国看了看表,“今天起的特别晚些,到时间了,怎么也不见小黄打电话上来?”小黄便是倪裳的司机。

倪裳说:“我今天要出去办事,所以就没有叫他过来,自己打车就好了。”

倪建国哦了一声。

这时候,倪裳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听了半晌,脸色变了变,“怎么会这样?……嗯,你在哪里?……你不用来接我了,就在那里守着吧,我打车过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好的,好的……你在一楼等我吧。”

挂了电话,匆匆的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站起身来,“爸,公司有点儿急事,我要先走了。”

倪建国赶忙站起来,帮她从衣架上取下坤包,嘴里吩咐说:“不要急,要小心车。”

倪裳答应着,说:“你别担心我了……中午去下面的餐馆点几个好的,别舍不得。我这每个月的用餐补助,剩下的也都浪费掉了。”

摆摆手,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去。

倪建国走到阳台上,往下俯视,两三分钟后,倪裳出了大门,往小区外快步走去。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拐角处。

他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坐下,又叹了口气。曾几何时,他一心要把她培养成最出色的那个,让她去完成自己不曾完成的梦想。一晃多年,她年纪轻轻的,已经走到自己不曾到过的地方:著名大学的学生会主席,留美的硕士,大公司驻国内办事处的头,有自己的司机……

倪建国挠了挠头,心里忽然有些庆幸。他庆幸的是,终于他还是没有失去女儿。如果失去了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勇气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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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从此江郎成陌路(中)



646从此江郎成陌路(中)

倪裳急匆匆的走进医院大门,一个壮实的小伙子迎过来,“倪主任。”

倪裳急着问:“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小黄说:“那倒没有,人都是很清醒的,不过被打的真不轻呀。”他竭力忍住笑,好像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

倪裳还是一眼看出来了,瞪了他一眼,说:“走吧,上去看看。”

两人坐电梯到了四楼,走道上站着位制服警察。小黄热情的招呼他,介绍说:“这位是冷警官……这位是我们头儿……”

倪裳微笑着伸出手,“倪裳。辛苦你了,冷警官。”

年轻的警察握着倪裳的手好一阵,才松开,露出个笑容,“哪里哪里?这个案子,上面的领导也很重视,今天上午领事馆的人也打过电话来了。我们会全力侦破的。”

倪裳问:“是怎么回事?”

冷警官说:“抢劫呗……不过那帮家伙抢了钱也就罢了,下手真够狠的。”

倪裳问:“有线索吗?”

冷警官说:“暂时没有。倪小姐,不瞒你说,这种随机的抢劫案子是很难破的,通常是罪犯销赃的时候才会暴露一些线索。”

倪裳谢过他,转头问小黄:“汤姆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冷警官代他回答:“问题不大,主要是外伤……呵呵。”忽然笑了两声,有些诡异的样子。

倪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小黄说:“我进去看看。”

走到特护病房门口,那里正好有个护士。倪裳简单的问了问情况,便走了进去。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倪裳走出来,抿着嘴,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小黄殷勤的走过来,“主任……”他察言观色,看出倪裳心情不是太好,“没事吧?”

倪裳摇头,“小黄,就麻烦你今天守在这里,我找人来换你的班。我要先回公司,向总公司汇报一下情况,还要去一趟公安局。”

小黄说:“我先送你回公司吧。”

倪裳摇头,“不用了,我打车就好。”

小黄陪着她往下走,压低了声音说:“汤姆发脾气了吧,您也别在意。他被打的有些惨,骨头断了两三处。麻药的劲儿过了,痛的使劲儿在那儿叫,一点儿都不男人。”

倪裳一笑,马上又收住,“男人就不怕痛啊?”

小黄小声说:“我听冷警官和我说,那个地方,嘿嘿,被人狠狠踢了几脚,很重的,……啧啧,谁叫他平时见到女生就搂搂抱抱的,报应哦”

倪裳蓦然停下脚步,板起脸。想起刚才个警官诡异的笑,心里忽然有些明白。

小黄嘿嘿一笑,“头儿,当我没说哈……我就是看不太惯他的作风嘛,虽然他是大老板。”

倪裳白他一眼,“不想要饭碗儿了?”

小黄嬉皮笑脸的,“跟着您,我害怕没饭碗儿吗?主任,你要是去别的地方,我也跳过去帮你开车。我和我妈说,你这样的老板,我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是几辈子的福分才修来的。”

倪裳嗔道:“就你话多……对了,不是说抢钱吗?你刚才说他……怎么会打他那里?”,脸微微有些发红。

小黄做出个你了解的神色,嘿嘿的笑了两声,“谁知道呢?他说是抢钱,说不定是调戏了那个女孩儿被打了,顺便把他的钱抢走了?”他看过去,看见漂亮能干的上司突然抿-本文转自书书网html-紧了嘴唇,好像正思考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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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薇拿起电话,“请问哪位?”

对面的人说:“小薇,是我。倪裳。”

张小薇点了下鼠标,有几分讶异的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是你呀,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倪裳说:“我想问你件事情。”

张小薇说:“你说。”

倪裳问:“我上次和你聊了些我工作上的小小的不愉快,你……是不是同他讲了?”

张小薇心里跳了一下,心思彻底的从面前的图表上收了回来,“啊?……倪裳,是这样的,他问起,我大概的和讲过。嗯,我确实同他讲过。”

对面一阵沉默。

张小薇试探着问;“发生了什么吗?”

倪裳说:“他在公司?”

张小薇答道:“嗯,正在开会。”

倪裳要求道:“能帮我约个时间吗?我想和他谈谈。嗯,五分钟就行。”

带着几分关心,和几分忐忑,张小薇又问了一遍,“倪裳,发生什么事情了?”

倪裳说:“我今天要到青州来开个会,大概还有两个半小时就能到你们公司,我们见面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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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寒第一个走出会议室,迎面就看到张小薇站在门厅处,表情很严肃。

他开玩笑道:“小薇,有什么指示?”

张小薇皱皱眉头,“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点了下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两人转过走廊,有几个员工停下来招呼江之寒。

张小薇待他们离开,停下脚步说:“倪裳在你办公室等你,想单独和你谈五分钟。”

江之寒问:“她从沪宁来的?”

张小薇点头。

她看过去,老板脸上一点儿惊讶的表情多没有。

他撇撇嘴,叹了口气,“唉……小薇,我认识的女生啊,都太聪明了些。这是幸事,也是不幸啊……”

张小薇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她大老远的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江之寒说:“大概能知道一二吧。”

张小薇眨了眨眼,“真的是你叫人干的?”

江之寒愕然转头,“干什么?”

张小薇咬了咬下唇,腹诽道,和演戏的人在一起呆久了,你的演技也越发精纯了。她摇摇头,“没什么……倪裳想单独和你谈谈,我就不过去了。你……”

江之寒微笑,“有何吩咐?”

张小薇说:“你……不要气她,她挺可怜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泪光。

江之寒愕然,一向冷静以致有些清冷的秘书,忽然露出极为感性的一面,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愣在那里半晌,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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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从此江郎成陌路(下)



647从此江郎成陌路(下)

江之寒推开门,在身后关好。看见倪裳正襟危坐在沙上,他点头招呼,“你来了?”

倪裳抬头看了眼他,目光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

江之寒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龙井?”他提议道。

倪裳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两分钟的功夫,江之寒把茶端到她身前的茶几上,自己也在沙上坐下来。

倪裳垂着眼,看着茶杯上冒起的淼淼的水汽,和茶杯里直立着的嫩嫩的绿尖,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江之寒懒懒的靠在沙上,“不知道啊……我正奇怪呢,你现在一天忙得要死。对了,你爸在沪宁住的可习惯?”

倪裳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还好。”

江之寒问:“身体比去年好些了吧?”

倪裳点头,“精神头好了不少,不过身体还说不上特别好。”

自从倪裳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决定回国,江之寒便有些后悔这两年一直匿名书信折磨倪建国。这一年来,白冰燕“好朋友”的信不再出现在倪建国的信箱里,这也是他精神略微好转的一个原因。

江之寒说:“精神好最重要了,身体慢慢调理,总会好起来的。”

倪裳轻轻抿了口茶,忽然问道:“你叫人去打的汤姆,还是你自己动的手?”

她定定的看着他,身边的男子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他眯了眯眼,脸上没有任何震惊的表情。

半晌,江之寒开口道:“你老板被人打了?”

倪裳盯着他,“你不知道?”

江之寒并不答她,“他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们这里特讨厌,急着要离开这里啊?”

倪裳胸口起伏了几下,似乎在按捺自己的情绪,“没错。我上午去医院看他,他的麻药刚过,正脾气呢,说什么你们这里是蛮荒的地方,完全没有法律和秩序,我在新加坡住了六年,半夜出门从来没遇到过抢劫的,连偷窃的都没有。你们这里太糟糕了,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呆下去。”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那不挺好?苍蝇嗡嗡嗡的,一天绕着你飞多讨厌,现在终于要清净了吧?”

倪裳使劲吐了口气,“你……认为我应该感谢你吗?”

江之寒耸耸肩,“难不成你是来打抱不平的?”

倪裳眼光忽然锐利起来,“这就是你现在做事的方式?”

江之寒看着她,眼光忽然柔和起来。

他叹了口气,“你大老远的从沪宁跑过来,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我要辩解也没用吧。不过那么讨厌一个家伙,指不定是在街上调戏哪个姑娘被人暴打了一顿呢?人太讨厌了,人人得以打之哦。”

倪裳抿紧了嘴唇,半晌,慢慢的说道:“看着我,之寒……你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做的?”

江之寒和她对视了几秒钟,懒散的靠在沙靠背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女孩儿目光坚定,“这对我很重要。”

江之寒说:“那……就算是好了。”

倪裳问:“我有要求你这么做吗?”

江之寒耸耸肩,“你当然没有。”

倪裳叹了口气,“这世上你看不惯的人很多吧,每个人你都去打他一顿?”

江之寒无所谓的耸耸肩,“第看不惯也有个程度,不是吗?第二,还有个能力问题。”

倪裳直视着他,“所以,能打得动的就打他一顿,动不了的就忍着?”

江之寒撇撇嘴,“你是在说我欺软怕硬吗?”

倪裳转过头,傻傻的看那茶杯,很久没有说话。

好久好久,她才叹了口气,并不看江之寒,开口说道:“我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你师父教你擒拿手和杨家拳的时候,不准你随便用它们,除非是为了防身,或者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他那时候常说,善泳者溺与水,我也深以为然。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手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关系网也越来越宽。但即便如此,文楚姐的事情,你遇到了也只能长叹,不是吗?我以为,这世界上有正义,但并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得到维护,我们尽其所能,但求心安。我同样以为,这世上会有报应,但不是每个报应我们都能等到。有时候吃了亏,受了委屈,也只有忍着,或是躲开,不是吗?”

女孩儿看着前方,“汤姆这个人,有些做法是不是很职业,有时候也让人心烦。但严格来说,他并没有越界。他并不是斯科特,没有逼死谁。就算有错,错不致于被打的骨折,全身都是伤痕。我确实在考虑换一份工作,也向薇抱怨过最近不是很愉快,因为这一年一直想把售后服务系统初步建立起来,但有太多的让我分心的事情,包括汤姆的一些不太合理的要求。但我总的来说,对工作还是满意的。才毕业就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老实说自己觉得有些过了,走的太快了一些。你现在呢,做的是大事业,已经越了我的视野和经验,但我以为,不管做什么,总是会有挫折的,有时候不得不妥协的,甚至忍气吞声的。这就是人生嘛,不会事事如意。但如果你还是这样打打杀杀的想法,遇到看不惯的人和事就要用激烈的手段,你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行为也许会反噬自己吗?你是在做企业,不是在做黑社会”

终于转头看了看沙上的男子,自己曾经最亲近的那个人。

江之寒脸色凝重,他说:“我有分寸的。”

倪裳淡淡的,“所以,你平常也不常干这样的事儿?”

江之寒摇头,“当然,我又不是土匪恶霸。”

倪裳看着他,眼光温柔,“是因为你关心我,才这么干的?”

江之寒怔了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倪裳看了他好一会儿,说道:“那么,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不需要那样的关心。”

江之寒脸色平静,好像并不吃惊听到这话。

倪裳说:“刚才那番话,是作为一个朋友,我给你的一点建议,或者叫做是忠告。但听不听,自然是你的事情。同样的,我的事情,倪裳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儿。我早长大了,知道怎么去处理。即使有时候看起来受了些委屈,吃了些亏,这都是我愿意的,是我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我不再在高二了,不需要人保护,也不需要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更不需要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擅自来插手我的事情,不管他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

江之寒微微张了张嘴。

倪裳说:“也许你的能力比我强十倍百倍,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也许有很多女孩儿需要你的保护和指引,但那不包括我。在……在美国的时候,我同你说,让我们好好的做朋友,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朋友相处之道。”

说着话,她站起身来,“如果可以更改一下我的请求的话,那么,江之寒,请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或者……不是必要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她自己也没有觉,尽管极力的控制,但她的声音还是提高了八度。

门打开,又关上,只剩下江之寒一个人坐在沙上。

这就是结局吗?

从此江郎成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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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8 秘书的忠诚



648秘书的忠诚

张薇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江之寒还坐在沙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站在门口,看了他好几秒钟,把门掩上,走进去给他泡了一杯龙井,轻轻放在他身前。

江之寒拍拍身边的沙,示意她坐下。

张薇坐下来,并没有开口说话,脑子里闪过的还是刚才她送好朋友下楼的情景。倪裳并没有对她说什么,但她抓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到了一楼,张薇本来要叫司机老张送她,倪裳坚决不允,说自己叫出租车就好。张薇陪她出门,帮她叫了辆车。倪裳上车前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我没事,你快去上班吧。张薇看着她的眼,觉得她的眼神里好像多了几分疏离。也许她在怪自己把两人的私房话告诉了江之寒?她心里这么猜度,不禁感到有些委屈。也许她以后不再会像在大学宿舍里那样,把知心的话都讲给自己听,像是在那些夏日的晚上,在那暑假里只有两个人的宿舍。

一面是有知遇之恩的老板和朋友,一面是有姐妹之情的好友。可是,他们并不是敌人啊倪裳今天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张薇见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她心里琢磨,汤姆被打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导出的应该是更多埋在下面的东西,她不知道的某些东西。

江之寒开口问她:“她怪你了?”

张薇摇头,“你知道她的,很少开口指责别人。”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老板,”看了眼表,“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从现在到十二点正,我可以卸掉秘书这个角色,和你谈一谈吗?”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一个条件。”

张薇嗯了一声。

江之寒一笑,“十五分钟后重归职责。”

张薇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觉得……你这次处理的……是不太妥当。”倪裳知道张薇现在是江之寒最信任的人之所以大致的给她讲了自己的猜想。

江之寒微微点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张薇说:“你至少应该先和她谈一谈,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比如说,她如果想换工作,你手里有很多资源,可以帮她起个头。”

江之寒笑了笑,“可要是我就是想打那厮呢?”

张薇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试探着说:“你不怕……万一……我是说万一连累到了她?”

江之寒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不说别的,你觉得在旁人眼里,我们俩现在有什么联系吗?有吗?”

张薇沉默不语。

江之寒说:“我知道她愤怒的是什么?她以为,我虽然和她分手了,还想完全控制她的生活……也对也不对,我不过是想保护她而已。而且呢,没什么高尚的出点,只是因为我喜欢,就这么简单。至于说控制么,长大了的倪裳是没有人能控制的,她老爸也不行。”

张薇抗辩道:“可这里面,有个方式方法的问题。”

江之寒说:“既然是自私的目的,当然用自己最喜欢的方法。”

张薇说:“可是,工作中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生活中难免会受到委屈,你能保护她生活在真空里吗?”

江之寒耸耸肩,“我尽力……从美国回来这大半年,我确实放手不管她。如果不是在酒会上看出些端倪,仔细盘问你,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件事情。不过现在呢,我改变主意了。”

张薇惊诧的张着嘴,“你……还准备管?”

江之寒看着她,柔声说:“我坚持认为,即使你这样她最好的朋友,也不了解一个真正的倪裳的某一部分。几乎在所有的人眼里,老师同学下属朋友,诸如此类,她都是绝对优秀,非常强大的。她很有手腕,可以自如的自己处理事情,懂得进退,很容易就能招人喜欢,赢得尊重。这些都没错,不过倪裳……有一部分,她内心深处的一部分,是特别敏感和脆弱的,比我认识的几乎所有人都要敏感和脆弱。我觉得她太善良,太守规矩,所以不懂得也不愿意去和人争斗,去张牙舞爪的反击,或者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表面上她是一帆风顺的,但每一次哪怕我们看来不算是打击的伤害,都能在她心里留下伤痕。她只不过自己消化掉,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而已。根本上来说,她还是太善良太敏感太容易被伤害把这个世界看的太好太容易相信别人。”他耸耸肩,“不像我,现在就是一绝缘体,不怕你打击我。我也不怕用简单粗暴的手法敲打敲打别人,用她永远不会也不想用的办法……”

江之寒继续说:“每个她的朋友都知道,她母亲去世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但也许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不管他们想的有多严重,还是低估了那件事对她的伤害。那种伤害也许会慢慢淡掉,但永远都不会消散。”看着自己最信任的秘书,他眼神诚恳又温柔,“所以,从自私的角度出,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甚至是不是痛恨,我不想她暴露在新的伤害下,哪怕只是并没有完全过线的一点骚扰。你要知道,精神上的骚扰,有时候比的骚扰还糟糕。那是不行的,绝对不行”

这大概是第一次,江之寒很直白的和张薇谈起他对待倪裳的态度。即使对他们都很了解,张薇还是一时怔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老板,完全没有了平时的伶牙俐齿。

好半天,她才开口说:“好吧,我们也许没看到倪裳最脆弱的一面。可是,你会不会只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呢?也许她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孤独无助……”

江之寒打断她,“借用我们外交部最喜欢的一句话,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求同存异,谁也不用去说服谁。”看了看腕表,笑道:“十二点到……”

张薇啊了一声,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但她很快回归了自己秘书的本份,“嗯,老板,周五下午两点钟飞宛城的机票,我已经替你放在包里了。你中午十二点还有一个重要的会,大概能在十二点四十五结束。我叫周师傅准备了一辆加长车,这样你比较方便在车里解决一下中饭。礼物我会直接放到车里去,有张贺卡需要你自己写一下。还有一件事,今天上午顾望山公司的经理打来电话,说细河区竞标那件事,现在出了些变数。竞标的时间推迟了三个月,很可能是因为有一个强有力的有内部关系的公司会加入。具体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但多半是这样。如果有了新的消息,我想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张薇笑了笑,“顾总这次志在必得,所以他们公司里的人现在都如履薄冰,这是只许胜不许败的一个项目。”

江之寒洒然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只许胜不许败这件事。”他忽然转了话题,“这件事以后,倪裳一定会找新工作的,按我对她的了解。”

看着张薇,他指示道:“在她回沪宁之前或者之后,找个机会和她聊聊,告诉她以后绝不会把你们俩之间的谈话说给我听了,我也不会问你了……对了,我知道有家新加坡公司,做的光电产品恰好就是她研究的那个方向,最近正在招席技术官。公司不大,但展前景非常看好,也许那工作比大陆地区总代理之类的职务对她更有吸引力,而且待遇绝对好”

他饶有深意的看着张薇,“你不会告诉她是我告诉你的吧?”

张薇看过去,仿佛魔法时间一过,他又回复到那个有些让人恨,笑的坏坏的,越来越“花花公子”的老板。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

江之寒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对了,薇,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面试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吗?”

张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敢忘记。”

她的老板微笑着点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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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9 追梦的女孩

649追梦的女孩

程贞站在树荫下的一个阴影处,双手搅着,放在身前。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表,其实约的时间还没到,还差一分钟。

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抬头,一辆黑色的奥迪已经幽灵般的无声滑行到她身边停了下来。像是看到恐怖电影里的某个镜头一样,她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控制着没有叫出声来。

车门打开,年轻男子走出来,他微笑着绕过车头,朝她走来,“我说,你有那么一点点像只惊弓之鸟呢”他揶揄道。

程贞脸红了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狠狠的。她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这么容易脸红。

江之寒替她打开车门,请她进去。到青州艺校来接人的小车,从来都层出不穷,倒没什么稀奇的。

程贞上了车,听到江之寒问她,“怎么了?又来骚扰你了?”

程贞说:“没有……我昨天去……去给那个学生上课了。他们一次性的就预付了半年的钱呢。所以……所以,谢谢你牵线搭桥,想请你吃饭。”江之寒知道她需要勤工俭学,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可以给她推荐两个可靠的家去做小提琴家教。

程贞没有想到的是,他说了不过两天,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然后一切都很顺利的达成了协议。那家人住在一个很高档的社区,十岁的小女孩儿非常的可爱,父母看起来也文质彬彬,很有教养。

江之寒笑道:“那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说起来要谢谢你,他们难得找到专业的人教女儿拉琴,收费还这么便宜。所以才赶紧付了半年的钱,生恐你明天反悔了要提价。呵呵,你大概是吃亏了。”

程贞嗔道:“哪有?他们给的钱已经很多了……我问过行情的。”

江之寒发动车,嘴里问:“请我吃饭的话,我来定地方?”

程贞嗯了一声,她今天身上足足带了三千块钱,心里估算着,不管怎样两个人吃饭都够了吧。

车在夜色里出了安静的校园,沿着学院路向南,再转中山二路向东,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便到了目的地。

程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一排平房,她并不陌生。

“这不是青大前面吗?你……以前是青大的?”

江之寒点头,“嗯,青大本科经济系,u的硕士研究生。”

女孩儿啊了一声,“你出国留学过?”

江之寒笑道:“正宗海龟一只,游了好久才游回来。”

女孩儿嫣然一笑,眼睛在夜色里璀璨如星。

江之寒带着她,一路走进前面的小店。现在正是仲夏,门外也摆了一溜木桌木椅,坐的九成九都是青大的学生。看见气质柔美的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美女,不知道哪里飞出来一声口哨。

程贞看着身边的男子,“好像都满了也,外面都没有空位。”

说话的功夫,两人掀开门帘,进到里边。

江之寒像是回到家一样,抓住一个跑堂的,“小金,有位置没?”

那人一抬头,“哎呀,江大哥……真不巧,满了今天。你先进去坐坐?”

搭讪的功夫,里面走出来一位面如满月,笑起来让人看着特别舒服的年轻女孩儿,“之寒,你今天怎么有空?……小金,我那里面还有个桌子,去把它拿出来。”转头问江之寒,“在外面可以吗?里面实在太挤了。”

江之寒说:“这个天,露天才好呢。”

女子回头叫道:“小金,放到后面的院子里。”转过头来,朝程贞笑笑。

江之寒替她们介绍,“这里的老板,施师,咱们老乡……这是程贞。”

施师笑着看了程贞一眼,也不多话,领着他们到了后面的小院子,这里平时是不摆桌子待客的。

她从小金手里接过菜谱,递给程贞,“看看,喜欢吃什么?”

程贞抬头看江之寒,“你应该比较知道吧?”

江之寒很豪爽的挥挥手,“施师姐,就来老一套好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吃。”他很认真的对程贞说。

夏夜的风很温暖。被砂锅的热气一蒸,程贞的脸红扑扑的,和她深蓝色的连衣裙和象牙白般的肌肤配在一起,是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她显然不太能吃辣,所以主攻的是这道清汤的排骨煲。

伸伸被烫着的舌头,她可爱的宛如一只小猫。旋又赞道,“真好吃”原以为江之寒是照顾她钱不多才带她来这个小店,没想到还真是人间美味。

看着身边的男子,她偏头问:“为什么那个小金说你也是老板啊?”

江之寒笑道:“我有入股啊。”

女孩儿歪着头,“这个生意你也做啊?”

江之寒说:“当然……只要赚钱又不昧良心的生意我都做。”

女孩儿说:“这是你的理想?”

江之寒点头,“我庸俗的理想,就是赚的多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他张着手,越张越开,到了最后简直是在拥抱天上的明月。

女孩儿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多到能把月亮买下来?”

江之寒摆摆手,“那个不敢想……”

女孩儿追问他,“那多少才算够多呢?”

江之寒沉吟道:“嗯,每天睡醒,一张一张数过来,直到睡觉还没数完,应该就够了。”

女孩儿捂着嘴,噗嗤一笑,“那换成一毛钱一张的不就够了?”

“唉~”江之寒恍然大悟般,“这个办法不错,我咋就没想到呢?”

女孩儿白了他一眼。

施师这时候走出来,和两人寒暄了几句。

看着她的背影,程贞评论道:“施师姐看起来很开心。”

江之寒感叹道:“是啊,施师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小店,经营的红红火火的,现在也算是梦想成真了。”

程贞看着他,“因为……你吗?”

江之寒说:“不能这么说。她以前在我们学校前面摆摊,就像我们上次去吃的煎饼果子那样的活动摊,天天都要担心城管,还要风餐露宿的。在那些卖砂锅的摊子里,她的味道最好,服务最热情,总是在深夜里给每个人一个笑脸,不管自己多忙多累。我在青大里最最要好的一个朋友很喜欢到她那里去吃夜宵,便带了我去。后来大家熟了,我就提议说,不如我们一起来开家小店。说到底,今日生意这么好,靠的还是服务和味道。”

程贞把最后一口汤喝进嘴里,叹了口气,“真好……我是说,梦想成真的感觉。”

在月色下,江之寒静静的看着深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柔美娴静的,有种说不出的让人感到很舒服的气质。

他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程贞抿抿嘴,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去莱比锡音乐学院学琴,然后呢,在西贝柳斯大赛里拿下名次。”她莞尔一笑,“不过我也知道,那是很难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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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 思宜的心结

650思宜的心结

江之寒走出机场,正准备穿过街道,去对面的出租车候车处排队,听到一声喇叭声。低头一看,伍思宜正坐在车里朝他招手。他麻利的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钻进车门,“咦?你怎么可以停这里?”

伍思宜指指挡风玻璃后的一个通行证,“特权呗……”

江之寒呵呵笑了两声,“不敢当啊,伍总亲自来接我。”

伍思宜嘟嘟嘴,“是么?”一踩油门,车直冲向前。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天度食府》门前。两人下车进了包厢,和伍思宜在一起的好处,不管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她都一清二楚百里之内最好的饭店在哪里。

菜上的很快,江之寒要了一杯红酒,伍思宜要的是纯豆浆。别看伍思宜长的算丰腴那一型,她的食量向来很少。以前和江之寒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曾经说,喜欢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因为比较促进自己的食欲。

浅浅喝了口豆浆,伍思宜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怎么,最近又和倪裳吵架了?”

江之寒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愕然看着她。虽然倪裳和伍思宜现在关系挺好,他没想到倪裳会把这些事情讲给她听。

伍思宜浅浅一笑,“怎么着?还真给我猜着了……你以为是倪裳告诉我的么?她现在虽然和我好,还没好到把你们间的事儿拿来同我唠叨。”

江之寒眨眨眼,掩饰不住一丝不相信。平白无故的,伍思宜能猜到他最近和倪裳有那么一番争吵?

伍思宜替他解惑,“上次给倪裳打电话的时候,知道她在青州,我猜你们俩也许有机会碰个面。今天一见你,就发现你情绪有些低沉。这个世上啊,能让你情绪波动那么厉害的人,可是不多哦……”

江之寒皱眉,“我今天情绪很低沉?”他自认今天自己一切如常。

伍思宜抿嘴一笑,“正常情况下呢,你一见我,一定会恶狠狠的逼问为什么把你和穆大美女放到报纸上去。我今天可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没想到你只字不提,倒像真把这事儿完全给忘掉了。这难道很正常吗?”

江之寒张了张嘴,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他认识的这几个女子都太聪明了些。只要她们愿意,似乎把自己玩于鼓掌之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伍思宜很不淑女的打了个响指,“得,我也不想听你们俩之间的那点破事儿,你千万别告诉我。我说,之寒,你们这两个冤家到底要纠缠到何时何地?地老天荒吗?”她有模有样的长叹了口气。

江之寒是个贱的,伍思宜不让他讲,他偏偏给她讲了个大概。

伍思宜听完,简单的评论,“你呀,其实潜意识里不过是不愿人家交新的男朋友而已。”

江之寒很不服气的,“这个……和交男朋友有什么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伍思宜切了一声,“那不过是你潜意识的一个投影而已。不过嘛,依我说,那汤姆也该打,最讨厌这样的,比直接动手动脚骚扰的还讨厌……你,唉……不和你说这些,你和吴茵倪裳之间那些事儿,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懒得去评论你们。你以后最好少同我讲”

江之寒有些傻傻的看着她。

伍思宜说:“对了,你这次给我爸带的什么礼物啊?”

江之寒说:“哦,是他最喜欢的关大师的一副空山青鸟图。”他问,“你妈要来吗?”

伍思宜说:“我想死么?我提都没跟她提。”

江之寒道:“那我看你这次还挺热情似的。”

伍思宜歪着头,“有问题吗?”

江之寒赶忙摇头,“当然没有。”

伍思宜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之寒,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也想通了。当年我一心不想他们分开,但缘分尽了,感情淡了,强拉在一起也没有意思。他们好歹好过一场,还留下我这个产品不是?”

江之寒被她逗得笑起来。

伍思宜说:“各走各的路,只要走的开心就好。我替我妈略有些不平的,是她自己还有些纠缠于此。不过本来就是这样,你们男人都是很容易走出去,开发一片新天地的。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你看我爸,年纪也不小了,头发也开始秃顶了,就因为还有点权有点钱,愿意跟他的小姑娘多得很。我看狐狸精跟了他,像捡着个宝,稀罕的不得了,生怕被别人抢了去。狐狸精长的也不差,也能干贤惠,年龄比他小了一轮半,可是大家觉得还很般配。那我妈呢?她钱也不少,现在还很漂亮,怎么没看到二三十的英俊男生追求她?”

江之寒哈哈一笑,“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伍思宜说:“我不过是感叹,男女不平等罢了。这平等的路啊,好像看不到曙光。”

江之寒反驳她,“话也不能这么说。从另一面来说,像你爸新娶的这个太太,就在家里操持家务,大家都说好,贤惠顾家,体贴老公。但换了是你,要是嫁个老公,愿意呆在家里帮你操持家务,不被大家白眼看扁?做男人也有做男人的难处和压力。社会分工不同,感受的压力不同而已。”

伍思宜想了想,“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是哪个男人愿意呆在家里操持家务,你愿意吗?”

江之寒沉吟片刻,“好像也未尝不可……没试过,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可惜呀,我生来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娘。”最后一句,咿咿呀呀的,用上了京剧的腔调。

伍思宜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她捂住嘴,又笑了两声,“喂……现在做变性手术不贵的,你那么想,我替你付费好了,嘻嘻……”

江之寒开着车,先送伍思宜回家,说好明天去接她一起去她父亲的寿宴。

伍思宜半躺在副座上,闭着眼好像在休息。忽然又开口说:“我说,和艺人约会还是有收益的,我看你现在吹拉弹唱,什么都来得,脸皮又厚了好些。”

江之寒在一个红灯处停下来,“你没事老损我,有意思吗?”

伍思宜嘻嘻的笑了两声,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好一会儿,她忽然又说:“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吃惊啊”

江之寒看着前方的路,“你说。”

伍思宜说:“我现在和狐狸精关系挺好的……”

江之寒猛的一打方向盘,车往人行道的方向偏过去,他把方向盘使劲打回来,嘴里说:“啧啧,吓死俺了”

伍思宜吓得大叫了一声,探过身子,在他肩膀上狠狠打了一拳,“你要死啦……开车也敢拿来开玩笑。”

江之寒呵呵一笑,“对不住,真的被你吓着了……”

伍思宜哼了一声,又懒懒的半躺下去,“真的,她那贤惠样,还真没几个女人做得到。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贤惠到多久去?……漏*点会消磨的,幻想会破灭的,终有一天她会发觉她崇拜的男人也不过如此,还有那么多讨厌的东西,哼哼……”,说到后来,又有了些恶狠狠的味道。

女人间的战争,永远都没有尽头。

但江之寒很欣慰的是,关于父母离婚的心结,在八年后,似乎真的被思宜自己给解开了。

因为这个,他从心里往外替她高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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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1 思宜的野心



651思宜的野心

罗行长的五十大寿,号称只请私人朋友,不请任何业务往来的相关人士即便如此,来宾也是冠盖云集。五十岁是正经年富力强的年龄,罗行长已是苏南省建行的第一号人物。要知道苏南的经济总量在全国能排到第四,据估计三五年后便能升到第三,是不折不扣的经济大省。

中午的宴客在一个私人会所举行,招待的人确实不算多,大概有两百多号。到了晚上,一个小的宴席回到家里的别墅,这里面的客人应该是私人关系更亲密些的,不过二三十人。和中午不一样,虽然也有请来的帮佣,罗行长的现任夫人小牛阿姨,就是伍思宜嘴里的狐狸精,亲自在厨房厅堂间指挥协调。江之寒主动的申请是否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小牛阿姨倒不把他当外人,指使着他干这干那。

关于江之寒的创业故事,小牛在丈夫那里听过很详细的版本。罗行长虽然对江之寒有诸多不满,但和妻子讲起还是不禁感叹他的天赋能力。但更重要的是,小牛这个人精儿很清楚的认识到江之寒在伍思宜心里的特殊地位,而伍思宜现在在她父亲心中的地位,恐怕是超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包括她自己。

小牛阿姨琢磨着,对江之寒要更亲切一些,就像是自己家里的晚辈一样,不要去想他身家亿万那样的事情,尽管使唤他,应该反而能拉近距离。江之寒带来的礼物,她刚刚看过,按照估价那恐怕是上百万的玩意儿,虽然这类画卷很多时候有价无市,或者有市无价。

别墅里的人,不少也是身居高位的,尤以金融部门和政府里的人居多。不过江之寒今天可没想过要去延展关系网,他是诚心诚意跑来祝寿的。所以小牛阿姨让他打打杂跑跑腿,他完全不介意。

从大厅走回餐厅,江之寒迎面碰到小牛阿姨,她笑吟吟的说:“真是辛苦你了……现在都弄好了,你也休息休息。”递过来一杯鸡尾酒。

江之寒点头致谢,找着话寒暄,“罗叔叔今天似乎喝的有点多。”

小牛阿姨恨铁不成钢的,“他呀……我平时管的多一点,今天就任他去吧,难得大家高兴聚一聚。小江,我给你说,我不是要管他,他血压高,血脂也高,不适合饮酒。上次你教他那套健身的拳法,我看效果很好,他就是坚持不下来,工作一忙就放到一边去。按理说,五十岁年纪不算大,不过也该到要注意身体想想怎么保养的时候了。”唠唠叨叨的,好像在和子侄辈叙话。说起年龄,她比江之寒大不到十岁。

江之寒很和煦的微笑,“有您在,我看罗叔叔不用担心这个。您照顾的他多好啊,思宜都说了,她自愧不如。”

小牛阿姨眼睛一亮,“她真这么说?”

江之寒说:“当然是真的。思宜这个人,有时候倔一点,说话直,但谁对她好,对罗叔叔好,她怎么会看不到?她其实啊,人特别特别的善良。”

小牛阿姨赞许的点头,“是这样的,思宜这样的姑娘,现在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她现在能干的很,她父亲常常夸她,说自己这么年轻的时候都不如她。不过啊,我看她工作太忙了些,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注意照顾好自己。”深深的看了江之寒一眼。

江之寒笑了笑,“我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端着酒杯,走到外面的大厅。

远远的,他看到伍思宜正在一群叔伯辈的人之间说笑,而没有和沙发处那群同龄的英俊漂亮的年轻人们厮混在一起。她端着酒杯,脸上浅浅的笑着,摆出个仔细聆听的神情,煞是可爱。

江之寒靠着客厅的一根大柱子,心里不由回想起几个小时前两人在车里的一番对话。

早晨八点半,江之寒开车去伍思宜的住处接她。昨晚说了些有的没的,今天见了面,江之寒便想到些正事儿,问起她最近公司扩张的事情。

伍思宜去年夏天的时候在香港收购了一家品牌成衣店,也是趁着对方经营有些困难急于出手的时候买下来的。加上羊城经贸现在在内地的两家成衣厂,她一心要把产业链贯穿,弄出一番大动静来。

那个时候,江之寒正在美国遨游,三四个月都没有开手机。以江之寒的本意,他觉得这个并购风险太大,而且套进去的资金也太多,成本回收的周期估计会很长,不是理想的收购。但伍思宜从某个角度讲,是比他更愿意冒险的商人。当年收购南风报社的时候,她完全没有行业经验,也敢直冲而入,竟然在两三年内做出了两份全国销量前列的娱乐和体育周报。

相比当年收购报社,这次牵涉的资金不是一个级别的。伍思宜用集团的地产作抵押,又靠着她父亲在内地的关系和姑姑在香港的关系,贷了两亿三千万的款才完成了初步的收购和整合,整个集团的财务账上债务比例翻了几番。

既然第一步都走出去了,江之寒当然没有要她回头的想法,但还是想和她好好交流一下,如何控制风险,如何把下面的事情做的好一些。

伍思宜听江之寒提起这一档子事儿,便说道:“我那时候给你打电话,你就是不接,是去疗情伤去了?真是的……不过我回头想,其实那也好。如果你在的话,多半会劝阻我。我爸劝过我两次,后来还是没有拗过我。你要是在,我不敢肯定能不能说的过你。之寒,要说冒险吧,确实有些。但他们出手的价格真是太诱人了。而且我觉得这个品牌还没有死,或者说费群体基础还在那里,即使暂时休克了也是可以起死回生的。我知道,我并没有太多这个行业的经验,但是我请的人有啊。关于这一行的远景设想,不瞒你说,我还是有很多的。”

江之寒笑了起来,衣服和八卦,很早以前可就是伍思宜的两个最爱,也许还排在美食之前。

伍思宜说:“这是一种冲动,就像你当年做股市一样,不也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我对这个东西,有一种冲动。说的难听些,反正我们也是有限责任公司,再不济破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之寒摇了摇头,“你把话都说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一行我完全不懂,所以也帮不了你什么。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现在资金周转如何?”

伍思宜说:“上个月底,我在渣打的公司账户还有大概九千万港元的信用额度,大概两千多万的待收款,三千万的待付款,长期负债稍微多些,短期还好,往下这两个财政季度问题应该不大。”

江之寒说:“我在C※J的一部分资金流通性是最好的,最多一周内可以给你打到账上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不是很懂,但我的印象是这一行资金周转是个大问题,吞起钱来也很快。不怕提前说句不吉利的话,你应该客观的评价,该止损的时候不要犹豫。但不管怎么说吧,我C※J那边能够提供的现金流,应该比你现在的信用额度高不少。你有什么问题,记得第一时间和我通个气。”

伍思宜展颜一笑,“把你的钱都亏出去了怎么办?”

江之寒扁扁嘴,“亏了就亏了呗,你不是说了吗,有限责任公司,最多亏到破产。”

伍思宜偏头凝视她,半晌,“这可是你说的哦”

江之寒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我在你眼里很贪财吗?”

伍思宜没有回答他,好像在沉思什么问题。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道:“我做这件事,是不是太冲动了?”

江之寒给她一个微笑,“这不是你的梦想么?为了梦想成真,值得付出代价的。”

伍思宜展颜一笑,“你也不用太担心。那时候我爸帮着穿针引线,说服CHR也投了些钱进来,现在他们在公司还有两个非执行董事的名额。CHR你知道吧?”

江之寒说:“那是自然。现在在港的中资,他们能排进前三吧,在很多行业都有投资。”

伍思宜说:“是啊,他们算是国资的,投进来这点儿钱对他们不是什么大数目。但目前这个阶段,上面很鼓励中资入港,我爸又有些关系,所以他们算是我们的合伙投资人。我琢磨着呢,如果营运实在不顺利,可以把我们的股份扔给他们。你知道,他们的钱反正不是自己的,又爱面子,我们现在和那边的两个董事关系也非常不错,嘻嘻。”

江之寒摇头叹息,“思宜,你已经成长成为一个奸商了……”

伍思宜歪着头,“青出于蓝啦?”

看过去,对面的男生竖起大拇指,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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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2 罗行长的怒火

652罗行长的怒火

之寒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之寒回过神来,看见伍思宜正站在他身边,嗔道:“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大白天就开始做梦了?”

江之寒傻傻的应了声,“哦……没想什么。”

伍思宜拉了他一把,带着他走了几步,前面站着两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男人。伍思宜介绍说:“这是王伯伯……这是卢伯伯……”并没有介绍他们的头衔职称。

江之寒微笑着礼貌的问候。

王伯伯笑道:“看你进进出出手脚很勤快,不错不错,今天表现的很好。刚才小牛还在表扬你。”

江之寒微笑。

卢伯伯笑着对伍思宜说:“是男朋友吧?我看人很老实,气质也沉稳,很好啊。”

伍思宜捂着嘴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针对人很老实这个评价。她说:“卢伯伯,你可猜错了,他人一点儿不老实,也不是我男朋友……准确的说,是前男友。”

江之寒张大了嘴,没想到她会这么介绍自己,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老头子也愣了愣,但都是世事通达的家伙,王伯伯哈哈大笑了两声,使劲拍拍江之寒的肩膀,“犯错误了吧?哈哈……犯错误了不要紧,态度要端正……”

江之寒嗯啊了两声,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有个中气很足的声音叫他,“小江,跟我到书房来一下”一转头,却是喝的红光满面的罗行长。

江之寒一愣,再一回头,两个白发老头都笑呵呵的看着他,而伍思宜呢,抿着嘴,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江之寒朝两位长辈点了点头,乖乖的跟着罗行长进了书房。听对方吩咐把门在自己身后关上。

罗行长把领带松了,一屁股陷进自己的太师椅里,指指江之寒,“坐呀站在那里罚站么?”

江之寒掩不住有些惊讶,他和罗行长打交道多年了。对方是那种业务精熟,不苟言笑,时时刻刻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技术官僚。也许只有在女儿面前,他才多一些随便和溺爱,但那一面江之寒也很少亲眼目睹。

江之寒没话找话,“刚才小牛阿姨还在说,您今天喝的有些多。”

罗行长扯了扯松开的领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被管,总要有一天自由吧”

江之寒哦了一声,忍不住挠了挠头发。心里却是无比的惊讶,我们虽然合作很多年了,但有这么熟么?今天罗行长讲话的腔调实在是和平常差别太大。

罗行长喝了口面前的冷茶,看着江之寒,说:“我问你件事。”

江之寒恭恭敬敬的,“您说。”

罗行长道:“五一节的时候,小张向思宜求婚,为什么她不答应?”

江之寒现在那么深的城府,也不禁啊了一声。半晌,他说:“我……我不知道。哦,我都不知道小张求婚的事儿。”

罗行长盯着他,“你真不知道?”

江之寒有些莫名其妙的,“他们……他们有在谈恋爱吗?怎么就求婚了?”伍思宜可是从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件事的一丝一毫。

罗行长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谈恋爱就不可以求婚吗?”

江之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个逻辑,或者是该不该反驳。

罗行长道:“难道要像你,谈了十七八次恋爱,都从不想结婚这件事才是对的?”

江之寒使劲挠了一下头,不知道今天是自己撞鬼了,还是书桌后面这位大行长撞鬼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他干笑了一声,低眉垂目,摆出副认真聆听教诲的乖乖样。

罗行长问:“你们还在交往吗?”

江之寒抬起头,眨眨眼,“我们?……交往?……你说我和思宜?”

罗行长一瞪眼,“你和别人交往,关我的事吗?”

江之寒终于明白了,小张求婚失败,不知道为何,今天罗行长是来找他的麻烦的。他斟酌着用词,“我和思宜……只是好朋友……现在。”

罗行长脸涨的通红。他前倾着身子,拳头敲击着书桌加重他的语气,“思宜哪里配不上你?啊……这年代有比她更能干的女生吗?她做的饭菜,别说一般人,餐馆里的厨子很多都比不上,她可是吃一次一学就会。有比她更体贴的女孩儿?吃穿住行,什么都可以照顾的人好好的。有比她更聪明的女孩儿?她搞企业才多几年,比她妈以前那么多年搞的还要好你要知道,她妈也被人说是数一数二有经商天赋的人。有比她更懂事的女孩儿?她上中学的时候,我看比九成现在的大学生还要知道好歹是非……你说,你除了做生意还有些天赋,有什么了不得之处?啊……”

在江之寒的印象里,罗行长向来是谨慎寡言,不怒自威之人,今天酒后的爆发给他一种颠覆感。他能做的,除了点头唯唯称是,并无别的选择。

爆豆般往外蹦话的罗行长忽然停下来,眯着眼盯着江之寒看了半晌,颓然的一叹气,靠回到太师椅的椅背上。

江之寒端眉低目,很诚恳的说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会觉得我很虚伪。但我如今真的是这样想的。思宜和我分手,也许是件好事情。我确实配不上她。”

罗行长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但古今中外拳脚都难打笑脸人,江之寒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低姿态,他的火气确实很难持续下去。

他喘了几口气,忽然说:“去劝劝她,让她接受小张的请求吧。”

江之寒愕然张嘴,好半晌,他坚决的摇头拒绝,“罗叔叔,这个要求,我恕难从命。你刚才都说了,思宜读中学的时候就很懂事,更不遑说现在。她是拿的定主意的人,终身大事也许你和伍阿姨还能替她参考一二,其他的人哪有资格说三道四。”

罗行长冷笑了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小张就差你这么一点……”

江之寒正色道:“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思宜喜欢谁不喜欢谁,不是别人可以勉强的,就算是父母,恐怕也不行。有句大俗话,强扭的瓜不甜。你一定要把他们拉到一起,真的肯定他们以后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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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3 皇帝的新衣

653皇帝的新衣

罗行长颓然道:“强扭的瓜?……你看我能扭的动她吗?你以为我可以吗?”

虽然被发了一大通脾气,江之寒忽然很奇妙的觉得,今天罗行长跟他更亲了些,以前那商业谈判以外的鸿沟似乎浅了好多。

罗行长又说:“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去劝她啰?”

江之寒摇头,“我既没办法说服她,也不想去说服她。也许在你看来,伍阿姨看来,或者是旁人看来,小张对她都是良伴。但婚姻生活,是他们两个人过,不是和你们过。而且你了解思宜,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人,即使对你们感情再深,也不会违心的接受这个安排的。”

罗行长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小张,就因为他和你恰恰相反。他话不多,甚至有点口拙,但他情是真的,而且很长久。思宜辞职去南边她母亲公司办事,小张他那时候在银行里是业务骨干,重点培养对象,二话不说辞了职跟着去了公司,有几个人做得到?后来是我和他说过几次,强拉他回了银行,不过是在羊城的银行。为什么呢?思宜慢慢在公司掌舵,他如果在下面干个财务经理,干的再好,女孩子是很难对她的下属产生感情产生依赖和倾慕的,这对他不公平。但他的心是真的,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其它的,论学历,论长相,论身高,论人品,哪一点差?没有哪一点差,也许唯一差的一点就是不懂怎么哄现在的女孩子。”

江之寒默然不语。

罗行长说:“你没话说了吧?没话说了,还是乖乖去帮我办这件事。”好像在吩咐家里的子侄。

江之寒垂目道:“有个道理,说出来你也许听着很生气,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罗行长说:“你讲。”

江之寒说:“小牛阿姨认识你的时候,你抛妻弃女选择和她在一起,也说不上是长情专一的男人,为什么她还是一心喜欢你,无怨无悔呢?”

罗行长摇了摇头,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他酒醉后的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一拍桌子,手边的茶杯被掀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片撒了一地。

他瞪圆了双眼,怒视着江之寒,仿佛想要把他生生的吃了。

江之寒面色平静,静静的坐在那里。半晌,他开口道:“所谓爱情,或者是感情,之所以叫爱情,是因为它有好多不理智的地方,不是选拔你手下的人才,可以一条一条的客观衡量过去。我想说的,无非是这个道理。也许你觉得荒诞,但思宜这个年龄,想要追求她理想中的爱情,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站起身来,江之寒说:“我这次来,听到一个很好的消息。思宜她现在……和小牛阿姨处的比原来好多了。当年我认识她的时候,你和伍阿姨闹离婚的事情,是她心中最大的心结。但这么多年以后,她终于自己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衷心的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各自找到自己的归宿,有更好的明天。至于说遗憾,有没有,当然有,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这么大的一个心结,她都能自己解开。我相信,她人生中的其它事情,她也一定能自己处理好。也许需要些时间,那么,你应该给她时间,给她空间,给她信任。我知道你爱她疼惜她,但强加你的意志在她的身上,你真的以为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不是每一个好的出发点,都能产生正面的效果。总之,你如果想听我的意见,这便是我最诚实的意见。”

说完话,他一转身,看见伍思宜正站在门口,一只手把着门的把柄。

绽放出一个笑,伍思宜脆生生的说:“你们两个,声音搞的未免太大了些,是不是注意一下影响?”

宛城机场的路牌提示在高速上闪过,伍思宜打了右转灯,靠到最右边一条道,下了高速,右拐上了去机场的路。

江之寒默默的坐在副座上,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

他忽然开口问:“你爸过生日这么重要的场合,小张怎么没有来?”

伍思宜淡淡的说:“他舅公去世,回农村老家奔丧去了。”

江之寒又问:“你……你拒绝他求婚,他怎么说呢?”

伍思宜淡淡的,“他说,他会等下去,还会再试的。”

江之寒偏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儿的脸上无喜无嗔。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并不相关的事情。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伍思宜打了左转灯,要进机场的停车库。江之寒说道:“你把我放下就好,不用去停车。”

伍思宜摇了摇头,“我今天反正没什么事。”

江之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闭上了嘴。

十分钟后,两个人从底楼停车库的电梯一路向上到了四楼,江之寒没有托运行李,很快的换好票,看看表,离登机大概还有大半个小时。他看了眼女孩儿,问:“你渴吗?我去买两瓶水。”

伍思宜摇头,“我车后箱还有好些矿泉水呢。”她看了眼男子,忽然问道:“你也像他们一样,希望我尽早嫁给小张吗?”

江之寒站在她身前,女孩儿坐在候机处的椅子上。低头看着她,江之寒摇头,“我希望你能早日嫁一个你喜欢的人。”

伍思宜沉默了一会儿,“你在书房里说的话,我听到了最后一小段。你太高估了我,爸妈离婚的心结,我并没有完全的解开。”

江之寒在她身边坐下来,温柔的问道:“好一些了?”

女孩儿点头,“嗯,好很多了。”

江之寒柔声说:“也许,还会有些不安全感在那里……”

伍思宜嗯了一声。这一刻,她不再像e办公室里坐着发号施令的女强人,“是啊,还有些不安全感在那里。”停了停,她补充说:“你也有责任。”

江之寒认真的点头,“我知道……我也有责任。”

伍思宜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云开雨散,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不过呢,这三五年,敢于正面直接挑战我爸还让他哑口无言的,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位”她说:“所以我要谢谢你。被你教育了一通,兴许他不会再来烦我,至少短期内不会。”

“你也不是忠贞专情的男人,为什么有人会喜欢你呢?哈哈”女孩儿大笑了两声,混不理周围投过来的几束惊讶的目光,“这么多年,总算有人撕掉他身上的皇帝新衣,叫他以后还老对我说教,嘻嘻”

江之寒也笑了起来,“可怜我以后的贷款,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着落了。”

伍思宜莞尔一笑,“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爸恼羞成怒之下,能做出些啥事儿,我都无法预测,嘻嘻。”

江之寒收起笑容,“说正经的,思宜。你爸不过是爱你心切了一点。其实他也知道,你是多么能干一个人。他那天在书房里和我说,你短短五年多,便干出那么大一番事业,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比你妈,甚至比他自己都要厉害。”

伍思宜抿嘴,“我是站在巨人的肩上嘛……有个做生意十来年打了诺大一个基础的老妈,有一个手握大权可以批给我上亿贷款还在企业界有无数关系的老爸,有个疼爱我在香港很有些办法的老姑,还有一个……”看了眼身边的男子,“无比慷慨,无比能干,随时愿意提供支援的前男友,想要不成功都很难哦”

饶是江之寒现在脸皮厚如城墙,也略略有些脸红。但他乖乖的,没有反唇相讥。

伍思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呢,不是倪裳,没有她那么多的骄傲。所以呀,如果需要帮助或者需要扁人,我是不介意通知你的。”

江之寒柔声道:“欢迎来电。”

在心里,他忽然想起在书房里对罗行长讲的那句话。真的,他确实配不上身边这个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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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 大骗子

654大骗子

“请大家安静一下”,台上的主持人说。下面声的喧哗如渐流渐细的溪水,音量愈来愈,直到最后一丝余音带着尾声消失在空气中。

主持人很耐心的等到场里完全安静下来,才朗声说道:“大江地区六省一市高等艺术院校提琴专业人才汇演的下半场现在开始。”她露出个很职业的微笑,等待掌声响起又沉寂,“现在我们有请下一位表演者,青州艺术学院三年级的程贞同学。”

林墨坐在台下大概十几排的地方,对于拉提琴的她,这样一个专业学生汇演的机会,自然不容错过。她举目看去,后台走出来一位身材娇,白衣红裙的姑娘。她脸上带着丝淡淡的微笑,身材算不上纤瘦,但步履之间偏偏给人一种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的感觉。

在台前站定了,她微微一鞠躬,举止间让人感到很亲切自然。林墨远远的看着她,心里忽然一动。那女孩儿缓缓转头,似乎在和四周的观众一来个短暂的目光接触。但不知怎的,林墨忽然感觉到,她在仔细的,有些急迫的搜寻什么。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四年前,站在青大艺术节汇演的舞台上,林墨一曲奏罢,环目四顾,心里的那个人却并不在台下。潮水般的掌声中,她神色有几分黯然,默默的退回后台。

忽然间,台上女生缓缓转动的头停了下来,身体轻微的震动了一下。下一刻,她脸上止不住的绽放出一个淡淡的却是甜蜜的笑容。她垂下眼,把提琴架好,深深的吸了口气。

乐声缓缓的响起,开始在表演厅里萦绕流动。

林墨忍不住扭头朝她刚注视的角落看了一眼,但她个头不高,看过去眼里黑压压的不过是一片人头,什么也看不清楚。

离上场还有大半个时的时候,程贞抽了个上洗手间的空子,跑到一楼传达室拨了个电话。嘟嘟的两声响,不知是不是人工合成的甜美女生的声音提示,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放下电话,心里忍不住有好多失望。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她知道他要飞宛城,那里有一个世交长辈的五十大寿,然后是在荆城的一个重要商业谈判。她试探着问他,周三前能回来吗?晚上有个汇演,嗯,这里是票。

这个汇演对她很重要。在她飞往莱比锡,最终到达西贝柳斯的舞台的梦想中,这也许是跨出的第一步。这次比赛的前三名,会得到一个一年的奖学金,还有机会聆听国内几位大师的亲自指导。

他问她,这个比赛很重要?她使劲的点了点头。她不想说太多,因为她总是相信有些东西不用说出来也能感觉到,如果两个人真的心有灵犀。

这个比赛很重要,你要是能坐在台下,对我也一样的重要,她在心里这样祈祷,不知道咫尺之遥的男生能否听到。他那时候说,不要紧张,这个机会也许很重要,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机会,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想了想,他补充说,我争取来,但不敢打包票。谈判有时候会扯皮,不是完全能由我决定得了的。

程贞把电话放好,付过钱,朝守门的大爷说了声谢谢。站起身来,她走出大门,倚在门边看了看天。天已经黑下去了,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黑漆漆的夜晚。

昨天上午,她终于忍不住给江之寒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但没有人接。她拨了第二个,第三个,强忍着没有拨第四个。晚上睡的很早,但睡的很浅。脑子里似乎缠缠绵绵的都是一些乐曲的旋律。在跳动的音符间,忽然显出他的笑脸。你的梦想是什么,程贞?……程贞程贞,总有一天你会梦想成真的。嗯,相信我

一觉醒来,头似乎有些隐隐的疼。比赛的日子终于到了,她把提琴取出来,抱在怀里,拨了拨弦,仔细听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肚子一点儿也不饿,完全没有吃早饭的**。犹豫了好一阵,程贞终于又拨了一次他的手机,还是同样的结果。她想了好一阵,终于鼓起勇气给张薇拨了一个电话。以前江之寒告诉过她,如果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他,可以找他这位最信任的秘书,她是绝对可以信赖也有能力提供帮助的人。

张薇问过她的名字,在电话里相当的客气。问起她有什么事,程贞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实说了。她说,我晚上有个演出,他……说过会来看一看,但今天联系不上他。张薇回答她说,她今早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她的老板。她又说,确实替江之寒预订的是今天中午回青州的飞机,但他也可能临时改变行程。最后她告诉程贞,如果能联系到江之寒,一定转达她的事情,让他给她回一个电话。程贞谢过她,说不用了,中午以后她便不在宿舍,并没有电话可以直接找到她。

终于站在台上的时候,很奇怪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她有一丝隐隐的失落,似乎某个人的缺席忽然越了比赛结果的重要性。她朝台下鞠躬,记住告诉自己脸上带着一点点肃穆的微笑。然后,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

忽然间,她看到了他,坐在一个遥远的角落处。他竖起双手的拇指,放在胸前,遥遥的朝他微笑。

便如真的有某种奇妙的遥感,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她一眼便看到他竖起的拇指和微笑的脸。那个刹那,好像真的有种宛如电流般的东西从脊髓一路向下,贯穿了整个的身体。

乐曲响起来,是克莱斯勒那著名的爱之喜悦。乐声如波浪一般,柔和亲切,仿佛让你身处春日巴黎的一个明媚街头。女孩儿微闭着眼,脸上好像有沉思中的喜悦,沉浸在乐曲里,她便是那个陶醉在爱河里的豆蔻少女。那乐声在颤动中跳跃,不急不慢,却溢满着浪漫和喜悦,慢慢织出一张网,把每一个台下的听众都温柔的缠绕,让他们和她共享爱的喜悦。

柳老师拉着程贞的手,神情里有几分激动,“程贞,今天拉的真不错……真不错,挥的好,挥的好”他重复着简短的几个字,好像有困难找出恰当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赞赏。

程贞认真的谢过他,又问:“柳老师,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柳老师摇头道:“颁奖是明天的事了,评分还没有完全公布,不过我看你这次有些希望。今天一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一早到我办公室来。”

程贞嗯了一声,又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谢过他,披上自己的外衣,她把放长裤的手提袋抓在手里,便急不可待的往外走去。

在她身后,柳老师叫道,“程贞,你的提琴。”听不到回答,他笑了笑,“丫头高兴的傻掉了”把琴盒放在自己身边。

一出了门,程贞提着手提袋,开始跑起来。

初秋的晚上,风吹在身上,一下子起了好多鸡皮疙瘩。她顾不上许多,在夜色里像只羚羊般轻快的跑着。有好些刚散场的路人纷纷侧目观望,披着外套的红裙少女,长在风中飞舞,宛如黑夜里的一个精灵。

完全是靠着直觉,她穿过三舍,绕过第五教学楼,折而向西,沿着梧桐树的大街往前跑着,最后往右拐。远远的,那个吃摊便在视野里。

秋天的晚上,吃摊边坐的人不多,多数的学生买了东西便找个室内独自享受或者卿卿我我去了。

程贞大口的喘着气,她慢下脚步,往那里走过去。到了近前,她终于已慢慢的平复了急促的呼吸。看过去,梦中的男子正朝她微笑。

他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还有一碗臭豆腐留给你。”

程贞站在他面前,傻傻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男子扬起眉毛,“怎么了?”

下一刻,在周围几个男生羡慕嫉妒仇恨的目光中,娇柔美的女孩儿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好像是冲进火光的飞蛾。

男子有些错愕的张了张嘴,在他怀里的女孩儿使劲捶了他两下,“你这个骗子”

他很无辜的,“我怎么了我?”

女孩儿伸出手,使劲的勒住他的腰,“你为什么把手机关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

她抬起脸,“你还笑你这个大骗子”忽然间,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他怀里,脸上一阵烧。

犹豫了片刻,她选择了做一只鸵鸟,把脸埋到他的胸前,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没生过。

江之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能感觉到怀里她冰冰的腿和手臂,心里忽然有好多的怜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问。

“我就知道……”女孩儿回答他。

半晌,她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这个大骗子”

这个秋天的晚上,夜色如墨,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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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5 消失不见

655消失不见

方虹开门进了四合院,推开正屋的门,便看见地上放着大大小小一堆纸箱。她把坤包扔在沙发上,快走了几步,到了左边第二个卧室,探头往里一看,兴奋的叫起来,“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

冲进去,给林墨一个熊抱。

林墨嗔道:“虹虹,我全身都是汗”

自毕业以后,方虹去了青州一家半国有半私营的电子公司上班。林墨征求过文楚和袁媛的同意,便邀请她出来和她一起住。四合院这么大,一个人住着挺冷清孤独的。

七月份的时候,像过去六年一样,林墨回中州乡下去参与支教的相关工作。上个周末,她才完成今夏的工作,飞到沪宁。因为今年沪宁的大学生志愿者有一批去了林墨支教的地方,算是整个项目的一部分,所以完结以后在沪宁建筑大学有一个总结汇报活动。活动结束以后,林墨顺便在沪宁拜访了几个朋友,其中当然包括倪裳和温凝萃。而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则是她从中州带回来的材料,还有好多的后续工作需要完成。

方虹一边帮着她收拾东西,一边问:“不是说周六回来么,怎么晚了两天?”

林墨回答她:“张玲你还记得吗?计算机系那个,就住我们一层楼的。在沪宁和一帮大学同学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一毕业就结婚了。他们告诉她我在沪宁,恰好周六是她的婚宴,她打了电话来一定要我去参加。然后呢,被温姐姐拉了一天差。昨天晚上,又陪姐姐去相亲去了。”

方虹很八卦的,“倪裳?”

林墨说:“是啊,还是她家的世交,年纪轻轻就在沪宁交通大学当副教授,挺厉害的。以前在她家吃过一次饭,那人就约她去看话剧。正好我在,就被强拉去当电灯泡了。不过也好啊,我顺便帮姐姐参谋一下。”

方虹问:“怎么样呢?”

林墨说:“戴个眼镜,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谈吐还行。我觉得稍微有点自视过高,不过男的嘛,十个中九个都有这毛病,尤其是自认为事业成功的人士。大概不太高兴我跟着去,不过教养还行,没有太明显的表现出来。”

方虹皱皱鼻子,“怎么听你一说,好像不咋的。”

林墨笑道:“我有偏见嘛,觉得姐姐简直就是完美的,很难有男人配得上。”

方虹饶有深意的问:“江之寒也配不上?”

林墨坚决的摇头,“当然配不上。以前没变坏的时候兴许还勉强合格,现在不行,差老鼻子了”

听她模仿北方人的强调,方虹被逗得笑了起来,“说起江之寒,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吧。”

她仔细观察,林墨的脸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方虹并不放过她,“同在青州,他真忙成这样?”

林墨好像是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是因为生日那晚,我对他说了一句话。”

方虹吃惊的啊了一声,“你说什么了?难不成你表白了?”

林墨白她一眼,“我不过是说,我不愿做那郭襄。”

方虹一头雾水,“这是什么哑谜?”

林墨没好气的,“自己去读神雕侠侣。”

方虹抓住她的手,“好墨墨,你不是不知道,我对你那些武侠书没兴趣,快告诉我谜底。”

林墨被她缠不过,说:“没什么意思啦,就是告诉他,对妹妹呢,你不必那么好。烟花爆竹什么的,还是少放一点好。”语气有些恶狠狠的。

方虹吐了吐舌头,“生气了?”

林墨嗔道:“无缘无故的,我生你的气干什么?”心里何尝没有很多怨气。是啊,小半年的时间了,同在一座城市,他居然一次也不出现。

你不愿当郭襄?好的,那我便消失不见……

手机的铃声响起,林墨从兜里把它掏出来,看了看,淡淡的说:“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江之寒请林墨和她的朋友吃饭,通常都选择清风阁,因为就在青大校外两条街的地方,实在是方便。林墨这次返校,为研究生的导师找了些事情给她做。能提前进实验室,对她也是个锻炼,她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因为文楚的关系,微电子系上上下下许多老师都很照顾她。当然林墨自己会做人也是很大的一个因素。

清风阁的大堂,林墨报了江之寒的名字,小姐很热情的引着她们上了三楼,带到最角落处的一个小包厢。

包厢里还没有人,林墨看了眼表,“我们真积极,还提前了五分钟。”

方虹问她,“我只是好奇,忽然又打电话叫你出来吃饭。”

林墨轻轻哼了一声,“那么久不见,不是挺奇怪的吗?这不,还专门拉上你作陪。”

方虹玩笑道:“哎哟,你可别恨上我。”

林墨白她一眼,“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呢,他一定不会一个人来。”

方虹哦了一声,“难不成,还会给你介绍男朋友?”

林墨摇头,“多半呢,会带个小姑娘一起来。”

方虹说:“那个穆欣?我看报纸说,天山传奇不是开机了吗?王波导演第一次执导电视剧,还很有轰动效应的。”

林墨摇头,“应该不是她,他那么厚脸皮,都不好意思公开说那是他女朋友。这回应该是不同的一个人……”

方虹咂舌道:“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吧。”

林墨轻轻哼了一声,“我也是随便猜猜。”

方虹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样猜呢?”

林墨垂下眼,“我认识他七年了,他……虽然变化挺大,有些地方还总是老样子……”

几乎是和着这句话,脚步声越来越近。

服务生帮忙推开门,方虹抬头一看,江之寒笑吟吟的,身边站着个娇小柔美的女孩儿。

方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林墨,低声赞她,“啧啧啧,还真是一个女诸葛。”别过头,她在林墨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忽然有几分难过,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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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 刁蛮的妹妹

656刁蛮的妹妹

林墨娇笑着说:“程贞,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以前我哥介绍他身边的女孩儿给我认识,一个一个全是姐姐。我举目四顾,一个一个招呼过来,倪裳姐姐,思宜姐,温姐姐,芳芳姐,文楚姐姐,媛媛姐,吴茵姐,卡琳姐姐,晓晓姐,……总之一个也不例外。终于啊,今天遇到了一个妹妹,嘻嘻,真好”

程贞矜持的笑着,偏头偷看了眼江之寒,他正低着头,很认真的对付盘子里的湖蟹。

她柔柔的笑着说:“我听说你可厉害了,学习也好,书法也好,拉小提琴从高一才开始学,几年的功夫就像模像样,真是我不能比的。”

林墨笑道:“贞妹妹,我拉小提琴,是很业余的水准,哄哄某些乐谱都不认识的外行还成,和你真的没办法比。其实呢,上次六省一市艺术院校小提琴演奏汇演的时候,我就坐在下面观摩你们的表演。你演完了,我就知道你应该逃不出前三的。只不过,我那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上面那个白衣红裙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儿会是我未来的嫂子哦……”

程贞脸红了红,没注意到江之寒飞快的抬头看了林墨一眼,眼里掩不住有几分惊讶。

林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我看你今天还带了琴盒过来。”

程贞说:“嗯,今天下午有一个老师从京城那边过来,是带了琴去让她指导的。完了以后耽误了些功夫,所以真不好意思迟到了几分钟。”

林墨摇头表示不介意,她说:“我能看看你的琴吗?”

程贞偏头看了眼江之寒,他仍然在对付他的湖蟹,捧着个大腿吃的很香。她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琴盒里的小提琴很郑重的捧出来。

林墨小心翼翼的接过,仔细的看了好一阵,由衷的赞道:“真是很好的一把琴……贞妹妹,我不是专业人士,但也看的出来这琴是最上等的呢。”

这一次,程贞没有客气,她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林墨把小提琴递回给她,很礼貌的说:“谢谢”忽然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咦,这把琴好像和你表演的时候那把琴不是一个呢”

程贞点头,她忍不住偏头看了眼身边的男子,眼里全是幸福和甜蜜。

林墨捕捉到了她的眼光,喉头忽然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想说的话被封在下面,半张着嘴,就那么坐在那里。

好一会儿,她才似乎苏醒过来,使劲的喘了口气,像是重新回到水里的鱼儿。垂下眼,视野里面正好有一杯半满的红酒,拿起来,喝了一大口,感觉似乎好了很多。

程贞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说:“这是上次比赛获奖后之寒送给我的,我挺喜欢,就是太贵重了些。”

林墨抬起眼,挤出一个微笑,“我倒不这么觉得。对于不懂琴的人,再名贵的也不过是一个摆设。妹妹你如果是一心追求技艺的完美,就真正配得上它,不至于让明珠蒙尘。”

程贞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一瞬间,她眼里仿佛燃起火花,很灼热的,不再是那么温柔贤淑。她举起杯子,遥遥朝林墨敬了一敬,“林墨你果然是拉琴的人,这句话让我有得遇知己的感觉。”

林墨举杯,伸手,和她碰了一下。

放下来,林墨说:“其实啊,我只有一点担心。”

迎着程贞疑问的眼光,她说:“你知道,我哥是个商人,还是个很成功的商人。虽然他特讨厌人家叫他商人,可是他对做生意有一种独特的又极厉害的直觉,而且还会影响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譬如说吧,倪裳姐姐,就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本来呢读的是物理,非常厉害,我一直以为她以后会搞学术研究,结果呢一转眼成了福布斯世界500强公司驻中国的经理,后来又跳槽当了新加坡一家高科技公司的首席技术官,也算是走上了从商的路子。思宜姐就更不用说了,她是我哥第二任女朋友,现在呢,已经是羊城几千上万人的大集团的总裁,二十几岁在那个圈子里已经很有名气。吴茵姐是我哥第三个女朋友,她本身也是学管理的,所以一毕业便是大公司的副总裁,后来又自己开了一家公司,短短两年便让那公司销售额增长了二十几倍,是不折不扣的商界女强人。所以我还真有些担心,你在他身边呆久了,会最终也走上做生意的路子。我有时候觉得啊,他简直不是在培养女朋友,而是在培养他事业的接替人,可惜一旦出师了就让人家去自立门户。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真是太可惜了”

程贞愣了愣,旋即说:“不会的,我除了拉琴,其它的……什么都不会。我很笨的。而且,我的梦想,就是这个。不管成功不成功,也一定会走下去的。”她转头去看江之寒,面对林墨近乎直白的挑衅,男子一脸淡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林墨抿抿嘴,很诚恳的说:“是吗?那真好,我想你一定会成功的。”

对面的女孩儿浅浅一笑,“谢谢你,林墨。”

拒绝了江之寒开车送她们回住处的好意,林墨和方虹骑着自行车,在仲夏的夜里慢慢前行。

方虹忽然说:“你不觉得,这个程贞长的有几分像吴茵?”

林墨嗯了一声,“她嘛……长的要小家碧玉一些,没吴茵姐那种惊艳的美。不过眉眼处确有几分像,尤其是看起来很哀愁可怜的时候。”

停了停,她补充说:“其实呢,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三分像姐姐。你不太认识姐姐,所以感觉不到。”

方虹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呢,还和你一样会拉小提琴。”

林墨自嘲的笑笑,“你就别埋汰我了,人家那是专业的。老实说,我听过她拉琴,真的很有天赋,而且有很真挚的感情。”

方虹叹了口气,“墨墨,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不怕你恼,今晚上你说话某些时候有一点过份。这可不是你”

林墨嘟嘟嘴,“我故意的”

方虹说:“我当然知道你是故意的,心里不舒服嘛。不过……”

林墨打断她,“他们俩的关系,有一点古怪。”

方虹问道:“什么意思?”

林墨说:“我不是背后说她的坏话,但程贞看起来太小家子气,每句话都要去看他的脸色。我不觉得江之寒会这么快就喜欢上她。”

方虹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替程贞辩解说:“我看她还不错,被你说话刺了,也温温柔柔的。江之寒这样的人,现在喜欢的也许就是这样千依百顺,心思又单纯的小女孩儿。”

林墨摇头道:“千依百顺的,他又不是没见过。要论千依百顺,谁都及不上吴茵姐,虽然她从来不那么把它明显地表露在外人面前。”

方虹说:“你不是说了吗?他现在都开始游戏花丛了,认识一个会拉小提琴,又温柔美丽的年轻女孩儿,抓来做女朋友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林墨说:“如果只是那样的话,他不会默认这是他的女朋友的。即使是卡琳,他也从没正式说过那是他的女友,可见他表面上不管装成怎样,心里总有些条条框框自己是越不过的。”

方虹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走进了死胡同,“对了,临走之前,你拉着程贞,悄悄说了些什么?”

林墨说:“我告诉她,别生气,我不是刻意要挤兑她。如果有什么话说的不恰当,千万别往心里去。而且呢,我最了解她的男朋友,外人越是挤兑她,她越是可怜无助,他就会越疼惜她。我要是无意中冒犯了她的话,说不定反倒是帮了她一把呢。”

方虹忍不住笑起来,“你呀……真是刻薄干嘛非要找她去说这一番话。”

林墨说:“虹虹,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程贞,我刚和你说了这番话。然后呢,你的男朋友又曾经告诉过你,我这个妹妹和我挺亲的,你要和她搞好关系哦。你会怎么做?”

方虹噗嗤一笑,“我会很讨厌你,然后还得极力不要表露出来……不过啊,迟早要找机会吹吹枕边风,让他和你疏远。”

林墨问:“你会把我对你说的那番话直接转述给他吗?”

方虹想了一想,“应该……不会吧。会有那么点告状的意思,我讨厌那样。心里讨厌你就好了,不需要什么都说出去博取同情的。”

在夜色里,林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他听。如果她真是吴茵姐那样的性格,她一定不会的……”

方虹叹了口气,“你呀,还是不能接受他又开始下一段恋爱。”

林墨摇摇头,“你错了。要说了解他,我自然比你要多一些。他身边也许不能缺女生,因为他讨厌寂寞。但如果是要这么严肃的谈下一段温情脉脉柔情似水的恋爱,我以为他不了结他那些过去,是很难马上开始的,这里面可能有些外人无法知晓的原因。”

低头避开垂下来的一根树枝,林墨在夜色里的街道上似乎自言自语的说:“我倒要看看,他在捣的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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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 伤心的妹妹

657伤心的妹妹

江之寒新买的这栋两层楼别墅,离着公司的新住址不过三条街,走路大概十分钟的距离。这里离民国时期的青州画院很近。胡同深处,青藤蔓生,有一棵百年的大树,展开树冠,为主屋遮去大半阳光。

卧室里亮着红豆一样的一盏小灯。从窗户往外看,隐隐能看到大街上星星点灯的灯火。远处的一角,黑漆漆的是夜里的翠湖。

程贞偎在江之寒胸前,闭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在想着心事。江之寒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电脑,正在看里面的图表。

啪的敲完最后一个回车,他关上文档,右手按了按女孩儿的肩头,“睡了吧?已经很晚了。”

女孩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答,有些慵懒的像糯米一样软腻。

江之寒把笔记本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收回右手,脱了外面的衬衣,躺了下来。

程贞忽然叹了口气,身子朝他那边滚了半圈,“之寒……你说,林墨是不是不喜欢我?”

江之寒有些心不在焉,“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们女生,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怎么好?”

程贞嗔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妹妹的”

江之寒轻笑了声,“说正经的,林墨说的没错,我带她认识的都是些哥哥姐姐,平时都宠她宠的不得了。她性格好,和谁都自来熟,所以招人喜欢。连我爸妈都认她当了干女儿,对她比对我还要好。所以呀,久而久之,这妮子越发的任性,谁都管不住,脾气来了打击我那是常事儿,你不用想太多。”

程贞哦了一声,“你父母也很喜欢她啊?”

江之寒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程贞想了想,“她说的一定都是真的吧,你以前交过的女朋友一个个都特别的能干。”

江之寒很爽快的承认,“那倒是没错……一个个都太聪明太能干了些”

程贞轻轻叹了口气,“我可不行,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江之寒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我虽然是个外行,但我总觉得,追求艺术这样的东西,就不能想太多和钱有关的事情。这两者本质上是相互排斥的。虽然为生活所迫,有时候不得不想,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你的梦想就是要去国际大赛中展现自己的才华,那么就集中你所有的聪明才智和辛勤劳动,把焦点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放在那上面。如果我对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就只有这么一个,那就是……一定不要把自己牵涉到做生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好吗?”

一阵凉风吹进来,程贞好像是冷着了,肩膀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半晌,她柔柔的嗯了一声。

江之寒抱着她,右手停留在她完全没有赘肉的光滑细嫩的纤腰处,轻轻摩挲着,“答应了?”

程贞说:“嗯。”

江之寒说:“不许反悔哦。”

女孩儿扭动了下身子,娇柔的叫道,“痒……嗯,我就是想,也没那本事。”

江之寒赞道:“真乖”那只怪手一路向下,一会儿便抚上一个秘密之处,轻轻的动了两下,收回一声荡气回肠的娇呼。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他在她耳边轻声吟道。

女孩儿呻吟了一声,抗议道:“不准说下流话……”翻转身子,想要逃离他的魔爪,却变成了背对着他,似乎不经意摆出一个羞人的迎合的姿势。

她闭上眼,轻轻的又呻吟了一声。

如果这就是命运,她可有选择的余地?

有吗?

十几里外的四合院里,林墨正弹着吉他,是那首简单直白却又优美动听的民歌,

你从山中来,

带着兰花草,

种在校园里,

期待花开早。

方虹坐在地上,背靠着床,和她肩并着肩,嘴里轻轻的哼着歌词。

一曲终了,林墨把吉他取下来,随意扔在地上,“困了,睡了吧。”

方虹抗议道:“可是我还不困啊再弹两首曲子,我便不骚扰你,回屋睡觉去。”

林墨嘟囔了两声,“可是我的老师说,不能用心弹奏的时候,弹出来的声音是没有生命的,是对音乐的亵渎。”

方虹哼了一声,“得得得,我可是个俗人,听不出那么多言中之意……算了,我也不勉强你。知道你心情不太好,不过,墨墨,我说句公道话,江之寒对你还真是不错”

林墨呵呵笑了两声,“怎么?轮到你替他抱起不平来了。”

方虹道:“我说正经的呢。他难道会看不出来你喜欢他吗?那么一个久经花丛的家伙。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是真心想要疼惜你的,可后来发觉你喜欢上了他,不再是简单纯洁的哥哥妹妹的感情,他便成天在你面前摆出一副看看我,我是花花公子,我又有了新女朋友的样子,一心想着你能认清他的真实面目。所以说呢,我觉得他在这件事上还算地道,总算没有先yin*你,然后再始乱终弃,是不是?”

林墨啐了她一口,“什么始乱终弃,真难听”

方虹说:“我说的是实话嘛。我觉得呀,他还是在乎你的,不想失去你这个妹妹。所以绞尽了脑汁,跑来向你宣示,我又有女朋友了哦,我很花心哦,不要爱上我啊,和我保持距离吧,我们还是做哥哥妹妹吧,求你了求你了”

林墨被她夸张的语调逗得笑起来,她扔了个枕头过去,嘴里说:“快回屋睡觉了,真是讨厌”

方虹站起身,“我觉得吧,他是个很糟糕的情人,不过当哥哥嘛,还是很棒的。”

林墨嗔道:“他这么好,你明天也赶紧认他当哥哥好了”

方虹嘻嘻一笑,“那你帮我引荐一下,我正求之不得呢”在林墨发飙之前,一溜烟儿的出了房门。

林墨待她走远了,才站起身,把卧室的门关了,回头把床上悬挂着的那把红色小提琴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轻轻的抚摸那琴面,因为每日精心的擦拭,那上面一丁点儿的灰尘都没有。

虽然江之寒送过她很多东西,有些比这小提琴要值钱很多倍,譬如说她父亲连锁店的股份。但在林墨心里,这是她从他那里得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之一。而且,她曾经拉着这琴,为他的生日祝福过。

林墨轻轻的拨动那弦,仿佛拨动的是自己心中的那一根。

她心里想,他一定是故意的,让程贞把他新送的小提琴拿到吃饭的地方去。他是想让她知道,我虽然对你很好,但妹妹的待遇终究不能和女友相提并论。你看,才认识几个月,我便送了她一把比给你的更好的琴。

林墨把红色的小提琴拥进怀里,好像抱着的是一个活着的生命。

不管她嘴上怎么说,在心底深处,她不得不承认方虹的批评,她今天有那么一两个瞬间的失态。为了争风吃醋吗?还是为了那种失落感?难道是因为这样的情绪作祟,我才臆测他们之间不会这么快发展出真正的感情?林墨拷问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想当年,他和倪裳分手的时候,自己一心为他们祈祷来着。就算是吴茵,开始虽然有些抗拒,后来也真心的希望他们能一直幸福。

为什么如今面对着这个程贞,她心里有那么多的抗拒,甚至有一丝丝的厌恶呢?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女生啊,她对自己说,这也不应该是你想要的人生,绝不是

也许,真的到了走出他的世界,去寻回以前的那个林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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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 竞标

658竞标

会议室里,只坐着三个人:江之寒,顾望山,和冯承恩冯顾二人翻看着厚厚的资料,江之寒坐在那里耐心的等待。

好一阵的功夫,两个人从文件里抬起头。

冯承恩说:“我觉得计划书非常的棒,真的,非常的翔实,而且可行性也强,包括后续资金筹措的细节都讲的那么仔细。”

顾望山合上文件,“我从来不怀疑这点,我们可以做出比他们好无数倍的开文案。但现在的问题关键,也许并不在这里……”

冯承恩接道:“我来替顾解释一下现在的大体情况吧……这次招标呢,虽说名义上是公开招标,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插一脚的。即使从场面上来讲,招标书里有些地方讲的不是很明确,解释权都在那帮家伙手里。如果有谁不识相要硬插一脚,无论是资格论证,还是财务审查,要让他们出局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自从凤岐集团表示要投标以后,这个事情就从我们一家独大,基本上变成了两虎相争的这么个局面。对方是很有能量的,所以才能生生的把原先的日期往后延迟了三个月,好准备相关的材料。夺标的标准呢,按照以前的说法,是结合投标的金额和对开方案的审查这两个方面。要论后者,我相信凤岐是一定没办法和我们竞争的。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之寒在这方面又是经验丰富。我简直就怀疑,凤岐那帮家伙一定会购了这地,转手就卖给第三方,拿了钱走人。三个星期以前,招标方出了一个文件,之寒你也看过了,是一个所谓指引性文件,对规划做了很多限制,也提出了一个大体的方向性的框架建议。我和顾一致认为,这个文件是替凤岐服务的。有了这么一个文件,他们只要领会到所谓的精神,随便交一份材料,就能弥补这方面和我们的差距。”

顾望山接下来说:“这个星期有新的风声,据说上面的意思是,只要给出的方案能领会文件的基本精神,最后选谁百分之九十九还是要看谁出价更高。”

冯承恩说:“我和顾都不得不承认,从延期到新的精神出炉,我们已经输掉了两次战役。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影响力和操控能力比我们这边的关系要更大。”

江之寒问:“你们的对策是?”

顾望山说:“我们当然表达了我们的不满,但能换回来的承诺只能是,如果我们竞标的价格更高,一定不会让我们被黑掉。其它的嘛,木已成舟,是没办法改变了。”

江之寒点头,“结果还不算太坏,但我们可能面临恶性的价格竞争啰?”

顾望山说:“我和凤岐的两个大股东都打过交道,就像re说的,我不认为他们有任何完整的开计划,应该是想着要倒买倒卖做一锤子买卖的。遇到我们,他们应该也在大呼倒霉。所以,我的判断是,他们出价不可能太高,否则就很难出手。要是烂在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江之寒拿过手边的计算器,在上面噼噼啪啪输入一串数字,把计算器掉个头,推到两个人面前,“我们的报价也已经正式出来了……”

冯顾二人看了一眼,抬起头,惊讶的异口同声,“这么高?”

江之寒摇头道:“这一点都不高。我们研究了青州整个城市规划和展的历史,尤其是最近这十年。由于有翠湖边上不能建高楼这个限制,青州的开有一定的局限性。随着人**炸和商业腾飞,商业中心以一个明显的轨迹在从东南向西北移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五年后,也许用不了那么久,三年后,在细河区这一带,你再有权有钱,可能都没法拿到这么大这么整一块地。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它离城市商业中心会非常非常的近。以这个价格拿下来,即使不做开转手卖出去,我相信有远见的投资者,包括你们香港来的,至少愿意在这上面再加八千万到一亿五千万的价。以那样的价格,他们还是几乎稳赚不赔的,除非政策方向出现大的变动。”

顾望山沉吟了片刻,“如果我们出的是这个价,我不相信凤岐会比我们高。那帮家伙,绝对没有这样的眼光和勇气”

江之寒笑笑,“你这么肯定?”

顾望山正色道:“之寒,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关于他们的背景,我是做了很多工作去调查的。”

江之寒微微点头,“如果他们这次志在必得呢?或者后面有高人指点?”

顾望山犹豫了一下。

冯承恩附和道:“之寒说的有道理。对方想尽各种招数,我想也花了不少敲门砖,才争取到这么一个条件,就是纯粹的和我们拼出价。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信心在出价上压倒我们。”

顾望山反驳他道:“re你看到之寒的出价之前,能想到他愿意出这个价吗?我真的不认为他们有胆量开出和这个相应的高价。你要知道,这里面不是没有风险的。后续开做的不好,后续资金支持力度不够,变成烂尾楼,把地烂在自己手上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冯承恩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我部分同意re的评估。对方觉得没办法和我们拼方案,所以把重点放在价格竞争上。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有信心id我们。”

顾望山说:“那你准备怎么办?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价?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底线,总不能无限的往上加吧。”

江之寒说:“顾,你既然仔细研究过他们的背景,大概还认识很多深知他们为人的家伙。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恰好知道我们的出价,他们会出什么价?”

冯承恩一拍大腿,“是啊,他们路子这么野,要是当场拆开看了我们的价再出价,该如何是好?”

顾望山不屑道:“如果他们能一手遮天到这个地步,我们还玩什么玩,输了也输的心服口服。”

江之寒说:“顾说的对,我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会生的。但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顾望山说:“大概会在上面再加上一块钱吧……气死你们这些,我给你说,那个子就是这个性格,嚣张又爱占便宜,莫名其妙的对我很是仇视。”

江之寒和冯承恩被他说的笑起来。

冯承恩问:“这个出价,现在有几个人知道?”

江之寒答道:“这可密的东西,到目前这个时候,除了我们三位,就只有冯一眉知道个大概,薇确切的知道这个数字。”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好,我们最后的出价,就在这上面再加百分之十八。”

两人瞪着他,一副你疯了的神情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江之寒好像下定了决心,身体放松下来。他说:“你们放心,我还没疯。一八一八,要要,是个很吉利的数字。这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了,我们只要保证能拿下来,就一定会赚钱。听你们讲起,我的评估是对方的人能量更大一些。如果我们不能在各个方面都明显压过对方一头,顾,你们找的人大概是争不过的。”

冯承恩问:“如果对方出的价,比你加了十八爬的还要高?”

顾望山叫道:“不可能”

江之寒笑了笑,“那就是命啰,我们只好乖乖的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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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9 底牌

659底牌

静山山脚的一处私人别墅。

二楼的书房里,围着桌子坐着五个人。房门紧闭着,里面烟雾缭绕。

一个三十几岁模样的胖子挥了挥手中的复印件,“老李,你这个东西到底可靠不可靠?”

叫老李的那位恭敬的回答他,“绝对是可靠的,张总。你看,这里面不仅有最终的出价,还有他们整个评估的过程,和后续开发的方案。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我们想了办法把对方上次提交给政府的文件弄出来复印了一份,和里面的内容完全符合,不是可以伪造出来的。”

张总说:“这只是那个江之寒的建议吧?冯承恩和顾望山是不是采纳,我看很难说。”

老李说:“张总,关于这个我们很仔细的研究过。在他们这三个人中,江之寒绝对是核心。不过他是平民家庭里出来的,没什么背景,需要冯承恩和顾望山给他提供资金和保护。但在他们这个合作关系里,他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你想想看,那两个公子,成天游手好闲的,哪有那么多精力来管这些?我们接触过的人都说,在商业决定上,他们对江之寒绝对是言听计从。”

胖子转头问身边的年轻人,“张少,你怎么看?”

那人皱着眉头,“**,这个出价也太高了我们还要不要赚钱?”

老李和颜悦色,耐心的解释:“张少,这个价确实比我们预想的要高。但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两件好事情。这第一呢,这块地的价值,也许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高。我拿到这个报价以后,去江南和港台咨询了一下几个做这方面生意的朋友,他们都说有很大的利润空间。这第二呢,恰恰证明我们找来的这份文件的可靠性。据我们了解,江之寒这个人,做生意是极为小心谨慎的。他们如今知道我们的存在,想要在价格上压倒我们,一定会比平常出的更高一些。为了这个保险系数,把价格订的高一些是很正常的。这反而能证明,我们这个情报的真实性非常的高。”

张总说:“如果是这个价的话,我们的资金恐怕还有些缺口。”

那个年轻人不屑的皱了皱眉,“又不是要一次付清,你着急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豁出去了,这次一定要得手,放点血也在所不惜。顾望山那个鸟人,老爹都要滚到京城去了,还想在这里捞一笔,老子就是看不惯他”

老李恭恭敬敬的问:“那我们出什么价比较合适?”

年轻人啐了一口,“在这上面加一分钱,老子恶心死他”

几个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竞标的地点在凯越大酒店的多功能厅。

今天其实主要是走个形式,材料事先都准备就绪,今天不过是正式递交的场合。至于结论,当然也不会是当场就宣布的。

尽管如此,顾望山和冯承恩还是穿的西装革履,很正规的来出席仪式。和相关的领导以及工作人员寒暄过一圈,两人回到前排的座位上,等一会儿有个简单的仪式。

冯承恩有些无聊,坐在那里抱怨,“这么重要的场合,之寒跑到哪里去了?”

顾望山说:“他今天陪***去赏桂花。”

冯承恩顿时来了兴趣,“哪个***?我见过没?”

顾望山说:“是青州艺校的一个拉小提琴的,才认识不久。”

冯承恩啧啧了两声,“她呀?对了,那***多大?”

顾望山说:“二十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冯承恩得得了两声,“他还真是名士风流啊他……”忽然闭上嘴,用肘子碰了顾望山一下。

顾望山转头,冯承恩努嘴说:“喏,那个姓张的正朝我们走过来。”

顾望山看了一眼,不屑的收回目光,“他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冯承恩说:“这人虽然傻,但你不觉得有些古怪?”

两人正小声议论,姓张的家伙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顾望山好像没看见他,侧头和冯承恩说着笑话。

张公子居高临下的冷冷看了坐着的两位一眼,哼了一声,说:“顾总,冯总,好大的魄力哟,居然把价格出到了这么高!”他噼里啪啦报出一串数字,然后抿紧了嘴,生恐漏过了对手的一丝反应。

顾望山愕然抬头,嘴巴张开,眼里有几分惊恐,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正想说点什么,冯承恩拉了一把他的袖子。两人对望了一样,都掩不住眼中的惊讶。

仔细观看了一番瞠目结舌的小顾,张公子哈哈干笑了两声,施施然的转头往自己的座位走,心里的满足感无与伦比。隔着两排,老李坐在那里,神情阴郁,很不满的看了眼张公子的背影。

顾望山压低了声音,“这个时候我们该干什么?”

冯承恩建议道:“气急败坏的打电话?”

顾望山站起身,“我正想同某人打电话。”

冯承恩跟着他站起来,两人踱步去了外面的观景露台。

顾望山放下手机,“没人接。”

冯承恩眼里还带着惊讶,“他怎么做到的?他怎么找到渠道把报价传到对方耳里,还能让他们深信不疑?”

顾望山摇摇头。

冯承恩思索了片刻,“难道是冯一眉和张小薇中的一位?”

顾望山沉吟着摇头,“除非她们脑袋秀逗了。”

冯承恩说:“也许中了美男计?”他哈哈干笑了两声,也知道这个推测实在太无聊。

白云路旁边的风荷公园,是青州赏桂的第一佳处。

因为不是周末,公园里的人还不算太多。今天的天气有些阴郁,太阳不知道躲在哪朵云后面,完全看不到踪迹。但公园里弥漫的桂花的沉郁的香气,还是若有实形,无处不在。

程贞拉着江之寒的一只手,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桂花树下的小路上。

抬起头,她问道:“你工作这么忙,今天怎么有时间白天陪我出来?”

江之寒说:“今天恰好没什么事儿……其实是有件事儿,我们准备了很久的那个竞标的项目,今天是提交材料的时候。不过该做的都做了,其它的不过听天由命,我去了也没有用,索性偷懒出来玩一天。”

程贞看着他,“你是……很紧张?害怕没能中标?”

江之寒淡淡的一笑,“也还好……虽然我们前期投了好几百万进去,就为了做这个准备工作。但做生意嘛,有得有失,有胜有负,拿不到也不是世界末日。”

程贞眼睛亮了亮,“真的?”

江之寒笑道:“当然是真的。但说句自夸的话,要是我们能拿到这块地,对青州人民可是一个福音。那帮家伙啊,都是乱来,指不定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程贞低下头,一不小心,踩空了一步阶梯。还好江之寒眼疾手快,一把握着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抱起来。

他带着些爱怜责怪道:“你不是在低头看路吗,怎么还踩空了?”

程贞捂着胸口,好像惊魂未定一样。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你今天脸色有些发白,是不舒服?”

女孩儿摇头。

江之寒追问道:“家里,学校,有什么事吗?”

女孩儿摇头,怯怯的说:“没有。”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来。

江之寒拿出手机,嗯嗯啊啊了几声。

程贞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角,因为用力有些发白。她试探着问:“公司有事?”

江之寒摆摆手,“没有没有,是小顾约吃饭,说我们竞标成功了。”

女孩儿的脸似乎更白了。她挤出一个笑容,“那……那是好事啊”

江之寒笑道:“是啊,那家伙强压着高兴,其实一听就能听出来……对了,你今晚有课?”

女孩儿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那可真不巧。这样吧,我等会儿先送你回学校,再去和他们吃饭。”

女孩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江之寒叫她:“程贞”

程贞像只受惊的小猫,全身都抖了一下。

江之寒问:“你真的没事儿?”

她飞快的摇了摇头。

江之寒看着她,放慢了语速,收起了笑容,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程贞,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女孩儿心里剧烈的跳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她忽然发现,他好像隔的好远好远,并不是伸手便可以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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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0 最后一个弱点

660最后一个弱点

凤阁的专用包厢里。

江之寒喝了口酒,结束了他的讲述。

惊讶的神色还挂在两位公子的脸上。大概的消化了半分钟,冯承恩提问道:“可是,程贞出现的时候,是在那次酒会上吧?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加入竞争啊。”

江之寒说:“未雨绸缪嘛。这说明,那时候他们已经想要进来插上一腿了。”

冯承恩问:“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江之寒说:“这个不重要……其实,我一直以来,也只是有些……有些怀疑而已。我告诉你们这个,可不是说八卦给大家消遣的。我早就说过,对方一定有高人在后面策划。你看,他们深知我们的运作方式,呵呵,还深知我的弱点。所以,目前来看我们应该是胜出了,但还没到松懈的时候,即使到了拿到手那一天,也要时刻警惕着被人在后面暗算,损人不利己的烂事儿,这世上还真有些烂人乐此不疲。”

冯承恩似乎并不关心这个,“程贞呢?现在在哪里?被你关到密室里去了?”

江之寒白他一眼,“她回学校了,我先送的她。”

顾望山忍不住也加入这个话题,“她回学校去了?……”

江之寒说:“是啊……她现在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担忧吧,我想是没胃口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的。”

顾望山张了张嘴,“你准备怎么办?”

江之寒有些不解的,“什么怎么办?”

冯承恩说:“拿程贞怎么办啦?”

江之寒不紧不慢的,“客观上来说呢,我应该感谢她。没有她的帮助,我们也不能确信拿下这个竞标不是?不过从主观上来讲呢,我似乎没有感谢她的理由。她需要担心的可不是我。你说,要是你当了回蒋干,传回去一个错误的情报,导致了巨大的损失,姓张的会怎么办?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曹操的气度的。”

顾望山冷笑了一声,“那你准备怎么做,再英雄救美一次?”

江之寒摇头,“我实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两位,回到正题,我再次提醒一下,我们这次的对手很难缠,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冯承恩玩笑道:“唉,知道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不是太难的事,注意搜集一下情报就行了。知道你喜欢女生,尤其是良家女子,呵呵,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远远看一眼就知道了。”

江之寒眯了眯眼,“但你们知道我喜欢拉小提琴的女生吗?或者……是穿白衣红裙的女生?你们知道我喜欢追求自己梦想的女生吗?或者是……喜欢吃煎饼果子的女生?还有,你知道我喜欢在家里办公吗?你知道我特别特别的喜欢做英雄救美的事情?你知道我书房的抽屉是没有锁的吗?”

顾望山和冯承恩都愣住了。

半晌,小顾问:“一切细节都是设计好的?”

江之寒耸了耸肩,“我但愿这些不过都是巧合。”

他站起身,“今天尽兴了,明天一早呢,我有些事要飞到南边去。所以,剩下的就拜托两位了。”他煞有介事的半鞠躬,挥挥手,出了包间的门。

在他身后,冯承恩评论道:“好像这家伙的最后一个弱点也消失了唉……”

顾望山撇撇嘴,“装的吧?”

冯承恩点头道:“那也是。是我的话,一定把那小女生关在密室里,好好的严刑拷打。”他忽然一拍桌子,“就想着怎么拷打小美女了,忘了告诉他一件重要的事。”

顾望山道:“什么事情,值得你一惊一乍的?”

冯承恩呵呵一笑,“我请吴茵出山做我们集团在大陆的一个分公司的总经理,她已经答应了。”

吴茵敲了两下门,听到请进,便推门走进去。梁浩埋头在文件里,大概以为是某个下属,并没有抬头看她。

她笑着说:“梁总,借用你五分钟时间?”

梁浩愕然抬头,愣了半晌,笑了起来,“今天有什么好事儿,你心情好的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吴茵伸手,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包喜糖。

梁浩啊了一声,“这么快?”

吴茵嫣然一笑,把喜糖放在他办公桌上,退回到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她把外套脱了,里面红色的毛衣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她说:“女方那边先办,算的黄道吉日是下个月十五号。还好南岛温度高,冬天办正合适。我们这边呢,吉日算下来是明年的正月二十八。至于扯结婚证,准备下个星期就去办了。”

梁浩说:“这么早就分发喜糖?”

吴茵笑道:“聪聪说了,你是很特别的,所以有两份喜糖,娘家那边的也给你一份。不过呢,你是不是要考虑送两份红包啊?”女子掩不住脸上的喜气,拿梁浩开玩笑说。

梁浩呵呵一笑,“那还用说?南岛婚宴那边如果需要劳动力,我下个月可以飞过去,没有问题的。”

吴茵半开玩笑的说:“谢了……不过梁总您的时间多宝贵,还是不要打扰你。”

难以察觉的,梁浩神色黯了一黯。在吴茵心中,他始终还是个外人。

他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以前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比聪聪结婚还晚。”

吴茵很不服气的反驳他,“你难道比他大?”

梁浩呵呵笑了两声,心里道,几年前谁曾想他真能娶到一门媳妇儿呢

他不想扫吴茵的兴致,于是说道:“聪聪这个准新娘,我看着很不错,人很靠得住。”吴聪这个未来的媳妇儿,长的远不如以前那个二丫。由于小儿麻痹症,走路的时候略有些跛。但吴茵和吴母对她印象都很好,觉得人老实可靠。吴聪的父亲最开始有些抗拒,但在老婆女儿的劝说下也慢慢的改变了主意。对他来说,毕竟传宗接代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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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 阳光灿烂的日子

阳光灿烂的日子

吴茵点头道:“我也觉得她人很好,本份但其实蛮能干,而且呢,还管的住聪聪,看着是能持好家的人。”

梁浩半开玩笑的说:“聪聪有进步,越知道心灵美比外在美更重要。”

吴茵白了他一眼,“聪聪其实最需要的,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时时陪伴他,愿意进入他的世界,我觉得他找到了。”

梁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嗯……对了,这么好的消息,要不庆祝一下?”

吴茵展颜一笑,“你有空?”

梁浩伸了个懒腰,“你不是总教导我,钱是赚不完的吗?”

吴茵道:“你如果今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正好今天爸妈带聪聪出门走亲戚去了。”

话音刚落,有两声急促的敲门声。梁浩说请进,门开处,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儿风一般的冲进来,“喂,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她把左手从背后伸出来,很得意的摇了摇,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坐在沙上的吴茵。

不等梁浩答她,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给出了答案,“喏,龙山的毛尖,我爸去那边出差,我特意让他绕路过去买的,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梁浩说:“多谢。”笑的似乎有几分尴尬。

年轻女孩儿看出来了,她皱着眉,“怎么了?”心里很是委屈。

梁浩看着沙上的吴茵,挤出一丝笑容,“罗的父亲就是县里的罗科长,你是见过的,对我们帮助很大。”

红衣女孩儿蓦然转头,才看到沙上坐着公司的副总。她脸略微红了红,旋即便梗着脖子,带着几分挑战的味道看着吴茵,“哦,吴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事情。”

吴茵很温柔的笑起来,“没有没有,我们刚才也只是在闲聊而已。”

吴茵请梁浩吃饭的地方,不是在县城的餐馆里,而是在自己家。她出钱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给吴聪做婚房,县城的房价现在还相当的便宜。吴聪结婚以后,吴父吴母计划搬过去和儿子媳妇同住,而原来的那套房子就留给吴茵。

围上围裙,吴茵把梁浩打到书房上网,自己手脚很麻利的做了几个菜。她开了一瓶新买的茅台,把梁浩从:“我做饭的水平有限,你就将就一点吧。”

回到酒口镇这两年的时间,吴茵和梁浩在外面陪客户吃饭的次数是相当不少,但两个人私下聚餐的时候寥寥可数。公司这两年销售渠道拓宽了,订单雪花一样的飘来,转过头又要忙着扩张产能,每天工作到晚上几乎是常态。不过这样的忙碌,大概十个人中有九个都是很欢迎的,因为带来的是难以言状的充实感和满足感。看到自己一手创下的事业一天一天成长,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儿健健康康的长大一样,是世上最让人开心的事情。

梁浩仰头喝了一口酒,看过去,开着暖气的室内,女孩儿穿着件家居的薄毛衣,普通的式样,却是掩不住容光丽色。她脸蛋略有些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厨房里忙碌的结果。吴茵回家这两年,梁浩终于有机会再一次的和她朝夕相处,就如当年在学校时一样。聪明如他,当然能感觉她的变化:虽然在为人交往上还保持着以前的风格,女孩儿处事比以前要果决强势很多。很容易的,你就能感觉到她的自信心,和她对自己命运的操控。

举着酒杯,梁浩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二十年前转学后初识她的那一刻。学三年级的吴茵,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却掩不住出脱的美人胚子。那个年代,在偏远的酒口镇男孩女孩还是分开坐的,更别年纪谈恋爱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他远远的看着她,也许是平生第一次心里有种莫名的躁动,有些迷迷糊糊的东西奔涌而出,却具体抓不住,理解不了那是什么样的情感和悸动。

也许对性的压抑,会产生某种反作用。学初中时的吴茵,最出名的不是她的漂亮或者好成绩,而是她有一个傻哥哥。学校里的男生甚至有人编了顺口溜,在她路过的时候大声朗诵。很多年后,梁浩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觉得那也是男生们求偶意识的某一种折射。

吴茵从就不是容易接近的女生,学校里的男生背后议论,说她走路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微微扬着头,除了在老师面前几乎很少平视别人的眼睛。梁浩也曾心翼翼不着痕迹的问起,侧面了解到关于她的很多故事和传说。

和她熟起来的契机是初三的某一天,梁浩走在路上遇到正在戏耍吴聪的几个男生。人性里面大抵确实有恶的一面,对于智商不如自己的非正常人,年轻的男生们不吝于表达自己的鄙夷和憎恶,完全没有来由的憎恶。那一天,梁浩站在吴聪身前,和三个同一届的男生对峙。双方动了手,他吃了点亏,但对方也没占到太大的便宜,因为在微笑谦逊的表面下梁浩是一个有股子狠劲的家伙。

如果说开始的遥遥一望更多是对于美丽外表的本能倾慕,和吴茵慢慢熟起来以后,梁浩心里渐渐的有了很强的保护欲。女孩儿几乎从没对他诉过苦,但他能了解她柔弱肩上的压力。十几岁的少年,曾经在校园那棵大树下低头誓,要终其一生守护心目中最漂亮最温柔的女孩儿。

也许相对于古人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们相识的要晚了一些。但在梁浩心里,他们不折不扣的共享一段青梅竹马般共同长大的日子。

那是何等阳光灿烂的日子……

(多谢支持今天没时间校对,先讲究看看吧……)

662 现实与理想的距离

662现实与理想的距离

梁浩的人生,确实因为吴茵的出现有很多很大的改变。

高考的时候挥不好,他只考了个专科,吴茵却考上了重点大学青大,去了千里之外风景秀丽的青州。梁浩毕业以后,在县里也找到一个工作,但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出来自己干。他家里的条件,并不比吴茵家强多少,好一点的不过是没有像吴聪这样的负担。

公司开始的日子,是无比艰辛的。梁浩展现出自己出色的交际能力,几个被拉进来入伙的合伙人家里都有些来头,要知道在这一块儿地方开一个木材开采和加工的公司,没有人护着是绝对不行的。他努力工作,准确的来说,是拼命的工作。出差在外跑销售的时候,住八块钱十块钱一晚的通铺,吃一两块钱的面包充饥。省下的钱,咬牙买一件不错的西装充充门面,还被客户当面嘲笑质量低劣一看就方出来的人穿的衣服。

那时候,他总是微笑,对着政府官员微笑,对着客户微笑,对着合伙人微笑,对着……所有的人微笑。以至于到了后来,微笑成了他缺省的表情,照镜子的时候他都觉得那笑容有几分假。他动动脸上的肌肉,企图表现的更真诚一些。

吴茵出去读书的时候,他很怀疑她还会回来,回到那样一个家,像一个保姆一样被禁锢被歧视。但他还记着十年前心底的誓言,他想要保护她照顾她。梁浩看着自己,很悲哀的现除了有空带着吴聪出去玩玩,他能做到的事情很少很少。大一回家的吴茵受到变相的逼婚,他听她偶然轻描淡写的提起,到处去打听才知道个中详情,可是他能做的很有限,十万块钱对于那时的他无疑是天文数字一般的存在。

那年寒假结束,他送吴茵去镇上的长途汽车站。站在汽车旁,他忽然说,考研究生也好,工作也好,别回来了。女孩儿回答他,可是,这是我的家呀。他看着离去的汽车卷起的烟尘,招牌般的微笑终于消失不见。他捏紧拳头,心里有很多痛恨,痛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不管当年的誓言何等坚贞,他在现实的世界里却做不了太多,帮不了她什么。他只能开口说,走吧,离开这个地方。

所以,他更努力的工作,他知道她终于有了男朋友以后给她一个招牌般的微笑,他在第一次面对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时认真的观察他。那时候,他很失落,但也有一点欣慰。梁浩一直坚信,不管环境如何,吴茵绝对不会是只为钱便把自己许给别人的女孩儿,他们之间应该有真的感情。终于看到这个人,出奇的年轻,无比的自信,甚至略略有些傲慢,深邃的眼神,颀长的身材,自若的谈吐,狠厉的出手,和他想象的有一点不同,但似乎又应该就是如此。

他仍然温和的微笑,和他坦然的讲起自己和吴茵那“青梅竹马”的关系,甚至邀他出来好好谈一谈。但他被拒绝了,不仅被那个江之寒,也被吴茵。回到家,他走到镜子前,觉自己脸上带着的还是微笑。他轻轻抽了自己的脸一下,心里说,十几年的守候终究是不够的,这个世界只有实力才能改变很多东西,得到很多东西。

那一刻,心里的憋屈和沮丧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看着镜子,仍然微笑着……

如果说每个人都需要动力,这就是梁浩的动力。十几岁时,他想要保护照顾那个女孩儿,他努力的学习,破釜沉舟的开始自己的事业,想着能在社会的阶梯上尽快的往上爬,最终能把她庇护在身边。后来呢,他现那个女孩儿和他越来越远,不仅的距离,而且是社会的距离。她执掌着上千人的大公司,好像在离自己遥不可及的某一点生活。梁浩咬紧牙关,更努力的工作,但公司的销售有那么多的瓶颈,并不是努力就可以突破的。想起那个年轻自己好几岁,但生意大了百倍千倍的江之寒,他时常在心里叹口气,有些沮丧的想,运气和天赋这样的东西,也许真是上天的赐予。

忽然间,好像是奇迹一般,吴茵回来了,把江之寒留在身后。她找到他,很郑重的请求,我想投一笔钱进来,我们一起来做这个事业:你负责生产,我来管销售。那一天,梁浩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是否昨晚的梦里,他真的遇到了神灯,许下过一个愿望。

回到身边的吴茵,和记忆中的,或者是想象中重建的她,有很大的差别。在梁浩的记忆里,她总是柔弱的内敛的需要保护的。但现在的她,似乎是强大的,具有坚强意志力和高度自信的,执行中雷厉风行,在餐桌谈判桌边应酬自若的女强人。在内心深处的某一点,梁浩有那么一点失落,这一次是因为她似乎和梦中的她记忆中的她不那么一样。

他们之间,在商务以外也谈很多私人的话题,但几乎从没有涉及那个叫江之寒的男人。她从不说,他也极少问(实际上,从吴聪那里断断续续的间接片面的了解到的江之寒的信息都比从吴茵那里要多)。吴茵很少说起她在青州的生活,没讲过具体的他们如何相识,又为什么分开。在梁浩的印象里,她似乎回到老家,就是来自主开创一番事业,以用来逃避一段情伤的。

一晃眼,他也快三十了。这几年,在亲戚的介绍朋友的撮合下,他也见过几个女孩儿,有一两个还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他没有遇到让自己满意的那一个。也许是内心深处他早已把吴茵作为一个衡量的模板,而和她比起来,那些他见的女孩儿,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无论是性格还是思想,似乎都有好几光年的距离。

梁浩并非没有想过表白,或者更主动的追求,但有几个因素一直束缚着他。

在酒口镇这个地方长大,哪怕是他心里也摆脱不了一些禁锢。男人是主外的人,是撑起一片天的人,而女人是主内的人,是在家里生孩带娃做家务,以丈夫的喜怒哀乐为喜怒哀乐的人。

但吴茵呢,她名义上是公司的副总(梁浩自己是总经理),但几乎大家都知道她才是真正拍板的人,是带领公司走上新的一个台阶的那个领导者。时过境迁,似乎她不再是他能保护的那个女孩儿,而是恰恰相反,他是需要帮助的那一个。

从认识以后,吴茵从来都不是那种在他面前倾倒苦水的女生,很多事情她常常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几乎都留给自己去承担。但中学的时候,或者大学前几年的假期,他和她,很多时候还有吴聪,一起在镇外那座山下漫步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她在身边。而这一次回来以后,虽然同处一栋办公楼,相处的时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他却常常感觉她在很遥远的地方。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再读得懂她。即使回到酒口镇,她还是遥不可及。这一次,是真正的遥不可及。

放下酒杯,梁浩微笑着问:“除了聪聪的事,你今天一定还有什么事情吧?”

对面的女生点点头。她柔声说:“梁浩……有人答应给我一个公司的职位,我已经接受了。所以,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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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 把酒话离情

663把酒话离情

梁浩怔住,他脸上的肌肉不能控制的略微抽搐了一下。下一刻,如果他面前有面镜子,他会觉自己那该死的微笑又浮了上来。她终究还是要走了,虽然她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生什么,但她毕竟在这里。

梁浩垂下眼,似乎老僧入定一般。半晌,他抬起眼来,“去哪里呢?”

吴茵说:“我以前认识的一个香港人邀请我加入他们集团在开的一家分公司,我觉得机会还不错,对方也算知根知底,所以就答应了他。”

梁浩抿了抿嘴,“挺好……”他说的似乎有几分艰难。

吴茵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那……我们的公司,就全拜托你啰……”

梁浩蓦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吴茵柔柔的一笑,“我虽然走了,还是公司的股东。每年分红的时候,是不会忘记回来的。”

梁浩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廊兴……终究还是太了,你的舞台确实应该在外面。”

吴茵不置可否的笑笑,她举起杯,说:“第一杯酒,敬我们的公司,希望每次我回来的时候,它都能更好一些。”一仰脖子,把半杯红酒倒进喉咙里。

梁浩依样画葫芦,满饮了一杯。放下来,他忽然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

吴茵摇摇头,“是啊,再过一年多,我们就进入三字头了……梁浩,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梁浩想了想,“十**年了吧。”

吴茵嫣然一笑,“才认识你的时候,可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一起经营一家公司。”

梁浩呵呵笑了两声,“那时候……连这个概念都没有吧。我那时候想的是成为一名数学家,你呢?”

吴茵眨眨眼,好像在唤回遥远的记忆,“我真的记不得了……我那时候啊……好像就想以后工作的地方离酒口镇能远一点。”

她举起杯子,“那么,第二杯酒,为了相识十八年?”

梁浩痛快的喝完,放下杯子,习惯性的微笑,“你现在酒量真的锻炼出来了……”

吴茵看着他的微笑,心里忽然有一点痛。她轻轻叹了口气,“回来两年多,好像就忙着生意上的事儿,倒是生疏了……所以呢,走之前,想请你吃个饭。”她看了看对面的男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有时候觉得应该,过几天又觉得讲了不如不讲,心里很是矛盾。”

梁浩沉默的微笑。

吴茵说:“上个月你妈来找过我唠嗑,说起你老大不,早该结婚生子。”

梁浩道:“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吴茵道:“她也没错……你看,一转眼聪聪都结婚了。虽然他比我们都大,我们一直都把他当孩儿看,不是吗?”

梁浩说:“聪聪有你这个妹妹,是他的福气。”

吴茵举起杯子,“这第三杯酒,我敬你,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所有的帮助,所有的……做的所有的事。”

梁浩微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吴茵放下杯子,脸上泛起些红晕,在灯下显得格外的妩媚,“那……我就说说我想说的话。如果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她看了看认识快二十年的男生,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梁浩点头。

吴茵咬了咬下唇,开口说道:“我们家里的情况,特别是那时候的情况,你也许是知道的最多的。那一次,你和欺负聪聪的几个人打架,手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汩汩的流,你还记得吗?”

梁浩看着她,心里说,怎么可能忘记?

吴茵接着说:“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总是感觉肩上压了好重好重的一个担子,而且那个负担无时无刻的不在那里。其实,我并不抗拒照顾聪聪,他有时候比其他的人还要可爱很多。但我那时候觉得完全没有自我,虽然努力学习,虽然有人夸我长的好看,但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拼命的学习,其实只是模糊的想要改变些什么,总觉得走出酒口镇便能实现那改变。但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变化会不会来,来了又会是怎样。我看到你流血的时候,心里有很多愧疚,就像欠了人家的钱一样,真的,很奇怪的就是那种感觉。在中学里,我的朋友不算多,你是极少数的我感觉能真正信任的人。虽然我也不是把所有的那些担忧心事都拿出来和你讲,但那是因为我总觉得那些事情和朋友讲也于事无补,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不开心。后来我看到书里说,忧愁和人分享,便会少掉一半,我却是从来不信这个说法的。”

吴茵喝了一口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杯中物越的有了兴趣,“我们那个年代,就算高中也很少有人谈恋爱,是吧?我印象中,我们班里公开的就只有一对,是林晓华和那个姓黄的男孩子……说真的,我高中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些,什么恋爱啊罗曼蒂克啊,虽然在书里常常看到,但总感觉离我太远。我的生活,似乎从一开始就有太多责任和负担,没有余地去有那样的奢侈品……后来进了大学,收到好多情书,眼界宽了,见的人多了,但真正知心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女孩儿。那时候,很多室友同学都开始谈恋爱,我呢,心里忧愁的是那十万块钱。我那时候心里总是想,快挣满那十万,然后就可以终于抛下一切,开始我的新生活。可是,十万块真不是数目啊,对于当时的我,直到……他的出现。”

吴茵轻轻叹了口气,“才开始的时候,他想我作他的女朋友,不过是因为我长的漂亮,他又才和他的女朋友分手,在异地他乡孤单寂寞。我呢?……我记得答应他之前,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你记得吗?那天晚上,我真的想起了你,也想起很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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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 把酒话离情(二)

664把酒话离情(二)

吴茵似乎略微有些失神,“那天晚上,我坐在宿舍旁边的树林里想自己的心事,无意中听到他和他大学里最好的一个朋友的一番话,对他似乎又多了些认识。他们走之后,我还坐在那里,傻傻的想了很多人很多事。那时候,我知道我想要改变,但自己似乎无能为力去改变那一切。我也知道你……你很愿意尽你之力帮助我,但你的事业刚刚开始,也举步维艰,我并不想成为别人的包袱。我才认识他的时候,他顺手帮了我一把。如果那时候他不在那里,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会生很可怕的事情。后来第二次见面,他提出个很荒唐的要求。很奇怪的,我当时很惊愕,但似乎并不是我想象的或者是自认为的那么愤怒。我出于本能拒绝了他,但那晚上在树林里听到他的一番谈话以后,我又回去了,也许也是出于本能吧,或者我需要一个契机说服自己,但心底深处早就有了些萌动。”

女孩儿似乎露出个笑容,“那是不是我想象中的恋情的开始呢?……答案是,我其实以前并没有想过。真的,在那之前我几乎没想过那样的事情。我上大学以后,你定时的给我写信,我那时最要好的朋友陈裴有次开我的玩笑,说这是你在中学的追求者吧。你对他还不错哦,很少看你一直回一个男生的来信。我说不是,后来断断续续的我和她说起一些以前的事儿,但关于聪聪和家里那一部分我基本上没有谈起过。陈裴那时候对我说,男女之间不会有那么深厚而纯洁的友情的,其中一个人肯定是有越友谊的想法,只不过另外一个人不知道或者更多的是装作不知道而已。那个晚上,我坐在树林里,夜里的空气凉飕飕的,我问自己,你是有别的想法吗?我不过是装傻不知道吗?每次离开酒口镇的时候,我还是会拜托你尽可能的多照顾一下家里和聪聪,每次回去的时候你还是那个我能倾诉一些心事的人,那些都是在利用你吗?我……也不知道答案。”

梁浩长长的吐出口气,“茵,你从来没有利用过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吴茵轻轻的说:“谢谢你……总之呢,和他开始的时候,我想的并不是一段爱情,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种改变。如果一直生活在前二十年的那种生活和重负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疯掉或者是垮掉。但第一次和他出去,他带我去爬山,去一条人迹罕至的路。我们走到一块大石处,坐在那里俯瞰翠湖的美景。他从包里拿出前晚自己做好的凉面给我吃。那天的风很温暖,天特别的蓝。很奇怪的,我忽然觉得以前时时刻刻压在心头上的那块石头忽然松掉了,就这么趴在他肩膀上,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肩膀上,就这么熟睡过去。那也许是我懂事以后睡的最好的一个觉,没有忧虑,也没有梦,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一片。”

她微微垂下头,“这就是我们的开始……我一直有些遗憾的开始,似乎和金钱挂着关系,不是直奔纯洁美丽的爱情而去的。这两年来,我慢慢的想通了。人生没有尽如人意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兴许连这个开始都不会有,所以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他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和特别的人。我并不是他心里最深爱的那一个,但即便如此,只要在他身边,他便会习惯性的很好很温柔的照顾我,想着一些很细节的东西,那是这个世上从不曾有人替我想过的。时间慢慢的过去,我早就喜欢上他,希望着他也会每一天多爱我一点,直到有一天我真能替代他心中曾经最爱的那个人的位置。但……似乎终究是不成的。后来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因为什么呢?因为太想得到了,太不想失去了,所以心里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惊惧和嫉妒,甚至是自卑和愤恨。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我和你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虽然我从来不曾承诺过你什么,但我心底深处总觉得……就像陈裴说的那样,在两个人的关系中,总有一个人想要的是不同的却是没有得到的。这好像很不公平,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那时候一心一意的喜欢他,想要他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心里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连努力工作也是为了那个目的。后来有一天,我看见他把他以前的女朋友搂进怀里,很温柔很温柔的安慰她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永远取代不了他心中那个人的地位。开始的时候,我很是委屈,但转念想来,人与人之间,总是你欠我的,我又欠他的,何尝能真正说出个公平来,大家不过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对他是那样,对我又何尝不是呢?不过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罢了……”

吴茵抬起眼,看着对面的男子,“后来我决定离开他,让他有机会去重新回到他心里最爱的人身边。我想,我要去哪里呢?留在青州是不行的。那一天,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记得那一年,你到青州来出差,住十几块钱的通铺,吃自带的干粮。我忍了好久,才没有劝你换个好点的宾馆。我心里真的好难过,觉得你实在太辛苦,而那种辛苦我曾经也经历过,所以更能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你一天到晚微笑的表面下,也是极其自傲的一个人,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也从不曾说起要支援你一些钱之类的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年我们一起到乡下去,参与他的助学基金的一个假期活动。在那里,我见到很多极善良极聪明的孩子,他们比我们长大的环境还糟糕很多。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无论多么努力多么的有才智,很可能这辈子就只能留在那片荒山野岭,苦苦的维持生活的最基本要求。那一次之后,我觉得我也悟出了些什么。人和人并不是生来平等的。精神上我们可以是平等的,但生活中的机遇却并不是那样。我看着你经营你的公司,我一向知道你是极有天赋的,你的努力也有目共睹。但有时候人就缺乏一点机遇,缺乏一个能让才智挥的更大的舞台。于是,我问自己,也许我可以帮帮他,也许我们可以共同创造出一个更大的舞台?所以,我选择回来做这个公司。很诚实的说,除了想要和家人在一起的原因,这是我想要为你做的一点点事情,我唯一能做到的。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你帮过我很多很多次,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那些点点滴滴我从不曾忘记。这是我唯一能对你有所帮助的地方,所以……时至今日,我很欣慰的是,我从不曾看错,在新的台阶和舞台上,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不是吗?”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吴茵说:“你从不曾开口直接说过,所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否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并不一样。我们认识的时候,因为命运和心境,我确实没有任何要谈一场恋爱的想法。后来,我所有的心都给了他,再没办法回来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有你想要的,我没办法给你。也许是因为这个吧,我总想做出些补偿,虽然可能在你眼里这些补偿无关轻重甚至荒唐可笑,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梁浩。”

终于,那标志性的微笑消失在梁浩的脸上。他有些呆呆的,张了张嘴,却没出任何声音。

终于,他开口问她,“你还喜欢他吗?”

吴茵很坚定的点点头,“他改变了我整个的人生……他有钱,也许是他有能力做出改变的一个原因,但绝不是最主要的一个。他是很认真的替我设想,想让我重新找回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去重建一段新的关系。他让我建立一种真正的自信,去把握自己的生活。而这两件事,也许是我前二十几年人生中最重要最困扰我的事情。这三四年,我一日一日看着他的设想和我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看到聪聪终于要结婚,看到父母真的把我当作女儿而不是儿子的附属品,你不知道那样的心情是如何的激荡。我曾经渴求过改变,但即使在我最甜美的梦里面,也不曾想过能有这么好的结果。所以,梁浩,他对我来说,就是那个踏着七彩云而来,替我打开一扇门,让我进入完全不同的一个新世界的人。因为这个,其它的都不那么重要。而你呢,……你并不比他差,所以你也一定能去改变一个女孩儿的人生,让她彻底的依恋你,信任你,全心全意的喜欢你。”

她忽然莞尔一笑,“譬如说今天下午那位红衣姑娘……”

举起酒杯,吴茵道:“为了所有的亏欠,为了所有的感谢,为了这么久的相识,也为了……我希望我们永远能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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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 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上)

665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

成仁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脸色肃穆的把它递给身边的络腮胡年轻男子。不一会儿的功夫,络腮胡压低了声音叫道:“大哥,好像是武警,而且很多……”

成仁左手边的中年男子,看起来瘦瘦脸色蜡黄,就像当地种地老农的模样。他皱皱眉头,斥道:“大惊怪干什么?警察敢来这里?来这里的都是武警,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是雷声大雨点”

成仁从络腮胡手里拿回望远镜,又仔细看了几分钟。遥远的树林外面,隐隐能看到一处碉堡似的民居的一个角。良久,他把望远镜放下,偏头对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老伦,我看……不是武警,是军队。”

老伦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你确定?”

成仁微微点头,“服装看起来是武警,但装备不是的……”

老伦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半晌,“军队?……要动真格儿的?”他似乎在喃喃自语。

他思索了片刻,问成仁:“你看……会不会是边防武警?”

成仁似乎犹豫了片刻,抬起眼,他轻声回答:“我也不肯定……但据我看,更像是野战部队。”

老伦那么深的城府,也不禁脱口叫道:“不可能”

好半晌,他才平复了情绪,盯着身边的这位老相识,“这么背,他们这次动真家伙啦?”

成仁心里满是懊悔,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吃后悔药,心思急转,想着脱身的法子。

垂下眼皮,他淡淡的说:“前段路你不就怀疑今天很有些不寻常……老伦,要设想最坏的情况啊”

老伦眼珠子转了转,“下一步?……”

成仁垂着眼,“往林子深处走……老伦,你在这一带这么久,应该知道应急脱身的秘密道吧?”

老伦眯着眼似乎在努力的思索,片刻,他摇头道:“这块一向很安全,唉,成仁,要不我可不会把你拉到这里来……地道和秘路都没有,不过这块儿林子大,走进去应该很安全。就算他们来了千儿八百的人,到了里面屁都不是。”

虽然垂着头,成仁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这个临时老板加多年老友眼里闪过的一丝精光,他心里咒骂了一声,脸上却是平静无波。轻轻叹了口气,他说:“这块儿是你的地盘,我没什么说的,跟着你走就是了。”

老伦问道:“来的要是军队,你看他们的包围圈警戒线会设多大?”

成仁想了想,说:“这个不好说,看来的人有多少。不过他们肯定不是冲我们来的,是来捣毁村子里这些碉堡的……所以,他们的重心应该是放在这附近七八个村子的外面包围。只要心的绕过,问题应该不会大。”

老伦沉吟着点头,“就这么办……我们一直往西走,绕过芦溪,应该就安全了……成仁啊,没想到把你拖到这么一场危险里。你放心,跟着我走,我一定把你安全的带出去”

成仁淡淡的一笑,“朋友一场,就不说见外的话。要捞钱,就是要刀口子上滚,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

文楚跳楼,朋元涛上法庭以后,成仁被朋元涛的老妈辞掉了近身保镖兼管家的职务。扪心自问,成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要怪只能怪脾气古怪行事乖张的狗屁无能二世子。事实上,如果当日不是他果断掏出枪,那个姓江的子指不定已经把朋元涛彻底打残了。文楚固然摔断了腿,朋元涛吃的亏似乎更大,但到头来朋家居然选择了部分妥协,很显然对面的人也不是一般平头百姓。

成仁觉得朋家对他简直是恩将仇报,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也没什么可说的。虽然跟在朋元涛身边,他对他的那些行径了解的一清二楚,但即使身手高强,他在那个圈子里呆的越久,就越知道权力的威力不是自己可以对抗的,吃了亏只能苦苦忍住。

离开青州,他回南方老家住了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清秀短的女子在跳楼前那句话不时重现在脑子里:狗再聪明,也不懂得人的选择。人和狗的区别在哪里?大概在于真正的尊严和勇气。想当年他成仁也是部队里的一条好汉,到头来不过是当了权贵家豢养的一条狗。那个女孩儿说的真的一点不错,他不过成了一条看家狗而已。

家里做生意的弟弟告诉他,镇里和他同年入伍还上下铺睡过的老伦了。前门大街上靠头那三栋洋房都是他花钱盖的,一栋给自己,一栋给了父母,还有一栋给了他妹妹。成仁这几年替朋家办事,待遇相当的不错,但还没到富得流油的地步。他查看了一下手里的存折,卖了几年的苦力好像也没挣到太多的钱。

无巧不巧的,回家不久那老伦便找上门来,带着三瓶茅台和成仁痛饮了一番。喝过酒,叙过旧,老伦也不瞒他,说起自己家的缘由,却是到南方干起走私“粉儿”的生意。老伦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是说出去杀头的勾当,为什么我敢和你说,我们兄弟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乡,一起嫖过娼,一起同过窗的交情,这四个一经历过了,就是过命又知心的关系。这还有一点呢,财不忘兄弟。你说这行当有没有风险,一定是有,但其实风险没有你想的那么大。老伦告诉他说,他这两年走一条固定的路,就在南边的边境附近,那边十几个村的人都干这个勾当,因为身手好胆子大又救过一个人的命,他好不容易才取得当地人的信任,负责拿货越过边境进行交易。老伦说道,那块地儿在原始森林之间,绝对是三不管的地方。前两年还有缉毒警察来过,但当地民风彪悍,加上山高皇帝远的,通过边境走私手里有不少武器,真刀真枪的和警察干过几仗,这两年安生的很。只要心避开边境武警,那条路总的来说通畅的很,要防的多半倒是有些黑吃黑的家伙。他劝成仁道,你老弟的身手比我可要强,我在那边也算扎下根,周围地势情况都通透的很。你跟着我去,不说干多了,走个三五趟,把养老的钱挣下来,也不用再去看人家的眼色替有钱人看家护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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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 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中)

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

月黑风高,大体描述的就是这样的夜晚。在旷野里抬头望去,见不到一丝星光。人高的小树,还带着昨晚雨后的湿润,有一滴冰冷的水珠滴下来,正打在脖子上,让人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回头望去,远处似乎闪烁着些微弱的灯光,还隐隐有一声狗吠和人的叫声。但野地里的三个人已顾不得太多,他们一心想的是赶快离开这里,离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成仁在漆黑的夜色里眯着眼,隔着几步远努力辨别前面领路的老伦的身影。终于到了林地的边缘,老伦勾着腰,像只野猫一样嗖的穿过马路。成仁辨别了一下方向,正准备跳到路上,忽然远处似乎传来些声响。他犹豫了片刻,拐角处忽然扫来一束强光。他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原地匍匐,趴在灌木丛中。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带着风声一辆装满士兵的越野卡车呼啸而过,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

成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他闭着眼,仿佛在那里死过去了一样。不知道为何,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图像居然是那个女孩儿从楼上跃下在空中飞舞的姿态。也许这就是命运?那不是第一次他看到姓朋的小子连蒙带骗,软硬兼施的拐来一个姑娘,但那却是第一次,他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些人有常人没有的坚持和勇气。正因为那个叫文楚的女人,他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做那份工作的兴趣。也许冥冥中也正因为她,他鬼使神差的接了这份儿亡命的差事,把自己陷在这南疆边界的陌生之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似乎没有结尾的车队终于过去了。成仁一只耳朵贴着地,仔细的听了片刻,嗖的蹿起来,飞快的过了马路,压低了声音叫了两声老伦。

虫子在叫,似乎还有声鸟声,却没有任何人的回应。成仁又叫了一声,他耐心的等了两分钟,终于确定和他一起扛过枪嫖过娼同过乡也同过窗的老相识在生死关头弃他而去。在这要命的时候,熟悉地形的他当然是少一个累赘更容易脱身。更何况他也许就在附近便有另一个身份可以潜入到一般居民之间,带上他这个外乡人未免太招人眼目。

在漆黑无月的夜里,成仁忽然冷笑了一声。他自嘲的想,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无论是无法无天的前雇主,还是背信弃义的老战友,都不是可以依靠的家伙,或者说除了自己没有谁值得信任。他蹲下身,在背包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小小的电筒,借着微弱的光,他又摸出一个便携的卫星定位仪。有备无患,向来是他做事的原则。而这一次,他的小心也许救回自己一条性命。

坐在潮湿的野地里,成仁确定好自己的方向。关上电筒,他闭着眼推敲了一下方向和计划,毫不犹豫的把兜里的手枪摸出来,扔在了草丛中。站起身,在黑夜里他开始移动,朝着亡命天涯的方向……

看到拐角处的小屋,成仁使劲吐了口气,就像沙漠里的旅人,在十几天干旱后终于发现了水源。

这个小屋,是他几年前买下来的,离老家的小屋很近。他保持着警惕,走到近处,装作像个路人般四周打量了一番,才折返回来,开了门,进到里面。好久不来,桌子上床上有了层薄薄的灰尘。他也不介意,随手抹了一把,便在床上躺了下来,心里忽然有些好像自己的神经过敏。

眯着眼把头枕在枕头上,他仔细的又想了一遍。这一次他是临时被老伦拉到那边去当他的保镖的,就算政府手上有需要剿灭的贩卖集团的名单,他也一定不在那上面。而老伦呢,即使他被抓住了,也没有道理把自己牵进去,因为从中他并得不到任何好处。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极为背运的冒险,好在他走出了那块该死的地方,现在终于安全的回来,就权当那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想着想着,成仁安下心来,沉沉的睡了过去。过去这两周,他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精神的疲倦已经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沉睡中醒过来。微微睁眼,似乎感觉到一丝亮光。他的脑子还是一片浆糊,反应很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下一刻,他嗖的坐了起来,看着床对面的桌子边坐着的两个人。他们手里各拿着本书,好像正耐心的等他睡醒过来。

成仁使劲的摇了摇头,确定自己不在梦境之中。他的心怦怦狂跳着,但他努力没在脸上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抬头看去,他忽然发现那个年轻的男子很是熟悉。两秒钟后,他认出了他,心里咯噔一跳,脸上却挤出个憨憨的笑容,“江先生?”他带着些不确定的招呼道。

江之寒很温和的微笑,“是我啊……我们才到一会儿,不急不急,您还可以再睡睡。”

成仁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感到手脚还有些发软,大概是过度疲劳以后休息过久的缘故。他眼光扫过,江之寒身边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但精悍强壮,一看便是个练家子。成仁回想起那天江之寒和朋元涛的一个保镖动手的情形,身手和自己相差不多,而他身边的男人应该不比他差。再说了,人家趁着他熟睡进了屋,却什么都没有干,耐心的等他醒来,一定是胸有成竹有恃无恐。

想通这一节,成仁老实的坐下来,便坐在床沿上。他从枕头边摸出一根烟,招呼道:“来一根?”

见对方摇头拒绝,他也不介意,拿起火机给自己点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

自己这个住处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江之寒怎会知晓?他又怎么会在自己刚从南边逃回来的时候出现?难道他一直找人跟着自己?那又是为了什么?成仁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脸上却是一副享受吸烟的沉醉表情。

他和江之寒在过去只有一个联系,难道他还记着那事,还想着报复,或者是干些别的什么?看着桌子边温煦微笑如同老朋友的二十几岁年轻男子,他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凉飕飕的。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成仁吐出一口烟,心里意识到局势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能做的,不过是静静等待对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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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 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下)

667成功是偏执者的特权?(下)

成仁使劲吸了口烟,见对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心里寻思了片刻,还是主动开口问道:“江先生怎么会有空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来?”

江之寒撇撇嘴,“我听说成管家最近去南边做大生意,特地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入个伙。”

成仁心里咯噔一跳,对方居然知道老伦的事情。他吐出口烟圈,心里飞快转着,不清楚他知道的有多深。

江之寒轻轻敲了敲桌子,“成管家确实是个人才啊,南边最近这么乱,居然一个人安全的回来了。”

江之寒半是讽刺的称呼他成管家,但成仁现在哪有功夫去计较这些细节。他笑了笑,说道:“江先生说笑了,你做的生意这么大,和咱们这些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江之寒笑了笑,“何妨说来听听?成管家去南边做的是什么生意呢?”

成仁摇头叹息,“不瞒您说,本想去边境帮人跑跑货,但人生地不熟的,啥也没干成就回来了。”这话说的倒是半真半假。

他抬起头看了江之寒一眼,很是诚恳的说:“不瞒您说,文姐的事情后,姓朋的妈把我叫去训斥了一通,我顺水推舟就请辞了。咱们拿份工资,保人平安,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不想扯进去,那是要招报应的……”

江之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如此说来,这样的事,你那天却是第一次遇到?”

成仁正色道:“以前不是没有一些女人,但不瞒您说,姓朋的虽然纨绔,但娘家有钱,老子家有权,出手也大方,多半女子是半推半就,极少数的吃了亏也不忘讨价还价,要拿点儿什么回去。文姐这样的女子,我却是第一次见到。那以后,我常常睡觉做梦还会梦到。扪心自问,虽然我并没有任何伤害她的想法和行为,但也算做了一回帮凶,心里内疚的很,唉……所以不干了,给多少钱都不干了……”

江之寒隔着一层烟雾,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他的印象里,成仁是个果决狠辣但少言实干的人,没想到说起话来也是舌绽莲花,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偏头看了老周一眼,老周也不多话,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隔空扔了过去。

成仁一手捞住,打开文件夹,只见里面有几页复印的文件。他略微翻了翻,心里已是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平静无波。翻到最后一页,看见左边第三个段落里的一个名字被人划了一个红圈:刘家伦。

他压住波动的情绪,抬头瞥了江之寒一眼,对方还是笑吟吟的,好像很有耐心。

成仁低下头,又扫了一眼那文件,看起来并不似作伪。老伦在野地里抛下自己一个人逃生,没想到还是被抓住了,还上了政府的被抓获集团骨干名单的内部通报。成仁心里念头百转,江之寒今天一定来意不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和老伦一起去的南方,所以推断自己是逃出来的漏网之鱼?那么,他能证明吗?或者说他需要证明吗?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情况的?为什么自己前脚刚回到老家,他后脚就能找上门来?在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却没有时间一一去想个通透明白。

江之寒终于开口说道:“成管家虽然是个人才,但干事情最怕的就是跟错了人啊……先是姓朋的,这一回更糟糕跟了这个老伦。国家这次可是下了大决心,你知道吧,那附近十几个村子的骨干人员都被抓获了,该关的关,该杀的……决不手软,就要杀呵呵,当今可是盛世,那容有那么无法无天的存在啊?”

成仁垂着头,似乎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良久,他抬起头来,说道:“江先生,不瞒您说,上次文姐出事以后,我虽然不是他们核心圈子里的人,也听说了很多你的情况。不得不翘一翘大拇指啊,你和文姐不过是师生朋友的关系,敢于为了她站出来和朋家打擂台。这个世上现在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太少了,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里面又要有能力有手段,这就是难上加难。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答一下。你……一直在关注我的情况?”

江之寒点头。

成仁追问道:“这三四年一直在关注?”

江之寒轻笑了声,“要不……我今天能来的如此及时?”

成仁坐在那里,给自己又点了根烟,他觉得背脊上似乎渗出些汗来,对面这个伙子,二十几岁的年纪,微笑着的温和面庞,居然为了那件事可以几年如一日的监视着自己这个配角的行踪,就为了……为了有一日能找出破绽,致命一击?

这是何等的隐忍和偏执

他又扫了眼那文件,把它扔在地上,吐出口大大的烟圈,开口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江先生孜孜不倦的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文姐那件事,我确实做的唯一件事就是要保护姓朋的人生安全。文姐拿电击棍伤了他以后,把他当作人质。但姓朋的虽然纨绔,有时候还是很阴狠的。他奋不顾身的从楼上滚下来,让文姐失去了人质。我上楼的时候,是想控制住文姐,我叫她不要冲动,但姓朋的在下面叫要叫所有的人都去奸了她。她害怕受辱,二话不说就跳了楼,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不敢说……”

江之寒打断他道:“如果你控制住了她,朋元涛真的要像他说的那么干,你难道会阻止他?”

成仁正色道:“叫他不要做的太过分,我是会说的。但我不敢说我会阻止他,没生过的事情,空口无凭,说了都是空话。总而言之呢,这件事说我是个帮凶,我也没有太多可以辩解的。所以,江先生……如果你觉得你应该报复的话……”

江之寒打断他,冷笑道:“你这么说起来,好像我现在要构陷什么罪名报复你一样。我需要吗?”

成仁扔掉烟蒂,“这话说的不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江先生以为我应该被惩罚的话,这一次你是有备而来,我就是这菜板上的肉,没什么可多说的……但如果,江先生以德报怨的话……”

他顿了顿,说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姓朋的很难啃,虽然我现在离开了,但我应该可以给你很大的一个帮助……”

江之寒扬扬眉毛,“我可以相信你?”

成仁一笑,“您不用相信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把柄都在您手里,随时找个什么理由你都可以把我丢进去,我可没有上面的人护着。”

江之寒说:“那你不怕我用完了你,再把你丢进去?”

成仁道:“所以,我事先需要一个承诺。虽然我们曾经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但我早先说了,江先生是有情有义有担当有抱负的人,我就赌一把你的信誉。”

江之寒呵呵一笑,“想不到成管家不仅会打会办事,说话也厉害的紧啊……”

成仁说:“上次你站出来和他们对抗,我听说他们当时是仔细研究过你的,包括你的家世,你的生活习惯,你怎么家的,有哪些关系,甚至公司的经营有没有违法乱纪的地方。到头来,好像也没拿到什么特别的马脚。这很难得啊,所以我相信江先生是一个有信誉的人。同样的,朋家有些情况,特别是朋元涛这个人的爱好和他的问题,我在他身边呆了四年多,应该比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更清楚……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想法?”

江之寒坐直了身子,“当然……我是商人。我们商人呢,最不会拒绝的便是谈判讲条件了,你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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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 微服私访

668微服私访

江之寒站在街边,抬头望去,羊城经贸集团的标志高高嵌在二十二层高楼的正,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泽,很是有些气派。路过羊城,他临时起意跑到集团来看一眼,事先没有和伍思宜打招呼,是自己打出租过来的。

大楼西门进去,是羊城经贸集团自己独家的接待处。江之寒走到近前,前台姐很职业的站起来微笑招呼他,“先生你好。”

江之寒微笑点头,“姐,麻烦找一些下伍思宜。”

前台姐眉毛好看的微微扬起,“您要见伍总?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之寒摇头。

姐浅浅一笑,露出个为难的神情,“先生,请问您是?”

江之寒说:“我叫江之寒。你不愿打扰你们伍总的话,这样,你打个电话给张姐吧。”

张姐是伍思宜的秘书,从伍阿姨办公司起就跟随左右,是伍思宜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姐愣了愣,“那好,您请稍坐,我打个电话。”

两分钟后,她放下电话,一抬头,江之寒还站在那里,“不好意思,张经理她不在办公室。江先生您……”

江之寒打断她,“那帮我找一下汤晴,或者老唐也行。”汤晴现在是伍思宜旗下出版部门的副总经理,而老唐也是伍思宜从他**那里继承下来的老臣子,现在负责汽车销售和外贸这两块儿业务,堪称是集团公司实权最大的副总。江之寒刚才拨了伍思宜的手机,想必她在开会,所以没有人接。

不到五分钟,胖乎乎像个肉球一样的唐毕贤推门走了进来,前台姐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唐总满脸堆着笑,老远就伸出肉乎乎的手,“江总,稀客啊稀客”

江之寒哈哈一笑,“哎哟,唐总,您怎么亲自下来了,找个秘书来不就行了?”

唐毕贤热情的和他握手,“看您说的?年底了,江总忽然来微服私访呢。”

江之寒对他的语功底很无语,呵呵一笑,“唐总,你气色很好啊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

唐毕贤笑道:“年轻倒是没有,又重了几斤是真的。不是在你面前倚老卖老,以前跟着伍总母亲的时候就觉得她年轻有为,更不用说你们这一代人啊不过有一处却是真的,公司里年轻人多,多和年轻人在一起,心态也跟着年轻一些。”

他比江之寒矮了大概十公分,还拉着江之寒的手臂,他说:“我们刚刚开完一个会,伍总可能还没有回办公室。来,我引你上去。上半年我们重新布置了一下公司的格局,效果还不错。”

两人坐电梯上到二十楼,出了电梯门,左拐,迎面看见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站在那里。

唐毕贤皱起眉头,“生什么事了?”他的办公室便在楼下。

有人接话道:“没什么。”

两人看过去,只见张姐和汤晴正并肩走过来。看到江之寒,两个人都惊讶的咦了一声。

张姐朝江之寒点了点头,便走到一边,和唐毕贤低声耳语了两句。

江之寒看着汤晴,“好久不见。”

汤晴莞尔一笑。几年不见,那个胖胖的女孩儿完全不见了踪影,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的眼睛尤其明亮,眸光流转,能让人感到自信和淡然。

江之寒玩笑道:“可怜见的,看来被思宜压迫的不浅。”

汤晴沉下脸,“几年不见,不用见面便提醒我以前有多胖吧。”

江之寒摇头叹道:“要是在街上遇到,还真不一定认得出你。”

汤晴白了他一眼,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江之寒微微扬眉,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汤晴朝走廊尽头努努嘴,江之寒正要说话,隐隐的听到远处房间里有人高声的在说话。

他给汤晴一个疑问的眼神。

汤晴说:“是张行长的妈妈。”

江之寒愣了愣,“张行长?”

汤晴跺了跺脚,“就是张。”张行长虽然三十三四,但江之寒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学他背地里称呼他张。

江之寒微微皱眉,“她来干什么?张呢?”

汤晴说:“一个人来的。”转头看见唐毕贤已经进了电梯,说:“具体的,让张姐给你说。”

张姐素来深知江之寒和伍思宜一家的关系,所以并不避讳他,“今天前台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是张行长的母亲来找思宜。我亲自下去接待的,她说有事和思宜讲。那时候正在开会,我便安排她去会议室,没想到她说就去总经理办公室等。我当时考虑到张行长和思宜他们一家都非常的亲近,所以便引她去了办公室。开完会以后,我告诉思宜张行长妈妈在等她,然后泡了两杯茶端过去。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张行长的母亲在大声训斥,我一推门,看见思宜坐在沙上,仔细一看,脸上好像有红印,像是被人打了。老太太指着我叫,出去出去你知道,我不是很能听懂她的方言口音。思宜那时候对我说,张姐,你先出去。我看了她一眼,她说我没事的,出去吧。我于是退出来,把门关好,就站在那里,听到里面声音越来越大,九成九都是那个老太太在咆哮。所以我想了想,不要搞得人尽皆知,总是影响不好,便叫了几个保安,让公司其他的人暂时不要到二十楼来。这不又打了个电话给汤经理,让她上来商量一下,是不是等一会儿让她进去看看?”张姐之所以叫上汤晴,是因为她知道伍思宜和汤晴有很好的私交。

江之寒眉头紧锁,“她打人了?”

张姐点头,“我看着是。”

江之寒冷声道:“她凭什么打人?就因为人家不愿嫁她儿子?”

砰的一声,似乎办公室里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便要往前走。

汤晴一把拉住他,“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门开了,一个穿着式棉袄,脸瘦瘦的,眼光很锐利的高个子老太太走出来,把门在她身后使劲关上。

江之寒眯着眼,盯着她。她显然感觉到了,朝三个人走过来,抬着头挺着胸,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情。走到几个人面前,她忽然转脸看了江之寒一眼,“你盯我做甚么?……你要做甚么?”

汤晴吃了一惊,下意识伸出手使劲抓住江之寒的一只手。她和伍思宜私交越来越好以后,慢慢的知道些江之寒的脾气。

江之寒瘪瘪嘴,不屑的把眼光投向天花板。

老太太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气哼哼的往电梯口走去。

等她进了电梯,张姐才摸摸胸口,好像松了口气。她看一眼江汤二人,“我进去看看……”

江之寒对汤晴说:“好久不见了,到你这里怎么也要招待我一顿午的工作餐吧。”他深知伍思宜的性格,不愿现在进去面对她。

汤晴点点头,又朝张姐点头示意,陪着江之寒下到三楼的餐厅,不折不扣的招待他的便是工作餐。

江之寒一点儿不介意,要了一个炒面拼盘,坐下来,对汤晴说:“比青大食堂还是好很多。”

汤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筷子拨拉着盘子里的饭粒,却不怎么吃。半晌,她开口道:“思宜前两个月就同我讲过,张三十三四了,在他们老家早过了结婚的年龄。听说他父亲去世的早,是妈妈辛辛苦苦养大的。他**很厉害一个人,这几年一直催着他结婚生孩儿,他压力也很大。”

江之寒抿抿嘴,“可是思宜和他讲的很清楚啊,并不想和他结婚。”

汤晴叹了口气,“因为思宜也没有正式结交别的男朋友吧,他也许觉得还有希望,只要坚持下去,总是可以感动她的。”

江之寒耸耸肩,“那很好啊,他既然如此决定了,就设法说服他**,别让她跑来搞三搞四的。要等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干嘛赖在他人身上。爱情既然对他如此重要,晚两年生娃是啥了不起的事儿。”

汤晴深深看了他一眼,“思宜说,她家里的人,身边很多朋友,都觉得张不错,一直劝她呢。”

江之寒不屑道:“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总不能因为对她好点儿就一定要嫁给他吧,当朋友不可以吗?思宜才二十六呢,干嘛需要急着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汤晴忽然闭上嘴,脸上神情有三分古怪。江之寒看了她一眼,他现在也是个人精儿,一回头,便看到伍思宜正端着盘子站在身后。她脸上补了较重的腮红,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两道浅浅的红印。

江之寒有些心疼,脸上却是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模样。站起身,他很绅士的把身边的椅子拉开,“伍总,你们这下面的餐厅很不错啊”

伍思宜白他一眼,坐下来,淡淡的问:“鬼鬼祟祟的,忽然跑到这里来干甚么?”

江之寒哈了一声,“唐毕贤说我是来微服私访的。”

二女同时报以不屑的一声哼。

江之寒道:“我一个人到南边来办点事儿,过羊城,忽然想起下周便是感恩节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便临时退了机票,打了个车过来瞧瞧。”

汤晴一推盘子,“我吃饱了……一点多还有一个作者座谈会,我得先上去了。”

江之寒指指她的盘子,“同学……谁知盘餐,粒粒皆辛苦。”

汤晴妩媚的一笑,“不介意的话,你帮我解决了吧”她挥挥手,走了两步,忽然又返身回来,“对了,你使劲扒拉要做的那个媒,兴许要成了。”

江之寒哦了一声,很兴奋的指着她,“橙子?”

汤晴警告他说:“我上次和舒兰通电话,感觉她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我告诉你啊,别自作聪明先去给橙子打电话。舒兰说啊,她现在有些担心,橙子是不是还……”

江之寒摇头道:“你们这些女生就知道瞎担心,橙子会不接受她?开什么玩笑,如果是那样的话,明天太阳都不会升起来。那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花开蒂落了。唉……”不知道为何,长长的叹了口气。

汤晴重复她的警告,“我认真的,之寒,你先别去搅合,听到没有?”看见江之寒点头,她才挥挥手,转身走了。

回过头来,伍思宜正打量他。

江之寒嗯了一声。

伍思宜问:“你下午有事吗?”

江之寒摇头。

伍思宜说:“那好,陪我出去走走。”

江之寒坐在座位上看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用完午餐办公室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堆在那里。像这座城市65天的每一天一样,拥挤,繁忙,快节奏。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时间飞快的驰过。

仿佛一转眼,羊城经贸便已成了个庞然大物。张已经三十三,而自己和思宜,也朝着三字头疾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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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9 我想嫁的人(上)

669我想嫁的人

伍思宜带江之寒来的这个山,丘大概更确切一些,在离公司不到十里的地方,算是市区里面的一个制高点。大冬天的,树木都有些萧索,抬眼看去,很有些枯藤老树昏鸦的味道。

停好车,伍思宜带着他,一路爬到顶处,这里有一座小庙。冬天的下午,周围见不到人影。

江之寒并不说话,陪着她进了庙门,走过前面的空地,没想到里面却是别有天地,一重接着一重,足有三重的建筑。

走到最里面的佛堂,那里站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他看见伍思宜,微笑着闭眼合什,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转过身,飘然而去。

江之寒皱皱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家伙在故弄玄虚。

伍思宜朝着他的背影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一言不发的走进里面的佛堂。江之寒抬头看,一座镀金的佛像端坐正中,脸上带拈花微笑,座下是佛家宝莲。

佛像前面放着三个蒲团,伍思宜走过去,屈膝跪下,把头埋下去,很虔诚的似乎在祈祷。江之寒站在她身后,抿了抿嘴,心里忽然觉得有点痛。

不知道过了好久,伍思宜才抬起头来。她跪在那里,张着嘴似乎小声念了几句,方才站起身来。大概是跪得久了,蓦然起身,有些供血不足,捂着头晃了晃。江之寒赶忙伸手扶了她一下。

伍思宜轻轻靠在他怀里,半晌,抬头看着他,“你也去拜拜。”

江之寒方露出个为难的表情,女孩儿说:“很灵的,我收购南风,买成衣公司的时候都来拜过……嗯,林晓被绑架的时候我也来拜过。”

江之寒微微动容,他很温柔的说:“好。”放了她的胳膊,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跪下,闭上眼,把脑子里清空,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了几句什么。

好半天,他才站起来,从兜里摸出几张百元的钞票,塞进前面的功德箱里,腹诽道,和尚们大概更看重的是这个,没准菩萨们也看重的是这个。没有香火钱,哪来念头通达呢。

转过头去,女孩儿似乎很满意他刚才的表现,给他一个柔柔的鼓励的笑容。

坐在寺庙西边的小山坡上,能俯瞰周围的街道。冬天的羊城比青州中州都要暖和许多,但山风吹过,还是带着点刺骨凉意。

伍思宜穿着件红色的羊绒衫,外面披着件浅色的名牌风衣,足底蹬着双半高的鹿皮靴。

坐在那里,她忽然开口问他,“之寒,你说……结婚是为了什么?”

江之寒回答她,“得得得,这么形而上的问题,我可回答不出。”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苦着脸,“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见思宜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苦苦思索了半天,才说:“人与人是不同的,所以结婚的目的可能千奇百怪。”

伍思宜道:“有些什么,你全说给我听听。”

穷举法?江之寒心里暗暗叫苦。他想了好一会儿,说道:“你知道,小时候我住在厂区,邻里住家的都知根知底,什么家里的事情都拿出来说。我妈呢又是个热心人,喜欢到处去调解人家家里鸡毛蒜皮的纠纷。久而久之,就有很多人,绝大多数是女的,也偶尔有些男的来找她,诉说婚姻的不如意或者是委屈。我在我们单元楼附近玩耍,夏天的时候大家常常在外面乘凉,也常常听到夫妻吵架,甚至动手抓挠推攘。我妈有个最好的朋友,据她说她老公成天酗酒,在家里什么事情也不做,工作也不上心,还有这样那样的坏毛病,她每次受了委屈都到我们家里来大哭一场。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她从我们家里刚出去,我就问我妈,既然婚姻如此糟糕,为什么还要强忍着在一起呢?我妈那时候很惊讶,大人们都觉得我们小,居然会发表这样的言论。她当时对我说,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你们这样的小家伙呀。婚姻不如意的太多太多,但如果离婚了,小孩子该是多难过,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在学校还要被同学们嘲笑。她说,那么多人委曲求全维持住一段婚姻,都是为了小孩儿作出的牺牲。”

伍思宜柔柔的看着他,似乎是联想到父母的婚姻。

江之寒接着说:“我就追问我妈,说如果都是为了小孩儿的话,那他们才在一起的时候呢,那时候还没有小孩儿,总不会是为了他们才开始的吧?呵呵,好像自从那次谈话以后,我妈就觉得我特成熟。她当时对我说,到了一定的年龄,你就需要找到一个伴儿在一起,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心目中完美的那一个的,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找不到,但你也不能一个人单过,是不是?结婚以后,油盐米酱茶醋,小事情会磨掉很多东西,把大家维系在一起的,主要就是责任。婚姻是一种责任。回想起来,那大概是第一次,我妈把我当成年人一样说了那么多严肃的话题。或许那天她好朋友来找她哭诉以后,她自己也有好多感慨,想要找个人倾诉一番。”

他说:“不怕你笑我,我那时候还真的琢磨过一段时间。而且呢,我的看法还挺悲观的。我父母那一代人,夫妻之间很少在人前露出亲密的一面,倒是互相抱怨的占多数。给我的感觉呢,好像十桩婚姻中都没有一桩是非常幸福的,绝大多数的不过是凑合过日子,还有那么一两对简直就是在强忍着对方。后来去了美国,发现那边又是另一个极端。每个人谈起自己的老婆老公,都是好的不得了。我一个美国朋友给我开玩笑说,他们那边你要是问起婚姻的情况,只会有两个答案,一个是好的不得了,另一个是昨天刚离了婚。嗯,那些昨天刚离了婚的,还嘴壳子硬说我们在昨天以前真的好的不得了。”

伍思宜抿嘴笑了笑,“所以,你小的时候就觉得大多数婚姻只是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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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 我想嫁的人(下)

67o我想嫁的人(下)

江之寒说:“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因为身边的人给我那种印象。我爸我妈其实算间很好的,但摩擦冲突也时常不断。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结婚的话,一定不要勉强。如果勉强,不如一个人单过。”

伍思宜笑他,“你倒是想这个想的早。”

江之寒继续说:“回到你的问题,现在年代不同了,观念也不同了,而且大多数人都是自由恋爱,情况应该变化了不少。但我觉得呢,对于很多人来说,婚姻仍然先是一个社会规范。就是说,到了某个年龄,如果你还没有结婚,你便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因为这个,你周围的人,父母也好,师长也好,朋友也好,多半不会坐视,而是千方百计的要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替你介绍朋友,时常催促你,该是结婚的时候了,再给你灌输一番结婚的好处。传宗接代,是人类动物性遗传下来的本能,是生平最大的事情之一。结婚也是生孩儿的前提条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社会规范之呢,也包含了很多实际的价值。譬如说对于男生,有个人在家里帮着洗衣做饭,总是件很好的事情吧。对于女的呢,有个伴儿能够解除孤独,有个臂膀可以依靠。两个人年纪大了,有个伴儿可以互相照顾,总好过一个人在家里病了也无人知道。所以呢,婚姻里面是有很多的功能效用的,传宗接代也好,相互依靠也好,

伍思宜眸光似水,“听你说来,婚姻都是功能性的?”

江之寒道:“也不完全。即使是功能性的,你要找一个人大眼瞪眼看一辈子,总会找个顺眼的,脾气合得来的吧,否则那是多大一个折磨啊不过不是最近有研究说吗?所谓爱情,也是有物质基础的,不过是荷尔蒙的分泌。这倒很符合我们唯物主义的指导思想。而那荷尔蒙呢,据说最多只能分泌十八个月。那以后,便慢慢衰减越来越少最终消失了。所以很多人都说,婚姻是没法用爱情来维持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慢慢的质变,最后变成像亲情一样的东西,才可以长久,才是过日子的基础。上次我还听到有人这么说,介绍认识有什么关系,婚前没有感情有什么关系,只要人好,都是可以结婚后慢慢培养的。既然最终要的不过是亲情一样的东西,在一起久了,互相关心帮助,兴许真的都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伍思宜眨眨眼,“这是你无聊的空口之谈,还是你对自己婚姻的规划?”

江之寒耸了耸肩,“我吗?我还没有来得及去考虑结婚这档子事儿呢。”

伍思宜问:“那什么时候才会去考虑呢?三十?四十?……六十?”抿嘴一笑。

江之寒说:“这个嘛,我觉得有点像佛家所谓的顿悟。或者说,你看过阿甘吧,他在外面长跑,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忽然有一天有一刻他停下来,说我要回家了,于是便回家了。应该我也会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刻,忽然急迫的想停下来了,于是……”

伍思宜问:“今天之前,你从来没有想过停下来?”

江之寒皱眉思索了好久,“不太记得了。兴许有过吧,后来又放弃了。”

伍思宜正欲说话,坤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看,似乎犹豫了两秒钟,还是按了接听键,“嗯……我在外面呢……我没什么……你道什么歉,不关你的事。别想那么多了,我真的没什么……我这两天恐怕没有空……不是敷衍你,我这两天真的没有空……那好,你别往心里去,不过是件事。那么,再见了……”

把手机放进包里,她抬头看去,江之寒转开了目光,正看着远处的街景。

伍思宜微微叹了口气,“张他爸他八岁的时候得癌症走了,是他**一个人养大的。他以前就说过,孤儿寡母常受欺负,所以他**性子很烈。他今年三十四,上个月满的吧。在他们老家农村,早过了结婚生子的年纪。每次打电话回去,他**都催他。大概后来被逼得太急,他就给她讲了……”

江之寒转过头,看进她的眼里,“无论怎么说,她今天凭什么打你?她打你了吧。”

伍思宜苦涩的笑了笑,“说我是狐狸精呢……说看不出我长的哪里好,怎么就诱惑到到他儿子……说……算了,这些老太太的话,也没什么好重复的。”从到大,今天是伍思宜第一次被人打。以她的性格,谁敢动她一根指头,她一定会从拳头到牙齿反击回去的,但今天她偏偏轻轻的把它忍了下来。

打在脸上的耳光再痛,几个时后也会消散掉。但如果那疼痛浸入皮肤,潜到心里,却不是一时半日能够抹掉的痕迹。

江之寒低头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她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很多事没办法用简单的对错来区分。”他似乎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所以又重复了一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要相信这一点”

伍思宜看着他,忽然绽放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之寒,其实我对婚姻的看法和你迥然不同。你说了那么一大堆,兴许是有道理的,兴许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说到照顾生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做饭家务,安排好生活,我并不需要别的一个人来帮我。我同样不需要谁来保护我,我可以保护我自己。我需要有人做伴,但不是随便有个人在身边,就可以解除你的寂寞的。大家都说张好,有学历,有化,有事业,脾气好,少说多做,对我也很好。这些都没错。”

她略略有些骄傲的仰着头,“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应该有不同想要的东西吧,这大概属于个人选择的范畴。”

“我想要找的,”她悠悠的看着远处,“不过是一个能让我哭也让我笑的人,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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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 喧嚣与静寂

671喧嚣与静寂

江之寒坐在高脚凳上,慢慢的喝酒。他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打击乐器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心房上,让心跳不由自主跟着加快跳动的节奏。

不远处的舞池,就像下满饺子的锅,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能看到的是树林般举起的一排排手臂,和合着音乐扭动的青春躯体。他品着酒,嘴角不由带出一丝笑,想起那年和卡琳一起去纽约泡吧的经历。那时候,他对卡琳感慨说,为什么老美喜欢这种狭窄的空间里下饺子的Pub,大概是因为他们平时看到的人实在太少,急需感受肌肤接触的感觉。我就不一样,随便捡一个周末去中州的市中心,你都能免费体会这样的拥挤。所以我顶顶讨厌太挤的地方。按照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要啥没啥,没啥想啥。

嘿有人声嘶力竭的招呼他。江之寒转过头,伍思宜从人群中挤回来。她只穿着件白色的背心,脸上油油的,被昏暗的灯火一照,泛起光泽。

江之寒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到身边的高脚凳上。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巾纸,他附过身,很温柔的替她擦拭脸上的汗。女孩儿翘起嘴角,给他一个明媚的笑。仿佛在疯狂的打击乐中奋力舞动了十分钟,让她彻底走出了心里的阴霾。

江之寒凑近她的耳朵,感慨道:“我不知道我的心脏还能支持多久?”

伍思宜咯咯一笑,拿起面前的高脚杯满饮一口,“你真是老了”

江之寒转过眼,不远处两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唇上是紫红和玫瑰的耀眼口红,正面对面扭动身体,似乎想要契合在一起。她们极力的夸张着腰腹和臀部的起伏,双手如蛇般扭动,眼睛闭着,脸上是极致**的表情。他眨眨眼,露出个苦笑。不知不觉的,似乎时代真的变了,而他早已跳下疾驰的列车。十六七岁的时候,自己跳的还是集体舞吧?一个班级,男生一排,女生一排,面对面的伸出手,在握住异性的手的那一刻,心里还难以控制住那轻微的波动。

轻轻摇了摇头,江之寒转过眼,看见伍思宜促狭的笑。她说:“怎么,想起你纯洁的青春岁月?”

江之寒哈哈一笑,“是啊……还是纯洁好啊”

他看着身边的女孩儿,随着音乐的节奏,她坐在凳子上轻轻晃动着身体。闭着眼,仿佛沉醉其中。几个小时前,他们还身处无人的山顶小庙,在静寂的佛堂里虔诚的叩拜。香火袅袅,似乎映出千年岁月的孤寂。

这便是她消解烦恼的方式?在极端的静和动,无声与喧闹之间体验。

音乐重新响起来,换了一手节奏感很强,但不那么震耳欲聋的。舞池里的人少了不少,挥洒了汗水以后,年轻的男女们回到座位上补充些酒精作为新的燃料。

伍思宜跳下凳子,拉了江之寒一把。

江之寒苦着脸,“这个真不会”

伍思宜嘻嘻一笑,“这个真的不需要会,跟着音乐乱扭就好了。”

他看过去,女孩儿脸上笑意盈盈,神采四射。犹豫了两秒钟,不想扫她的兴,便跟着她进了舞池。

音乐的节奏渐快,声音渐大,身处人群之中,似乎慢慢的被海浪所淹没。伍思宜便在他身边,身子曼妙的扭动,双手一上一下,仿佛蛇一般起伏进退,吐出蛇信。她和着音乐,围着他曼妙起舞,舞姿似乎浑然天成,没有任何雕饰的痕迹。

江之寒傻傻的站在中央,小幅度的原地扭动身体,显得有那么几分不协调。

电子打击乐忽然点到一个高处,随着那音乐,女孩儿一仰头,满头青丝在灯下漫天飞舞。她扭身向前,挺胸收腹,左手虚虚的一指,已到了他面前。

江之寒看过去,她脸上似乎带着几分嗔怒,不知道是不是恼火这不配合的呆头鹅。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做了一个动作。迎着她贴近的身躯,江之寒忽然下身,做了一个铁板桥的动作,腹部拱起,双手撑地,真如一座拱桥一般。

伍思宜的舞姿明显的滞了一滞,旋即脸上绽出笑容,仿佛盛开的鲜花,光芒四射,没有一丝掩饰。她滑动脚步,围着他翩翩起舞。

从地上往上看,一切的影像都是颠倒。头顶的彩灯,闪烁间仿佛带着点魔力,躯体和笑脸有几分变形。血液倒流入脑,带着酒精的浓度。然后,似乎在一瞬间,那酒精燃烧起来,唤起三分野性。

他忽然撑起身体,在空地处做出一个双手倒立。然后慢慢的,移开一只手,变成单手的支撑。

隐约间,音乐声中有几声惊呼。江之寒只感觉血液里的酒精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松开右手,让肩头着地,然后以肩背为轴,随着音乐的节奏,像个陀螺般旋转起来。

那音乐到了急处,仿佛水流到了崖边,失去了依附,蓦然飞流直下,融入下面的水潭,倏然收住。

在收住的那刻,江之寒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下一刻,他看见伍思宜正站在他眼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眼里有几分迷醉的表情。环目四顾,在稀疏的几声掌声中,已经有两三个年轻女孩儿正靠近他的身边,她们舞动着身子,前倾的胸间露出青春的丰润。

江之寒一愣,表情僵住,身子回复到傻傻的直立。

哧的一声,面前的伍思宜笑出声来。她使劲拉了一把男子,带着他从人群中穿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外面。伸手扔出几张人民币在桌子上,她顺手抄起自己的小包,拉着江之寒的手,一会儿的功夫,便把嘈杂的音乐留在了大门后面。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江之寒打了个冷颤,似乎终于从那气氛中逃离出来。

转头看身边的女孩儿,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已经促狭的笑起来,“怎么感谢我,今天又教了你一招怎么泡新兴人类妹妹的绝招。”

夜凉如水,静寂无声。仿佛一转眼的功夫,几分钟前的喧嚣已是一场大梦,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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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2 夜谈

672夜谈

伍思宜的住处并不大,装修的不算豪奢。打开壁灯,却能感觉到几分家的温暖。女孩儿进了门,一抬脚,一只鞋飞起来,不知道落在地板的哪一处角落。再一抬脚,另一只鞋也消失不见。她赤着脚,有些歪歪扭扭的走到沙发处,便整个儿的窝了进去。硕大的沙发上有一只巨大的纯白的毛绒熊。她拍拍他的头,“我回来了……”,一脸温柔的样子。

这是江之寒第一次来伍思宜在羊城新买的住处。上次罗行长的生日,他只是在楼下等着。环目四顾,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半人大小的肖像,赫然是她自个儿的写真。照片上,伍思宜面如桃花,眼若杏仁,笑意盈盈,顾盼有神。肌肤丰腴却不失细腻,正是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候,兼具女孩的纯真和女人的成熟。

江之寒刚抿嘴笑了笑,沙发上的伍思宜便睁开眼,问道:“你笑什么?”

江之寒转头,“照的很好……”

女孩儿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是笑我很自恋吧?”

江之寒摇头,“天地良心,绝对没有……”他很殷勤的说:“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女孩儿也不客气,“冰箱里有鲜榨的芦荟汁。”

江之寒哦了一声,片刻的功夫,端着两个杯子走回客厅,给伍思宜的是芦荟汁,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

伍思宜喝了一口,盯着他追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江之寒摊摊手,“没有什么,真的……不过思宜,我确实有些惊讶,你原来喜欢大的毛绒玩具,还有拍肖像写真什么的。”

伍思宜歪着头看他,“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的是什么呢?”

江之寒一时被她问住了。这两年的伍思宜,对他来说,越来越像一个成功的挥斥方遒的商界强人。当然,生活里她仍然是一个知心的朋友,可以绝对信赖,可以倾吐心事,偶尔也会对他冷嘲热讽。但她想要的是什么呢?她喜欢的是什么?她的生活状态又如何?回头想来,自己知之不多,连小张求婚这么大的事件,在罗行长说出来之前她也只字未提。

八年前初识的时候,她还是那个有些懒散的父母刚离异的富家女孩儿,喜欢时尚,喜欢美食,喜欢星座,喜欢算命,喜欢娱乐八卦。但八年以后呢?江之寒不是那么肯定:时光流过,改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伍思宜忽然又说:“你到南边来,有什么特别的事?”

江之寒答道:“来和人谈笔生意。”

伍思宜问:“谈成了?”

江之寒说:“嗯,比我想象的收获还要大。”

伍思宜懒懒的问:“见不得光的生意?”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女孩儿的直觉他早有领教,但心里还是禁不住讶异,“哦,那倒也说不上……你怎么会这么想?”

伍思宜淡淡的说:“因为你这次行为很奇怪啊……忽然招呼都不打,便跑到公司里来。”

江之寒问道:“这很奇怪吗?一时兴起不可以吗?”

伍思宜头放在屈起的手上,“你知道吗,吴茵有一次和我说过,你才开始的时候,还挺喜欢做一些很即兴的事儿。譬如今天天气不错,不去上课了,骑车去哪里转转吧,或者来点儿小惊喜什么的。到了最后啊,却越来越少于那样了。我的分析是,这种情况呢,有两种可能,心思不在她身上,想着去哄新人去了。这二呢,就是人越来越老,越来越无趣啰……”

江之寒哑然失笑,“这么小的事儿,也能分析出这么一大堆来?”

伍思宜忽然浮出一个笑容,“看到越来越无趣的慢慢变老的过程,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哦。”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不予置评。

女孩儿忽然建议道:“再喝点儿酒?”

江之寒问:“你确定?”

伍思宜嗯了一声,“今天蹦迪没有尽兴,这都怪你。你知道吗,蹦迪和喝酒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让人感觉到飞起来,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嗯,就是这样。”

江之寒走回来,手里拿着红酒瓶和两个杯子,替她斟了小半杯,递过去,“而且,说明你还没有老,还没有变得无趣。”

伍思宜白了他一眼,“女生和男生是不一样的……你们男的,当然不怕老,老了还有老了的魅力嘛,我们可不一样……你看,我每天对比着这幅写真,就能切身感受到我一天天变老的过程,是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江之寒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我发觉现在已经越来越跟不上你的思维了。”

伍思宜笑笑,“彼此彼此,那程贞又是怎么回事儿?”

江之寒啊了一声,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但他也不瞒她,大概的讲了讲。

伍思宜沉吟了半晌,“上上周在香港遇到陆老先生,就是丰达集团那位,和Andrew的老爹是老相识了。他还无意间提起你们那块地的事情。陆老可是搞房地产的翘楚,他同我说,那块地的价值绝对被低估了,只要再过两三年,甚至不用那么久,大家都会发现的。”

江之寒哦了一声,“他这样说?”

伍思宜抿嘴一笑,“怎么,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呢,之寒,你也要想想,等到那块地飞升的时候,心里有怨气的人,想要多分一杯羹的人一定不少吧。这样的事啊,你还是应该让Andrew和小顾顶在前面,他们都是大大的有背景的人。你也许还不知道,Andrew的父亲马上说就要就任人大港澳区的副主任委员了,和政府的关系越来越深,他们大概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商业重心移往内地。而你呢,最好还是别去当那出头鸟。”

江之寒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

伍思宜嘟嘟嘴,“那最后呢,你把程贞怎么样啦?”

江之寒耸耸肩,“我能拿她怎样?”

女孩儿凝视他半晌,“你没有出钱送她去莱比锡?”

江之寒呵呵一笑,“怎么可能?”

伍思宜眨了眨眼,叹息了一声,“真让我失望……我原以为,你会更绅士更怜香惜玉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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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3 梦里不知身是客(上)

673梦里不知身是客

江之寒轻轻摇着手里的红酒杯,说道:“很早以前,我同你说过,风险总是和收益成正比的。这些年来,我始终还坚持这个看法。有时候呢,我们做成了一件事,回头看会以为风险很,那也许是个错觉。你也许不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心怀恐惧。为什么呢?因为在生意上实在是太一帆风顺,几乎没有栽过大的跟头。有好几次进入新的行业,很有些两眼一抹黑的赌博的味道,但到头来结果都不错。这里面,有时候是战略的大方向看的不错,有时候是能够遇到贵人,但总之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我总觉得呀……这不太正常。你看看我的个人生活,充满了挫折和无奈,我倒觉得这比较正常。”

对面的女孩儿噗嗤一笑,“受虐狂。”

江之寒出神的注视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真的,从概率论的角度上来说呢,总是有一个错失的几率。就像俗话所说,久走夜路必遇鬼,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些时候搞成了,很多风险就被掩盖被忽略掉,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吧?其实呢,不管是政策法规上面的风险,还是财务市场上面的风险,我们现在介入的有一部分生意都相当的大。正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正在做一件事儿,就是把江吴集团重新分拆开来……”

伍思宜好像有些不胜酒力,她懒懒的问:“为什么啊?”

江之寒沉吟道:“其实也说不上太大的道理,更多的是一个直觉。现在和中州有关的生意,我都整合到中州实业里面去。在我们老家,我的根比较深,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江吴呢,情况稍稍有些不同。你知道,我这几年投资纳斯达克,收益相当的不错。从投资的角度讲,分散投资是永远的基本准则。遵循这个准则,我把相当一部分资金都移到国外,然后一部分再投回来。除了在美国的c※J和一家物流公司,我现在和袁媛的老爸在加拿大合资注册了一家公司,他在那边华人圈子里黑白两道都很吃的通。其它的呢,我在开曼群岛和百慕大那边也注册了三个投资公司,那边的商业税率非常的优惠。嗯……对,在香港还有一家和你姑姑一起注资的。以前江吴下面的一些产业,我现在都通过这几家投资公司控制股权。反正这方面的操作,都是大师姐在帮我一手操办。”他叹了口气,“江吴江吴……我本来是想把剩下的大部分都转给茵的,不过后来也想通了,她那个性子,一定是不会要的,所以还不如拆了……”

伍思宜问:“她为什么去冯大少的公司当经理去了?”

江之寒一瞪眼,“她离开老家啦?我怎么没听re提起过”

话音刚落,伍思宜放在沙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拿起来,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短信,皱了皱眉,把它扔在一边儿。

江之寒看着她,心里揣摩着短信的来源。看她面色不愉,自顾自的又喝了口酒,便把关于吴茵的疑问压在心头,想着明天一早给re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什么情况。

伍思宜伸手去抓酒瓶,江之寒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把酒瓶拿到自己这边儿,摇头说:“思宜,今天喝的差不多了。”

伍思宜撅起嘴,摊着手,像个要糖果的孩儿,“给我”

江之寒笑道:“喝醉了的样子会很难看的……”

伍思宜嗔道:“你见过吗?”

江之寒摇头。

伍思宜说:“那今天就见见,看是满地打滚呢,还是唱歌跳舞?”

江之寒转开话题,“嗯……张的短信?”

伍思宜瞪了他一眼,“是啊约我出去呢,还有他**也要去。你相信吗,居然还有他**”

江之寒问:“你去吗?”

伍思宜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受虐狂……辱我一次还不够,我还要巴巴跑去被羞辱第二次?”她探过身子,一手抓住酒瓶,却被江之寒抓住了,抢不过手。

女孩儿怒道:“你是谁呀凭什么不让我喝酒。”

江之寒苦笑。

伍思宜凶狠的,“你说,你是我谁呀?”

这句话好像击中了男子的某一个部位,他手一松,酒瓶被抢了过去。伍思宜得意的哼哼了两声,给自己倒了杯酒。手有些抖,有几滴红色的液体洒在地上。

她举起杯子,对江之寒说:“这杯呢,敬你,之寒……我呀,要感谢你”

江之寒凝视着她,“为什么?”

伍思宜说:“这些年来,我才真正的体会到,如果有一个你不爱的人对你很好,其实是个很大的负担。你那时候也不喜欢我,所以说,回头看,你对我还是很不错的……”

江之寒张了张嘴,平时的机变却不知去了哪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伍思宜半睁着朦胧醉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吗?这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有时候我也想,就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但转念想来,那是不行的。如果我违了自己的心意,就为了感激或者是无可无不可,那注定会是一个悲剧。我可不希望他重走我的路子……如果我真的委委屈屈嫁给了他,以后多半是会后悔的,他多半也会后悔。我可不是倪裳那样道德观念极强的人,太委屈了自己说不定婚后那天就出墙了,嘻嘻,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江之寒看着她,眼里满是怜爱。

伍思宜喝了口酒,问他:“她凭什么打我?”

江之寒愣了愣,柔声说:“别和愚昧老太太一般见识。”

伍思宜摇着头,“我为什么不还手啊?”

江之寒柔声说:“思宜最善良了……”

伍思宜切了一声,“你当我是孩子啊”仰头把酒一口喝干。

江之寒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左手使了点力,把酒杯强行从她手里夺过来放在茶几上,右手抄起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嘴里说:“乖,今天喝的差不多了,该睡觉了。”

伍思宜蜷在他怀里,活脱脱的像只波斯猫,“我没醉。”

江之寒苦笑,“是的,我知道你没醉。”

伍思宜哼哼道:“我真的没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分拆江吴是吧?……那你在羊城经贸的股份怎么办,也要分拆吗?也要重组从国外控股吗?”

江之寒哄她道:“都给你。”

伍思宜腻声说:“我凭什么要你的呀?”

江之寒说:“好,那就都不给。”

伍思宜问:“怎么都行?”

江之寒答:“怎么都行。”

伍思宜问:“都听我的?”

江之寒用膝盖撞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把她放在柔软的硕大的床上,“嗯,都听你的……”

怀里的女孩儿忽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在隔着他只有二十公分的地方,她睁开眼,里面全是眷念和柔情,“都听我的?……今晚不要走好吗,我好累,不想一个人睡。”

江之寒柔声说:“好,我等你睡着。”

女孩儿轻轻摇头,她嘟起红唇,凑近了,带着股浓浓的酒气,深深的吻上来。咿呀不清的,她说:“就今晚好吗?”

江之寒一手抚着她的头,良久才轻轻把她扳开,“思宜,你真的醉了……明天你醒来,会后悔的……”

女孩儿骄傲的一笑,“我做过的事儿,从不后悔。”

她把头靠进男子的颈窝处,似乎能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心里慢慢有些平静安乐。她伏在他怀里,说道:“我说过的,我可以拒绝你,但你不可以拒绝我的,你还记得吗?”

说那句话的时候,是一个明媚温暖的春天,他们还很年轻,--年轻的让人羡慕。

(多谢支持最近进入o存稿时期,尽量争取每天,但时间不能保证在早上九点左右,抱歉抱歉,体谅体谅……)

674 梦里不知身是客(下)

674梦里不知身是客(下)

睁开眼,能看到女孩儿扭动的腰肢,和上下飘舞的长发,仿佛舞池里肆意挥洒的身姿,又或是旷野中无羁狂奔的野马。她咬着牙,红唇湿润,眼神执着,仿佛在进行一场征服的事业,更多于感官的享受。

江之寒双手扶着她丰腴的腰肢,感受她的节奏和身体的律动,忽然想起不记得是谁给他说过的事儿,那人说凡是喜欢主动在上边的女孩儿多半操控力强,事业心重。回想起来,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露出个笑容。

女孩儿跨坐在他身上,有几分凶狠的质问,你在笑什么?江之寒呵呵一笑,轻轻摩挲着她腰间温润的肌肤,却不回答。

她似乎是哀鸣了一声,讨厌,你笑什么呀。忽然间,身子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她趴下来,倒在他身上,嘴里呜咽了几声,似乎还有几分不甘。

江之寒闭上眼,轻轻环抱着她,还能感受到她身体里的余韵,仿佛退去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有那么一刻,能感觉到这是整个世上离你最近的那个人。那种感觉会镌刻到记忆里,过了多久都不会褪色。

江之寒坐起身,习惯性的一伸手,怀里轻飘飘的,并没有人。他揉揉眼,眼前模糊的景象慢慢聚焦:一袭象牙白风衣的丽人正坐在床沿。

江之寒大吃一惊,“小茵,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茵抿嘴微笑,好像是一个抓住了做坏事小孩儿的老师。

江之寒有些心虚的四处看看,伍思宜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怎么会离开酒口镇?”

女孩儿只是凝视,并不回答。

江之寒怔怔的看着她,“你不是回去……回去和他在一起创业么?”

女孩儿撅起嘴,神情煞是可爱,但似乎又带着几分责备。

江之寒试探着问:“公司出问题了?……有什么矛盾了么?”

吴茵还是不说话,却伸出手来,手里是一张红色的请帖。

只觉得心砰的使劲跳了一下,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涩声问道:“你……要结婚了?”

女孩儿恨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

江之寒低头看着手里的喜帖,发了好久的神,才艰难的把它打开,里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他使劲揉了揉眼,把那喜帖拿的近了,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这个都看不明白?”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

他一抬头,高领毛衣,白色西裤的倪裳眼神清冽,正凝视着他。

江之寒手一抖,手里的喜帖掉在了被子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倪裳眨眨眼,“我来听你的一个解释。”

江之寒张张嘴,像是说谎被抓住的小孩儿,“我……”

倪裳轻轻哼了一声,“之寒,你真了不起啊,原来我现在去的那家新加坡公司,你是最大的股东,是不是啊?”

江之寒张张嘴,终究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倪裳坐到床沿上,“连我最好的朋友都和你一起来骗我,告诉我,你怎么说服她的?”

江之寒叹了口气,“倪裳,她之所以帮我,只是因为她知道我并没有恶意。”

倪裳略带讽刺的问:“是吗?”

江之寒严肃的说:“倪裳,我并不想干涉你的人生。也许我有那么一点儿想,但像你说过那样,你不再是十七岁时的你了,我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倪裳凝视着他,“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江之寒答道:“我只想保护你。”

倪裳歪了歪头,“就因为是朋友?”

江之寒看了她好一会儿,“也因为……我觉得亏欠着你。”

倪裳忽然笑了笑,“别忘了,分手可是我提出来的,你欠我什么呀?”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倪裳追问道:“那便是你心中那个最大的秘密?”

江之寒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忽然有一种冲动,要把一切都讲给她听,然后任凭她的裁决。忽然间,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眯着眼,他仔细的捕捉了半晌,问倪裳:“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有节奏的……”

倪裳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难道不是火车和铁轨的声音?”

江之寒抬头一看,正对着他的正是一节软卧车厢的窗口,从窗口往外看,是正往后飞快倒退的农田。他正坐在一列高速的列车上。

把头靠在窗口上,忽然间他看见之字型铁轨前面的车头,有个娇俏的女孩儿正站在一个山洞前面的铁轨上。她举着手,使劲挥舞着,嘴里好像还在叫着什么。

江之寒把脸伸出窗外,努力去看的更仔细。隔着起码一公里的距离,他却神奇的看清了她的面容。下一刻,他大声叫道:“小墨,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开”

林墨挥舞着小手,似乎已经看见了他。她嘴里大声叫着什么,但火车呼啸而过,传来的只有风声,隐隐的好像听到她在叫“我……”,后面的话被风声卷着,消失不见。

江之寒心里焦急,他声嘶力竭的叫道:“你站在铁轨上干什么?笨丫头”

林墨似乎听不见,她努力的想要传达某个信息。她把两只手做成话筒的形状,卷在嘴前,大声的叫着。

火车一声长鸣,呜呜……

车头风驰电挚般的冲进山洞,那人影瞬间消失不见。江之寒啊的大叫了一声,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失去了重量,好像在外太空飘飘荡荡的下坠。

睁开眼,有一滴汗珠正从脸颊上滑下。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耳边是一个略微低沉好听的声音。

转头看去,伍思宜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家具棉毛衫,脸上不施脂粉,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她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揭开盖子,嘴里说:“你倒是越来越懒,以前不是每天都五点钟起床,雨打风吹都不变的么?”

使劲摇摇头,江之寒有几分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他揉了揉头发,说道:“思宜,我的手机呢?……我需要打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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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5 若能迟相逢

675若能迟相逢

万米高空,蓝天在上,白云在下。从机窗往外看,阳光灿烂的有些不真实。江之寒收回远眺的目光,重新回到面前的超薄笔记屏幕上,那里有他上飞机前刚从信箱里下载下来的一封邮件,是林墨前几天写给他的,

哥,

前几天()到青州来玩儿,本科的时候她来过一次,不过就呆了两天,因为要上课的原因。这一次,她是出差过来的,在这边培训两周。培训其实很空,她和她们经理关系挺好,所以多数时候都溜出来让我陪着她四处游玩。

她来之前,我还蛮期待的。你知道,高中的时候她算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后来进了大学,虽然也不时联系,终究有些生疏。几次假期回家一起聚会,我总觉得两个人越来越讲话讲不到一起,她关心的喜欢的东西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反之亦然。我反省自己说,也许是我太挑剔了,或者太老啦(?),所以合不上她的节拍。这次她来之前,我心里想,有时间比较久的在一起,也许能多说说以前高中的趣事,找回当时的情谊和相知的感觉。

可惜,终究是不行的。她走的前天晚上,我们就在媛媛姐的屋里彻夜长谈。她忽然说,墨墨,你变了。我问她,我怎么变了?她回答道,变得好像挺陌生的,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开心的是什么,讨厌的是什么。我说,我还和高中时一样啊她说,我觉得不一样了,你现在一定觉得我特肤浅特无聊吧。我发誓说,才没有呢,你觉得我无聊也许是真的……

总之呢,如果说还有一丝默契的话,这也许是我们俩之间残存的那一点点吧。不约而同的,我们都感觉到了对方的陌生。

那天晚上,她很快睡着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很多高中时的往事,有趣的胡闹的煽情的,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没有睡意。扪心自问,我也许变了一些,但我还是我啊,我还想把她当最好的朋友,想对她倾诉心事来着,但怎么就是再也对不上节拍了吗?难道真的是她变了,抑或是时间流过,环境变了,一切都变了。

这两天,去食堂打饭的路上,我偶然想起这事儿,心里总觉得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你曾经说,人生是一路旅程,一路会认识很多人,但结伴一生的少之又少。大部分的人,一起走过一段,便是了不起的缘分。

但我回想起(),心里总觉得充满了遗憾。两个人需要那么大的机遇相识,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相知,难道一定注定要分开。或者说即使没有分开,即使偶然相见,却注定会日复一日的生疏?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好希望能晚认识她四年。那么,我们现在还是那对知心的朋友,不是吗?

我知道这想法有些傻,但真的,这就是我上一周最大的感慨,愿你得知。

祝平安

林墨

自从上次带着程贞见过一次林墨,江之寒又有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但那次聚会以后,林墨忽然开始给他写Email,大概每周都有一封,有时候很短的两三句,有时候会天马行空的抒发番感想,刻薄一下某个人,如同通常的林墨。江之寒几乎每封信都回,虽然通常比较短,除了例行公事的关心一下她的学习生活,问候一下林叔叔和古老师,没有太多的实际内容。

但林墨的Email还是会准时的到,每周的周日或者周一。而两个人之间的邮件往来,似乎成了他们之间残存的最后一丝联系,轻轻的悬挂在那里。

江之寒又读了一遍那信,心里有一些波动。林墨写的是她高中时最好的朋友,但也许她心里想的不止是她,还有一个叫江之寒的“哥哥”。

如果注定现在会生疏,那么……我期望我们能晚认识三五年。如果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应该还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吧?

江之寒轻轻的叹了口气,侧头看,外面万里晴空似乎忽然间也阴暗了许多。

老远的,江之寒便看见树下站着的女孩儿。她穿一身浅粉色的羽绒服,活像一只刚冬眠睡醒的小熊,粉粉的非常可爱。

走到近处,林墨才看到他,挥手摇了摇。

江之寒走到她身前,笑着说:“你眼睛比以前近视了吧,这么近才看到。可要小心,别什么时候需要去配眼镜。”

林墨嘟嘟嘴,“我上课时有时候戴150度的眼镜,你不知道吗?”

江之寒啊了一声,说道:“那可要更加小心……嗯,肚子饿了,去哪里吃饭?”

林墨说:“我这两个月多半去教工食堂,你想去重温一下青大的时光?”

江之寒笑了笑,“那感情好。”和她并肩往校外走去。

林墨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忽然让罗叔叔跑到学校来找我。”

江之寒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打你的手机打不通。”

林墨狡黠的一笑,“那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忽然想起要给我打手机?”言外之意,上次你打我的什么时候的事啦?

江之寒避重就轻,反问她,“你手机怎么了?”

林墨答道:“你给我那个手机坏了……我拿去修,那边看了半天,说修不好了,让我买个新的。我不太相信他,又换了一家,结果……结果还是一样。”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那手机这么多年,也差不多该坏了。就买个新的吧”

林墨嗯了一声。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教工食堂的门口。像是以前一样,拿食堂里的盘子和碗打了饭菜,找了个偏僻的座位坐下来。江之寒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对了,我刚从羊城回来,这是你思宜姐让我给你捎来的东西。”

林墨接到手里,略微看了一阵,却并没有打开,“我正好晚上要给思宜姐打电话……哥,你来的正巧,我有件事想找思宜姐帮忙,但想想还是先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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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 梦之忧虑

676梦之忧虑

林墨找伍思宜帮忙的事情,颇有些出乎江之寒的意料。她在中州有个小时候的邻居,在小学时还做过同学的,前几周忽然写信给她。在信里她说她在中州市山北县城工作的哥哥,很老实的一个人,大半年前被公安局抓了进去,没过几天在看守所里死掉了。按照官方的说法,她哥哥是暴病身亡,公安局进行了所有必要的抢救措施,并没有任何的过错。

她哥哥被抓的缘由,关系着中州的一件大事。五一节前,中州承办了一次亚洲城市经济合作会议,有二十多个国家的首脑和部长级代表参加,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州承办的最高规模的国际会议。自然的对这个会议上上下下都极为重视,可让人闹心的是会议开幕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山北县下面一个地方人武部丢了两支手枪。事情上报以后,上面的头头极为重视,视其为最大的安全隐患,发动了上千的警力要求限期破案,要在会议开始之前彻底排除这个安全隐患。

那个女孩儿的哥哥便是那时候被抓进去的。案件在他死之后两周破了,当然不是他干的。他大概是机缘巧合,在不对的时间在不对的地点出现过一次,却为此付出了一条命的代价。对于公安局的报告,女孩儿家里的人都不肯相信,他们认为她哥哥是被刑讯逼供致死的,所以一定要讨回个公道。

但自古民不与官斗,再加上事发的第二天她哥哥就被公安局强行火化,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取证的实据。女孩儿家里人到处筹了些钱,决心要把事情反映到上面,查一个水落石出,给冤死的亡魂一个交待。但跑了两个月都是徒劳无功,除去花了些冤枉钱,吃了些闭门羹,老父亲还被人推了一把,坐到地上伤了骨头。

女孩儿以前和林墨关系挺不错,但已经有些年没怎么见过。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林墨家里很有办法,便想方设法找到她的联系地址,给她写了封信。林墨看了信,给她回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详细问了些问题。她当时说,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人,但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尽管说,只要力所能及她一定尽力而为。在林墨心里,对于被欺压的和被漠视的普通人有发自本心的同情。

没想到通过电话不到一周,女孩儿和她父亲一起坐火车到了青州找林墨。他们说,有人指点过他们,在中州再怎么去反映情况恐怕也无济于事,最好的办法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媒体把事情捅出去,引起上层领导的重视。省内的媒体恐怕很难,只有找外地的媒体想想办法。不知道为是不是病急乱投医的原因,他们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不那么亲的林墨身上,巴巴的从几千里外跑来。女孩儿的父亲和林叔叔差不多一个年龄,但看起来却要苍老十岁。他抓着林墨的手,老泪纵横的请她务必想想办法,让林墨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墨仔细搜索自己认识的人的名单,想起听江之寒提过伍思宜公司好像办了一份儿体育报纸一份儿娱乐杂志。虽然那两份报纸杂志并不是刊登这样材料的地方,但应该认识不少这一行的专业人士,多多少少有些人脉。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忙不那么容易帮,不好随便开口,所以想着先征求一下江之寒的意见。

江之寒听完她的讲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说:“这样啊……你也不必去找你思宜姐,她最近有些特别烦心的事儿。她集团公司下面确实有一家出版社,我也算是投资人之一。更巧的是,除了体育娱乐周报,去年开始我们开始发行一份综合性报纸,重点是民生和社会问题的报道。羊城那个地方,总体来说舆论环境比较宽松,思宜她又和省里面宣传部的人有些关系,所以要论反映社会问题的尖锐和大胆,这一年来报纸也算是闯下了偌大的名声,很有些影响力。说起来,这份儿报纸还是我力主发行的,思宜她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等一会儿我给那边负责的汤经理打个电话,你告诉你的朋友,让他们直接去找她。只要他说的事情是真实的,保证给他一个刊登的机会。”

林墨乖乖的点头答应。

江之寒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说:“我最近也很忙,下午就要飞回中州去。你大概还不知道,小顾,就是顾望山的妈妈昨天过世,我今天上飞机前才得到的消息。然后公司年末有个大的年会安排在中州,再然后是你小薇姐年底的结婚典礼,我说过的要亲自过问,亲自设计。今天到这里来,是有样东西给你……”

他从兜里掏出个不大的方方的玩意儿,中间有一个凸出的圆形按钮,递给林墨。

林墨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这是什么?”

江之寒道:“这是一个类似报警器的东西。你只要……看……按一下中间这个按钮,然后呢,松开再按住它十秒钟不放,报警信号便会发出去,老罗那面就会收到。即使万一你没有时间按下报警的按钮,你随身带着这个,老罗可以知道你的行踪。如果你长时间出现在比较奇怪的地方,他也许会打个电话给你确认一下。如果你没法接听,就可能说明有什么问题,他会跟着这个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这个东西不大,可以放在钱包里什么的。以后他们如果有了新的更好的东西,可以放进项链里之类的,再给你换一个新的……”

林墨睁大了眼,“我……为什么需要这个?我有什么危险吗?”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湖边遇险的事儿吗?”

林墨点头。

江之寒说:“那件事之前几个星期吧,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面……有你。前两天呢,我又做了一个梦,虽然和那梦不太一样,但在梦里面你好像也有些危险。你不用太担心……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有谁来伤害你的。即使是上次,你也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遭的殃。在校园这个环境,又是你一个人,这种事发生的几率非常非常的我……不过是有些迷信以防万一罢了。”

林墨柔柔的凝视他,“你跑一趟青州,就是为了这个?”

江之寒点头。

林墨又问:“你……你的梦一向很准?”

江之寒想了想,“我……通常只做不好的梦。应该说……比较准吧。”

林墨还是不放过他,“那……除了这两次,你还做过和我有关的梦吗?都是不好的吗?都是些什么呢?”

江之寒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没有了……就这两次。”

林墨哼了一声,“撒谎……你以前不是说过,你觉得我很熟悉,是因为在梦里见过。那……也是个不好的梦吗?”

江之寒终究拗不过她,叹口气,他说:“老实说,那个梦呢,并没有好或不好。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并没见到你的人。是在认识你之后,关于你的影像才真正出现在梦里的。”

林墨咬了咬下唇,“这样啊……”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出了食堂,走在校外那条叫黄龙溪的小河沟边上。冬日的空气有些干冷,天上的太阳却还挂在那里。

江之寒看到等在前面接他的小车,偏头对林墨说:“我急着赶飞机,就先走了……小墨,你真的不必担心,我这个……这个东西真的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嗯,下次见面应该是元旦左右吧,小薇的婚礼我想你多半会去,是吧?”

林墨点点头,轻声道:“你也要小心……有空的话,给我写Email吧。”

江之寒点点头,转身往小车走去。忽然间,他返身走了回来,在冬日冷冷的阳光下,他略微低下头说:“小墨……如果……如果我无意间改变了你的生活的话,我……Irry”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用英文说出句抱歉,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挥挥手,转身走去,留给女孩儿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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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7 生死之间

677生死之间

死亡对于江之寒曾经是个比较陌生的东西。在他前十七年的生命中,唯一一次真切感受过的是在外公去世的那天。在那以前,他还太小,或者去世的人感觉离他太远,死亡多数时候只是一个概念,空洞的,抽象的,很快就烟消云散的。

但最近这几年,他似乎和这个东西有了更频繁的亲密接触。先是那个跳崖的女生,名字似乎都已渐渐淡去,偶尔回想要仔细搜索才能出现在脑海里,但他站着她躺着在深崖下相对的那一幕景象,从不曾在记忆里褪色。说起来不过是素昧平生的人,偶尔因为一件事有了些交集,但她的死如此鲜活,如此震撼,让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字眼的真正涵义。

接下来是白冰燕。在灵堂或是在墓地,以至在远离那灵堂和墓地千里之外的空间,她的死的阴影似乎从不曾消散,一直笼罩在他的头上。让江之寒惊讶的,是那阴影顽强的持久,四五年后还醒目的树立在心里的某处。

最后是师父杨老爷子。比起前面两位,他的过世没什么戏剧性冲击性,但他是江之寒真正朝夕相处,聆听教诲的那个人。在心目中,他是最踏实的依靠,是过世的外公的某种形式上的替代品,但又远远超越了那个意义。处理后事的时候,也许难过和伤心是淡淡的,但长久以来那种缺失感从不曾消退。实际上,很多个清晨起来早练的时候,师父的影像会忽然从某处毫无征兆的冒出来,让他真切感觉到心里的某处确实空出了一块儿,那一霎常常会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

在他们之外,江之寒身边最亲近的女生也曾在生死的边缘踩线而过:先是湖畔挡刀的林墨,后有山间跳楼的文楚。而他自己呢,也几次真切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如果说在小吃摊前面对二王的时候他还没有余暇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么在湖边带着林墨狂奔的那几分钟他真的想到了那种可能性。在静山别墅前,当姓成的用枪指着他让他放开朋元涛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有种冲动要冒险冲上去挑战那个黑洞洞的口。

也许,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很狂热的想要拥抱死亡?

而这一次呢,轮到了小顾的妈妈文阿姨。

灵堂里很肃穆,告别仪式庄重但很简单,唯一让人感到这场葬礼不寻常的地方,是人群里闪耀的军服徽章。无论是小顾还是顾司令都没有上台说话。顾司令甚至不在现场,据说是伤心过度身体有些不适。

对于江之寒,文阿姨不算是最亲近的长辈,但不多的几次接触她确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小顾拔枪威胁许箐那天,文阿姨留下他一番长谈,颇为出乎江之寒意料之外,却又让他很有几分感动。如果不是身在她那样的家庭,也许第一次癌症发现的时候她便挺不过去了,但医疗条件再好终究斗不过天命。当癌症二次复发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治疗手段,包括二师兄关山河经常去帮她进行气功的辅助治疗,能做的不过是延后这个日子而已。

江之寒当然知道,文阿姨对于她的儿子小顾是何等重要的一个存在。她也许是小顾人生至今唯一珍重的,不惜一切代价要挽留的那个人。他不知道,当这个存在消失以后,顾望山的人生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小江……”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江之寒从沉思中跳出来,转头看去,却是温凝萃的母亲,也是他集团公司的董事黄阿姨。黄阿姨脸上掩不住有些悲戚,小顾的妈妈是她多年的朋友,以前在军区大院做过一些年的邻居。即便后来自己违背父亲的意愿下嫁温校长离开了家,她们之间的友谊也不曾中断,反而更加亲密起来。

江之寒柔声安慰,“黄阿姨,你……也不要太伤心。”对于他来说,黄阿姨是极少数让他即尊敬又感到亲近的长辈之一。

黄阿姨摇摇头,“她的病,大家都是有准备的,我伤心的倒不是在这上面……”她轻轻叹了口气,忽然转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样啊?”

江之寒抿抿嘴,“还成……凑合吧。”

黄阿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我倒是听说,你最近有些……有些混乱啊……”

好久没有听到黄阿姨叫他小家伙,乍听之下还很有些亲切。江之寒苦笑着自辩,“黄阿姨,你别听人瞎说,那些都是没谱的事儿,我规矩着呢……有时候有些迷茫倒是真的……”

看了看十几步外的棺木,他感慨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最近几年看这样的离别好像未免太多了一些。”

黄阿姨点点头,“你看……小顾他**在我认识的人当中,算是脾气顶顶好,气质顶顶好,出身家庭,父亲丈夫都是顶顶富贵之人,到头来不过也是一场空啊。小家伙,钱是赚不完的,好好想想你的人生之中想要的是什么。”

江之寒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

黄阿姨说:“这一个学年结束,你温叔叔就准备退休了。”自从执掌七中以后,温校长在妻子的人脉和江之寒的财力支持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引进了很多全新的人才甄选教学改革的体制,这几年来让七中从一所排名大概在七八位的重点中学变成中州最炙手可热的学校,成绩不可谓不显赫。前两年,教育局一度有风声他会上调出任局里的常务副局长,但他婉拒了这个提升,一直留在了七中。

江之寒哦了一声,“我上次给温叔叔打电话他还没有提起过。“

黄阿姨道:“他也恋栈嘛……不过我劝他,年龄到了该退就要退下来。七中没有了他,天也不会塌下去。年纪大了,回家享受生活保养好身体也没什么不好。”

江之寒说:“七中这几年确实是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前两天抽空又去了一趟,都快要不认识了。黄阿姨,这都是温叔叔一手打造出来的,他不舍得也是应该的。”

黄阿姨点点头,忽然丢给江之寒一个眼色。他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在散去的人群之后,温凝萃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棺木前,一动也不动。

江之寒转头看了眼黄阿姨,道:“好久没遇到凝萃了,我去和她谈谈。”

黄阿姨微微点头,“去吧……嗯,有空呢,什么时候到家里来坐坐,你有一两年没有来过了吧。”

江之寒给她一个微笑,转身朝温凝萃站的地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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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8 小顾的未婚妻

678顾的未婚妻

温凝萃现在就职总部搬迁到沪宁的江黄地产,职务是总经理特别助理。江黄地产的前身是江之寒和冯承恩共同出资注册的汉江公司,后来一度并入江吴集团公司。经过最近的一轮资产重组,它重新剥离出来,便是现在独立的江黄地产。几番变动以后,公司的资本结构有了相当大的变化,江之寒通过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投资公司拥有公司过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公司现任的总经理是很早就跟着江之寒打天下的老人,多年前负责开天府花园的陈征。

如果让职业经理人来评价江之寒的商业运作,大概最可能受诟病的一点便是任人唯亲。这其中的例子原有当年的吴茵。研究生还未毕业,就被江之寒当作未来的总经理培养。刚从学校出来,便担任了偌大的江吴集团的常务副总裁。温凝萃是另一个典型。早在她大四的时候,江之寒便让汉江沪宁分公司的经理多在职位上留任一年,主要的目的便是手把手的引领温凝萃熟悉相关的业务和管理流程。几年以后,温凝萃已经从沪宁分公司的经理提升为整个江黄的总经理助理,没有人怀疑这只是她将来执掌公司的前奏曲。

幸运的是,江之寒身边的这些“亲人”都兼具天赋和刻苦,被赶鸭子上架后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反而凸显出他的慧眼识人。

以前江之寒和温凝萃开玩笑,说第一次看见她温柔贤淑的一面便是当年第一次去顾望山家里做客,她在顾的妈妈面前简直是淑女中的淑女,说话温温柔柔的,让人简直不敢相认。文阿姨是最乐意见到儿子和温凝萃走到一起的人,这个女孩她是看着她出生长大,很喜欢她的脾气性格。而温凝萃对她的亲近,在江之寒心里揣测,应该不完全是因为顾的原因,凝萃并不是那种很会强颜欢笑去讨好不喜欢的人的类型。

看着散去的人群之后女孩儿一个人孤独的伫立在棺木前的背影,江之寒忽然有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似乎他完全能体会她现在的感受,有那么一点儿像几年前他和关山河两人站在师父新墓前的那一幅景象。

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女孩儿似乎陷入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察觉。直到江之寒轻轻的嘿了一声,她才慢慢转过头来。二十五岁的温凝萃,出落的亭亭玉立,和江之寒几乎同样的高度,还是拜她今天只穿了平底鞋的缘故。

她穿了件很素淡的白色外套,下面是黑色的裤子和鞋。圆圆的眼珠似乎花了些时候才聚焦到眼前的人身上。她很突兀的问:“下午有事吗?”

江之寒略微愣了一愣,摇摇头。

温凝萃带着丝恳求的眼光,“陪我出去走走?”

江之寒轻轻嗯了一声。

温凝萃说:“那走吧……”

江之寒扬扬眉毛,“现在?”

他迎上女孩儿的目光,点头道:“好……我去和顾打个招呼。”转头四顾,在人群中看到顾望山挺拔的身影。在他身边,静静的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俏丽女生,短,素面,带着些英气勃勃的气质。

江之寒在仪式开始的时候便注意到她,她一直站在顾望山身边,和亲属朋友们都在第一排。他偏头问温凝萃,“那是顾妈妈家的亲戚?”

温凝萃嘴角勾出一个弧度,“你不认识她?”

江之寒摇头。

温凝萃说:“顾望山没有告诉过你,那是她的未婚妻?”

饶是江之寒久经风浪,也不由大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温凝萃似乎看着别处,“他们本来准备赶在年前结婚呢,没想到……没想到阿姨走的那么快”

江之寒抓住她一只胳膊,“等等……你等等,我前两三个月还成天和顾在青州一起混,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一句?”

温凝萃看着他,脸上似乎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有些惊讶?……你们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话不说?”

江之寒转头又看了那个女孩儿一眼,收回眼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凝萃淡淡的说:“认识吗?他们认识好一阵了吧……至于谈婚论嫁,好像是最近这个月的事。”

江之寒呼出口气,“是……文阿姨最后的希望?”

温凝萃摇摇头,“我见到阿姨的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江之寒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顾要结婚啦?带着他突然从天而降的未婚妻?为什么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听他提起过?他心里一时间闪过无数的问题,有些理不清头绪。

转过头,他问温凝萃,“这又是他从哪里拐来的女孩子?”

温凝萃淡淡一笑,“你就错了吧……这个女孩儿的家里来头可比他还要厉害。她父亲是现在宁北军区的副司令员。”

在江之寒心里,顾望山和结婚这两个词是从来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的。从某种程度上,他理解他的某些想法:对婚姻没有任何信心(拜他父亲所赐),还远未到想过要停下来和同一个女人过几十年的时候,如此等等。有时候,江之寒也预想过,会不会在某一年的某一天姓顾的家伙终于想要有个归宿停下来,如果凝萃还在耐心的等他,他们还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吗?在温凝萃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家伙会可能和谁常年的呆在一起。

但他竟然要结婚了,而且结婚的对象竟然是政治联姻的典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父亲的愿望,他**的意志,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既然连这个未婚妻的存在他都从未提起过哪怕一句一字,很显然的他并不想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

忽然间,江之寒有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冯承恩知道这事儿吗?顾可有告诉他?如果顾和他仔细讨论过,那……难道在他心里和冯大少更亲近一些?或者是,他们才是真的一路人。无论是富还是贵,才能真正理解彼此的家庭,出生,成长,和归宿。

江之寒忍不住远远的又看了顾望山和他身畔的女孩儿一眼。坦率的说,那女孩儿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的好:干净,端庄,沉稳,自信。在高大的顾反衬下,更显出几分鸟依人的柔弱。

江之寒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忽然间,他似乎觉得这个叫他师兄,因为一辆吉安特认识结缘的老朋友有那么一点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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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9 七中谈心

679七中谈心

大概是因为期末考试就在眼前,周末的操场上没有几个人,显得有几分寂寥。江之寒和温凝萃坐在七中大操场边上的石阶上,周围是光秃秃的树,和空荡荡的地。

江之寒没有想到,温凝萃让他陪着来闲逛的地方竟然是七中,他们曾经的母校。坐在石阶上,能感受到冬天的阴冷和女孩儿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打破了沉默,说:“高二那年夏天,就是在这里……准确的说,就在你前面往下那个台阶,倪裳同我说,我们分手吧,归根到底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在你往前的路上,会有很多别的女生在等着你的。”

温凝萃似乎是笑了一下,“起码……她预测的并没有错。”

江之寒看着前方,轻轻的说:“我那天把外面穿的一件夹克扔在地上,说要和她从此不再有交集。那件夹克,是她送给我的唯一一件衣服……后来呢,我从这里往家里走,在路上遇到了你……”

温凝萃忽然问:“那件夹克呢?”

江之寒苦笑了一声,“我后来又拿回去了。”

温凝萃瘪了瘪嘴,说:“你们俩那时候偷偷摸摸的谈恋爱,我应该是最早发现的人之一吧。”

江之寒点头,“所以我说你是FBI的人。”

温凝萃同样看着前方没有看他,“其实呢,我以前虽然和顾望山来往多一点,但你是第一个当面拿我们俩开玩笑的人。”

江之寒偏头看了她一眼,“是吗?……那是我的罪过了。”

温凝萃忽然一笑,“好像有些奇妙……我们俩是彼此失败初恋从头到尾的见证者。”

江之寒补充道:“而且在那个过程中,我们还一直鼓励对方,不要放弃哦,要坚持,坚持就能成功的。“

温凝萃说:“你说,二十五六的时候还在谈论初恋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些可笑?”

江之寒说:“还好吧,如果是三十五六的话,就真的糟糕了些。”

温凝萃看着他,“不好笑吗?”她似乎真的觉得这是件好笑的事儿,忽然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咯咯的笑个不停。

江之寒看着她,看着她莫名的神经质的傻笑,然后脸上忽然有了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在脸颊上划过两道痕迹。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默默的递给她。温凝萃拿着纸巾,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下,说:“阿姨终于还是走了……”

江之寒柔声道:“我听说她最后挺痛苦的,这其实也算是一次解脱。”

温凝萃嗯了一声,眨了眨眼,小声说道:“你知道吗?……我妈年轻的时候,她自己也这么说,她年轻的时候和我的性子特别像。”

江之寒笑道:“这是什么话?应该是你继承了她才对。”

温凝萃道:“总之呢,她性子有些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说话做事都不喜欢绕弯子。后来和爸爸住到七中这边来以后,才变得越来越静气。文阿姨不一样,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以来都是那么静气,那么舒缓,好像不管外面打雷下雨发生什么事儿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身上有种气质,大概是和出生和从小的教养有关系,是学不来的。我听我妈说,文阿姨的父亲以前是有名的儒将,诗词书法都很了得,大概对她有很多的熏陶吧。很多人都说,她性子冷,太清高,很难接近,但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大概是因为她和我妈很早就是要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在我眼里心里她都非常的亲切……顾望山他……心里原本喜欢的就是他**这样性格的女生,所以其它就是假的,什么不想安定,不相信婚姻,那些不过都是借口。对于你们男生来说,那些都是借口,只因为你不是可以让他改变主意的那个人罢了。”

江之寒抿抿嘴,没有评论。

温凝萃轻轻叹了口气,“阿姨去世,让我感到有些人世无常,我妈这两天也有很多感慨。”

江之寒微微点头,“嗯,我理解……”

温凝萃抬起头看着他,忽然问道:“那个许箐,你认识吧?”

江之寒愣了愣,说:“认识。”

温凝萃问:“打过很多交道?”

江之寒摇头,“我的公司开始的时候,和她不得不打了些交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她提出来占我们公司过半的股份,为这事儿我还找你妈问过怎么办,后来还是文阿姨出头才把事情摆平的。这两年,交道打的少了,直接碰面的机会几乎没有。她们那个公司和我们还有些业务来往,不过不瞒你,基本上主要是一些虚头的业务,这样我们可以每年打些钱到他们账上,也算是感谢顾司令这些年的一些照拂之情。”

温凝萃盯着他,“你知道她是顾望山他爸的情人?”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文阿姨也知道?”

温凝萃轻轻哼了一声,“你以为呢?高一那年阿姨做手术,顾望山请了假去陪她,好像他爸那时候和许箐开始走到一起的。阿姨原本好像不知道,回中州疗养的时候有人透了消息给她,她当时挺伤心的。有人说,那是许箐故意让她认识的人把消息透露出来的。”

江之寒问:“胆儿这么大想干什么呢?”

温凝萃不屑道:“想气死原配,自己早日扶正呗。让你知道你在动手术治疗癌症的时候,你丈夫正和我好着呢,轮到谁都会气得半死吧。”

江之寒又问:“这是文阿姨告诉你**?”他原本以为家丑不可外扬,即使关系再亲密,文阿姨也不会和黄阿姨详说这件事情。

温凝萃说:“这样的事儿,以阿姨的性子,本来是不太会和我妈说起的。但上个月在医院的时候,她和我妈长谈过一次。她那时候身体已经很虚弱,所以每次只能说一会儿的话,足足说了三天才说完。具体什么事情,我妈连我都没有说。不过大体上应该是她留下了些东西给顾望山,又有些不放心他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要找几个长辈托付一番。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把某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讲给我妈听。”

江之寒微微点头。

温凝萃看着他,“你大概是从顾望山那里听说的吧……”

江之寒说:“嗯……有一次,你应该不知道,就是文阿姨复发住院的那次,小顾和她在地下停车场里有过冲突,小顾很冲动,把枪都拔出来了。”

温凝萃说:“在顾望山的心里,阿姨是一般死于癌症,一半死在许箐这个女人手上的……阿姨也许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真正在乎的人,所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之寒说:“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文阿姨去世了,兴许姓许的真能被扶正了呢,人家也熬了这么多年过来,这些年又帮顾司令打点生意和财务上的事。我看小顾他爸对她还是极为信任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小顾除了给她几个白眼,能做的也有限。”

温凝萃道:“你还不了解顾望山这个人?他就算去死,也会阻止这件事发生的。”

江之寒摇头说:“这几年他和他老爹关系越发的疏远,即使有心也是无力啊。”

温凝萃看了他半晌,“我想……他一定会来找你出主意的。”

江之寒皱皱眉,“我?……我更是无能为力。”

温凝萃问:“你会帮他吗?”

江之寒带着几分愕然,“你……是来劝我帮他的?可是就算我想帮,也没什么法子啊。”

温凝萃说:“其实我想说的是……小心些,不要轻易卷进他们的对立中去。他这个人,很可能采取些激烈的手段,别人怎么劝都不一定劝得住。但不管他干什么,他还是他老爸的儿子,这件事情永远改变不了。如果你擅自卷到这事情里,一旦发生什么,反而是最脱不了干系的人。”

江之寒张了张嘴,忽然有些困惑,不清楚温凝萃今天和他这一番话到头来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北山坡的这片新建别墅区,最好的单元之一就是温凝萃的家。温校长原本还有些顾虑流言,但黄阿姨说花的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你有什么好顾虑的,再加上温凝萃回来看了说极喜欢靠北边的那一栋,他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江之寒和温凝萃走在花木之间。即使在寒冬,四季常青的树木依然生机盎然。沿着青石砌成的小路蜿蜒向上,转过一处花圃,前面现出一片空地,当中有一个雕塑。

温凝萃停下脚步,偏头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我第一眼看见这雕塑,就喜欢的很,又隐隐觉得熟悉,却一直没有想起这居然是她……”

江之寒扁扁嘴,不置可否的笑笑。

温凝萃说:“直到有一次,林墨来我家玩。我和她在这里散步,评论起这雕塑,说感到很亲切。她便很神秘高深的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一刻忽然就开窍了,说……哦,原来是她,难怪难怪……”

江之寒耸耸肩。

温凝萃叹了口气,“这是你纪念你初恋结束的方式?”不等他回答,她接着说道:“说实在的,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句号需要一个纪念的话,我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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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0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上)

680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冬季的白昼特别的短,八点钟江之寒和顾望山从温校长家告别出来,天已经是漆黑一片。篮球场借着旁边路灯的光,还有一点点亮度。靠着大路的那一边,有个大概是住读班或者教师子女的小子正在练定点投篮。球打在地上的声音,砰砰砰,在静寂的夜里传出去很远。

七中这几年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这篮球场似乎是老七中唯一完整保留下来的一样东西,虽然两边的升旗台和高中教学楼已不复当日模样。江之寒前几天和温凝萃一起回七中闲逛,心里忽然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启动的这一番把七中翻天覆地的工程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毫无疑问的七中更大更现代更漂亮了,但中学时代那些亲切的东西似乎都已随风而逝,三分都没有保留下来。

今晚顾望山到温校长家登门拜访,主要是感谢最近这两个月黄阿姨跑前跑后帮忙的事儿,顺带着黄阿姨和他进书房私下谈了半个小时的话,应该是和他**临终的嘱托有关。而江之寒呢,则是因为黄阿姨那天的邀请特地来做客。

顾望山很没有风度的一屁股坐到冰冷的石阶上,手托着腮帮子看了好一阵,评论道:“这小子是个花架子,准度还行,但出手太慢,出手点也太低。”

江之寒无声的笑了笑,跟着他坐下来。一声清脆的响,球打在铁的篮圈上,跳了两下,又落到地上。

顾望山偏头看了他一眼,“方雪的事儿一直没和你提,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好话。”

江之寒淡淡的说:“听说已经准备结婚了?”

顾望山答道:“本来定的是春节……没想到还是没赶得及。”

江之寒眯着眼,似乎在仔细观察投篮的那个小子的动作,“终于决定祸害良家妇女了么?”他淡淡的问道。

顾望山沉吟了半晌,“你别看她文文静静的,我要是祸害她,她能掏枪把我给崩了。”

江之寒轻轻拍了拍手,“不错啊,敢于挑战啊你……即使是从凝萃的角度出发,我也乐于看到你结婚。所以呢,我没有任何的坏话……挺高兴听到这消息的。”

顾望山呵呵笑了笑,“世事无常啊,我以前打死也不会想到,我会比你早结婚。”

江之寒反驳他,“这很难说……你不是春节吗?我指不定下个星期就结婚了也很难说。”

顾望山似乎是叹了口气,“本来准备延期的,但我妈最后的希望是如期举行,所以就那样吧……对了,找两瓶酒来喝喝可好?”

江之寒说:“当然好……不过大黑天的,小卖部还开么?”

顾望山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我知道一个地方……”

江之寒盘腿坐在石凳子上,前面的桌子脚下的地上摆着一圈儿啤酒瓶。冬夜喝冷啤酒,就像把冰块儿往颈子里塞,很有些受虐的快感。

顾望山说:“那块地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让冯一眉按规划一步一步来就好。我们现在和地方政府沟通的很好,这也关系着他们的政绩,绝不会允许任何阻碍干扰的事情发生。”

江之寒有些满不在乎的,“那事儿么,我从来不担心。在青州,你和Andrew加起来,应该没有什么摆不平的吧。再说了,我们并没有违法乱纪,搞的是正正规规的生意。”

顾望山道:“我那个公司,最近没有什么时间管。还要请你帮个忙,帮我物色一下,什么时候从你那边抽个合适的人过去管一下财务。”

江之寒偏头看了他一眼,“你那边就找不到人?”

顾望山答道:“我那边的人,各种来路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有些狐朋狗友推荐来的,我也不是很信得过。你这边做了那么久,手下的人比较职业,也比较知根知底,而且和他们那帮家伙也没有任何纠葛,我合适的。”

江之寒嗯了一声,“我给楼哥说一声,让他帮你看看吧。不过最后还得你自己去面试拍板。”

顾望山说:“方雪说,结婚前最好彼此多一些了解,所以春天的时候我们可能准备出去旅行一趟,大概至少要两三个月吧。在那之前,我把人选好,如果有特别大的事儿,就只能请你出面做决定了。”

江之寒笑了笑,“这是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

顾望山撇撇嘴,“我们大概会去一趟中南美,她对智利阿根廷墨西哥巴西那些地方莫名其妙的很有兴趣。江山?我哪来什么江山?……有时候想起来挺讽刺的,我现在对老头子一百个看不惯,但出去在外面做生意应酬,人家其实看的还是他的面子。这个和挂着牌坊做*子其实是一个意思。”

江之寒一愣,安慰他说:“算了吧,出生富贵那也是好事,你倒不必想那么多。该用的还是要用,此时不用,过期作废。”

顾望山道:“这便是你的长处了。虽然本质上你一心想要做个理想主义者,但一旦谈到生意上的事,你不折不扣的是个实用主义者。”他仰脖子把一瓶酒剩下的都灌进肚子里,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嗝儿,“我告诉你,不光是老头子,在我妈眼里我也是不靠谱的。她这次留下来一些不动产,还专门找了几个人来当监理,害怕被纨绔的我几个月就挥霍光。”

江之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顾望山说:“我这段时间反思我的人生,觉得好像弄明白了我的问题在哪里。”

江之寒忍不住笑了笑,喝的半醉的小顾还蛮可爱的,“说来听听?”

顾望山说:“这世上首先有两种人。这第一种呢,是我所谓的英雄,可以驱使历史的发展,可以在长河中留下真正的印记。相对论也好,青霉素也好,颠覆一个政权也好,总之有一项所谓的事业他们可以沉浸其中,发现人生所谓之价值。另一类人呢,就是凡人,你我这样的,我认识的所有人。有的人钱多一点,有的人职位高一点,有的人成绩好一点,有的人女人漂亮一点,但其实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江之寒不无嘲讽的说:“我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了,你是对自己的期望值太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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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生 下》

顾望山毫不介意的点头,“你说的没错。凡人也有奋斗,不是么?有人想的是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有的人削尖了脑袋终其一生要从科长一步一步爬到局长,有的人是想把存折里的钱再添一个零。但我以前总觉得,这些都是狗屁,连你自己都不能真正说服自己,你做成的是一项成就。只不过周围都是这样的人,你慢慢便习惯了,小小的有些成就感。

与这个比起来,真还不如嘴巴馋了就找顿美食满足一下,小弟弟硬了就寻个美女开心一下,这些本能的享受还来的真切一些。”

江之寒冷笑一声,“那是你有条件哦,不需要在存款上加个零就可以钓到美女吃到美食。”

顾望山说:“你说的并没有错。如果你有条件,那么……这样说吧,即使有条件,我也想成为第一种人,可惜很早我就有自知之明那是没戏的。那么既然有条件,第二种人那些所谓的奋斗和所谓的纨绔比起来,也没什么本质的差别。所以呢,我以前总觉得,一切都挺没劲的,跟着本能随便活活也就罢了。”

江之寒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怎么,现在改变了主意?”

顾望山道:“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这个关键就是你设定的期望值。如果你的期望值是设定在那些所谓英雄的业绩那个层次,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不值得付出。但大多数人并不是那样的,他们设定的期望值是相对的。我细细想来,这个社会中绝大多数人的成就感在于一点,就是比我周围的人过的更好一些。所谓好,世俗的讲就是更有钱,或者更有权,更有女人缘,更受人喜欢或者尊敬甚至是敬畏。而这种成就感又分为两类,一类是斗倒你的敌人,另一类就是被你圈子里的人所追捧,大致就是这样。”

江之寒看着山坡下教学楼模糊的轮廓,“所以,你找到了你的新人生目标?”

顾望山一甩手,一只啤酒瓶咕噜噜的滚下山坡。他几乎是狞笑着说:“要弄的简单一些,就是要斗倒许箐那个**。”

江之寒叹了口毛,“要结婚的人了,难不成你还能一枪崩了她?”

顾望山摇头道:“一枪崩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她想要的不就是富贵二字吗?我要让她失去这些,重新回去做她的穷人,挣扎在社会底层。”

一阵风吹过,江之寒忽然觉得特别的刺骨。他缩了缩脖子,对身边的这位“师弟”忽然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似乎越发有了些距离,又似乎感到些同情。

顾望山道:“与人斗其乐无穷啊……这方面你是专家,我今天特地来请教的。”

江之寒沉默半晌,“我可没有什么法子。”

顾望山说:“老头子现在大概也很矛盾。妈妈生病这几年,她有些做法很过份,我想他不是睁眼瞎,应该也看在眼里。另一面呢,他还是很迷恋她的,再加上她帮他管钱管的不错,现在我和老头子离心离德,指不定他想着老了来再生一个。但对我来说,他要找女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了,但许箐这女人不能让她得偿所愿,因为……妈妈就是被她一手害死的。”

看着江之寒,顾望山很诚恳的说:“师兄,我知道你一定有好法子的。”

江之寒在夜色里似乎陷入了沉思,好半天他才抬起眼皮,轻轻的说:“小顾,你说……人最怕什么?”不等他回答,他自己解答道:“人最怕的……有些人怕老鼠,有些人怕蛇,有些人怕打雷闪电,有些人怕鬼,但绝大多数人,最怕的其实是……人,是我们的同类。就像你说的,与人斗才是至高的乐趣!”

顾望山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江之寒说:“那小三儿最怕的是什么?以此类推,不是明媒正娶的老婆,也不是她们的儿子女儿,而是她们的同类。”

顾望山抿抿嘴,“这么说起来,老头子还很专一,好像就这么一个情人……”

江之寒看着他,露出个古怪的笑容,“那就制造一个……要很好很好的,极品的,让人爱不释手的。”

张小薇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她高中的同班同学。江之寒恭喜她说,不得了不得了,高中同学修成正果的百里无一,偏偏让你给赶上了。

她的未婚夫叫张谦,中州大学外经贸系毕业。其实在中学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据张谦后来说,他一直对她暗藏情愫来着。大学的时候,两人一直维持着不多不少的通信联系,毕业以后张谦找到一份工作去了青州,才有了后来真正的发展。

张小薇自从当了江之寒的秘书,这几年从秘书干到行政秘书,然后是总裁特别助理,现在头衔上又加了一个高级经理,完整的称呼是“高级经理总裁特别助理张小薇女士”。在中州实业和已经部分解体的江吴集团,张小薇的地位蒸蒸日上,即使是楼铮永王永刚冯一眉这样的元老级高管对她都客客气气,更不用说一般的副总。偶尔和以前的中学大学同学聚会,大家都说她身上“女强人”的气质愈发严重,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从这方面讲,张小薇最喜欢张谦的一点,便是他对她的看法态度似乎从没有变过,好像她从不曾变过,还是那个在宁大系苦读的女孩儿。

还有不到两周就要结婚了,江之寒征求过她的意见,帮她预订了欧洲十四日游的蜜月旅行,是给她的一揽子结婚礼物之一。这两天,张小薇天天加班到很晚,确保在休假之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保证不会影响公司的运作。

和司机小王说声谢谢,她进了小区的门,走到右边第二栋,上了五楼。刚敲了一下,门便开了,张谦露出个头,嘴里埋怨道:“怎么回事,今天比昨天还要晚?”

张小薇笑笑,“和美国有个电话会议,为了将就那边的时间安排,只好晚了一些。”看到桌子上已经放好的菜,她像小女孩儿一样欢欣鼓舞,“呀,看起来好好吃,我饿死了!”

682 最好的老板

张小薇放下筷子,露出一个公司里的人不曾见过的明媚笑容,“吃撑了!”她有些夸张地叫道。

张谦无奈地摇摇头,“我说你,加班这么晚,你们公司就不提供晚餐?”

张小薇嗔道:“我吃了饼干的嘛……外面的饭,怎么也比不上家里的好吃。”

张谦问:“交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完么?”

张小薇答道:“交接的事情基本上弄好了,重要的事都走楼经理那一边,其实本来要紧的也都是他负责。一般的行政事务,老板不愿让别的人插手,就暂时搁在那里三个星期。老板说,他也要跟着放假,没有天大的事儿最近这个月不想过问公司的业务。但最近公司其实很忙,江吴被拆分了,桦倩姐那边传过来很多相关的文件需要签字需要确认,法律方面的财务方面的一大堆很麻烦。然后呢,方圆通讯已经通过初步审核,连发行的Broken都找好了,应该明年就能在新加坡上市,最近这方面的事情也很繁复。再加上C张谦问:“你们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什么你们老板好好的要把江吴给拆开呢?”

张小薇摇摇头,“不清楚……他不可以以常理论的。”

张谦问:“是为了上市吗?”

张小薇说:“这个和上市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江吴投资控股的公司,除了方圆,文明软件大概也准备上市,选定的是香港恒生。江黄地产和羊城经贸这两大块儿,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但现在他们的业务都很独立,所以其实有没有上面集团公司这个架子区别并不大。我私下琢磨呢,江吴集团本来是老板为了他上一个女朋友贴身打造的,即使她离开以后,还想着要把大部分的股权送给她。不过对方并没有要的意思,他大概觉得再没有留下这个架子的理由,不如把它拆开。”

张谦瞪大着眼,“她真不要?这里能有上亿的资产吧!”

张小薇瞪他一眼,“财迷!”

张谦还是很不信服,“真的假的?”

张小薇白他一眼,“吴茵那边是我去联系的。虽然没有具体谈多少钱,但她很明确地拒绝了,说在公司的时候该拿的报酬一分钱也没少。”

张谦叹道:“这样的女生现在可是恐龙一样的存在,至少也是大熊猫这个级别的,江之寒居然说扔就扔了?你不是说她还很漂亮?”

张小薇嗔道:“我很贪财吗?”

张谦摊摊手,“我可没有那些钱给你。”

张小薇抿嘴一笑,这是她喜欢他的原因。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机缘。大学毕业后张谦成绩很好,口才一流,找到个不错的公司,但几年下来也才刚刚混成一个一线经理,收入和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张小薇挣的钱足够了,倒是不介意这一点,反而有些担心自己收入高,他心里会有芥蒂,所以平时很少谈起自己的收入之类的话题。好在张谦看起来是个很豁达的人,似乎没有把这些太放在心上。

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叠纸,张小薇递给沙发上坐着的未婚夫,“喏,这是婚庆公司今天送过来的流程和安排,你看看……”

张谦接过去,草草的翻了几下,便放了下来。他皱皱眉,似乎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开口说:“这个婚礼安排,你……真不觉得太铺张高调了一些?”

张小薇愣了愣,“哪一个环节你不喜欢,和他们说就好了,他们服务还是很好的。”

张谦抿抿嘴,“我……都不喜欢!”

张小薇扬了扬眉毛,嘟起嘴说:“那你不早说?我上个星期给你看初步计划的时候,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呢?”

张谦叹了口气,“那不是因为我看你喜欢的紧?”

张小薇看了看他,柔柔的道:“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慢慢叫他们改……”见未婚夫好久都不答话,她有些急,“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在公司里和人拐弯抹角已经够累了。你有什么就说嘛,藏着掖着干什么呢?”

张谦把背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道:“你说,我们的婚礼,为什么要江之寒来出钱出力找人策划安排?而且还搞的那么大?……我觉得很不合适。”

张小薇张了张嘴,似乎怔在那里。半晌,她抓起他的一只胳膊,把身子靠过去,细声解释道:“婚礼的安排,我也是参与了的。但公司事情那么多,没办法顾到每个细节,所以才找专业的公司来安排。你不是工作忙,对这些有完全没有兴趣吗?你爸妈身体最近不好,也不想拿这些事情去烦扰他们……至于说钱,你要是不乐意,我……我们自己也出得起。”她揉了揉男子的胳膊,撒娇道:“可是为什么呀?你不是总说,我被老板剥削得厉害。好不容易有个福利,凭什么不要呢?”

张谦搂着她,说道:“福利什么的,当然该要就要要。不过发钱不就行了,不用掺和到这里面来吧……”

张小薇仰起头,凝视了他好一阵,说道:“之寒之所以掺和进来,是因为……他不仅是我老板,也是我的朋友。”

张谦看着她,“他是吗?”

张小薇吐出口气,“我以为是,那就好了。如果他内心深处不是那么想,我也管不着那么多。”

张谦看了她好一阵,“你把他当朋友?”

张小薇并没有回避他质询的目光,轻轻点头。

张谦看着她,“为什么呢?”

张小薇浅浅一笑,“一定要个有为什么吗?”

张谦说:“你不是曾经对我说,你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就是因为他痛苦了那么多年,他却在外面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儿,是最糟糕的男人吗?”

张小薇的笑容慢慢扩散开来,她似乎知道未婚夫心里在想着什么,“是啊,他也许是最糟糕的情人或者丈夫。但是呢,他确实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老板。你明白这个区别吗?”

683章《夫妻夜话》

这套结婚的新房是半年前买的,装修布置好也已经两三个月了。但张小薇常年在青州和中州间穿梭,而张谦去年从青州回到中州工作以后,也住在家里照顾生病的父母,这几天张小薇回中州准备婚礼以后两个人才真正的住进来,构建自己的二人世界。

房子是张小薇和张谦一起出钱买的。她事先和陈征下面的人打过招呼,对外的说法是集团公司副总级高管以上的福利待遇,凡是自己开发的房产都拿市场价的三成,剩下七成由公司支付。这样一来,账面上买房的钱张谦和她各出一半,私下里她自已付了剩下七成的金额。江之寒听陈征提起本来是要给她免掉,也被她谢绝了。男人都是要面子和尊严的,张小薇并不想找一个比她有钱的男人,她想找的只是一个爱她的顾家的踏踏实实的男人。

躺在未婚夫的怀里,张小薇还能感到身体有些热。虽然还未曾真个销魂,今天两个人也算是深度的亲密接触了一遍。张小薇是个传统的女孩儿,想着要把第一夜留到新婚那天。

她曾经想过要如何拒绝未婚夫的某些要求,没想到张谦似乎比她更加传统,虽然一直体贴有加,却从来不曾提过那方面的要求,连亲吻都总是浅尝辄止,让耳濡目染过“风流放荡”老板的张小薇很是困惑:原来男人也是各个不同?

张谦搂着她,忽然开口道:“小薇,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吗?我不担心你钱挣得比我多,但你一年有一半时间都不在这里,你们公司又越来越大,你的责任越来越重,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才能兼顾你的事业和家庭生活?过了一两年,要是我们有了宝宝又如何安排?”

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身子,张小薇轻轻地说:“今天本来是要和你说这个的,却被你打岔到婚礼的事情上面去了……我已经给之寒提过,春节以后就回到中州来工作。以后除了偶尔出差,就常驻中州,不到别处去了。”

张谦问道:“你不做他的秘书了?他不是还在青州呆着?”

张小薇说:“他虽然在青州有办公室,但最近这一年也不过小半年在那里,就算在那里,办公室能一周去三天已经算是了不起的多了。现在有电话传真网络,联系起来也很方便。关键是现在公司的整体战略有了改变,以后的重心应该会偏离青州。他呆在那边,只不过是因为他更喜欢青州的生活环境。”

张谦问道:“你们公司有什么重大的战略转变?”

张小薇说:“这些事情有些也是我自己揣测的。你要知道,作为秘书,我需要知道本份,主要是一个上传下达的责任。虽然最近老板把很多事情交给我部分做决定,但除了交给我的工作,其它的我一概不过问。但现在的趋势很明显,老板正在做两件事情:一是把部分资

金业务往国外转,在香港在开曼群岛在百慕大在加拿大在美国,他现在都注册了公司。很多本来江吴集团下面的公司现在都是通过境外的公司往回控股,转身一变成了外资公司或者合资公司。另一方面呢,他的业务在往中州收缩。他对我提起过,中州还是根基最牢固的地方,以前总想着向外扩张,觉得中州的地理位置商业环境都不够好,现在回头看中州自有中州的好处。”

张谦问:“为什么呢?现在大江三角洲不正是最好发展时期?”

张小薇道:“他并没有放弃投资三角洲的机会,只不过公司的组织结构有了些变化。他前段时间曾经对我提起过,这是他所谓的向内收缩同时向外扩张的新指导思想。至于为什么这样,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在那边做生意遇到一些掣肘,让他有些不安全感吧。”

张谦追问道:“什么掣肘?”

张小薇嗔道:“你对我们公司怎么好奇心这么强啊?不对,嘻嘻,你是对老板好奇心特别强,前段时间连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有什么样的情史都问的一清二楚。还好他不是一个美女,要不我可要警惕啦!”

张谦呵呵笑了两声,叹口气道:“我们是同龄人,照你说他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人家就怎么能做出如此大一番事业呢。我真是非常的好奇,就算模仿不来,听一听兴许也能有些启发呢。”

张小薇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他有一次和我说起过,他说,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些正确的人,有了几次正确的点子和赌博,偏偏又都顺利成功了,算是三分努力,七分运气吧。”

停了停,她补充道:“你知道倪裳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吗?”

张谦饶有兴致的,“怎么?”

张小薇说:“倪裳说,是因为好奇,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好奇。他看的书,说的话,做的事,和一般的高中生迥然不同,也超出了她的视野。她那时候总是想,他是怎样一个人呢?过的又是怎样一种人生?我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那些东西那条路,一定就是唯一正确的吗?”

张谦呵呵一笑,“好奇害死猫。”顿了顿,他又说:“我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

张小薇柔声道:“你说……只要不是编排我的,我就不生气。”

张谦搂了搂她的腰,说:“我见过倪裳几次,实话说容貌风度谈吐都没得说,确实是一等一的,但我要是江之寒,现在大概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张小薇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张谦说:“有些东西很难言传,是一种感觉。我的感觉呢,她太强太硬而且给人距离感。虽然她对人客客气气的.总是带着笑容,但你能感觉到她似乎在千里之外。而且和她谈话,你会不来由的紧张,觉得说出什么没水平的话就会立马招来歧视。男人呢,大多不喜欢这样的,越是强的男人越不会喜欢。”

张小薇哼了一声,“人家在你面前冷硬千里之外,可不表明她在谁面前都那个样子。”她拧了他一把,“我警告你啊,不准说我好朋友的坏话。”

张谦叫屈道:“言而无信呀,你说好不生气的。”

张小薇嘻嘻笑了一声,“我没生气啊。你要是说她什么都好我才生气呢……不过呢,还是不准说我好朋友的坏话!”无论在办公室里多么理性,女人总有不可理喻的那一面。

张谦试探着问:“小薇,你真的没想过离开现在这个公司?”

张小薇撑起身子,“你认真的?”

张谦抿抿嘴,“我只是随便问问……”

张小薇盯着他,“我是认真的,你真不愿意我呆在公司,是……为什么呢?”

张谦和她对视了五秒钟,终于咬了咬唇,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我……不放心。”

张小薇撅起嘴,“不放心什么?”

张谦眼珠子转了转,“我……不放心你的老板。”

张小薇怔了怔,“你……”她忽然噗嗤一笑,好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发的不可收拾。她伏在他怀里,握起拳头轻轻的捣了他几下,“你……你真是的……”

张谦很严肃的说:“你不是说过吗,他最是博爱,又最是懂得哄女生的欢心,很多人明知道是飞蛾扑火还要扑上去。”

张小薇收起笑容,“喂,我都要和你结婚了,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张谦辩解道:“我……是怕你被他骗了嘛。你看,你结婚他这么热心地操办这么多细节,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张小薇凝视他片刻,呼出口气,“嗯。好吧亲爱的,我明天和婚庆公司的人说说,反正我的工作也交代得差不多了,这个事情还是我来吧。至于钱嘛,就我们自己来出好了。”

张谦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

张小薇柔声道:“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实话和你说,自从当了他的秘书,我才慢慢明确我选择老公的标准——很简单,就是他的反面。人和人是不同的,我不怕你生气,我们不过都是普通人,就应该去寻找普通人的幸福。江之寒和倪裳那样的呢,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卓尔不群的,是所谓的精英,但……他们过的生活不见得会比我们幸福,你知道吗?”

张谦轻轻点了点头。

张小薇又说:“亲爱的,我知道这次我大概考虑得不周到。你知道吗,每个女孩儿,不管她多么实际多么节约,没一个不想自己有一个梦幻般的婚礼,我也不例外。所以呢,之寒他提出找公司来安排,他也会贡献些主意,我没想太多便答应了。正如我和你说过的,论这些我不认识比他更能干的男生了。而且他作为朋友一番好意,我也不好直接拒绝。但……我嫁的是你,我想要一个浪漫的婚礼,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把它修改得更简单一些。至于说工作,之寒他给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和平台,我实话和你说,我觉得欠他很多,所以工作的时候尤其的认真努力。这几年来,我已经能感觉到我是公司的一份子,不光是为了挣钱生活在朝八晚五的上班。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的,所以我特别的珍惜。”

她停了停,接着说:“还有一个原因。倪裳呢,我一直把她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宁大最光彩照人的女生,新生就成了学生会的主席,想一亲芳泽的人能从我们宿舍排到开水房。因为是同乡的缘故,我们开始有了些接触,然后我才发现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特别替人着想的女孩儿,和你们这些男生眼中的她的形象截然不同。我之所以有后来的机遇,能够让我父母不再为了生计一分一分掰开了算掰开了节省,多半也是因为她的帮助。你知道之寒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吗?固然有我这几年工作努力又本份,从来不逾矩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倪裳。有个词叫爱屋及乌,他对我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张小薇道:“我这几年来心里一直有个愿望,以前从没对人说起过。我总想着……有一天他们俩能重新回到一起。我知道,人都会变的,此情此景早不是彼时了。我也知道,我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影响他们的决定,或者改变他们的结局。但我总觉得虽然之寒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虽然我替他安排的约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他内心深处真正喜欢过的人,或者说最喜欢过的那个人,还是倪裳,他始终没有忘记她。至于倪裳呢,看她这么多年都没有交新男朋友就知道,她还没有完全走出他们那一段关系。我呢,平时是很现实的一个人,如果从理智的角度想,也许现在的他们并不合适。但在这件事上呢,我偏偏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总想着……他们能走回到一起。而我在之寒身边呢,兴许在未来的某一刻某一地,我能做一点什么。即使什么也做不了,我站在旁边看着,也会觉得无憾了!”

684 平安夜(上)

圣诞节原本是个宗教节,慢慢的演变为一个世俗色彩更浓的日子,这些年更是飘扬过海传进了打开大门的内6。沪宁这家新加波外资独资公司的员工开玩笑说,他们最大的福利就是中西合璧:公司每年的规定假日里既有老祖宗传下来的春节,又有西化的感恩圣诞。

今年是公司进入大6市场的第五年,但却是公司把研总部从新加坡移到沪宁以后的第一个完整财政年度。今年业绩的成长很喜人,而且一个新开的拳头产品已经通过选定的点用户测试,年后便要进行大规模的市场推广。因为这个,研部的员工年底奖金十二月中便放到手里,大家都带着些喜气。今年的春节来的早,元旦过去不久春节的长假便在眼前。研部里年轻人多,春节倒也罢了,对圣诞反而很有些兴致。趁着这个机会,便撺掇着领导带领大家聚一聚,嗨皮嗨皮。

作为公司研部门的第一把手,倪裳很欣然的接受提议,在平安夜包下一个场子,组织研部的人吃饭唱歌跳舞。公司大6区的总裁6昊也很给面子,听说以后主动提出要参

晚餐结束,几个五十来岁的老家伙和头头们寒暄一阵,纷纷告辞回家,留下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直奔包好的场子。抬头看,月上树梢,漫长的夜才是刚刚开始的时候。

娱乐城的洗手间很空旷,装修的也很豪华,灯光温暖又柔和。倪裳站在水龙头前,看镜子里的自己。腮上淡淡的带着几分红晕,不是脂粉,而是饮酒的后遗症。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支浅红色的口红笔,补了补妆,又在脸颊上淡淡的重上了粉底。

没来由的,她看着自己,轻轻叹了口气。直到大学毕业,倪裳几乎没有化过妆,除了偶尔主持校级的大会或者上电视节目的场合。但工作以后,化淡妆几乎成了基本的职业习惯,据说也是对同事的一种尊重。她忽然想起某人在很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女孩子开始化妆的时候便是已经开始衰老的铁证。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真的老了吗?倪裳怔怔的凝视镜子里自己的影像,忽然间有了些时光飞驰如电,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感慨。

其实,她今年不过二十六,外面包厢里的人半数都比她年长。但身为公司的技术总监,或者叫席技术官,她手下直接管辖的员工比大6区总裁6昊的还要多,因为研部是直接向新加坡总部负责的。

面对一帮她的同龄人,和少数年长的下属,倪裳在如何同他们谈话交往上也费尽了心思。她并不习惯高高在上的管理作风,这也不符合这家高科技企业的文化。但职责所在,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她也不便过于和他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就比如说今天这个场合,她唱了两歌,应邀跳了三曲,每次完了都是震天的喝彩声。倪裳控制着自己,既要保持一种无形的距离,又不会显得太高傲不合群。她带着几分矜持的微笑,和人眼神接触的时候尽量的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柔和和真诚。

有时候她有些厌烦,甚至到了憎恶自己的地步。但理智告诉它,这是工作,这是礼仪,这是伴随职务而来的责任和付出。在这个环境里,本就不应该想说就说,想笑就笑,生气便垮下一张脸,更何况她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要知道在传统的商业文化里,过于年轻也算是一种原罪,需要心翼翼的掩饰和弥补。

倪裳对于这一切并不陌生,从初中开始,不对,也许,她便被教育要把喜怒哀乐掩盖起来,不要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随便把它们展露于外。在她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也许曾经有那么几个月,曾经面对某一个人,她做到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撒娇就撒娇,想任性就任性。因为那个时候,她深深相信他会无条件的包容,总是微笑着理解。即使面对着父母,她都不曾如此做过。不是因为不爱他们,而是害怕他们多心难过,她会心的选择自己说出口的话,和一切生活中的细节。

有时候,倪裳觉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所有的自我约束,因为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不要有任何的伤害,因为肩上各种各样的责任。从到大,她都是如此优秀,被父母寄予那么高的期望。甚至那些从学到大学的老师,都忘不了以她为例,教育一年又一年新来的孩子。

倪裳竞赛得奖了……倪裳考上宁大了……倪裳大一就当了学生会主席,是整个学校的……倪裳上中央电视台了……倪裳被公派留学了……倪裳在著名的学术期刊表了论文……倪裳一毕业就在5oo强的公司主持大6区的业务……

当这些关于她的消息传开来,她那些曾经的同学们老师们,甚至是邻居们父母的同学同事们,多半会波澜不惊的咧嘴一笑,好像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那个女孩子不得了,我早就知道她干什么都会成-

这也许是你听到的最多的评论。

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是伸手即得的。她并没有显赫的家世,她一直以为(就像她曾经同那个人说过很多次的)自己天赋不过中等,最多中上。所有的这些的成就,都是她一步一步努力得来的-

设定一个目标,尽最大的努力,耐心,坚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相信自己,尊重别人,认真学习周围的人的长处,谦恭的向他们请教绝不排斥新事物,尽快的去主动融入新环境-

一直以来,这都是她遵循的准则,或者可以说是她成功的所谓“秘诀”。

时不时的,当一个设定的目标达成的时候,倪裳会有那么些的成就感,虽然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成功,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人。她心里以为,自己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做的都是很的事情。但在那些瞬间,她还是禁不住想要有人能和她分享那一点点的成就感。可是环目四顾,有仰望她觉得高不可及的,有怒视她心里羡慕嫉妒的,有尊敬喜欢她却似乎隔着老远距离的,却似乎少了一个知心的人,可以倾诉衷肠,分享喜悦与痛苦。有时候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无意识的越封闭了私人的空间,才感觉到和周围的人在鸿沟两侧遥遥相望。

但倪裳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在某个情绪波动的时刻,譬如今晚独自站在洗手间里对镜感慨的这一刻,她能感到刺骨的寂寞,或者说是寂寥。但用水洗一把脸,把头束起来,对着镜子露出个笑容。她款款的走出去,还是那个光彩照人的,能干优秀的,漂亮的二十六岁女子。

她需要走下去,因为她是倪裳,她有好多好多无形的责任担负在肩上。

685 平安夜(下)

685平安夜(下)

公司包下的这个场子,一楼是舞厅,二楼是kTV包厢。倪裳今晚先去包厢里唱了两歌,然后便转场到下面的舞池“与民同乐”。

从洗手间里出来,她忽然间感到特别的疲倦,便想着先上楼和大家打个招呼,然后下来和跳舞的人说声再见,早早的回家休息。倪建国在沪宁住了半年,已经一个人回到中州去了。以前他总想把女儿套在身边,现在他似乎悟出了些什么,一心要给她更多的空间,不想因为自己的拖累让她忘了去寻找年轻人的生活。

上了二楼,左拐便是kTV的大包厢。倪裳正往那边走,隐约听到右边有说话的声音,停下脚步,辨别出正是6昊的说话声。大概今晚喝了不少酒,他说话的腔调很豪迈,声音远远的传出来。

倪裳想了片刻,决定去和他打声招呼。今晚研部门的聚会,6昊很给面子,不仅来了,而且一直呆到饭后的娱乐节目,没什么架子的和下属们打成一片。

她往前走了十几步,便听到6昊在问:“倪裳去哪里了?……已经走了吗,怎么不见人?“

有人回答她说:“她在楼下呢,刚才还看到她和黄跳了一支舞。”

倪裳听出那是研部里面和6昊走的很近的温经理的声音,“6总,你别说啊,倪总监跳舞很有些架势,很不错的。”

6昊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人家以前上过电视,拍过广告,主持乐器什么都来得,唱个歌跳个舞算什么东西”

温经理夸张的哎哟了一声,“6总,呵呵……了解的很详细……呵呵……这特供烟确实不同,今天托您的福开了开眼界。”

6昊不屑道:“我觉得……差别也不大,你还是心里因素居多。”

温经理趁着酒性半开玩笑的说:“那是那是……我说6总,我可是听说总监还是单身……我看你们是绝配啊,郎才女貌……”

倪裳皱皱眉,她顶顶讨厌别人在背后无聊的议论自己,一转身,回头往包房的方向走去。

6昊似乎沉默了几秒钟,“你子,别喝多了和我乱嚼舌头……”话里似乎没太多责备的意思。

温经理说:“6总,我和你说正经的啊……真的,我给你说啊,你要是有意思吧,真应该去试试,我看总监对你不错。总监这样的女人,我给你讲啊,你别看她长的漂亮,又多才多艺的,性格好像也不错,其实选择的范围不大。譬如说像我这样的吧,就算有意思,我敢去追她吗?职务比我高两级,工资奖金多了几倍,还比我五岁。就算我祖上烧了高香,她跟了我了,人家不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吃软饭啊,那哪个男人能受得了?那你说吧,能比她做的高的,那多半都是结了婚的,或者五六十的,像您这样年轻有才的,那是寥寥可数”

他意犹未尽的唠叨,“真的,6总,我和你说大实话。我听肖宁说,她就一工作狂啊,没看到和谁约会。其实女人不管多能干,都是很寂寞的,都是需要保护的……”

6昊大声说:“打住……温,你呀你……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不要什么都拿出来嚼舌头。你再嚼她的舌头,我告诉你,我也保不住你,你知道她是谁的人?”

倪裳蓦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走廊尽头一眼。

半晌的沉默,温经理呐呐的问:“怎么,6总,她有主了?”

6昊压低了几分声音,“你呀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关心模样。

温经理感激的看着6昊,“6总……她是……总公司老总的人?……我说嘛,年纪轻轻的一来就是技术总监,和您平起平坐呢,毕业才不到两年吧”

6昊大概今天喝的很尽兴,对于这个八卦话题饶有兴致,“我就这样给你说吧……我上次和倪裳一起去新加坡总部开会,那边的老总见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温经理兴奋的瞪大了眼,“那是什么来头?”

6昊似乎很开心抖出这个八卦的包袱,“一般人是没法知道的……我为什么告诉你呢?”

温经理打断他,“我是您的人嘛……”

6昊轻轻的哼了一声,“今晚吃饭你隐约拿我和她开玩笑,我就瞪你一眼,你还这么没眼色……我今天给你透个底,是让你要知道分寸,也要知道怎么开展工作以后才能对自己有帮助,你知不知道?……有些玩笑是不能乱开的,啊……这家公司,名义加坡注册的,但现在控股的是一家开曼的投资公司。而我得到的消息说,人家控股以后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她来做技术总监,你明白吗?”

门呼的一声被推开,6昊抬头看去,倪裳一脸寒霜的站在门口。她嘴角似乎勾出隐隐的一个笑容,但看起来让人感到有些冷气。他张了张嘴,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不能确定刚才一番话对方听去了多少,背上似乎一下子涌出一层汗珠,在温暖的室内也感到凉飕飕的。

倪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6总,可以打扰一下吗?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请教……”

平安夜的街头,凉风呼呼的,寻找任何一个缝隙想要灌到身体里面去。倪裳快步走在宽阔的人行道上,周围是阴暗的路灯,黑黝黝的建筑,和偶尔驰过的一辆车。

她浑然不觉,心里只是重复着一个声音,这是他的公司,这是他的公司……这居然是他的公司……

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倪裳飞快的走着,米色风衣没有系带子,在夜风里飘起一角。呼出一口气,能看到白色的一团雾,然后在空气里消失不见。她胸口似乎被一团什么样的东西堵住了,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是怒气,是怨恨,是惊讶,或者是无奈。

她抬头往前方看,好像在无尽的黑夜尽头,她能看见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个日子,那是一个阳光灿烂夏日。从此以后,他的身影似乎从不曾消退,即使在青州一年不见,即使在大洋彼岸相隔千里,即使回到沪宁已成陌路,这样的或那样的他总能在她的生活里埋下一个投影,一举头或者是一睁眼,他顽强地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他远远的看着,高高的站着,似乎想要庇护她,却心翼翼的不愿走到身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倪裳对着夜空,仿佛对着他巨大的投影,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

使劲喘了一口气,她停住脚步,靠在一根电线杆上。一阵急走,她早已感觉不到寒冷,但心里五味杂陈,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一种情绪。

倪裳轻轻的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赖以生存的自制力慢慢的回来,似乎脑袋开始重新逻辑的运转。

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那家公司是薇推荐给我的,是她……推荐给我的,在我去青州和他大吵一通以后……胸中莫名的冒起一团火,好像为了这个突然的现她一定要找一个东西来承担责任。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个键,心里想着,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也因为他欺骗了我,这是为什么?

“喂……倪裳吗?”耳朵边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

倪裳使劲喘了口气,“薇?”

“真是你啊……哎呀,你怎么想到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的婚礼可是大后天,你可是伴娘,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哦……对了,你的礼服我帮你选好了就等你回来试穿,是浅蓝色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结婚前夕的薇似乎沉浸在幸福中,连珠炮般的话语中掩不住快乐的飞扬。

倪裳身子震了震。

薇要结婚了?薇要结婚了……对呀,大后天便是她的好日子,明天下午的机票自己已经订好了……

她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心里似乎全是被好友“背叛”的愤怒,但这会儿那愤怒一下子消散了很多。她使劲喘了口气,胸口使劲的起伏了几下。她能感觉到薇的快乐,哪怕隔着千里化成声波,似乎也能把电话那头的笑脸清晰的传递过来。

呼出一口气,倪裳尽量平静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挤出来的快乐,她说:“我就是打电话告诉你,我已经订好了明天下午的飞机票……还有,……还有,薇,圣诞快乐”

倪裳放下手机,站在平安夜的街头。抬起头来,云层遮住了月亮,黑夜笼罩着大地。

忽然间,她在夜色里叹口气,旋即又展颜一笑,“薇,祝你幸福。”她轻轻的说,目光穿透黑夜,仿佛能看到千里之外好朋友幸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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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 闺蜜交心(一)

686闺蜜交心(一)

倪裳站在硕大的穿衣镜前,一席蓝色的V领长裙,衬出如玉的肌肤。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偏着头,似乎在打量侧面的轮廓。

一个隔间的门打开,张薇穿着一身简约但典雅的白色婚纱走出来。她伸出手,偏着头,调皮的露出个询问的神色。

倪裳的微笑像水波般荡漾开来,“薇,你真漂亮……”。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取下了平常戴的黑框眼镜,换上隐形,穿上婚纱,满脸都是幸福的光,让她一时几乎有些辨别不出斯人是谁。

走到她身前,倪裳伸出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说:“你知道你哪点最漂亮吗?……你的脸在光,你看……”她指着镜子,让张薇细细端详,“你看到了么?……幸福之光哦”带着些揶揄,倪裳笑起来。

张薇拉过她的手,和她并肩站在试衣镜前。半晌,她叹了口气,“你真好看”

倪裳笑道:“你也是……嗯,谢谢你替我选的衣服,我好喜欢”

张薇撅起嘴,忽然叹道:“唉,到时候大家都只看伴娘,没人看新娘了……倪裳,我好后悔找你”话音未落,已经被倪裳掐了一把,“你胡说什么呀”

张薇咯咯的笑了两声,“好后悔啊”她不依不饶的叫道。

倪裳松开她,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薇,你幸福吗?”

张薇一怔,肯定的点点头。

倪裳柔声说:“我看出来了……你知道吗,你现在呀……比大学的时候还要活泼几分年轻好些,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张薇一咧嘴,“你想说的是我现在很疯癫吧?”

看见倪裳白了她一眼,她说:“唉,马上就是已婚的人了,过两年就是孩子她妈,不趁着现在疯癫两天,可再也没有机会啰……”

她自顾自的傻笑了两声,“对了,倪裳,在美国不是男人结婚之前都有什么sp;party吗?趁着最后的机会疯狂一把,喝的烂醉,找个女来看看什么的。今天晚上,我们也去party可好?”

倪裳抿嘴一笑,“男可很难找的”

张薇一瘪嘴,“臭男人谁稀罕,我们喝酒聊天就好”

倪裳很细心的提醒她,“都准备好了?”

张薇满不在乎的说:“有婚庆公司操办呢,我妈也看着的。我么,把人带去就好。昨天做了头,今天最后试过婚纱,下午做下美容,明天上午再抽一个时有人来化妆,别的就没有要我担心的了。”

倪裳问:“就我们俩?”

张薇看着她,“我的朋友不多,你……是最好的那一个。”

推开木门,从寒夜走进一团温暖里。张薇不待人招呼,轻车熟路的拐过一扇屏风,走进东角的一个隔间。

倪裳四处打量了几秒钟,收回目光,“这家酒吧装修的很有档次,品味着实不错呢。”

张薇点头同意,“是啊,不比青州沪宁最顶级的酒吧差。外面看起来很朴素,里面装修很考究的……要不,我能在这么重要的夜晚把你带到这里来?”

倪裳笑道:“而且,人不多……挺好的”

张薇扁扁嘴,“这里消费很高。”她指着前面,“这一块儿,是给熟人留的,所以挺私人。”她站起身,轻车熟路的伸手推开沙上方的滑门,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酒瓶。

她很老练的从茶几下方变出两个高脚酒杯,“怎么样,自斟自饮,也不用叫人进来打扰我们。”

话音刚落,有人轻轻的敲了敲屏风。张薇说请进,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女子。倪裳定睛看去,那女子大概和她差不多的年纪,身材很丰满,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温柔可亲。

她满面笑容的招呼道:“薇,你可真是稀客我没有记错吧,明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张薇站起身来,“好久不见,雯雯姐。”

雯雯把着她的手臂,“你可真是稀客,难得到我这里来一趟。”

张薇微笑,“消费不起啊。”

雯雯嘻嘻一笑,“没关系,记在你老板账上就好。”

张薇笑道:“我以后要常驻中州了,所以来叨扰你的时候会很多很多。”

雯雯摇了摇她的手,“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松开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她刚刚放下的一尺见长的檀木盒子,“一个礼物,既然你今晚恰巧来了,便先交给你。”

张薇接过来,并没有打开,嘴里说:“谢谢你。”

雯雯看着她,很真诚的祝福,“新婚快乐,白头到老。我不会说这些,就衷心祝福你两句最俗套的。”

张薇道:“谢谢你看,雯雯姐,我真是特别喜欢你这里,所以结婚前一夜还把我最好的朋友叫过来,趁着单身以某一醉。”

雯雯嘻嘻一笑,“那感情好,我先敬你一杯。然后呢,我把d区都清空了,你们在这里好好放松一下。要车要床我都替你准备好,你们俩尽管喝,呵呵。”她转过眼,给倪裳一个微笑。

张薇眼珠子转了转,笑着介绍说:“对了,这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也是之寒的中学同学,倪裳……倪裳,我来介绍一下,雯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

倪裳站起身,伸出手,却看见对面言笑嫣然的女子忽然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她是外星来客一般。

倪裳的手停在半空,她微微扬了扬眉毛,正准备不着痕迹的把手收回来,那雯雯似乎从梦中惊醒一般,抓住她的手,亲热的摇了好几下。

倪裳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却见她忽然叹了口气,“倪裳……你就是倪裳?”她有些突兀的问道。

倪裳心里有几分讶异,脸上却仍然如*光般明媚,她笑了笑,“是的,我是倪裳。”

雯雯轻轻摇摇头,收起她习惯性的笑容,带着几分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礼了……嗯,怎么说呢?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着,好像不是真的。”

迎上倪裳有些惊讶的目光,她说:“我以前一直在心里想象倪裳长的是怎么一个模样……今日见了,虽然好像有些不同,但却比我想象的更好呢。”

面对她似乎自内心的真心恭维,倪裳愣了愣,一时言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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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7 闺蜜交心(二)

687闺蜜交心(二)

雯雯向张薇敬完酒,又和倪裳薇寒暄了两句,便让下面的人送进来几大盘吃和新鲜瓜果。她指着沙旁边一个按钮,告诉她们有需要按一下就好。雯雯笑着退出去,让下属把整个东角的d区都空出来,给婚前最后一夜的薇留下大片的私人空间。

张薇抿了一口酒,“你没见过?”

倪裳摇头。

张薇说:“之寒在中州的老相识。”顿了顿,她补充道:“是不是老情人,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她听说你的名字时候那么失态的样子,多半和他有些瓜葛……”

倪裳微微动了动眉毛,总觉得今晚的薇有那么些不一样。

张薇问:“是不是觉得我今天一天都有些不正常啊?”

倪裳抿嘴一笑,“你有读心术么?”

张薇悠悠的说:“我在他身边这些年,也被他传染了某些思想……”举起杯子,她说:“譬如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今天觉得开心的话,就好好的开心一天。觉得幸福的话,就幸福一晚。也许那开心和幸福是虚幻的,但那些都是明日的事情,顾不得那么多了。”

倪裳和她碰了碰杯子,柔声道:“你会一直幸福的,薇。”

张薇展颜一笑。

倪裳学着日剧里的人物,“要幸福哦,薇。”

张薇很大声的回答:“嗯。”

倪裳笑道:“自己幸福了也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哦。”

张薇很大声的说:“嗯。”

两人忽然相视大笑起来,仰头把酒一口喝干。

过了好久,笑声才平复下来。张薇靠在倪裳的肩上,仿佛还没有开始便已经醉倒。她喃喃的说:“倪裳,自从毕业以后,我们多久没有在一起呆这么久了?”

倪裳嗯了一声,“很久了吧。”她说。

张薇说:“你知道吗,认识你彻底的改变了我的人生。”

倪裳轻轻拍了她一下,“夸张”

张薇忽然坐起身来,正色道:“真的,我不骗你。”她眨眨眼,“想听听你是怎么改变了我的人生吗?”

倪裳白她一眼,“不想。”

张薇不理她,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来话长,好在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呢,可以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聊……”

倪裳赏给她又一个白眼,又禁不住被她三个慢悠悠的慢慢的逗得笑了起来。

“系的,出来找工作最好的出路大家公认是去政府里当领导的秘书。可是,能找到这样的能有几个?更何况几乎百分之百都是男的。我记得我那时候找工作准备的挺早,你出国前后我已经去面试过好多单位。我还记得机场送你出国的时候你问我,找工作进展如何。其实我那时已经有一个公司要我,去那里做办公室文员。论成绩吧,我还是不错的。论社会工作经验,因为你的缘故,简历里也能写上一大堆。但几个招聘会跑过来,我当时算是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宁大毕竟牌子在那里,工作一定是有的,待遇呢工作性质呢却很难如意。”张薇坐在沙上,慢悠悠的回忆往事,“我当时是倾向于留在宁州沪宁那一带,并不想回中州来。但有一个例外。我不是跟着你下过两次乡么?认识卓雪以后,我听她提起过之寒的教育慈善基金需要招募工作人员,待遇相当的不错。而且我觉得呢,那项工作比较有存在感,帮助了别人,心里应该很高兴很幸福吧于是呢,我给卓雪打了个电话,想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没想到她说好像人已经招到了。这件事情本来就到此为止,我也不过是顺便问问。但卓雪后来又给我回了一个电话,关心找工作的事。她说江吴正在招一个秘书,听她说其实是给江之寒找的,因为吴茵要升职做常务副总了。卓雪挺热心的,问我要不要帮忙具体打听一下。我告诉她不用了,然后去找了些青州的报纸,果然看到相关的招聘信息,上面提的要求很高,待遇当然也很好。”

抿了一口酒,张薇继续说道:“于是我就去了,既没有找你,也没有找任何认识他的人。我想去碰碰运气吧,反正类似的招聘我去了好几十个,也不多这一个。但隐隐的,我心里还是有很大的期望。笔试和初步的面试是好像是汉港人事部的某个经理主持的,我进去以后一年她便跳槽走了,我已然忘记她的名字。总之呢,我居然过了,虽然参加最后一轮面试的人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好像条件都比我好不少,绝大多数的工作经验非常丰富,谈话举止似乎无可挑剔……最后一轮面试是之寒亲自来的,那个女经理基本算是作陪。那轮面试本来有两轮的,结果第一轮结束他把我叫进去聊了几分钟就拍了板。”

偏头看了眼邻座的好友,张薇感叹道:“我当时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现是他亲自来面试,就觉得心里好像挺有数的。在那么多人之中,他为什么把机会给了我呢?说的直白一点,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他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那样一个人并不好找。虽然你已经和他分手了,但他还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你,连带着你的好朋友也另眼相看。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倪裳静静的喝酒,什么都没有说。

张薇也不介意,她挑了个开心果尝了尝,继续她的倾诉,“去了江吴以后,我才觉工作的难度很大,并不是我想象中一般的文秘工作。他是一个喜欢做甩手老板的人,很快就把很多事情交给我,不仅要上传下达,有时候还有做一些决定。把我现在这个机会给一个别的人,我想很多人也能干好。人有时候需要的是一个平台一个机遇,需要在合适的时间认识一个合适的人。对于我来说,那个人便是他,但归根到底还是你。”悠悠的叹口气,她说:“所以毫不夸张的说,你改变了我的事业。”

倪裳淡淡的说:“薇,以你的能力和努力,即使不从江吴起步,也会干的很好的。”

张薇说:“嗯,不排除那个可能吧。但有人不是说过吗,路有千万条,但最后能去实践的就只有一条。我之所以走上现在这条路,不就是主要因为认识你吗?无论别的路如何,我对现在的状况还极满意的,可以说比我在大学时想象的最好情况还要出些。”她顿了顿,又说:“这也还罢了,但在事业之外,我的爱情观成型也部分拜托你呢。”

倪裳微微一笑,“这个倒是有趣多了,快说来听听。”

张薇抿抿嘴,“实话实说,不生气?”

倪裳嘴角勾出一个笑,“新娘子最大了,今晚说什么都不生气……”

张薇嫣然一笑,“我呢,从到大从不是光彩夺目的那种女生,在大多数人眼里有一点闷,或者说有一点太理智,好像你也曾经那么说过我。但其实那不是真的。也许是因为的缘故吧,我看很多很多的说,这其中也包括很多的爱情说。我心里最想的,也是一段轰轰烈烈的生死相许的感情。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我放弃所有的理智心甘情愿的去燃烧,便是我梦想成真的时候吧……”

倪裳促狭的笑笑,“你隐藏的好深……”

张薇辩白道:“我不知道,难道不应该每个女生都曾经这样想过?没有想过的才是奇怪的吧……总之呢,第一次认识之寒,他打电话帮我弟弟解决转学的问题,我便觉他虽然和你分开,但心里还是非常非常的在乎你的……”偷偷打量了一眼倪裳,她神色淡淡的,似乎不在意这个话题。

张薇说:“我不否认,我对他第一观感还蛮好的。这好像挺正常,谁第一次见面便帮你解决一个大问题,你心里都会非常感激的吧。到了乡下,有一天清晨遇到他,他向我提出一个条件,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倪裳轻轻的扬了扬眉毛。

张薇说:“他要让我当间谍。说简单点呢,你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看过去,倪裳璀璨如星的眼里波澜不惊,深深的似乎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张薇道:“我那时候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解释说,你性子直,心思又敏感,再加上才进大学便被人捧到很高的位置,难免会有嫉妒仇恨的人。他又说,他只是想帮助你,但知道你的傲气绝不会主动向他寻求帮助,所以请我帮忙只是以防万一。我那时候半是讽刺的问他,如果倪裳新交了男朋友,我需要通知你吗?他说不用了。”

看着倪裳的眼,张薇说:“我答应了……也许是对他帮助的报答吧,也许还有些别的,总之我答应他,要及时通报你的情况,却又不让你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对你的一种欺骗吧……如果说欺骗,甚至更严重点说是背叛,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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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8 闺蜜交心(三)

688闺蜜交心(三)

倪裳微微摇头,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两人叮的一声碰了碰杯子,一切不言中。

张小薇说:“所以你泼了那个家伙半杯雪碧以后,他的电话马上就到了,因为有我这个通风报信的间谍。那天晚上,我事后还挺庆幸我打了那个电话,所以后来心里一点儿内疚都没有。”

她喝了一大口酒,抬起头,眼光似乎穿过天花板定格在遥远的不可见的某一点,“那晚上的江之寒,泛泛地说,应该就是我以前关于爱情的梦想吧……嗯,不是说我喜欢上他,只是说我似乎想要的就是他对于你的那种……怎么说呢,做事的那种范儿。知道恋人有了危难,似乎从天而降一般,两个小时后便从几百里之外赶来,打架打的那么举重若轻,那么潇洒,还有一队当兵的来扎场子,要多威风就多威风。”嘻嘻笑了笑,她挽着倪裳的手,“我是不是有点花痴?”

倪裳严肃着脸,重重的点了点头,但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收住笑,张小薇说:“真的,那就是我曾经梦想的,在危难的时候,心爱的他会踩着七彩的云来救我。不管天大的事情,在他那里似乎动一动手指便烟消云散。然后呢,嗯……微微一笑,好像从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看着倪裳,她皱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倪裳扁扁嘴,”小花痴……”,这一刻大学时亲密无间的感觉终于又回到两人身边。

张小薇说:“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有些被动的替他当间谍,那晚以后我就多了很多主观能动性,很想做点什么让你们俩回到一起。我们去游山的时候,我趁着你去洗手间的功夫警告他说……我说倪裳现在应该还是喜欢你的,但你如果不赶快把她追回去,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时间的磨损。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完全想不到后来的一切,我到他身边工作,他和吴茵的分分合合,以至于这两年他的花心浪荡。谁会知道呢?……”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倪裳抿嘴一笑,敬她说:“我明白你说的了,花痴幻灭真是一件好事情。”

张小薇不理她的调笑,“在他身边工作这么几年,他前个月还开玩笑说,小薇,我考你一个问题,过去一年和我相处最久的女性是谁?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从某个角度讲,我越来越了解他,包括他周围的人,他的家庭朋友,他当年是如何开始创业的,当然还有他的生活习惯。但从另一个方面讲,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懂他。好像你知道他越多,就有越多的困惑。他就像一个奇怪的矛盾体,有很多自相矛盾的东西无法解释。”

她偏头看着倪裳,“你说到幻灭……这样说吧,在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如果要选一对最符合我当年幻想中爱情的实践者,我到今天还是会选你们……但从理智的角度讲,我也清醒的认识到,现在的你们好像并不适合在一起,或者说他并不配你。对我来说呢,也许你说得对,我收获到的东西就是幻灭。我常常想,你和他都是从小到大所谓惊才绝艳的那一类人,或者说卓尔不群的那一类人。但即使是你们俩,即使曾经真心相爱过,要去追求那种要把自己燃烧到灰烬的爱情也是如此一个结局。我不知道中间有些什么,但这些年我看着你,接你的电话,心里有好多怜惜,觉得你过的好苦……不是通常说的那种苦,但真的好苦。”

张小薇轻轻垂着眼,没有去接触倪裳的目光,“于是我问自己,像我这样的平平凡凡的人,是不是本来就应该去追求一些更脚踏实地的,更看得见摸得着的感情,或者说的直白一些,更平凡的感情。以前张谦在中学时候就隐隐约约的表现出喜欢我的意思,在大学通信的时候也是那样。但那时候呢,我总觉得他不是我梦想的那样,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也许就是让人疯狂让人失去理智的那种元素吧……后来呢,我试着说服自己,去接受新的关于感情的信仰,试着去体会一些平凡但感人的东西。慢慢的,我觉得我也能抓住一些什么,我越发肯定的告诉自己,嗯,这样的东西也能给我幸福。如果那样的话,就不要再去幻想那些飘渺的东西,还是不要再去跳崖再去燃烧自己了吧……”

倪裳深深的看她一眼,摇头叹道:“唉……说到底,我对你的影响便是……当了一个反面教材。”

张小薇举起酒杯,“我没有骗你吧,你对我的人生影响是如此之巨大……”她说:“今晚呢,是结婚前的最后一晚。这以后呢,为妻为母,就真的要抛弃一切幻想,踏踏实实的好好过日子了。”

她抬起手,凝视了片刻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张谦算是挺能干,而且很孝顺,父母身体不好就回到中州来工作,发展的也还不错。但他虽然不承认,我知道我现在的工作和收入对他造成的压力都比较大。他其实还是有一些大男子主义的人,总想着自己要是挣钱养家的主力。我这几天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你知道,他**身体不好,一直催着说结婚了就赶快要孩子。我想呢,等到有了小孩儿,就要把很多的精力放在他身上,工作上就没办法投入像现在那么多。但我也不能说走就走,得给之寒一个缓冲期,让他去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替代我。我现在估算着大概一年的时间吧。过了一年,他应该已经找好了人选,然后大家还需要一个过渡交接期,我呢,就可以把现在的工作辞掉,先找一个比较轻松的工作,把精力多放到家里的事情。张谦那边呢,上次思宜和我提过,说羊城经贸在中州需要一个负责的人,他学历工作经验工作能力都还过得去,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这样的话,可以把他推到前台去,在事业上多奋斗一些多承担一些责任,我想这大概是他想要的吧……”

倪裳微微张嘴,心里很有些激荡。好一会儿,她才抓住张小薇的一只手,“小薇,他能找到你,真是何其有幸”

张小薇轻轻叹了口气,“有件事没有和你提起,这次婚礼的安排本来之寒说他来帮忙协调,所有的开支算在他头上。他还送了我一套房子,名义我自己买的,算是新婚礼物。那一套在建的房子大概还需要一年才会完工入住,现在我这套新房准备以后让张谦的父母住,他们的老房子比较小一些。但前些天张谦忽然提出来不愿意婚礼搞的大,又让他来安排,所以我就自己接手,钱后来也是我出的。之寒心里大概也不太高兴,不过他还是笑嘻嘻的说自己又省了一笔钱。他说,既然本来说好的礼物没有兑现,让我自己再挑一样。明天婚礼以后,我想和他提一提差不多明年这个时候辞职的事情,就算是我要的礼物吧……你不是说吗,新娘最大了,尽可以任性胡来。”

倪裳拍拍她的手,“他应该能理解的……”

张小薇看着她,“既然可以任性胡来,我倒想问你一件事儿……”

倪裳拍拍胸口,“你不要吓我……”

张小薇说:“你这些年都没有谈新的男朋友,是因为……还喜欢他?”

倪裳神情一滞,片刻,缓缓的摇摇头。

张小薇盯着她,她并不躲闪她的审视。

张小薇追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呢?”

倪裳淡淡的说:“没遇到合适的人呗……”

张小薇胸口起伏了几下,长长的吐出口气,“自从吴茵离开他以后,我一直隐隐的觉得你们很有希望回到一起。他这两年虽然交了些乱七八糟的女生,但我知道都不是当真的,不过是逢场作戏,消除寂寞罢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对他太失望了?”

倪裳淡淡的说:“他最近怎么一个情况,我不是很了解,所以也说不上失望吧。”

张小薇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如果他明天来找你,想和你重新在一起,你会答应吗?”

倪裳眨眨眼,云淡风轻的回答她,“我不知道。”

张小薇追问道:“为什么呢?”

倪裳说:“像我说的那样,现在他是怎样一个人,我其实不那么了解。两个人要在一起,想的东西说的事情追求的生活总要有很多的共通之处吧。所以呢,我不知道……”

张小薇带着酒意,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我总觉得他最在乎的还是你,为什么他没有回来追你呢?”

倪裳似乎是自嘲的冷笑了一声,“你这个问题……好像问错人了吧。”

张小薇急道:“小裳”

倪裳撇撇嘴,“你不是自己的幻想都放弃了么?为什么还替着我幻想呢?”

张小薇很坚持的看着她。

倪裳说:“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但他是不会回来的……我很肯定这一点。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是我的直觉。”她举杯喝了口酒,“审问结束了?”

张小薇颓然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好半晌。

她忽然道:“我知道……你是不会说给我听的。罢了罢了,倪裳,我并不是想干涉你的生活。我问这些,本来是想给自己一点心安。真的,我很开心你今晚陪我到这里来,虽然我又背叛了你一次,你还是把我当作朋友。是吗,倪裳?”

倪裳愣了一愣,“说什么呢你……”

张小薇有些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你现在这家公司是之寒控股的,你已经知道了吧。”

倪裳扬了扬眉毛,难掩心里的惊讶。

张小薇道:“那天你那么晚给我打电话,又在电话那边使劲喘气好久不说话。我开始的时候傻傻的高兴没顾得及,挂了后仔细想想,你多半是打电话来兴师问罪的,听到我说起结婚的事情,就没有好意思说下去,是不是?”

倪裳很是惊讶她的敏锐,缓缓点了点头。

张小薇说:“没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他的公司。他当时给我洗脑说,你这个人外圆内方,又奇怪的好像每个人都喜欢,难免会遇到办公室骚扰这样的事,到时候只能把满肚子委屈埋在肚子里。你去了那个公司,他并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或者工作,但至少可以保证没有人敢于对你那样。”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个老外的事情,虽然他处理的确实有欠妥当。但倪裳,我真的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坏心,他只是还在乎你而已。我在他身边很清楚,除了那件事他这一年多并没有要去介入你的生活。你有什么感受,我都可以理解,但我之所以跟着他又欺骗了你一次,只是因为……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倪裳沉默不言。

良久,她转头看过去,忽然见到张小薇脸上有两串泪痕。她吃了一惊,小薇在她印象中几乎是从来不哭的女生。

揽着她的肩膀,她安慰道:“明天就要结婚了呢……”

张小薇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不怪我?”

倪裳飞快的摇了摇头。

张小薇吸了吸鼻子,“还是好朋友?……”

倪裳很坚定的点头。

张小薇似乎赌气的说道:“反正明年我就辞职了,你们的事从此我再不会管上哪怕半分。裳,我不想骗你的,可是……我告诉你这些,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这样一个秘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亲近……”

倪裳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拥着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的肩膀,头靠在一起,在这个她结婚前的夜晚,倪裳忽然开口唱起歌,她们当年一起在宿舍过道里一起听过的那首歌:

哪天你结婚了,也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

哪天你发财了,别忘了打电话给我。

是我告诫你要好好读书,考试的时候塞给你答案的纸条

是我告诉你男生的心事,让你知道追求真命天子的诀窍

是我,和你坐在宿舍的走道上,

用同一副耳机听这首歌

亲爱的,你要幸福

亲爱的,你会幸福

亲爱的,不要忘记我们永远是朋友

(多谢支持!周末愉快)

689 午夜梦醒(上)

689午夜梦醒

湖边的这一处别墅,据说是岭南省最着名的一家私人会所的产业。岭南的气候得天独厚,十二月底还温暖如春。

大门处的保安室里,两个年轻男人翘着二郎腿,正穷极无聊的翻看两本黄色杂志。一人指着一副彩色的插页,吐了口痰诅咒道,操,这奶一看就是假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他抬起头,看了看前方的监视器。咦了一声,他回头招呼同伴,这是什么破车,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同伴不耐烦的回答他,这些少爷们,爱好古怪的紧,谁,心被人扁。**,半夜十二点还不让人安生。

那人打开麦克风,凑近了说:“请出示一下您的会员证。”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那个像装甲运兵车一样的家伙一头撞了进来,出骇人的撞击声。

那保安呆如木鸡的还看着监视器,大概脑袋不能理解刚才生的是什么。他的同伴反应快一些,已经噌的站起来,嘴里说,是警察?他马上否认自己,不可能,吃了豹子胆了

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傻的同伴,他叫道,快给楼里值班的人电话,你愣着干什么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值班室的门被生生的撞开,他骇然回头看去,两支微型冲锋枪的枪口正闪着黑黝黝的光,对着他的胸口。

保安一哆嗦,手里的杂志掉在了地上。他张着嘴,努力的想要想清楚生了什么。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男子,外面披着一件貌似防弹背心的马甲,那上面有两个大字:缉毒。

五百米外的楼里,厚重的猩红色窗帘合上,与外面世界的黑夜白昼完全的隔绝开来。天花板上内嵌的吊灯,散出柔和的光,模拟的是黄昏时分黑夜来临前的最后一刻,有几分暧昧,有几分怀旧,有几分柔和。据说这是从拉斯维加斯赌场里学来的设计,坐在赌场里抬头看,有时候你会幻觉时钟永远都停留在某一刻。

朋元涛睁着双眼,定定的仰望天花板。如果你现在站在他身前,你会现他的瞳孔像是检查眼睛时被滴过散瞳水一样,大大的呆滞的,好像缺乏方向感。刚刚注射那一针,在他体内慢慢的循环起来,他眨了眨眼,似乎头上有一圈幸福的黄色的光晕,重力开始被剥离,身子轻飘飘的,随时准备着可以漂浮起来。

今晚开始的时候,朋大少的心情非常不好。晚上这个聚会,他邀请的人中稍微看得入眼的两位都临时缺席,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来的七八个人粗鄙不堪,有两位满嘴阿谀之词,有两个连欧洲都没去过还摆着谱装B,还有一个闭着嘴装酷的。勉强应酬了一阵,他便上了三楼,叫人拿了些新从南边来的“好东西”去让那帮土包子开开眼,自己关起门来享受了一针。

最近南边查的极严,他从内参上看到说军队都出动了。但朋大少没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就是进价再贵一些。上周他一个老熟人介绍来的家伙带来一批纯度极高的货,价钱也还公道,今晚本来是要做东招待两个有点分量的公子,没想到俩sB居然都缺席了。

自从被文楚电过以后,朋大少去京城和法国找了名医治疗,那玩意儿的功能似乎恢复的还不错,兴致却不太有了。在女人越来越不能刺激他以后,这白色的粉末对他的生活越来越重要。少有几次让他回味无穷的玩女人,也是在它的催化下才出现的。在缺少它的日子里,生活越来越乏味,周围的人越来越面目可憎。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脾气一的暴躁起来,和老头子都正面冲突过一次,要不是母亲死命把他拉走,他很想和他好好干上一架。

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挫折感如鲠在喉的窒息着他-从到大,很自然的他很就意识到他是可以主宰别人命运的“人上人”。征服女人,不过是他肯定这种意识的一种重复的很多时候无聊的游戏,心理快感对他来说远胜的享受。但他居然栽在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手里,还被勒令不得再去找她的麻烦。

古人幻想让人忘忧的桃花源,对朋大少来说他最近急需那样的桃花源。而这才是真正的桃花源:一针下去,关上门,静静等待,倏忽间重力消失,天堂降临。

他吹了一声口哨,晚上开始时候的戾气慢慢的消散了,心头集聚的那一堆无名的怒火,厌倦,和无聊都化成烟,吹散在空中。起初的短暂难受以后,血液似乎开始有些沸腾起来,他眯着眼,在天花板的光晕中间,那个可恨的短清秀女孩儿露出真容。她穿着白色短袖,石磨蓝的牛仔裤,自然就勾勒出曼妙的线条。她完全不施脂粉,皮肤如牛奶一般,眼睛水汪汪的便是一汪清泉。她嘴角勾出一丝笑,浓浓的带着嘲讽的味道,仿佛在向他挑战:有种的,你再来呀

朋元涛呸了一声,哑着嗓子叫了声我x死你,只觉得一阵冷气从脊梁根处往上窜升,那家伙居然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一道白光闪过,带着一声巨响,她从天花板跌落,直直的便站在他眼前。像头野兽一般,朋元涛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从沙上弹起,往前疾冲了两步,一把抓住她,心里满是欢喜,操,这一次终于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慢慢的,掌中的东西传出一阵刺骨的冰冷。他眯眼看过去,好像有一截长长的黑洞洞的管子一般的东西横亘在眼前。

站在朋大少眼前的这位特警也算训练有素,但面对着直直朝着枪口扑过来一把抓住它仿佛抓住亲密爱人的他,一时间也呆住了,忘记该如何反应。两秒钟后,他回过神来,往上一抬微冲的枪口,横过来,重重砸在他的肩头上。

白光消失,黑夜重临。

午夜梦醒处,干练的特警战士拿着枪站在宽敞的有些过份的客厅里,头上是黄昏最后一刻温柔的微光,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人,仿佛是一坨没有精神的臭肉。

那战士忽然感到有些恶心的吐出口浊气,房间中的空气很浑浊,带着一丝奢靡的腐烂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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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 午夜梦醒(下)

午夜梦醒(下)

火车隆隆的前行,江之寒把整个身子靠在临窗的壁板上,脑袋探出窗外。在这段L型的轨道前方,是山间的一处隧道。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很快意识到快要生什么,把一半的身子都探出窗外。如同他梦中曾经见过的一样,在极远处有个女孩儿站在山洞前,使劲挥手似乎要叫这列列车停下来。

虽然隔着老远,她的面目模糊不清,不知道为何,江之寒很肯定她是谁。他把手卷成喇叭状放在嘴前,调动自己最大的肺活量,拼命的叫起来,林墨,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躲到一边去

林墨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手舞动的幅度越的大起来。江之寒张着嘴,仿佛刚离开水面的鱼:她想说什么?前面有危险?她为什么不躲?怎么才能让火车停下来?刹那间,无数的念头闪过心头,他忽然现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可以在生死存亡的瞬间坚决的闪电般的作出决定。

江之寒看着前方,傻傻的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去改变命运。他保持着那个姿势,连声音都被堵在喉里叫不出来。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车头已经消失在山洞里面。他呆呆的看着前方,娇的女孩儿已不见踪影。

只觉得心像坠了铅一般下沉,他在白光里飞快的坠落,能感到失重时那特别的感受。那坠落无比的漫长,似乎没有尽头。终于那失重感消失了,他似乎正坐在一个有质的物体上。

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一转头,却见林墨正坐在车的副座上,朝着他嫣然微笑。好像她从来都在那里一样,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她便总在身畔,总是言笑嫣然。那笑容最先是清脆的,慢慢多了些沉重,最后又渗出些幽怨。

江之寒摇头笑道,你原来在这里啊,只觉得心的另一半也终于落在了实处。

林墨并不答他,回过头去对着后座问:“姐姐,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江之寒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倪裳正端坐在后座左边的位置。她微微扬着下颚,似乎在努力的思考答案。

江之寒偏头看了眼林墨,“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林墨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当然是去周游世界啦……你忘记了?”

江之寒有些懵懂,“周游世界?那我呢?”

林墨嘻嘻一笑,“你?……你当然是车夫的干活啦。”

江之寒很得意的自夸说:“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司机了,我的技术在我认识的人中说第二便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车后座的倪裳忽然开口说:“是么?……那我从此可真要担心了。墨,你听说过吗?善泳之人溺于水,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江之寒不以为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转回头,前面蓦然闪过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转弯,和他平常玩的极赛车游戏的某个赛道是如此的相似。他变档,打方向盘,车划过一个近乎完美的弧线,带着极重的向心力堪堪从路的最远端滑过,拐进这个急弯。

江之寒对自己的这组动作拿捏无比的满意,嘴角不自觉露出个得意的笑容。下一刻,他的笑凝固在脸上:正前方不足三十米的地方,一辆大的卡车横在路的中央,左右俱是隧道的石壁,但左右留出的空间都不足自己的车挤过。

在这一瞬间,江之寒的心却无比的清晰,仿佛在明镜旋照之下。时间的沙盘好像被引力拉长了,滴答滴答的声音便在耳畔。刹车是来不及了,他唯一的选择是硬生生的从卡车的某一侧挤过,而那多半意味着自己这辆车的其中一侧会直接的撞上去。

滴答,滴答,滴答……

江之寒一打方向盘,车往左偏转。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副座的林墨。女孩儿似乎在笑,又像在哭,或者说是在凄婉的笑。她没有说话,但大大的眼睛无言的出一声感叹:我知道的……

我知道,如果一定要选的话,你永远不会在我和她之间选择我的……

这一刻,江之寒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处拉扯的痛,他摇摇头,似乎想否认这件事,却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墨,你赢不了的,没有人在他心中比她更重要。

江之寒骇然抬头,那声音分明是茵的声音。

我说你们两个,前仆后继的想要去测试这个事情,真的是可笑之极。那声音沙沙的带着好多磁性,却忽然变成思宜的语调。

江之寒茫然四顾,却看不到她们两个的影子。

车在空中滑行,林墨偏过头,似乎是眷念不舍的最后看了他一眼,里面有深爱,有怨念,似乎也有谅解。

砰,一声巨响。

江之寒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窗户外面的大江上,还有三两处亮着灯。

这座俯瞰大江的别墅,就在当年他修建的宫廷菜馆的旁边。七中门前这条大街,一公里长的地段两边几乎已都是他名下的产业。就像他当年曾经玩过的“大富翁”游戏一样,江之寒似乎有种狂热的兴趣,把一整条街都买下来,建好自己喜欢的东西坐地收钱。父母还住在桥南那边买好的房子,这座别墅他只是在回中州的时候偶然来住,但他喜欢这里的环境和位置。在内心深处的某点,他对七中有种特别的眷念之情,因为他从这里家起步,因为这里有他的青春,也因为……这里大概留下了和现在很不一样的他曾经生活的痕迹。

午夜梦醒的时分,夜已深,天已冷,佳人飘渺杳然,不见踪影,能真切感受到的只有背部密密的一层汗,风过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喉咙有些干涩,好像才大声叫过。右手有些酸疼,大概是刚才死命打方向盘时扭到。江之寒坐在深夜孤单一人的别墅二楼大床上,那梦境还带着些余味,仿佛它真的曾经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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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1 最美的新娘

美的新娘

月圆月缺,潮起潮落,变换间时光便如水流逝。

冬天枯水的季节,大江的江心处便露出一大块平整的礁石。水位很低的年份譬如今年,可以和岸边的沙滩连成一片。

谁都不曾想过,这里便是江之寒挑好的替张薇举行婚礼的所在。在他的设计中,新郎先到,然后观礼的宾客到位,新娘乘一条精心打造过的“新船”抵达,婚礼过后呢,新郎新娘坐他靠关系搞到特许飞行允许的直升机离开,绕城市一周欣赏一番故乡的美景,然后到达婚宴招待客人的酒店,也是现在中州第一家五星级酒店,中州实业在里面有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在这同时观礼的客人乘坐一条租来的豪华客轮,溯江而上,在出天门下船,直达婚宴的场所。

江之寒这个设计,部分是因为张薇曾经对他说过,时候自己最爱来的地方便是这江边,而记忆乐的童年时光是在这江心的珊瑚岛上放风筝。要把平时荒凉无人的江心岛布置成婚礼场所,需要大量的工作。在江之寒授意的策划中,婚庆公司在这上面会搭上一个巨大的帐篷,搭起临时的主台,和布置观礼用的白色椅子。其余的如鲜花蛋糕各种配件,当然一应俱全。

由于张谦的抱怨,张薇亲自接手婚礼的布置和安排。但她极喜欢这设计,最后只舍得删去了最拉风最奢华的直升机那个环节,改成新郎新娘坐船离开,其它客人们则是坐车直抵酒店。

仪式开始的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婚宴十二点半正式开始。观礼邀请的人比婚宴更少一些,都是最亲近的亲戚朋友。

在这艘正乘风破浪的特别装扮过的“新船”上,坐的都是薇的娘家人,她的父母,弟弟,一个舅妈,伯父伯母,两个表姐,她高中最好的朋友钟玲,今天婚礼的伴娘倪裳,剩下的就是林墨和江之寒。

江之寒坐在船尾,张薇的父母过来打招呼,把几个亲戚一一介绍给他认识,又拉着他聊了些家常。在他们俩眼里,江之寒就是家里的“贵人”,自从薇认识他以后,事业生活,包括整个家庭都完完全全的改头换面,一帆风顺。薇的弟弟高考考的不理想,在中州一个专科学校上大学,但二老现在也不太担心他的前途,以后靠着姐姐找个不错的工作总是跑不了的。

江之寒很热情的和他们寒暄,但还是有些不适应两个老人家对着他说话恭恭敬敬的态度。在老一辈人的心里,他毕竟是女儿的顶头上司,相处谈话不能太随便,对“领导”必须要有必要的尊重。

好容易说完闲话,老人家进了船舱,留下他一个人坐在船尾,感受冬天的凉风。江之寒手里把玩着一颗鹅卵石,他手一扬,石子划过水面,激起几处涟漪。

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穿着白色婚纱的薇正站在身前。

江之寒睁大眼,夸张的张着嘴,足可以容下两颗大鸭蛋。半晌,他像港剧里的人一样,大声的哇了一声。

张薇忍不住抿嘴一笑,旋即马下脸,嗔道,“喂,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恶俗?”

江之寒给她秀蹩脚的粤语,“靓女……靓……靓的没谱了。”说到后来,自己先露了馅。

张薇扑哧一笑,白了他一眼。

江之寒收起笑容,很严肃的叹了口气,“古人诚不我欺也”

张薇含笑看着他,知道他没什么好话。

江之寒说:“女为悦己者容啊,说的真是太好了”

张薇扁扁嘴,“这是什么意思?”

江之寒耸耸肩,“上班的时候咋不见你打扮的这么漂亮……那样的话,我们订单还能再加两成吧。”

张薇调皮的笑笑,“那好哦,改明儿我上班也穿这一身去,好不好?”

江之寒上下打量她一番,摇摇头,看着她的眼,很真诚的说:“真的薇,在今天,我敢保证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儿了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

虽然是最老套的恭维,但面前这个男子说的如此真诚,他的笑容如此明朗,刹那间好多往事忽然涌上心头。张薇的心里忽然又酸又甜,脸上却是带着些不屑,“你说的好像是真的哦?”

江之寒站起身,“快进去吧……今天风虽然不大,吹坏了化好的妆那可就罪过大了。”

张薇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腕,示意他坐下,“有些话想和你说。”

江之寒含笑坐下,玩笑道:“不会要求火线加薪吗?”被白了一眼,很乖的闭上嘴。

张薇看着他,轻声问:“我把你好好的计划改过了,你不怨我吧?”

江之寒摊摊手,“拜托,我给你的印象是如此气么?”

张薇认真点头。

江之寒苦笑。

张薇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其实呢,我是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江之寒示意她说下去。

张薇说:“嗯,是这样的……嗯……简单的说吧,我现在这个工作计划着再干一年就不干了。到时候……到时候,我想留更多的时间在家里。”

江之寒凝视她片刻,很爽快的点头,“好啊,当然没问题……到时候想干什么?如果愿意创业的话,别忘了拉我一起入个伙。”他摇头叹息,“原来薇骨子里贤妻良母型的,走眼了走眼了……”

张薇愣了愣,他答应的太快,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看过去,他的眼里全是温暖和包容,让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经意间可以对你无比的好,无比的包容,让你感觉是这个世上最受宠的人。

为了掩饰心中的波动,张薇瘪了瘪嘴,“一点儿挽留也没有吗?……我有些难过哟。”

江之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得,谁愿意一辈子干秘书这事儿啊……”他站起身,柔声道:“快进去吧,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多谢支持)

692 姑娘们

692姑娘们

张薇转过身去,把手中的花束用力往后一抛。旁边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注视着那花在暗灰色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向一群站着的美丽女孩儿们中间。

倪裳紧挨着站在林墨侧前方,她仰着头,看着那花在天空中飞行的轨迹,似乎有些微的失神。在浅蓝色的伴娘礼服外面,她披着一件御寒的白色羽绒服,有种说不出的大气和优雅。那花直直的向她飞来,几乎在最后一刻,她机敏的斜了斜身子,往左边横跨了半步。花束落下来,正落在茫然无措的林墨怀里。

林墨抓着花,听到周围一声震天的叫好声,一时间呆住了。三秒钟后,她嗔道:“姐姐,你耍赖。”

倪裳娇笑了一声,“是你的便是你的,跑都跑不掉。墨,改明儿你指不定多感谢我呢”

林墨嘟起嘴,“你是姐姐哦,怎么也应该先轮到你的。”伸出手,要把那花束塞进她怀里。

倪裳哎哟叫了一声,转身便逃,却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抬起头来,那人笑得贼兮兮的,“哟,二女让花,这高风亮节,足以媲美古时候的孔融让梨了。”

倪裳一时红了脸,旋即和林墨一起不约而同的呸了一声。

看着身前这个男子,倪裳忍不住就想起昨晚薇对她说过的一番话。薇说,亲爱的,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愤怒他还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吗?也许是因为你还太在乎他。你应该明白,不管他如何暗中照拂你,或者是想要做点儿什么,你并不欠他任何东西。就比如我,因为你的关系才能得到现在这份工作,但我并不欠他的,因为我努力工作了,对得起那份工资。同样的,你在那家新加坡工作,因为这个缘故我特别关心那边的情况,无论是你们公司的内部报告还是第三方的评估,对你们今年开马上要上市的那款拳头产品都有相当高的评价,说明研部门的表现是很过硬的。你完全有能力胜任那份工作,如果你也喜欢那份工作,那么他是不是股东或者董事又有什么关系呢?往深里说,你觉得之寒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吗?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的白马王子,像我明天一样穿上婚纱,你觉得他还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他应该躲得远远的吧,我是这么预测的。所以呢,亲爱的,你的心里要真的放下了,真的走出去寻找你的归宿,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愤怒。

倪裳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微笑,“今天婚礼的设计很新颖哦……什么时候可以考虑改行做ingr……”

江之寒呵呵一笑,“承蒙夸奖,不枉我一番苦心啊。”

倪裳问:“怎么不见思宜?”

江之寒答道:“我还奇怪呢……上次见她的时候,她明明说安排好了时间过来的。”看了旁边站着的林墨一眼,“墨,恭喜恭喜,呵呵”

林墨赏了他一个卫生球,“这本是姐姐的,她耍赖……我说姐姐,你快努力吧,到时候让他给你做个免费的策划。这一次薇姐没用他的直升机,他说不定还在生闷气呢,到时候都补回来,什么直升机战斗机喷气机一起上多好……”

江之寒不和她正面交锋,问倪裳道:“听说你们俩昨晚sp;party了?”

倪裳微笑,“薇决心要做最模范的贤妻良母,所以要抓住最后的时间疯狂一次。”

江之寒啧啧摇头,“没找一个肌肉男去献舞,真是可惜呀……”

倪裳抿嘴一笑,“怎么,你连这个生意也做?”

旁边的林墨插嘴道:“不会是亲自做吧?”,和倪裳相视一笑,嘻嘻哈哈的笑开了怀。

倪裳止住笑,“墨,我和薇一起坐船走,我要换的衣裳还在里面。你跟我们一起吗?”

林墨摇头说:“薇姐给我分配好了任务,坐车这边我来协调。”

倪裳哦了一声,朝江之寒点点头,“那么,酒店再见。”,轻轻提了提礼服的下摆,径直往“新船”走去。

林墨的眼光目送着她的背影,半晌转过头来,看见江之寒正坏坏的笑,目光落在她还捧着的花束上。她气鼓鼓的把花往他怀里一塞,径直放了手。

江之寒笑道:“这可不是我的。”

林墨嗔道:“我还有事做呢”

江之寒看了看不远处,“别着急,你没看见那群家伙还忙着合影么?”薇和张谦被客人们要求,正一个一个的合影。

林墨忽然道:“今年是结婚的好日子呢,再过半个月又是芳芳姐的婚礼,然后……还有吴聪大哥的。”

江之寒神情滞了一滞,“芳芳就要结婚了?”

林墨扬了扬眉毛,“你不知道?”

江之寒耸了耸肩,“没人告诉我,我怎会知道?”

林墨说:“准确的说,应该已经结了吧。过两周是回中州来摆婚宴,招待这边的亲戚朋友。你……没有收到请帖?”

江之寒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他说:“对了,墨,上次在青州匆匆忙忙的,忘了问你,研究生的生活还习惯?”

林墨看着他,“嗯……还好吧。现在好像在校园里呆的惯了,都有些惰性,不想到外面去。最近进了课题组,事情还挺多的。孟教授你知道吧?最近和楚楚姐还有合作那位,他现在算是真正负责的,吴教授主要是挂个名。”

江之寒点头,“老孟我知道,前不久还和他一起吃过饭。我知会他一声,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好吗?”

林墨点了点头,忽然间似乎找不到什么话说,看了看他,两个人隔着一尺的距离,在灰色天空下的长滩上,一时间陷入沉默。

曾几何时,他们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细细想来,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呢?关于他的感情,他的女友,他的事业,关于她的朋友,她的学业,她的家庭。就如那歌唱的那样,我们在一起,说别人的事,说国家的事,说天下的事,说无关紧要的事,说昨天的事,就是不曾说……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江之寒站在那里,看近在咫尺的女孩儿,她今天穿了一件浅咖啡色的套裙,整个人文静如玉,有一股知性的内敛的美丽。他不得不承认,才认识时那个走路擦着地穿着牛仔裤背着大琴盒的青春少女终于长大了,宛如含苞欲放的花朵,即使阴沉的云层也掩不住她耀眼的容颜。

但她还像以往一样,看着他,眼里有三分崇拜,三分眷念,三分柔情。她还像以往那样,似乎总是站在那里,总是微笑倾听,总是不离不弃。

忽然间,江之寒感觉自己的心弦似乎被谁波动了一下,胸臆间有一股气在流动,带着点酸酸的感觉。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却停在了一半,嘴唇动了动,说出口的居然是一句,“墨,今天穿的很漂亮,不过是不是有些老气?”

在心里,他忍不住想,有一天她穿上白色婚纱的时候,自己到底是会高兴,还是会失望难过。是呀,薇终于嫁人了,接下来是芳芳,然后呢,有一天会是倪裳,会是墨,还有找到让她哭让她笑的那个人的思宜,和远在他乡的茵。

那群姑娘们,终于也要各自去追她们的归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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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3 人生得意须尽欢(一)

693人生得意须尽欢(一)

朋书记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出来,看也没看侍立在一边的张秘书一眼,皱着眉头往走廊尽头走。三罗市今年面临五十年一遇的台风侵袭,抗灾形势相当的严峻。想当年,朋书记在鄱阳省做县委书记时最耀眼的政绩便是领导广大干部群众对抗大江百年一遇的大洪灾把损失控制到了有趣的是,五十年百年一遇的灾害通常三五年就会光临一次)。有道消息称,平民出身的朋书记正是靠着那一役引起了上面某高级领导的赏识,从此仕途顺利,平步青云。

张秘书亦步亦趋地跟着老板,一路回到办公室,心的把门关上,很知趣的闭上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朋书记闭着眼,一只手轻轻的揉捏着太阳穴,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头疼。良久,他睁开眼,瞥了自己的秘书一眼,“有什么事,两句话说清楚吧。”

张秘书答道:“夫人……来过十几回电话了。”

朋书记摆摆手,“说事情……”

张秘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元涛……出了点事情。”见老板垂目养神,他顿了顿,硬着头皮道:“在岭南那边……咳……现在还在收押中,是……和吸食白粉有关。”

朋书记指节敲着办公桌,两下,停一停,又是三下,两下,三下,忽然间他抬起眼,眼里少见的爆出未加掩饰的怒火,“你们这些人……都功不可没啊”

像受审的罪犯一样,张秘书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站着,手心里忽然出了层冷汗。

砰砰砰,三声极重的敲门声,仿佛是敲在心头上的鼓点,让他浑身又是一激灵。张秘书扭头往门口走去,脸上一片铁青。刚打开门,一个穿着白色狐皮的妇人看都未看他一眼,一阵风般的冲进来。

张秘书喏喏的叫了声夫人,回头看去,迎接他的是老板不经意的一个怒视。他寻思了片刻,开口说:“书记,那份转给周市长的文件,我一下拿过来让您过目……”不见回答,他轻轻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朋书记坐在皮椅上,抬眼瞥了一眼风韵犹存的老婆,神情冷冷的没有说话。

妇人一手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冷笑道:“书记大人,官架子大的不得了咯”想当年自己也算得上是下嫁于他呢。

朋书记抿着嘴唇,“上一次回头看倒是我错了,让他进去呆几天,未尝不是好事。让你这样的纵容下去,总有一天会到杀父弑母的地步。”

妇人冷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是不是……准备撒手不管?”

朋书记淡淡的说:“你的门路比我强,我管不管不重要。”

妇人寒声道:“是么?你真的要把自己撇清楚?……那你就准备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朋书记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些不以为然。

妇人道:“人家指控他的不仅是聚众吸毒,还有藏毒贩毒,而且数量巨大……我可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管他多么不争气,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么?……难怪你不以为意,上次不是有人怂恿着你找两个狐狸精再生几个,可是已经生了出来?”

朋书记拍了下桌子,打断老婆的怒吼,“他真的藏毒贩毒了?”

妇人呸了一声,“元涛需要那点钱?……他看得入眼那点钱?这明明是有人要把他往死里整嘛。我已经找人搞清楚了,五峰市的那个书记马左杰你认识吧?”

朋书记眉头皱起,“他在五峰市被抓的?”

妇人哼了一声,“你可要搞清楚,当年马左杰被你挤下去,现在快退休了要拿元涛开刀,明着是冲着你来的。你就拿你的儿子替你顶缸吧你”

朋书记怒道,“混帐话……是我让他去吸粉的?……你知道他吸粉吗?知道有多久?有没有阻止?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没有好好反省一下你在这中间的作用?”

妇人回击道:“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朋书记深吸了一口气,“说吧……”

妇人道:“说什么?”

朋书记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找了谁?要我做什么?”

妇人愣了一愣。

朋书记伸手指着她,“一个条件……把他弄出国去,除了探亲不准再回来”

妇人有些神经质的冷笑了一声,“害怕坏了你的前程?……你放心,现在早过了儿子株连老子的日子了”看过去,丈夫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怒哀乐,仿佛是常委会办公桌边坐着的模样。

她使劲呼吸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要压住心头的怒火,“我就如了你的愿,我和元涛一起出去,这下你可满意了?……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我找过很多门路,五峰的人咬死不放人。元涛现在这个身体,没办法在那种鬼地方呆太久,我要他马上出来,不要迟于明天早上”

朋书记并不反驳,问道:“你要我见的人在哪里?”

带着些怨恨的眼神剜了他一下,妇人道:“在竹林别墅。”

朋书记按了按手边的电话,“张秘书,备车。”

一分钟后,张秘书推门走进来,“书记,今晚的天气很糟糕,预报说南坪区那边可能有大风和暴雨。您看,是不是等天亮了……”

朋书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径直站起来往外走,顺手拿起衣架上的大衣,自己批在身上。

张秘书跟在他身后半米的地方,试探着又说了声,“朋书记……”看到迎接他的冰冷眼神,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黑色的车前灯在雨幕中扫出一块儿光幕。

老路是跟了朋书记几年的老司机,一向谨慎心。今天这个路况这个能见度,是驾车者最忌讳的情况,所以他压着度,开的特别的慢。

车里的广播正在播报最新的天气预警,朋书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仿佛早把儿子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前面拐弯处有一片树林,忽然间一阵狂风吹过,在风暴中已经苦苦支撑了很久的一棵大树终于停止了抵抗。咔嚓一声巨响,硕大的树干轰然倒下。迎面驶来的一辆大卡车,司机正一手捧着根火腿肠,一手把着方向盘诅咒这该死的鬼天气,眼角余光扫过,看到正轰然倒地的大树,他怪叫了一声,方向盘下意识的一扭。

砰一声巨响,刚转过弯迎面开来的那辆黑色车来不及躲避,被生生的撞飞,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多谢支持没有校对过的稿子,暂时将就一下)

694 人生得意须尽欢(二)

694人生得意须尽欢(二)

张薇举行婚礼的这家酒店,叫做盛世年华。西翼一楼的宴会大厅今天中午人声鼎沸。以张薇的本意,只想请一些走动的多的亲戚朋友,但父母都坚持要搞的越大越好,这几年女儿的事业一飞冲天,却很少在中州常住,让两个老人家很有些锦衣夜行的感觉。趁着结婚这个人生大事,好好的摆个排场,也算了了他们多年的心愿。

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江之寒推门走进宴会厅旁边的屋里,这里通常是给新郎新娘换装以及家人休息的地方。

“周哥,”他带着点笑意,“有什么事?”

手机那头是老周标志性的平和没有起伏的声音,“之寒,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江之寒今天心情颇佳,他玩笑道:“周哥,你难道想让我选先听哪一个?”

老周说:“坏消息嘛,就是朋元涛被人弄出去了。至于好消息,你看南桂台的整点新闻就知道了……嗯,好大个意外啊”

江之寒抬手看了眼手表,十一点五十九分,嘴角不由带出个笑,老周的时间永远掐的那么准。能和朋元涛媲美的好消息,能让老周感到意外的消息,应该有些分量吧。

林墨推门走进屋,看见江之寒正背对着她站在一个角落里,双手附在身后,抬着头仔细看电视新闻,南桂卫视的整点新闻栏目。

播音员用最标准的普通话,最漏*点洋溢的腔调朗诵道:下面是今天的人物专栏,人民的好书记。

林墨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个沉思的神情。她盯着江之寒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在播报的新闻。侧耳听去,电视里正感情丰富的朗诵着,当百年一遇的台风笼罩在三罗市上空的时候,朋书记的心中装着的只有两百七十万三罗人民的安危,而从没有考虑他个人的安全。乌云密布夜色深层的时分,他走出市委大楼,顾不上刚结束的抗灾救灾动员大会带来的疲劳,毅然决然的冲向了抗灾救灾的第一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林墨走了几步,来到江之寒身后,轻声道:“哥……”

似乎用了三秒钟才接收到这个信号,江之寒转过头,隔着那张宜喜宜嗔青春焕的脸不过三五十公分的距离。

他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墨柔声道:“张叔叔坚持要……让你这个领导去讲讲话。”对于老一辈的人,婚礼上领导讲话似乎是不可或缺的环节。

江之寒愣了愣,心思似乎还在遥远的远方。半晌,他才又哦了一声,“讲话?”他有些机械的重复了一遍。

林墨嫣然一笑,“快去吧……大家都等着领导讲完话好动筷子呢。”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按了下遥控键。扑的一声,电视屏幕一闪,画面倏然消失。

林墨走在他身侧,看着他脸上无喜无忧,眉头却微微皱起,忽然间心里掠过朋这个有些特别的姓,轻轻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江之寒推门走到外边,远远的便看见薇的笑脸。她已经换上一身传统的红色旗袍,鸟依人的站在张谦身边,脸上的微笑肌大概都已经酸疼起来。

林墨站在江之寒的侧面,看见他瞬间的功夫便在脸上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仿佛川剧里变脸的绝技。侧头给她一个微笑,他快步的往麦克风走去。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林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针刺般的疼痛。

耳边响起声音,是他那熟悉的略微有些低沉而又铿镪顿挫的,“我来讲两句哈……作为薇的娘家代表……”

宴席总有散去的时候。

但有的宴席散去时,还带着喜庆的气氛,譬如说今天。新郎新娘和两边的父母站在门口和大家告别,大家拱着手,笑开颜,嘴里说着祝福感谢的话儿,把新娘的美丽和新郎的俊俏最后再夸上一边,拉着女孩儿的手一定要追问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第一个孩儿,就如每天都在上演的千百个婚礼一样。

林墨帮着主人家送薇和张谦的一帮中学同学到了门口,安排上了公司的转车。几个男生还频频回头,对和美女告别很有几分不舍。转过头来,她穿过主楼底层的酒吧往回走。忽然间,她看见远处的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窝在沙中。停下脚步,林墨似乎思索了两秒钟,终还是走了过去。

到了他身后,他还浑然没有察觉,自顾抿着杯中的酒。这一处是绝佳的观景点,从落地的玻璃往外看,大江如带,蜿蜒前行在水天交界之处。下午的阳光明媚又温暖,红色里带着点浅浅的白。

林墨轻轻的蹲下身子,却听到沙中的男子正在自我享受的低声吟一诗,

剑外忽传收蓟北,

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

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

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

便下襄阳向洛阳。

林墨无声的笑了一下,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江之寒转过头来,眼里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

他说:“墨,来……陪我喝两杯。”

林墨扬了扬眉毛,展颜一笑,很不淑女的回身朝吧台打了个响指。一会儿的功夫,杯到,酒满,饮干。

她侧头看他,难掩眼里柔情似水。

江之寒带着些醉意说:“你知道吗,高一那年的暑假我做了一个梦,从此以后便顺风顺水起来。”

林墨撇了撇嘴,“有这样的好事?”这个梦,她隐隐的听他提起过几次。

江之寒说:“即便如此,也还是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儿,挽不回的事儿,斗不过的人。唉……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啊,你知道吗?”

他呵呵笑了两声,“如果天意都在我这边,我还能如何,只能笑纳了,呵呵……我告诉你墨,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所以有高兴的事情就要更加珍惜,及时庆祝。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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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5 人生得意须尽欢(三)

今年的中州有一个暖冬。

从硕大的落地玻璃窗往外望去,冬日下午的城市喧嚣却又平静。太阳是白白的,仿佛没有温度。天空是灰灰的,印象中似乎永远如此。大江蜿蜒盘旋在远处,水天交接处界限模糊不见。这座城市有种奇怪的味道,让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虽然很多时候他们用带着把子的诅咒语言来表现那种亲切感。

江之寒把酒杯放在小桌上,一时间有些失神。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久的像隔了一个世纪,他最喜欢的休息便是坐在临江的一间小餐馆里,静静的看这日出日落,大江东流。那样一副画面,能给予心灵一种莫名的宁静感。

“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仿佛无意识的又念叨了一遍。

林墨侧过头,柔声道:“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江之寒道:“你说。”

林墨问:“你觉得你的人生算是志得意满么?”

江之寒耸耸肩,“好艰深的问题……就比如我是谁,或者生存还是死亡……太哲学了”

林墨轻轻瘪了瘪嘴,顾左右而言他,是这个家伙现在习惯性的说话方式。她说:“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

江之寒点头。

林墨问道:“你做的工作是自己喜欢的吗?”

江之寒毫不犹豫的点头,旋即又补充道:“我也想过做一些别的工作,譬如说经济学的研究什么的……但总的来说,我以为我还是选择了我感兴趣的这份事情。虽然那兴趣有起伏,但热情并没有完全的消散。”

林墨点头道:“好,那么,下一个问题,生活中有什么时候,你感觉到金钱方面的压力而必须做出些妥协吗?譬如说,日常的花费啊,计划中的旅游啊,送给家人的礼物啊,诸如此类……”不等江之寒回答,她自问自答道:“这个好像不用回答哦。”露出个有几分顽皮的笑容。

她问:“下一个问题,你和你的家人,尤其是父母关系融洽吗?”

江之寒思索了片刻,“我觉得很好。”

林墨问:“你觉得自己有可以信任可以托付有共同兴趣爱好的朋友吗?”

江之寒很肯定的说:“还是有不少的。”

林墨问:“你对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物还充满好奇感吗?”

江之寒哑然失笑,“小墨,你最近改修心理学专业了?”被女孩儿扔过来一个白眼,他乖乖的回答:“当然……譬如说,我很好奇……咳咳……你未来的男朋友是圆脸还是方脸?”

林墨不屑的哼了一声,斜眼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一面镜子。她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世上,现在还有爱你的女孩儿么?”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这个……我不肯定。”

林墨追问道:“那曾经呢?”

江之寒轻轻吐了口气,“当然。”

林墨看着他,眼神清澈,“你看,这是你的人生:干着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有求知的,没有金钱和物质的束缚,和家人关系融洽,有知心的朋友,被很多人真心的爱过……如果你让我来评价,如果这不是人生得意,这个世上便没有几个得意的人了。”

江之寒咧了咧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林墨说:“那为什么你还总觉得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呢?”

江之寒摸了摸下巴,“这个问题问得好。”

林墨问道:“你真的这么觉得?”

江之寒答道:“有时候。”

林墨温柔的看着他,“依我看,这最大的原因是……你把太多得到的东西慢慢看作是理所当然。生意的成功也好,友谊也好,亲情也好,爱……也好,你觉得都理所当然的应该在那里,没有才是奇怪的,有也没什么值得特别高兴。相反的,对于偶尔的一个小挫折,一段不如意,你却总是把它放在心上,念念不忘。”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譬如说?”

林墨道:“譬如说,那个害文老师的家伙,你总觉得斗不倒他,你的人生便是一个大失败……”

江之寒眯了眯眼,眼里有些异彩。

林墨毫不退缩的和他对视,“又譬如说,和姐姐的那一段感情……即使过去了很久,你的挫折感还在那里。即使后来的吴茵姐一点儿不比姐姐差,你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可是,你知道吗,即使你一直和姐姐在一起,二十五岁的时候和十七岁的时候也不会相同。十七岁的时候,你赢一场足球赛,便会从内到外的开心,现在你会吗?十七岁的时候,也许她朝你笑一笑,你便会甜蜜一整天,现在你会吗?……”女孩儿目光炯炯,语气似乎也咄咄逼人起来。

江之寒不由坐直了身子,下一刻,他又懒懒的靠回到沙发里去,“小墨,你在对我进行心理辅导……”

林墨很认真的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的生活里应该有更多的开心,更少的挫折感。如果你都觉得过的那么不如意,这街上走着的人十有早就该换上忧郁症了。”

江之寒哑然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嗯……我想我是明白的。”

林墨说:“你即使明白,但心里的弯儿却转不过来。像你现在这样,你真以为我会天真的想我说点儿什么就能改变你吗?也许……也许没有任何一个人现在可以做到这一点了,姐姐不行,干妈不行,别的人更加的不行。我……当然不行。”

江之寒打断她,“小墨……”

林墨有几分倔强的摇了摇头,“我总想着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不要再去游戏人生,你知道外面那些女孩儿并不是你想要的。但我也知道,除非你自己真正想明白了,没人能够劝服你作出那个改变。旁边的人说多了,说不定倒是反作用。”

江之寒凝视着她,“可你还是说了……”

林墨道:“是呀,这并不是我计划中的,但今天忽然想说出来。也许你需要像佛家说的那样,某一天某一刻忽然厌倦了,忽然顿悟了。我以前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你想啊,哪一天你顿悟了,哪怕已经四十五十,也不难找到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儿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吧。可是那些在等你的人呢?譬如说姐姐,吴茵姐,或者是思宜姐,我不知道她们现在是怎么想的,但至少这几年来我没看到她们交新的男朋友。如果她们还在等呢?如果……对于你那个没有明确日期的顿悟,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她忽然笑了笑,那些在等的女孩儿,当然也包括了她自己,但她当然不会说出口。林墨说:“但我现在却不这么想了……你说吧,你并没有要求她们在那里等你,你甚至赶着要让她们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她们要等,不过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她们要喜欢,就需要自己承担后果,所以不必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也不应该怨天尤人,你说呢?”

江之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过去,对面的女孩儿微微扬着下巴,还残存着记忆里那标志性的几分顽皮和精灵可爱,但更多的已是知性,温婉,和自信的气质。

从初中到研究生,不经意间她和他一样,也跨越了时间的隧道,不管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已经完完全全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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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 人生得意须尽欢(四)

人生得意须尽欢(四)

长廊尽头走过来一位穿着白色狐皮大衣的女子,她的头挽成一个复杂的鬟,用一根玉做的衩固定住,满是古典的风味。很少有女子适合这样繁复又华丽的装饰,但在她身上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味道。

她摇曳生姿地走过,像磁石般吸过来男人的目光,却扬着头,脸上略略的带着些不屑的高傲。一般来说,这类女生是江之寒最不喜欢的类型,但今天他却眯着眼朝她笑了笑。那女子目光在他脸上蜻蜓点水的停留了半秒钟,便转到他身边的林墨身上。

“嗨,美女,好久不见勒。”

林墨笑起来,“媛媛姐,你笑的这么古怪,难不成是来找我讨房租的?”她在青州的住处,说起来原是袁媛家的房产。

袁媛坐到沙上,说道:“讨钱找你哥就好了。”

江之寒握着酒杯,搭讪道:“我原以为你赶不及过来。”

袁媛道:“薇的婚礼啊,拜托,薇可是得罪不起的人唉。”

江之寒说:“我给你留了两次言都没见你回电,不知道你要跑到那里快活去了。正好关于方圆通讯上市的事情,我正急着有事和你谈。”他前倾着身子,“定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你可有空?”

袁媛精致眼影下的大眼睛眨了两眨,意味深长的仔细看了他一眼,“那真是巧了,我下来就是来找你的,有件事情不知道你肯不肯帮忙?”

江之寒转头问林墨,“墨,这边散了后还有什么安排吗?”

林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嗯……晚上还要闹洞房呢……我得留下来维持秩序,嘻嘻……”

江之寒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这都啥年代了?”

林墨笑道:“新郎官那边兴这个规矩,强烈要求来着呢。姐姐说了,我们带几个人去维持秩序,别让那帮家伙闹的太过火。”

江之寒哈哈一笑,“别忘了找你楼叔叔借两个壮汉……那好吧,我就不上去了,你代我和薇说一声,我和袁媛谈点事儿。”

林墨站起身来,朝袁媛笑了笑,“那好吧……我先上去了,还有好多杂事儿要忙呢。你们俩慢慢谈,Bye……”

江之寒目送她的背影大概有三两秒钟,回头招呼袁媛,“咱们换个地方?”

袁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别急呀,等我喝完这一杯,大半夜的坐国际航班真是累也累死了。”

她探过身子,似乎故意的压低了声音,“我说家伙,你做了什么坏事,急着要从美女身边脱身。要脱身也别拿我当挡箭牌呀,人家会记恨我的”

如江之寒多次感慨过的那样,他周围的女子都过于聪明了一些。

袁媛说她最近极讨厌白天去酒吧喝酒,于是江之寒就带她来了市图书馆旁边这处餐馆。昔日的餐馆已经重新装修过,但外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临窗角落处的一个隔间用竹帘分开,平时几乎都放着“已预订”的牌子,是江之寒专用的地方。

老板当然早不是当年那位,是姓刘还是什么,江之寒自己都不太记得。他让人盘下这处餐馆,重新精致的装修过,就像他买下的很多东西一样,似乎只是为了留住曾经青春的一丝痕迹。

狭的空间里对桌而坐,两瓶瓶装的啤酒,三盘下酒的菜。看出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圆圆的红日悬在江上,三两艘渡船横在江心。

袁媛举起杯,“听说姓朋的子后面的大树断了,当浮一大白”

江之寒诧异的扬了扬眉毛,和她干了一杯,“你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些”

袁媛哼了一声,“自从楚楚出事以后,我一直盯着他呢。”其实她还曾经力求父亲从加拿大派个人回来暗中报复一番,却找来老爸一通臭骂兼严厉警告,说她完全不知道轻重。袁媛质问父亲说,如果出事的是你女儿,你也忍了?又说文楚就如她的亲姐妹,也就是他的亲女儿一般,但不管她如何软硬兼施,也没法说动老父,一气之下去欧洲和国内呆了大半年,拒绝接他的电话。

她又说:“对于我来说,这可是比薇结婚更高兴的大事儿。既然靠山垮了,你……”

江之寒道:“您放心吧,我惦记着他呢……人家不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么?来日方长,我倒要看看纨绔子弟没了父母,到底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袁媛不放心的说:“他爸当官这么多年,总会有些朋友故交吧?”

江之寒冷笑一声,“人一走茶就凉,这是亘古不变的原则,更何况人走的那么彻底媛媛,你知道我从这件事里悟出什么吗?有些人我也许斗不倒,但到头来还是老天最大,天意不可违啊”想起自己人生中的几件大事,他越的感触起来,自顾自的干了一杯。

袁媛浅浅一笑,“这算是双喜临门啦……这第三件喜事么,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方圆上市的日子已经正式定下来了,就在五月二十八日。”

江之寒敲了下桌子,“好”

袁媛说:“按您的指示,我们和青大科技园区的那两个公司的谈判,还有宁大科技园区的那个通讯公司的谈判也基本搞定。在股市里卷好钱,我们可以转过来用到这三个收购上去。总体来说,我对价格还是满意的。技术和市场方面的潜力,楚楚也还蛮看好。”

江之寒点头说好。

袁媛又说:“这还有第四喜,我估摸着你是猜不到的……试一试?”

江之寒思索了半天,“您红鸾星动?”

袁媛嗔道:“那是一喜?”

江之寒道:“那是自然。”

袁媛撇嘴道:“什么时候您的红鸾星动,那才是天大的喜事我们会一起放鞭炮庆祝的”

听着这话滋味不太对,江之寒呵呵付之一笑。

袁媛亮出她的谜底,“楚楚和欧阳……好像有约会的兆头叻”

江之寒一惊继而一喜,他一拍大腿,“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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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7 假作真时真亦假(一)

697假作真时真亦假(一)

袁媛睨了他一眼,“你这家伙,至于高兴成这样么?”

江之寒呵呵傻笑了两声,“你不觉得,欧阳真是楚楚姐的良配么?尤其是她经历过那么些波折以后。我现在学乖了,不会硬拉着谁和谁在一起,但在心里还是一直希望他们俩能走到一起。”

袁媛偏着头,似乎在仔细打量他。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之寒,你知道是什么让我真正重新认识你这个人么?”不待他回答,她接着道:“就是楚楚这件事。”

她抿了口酒,眼光投向远处的大江,“譬如说我爸吧,以前我带楚楚去过温哥华两次,他见了以后喜欢的不得了,一定要认她当干女儿。私下里他也总是对我说,要交朋友就应该交这样的。但楚楚出事以后,他愿意做的就只能到那样一个地步。表面上我虽然和他赌气,但老实说他也无可指责。这个世上,有几个人是你可以,也愿意真的牺牲自己的某些利益去帮助的?你有一百万,拿出十万来帮助一个你亲近的人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慷慨,但还有那么一些人可以做到。但如果帮助他会可能损害你的安全你的财富,你还会出手吗?就算是血缘至亲或者是亲密爱人,很多人也要反复掂量吧……”她眼神明亮,看着江之寒,“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楚楚是你什么人?”

江之寒抿抿嘴,“最好的朋友……可以倾心交谈的姐姐……嗯,至柔至坚水一样的女子。”

袁媛盯着他,“就是这样?”

江之寒一笑,“那还不够?……我可没有几个最好的朋友,姐姐一样的朋友。”

袁媛眼神似乎温柔了下来,“老实讲,楚楚出事那段时间,我还担心一件事。她那时候对你依恋的紧,我在她身边看的很清楚。她情绪那么低,但每次你来之后就会开心一阵子。我那时候真的很担心,以你博爱多情的性子,指不定生什么事儿。那生以后呢?你不能给吴茵的,难道可以许诺给她?”

江之寒淡淡一笑,“那是您多虑了……”

袁媛道:“我是女生,又是她最好的朋友,我还不知道她?女孩子在那样的时候,最是孤独无助,最是希望有个臂膀可以依靠,而你恰恰又有能力,又有那该死的温柔,最是危险不过。谢天谢地,你没有祸害她”

江之寒有些哭笑不得。

袁媛皱眉道:“你不是嫌弃她年纪大吧?”

江之寒苦笑,“这都哪跟哪儿啊?不夸张的说,要我和你们俩一起去街上走一圈,十个人里十个人都会以为你们俩是我妹妹吧。”

袁媛顿时眉开眼笑,“所以呀之寒,不管才认识你的时候你显得多么成熟多么有商业才华,我其实没觉得你多么的特别。但楚楚这件事,你显出的担当和情义,让我不得不高看你一眼。”

江之寒眯了眯眼,“我说袁媛,你今天有啥目的?”

袁媛咯咯娇笑,“今天不是四喜临门么?我才给你说些好听的,让你再开心一些呀。”

江之寒笑道:“那您就打住吧……我这人最是谦虚不过,在这世上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当面表扬。”他顿了顿,说:“在我的这群好朋友当中,我最想看到的就是欧阳和橙子有一天能追到他们心目中的女神。这里面,固然有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缘故,其实……也是有自私的打算。”

袁媛柔柔的看着对面的男子,他神情略有些疲惫,眼里带着几分惆怅。

江之寒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如果我没有选择现在这一条路,我本来就应该安安稳稳的上大学,就像橙子或者欧阳那样……所以,嗯,也许你觉得很奇怪,所以我总能感觉,他们的梦想似乎就是我曾经的梦想一样,你明白吗?我本来……也许应该就是那样的……”

袁媛忽然跳转话题,“对了,你今天忙着从美女身边逃走,又是因为什么?”

江之寒一笑,“哪有什么逃走?”

袁媛凝眸一笑,“坦白从宽咯……”

江之寒道:“墨在让我思考人生,可我今天只想得意尽欢……说到喝酒,我和她已经喝了两杯,但总不能带着妹妹喝的烂醉吧?”

袁媛盯着他,“你真只把他当作妹妹?”

也许是因为已有了七分醉意,也许是因为袁媛的一番话让江之寒感到更多的几分亲近,他并没有避讳这个话题,“在我心里,妹妹并不比爱人的分量轻……或者这么说吧,因为她对我太重要了,所以只能当妹妹。”

袁媛问:“你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江之寒摇头。

袁媛又问:“那你想过她吗?她难道只把你当作最亲的哥哥?”

江之寒垂下眼,沉默不语。

袁媛看了他半晌,也跟着叹了口气,“算了……有些事情,本也没有个对错,也不是我能管的。说起美女,我知道她顶顶喜欢青州那处四合院,你不是一直想着找我爸把它买下来送给她么?我这次和我爸提了提,他挺爽快,说你随便出个价就好。”

江之寒哦了一声,想了想,他问:“你爸相信什么吉利的数字之类的东西?”

袁媛哼了一声,“老迷信就数他。”

江之寒道:“我就出个吉利数吧,八百八十八万。”

袁媛瞪圆了眼,“喂,别搞的我在敲你的钱似的。”

江之寒呵呵一笑,“你放心,再过个三五年你就会现,我占你大便宜了。”

袁媛笑道:“那……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江之寒道:“大大的……”

袁媛问:“方圆上市,我是有功的吧?”

江之寒答:“大大的……”

袁媛道:“成天在楚楚面前说欧阳的好话,我是有功的吧。”

江之寒答:“大大的……”

他呵呵一笑,“我嗅到些危险的味道……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袁媛说:“陪我去一趟温哥华。”

江之寒眨眨眼。

袁媛说:“冒充两天我男朋友,陪我去和我老爸谈判谈判。”

江之寒微微偏头,“这能骗得过他?”

袁媛狡黠一笑,“不是骗,是一个宣言。”

江之寒道:“你那群汤姆克鲁斯布拉特皮特呢?”

袁媛说:“你知道我爸的第一个信条是什么吗?”

江之寒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袁媛咯咯一笑,“家伙,真是聪明。”

江之寒说:“所以……你是故意逆反他来着?”说起来,认识袁媛多年,有共同的最好的朋友,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共过患难,但他又真的了解她多少呢?

袁媛不置可否,“喂,家伙,你倒是痛快些,答应还是不答应?”

江之寒沉吟道:“这事儿我还真帮人干过一次……”

袁媛道:“那就轻车熟路了咯……对了,你不是说关于在加拿大扩张的事儿,你要找个时间好好和我爸谈一下吗?这次正好一举两得。”

看见江之寒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神色,她鼓起腮帮子,忽然露出些女生的娇嗔,“喂,是不愿意吧……”

江之寒一笑,“你说,这忽然有一个绝色美女跑来请你当几天她的假男朋友,就算是假的,那也是所有猥琐男们永远的幻想啊……哼哼,以我的精明,对于这样的免费午餐,一定会慎之又慎的……我说,媛媛,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袁媛笑的很开心,“阴谋?……嗯,那是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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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 假作真时真亦假(二)

698假作真时真亦假(二)

袁媛的父亲当年偷渡到香港,后来又辗转去了加拿大,年轻的时候什么活儿都干过,餐馆里端盘子,工地上扛沙包,旅游大巴上做司机。才到加拿大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靠着几个老乡介绍进了帮会,白天做些卖体力的工作,晚上另有些打打杀杀的勾当。

几十年后他摇身一变,已是华埠的商界领袖,在华人区的影响力少有人能敌。几十年的拼命和努力,才换得今天的地位。但他心中家国的情节很重,把女儿送回内地去读大学便让很多人大呼不解。

袁媛这些年在大6,加拿大,香港,和欧洲这几处都有长期停留,在身边的时候并不多。总的来说,她虽然酷爱名牌和享受生活,但学习工作都让人挑不出刺来,可以说兼具天赋和努力。最让袁心武头疼的是,她找的男朋友多是英俊帅伙的白人,正是他最不喜的类型。但他心知女儿的叛逆有着历史原因,所以通常压抑住并不作。

飞往温哥华的飞机上,袁媛大概和江之寒讲起父亲的家史,爱好,和厌恶的东西。虽然早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江之寒对会面这样一位电视剧中一样的人物-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出来,最后洗白了跻身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物-还是有着很多的期待和少许的忐忑。

才一见面,袁心武便打破了江之寒关于他的所有设想。老头子头稀疏,穿着件中式夹袄,呵呵笑着活像座弥勒佛。他热情的一手抓住江之寒的臂膀,使劲摇了好一阵,声音洪亮的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哈哈,自古英雄出少年呀……今天总算是见到了。”这一年多,江之寒在加拿大的分公司正式开张,一家是金融投资的,另一家是做进出口贸易和物流管理的,后面这一家和袁心武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夏天的时候,江之寒通过袁媛向他提出愿意注资进入他现有的生意,而且并不要求公司的控制权。对于这个善意的offer,袁心武还是很乐于接受的,说具体的事务要尽早找个时间和他当面好好谈上一谈。

两人进了书房,佣人上了茶,便退出去关好了门。

袁心武指指茶杯,“乌龙,我故乡的茶,来好好尝尝。”

两人品过一轮茶,说了些闲话,袁心武便说道:“我三十七岁那年有了媛,的一个。她二哥一年前又夭折了,所以对她格外的宠一些,造就了她今天这个脾气。”

江之寒微笑。

袁心武说:“我以前和她有个约定,到我七十岁生日的时候,她如果还没有找到要嫁的人,便不能拒绝和我介绍的人认真相处一段时间。”他七十大寿就在两个月后。

江之寒一拍大腿,“哎呀,还是上了她的当”他笑道:“袁伯伯,这要怪您把女儿生的实在太漂亮,想要不被她骗也很难咯。”

袁心武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们俩真的结婚,虽然她岁数大了一些,我是真的乐观其成”

江之寒有两分惊诧的扬了扬眉毛,和袁媛到温哥华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骗过袁心武,只是想着找个机会和袁心武沟通一下,如果他看起来不那么古板的话,也算是还袁媛一个人情。

袁心武说:“我为什么这么说呢?你要晓得,我是从最下面往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温哥华我没做过的体力活儿还真不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看重才华,但有一个东西比才更重要,那便是德。不管那件事,还是你和媛文她们这些年合开公司的所有做法,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可以翘个大拇指,放得下心的人。”

江之寒说:“袁伯伯,我的想法其实和您不谋而合。钱嘛,永远是赚不完的。要紧的是大家开心。和信得过的朋友一起合作,有成就感,大家一起赚了钱,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人家不是说吗,酒嘛水嘛,钱嘛纸嘛,有什么了不得的。”他举了举杯子,“这茶却是比酒和水都好的太多”

袁心武呵呵笑了笑,“说得好,要脱其外,才能得胜其中。对了,江,我听说你最近把不少的资金在往国外投,是因为你对大6的经济增长前景有所看低?”

江之寒摇头道:“恰恰相反,我觉得内地至少还有十年,兴许还有二十年高增长的时期,在那以后就很难说清。我现在把一部分资金转出来,基本上来说,不瞒您说,不过是心谨慎四个字而已。从投资的角度讲,分散风险永远是第一原则。”

袁心武沉吟着点了点头,“给我说说你对内地展的看法……”

江之寒说:“现在有很多崩溃论,我从来都是一笑了之的。您要知道,香港回归之前这样的论调也不少,才过去的亚洲金融危机时更是铺天盖地,但那些说法说的越具体本身便越可笑。内地的优势有这么几点,第一便是人。这有两方面,一方面呢就是廉价的劳动力。说起来虽然不好听,但这是极为重要的竞争优势。往后展,我的看法是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技术,管理和其它方面的人才。内地有那么大的人口基数,有重视教育的文化传统,也有越来越快的高校展和职业教育,在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一百年中,这会是最大的竞争优势。一个巨大的人才宝库,可以抵消很多的不利因素,所以断言崩溃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他喝了口茶,接着说:“这第二嘛,对于具体的公司来说是竞争上面的优势。过去这八到十年,总的来说国内的竞争对手比较薄弱,因为以前的政治环境使得很多人对于经商仍然有偏见或者是顾虑。我们的公司初期展特别快,从某个角度讲是得益于此的,进去的早便有很大的竞争优势。但这一点在迅的改变,竞争正在而且一定会越来越激烈,对于早走一步的公司,我们现在有规模上的优势,但前几年因为缺少竞争得利的情况会越来越少见。”

江之寒道:“这第三呢,我以为是政策优势。这些年来,政府把几乎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展经济上面。为了吸引投资,为了排除投资者的顾虑,出台了很多的优惠政策,而且是一层一层从中央到省到市到区县甚至更下一层都有税务和其它方面的政策优惠。老实说,我们从中是得利很多的。你知道,我们那里是一个讲究人情关系的社会,而这人情关系也可以映射到政策优势的这个层面。我个人的看法,这个趋势还会持续很久,想要在内地取得成功,一定要有能力去获得这方面的竞争优势。在很多时候,那会是决定性的一个因素,过其它所有的商业运作。”

他看了眼袁心武,说道:“这是我们到目前为止很成功的一点,但也是潜在的我很担心的一点。毕竟,看看历史,政策的演变从来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很多时候也是无法预测的。如果公司的业务和盈利太多的挂靠在非自己控制的范围之内,相对的风险肯定会大一些。”

袁心武沉吟着点头,“我和你不一样,不是做生意出身,也没读过什么经济管理。这些年我x两样东西,一是你所说的人脉,二是你所说的人才。只要我看重的人,我一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你如果愿意把生意扩展到这边来我们有所合作,你有资金有跟进时代的管理经验,我有人脉和地方的人才,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互补,你怎么看?”

江之寒笑道:“那是您客气了……主要还是我x着您这棵大树,希望能贪些便宜。袁伯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具体的事情下面的人可以去谈,多点少点不是关键重点。关键的是,我们能够优势互补,然后能做到互相信任,我想一定会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袁心武道:“我在温哥华的生意比较杂,有一些呢,也是迫于情面参个股而已。其中这比较传统的产业,包括七八家餐馆,一个出租车公司,和几家武馆,都是交给隆升在管理。他姓刘,全名叫刘隆升,二十多年前就跟着我干,还救过我一次。隆升今年也才三十六,比媛大不了几岁。虽然比不上你这么英雄少年,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说得上能文能武,也一直喜欢媛。我以前和媛约定,说不管她的私事,但如果她在我七十岁生日前还找不到个比隆升强的人结婚,就静下心来搬回温哥华和他好好处一处。”

江之寒淡淡的问:“袁媛不喜欢?”

袁心武叹口气,“隆升是比较老派的人,和她确实不太一样,这一点我心里也清楚。不过他前不久很正式的向我提出过一次,于情于理我不好直接就拒绝他。”

江之寒笑了笑,“来之前我还真有些担心,害怕您是古板的前辈。这第一眼看到您,我的心就放下来了”

袁心武哈哈一笑,“你不用给我下套子。”

江之寒道:“这按理说,媛媛的事儿还真轮不到我说话,更不用说插手了。不过我真是欠她很多人情,她既然提出来,我没法推托只能和她来一趟温哥华。我想,她主要也是要向刘先生表达一个姿态吧……她这么做,还是很顾虑您的感受的,不想让您下不来台。”

袁心武叹了口气,“说起来,她这些年蹉跎在这事儿上,我也是要担一份责任的……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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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9 假作真时真亦假(三)

假作真时真亦假(三)

江之寒走出书房,心里还回荡着袁心武给他讲起的往事,一时有些出神。

在加国长大的孩儿比国内更加早熟,主要是因为社会风气更加开放。袁媛时候认识一个男孩儿叫mic,很大众的名字。mic白人和华人的混血孩儿,长的很俊俏,和袁媛之间很有些情愫涌动。而袁心武是老派的家长,一来不愿意女儿很就谈恋爱,二来他极讨厌白人,据他说是因为当年受到很多种族的歧视和压榨,曾经誓和他们不要生任何私人的联系。

mic父亲那时候也是混帮会的,他年纪也是帮会的外围组织的一员。袁心武那时候已经很有些势力,便找了人去警告他,让他离女儿远些,否则后果自负。那通警告以后,mic似乎乖乖退缩了,从袁媛的生活中很快消失。不久以后,他甚至退出了帮会,加入了当地一个白人的帮会,几年后在温哥华一次著名的华人和白人帮会冲突中横尸街头。很显然的,袁媛当时虽然没有拼命抗拒父亲的干预,但她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大学以后,她交了几任男友,请一水儿的白人帅哥,大概便是对父亲无声的抗议。

很自然的,江之寒立刻联想起芳芳和自己。芳芳的初恋男友也勉强算是混社会的,她父母没有派人去警告他,但多半在那场审判中做了些手脚。而倪建国呢,也是想着来警告自己,不愿女儿早恋,和袁心武不同的只不过是没有老袁的手段和势力而已。

天下的故事各有不同,但细细品来,倒常常有些大道归一的感觉。

正出神间,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y?”

江之寒一转头,眼里映出的便是袁媛甜蜜的笑脸。他花了三秒钟,才意识到y是对自己的称呼,脸上肌肉不自然的动了动,挤出个笑容。

袁媛踮着脚尖,靠在他耳边细语,“拜托,别做这么痛苦的表情好不好?”不等他回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y我来给你介绍一些,这几位都是爸爸的老朋友……”

江之寒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如春天鲜花般盛开,他伸出双手,恭敬的握一握,一一招呼过去。

东亚武馆是袁心武起家时最早的生意产业之一。今天陪在袁媛和江之寒身边的这位,看起来年龄不大,其实已经过了六十,已在武馆做了十五年的馆长。

老家伙红光满面的,身体精瘦但是健壮。他很殷勤的给两个年轻人介绍这几年武馆的展,说道:“大姐,你看,我们现在扩展的业务以面对孩子为主,强调一个强身健体,这是家长们喜欢的,再一个对孩儿来说加一点看起来很酷的东西。现在收的孩子,华裔以外的比重越来越大,前景是非常的看好啊。”

每当江之寒听到老头子一口一声大姐,便忍不住有要笑的冲动。他偏头瞄了一眼袁媛,脸上似笑非笑的似乎带着几分善意的嘲讽。忽然间腰间的肉被使劲掐了一把,身旁的女子笑盈盈的,眼里一片温柔。

来到一楼的主厅,穿着白色练功服的教练学员排成两排,正在操演。江之寒勉强也算是个行家,他兴致勃勃的看了两分钟,刚一转头,忽听到有人开口说,“听说江先生是很厉害的高手,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荣幸请教一二?”

江之寒一愣,转头看袁媛,她眼里也全是愕然的表情。再转头,馆长老头子笑呵呵的,一副乐观其成的模样。

江之寒摆摆手,“我倒是学过两三天,不过是锻炼锻炼身体,和您这样职业的高手比可上不了场面……哈哈,上不了场面。”他特意加重了职业两个字,似乎生恐被人欺负了一般。

那站出列的武士恭敬的一鞠躬,很正式的再次邀请,“请江先生不吝赐教一二……”

江之寒呵呵一笑,很后悔今天自己穿的太运动,没有西装革履的过来。他转头对老头说:“刘馆长,今天第一次来参观,看来不出出丑是出不去的了呀……”笑意俨然,语气却不是大善。

老头子呵呵一笑,“江先生是太客气了。我们都知道,会长他老人家早就说了,他找的女婿一定是文武双全,才配得上大姐这样的才貌。江先生的身手,不是他们几个能比的,她们不过想开开眼界罢了……”

江之寒正要说话,袁媛已经马下脸来,“刘伯伯,按您这么一说,我要找个男朋友,不从您这里一路打出去,就不合格了哦?”

老头子叫了声曲,正待说话,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那人到了近前,严肃着脸先招呼袁媛,“媛。”又招呼老头子,“刘馆长。”

袁媛眼睛一咪,不掩饰的有几分怒气。老头子笑着对江之寒说:“江先生,来来来,给您介绍一下,说起来隆升是我的晚辈,但这个武馆多亏在他的领导下,才展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年少英雄,两位一定相识恨晚。”

刘隆升走到江之寒身前,说道:“江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业余练练的,不和专业的玩,不如彼此之间切磋切磋。”他转头对袁媛说:“江先生身手了得,我是亲口听会长他老人家提起过的,不知道今天肯不肯赏脸……”

袁媛一沉脸,正欲说话,江之寒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说:“既然主人家如此热情,就算出丑今天说不得也要出上一出。”

袁媛转头看去,江之寒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面沉如水,隐隐带着些煞气。从近处看,她忽然现男子的眼圈有些青,似乎是很久没有睡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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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 假作真时真亦假(四)

700

假作真时真亦假(四)

江之寒滑步,侧身,避开刘隆升当胸的一拳,巧妙的从场地的角落重新转回中央。刘隆升主修的似乎是北派的长拳,中间夹杂着些西洋拳术和格斗擒拿的小招数,在江之寒眼里确实称得上业余二字。

双方“切磋”的规矩是近乎自由搏击,拳,掌,腿,肘,膝,抱摔都可使用,唯一禁止的是直接攻击下身的要害之处。刘隆升一米八三的个头,比江之寒还有高上少许。他似乎对自己近身的搏击不太有信心,一味大开大合,要拒敌于千里之外。

切磋开始的时候,边上的袁媛还捏着一把汗,但不久以后以她这个外行的不能再外行的眼光也看出来江之寒打的游刃有余。他几乎以躲闪为主,偶尔见招拆招的拨开对方的拳击掌攻。刘隆升似乎不擅脚上的功夫,很少下三路的攻击。要知道两人对打,要想只守不攻保持均势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当刘隆升的进攻更加肆无忌惮的不考虑防守的时候。

又一轮攻守以后,被步步逼到角落处的江之寒,不知道怎的又转回到场地的中央。刘隆升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气,而他面前的江之寒胸口起伏着,脸上却还是看不到一丝红色或者是汗迹。

方才第一个站出来挑战江之寒的武师,侧头看了一眼刘馆长,微微的摇头。刘老头眯着眼,似乎没有看见他的暗示。

刘隆升平息了一下呼吸,眼角余光扫过,袁媛似乎正看着他,脸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嘲讽神色。她偏过头,一瞬间似乎嘲讽便转成了柔情与牵挂。

刘隆升嘿了一声,“江先生只守不攻,是个什么意思?”

江之寒眼里早已没有开始前的煞气,他微笑了一下,“我跟我师傅学了几年杨家拳,虽然不及他老人家的百分之一,今天好歹也拿出来献献丑,请多指教。”他很正式的抱了抱拳。

练武场二楼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两个人正背着手,遥遥的看着这场比斗。连刘馆长也不知道,袁会长今天大驾光临他的地盘儿。

袁心武偏头看了眼身边和他穿同样式样中式夹袄的老人,问:“如何?”

那人点头道:“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嗯,那个姓古的,是老刘手下最厉害的家伙,我不太肯定和他谁更强,隆升是没办法逼出他的真实水准来的。单论脚步和反应,是相当的强。套路和力量,一时间看不出来。”

袁心武呵呵笑了两声,“原以为媛媛那丫头夸大其词来着。”

说话的功夫,江之寒的攻击已经突破防守,到了刘隆升的胸前。刘隆升仓促间收回左手,拼命格挡了一下。砰的一声响,他踉踉跄跄的退出去三步才稳住身形,而江之寒被他反击的力量一推,也往后退了两步,这一轮攻势倏然中断。若论招数,他是赢了一招;但若论力量,似乎他完全不占优势。

袁心武咦了一声。转过头,见身边的老头微微摇头。两人交换了下目光,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老头说道:“小小年纪,隐忍的功夫算是很到位了……”

袁心武一笑,“但他毕竟下场了……”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袁媛沉下脸来拒绝刘隆升的邀战,江之寒本不必真的下场比试的。

老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嗯……这是让我有些疑惑的地方。”

袁心武说:“如果你研究过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应该可以解惑。”

老头哦了一声,“会长……对他如此的有兴趣?”

袁心武沉吟道:“今天让我疑惑的其实其实另有其人啊,才叔。”

老头说:“隆升这么直接的表现不满,也让我感到有些古怪……难道,他在要求某种形式的补偿?”

袁心武冷笑道:“笑话……我不把女儿嫁给他,还需要补偿他?”

老头道:“按理说,他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如果这么快便明目张胆的要狮子大开口,我以前倒是高看了他。”

袁心武呵呵笑了笑,“也不快了,也二十多年了。我也七十了……让我急流勇退的声音现在很有些人响应咯。”

话音刚落,江之寒的又一轮攻击几乎以刚才同样的方式结束。那姓古的武师皱了皱眉头,脸上带出些不屑,很分明的写着花拳绣腿四个字。

叫才叔的老头沉吟道:“所以……他并不想贸然树敌,但姿态还是做出来了,小袁媛我是要罩住的,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袁心武点头道:“明天我们和他的集团公司会签署一系列合作的文件,但其中还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的去谈,才叔这件事就麻烦您亲自走一趟。我组织了一个团,跟他回青州和中州去考察交流,在那边把剩下的一些细节敲定。我的基本态度是这样的,细节上的东西不要太争,可以让利的地方不妨表现的大方一些。我现在……急切的需要这么一个合作伙伴。”

才叔试探着问:“会长不会是真想把小媛嫁给他?”

袁心武哈哈一笑,“那也要人家愿意才成嘛……我说才叔啊,这是我以前学到的教训-

看到一只小老虎,不要老想着把人家驯养成看家狗。真正的老虎,是驯养不了的,能做个朋友就很好啊。”

才叔恭敬的答了声是,又问:“会长,合作上面我想没有任何问题。但你想从外面引入一些管理人才,可能……会有不少的反弹。”

袁心武道:“你不必多虑……像餐馆武馆这边的生意,我是不会动他们的,在他们眼里那是根基所在。但我现在是商人了,如果不能走出华埠,便终究只能是这么小一个格局。现在进入的领域,包括仓储物流,包括汽车销售行,靠我们下面的那些人是不行的,必须要引入专业的管理人才。其实我们已经开始这么做了,这一次只不过是步子迈的更大一些。小江和德国的两家公司在南边合作汽车代理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合作的很好,也建立了一些关系。这一次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很难很快搭上这条线。”

才叔看了一眼袁心武,“他能得到什么呢?”

袁心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说:“在我认识的年轻人里面,他也许不是才华最让人惊艳的,但有一点的确是卓尔不群。”顿了顿,他接道:“未言胜先言败,在这么小的年纪几乎没有失败过,却把小心谨慎四个字做到这样的地步,反正我是见所未见。”

他看着楼下似乎正在抱拳对礼,似乎要和气收场的两位,说:“他在内地的生意做得好,但他似乎有很强的危机感。我告诉他,将来的任何一天,不管他得罪了谁,只要我还在这里,他只要到了温哥华西区,我一定保得住他的平安,还有他辛辛苦苦挣来的财产。”说话的时候,老头子挺了挺腰,露出些许豪迈的枭雄气概。

看了一眼身边最信任的老伙计,袁心武说:“这次市议会竞选,隆升暗地里支持麦克和斯威尔,已经是公然在向我挑战了。我们在这个圈子里沉浮多年,说句不怕不吉利的话,虽然他还不在我眼里,但谁知道以后会是如何一个结果。所以才叔,我这也是给他的一个姿态,如果有一天我先去了,也许你能保住小媛一生幸福平安。但如果你也去了呢?不怕你笑,我莫名的相信这个年轻人,即使哪一天隆升在这里做了龙头,但只要离了温哥华,他便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这个小子,会好好护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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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 假作真时真亦假(四)

江之寒滑步,侧身,避开刘隆升当胸的一拳,巧妙的从场地的角落重新转回中央。手机阅读,同步更新\!{-}(牛文~网)刘隆升主修的似乎是北派的长拳,中间夹杂着些西洋拳术和格斗擒拿的小招数,在江之寒眼里确实称得上业余二字。

双方“切磋”的规矩是近乎自由搏击,拳,掌,腿,肘,膝,抱摔都可使用,唯一禁止的是直接攻击下身的要害之处。刘隆升一米八三的个头,比江之寒还有高上少许。他似乎对自己近身的搏击不太有信心,一味大开大合,要拒敌于千里之外。

切磋开始的时候,边上的袁媛还捏着一把汗,但不久以后以她这个外行的不能再外行的眼光也看出来江之寒打的游刃有余。他几乎以躲闪为主,偶尔见招拆招的拨开对方的拳击掌攻。刘隆升似乎不擅脚上的功夫,很少下三路的攻击。要知道两人对打,要想只守不攻保持均势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当刘隆升的进攻更加肆无忌惮的不考虑防守的时候。

又一轮攻守以后,被步步逼到角落处的江之寒,不知道怎的又转回到场地的中央。刘隆升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气,而他面前的江之寒胸口起伏着,脸上却还是看不到一丝红色或者是汗迹。

方才第一个站出来挑战江之寒的武师,侧头看了一眼刘馆长,微微的摇头。刘老头眯着眼,似乎没有看见他的暗示。

刘隆升平息了一下呼吸,眼角余光扫过,袁媛似乎正看着他,脸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嘲讽神色。她偏过头,一瞬间似乎嘲讽便转成了柔情与牵挂。

刘隆升嘿了一声,“江先生只守不攻,是个什么意思?”

江之寒眼里早已没有开始前的煞气,他微笑了一下,“我跟我师傅学了几年杨家拳,虽然不及他老人家的百分之一,今天好歹也拿出来献献丑,请多指教。”他很正式的抱了抱拳。

练武场二楼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两个人正背着手,遥遥的看着这场比斗。连刘馆长也不知道,袁会长今天大驾光临他的地盘儿。

袁心武偏头看了眼身边和他穿同样式样中式夹袄的老人,问:“如何?”

那人点头道:“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嗯,那个姓古的,是老刘手下最厉害的家伙,我不太肯定和他谁更强,隆升是没办法逼出他的真实水准来的。单论脚步和反应,是相当的强。套路和力量,一时间看不出来。”

袁心武呵呵笑了两声,“原以为媛媛那丫头夸大其词来着。”

说话的功夫,江之寒的攻击已经突破防守,到了刘隆升的胸前。刘隆升仓促间收回左手,拼命格挡了一下。砰的一声响,他踉踉跄跄的退出去三步才稳住身形,而江之寒被他反击的力量一推,也往后退了两步,这一轮攻势倏然中断。若论招数,他是赢了一招;但若论力量,似乎他完全不占优势。

袁心武咦了一声。转过头,见身边的老头微微摇头。两人交换了下目光,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老头说道:“小小年纪,隐忍的功夫算是很到位了……”

袁心武一笑,“但他毕竟下场了……”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袁媛沉下脸来拒绝刘隆升的邀战,江之寒本不必真的下场比试的。

老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嗯……这是让我有些疑惑的地方。”

袁心武说:“如果你研究过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应该可以解惑。”

老头哦了一声,“会长……对他如此的有兴趣?”

袁心武沉吟道:“今天让我疑惑的其实其实另有其人啊,才叔。”

老头说:“隆升这么直接的表现不满,也让我感到有些古怪……难道,他在要求某种形式的补偿?”

袁心武冷笑道:“笑话……我不把女儿嫁给他,还需要补偿他?”

老头道:“按理说,他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如果这么快便明目张胆的要狮子大开口,我以前倒是高看了他。”

袁心武呵呵笑了笑,“也不快了,也二十多年了。我也七十了……让我急流勇退的声音现在很有些人响应咯。”

话音刚落,江之寒的又一轮攻击几乎以刚才同样的方式结束。那姓古的武师皱了皱眉头,脸上带出些不屑,很分明的写着花拳绣腿四个字。

叫才叔的老头沉吟道:“所以……他并不想贸然树敌,但姿态还是做出来了,小袁媛我是要罩住的,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袁心武点头道:“明天我们和他的集团公司会签署一系列合作的文件,但其中还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的去谈,才叔这件事就麻烦您亲自走一趟。我组织了一个团,跟他回青州和中州去考察交流,在那边把剩下的一些细节敲定。我的基本态度是这样的,细节上的东西不要太争,可以让利的地方不妨表现的大方一些。我现在……急切的需要这么一个合作伙伴。”

才叔试探着问:“会长不会是真想把小媛嫁给他?”

袁心武哈哈一笑,“那也要人家愿意才成嘛……我说才叔啊,这是我以前学到的教训-看到一只小老虎,不要老想着把人家驯养成看家狗。真正的老虎,是驯养不了的,能做个朋友就很好啊。”

才叔恭敬的答了声是,又问:“会长,合作上面我想没有任何问题。但你想从外面引入一些管理人才,可能……会有不少的反弹。”

袁心武道:“你不必多虑……像餐馆武馆这边的生意,我是不会动他们的,在他们眼里那是根基所在。但我现在是商人了,如果不能走出华埠,便终究只能是这么小一个格局。现在进入的领域,包括仓储物流,包括汽车销售行,靠我们下面的那些人是不行的,必须要引入专业的管理人才。其实我们已经开始这么做了,这一次只不过是步子迈的更大一些。小江和德国的两家公司在南边合作汽车代理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合作的很好,也建立了一些关系。这一次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很难很快搭上这条线。”

才叔看了一眼袁心武,“他能得到什么呢?”

袁心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说:“在我认识的年轻人里面,他也许不是才华最让人惊艳的,但有一点的确是卓尔不群。”顿了顿,他接道:“未言胜先言败,在这么小的年纪几乎没有失败过,却把小心谨慎四个字做到这样的地步,反正我是见所未见。”

他看着楼下似乎正在抱拳对礼,似乎要和气收场的两位,说:“他在内地的生意做得好,但他似乎有很强的危机感。我告诉他,将来的任何一天,不管他得罪了谁,只要我还在这里,他只要到了温哥华西区,我一定保得住他的平安,还有他辛辛苦苦挣来的财产。”说话的时候,老头子挺了挺腰,露出些许豪迈的枭雄气概。

看了一眼身边最信任的老伙计,袁心武说:“这次市议会竞选,隆升暗地里支持麦克和斯威尔,已经是公然在向我挑战了。我们在这个圈子里沉浮多年,说句不怕不吉利的话,虽然他还不在我眼里,但谁知道以后会是如何一个结果。所以才叔,我这也是给他的一个姿态,如果有一天我先去了,也许你能保住小媛一生幸福平安。但如果你也去了呢?不怕你笑,我莫名的相信这个年轻人,即使哪一天隆升在这里做了龙头,但只要离了温哥华,他便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这个小子,会好好护住她的。”

...

700 假作真时真亦假(四)

江之寒滑步,侧身,避开刘隆升当胸的一拳,巧妙的从场地的角落重新转回中央。刘隆升主修的似乎是北派的长拳,中间夹杂着些西洋拳术和格斗擒拿的招数,在江之寒眼里确实称得上业余二字。

双方“切磋”的规矩是近乎自由搏击,拳,掌,腿,肘,膝,抱摔都可使用,唯一禁止的是直接攻击下身的要害之处。刘隆升一米八三的个头,比江之寒还有高上少许。他似乎对自己近身的搏击不太有信心,一味大开大合,要拒敌于千里之外。

切磋开始的时候,边上的袁媛还捏着一把汗,但不久以后以她这个外行的不能再外行的眼光也看出来江之寒打的游刃有余。他几乎以躲闪为主,偶尔见招拆招的拨开对方的拳击掌攻。刘隆升似乎不擅脚上的功夫,很少下三路的攻击。要知道两人对打,要想只守不攻保持均势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当刘隆升的进攻更加肆无忌惮的不考虑防守的时候。

又一轮攻守以后,被步步逼到角落处的江之寒,不知道怎的又转回到场地的中央。刘隆升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气,而他面前的江之寒胸口起伏着,脸上却还是看不到一丝红色或者是汗迹。

方才第一个站出来挑战江之寒的武师,侧头看了一眼刘馆长,微微的摇头。刘老头眯着眼,似乎没有看见他的暗示。

刘隆升平息了一下呼吸,眼角余光扫过,袁媛似乎正看着他,脸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嘲讽神色。她偏过头,一瞬间似乎嘲讽便转成了柔情与牵挂。

刘隆升嘿了一声,“江先生只守不攻,是个什么意思?”

江之寒眼里早已没有开始前的煞气,他微笑了一下,“我跟我师傅学了几年杨家拳,虽然不及他老人家的百分之今天好歹也拿出来献献丑,请多指教。”他很正式的抱了抱拳。

练武场二楼角落的一个房间里,两个人正背着手,遥遥的看着这场比斗。连刘馆长也不知道,袁会长今天大驾光临他的地盘儿。

袁心武偏头看了眼身边和他穿同样式样中式夹袄的老人,问:“如何?”

那人点头道:“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嗯,那个姓古的,是老刘手下最厉害的家伙,我不太肯定和他谁更强,隆升是没办法逼出他的真实水准来的。单论脚步和反应,是相当的强。套路和力量,一时间看不出来。”

袁心武呵呵笑了两声,“原以为媛媛那丫头夸大其词来着。”

说话的功夫,江之寒的攻击已经突破防守,到了刘隆升的胸前。刘隆升仓促间收回左手,拼命格挡了一下。砰的一声响,他踉踉跄跄的退出去三步才稳住身形,而江之寒被他反击的力量一推,也往后退了两步,这一轮攻势倏然中断。若论招数,他是赢了一招;但若论力量,似乎他完全不占优势。

袁心武咦了一声。转过头,见身边的老头微微摇头。两人交换了下目光,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那老头说道:“年纪,隐忍的功夫算是很到位了……”

袁心武一笑,“但他毕竟下场了……”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袁媛沉下脸来拒绝刘隆升的邀战,江之寒本不必真的下场比试的。

老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嗯……这是让我有些疑惑的地方。”

袁心武说:“如果你研究过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应该可以解惑。”

老头哦了一声,“会长……对他如此的有兴趣?”

袁心武沉吟道:“今天让我疑惑的其实其实另有其人啊,才叔。”

老头说:“隆升这么直接的表现不满,也让我感到有些古怪……难道,他在要求某种形式的补偿?”

袁心武冷笑道:“笑话……我不把女儿嫁给他,还需要补偿他?”

老头道:“按理说,他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如果这么快便明目张胆的要狮子大开口,我以前倒是高看了他。”

袁心武呵呵笑了笑,“也不快了,也二十多年了。我也七十了……让我急流勇退的声音现在很有些人响应咯。”

话音刚落,江之寒的又一轮攻击几乎以刚才同样的方式结束。那姓古的武师皱了皱眉头,脸上带出些不屑,很分明的写着花拳绣腿四个字。

叫才叔的老头沉吟道:“所以……他并不想贸然树敌,但姿态还是做出来了,袁媛我是要罩住的,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袁心武点头道:“明天我们和他的集团公司会签署一系列合作的文件,但其中还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的去谈,才叔这件事就麻烦您亲自走一趟。我组织了一个团,跟他回青州和中州去考察交流,在那边把剩下的一些细节敲定。我的基本态度是这样的,细节上的东西不要太争,可以让利的地方不妨表现的大方一些。我现在……急切的需要这么一个合作伙伴。”

才叔试探着问:“会长不会是真想把媛嫁给他?”

袁心武哈哈一笑,“那也要人家愿意才成嘛……我说才叔啊,这是我以前学到的教训-看到一只老虎,不要老想着把人家驯养成看家狗。真正的老虎,是驯养不了的,能做个朋友就很好啊。”

才叔恭敬的答了声是,又问:“会长,合作上面我想没有任何问题。但你想从外面引入一些管理人才,可能……会有不少的反弹。”

袁心武道:“你不必多虑……像餐馆武馆这边的生意,我是不会动他们的,在他们眼里那是根基所在。但我现在是商人了,如果不能走出华埠,便终究只能是这么一个格局。现在进入的领域,包括仓储物流,包括汽车销售行,靠我们下面的那些人是不行的,必须要引入专业的管理人才。其实我们已经开始这么做了,这一次只不过是步子迈的更大一些。江和德国的两家公司在南边合作汽车代理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合作的很好,也建立了一些关系。这一次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很难很快搭上这条线。”

才叔看了一眼袁心武,“他能得到什么呢?”

袁心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说:“在我认识的年轻人里面,他也许不是才华最让人惊艳的,但有一点的确是卓尔不群。”顿了顿,他接道:“未言胜先言败,在这么的年纪几乎没有失败过,却把心谨慎四个字做到这样的地步,反正我是见所未见。”

他看着楼下似乎正在抱拳对礼,似乎要和气收场的两位,说:“他在内地的生意做得好,但他似乎有很强的危机感。我告诉他,将来的任何一天,不管他得罪了谁,只要我还在这里,他只要到了温哥华西区,我一定保得住他的平安,还有他辛辛苦苦挣来的财产。”说话的时候,老头子挺了挺腰,露出些许豪迈的枭雄气概。

看了一眼身边最信任的老伙计,袁心武说:“这次市议会竞选,隆升暗地里支持麦克和斯威尔,已经是公然在向我挑战了。我们在这个圈子里沉浮多年,说句不怕不吉利的话,虽然他还不在我眼里,但谁知道以后会是如何一个结果。所以才叔,我这也是给他的一个姿态,如果有一天我先去了,也许你能保住媛一生幸福平安。但如果你也去了呢?不怕你笑,我莫名的相信这个年轻人,即使哪一天隆升在这里做了龙头,但只要离了温哥华,他便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这个子,会好好护住她的。”

701 也无风雨也无晴

吴茵刚走出机场的大厅,便看见舒兰站在她的宝马车旁边使劲朝她挥手。在青大的时候,因为江之寒和橙子的关系两人也时常走动,但在舒兰转学离开青大以后她们的关系反而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吴茵离开江之寒回到老家,到酒口镇探访过她的人除了林墨就只有舒兰,而且她还去了好两次。

吴茵走上前,和她抱了抱,开车门坐进去,惊讶的发现司机座上坐着橙子。

橙子回头招呼她,“吴茵姐,一路还顺利?”这却是随着舒兰的称呼。

吴茵点头,打量了眼橙子,笑道:“呀,橙子你……看起来很成熟呢!”橙子蓄了须,看起来似乎大了好几岁。

橙子脸略红了红,笑笑转回头去。

吴茵笑道:“贤伉俪一起来接机,可真是不敢当呢。”前个月,舒兰的父母专门回了次老家,和橙子爸妈正式见过面,双方已经在谈订婚的时间表了。

橙子挠了挠头,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反而是舒兰大方些,接道:“他今天刚坐飞机回来,比你早到一个小时,我正好一趟接了两个人。”看了眼吴茵,她又说:“才去了趟中州,之寒的公司和温哥华的嘉华集团搞战略联盟,把好些分公司的老总都召到中州去开会。”

橙子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却见舒兰说的很自然,吴茵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补充说:“我们公司准备在温哥华建一个大的仓库,以后北美的货都从那里发。这样的话,出货时间能省下至少三到四周,相应的我们价格至少可以提高一成到两成。”

舒兰问:“你哥的婚礼办的如何?”

吴茵答道:“女方那边挺满意的……这不,回头还要在我们老家再折腾一回。忙完这一遭,我就准备去新公司上班了。”

舒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发喜帖给他了么?”

吴茵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

橙子又瞟了一眼后视镜,右手下意识的握住兜里的手机,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等会儿给之寒打个电话过去。

橙子陪着吃过中饭,去的还是那家曾经招待江之寒和林墨的小店。今年上半年舒兰自己出钱在厂区附近买了间公寓,吃完饭橙子送二人回到这边,接下来的自然是两个女孩儿间的“Girl

Time”。

坐在客厅里,舒兰拿来些零嘴,两人很亲近的随意斜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说些琐事。

舒兰叹道:“聪聪这一结婚,你也算是卸下一个大大的担子。”

吴茵嗯了一声,“嫂子人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希望吧……”

舒兰道:“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咯……”

吴茵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头。她眼光随意的扫过,看见沙发角落有一本八卦杂志,随手捡起来翻了几页,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这个了?”

舒兰脸似乎红了红,她伸手抓过杂志,翻到中间某一页,递还给吴茵,说:“诺,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回去找他心里最爱的人了么?难不成是她们?”

吴茵似乎苦笑了一下,“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

舒兰看着她的眼,很认真的说:“吴茵姐,也许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我不相信有比你更适合他的。也许……他有很多缺点,不过……”

吴茵笑道:“不过什么?”

舒兰道:“你可以去拯救他改造他呀”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她却似乎很认真来着。

见吴茵不回答,她追问道:“你们……一直没有再谈过?”

吴茵抬头看了看她,“如果聪聪的婚礼他愿意来的话,我是准备和他好好谈一谈。实际上,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去沪宁上班了,到时候我想约那个女孩儿出来说说话。有些事情,不能总瞒着,该承担责任的人必须要站出来承担责任。也许他太爱她了,所以把她想的过于脆弱。但她也是成年人了,实际上她比我能干不知道多少了,总有一天她需要去面对事实,不是吗?嗯……我现在学会要有耐心,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那几件事,让我一件一件来解决吧。聪聪是第一件,上天保佑今后他一切都能顺利”

她淡淡一笑,换上些欢颜,“我虽然说着是顺路来看你一趟,好歹也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可不是来这里谈我的事的,是特地先来当面恭喜你的。舒兰……我刚才夸你们家橙子成熟有魅力,他可是脸红了。他做生意有好些年了吧,这样都能脸红,这可是极品哦,嘻嘻,你可要好好珍惜。”

舒兰反击道:“那是因为你夸他呀……绝色美女夸奖,男人都很容易飘飘然的。换了是我,就没这个效果。”

两人玩笑了几句,吴茵收起笑容,很认真的问:“你幸福吗?”

看过去,好朋友的脸上似乎有些淡淡的,甚至能读出几分落寞。但她很认真的回答她说:“他很好……真的,他挺好的。”

海边的小城,似乎春天的气息也来的早些。走在山间的,虽然还有些料峭春寒,已经能感受到些春的气息。

昨夜才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有些湿滑,阳光不到的地方青苔唰唰的冒了出来。这个小山坡,很有些像青大背后那座尼姑山,不高,带着些幽深,和盎然的绿意。

转过一个小弯,没有任何征兆的,雨水带着风,刷的一下便迎头飘过来。二女忍不住呀了一声,刚出发的时候阳光灿烂,两人各自带着心事,竟然忘了带雨具。

舒兰有几分恼怒自己,“都是我的错,明知道最近多雨来着……”

吴茵拍拍她的手,呵呵笑道:“那是怎么说的来着?……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舒兰看了看脚下蹬的耐克登山鞋,笑道:“我们这算是什么鞋?”

两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一时间,似乎沾湿的春衣不再是个困扰。二十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山顶。在一处可望远的高处,竖起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面简单的写着三个字,

丹丹姐

舒兰弯腰把手上的花束放在碑前,低下头小心的把石台上的一些枯枝落叶扫开,像是在对吴茵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是想有个地方纪念她一下……”

直起腰,她悠悠的说:“今天……并不是她的忌日,而是她的生日。之寒以前说,我们不要总牢记她的死,要纪念她的生……丹丹姐,希望你……在那里能够真正的快乐。”

吴茵低头,默默的看了一阵那碑,牵起舒兰的手,抚慰般的摩挲了几下。她忽然说:“丹丹,舒兰就要嫁人了,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也见过的。祝福他们吧,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一阵山风吹来,带来一股凉意,舒兰却浑然不觉。她扭过头,俯看山下的树林田野说:“有时候午夜梦醒,我还会想起那些事。吴茵姐,你知道才进大学那会儿,忽然的也觉得自己可以很不寻常,但经历了那件事,才终于慢慢明白寻常其实是难得的恩赐,尤其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

她转头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所以……我会好好珍惜这份寻常的。”

吴茵展颜一笑,“嗯,你会幸福的,我知道。”

舒兰反手握了握她,“你也是……”

说话的功夫,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后又冒出头来。

两个人对视一笑,舒兰道:“回首向来萧瑟处。”

吴茵悠悠的接过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但愿,这能是她们未来的生活……

702 理亲二字当头悬(一)

7o2理亲二字当头悬(一)

嘉华集团的人在青州和中州的总部逗留了一共两个星期左右,战略合作的细节基本敲定,才叔得到袁心武的授权签字,双方的合作算是正式拉开序幕。

江之寒亲自开车送才叔去了中州机场,下了车一直送到VIp候机室,又是一番殷殷话别,方在才叔的一再劝说下挥手告别。才走回候机厅门口,手机响了,却是袁媛的电话。

江之寒呵呵一笑,“y”,声音里全是揶揄。

袁媛显然情绪不高,她说:“之寒”,很罕见的没有叫他家伙。

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道事情会那么复杂。否则,我是不会把你叫到温哥华,让你卷入这些事情中去的。”

江之寒柔声道:“嗯,不管你信不信,我很高兴去了一趟温哥华,y。”

袁媛在电话那边吃吃的笑了两声,说:“嗯……我周末才有空,到时候我会飞到中州来,你还在这边么?”

江之寒说:“我在的……不过我看你就不必跑那么一趟了。”

袁媛说:“事情也许比你想的要复杂……你知道吗,我有些不那么舒服,觉得像是被人利用了一样,而且是被……”

江之寒打断她说:“不管你信不信,媛媛,于公于私我是乐于看到你老爹继续是西区那头领头的狮子的。相信我,有些事情是可以做到双赢的。”

袁媛嗯了一声,道:“那么,到时候见面再说。Ty”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挂了电话。他深知袁媛其实是个性极强的女生,所以也不阻她。

中午约了林志贤吃饭,江之寒出了机场,便开车直奔约好的地方,进了包间坐下大概十分钟,一身制服的林志贤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脱掉制服,有服务员马上接过去放进衣帽间。林志贤拉开椅子坐下来,笑道:“今天下午晚上的事都推掉了,咱哥俩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喝一次酒?”

十年前初始的时候,江之寒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而林志贤不过是七中辖区一个的派出所长。十年以后,他已经贵为中州市公安局的第一把手,据说明年要兼任政法委的书记,前途不可限量。林志贤常半开玩笑说,江之寒是他生命中的贵人,江之寒笑说我们互为彼此的贵人。正如几年前林志贤替江之寒规划的那样,现如今江之寒在中州的关系网可谓遍布党,政,军,公,检,法,说得上根基深厚,枝繁叶茂。与他最为亲厚的崔副市长,也就是崔玲的父亲,去年把头衔中的副字去掉,成了中州的第二把手。要知道,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分管文化教育的冷门副职。一手提拔林志贤的严书记去了省里做分管党群的副书记,继任的这位据说和他关系深厚,和林志贤因此关系也相当不错。

江之寒替林志贤斟酒,两人先走了一杯。

林志贤问:“嘉华的人都走了?”嘉华的人来那天,正逢中州大雾堵车。林志贤是让警车开道,一路把他们接到的宾馆。

江之寒答道:“我今天亲自送的才叔。”

林志贤说:“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袁心武这个人,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过之寒,你到那边去做生意,难免受制于他,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是不变的真理啊”

江之寒笑了笑,“我本来便没想过要压他一头。合作合作,我们本来就是辅助的一方。不过就现在看来,袁先生不是那种目光短浅,锱铢必究的人。”

林志贤喝了口酒,道:“我还是那句话,把生意做出去是好事,但这里才是我们的根,一定不能丢了。”

江之寒替他斟满酒,看看他刮得青青的下巴,关心道:“师兄,好像看起来又瘦了为了我们中州几百万群众,你可要保重身体啊,哈哈”

林志贤仰脖子喝干,操了一声,“别提了,最近有人在整我的材料。一面要做事,一面还要防人,真是心力憔悴啊”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即使两个人独处,也好久听不见林师兄的操字出口,看来烦恼确实不是一般的大。

他皱眉道:“有吴书记和崔市长在,你不必太过担心吧……”

林志贤又操了一声,“唉……别提了,吴书记……毕竟不是自己人啊,他现在态度很是暧昧,也许自身前途都还不定。崔市长么,人事上的事情他言权不大。”吃了口菜,他说:“之寒,你知道不,这几年的案子人家一个一个在清理,无中生有也要搞出几件冤假错案出来,现在连我的生活作风问题都有人想去挖坟,真是让人齿寒啊”

江之寒皱眉道:“这么严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林志贤举了举杯子,“我知道你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没多找你唠叨。其实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中州的人事可能会有些大变化。开始的苗头也许早就有了,像我们这样的得到风声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股风居然会吹到我头上来。这个世道啊,就是容不下干事的人”

江之寒和他碰了碰杯子,“师兄也不必过于担心,你在这里十年的经营,岂是说没就没的。别的不多说,如果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招呼一声。”

林志贤哈哈一笑,“今天就有一个你能帮忙的地方……”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说。”

林志贤笑道:“先谋一醉”

江之寒微笑,“敢不奉陪”

菜没怎么动,酒已过三巡。

带着七分醉意,林志贤说:“今天确实很有些感慨……上个周末送芹上的去澳大利亚的飞机”

不愧是老公安,他看过去,捕捉到江之寒眼里的神情,眉毛一扬,“你都知道了?”

江之寒道:“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是高三那年吧,我有一天深夜偶然看到你们牵手走在街上……”

那一夜,他是去干什么了呢?江之寒努力搜寻记忆,哦,好像是替心佩买一件玩意儿。

心佩也有好几年没有联系了,芹姐如今怎么样了呢?那些往事呀,好像一个世纪般遥远。

(多谢支持)

703 理亲二字当头悬(二)

7o3理亲二字当头悬(二)

江之寒这些年很少和人斗酒,不是至熟之人他最多喝三杯了事。一帮朋友之中,他所知道酒量最好的几位,顾,袁媛,还有就是林志贤。林志贤以前在基层干过好些年,练出一身好酒量,对他日后高升不是没有一点帮助的。

一觉睡醒,江之寒还能感到些宿醉的头疼。他坐起身,怪里怪气的念了两句,浓睡不消残酒……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没有听众,却是把自己先给恶心到了。

昨天的林志贤很有些七八年前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工作的压力,也许是因为情人远走他乡的郁闷,也许还要加上他对江之寒无比信任的因素-两个人简直就是一条绳上的两个蚱蜢-他脱掉市局局长的面具,掏心掏肺的和他讲起了很多事。

这其中,当然包括了他和芹的情事。林志贤感叹道,我认识的女人中,要排漂亮芹连一百名也排不进去。可是啊,这个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啊……

是啊,这个姑娘从二十四到三十四,默默的把青春最华彩的十年都给了他。十年以后,他被政敌攻击,把她牵扯进舆论的风暴,让她七十岁的老父涕泪纵横。为了平息事态,她从心爱的都市报副刊辞职,远走澳洲去读新闻学的硕士。要知道,当年她毅然从晚报跳槽到都市报,就是为了远离父亲的庇护。这些年她既没有受惠于父亲,也未得利于情人,完全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都市报副刊副总编的职位,辛苦之处唯有自知。

林志贤从未起过与妻子离婚的念头,老婆贤惠儿子孝顺,一向是他引以为豪的港湾。因此他也从未给过芹任何承诺,但这个傻姑娘默默的一直在那里,除了偶尔的陪伴从未要求过什么。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弹指间,光阴变幻,青春已逝。

心中的愧疚感和着时间累积,但他从未主动开口要她离去。大半那是因为自私,很多工作中的倾轧和压力,她是唯一可以和他分享的那个人,朋友不行,妻子不行,除她之外别无他人。

所以,当刚从晚报副总经理兼总编辑职位上退下去的芹父亲找到他,把唾沫星子吐到局长大人满脸的时候,他只是垂着头,做出个罪人的姿态。老头子找他算账的第三天,在楼梯上摔倒,险些中风。在父亲的病床边,芹流着泪誓说,三年内一定找人把自己嫁掉,然后便短信通知他去澳洲留学的决定。

林志贤没有挽留-无论是关于他的前途,或者是她的,他都说不出任何挽留的理由。那天晚上回家,迎接他的是妻子冷漠的面容。但第二天一早起床,餐桌上他最爱的米粥,咸鸭蛋,和榨菜丝还是一如往常的摆在那里。吃过饭,出了门,他开车去送自己十年的情人。一路无话,直至告别。

回来的途中,他把车停到两人秘密约会常去的那个水库边上,心里忽然有了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极其强烈的自我厌恶-无论对于妻子,还是情人,他都只能无言以对。

从中午喝到日落的这场酒,江之寒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是个倾听者。他也说起,当年重返天工峡的时候,和林志贤的老婆儿子同车,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负疚感-仅仅因为芹是他介绍给林志贤认识的。潜意识里部分因为这个事情,这些年来他对那娘俩特别的好,因此和他们也特别的亲近。他也说起和芹认识的往事,关于姗姗,关于倩,关于那场官司,和那些文章的往事。

有时候比起女人,男人总是豁达的。一场十年的情事,也许就在一场宿醉中开始消散,明日梦醒,林志贤会提起精神,继续去他的官场奋战。关于这点,江之寒从不曾怀疑。

也许是昨夜那场延绵不绝的噩梦,生物钟习惯早起的江之寒一睁眼,已是上午十一点五十。有轻轻的敲门声,说请进,历蓉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早餐的托盘。

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说:“死孩子,你睡了有多久了?已经一个对时了……”

江之寒愣了愣神,好久没被老妈唠叨过,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亲切,好像什么时候听过一样。

历蓉蓉低头仔细打量了几秒钟,说:“你眼圈怎么有些黑?……还没睡好么?”

话音刚落,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之寒探头看了一眼,拿起来,抱歉道:“林师兄的电话……”

历蓉蓉白了他一眼,吩咐道:“不吃完不准出屋……”,转身出了房间,把门轻轻掩上。

江之寒打了个哈欠,“师兄,你睡醒了?……”

林志贤没有和他客套,开门见山的问:“新周刊是羊城经贸集团下面的报纸?”

江之寒说:“是呀……有什么问题?”

林志贤又问:“你和思宜关系不错吧?说话能算数不?”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答道:“什么事情你说,应该问题不大。”

林志贤叹了口气,“唉……今天一早就被人叫醒……你还记得昨天我给你唠叨的那些破事儿?去年有个案子,就是亚洲城市会议开会前的丢枪案,当时上面紧张的要死,限令要七十二时内破案。结果山北县有个打工仔被抓进去,死在派出所里面。现在有人要翻出这个案子来树典型。我今天一大早才听说死者的爹别人唆使去了羊城,据说那边已经答应登一份儿专题报道。现在这个时间很敏感,看得出来是精心策划过的。下一周部里面有个检查团下来,如果那时候把事情捅出来……”

江之寒拿着话筒,一时间愣住了,林志贤后面的话似乎只留下嗡嗡的声音,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

“之寒……”,林志贤叫了一声,把他惊醒过来,“我的人十点钟到的机场,刚刚已经到了报社门口,但是被挡在外面了。思宜在我这里留了个工作电话,但我怎么也打不通。这个新周刊这两年一向喜欢放炮,在国内影响力极大。我找人打听了下,他们和羊城政府的关系很好,几乎从来不放他们的炮揭他们的短。我估摸着,我的人大概很难进去把人带走……”

江之寒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半晌,他才开口说:“这个事情我知道……是一个好朋友托我办的,我和那边打了个招呼。当时……嗯,因为有些别的事儿,没有想太多。”

(多谢支持)

704 理亲二字当头悬(三)

704理亲二字当头悬(三)

林志贤在电话那边似乎愣住了,大概没有想到有这样一段曲折。

江之寒沉吟了片刻,问道:“这个事儿,你应该没有太大的责任吧?”

林志贤道:“这个事情很复杂……你要说我有什么责任,即使是审讯致死,我最多也就一个间接的隔了好几层的领导责任,是吧?这样的事儿,那不是海了去了?都要负责,大家还做不做工作?但丢枪案六十八小时宣告破案,算是我履历上的一大亮点。现在那帮家伙想做的,就是要把这些整个儿颠倒过去。还有呢,这个舆论一造出去,就是要树立个形象,这是一个只顾升官媚上,不顾百姓生死的领导……操……有时候这个舆论是只无形的手,很模糊很难捉摸也很关键舆论出来了,大家的印象在那里了,到底具体你该负什么责任,多大责任,做了多少实在的工作,有多少成绩,有时候反而不重要了……”

江之寒嘟嘟嘴,声音有几分低沉,“情况很严重?”

林志贤说:“现在对方在几处一齐点火,看起来决心很足啊……不过其它的事情都还控制在中州范围内,我相信可以应付。这个事情嘛,其实报社早就打电话过来问过,被有些用心的人瞒住了我,准备发表出来后拿出来大做文章,之寒,……就只能拜托你了”

江之寒问:“你准备怎么办?”

林志贤道:“报道必须得撤下来……人我需要带走,以免后面又带出些别的风波。”

感觉到江之寒有些异常的沉默,林志贤很耐心的握着电话筒。

好一阵,江之寒才开口说:“师兄,我也不瞒你,前段时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找到我,拜托我帮助找一个地方登一个东西。我是亲口答应了她,唉……没想到里面居然这么复杂……”

林志贤道:“那是让你为难了……不过……”

江之寒打断他说:“咱们俩的关系,就不说这些虚的……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师兄。”

林志贤道:“你讲。”

江之寒说:“人带走可以,你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

林志贤有些不悦,“之寒,你帮我当作什么人了?……我实话告诉你,涉案的两个人,我都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干苦力去了。但这个案子实在很敏感,容易被人拿出来做文章,所以不好太严厉的公开处理。至于家属,我也是想过适当给予一些赔偿的,但这个事情怎么做,还需要好好琢磨一下操作的形式……等到这个风头过了,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儿子死了,岂是交待得了的事情?江之寒心里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对局长师兄,还是对他自己。和林志贤的关系,不是简单的利益结合,或者荣辱与共,这里面是有不少私人情感的。

三年多前,江之寒姨父忽发心脏病,那天大雾堵车,救护车都到不了。江之寒一个电话打过去,是林志贤封锁了中州两个主要大桥的路口,才让救护车及时赶到的现场。为这事儿,林志贤是受了不少非议的,因为整套程序可是替市级领导以上的人准备的应急方案。对江之寒来说,这些年来每年他家小家伙过生日,他即使不在中州也一定会打电话祝他生日快乐。而小家伙他**,偶尔还会给他打来一通长长的电话,关心一番,抱怨一番,倾诉一番。

江之寒手指敲了敲桌子,似乎下了决心。

他说:“师兄,把你的人的手机告诉我,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江之寒拿着电话,有些呆呆的。

伍思宜这个私人手机号码,极少有人知道。她的工作手机时常是关着的,但这个手机一直带在身边。但刚才拨过去,得到的信息是此号码并不存在。江之寒连着试了三次,才确信这个结果。

她终于更换了这个号码,而自己不再在她的最私人的生活之中了么?

他叹了口气,甚至没有去想怎么向林墨交待这件事儿。或许,他是有意在规避这个问题。

摇了摇头,似乎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出脑袋外,江之寒拨了汤晴的工作电话。

十秒钟的功夫,女孩儿的声音响起来,“你好?”

江之寒说:“汤晴,我是之寒。嗯,我找不到思宜,你知道怎么联系她吗?”

汤晴说:“思宜去香港了,好像是个人的私事,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联系她。”

江之寒问:“多久了?”

汤晴说:“差不多十天了吧。”

江之寒怔了怔,又问:“她不在这段时间,出版这块儿事儿,谁有拍板权?”

汤晴轻笑了一声,“是我。”

江之寒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接着问她,“她全权授权给你,可以决定所有的事?不需要联络她?”

汤晴答道:“伍总……嗯,思宜说她最近可能不太好联系……嗯,她其实是吩咐过我的,如果有特别麻烦特别大的事情,让我打电话给你。”

江之寒心里有几分涟漪,语气却没有丝毫变化,“所以,我有最终决定权?”

汤晴笑了笑,“您是大股东嘛。”

江之寒说:“正好有一件事我要问一下你,你知道上次林墨介绍过来那个人的事情吗?就是那个儿子在派出所里死亡的案子。”

汤晴说:“当然……我还准备今天打个电话给你呢……报道已经写好了,其实这期的小样都已经出来,就是周日这一期的。半个小时前,我接到几个电话,说中州公安局来的人在外面要求和报社相关领导见个面。我推脱不在,叫下面的人回了。”

江之寒问:“老人家现在在你们那里?”

汤晴道:“他今天实际上就在报社……因为那几个电话,我让他先呆在这里,不要回宾馆。现在的警察,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江之寒问:“相关的情况你们仔细核实过吗?”

汤晴答道:“是的……实际上,我们非常小心措辞,文章里并没有任何捕风捉影的内容。中州公安局的人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初稿出来以后,我们下面的编辑有打电话去征询他们对这个事情的说法,但对方拒绝给出任何官方的解释。”

江之寒问:“除了家属的说法,还有什么别的证据?”

汤晴说:“人早就被强行火化了。但死者留下了一封血书,里面有很详尽的叙述,是他里面认识的一个人冒险带出来的。老人家一直二十四小时揣着那封信,给我们展示了以后又贴身收起来。我们本来要求复印一份,他死活都不同意。”

江之寒问:“他没有给你们看复印件,给你们看的是原件?”

汤晴道:“他哪里懂什么是复印啊?……据他说,这封信拿到以后他连女儿老婆都没有告诉,一直贴身带着。如果不是要央求我们登文章,是死活都不愿意拿出来的。”

一阵沉默。

汤晴很是敏感,“之寒,有人向你施加压力了?”

江之寒说:“汤晴,我需要你做两件事……中州公安局来的人,领头的姓许,放他们进来,把人交给他们。第二,马上把这篇报道撤下来。”

电话那头,汤晴似乎是愣了愣,半晌,她才开口说:“我们以前发有些文章时,也受到各方面很大的压力。但思宜告诉我,发行这份报纸最初是你的意思。你对她说,能做一点就做一点,尽量不要越线,尽量能在现有情况下多发出些声音,帮弱势的老百姓多说说话,不是吗?”

江之寒淡淡的说:“没错。”

汤晴说:“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案子,反映了……”

江之寒打断她说:“你说的都没错。”

汤晴叹了口气,“唉……不是我不知道有些事情很难办,你的根又在中州……这样,报道我可以撤下来,但人绝不能交给他们带走。这里是羊城,还轮不到中州的公安来横着走”

江之寒沉默了半晌,说:“照我说的做吧……这不是请求,汤晴……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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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 青梅竹马何处寻(一)

7o5青梅竹马何处寻(一)

严格的说,阮芳芳在中州办的酒席并不是婚宴,而是结婚以后夫妻俩招待亲戚朋友的一次比较正式的聚会。真正的婚宴两个月前在京城早已举行过,虽然丈夫家并未大张旗鼓的请客,宴席中也称得上冠盖云集。公公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从政,二儿子经商,而阮芳芳的丈夫,也就是儿子本是自己出国想独立走学术路线的,现在却改变了主意,要回国展。

京城婚宴的时候,女方家到场的人很少,加起来不过一席,除了父母便是几个至亲。所以理所当然的,要回中州来招待一次亲朋好友。阮芳芳并不想回来请客,但父母很坚决的要求,她也就任他们去了。

招待宴并没有选高档的酒店,定在市委招待所的餐厅。中州市这位吴书记,听说以前是公公秘书的老部下,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他们会回来请客,各方面都准备的很周到。阮芳芳的丈夫到中州去见了他一面,她并没有随行。

让阮芳芳松了一口气的是,嫁入豪门以后现家里并不如想象中的森严,而公公本人也很随和,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天南海北甚是健谈,和丈夫嘴里不假辞色少言寡语的父亲出入很大。

妯娌几个在一起闲话的时候,阮芳芳说出自己的感受。老2的媳妇儿,现在是某证券公司的副总,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天啦,你是投了缘,我一年也难得见公公笑一次,嫁进来六年多现在见他还腿软不知道该说什么呢。阮芳芳笑说,也许是要退休了吧,公公比以前更随和些。老大的媳妇儿很善意的提醒芳芳,退休这两个字据说是公公的忌讳,等闲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及。

没几天的功夫,公公不知道从哪里就知道了这段对话。他笑呵呵的说,芳芳说的也没错,要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这脾气也好起来了。这件事以后,大宅里流传着一个说法,才进门的儿媳妇是最得宠的,没事儿不要随便招惹她。

阮芳芳隐约听到过些议论,可她懒得关心这些。她心里比较忧的一件事,是丈夫本来毕业在美国找到一份大学的教职工作,虽然学校不是名牌,总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但因为这期间一些分歧和争执,丈夫,她叫他于,觉得自己被不公平的对待了,他本可以去一个常春藤名校开始职场生涯的。

于当时和她抱怨说,以前还是想的太天真,到这边来就是被鬼子歧视,替他们打工,难有出头之日。虽然学术研究的环境好一些,但好不到自己身上。于这样的出身,说实话一辈子不需要忧愁吃穿用度,所以阮芳芳本来是很想两个人就在美国展,图的是一个清静和安宁。她原以为于和她是一个想法,没想到还没开始多久他便改变了主意。

于忽然改变主意的其中一个原因,是阮芳芳硕士毕业以后在Jpm找到一份金融方面的职位,薪水相当的不错。而后来博士毕业的于,要论起薪,比起妻子大有不如。阮芳芳开解他说,大学教职往上干是有终身职位的,有项目经费,有sion,福利也远比私营公司好,不应该看重开始时表面上一个月的收入有多少。但于似乎终究难以释怀,还是决定回国来做生意。

以他的家庭出身,自不难找到愿意出钱出力和他合伙的人。当着阮芳芳的面,公公向他们提了两点:做生意可以,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二,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要奢望有任何人会保你。当然,即使不做违法乱纪的事,赚钱的机会也是大把大把。

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于过的是大多数留学生一样的生活。最大的不同也许就是他自己做饭很少,常常在外面餐馆解决肚子问题。但阮芳芳担心的是,回国以后会是完全不同的一个环境。她并不是那种哭着喊着撒娇使手段要把丈夫拴在身边的女子,更不会去查他的手机查他的行踪打电话催他每天准时回家吃饭。但即使是新婚燕尔,回国以后她很快也能感受到他的变化,在家吃饭的时候十天大概有两天,做生意需要的应酬实在是太多,而京城的生活实在是太精彩,远非大洋彼岸的蛮荒之地可以相比。

有一天傍晚,阮芳芳一个人和公公婆婆吃饭的时候,随意谈起几年前的亚洲金融危机。阮芳芳勉强算半个内行,谈话的内容一展开,便一直说到饭后。公公似乎在考校她,很是提出了一些问题。不知道怎的,阮芳芳很间接很委婉的表露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觉得于还是留在美国走学术道路是个更好的选择。忽然之间,公公的眼神似乎锐利起来,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芳芳眼神清澈,并没有回避他的审视。半晌,公公似乎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笑,端起茶杯,踱步到外面院散步去了。自那次以后,阮芳芳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这次回中州宴客,于似乎比她还要热情些。新开的公司,在中州似乎也有业务,他这一趟来算是公私兼顾。宴客的名单上,几乎全是阮芳芳父母的朋友,同事,街坊,和同学,当然还有家里的各路亲戚。阮芳芳自己请的人,只有六位,两个是大学同学,一对夫妇是留学美国时的朋友,还有一个时候一起长大的邻居,再加上倪裳。

过名单,玩笑说,怎么就请这么几个,难道你老公拿不出手?阮芳芳白他一眼,说我一向孤僻,没人喜欢的,就这么几个朋友。话虽然这么说,但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她终究还是又加了几个人,勉强凑齐一个大桌。这其中,便有聂勤勤。聂勤勤毕业以后回到中州,去了第二人民医院做外科医生,现在已是那里有名的一枝花。她虽然资历浅,但技术过硬,背地里已经有人叫她“聂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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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 青梅竹马何处寻(二)

7o6青梅竹马何处寻(二)

阮芳芳向来不喜过于热闹的场合。除了工作需要,她尽量避免去那样的地方。但闹哄哄的结婚招待却是她避也避不开的。

有书记大人打招呼,阮芳芳知道关于宴客安排的一切硬件软件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她也省的费那份心。但父母这边的亲戚朋友,于情于理总要出面打个招呼。她蜻蜓点水的打过一圈儿招呼,便回到休息室。打开手机,没有丈夫的电话。昨天晚被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拉出去喝酒,说是要让他认识几个中州的生意伙伴,顺便见识一下中州的风情,一夜都没有回来。

阮芳芳蹙眉想了片刻,把手机放回兜里,并没有拨他的电话。推门出来,大厅角落里坐着的是她两个要好的朋友。

她换上笑容,走上前先和聂勤勤拉了拉手,“勤勤,好久没见到你了……”

聂勤勤柔柔的一笑,“你和倪裳都难得回一趟中州来。”女孩儿二十六,按理说也是不的年龄。但三女之中,芳芳是第一个走进婚姻的殿堂的。聂勤勤和倪裳一样,现在据说连男朋友都没有。七中的人聚会,背后里议论都说,女孩儿太优秀眼界太高不是件好事。有人更刻薄的说,再优秀只要过了三十,便人老珠黄,只能跳楼价处理,随便嫁人了事。

倪裳笑着说:“是啊,现在难得一聚……更不要说三个人聚在一起了。”

聂勤勤感叹道:“上一次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

倪裳说:“高中毕业后好像就没有过……”

聂勤勤说:“是啊,说起三个人聚会,忽然就想起奥校了……”她看了眼阮芳芳,说:“我原以为今天能见到江之寒呢。”

阮芳芳一抬眼,捕捉到倪裳似乎故意避开的眼神。她笑了笑,“江总太忙了,我可懒得去打扰他。”

聂勤勤笑笑,“他现在生意做的很大么?……我毕业后才知道,他在高中就开始创业的事。”她看了眼倪裳,又说:“对了芳芳,有人托我带来一个礼物,嗯……”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阮芳芳接过盒子,有几分疑惑的问:“谁呀?”七中的人,她就请了她们俩。

聂勤勤说:“是萧亦武。”

阮芳芳睁圆了眼,一时愣住了。这个名字,听起来好遥远好遥远,都已经快要淡忘。

聂勤勤说:“他说,谢谢你的邀请,他有事就不来参加你的婚宴了,还请你谅解。他还说他要祝你们幸福。”看了眼阮芳芳,她补充说:“去年他手腕受伤,恰巧到的是我们医院,不知道怎的他知道你邀请了我。”要知道芳芳这次请客,中学同学鲜有知道的。而即使是倪裳和聂勤勤,对的家庭背景都不了解,只知道他父亲是个当官的。说到于的出身,她的朋友之中恐怕只有江之寒知道的一清二楚。

阮芳芳喃喃的说:“我……我并没有请他呀”

三个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一时间有些弄不清状况。正愣神的功夫,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他走到近前,很亲热的一把搂过阮芳芳的肩膀,“什么呆呢?”

阮芳芳一抬头,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些淡淡的酒味。她皱了下眉头,微微嘟了嘟嘴,还是替他介绍,“这就……嗯,倪裳,聂勤勤,你都听说过吧?”

于伸出手,很礼貌的和两位女士握手,“久闻大名……早就听说你们那届高中美女如云,呵呵,名不虚传。”

二女只是矜持的微笑。

于偏头问:“你的朋友都到了吗?”

阮芳芳说:“周伟刚才打电话来,他们已经在出租车上了。文靖他们坐同一班飞机从京城出的,今早八点半上飞机前还给我了个短信。几个在中州的人,我就不担心了。”

于带着点坏坏的笑,“萧亦武呢?他还没有到吗?”

阮芳芳眼波流转,有一刻的锐利,却倏忽不见,蜕变成一种淡淡的嘲讽,“哦?……你请他了?”

于带着三分酒意,“你忘了嘛,我就帮你添上了……还真想见见他嘞……对了,我那时忘了,你怎么没有请江之寒吗?”

阮芳芳半仰着头,带着三分骄傲三分叛逆,“为什么要请他?他和我很熟么?……”

:“在美国见面的时候,我原以为你们挺熟的嘞。”

阮芳芳捏了捏手中的盒子,轻轻咬了咬下唇,抬起头来,“萧……亦武说,他有事来不了,不过他让勤勤带了个礼物来……”

于斜着眼,“是什么好东西?”

阮芳芳勾起嘴角,“我还没看呢。”

于催促她道:“打开看看?”

阮芳芳解开纽扣,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叠着一块布一样的东西。她略愣了愣,把它拿到手里,一抖手展开,却是一幅丝绸,上面左边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右边却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儿,跨腿坐在一弯新月之上,神情说不出的可爱又骄傲。两个景象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放在一起有种特别的韵味。

她仔细看去,在丝绸的最左边,竖着绣着两行字: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萧亦武于x月x日

于有几分懒懒的说:“嗯……丝绸刺绣?”瞥眼看见妻子傻傻的捧着它,他凑近了仔细一看,哈的一声笑出声来,“这……是他自己绣的?”

三个女孩儿大概也被惊住了,没有人答他的话。在她们脑海里那个酷酷的总是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萧亦武,和刺绣实在是在世界的两极。

哈哈……哈哈哈……于的笑声惊醒了她们。他拿起手机,对女孩儿们点头道:“不好意思啊,去接个电话。”

摇摇头,他看着妻子叹息道:“哈哈,确实有趣……哈哈……你们学校不仅出美女,还出异人……”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倪裳站在那里,似乎走神了。不知道怎的,她想起当年和江之寒议论芳芳和萧亦武的事情。那时候她总是说,萧亦武一天和那些人混就是不负责任,没有真正把芳芳放在心上,没有替她替自己的前途好好规划考虑,和他分手未必是件坏事。而江之寒呢,他总是推销着他的理论,我们不是他们,又焉能知道这里面的酸甜苦辣。

是啊,我们并不是他们,他们也不是我们,谁又知道别人的那些曲折,那些甜蜜,和那些牵挂呢?

倪裳抬起头,看见好友捧着那刺绣,似乎呆住了。

她的眼角,隐隐有一粒泪光。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说,芳芳,你要长大,你要认真思考,理智抉择。

是吗?

真的是那样的吗?

那样真的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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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郎心如铁春雨夜

古诗是怎么描述春雨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多么温柔,多么细腻青州的春雨,通常夜来朝停。9W0W73一觉醒来,空气清新,阳光明媚,让人神清气爽。

但这两日的春雨有些不同淅淅沥沥的,从日到夜,偶尔消停一个时辰,又卷土重来。整个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水气,把早开的桃花新发的柳枝染的水蒙蒙的。翠湖深处的拱桥,横在山前,宛如水墨画一般。

小巷深处这栋白色的建筑,坐在二楼的露天花园便能近眺翠湖的雨景。这里便是江吴集团的总部。但如果你是个仔细的人,你会发现大楼前面江吴集团的牌子已经悄悄的被撤除了。

雨天的夜,似乎来的更早,也更猛些。门前那两根竖起来的灯,晕黄的灯光被雨水罩着,有种说不出的漂亮和宁静。

林墨站在台阶上,才想起自己居然没有带雨具,而送她来说好等她的出租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从兜里摸出手机,呆呆的看了好一阵。忽然间有轮胎滑过雨地的声音,一抬头,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车已经停在台阶下面。

她走进雨里,有些不紧不慢的。春寒过处,她打了个寒颤,却好像并没有知觉。

打开车门,坐进副座里,关好门,系上安全带,像以前做过的上百次那样。

驾驶座上坐着那位,淡淡的问:“吃晚饭了么?”

林墨头也没抬,“没。”

他指了指两人中间的小台子,上面放着两个热腾腾的粽子,一杯香喷喷的豆浆。

林墨看了他一眼,拿起粽子,大口的吃起来。江之寒发动汽车,在雨声中慢慢的拐出公司的停车场。

窗外霓虹灯闪过,远处一边是闹市的街景,另一边是漆黑的翠湖,湖中间似乎隐隐有一两处光。

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林墨消灭了两个粽子,咕噜噜的喝完一杯豆浆。抹抹嘴,她看着前方,说:“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呢……”

江之寒淡淡的说:“这两天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

林墨问:“忙什么呢?”

江之寒说:“中州实业忽然有人进驻查账,不知道是惹了哪路神仙?”

林墨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阵,才道:“我来找你,是想请问一下……露露的父亲在哪里?”

江之寒仔细的开着他的车,“算是被中州公安局的人暂时软禁起来……不过很安全,你可以告诉他的家人。”

林墨说:“很安全?”

江之寒转头看了她一眼,“嗯,很安全,我可以保证。过一段时间,他们应该就可以见面了。当然,你不妨劝劝他们,不用到处去折腾。静下来等,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林墨似乎是轻轻的冷笑了一声,“你保证?……拿什么保证呢?”

江之寒耸耸肩,“拿我的人格保证……有用吗?”

林墨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或者是自嘲,她坐在座位上,忽然陷入沉默,似乎在想自己的心事。

汽车下了北内环,拐了个弯儿,直奔袁媛家的故居,现在已经在江之寒的名下了。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急了。

幽幽的,林墨开口道:“哥……我问你的时候,你可以说不帮的。”

江之寒叹了口气,“是啊……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林墨并不放过他,“那是为什么呢?”

江之寒说:“我有朋友……可能会因为他这个事儿受到很大的压力。”

林墨说:“是生意伙伴吧?”

江之寒答:“都是吧……”

一阵沉默。

林墨开口道:“你记得以前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吗?”

江之寒耸耸肩,“不太记得了……”

林墨道:“可我还记得……你说,林墨,这个世上绝大多数的人,也许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吧,都是随波逐流的生活。你如果想要一个不同的人生,你必须要有自己的原则。根据你的原则去做事去生活,你也许会损失一些东西,也许有时候和别人格格不入,也许……会更艰难一些。但我坚信,如果你能坚持那些原则,总的来说你会更出色,你会更快乐,你会更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江之寒嘿了一声,“我是这样说的吗?”

林墨轻轻答道:“你是这样说的。”

江之寒叹了口气,“如果再说一次,我还是会对你说同样的话的,我依然认为那是对的。但是林墨……如果你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把露露的父亲交给中州公安的人的。很多事情,是知易行难啊……我知道你已经有你自己的原则,我真的希望你能够一直坚守它们。不行的时候,想想我吧,我就是反面的典型……”

林墨神色黯了黯,“就这样?”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还能怎样?”

林墨吸了口气,似乎带着点鼻音,她说:“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语气很平静,但里面颤颤的似乎带着巨大的力量。江之寒感觉到了,他握方向盘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他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

林墨忽然坐直身子,她的语调也高了八度,“那是不一样的。是的,你离开吴茵姐,一句话不说的时候,我对你失望过。你和那些女孩子出去厮混的时候,我也对你你失望过。可是,这是不一样的……你不能这样去欺骗,去扼杀一个人最后的希望……他儿子的血书,他找回公道的最后一丝希望……你以前对我说,干妈以前总是提醒你,不管以后挣多少钱了,走到社会的哪个台阶上了,别忘记我们是从哪里来的,不要忘了多帮帮像你我一样的人。你都忘记了么?……你那时候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你也可以站出来替小倩姐抗争,帮她找回公道,还有她整个的人生。现在呢,你有了这么多,反而做不到了吗?即使你做不到了,你一定需要站到另一边去吗?你这些年,一直追求的是什么呢?你想要的是什么?就是这样吗?”

江之寒静静的听她发泄。好半晌,他才回应道:“是啊,小墨……我知道你失望了。不过你慢慢长大,你会发现这个世界通常会让我们失望的。你如果期待太多,你往往失望也越大。”

“狗屁”女孩儿忽然冒出个粗俗的词。

她大声道:“不要和我讲你那些感悟和哲学……这个世界让我失望?这个世界的人都让我失望?……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个,那些通通和我无关,你不明白吗?我只在乎你,你不能让我失望啊……你不能这样的……”

江之寒心神一颤,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他转过头,身边的女孩儿已经满脸泪痕。印象里,他似乎从不记得她哭的模样。她似乎总是积极的,快乐的,也许长大以后多了点她姐姐那样的忧思,但那些更像是遮住太阳的云,风过处很快便散掉了。

她抽泣了两声,控诉他说:“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失望?”

江之寒耸了耸肩,“我想,……是因为你对我的期望值太高了。那不过是幻象,林墨,是幻象而已……”

女孩儿看进他的眼,里面似乎有很多疲惫,和一些无所谓。

她猛地抽掉安全带,推开车门,风带着雨,迎头吹来。

江之寒淡淡的,“还有一个路口呢。”

林墨跨出车,转头说:“谢谢,我知道回家的路……”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雨刷刷开愈发剧烈的雨水,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女孩儿娇弱的身子走在大雨中,不到半分钟的功夫,身子已经湿透了。

带着几分倔强,几分骄傲,她眯着眼往前走,已经分不清家在何方。潜意识里,她期待着被人从后面抱住,然后他会说,好了,小墨,我再也不让你失望了。

然后呢,她便会原谅他,爽爽快快的……

一声尖利的噪音透过雨幕,穿过雨声,传进耳朵里。林墨忍不住一回头,只见那辆黑色的小车打了个急弯,呼啸间愈行愈远,片刻便消失在重重雨幕之中。

像个婴孩一样,她把自己的拇指伸进嘴里,使劲的咬着,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她觉得脚已经软了,身子没法支撑自己,但她还是努力的站在那里,没有坐在那湿透的地上。

嘿,那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的表白了……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可笑,但我真的像很久前就认识你一样。如果你有什么事,让我知道可好?……

不要怕,不要怕,我马上就回来,不会有事儿的……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把你爸爸做的包子偷一个出来让我尝尝……

喂,走路不要鞋擦在地上,一点儿也不淑女,你知不知道?……

今天是你的生日?那我回来的可真巧,可以一起蹭饭去吗?……

这泡姜真好吃,拜托不要要和我抢……林墨,你的眼屎还没擦干净呢……

我要拿几天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嗯,像猪一样的生活……

阿弥陀佛,你的理论可真是多啊……我和她,当然还是朋友……小丫头,有些事你长大了就会慢慢明白

我虽然是外行,但这是我听过的最好最好的乐曲,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最好的礼物……林墨,你好能干啊

别害怕,抱住我,但别碰我右边的肩背,好吗?……林墨,我一定会把你带出这里的,我一定会的……

林墨,我再也不会犯昨天那样的错误了……这一辈子,我一定不让你再受那样的惊吓……

小茵,林墨最得我爸**欢心,尤其是我爸,喜欢她远在我之上。你想讨好他们,不妨多问问她……

说正经的,新年快乐,林墨。新的一年我头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高考能考出水平。真的考到青大来,我包吃包住包玩,三包……

谢谢,林墨……你真的长大了……

流星吗?你赶快闭眼许愿吧……

都是我的错吗,林墨?……韦小宝?如果投胎在几百年前,我会努力试一试的……

我妹妹可实诚了,要做她的男朋友,一定要能帮她挡酒吧,三斤两斤不在话下吧……一定要强壮吧,12分钟跑3300米,比国足那群废物稍强一点,要求不算太高吧?……

小鹰长大了,可以自由翱翔在蓝天之上。一定会有很多爱慕你的人,喜欢你的人,会有新的朋友,新的旅程,和新的历险。但不幸的是,也一定会有嫉妒你的人,攻击你的人,诋毁你的人。虽然我很不舍,但我知道是让你去自由飞翔的时候了。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但林墨,相信我,如果你有了困难,委屈,或者是危险,我会一直在这里,尽我之力,保护你,帮助你。我会永远在这里的……

林墨,我的女朋友跑了,你怎么比我更着急呢?……

林墨,我要走了……趁着今天这个告别的日子,我们和好好不好?……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我怎么会讨厌你疏远你厌恶你呢?……

我要回家了……

不用谢……其实,我该谢谢你,这些孩子是你这么多年劳动应得的收获……小墨,坚持对的,不要坚持错的……

小墨,如果我无意间改变了你的生活……Irry……

那都是幻象,林墨,那都是幻象……

是吗?

这一切都是梦境?抑或是幻象?

在他离开姐姐的时候,离开思宜姐的时候,离开吴茵姐的时候,甚至是离开卡琳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期待过这个结局?

那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呢?

密密的雨幕中,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那个男子远远的坠在后面,直到她进了屋,亮了灯,他还站在那里。

良久。

转过身,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往前面的路口走去。

雨还在下,雨夜似乎是他的宿命。

所以选择今夜,就如往日,来告别他的前生,还有今世?V

708 此梦绵绵何时休

7o8此梦绵绵何时休

江之寒在青州的房产有三处。以前老汉港青州办事处的楼是他买下来的第一栋房子,后来成了他和吴茵居住的私宅。吴茵离开后他很少住那里,只是平时还雇人每周去打扫清洁。第二处则是袁媛家在青州的老宅,最近才“高价”抛售给他。这一处一直是林墨的住处,她一度和方虹合住。方虹年前找了个男朋友,便搬了出去。搬家的时候,她指着房子给男友提要求,有生之年我们能买一套这样的房子住就心满意足了。最后一处则是一套单元房,距离江吴集团新办公楼楼很近,骑自行车大概就六七分钟的距离。最近这两年,他在青州的时候几乎都住在这边。

这天早上九点钟,老汉港办事处的楼外走过来一个漂亮女子,盘起的头,湖蓝色的风衣外套,蹬着一双红色的高的离谱的高跟鞋。

她推开外面的院门,走到大门处,笃笃笃,不轻不重的敲了三下门。

没有人回应。

女子很有耐心的等了半分钟,笃笃笃,又敲了三下。

仍然没有任何响动。

她嘟了嘟嘴,又等了一分钟,笃笃笃,还是三下。

终于,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后,门开了,江之寒站在门口,“是你呀?”他略微有些惊讶。

袁媛轻笑了一声,“闭关结束了?”她侧着身子,挺着胸脯,从男子身边狭的缝隙往屋内挤,全然不顾对方一副谢绝入内的神态。

进了屋,她随意的甩掉高跟鞋,赤脚走到沙处,一屁股坐下来,“我说,家伙,我巴巴的跑到中州,却扑了一个空,又飞到青州来……你的架子好大啊”

江之寒关上门,回身走过来,“这几天,每天早上来敲门的人都是你?”每天早上九点,准时的有人来敲门,三下,三下,三下……持续三分钟。在江之寒的印象中,袁媛绝不是如此有耐心之人。

袁媛瘪瘪嘴,“所以啊……说你架子大,人家三顾茅庐,我这可是七寻某人咯。”

江之寒皱皱眉,“有什么要紧的事?”

袁媛摇头,“没有。”

江之寒愣了愣。

袁媛轻笑道:“我只是好奇……你一个人关在里面一个星期,到底在干什么?”

江之寒问:“你怎么确定我在这里?”

袁媛耸耸肩,“猜的呗……”

江之寒哼了一声,“大姐,你可真是闲得慌哦……要什么饮料吗?”

袁媛笑道:“对嘛,这才是招待客人的礼节……你有什么?”

江之寒在饭厅里的冰箱前回答她,“嗯……啤酒,苹果汁……牛奶。”

袁媛说:“苹果汁好了。”

片刻的功夫,江之寒端着杯苹果汁走出来,递给她。女子仔细的打量他,他好像刚刮了胡子,下巴上青青的,还浅浅的有一道血痕。眼圈似乎有些黑,眼睛深陷,带着点疲惫,两个眼珠却又精光四射,好像燃着一团火。

她喝了口饮料,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哦……没什么,最近睡的不太好……老是做噩梦。”

袁媛一挑眉,“做亏心事了?”

江之寒洒然道:“多少做过些吧……”

袁媛哼了声,“活该……我还以为你在为公司的事情担忧呢。”

江之寒问:“公司有什么事?”

袁媛说:“我在中州听说有人在大张旗鼓的查你的账,不是吗?”

江之寒摆摆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袁媛说:“我听说薇都中断蜜月提前回国了。”

江之寒皱眉,“谁把她叫回来的,真是题大做。”

袁媛说:“你玩消失嘛……有些事情,大概她知道的比较清楚。对了,不是这里做了亏心事,一定是在别处了。让我猜猜,是不是和美女有关?”

江之寒撇撇嘴,“媛媛,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八婆?”

袁媛哼了一声,“得,出口伤人了吧……你就回答我,是不是和她有关?”

江之寒反问她,“你怎么会联想到她?”

袁媛说:“美女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她要搬出去住,通知我一声。我告诉她,那房子已经是你的了,让她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她敷衍了两句便把电话挂掉了。我说恰好在青州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吃个饭,她抱歉说恐怕最近这几周抽不出时间,这可不是美女的典型作风哦……”

江之寒看了看天花板,沉吟着说:“嗯……搬出去住……也好。”

袁媛盯着他,“怎么?美女向你表白,被你无情的拒绝了?”

江之寒沉着脸,“你的联想未免太丰富了吧?”

袁媛不屑道:“得瞎子也看的出来,美女对你一往情深呢……真把你当哥哥么,恐怕是情哥哥吧。”

江之寒不接她的茬儿,“媛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找白人帅哥做男朋友,是为什么呢?”

袁媛回敬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婆?”

江之寒淡淡的说:“随便问问。”

袁媛说:“先,我纠正你一下,我的前男友并不完白,ok?以前在青大的时候,追我的人是不少,但他们普遍有个东西我不喜欢,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之寒嗯了一声。

袁媛说:“那些男生,在我看来普遍太不自信,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的要找出一些东西来证明他们特别行,特别不一般。而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呢,他们好像关心的头一条并不是大家在一起是不是很开心。他们更在乎的是……嗯,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带出去特别有面子,特别有成就感什么的。”

江之寒呵呵,“白们就特别自信?”

袁媛说:“好像又在另一个极端,缺乏责任感。不过要说有那么一段时间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的有趣味不要太沉重,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江之寒呵呵,“原来是你要求太高……”

袁媛说:“老实说,这部分也怪我爸。我在加拿大长大,他偏偏要想把我培养成最传统最传统的那种,不要黄皮白心。可是你看,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桔生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为枳。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本来就完全不一样。不管他怎么灌输,或者是把我送回国去读书,有些观念是扭转不过来的。他可以把我的中文教的非常非常的好,但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不过呢,我还是受他的影响,所以好像有些不中不西的,你明白那个意思?”

江之寒看着他,“和那个mibsp;袁媛怔了怔,脸色似乎严肃了起来,“哟,”她有几分夸张的叫了声,“我爸想招你为女婿,连这些陈年烂芝麻的事儿都告诉你了?”

江之寒静静的看着她,没有答话。

袁媛撇撇嘴,“如果你想听真话,我告诉你,我……不知道。某些时候看见和他长得相似的男生,我确实会有些亲近感,或者说是熟悉感……嗯,比较容易产生好感吧。但……也就是那样了。”

江之寒轻声问:“你还会想起他吗?”

袁媛说:“偶尔……在梦里……或者看一场电影的时候……某些场合,他忽然会跳出来。你不要以为我还爱着他什么的……我们的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深。他死了以后,他的一个朋友曾经找过我,给我看一封他们之间的通信。在那封信里,他说……他换了个帮会,是因为在华人帮会里面混,终究不可能翻了我爸的天。到了新的帮会,他得拼命往前冲,才可能有前途。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和当地白人的帮会冲突的很厉害,那可能是最血腥的一段日子。”

女子幽幽的回忆往事,“我不知道,那人给我看那封信是什么意思。但我确实能……你知道……怎么说呢,我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为我而死的,这个世上没有值得去死的所谓爱情,我一向这么以为。”

江之寒抿嘴,“但……你还是感觉你有责任?”

袁媛摇头,“不是我让他去混帮会的,即使在华人帮里面混,也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但……如果可以回到从前的话,我想我会告诉他离我远一点……我想我会的。”

江之寒看着她,十几年过去了,终究还是有些记忆的残片似乎仍然困扰着她。不管她如何否认,它们都在那里。

袁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所以呢,同样的错误我可不想在我的人生中再犯一次。实说吧,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亲口对你说几句话。和嘉华集团的合作,我希望你不要把任何关于我的因素考虑进去。有人想造我老爸的反,他自然有对付的手段,我也不希望你牵扯进去……还有,我更不希望你有什么承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来保护我。”

江之寒抿嘴,“情况真的这么严重?”

袁媛道:“我觉得不是……不过我爸心谨慎惯了,这大概是他和你特别投缘的一个原因。人老了嘛,总是冲劲少些,更怕这怕那一些。”她看着他,“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江之寒有些不在乎的点点头。

袁媛柔声说:“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的话,家伙,不要去承诺太多。我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之寒似乎想了两秒钟,“朋友。”

袁媛说:“好吧,朋友是很难得的。但如果对于每个朋友,你都要付出那样的承诺,我不得不说,不管你多么天才,你未免太自大了些。你知道吗,楚楚曾经和我说,她听到有种说法,说吴茵和你有了龌蹉,部分是因为她那件事上意见不合的原因。为了这事儿,她困扰了很久,也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吴茵很坚决的否认,她还时不时在我面前提起。”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每个女孩儿喜欢的男生都不一样,但有些东西是十个人中九个都会喜欢的,譬如富有,譬如强壮,譬如慷慨,譬如温柔体贴,譬如……有担当。所以呢,你如果一心把做个唐璜当作你人生奋斗的目标,嘻嘻,你还是资质不错的。但如果你并不开心做那样的人,不如收敛一下你的慷慨和温柔,知道吗?”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过他下巴上的淡淡血痕,“你刚才问我关于mic的事,我说了,如果有一件事可以改变,我愿意回到过去,让他离我远一点。但我既回不到过去,也再见不到他,这是让我有时候困扰的地方。人有时候是很贱的,想要改变的都是无法企及的东西。但家伙……你不一样。你虽然不能回到从前,但吴茵也好,美女也好,或者是那个你曾经深爱过的初恋情人也好,她们都还在那里,或许她们中的几个还在等着你。所以,去改变你想改变的,去争取你想得到的,一个也好,几个也好,JusIt……也许会伤害到某些人,或者不是你想象中的往日模样,但你还有机会去改变,你知道吗?那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

江之寒沉默良久,“楚楚告诉你的这些事?”

袁媛说:“那并不重要……在楚楚这件事上,你做的就很好。有一段时间,她非常依恋你,我看的出来。如果你出任何一个错误的信号,她也许就陷进去爬不出来了。但你很坚决的把她推向欧阳,你坚信那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正确不正确,也许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但……她也许在某个时候伤心了,失望了,但最后她还是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知道,你心中别的女子对你更加的矛盾,情感牵扯也更加的复杂,所以也许你没法像在楚楚身上一样那么坚决。但……你明白我的意思?”

江之寒轻轻点头。

袁媛展颜一笑,“家伙,闭关这么久,我知道你好歹能想通些什么……”

袁媛问江之寒家里有什么充饥的东西,答案是面包牛奶和方便面。她很自然的选择了方便面。

在锅里把面煮好,没有青菜,没有鸡蛋,简单的撒上调料,袁媛端着面碗走出厨房,却看见江之寒歪在沙上,已经出呼呼的声音。

那噩梦也许困扰他太久,让他不能入睡。但这个中午,他和她一番长谈后,头靠在沙上,像个婴孩一样睡的香甜。

她坐下来,轻轻扳了扳他的头。他很乖的朝她倾过身子。袁媛捧着他的头,像个温柔的母亲一样,把它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他的头。在睡梦里,他似乎感觉到了抚慰,咧嘴露出个很无邪的笑容。

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拍了拍他,嘴里哼起一支曲。

在心里,她祈祷说,家伙,希望噩梦不要再困扰你,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生活,不要把你爱的人和爱你的那些姑娘们都带入进生活的噩梦。

要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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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9 不教夫婿觅封侯

709不教夫婿觅封侯

沈桦倩坐在小树林边的石凳上,目光在来往的行人间随意扫过,神态怡然。她身上仿佛有种静气,坐在那里都能悠然自得,超脱其外。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抬头,是江之寒的笑脸。

“大师姐”他这是以前跟着明矾的称呼。

沈桦倩嫣然一笑,“你来了……”

隔着石桌,江之寒在她对面坐下,“我发现我是天才的预言家。”

沈桦倩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个问号。

江之寒说:“还记得我**年前是怎么预测的吗?”

沈桦倩摇头。

江之寒道:“我那时候说,再过十年,不,也许只要五年,我们一起走出去,人家一定以为你是我妹妹。”

沈桦倩瞋视。

江之寒呵呵,“真的,大师姐……十年的时光,怎么会在你身上留不下任何印记?”也许他有三分夸张,但校园里的沈桦倩,和十年前真的变化不大-那样的牛仔裤,那样的白色衬衫,那样的不施脂粉,那样的清新怡人,那样的恬淡文雅……

沈桦倩看了他半晌,“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虽然笑容明朗,她似乎能看进他的内心。

江之寒道:“我还好。”

沈桦倩指了指旁边那片小树林,“还记得这个地方?”

江之寒摇头。

沈桦倩说:“那时候这些树还没有长起来……还记得吗?你上大学之前……我对你说,之寒,人生是一段旅程,不要光想着目的地,好好珍惜路上的风光。”

江之寒笑了笑,“我一直记着呢。”

沈桦倩看着他,柔声道:“我第一次在明矾那里听说你,就知道你是个天才。但这些年,你比我想象的做的还要多,你知道吗?”

江之寒不知道沈桦倩今天要给他介绍她的男朋友,但更令他惊讶的是,想象中她喜欢的男生和眼前这位完全南辕北辙。

这位叫吴修的男生,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一米八五的身高,很魁梧的身段,皮肤有些黝黑,浓眉大眼五官显得很粗犷,反衬得身边的沈桦倩更加小鸟依人。

沈桦倩很简约的替他们俩介绍,“我男朋友,吴修……江之寒。”

江之寒伸出手,和他用力的握了握,“吴大哥,幸会幸会……”,转头看着沈桦倩,“哎呀,大师姐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

吴修很热情的和他握手,只是笑着说:“早就听说你了。”似乎是个惜言如金的人。

三个人走在中大的林荫大道上。沈桦倩带着一丝恬淡的微笑,走在两个男人之间。

吴修问她,“等会儿去哪里吃饭?”

沈桦倩努努嘴,“诺,中州最好最贵的餐馆都是他开的,不吃白不吃哦!”

江之寒扭头,看着有几分少女般雀跃的大师姐,忍不住咧嘴露出个笑容。

出乎江之寒的意料,吴修只是中大的一个博士生。他在企业里工作过八年,又回到校园里继续深造。要知道,现在的沈桦倩,已经是中大经济系的副教授,听说明年就要升教授了。

吴修是技术出身,在中大修的是自动化控制。虽然是外行,但江之寒说起自控的行业趋势,技术前沿什么的都滔滔不绝。吴修感慨说,不愧是做大企业的,我们的眼界差距很大。沈桦倩就笑着说,这话虽然说的不错。但即使他知道的和你一样多,说出来的也能比你多五倍十倍。这和眼界无关,是哄多了女孩子才练出来的口才。

江之寒摇头说,正所谓女生外向,我怎么也算师姐你的娘家人,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要帮着爱人来挤兑我。沈桦倩喝了小半杯酒,脸上带着动人的红晕。她问,你是我什么娘家人啊?江之寒说弟弟啊。沈桦倩娇笑,方才不还说是妹妹么?饶是城府深沉,江之寒还是当时就傻了眼,这真是清冷的有些过分的大师姐?

他摇头苦笑,唉……爱情的魔力!

沈桦倩主持的一个863项目现在正进入关键阶段,几乎每晚都通宵达旦,今天出来和江之寒吃饭真可以说是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

吃过饭,三个人坐江之寒的车回中大校园,沈桦倩去研究所继续工作,吴修则去实验室干活。听沈桦倩说,两人还时常半夜在学校的系统里隔着大半个校园聊聊天。

把吴修放到自控系门口,握手说过再见,江之寒开车送沈桦倩回经济研究所的大楼。停好车出来,一抬头,天上圆月如盘,月色似水。

研究所大楼的外面有一座喷泉,大半夜的当然静悄悄的。两人在喷泉旁边的石阶上坐下。

江之寒递过去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

沈桦倩接到手里,却并没有打开,“你发给我的电子版本,我已经看过了。之寒……”

她顿了顿,还是问道:“之寒,你的决定我基本不过问,但这一次是为什么呢?”

江之寒笑笑,“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其实我一直就想做这个,你应该比其他的人都清楚。”

沈桦倩说:“别的也就罢了,我那……”

江之寒打断她说:“师姐,你这么脱俗的人,谈这个多没意思。我们还是来谈谈……”他笑的有些坏坏的,“我原以为你喜欢的会是杨过,没想到却是郭靖。”

沈桦倩嗔了他一眼,神情煞是可爱,“吴修他准备读完博士,就找机会留在大学里。我也习惯了校园里的生活,出去会不太适应。”

沈桦倩的初恋男友,江之寒虽然知之不详,但大体知道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一心想着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把感情的位置放得很低,所以才有一出国便音信杳无那场变故。沈桦倩当年喜欢上他,多半是因为他的执着努力,但那段感情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毁在过分的执着和努力之中。今晚第一次见面,江之寒的感觉是吴修是一个满脚踏实地,也很有事业追求的人,但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愿意和沈桦倩选择类似的生活道路。

江之寒笑她,“在中大做神雕侠侣很不错”

沈桦倩白他一眼,“你还说我,我原以为你是令狐冲呢,没想到,哼哼……”她原本是不怎么看武侠书的,认识江之寒以后却是把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通看了一遍。

江之寒笑道:“结果是谁呢?”

沈桦倩扁嘴道:“欧阳克”

江之寒哈哈笑了两声,“大师姐,你现在的玩笑好冷嘞……”他叫冤道:“再怎么比小克同学强一点吧……”

沈桦倩哼道:“强点也不多,那些八卦杂志的彩页我还留着呢,自己有空拿回去什么德性。”

江之寒无奈苦笑。

沈桦倩坐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忽然怔怔出神起来。半晌,她低下头,声音也有些柔柔的,“之寒,还记得那年在天工峡的星空吗?”

江之寒微笑,“怎会忘记?”从近处看,女子的眼真的璀璨如星,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

沈桦倩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神态温柔,就如姊姊在抚慰小弟,“之寒……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能走出那片星空。我相信你也可以的,不要让我失望……”若论初恋,被无情辜负的女子曾经用清冷,距离感,和研究来部分封闭自己,但终有这一日她找到自己的精神伴侣,是杨过或是郭靖其实不那么重要。

一阵轻微的振动,沈桦倩皱皱眉,有几分不情愿的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嘟嘴道:“忘了十点钟还有个会。”

江之寒微笑着站起来,“我明早还要赶飞机,也该回去了。”

沈桦倩哦了一声,跟着他站起来,目光如水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之寒潇洒的挥挥手,转身离开。

沈桦倩静静的站在远处,一动也没有动。

走出去十几步,男子忽然回过头来,隔着夜色,他很轻快的说:“师姐……要幸福”

沈桦倩眨眨眼,他已经转过身,愈行愈远。她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强压着要跑上去把他拉住的冲动。在她心里,中大这片校园是这世上最安全最舒适的所在,她多想他能和她一样,只是静静的在这里安家,生活,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使劲摇了摇头,沈桦倩把那些古怪的念头努力扔出去,抬眼看去,眼里只有夜色和月光,他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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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 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家海鲜小馆离温城机场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因此被橙子选中来招待江之寒。江之寒的飞机下午一点十五分抵达,他飞沪宁的飞机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出发,中间大概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可以聚聚。

江之寒来的突然,而橙子去沪宁的行程也是不得已昨晚才确定的。集团公司的一个德国大客户,这一周在沪宁逗留,旅游,私事,和生意洽谈兼而有之。按照原来的安排,公司有专人在沪宁接待他,而橙子和舒兰周五会飞过去和他见面。

没想到他昨晚忽然发病,住进了奉浦区的急救中心。病情虽然已经控制住,橙子还是决定今天便飞过去探望。虽然在沪宁并不缺少照顾的人手,临时改变行程飞过去探望,也是表现出一种关心和重视的姿态,对以后大家的合作应该会大有益处。

江之寒说:“说实在的,最开始有点看不惯舒兰,但后来真的认识了,才发现这个姑娘品行非常的好。有福气啊,橙子……”他笑了笑,“得,你老婆你宝贝着呢,也不用劳烦我来夸她了,呵呵”

橙子附和他,“她是很好。”

和江之寒干了一杯酒,他忽然说:“吴茵也很好……”

江之寒怔了怔,说:“是啊,她也很好。”

橙子这些年饭局参加的不少,酒量却成长有限。几杯急酒下肚,脸已经红的像猴屁股,“我听舒兰说,你心里最喜欢最在乎的是你一个中学同学,你的初恋女友。”

江之寒一愣,只听橙子说:“我理解你,老大,虽然我觉得吴茵真的各方面都很难找到更好的女孩儿。”

江之寒哦了一声。

橙子说:“我有时候想,如果没有和她走到一起,最后找了个别的姑娘,或许是个对我很好的姑娘。也许……也许,我心底深处,还是会经常把她拿出来同她比的,也许心里终究会留着个大大的遗憾,不管她有多好多好。”

江之寒举起杯子,“所以要恭喜你……不是每个人都能娶到自己的梦中情人的,呵呵”

门帘响了一下,江之寒一转头,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两人一起咦了一声,异口同声的说:“你怎么来了?”

舒兰似乎很开心的在笑着,“你们俩这么久不见,见面能不喝几杯。到时候你把车开到沟里去了怎么办?”

江之寒重重的拍了拍橙子的肩头,“得得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哦”

小丘顶上,江之寒低头把一束采来的野花放到墓碑前,小心的整理了一下,才站直了身子。

半晌,他转过头,眯眼感受了一会儿山顶吹来的春风,脸上的表情也不再肃穆。偏头问身边的女子,“有空坐一会儿?”

舒兰默默点头。

两人找了处凸出的山石,江之寒坐下,习惯性的拿手拍了拍旁边地上的灰尘。舒兰瞥了他一眼,跟着坐了下来。

江之寒说:“不觉得这里有点儿像尼姑山?”

舒兰道:“橙子也这么说。”

江之寒看远处,隐隐的能看见海天交接的地方。他似乎是出了一会儿神,才开口道:“去年夏天,我在青州的时候,又去了一趟静山。”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侧头看了女孩儿一眼,“让我自己都很惊讶的是,我那么清楚的记得丹丹跳崖的那个地方。这么些年过去,连翠湖周围都大变了模样,那里却还是像那时候一样。我沿着同样的地方,下到悬崖深处,然后……我清楚的记得她当年躺在那里的那个位置,有绿草,也有野花,黄的,紫的,像世外桃源一样漂亮,和清静。”

叹了口气,他继续说:“像你一样,我是去祭奠她的。舒兰,这些年我还真是经历了好几次的生离死别。若论到亲疏,丹丹和其他的人完全没法比,我们说到底几乎是陌生人,因为一件事才联系在一起。但若论到感官的震撼,没有人可以和她相比。因为她曾经就躺在我的脚下,那地方是如此美丽,美丽的宛若梦境。她穿的那么漂亮,脸上的神色又是那么的平静安乐。那一幕场景,实在是很难淡忘。那天在崖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好像能听到什么,但仔细听,不过是风过林的呼啸。然后我有些傻傻的,站在那里自言自语。我说,丹丹,这是我最后一次到这个地方来,也许也是我最后一次来祭奠你了。你走了,所以你的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里,停留在二十四岁,而我们呢,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我会记住你的,但我会把那些不愉快的东西都埋在这里,不愿带着一直前行了。”深深的看了一眼舒兰,江之寒说:“有些记忆,到了该埋葬的时候,我们应该把它卸下来。舒兰……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冲击远比我大。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我其实犯了不少的错误。但即便如此,现在我也没法再改变什么了。”

舒兰摇头说:“不是那样的……”

她垂头看着地下好半晌,头也不抬的说:“我那时候傻傻的,总觉得你特别瞧不起我,想要做出点成绩,后来有那个奖学金的机会……”

江之寒笑着打断她:“得,我好多年前就道过歉,我还以为你早就原谅我了,原来一直记恨至今啊”

舒兰抬头白他一眼,“才不是这样”

江之寒说:“如果一定要说你犯了什么错误,你不过是对人世间的险恶认识不深罢了。那又怎算得上错误呢?如果那样的错误也需要愧疚那么多年的话,我犯过的错误足够我自杀几百次了。我觉得吧,很多事情回头看,我们还是需要超脱其外。毕竟时间流逝,不能挽回的早已不能挽回。其实那件事对我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橙子和小怪,在那之前和我是朋友,但在那之后才真正成了知己,因为我看到了他们性格深处的某些东西。你呢?我们以前一直看不对眼的,后来也成了朋友。至于你,收获的比我可大多了,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所以呢,世事福祸相依,我们还是要多看些积极的一面。”回头指了指那墓碑,他说:“舒兰,把记忆都留在这里吧,前面等着你的是你的幸福人生呢”

舒兰柔柔的一笑,“嗯……那你呢?”

江之寒扬眉,“我?”

舒兰嘴角翘起,“这么些年,酒口镇你可是一次都没有去……”

江之寒张嘴,闭上。呼出口气,他说:“我原以为……”

舒兰哼了一声,“你原以为她会和梁浩好么?……哼,你不是最了解女生么,明星都钓上过一串,还真的读不出别人的心事,即使我这个旁观者也一清二楚?”

江之寒张嘴结舌,这翻脸未免也太快了些。

舒兰狠狠的盯了他一阵,终是叹口气,说:“你不去找她,她终于决定要走出酒口镇了。她要去冯家的公司,你知道了?”

江之寒点头,“我不久前听Andrew提过。”

舒兰质问他,“你准备怎么办呢?把她也留在记忆里,然后卸下包袱继续前行?过滤掉不好的东西,只留些美好的回忆在那里?”

面对忽然锐利起来的女子,江之寒有些不知所措。

舒兰咬了咬下唇,“你不用回答我,之寒……但,终有一天你需要回答她。唉……吴茵姐已经三十了,你知不知道三十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看着沉默以对的江之寒,她放缓了语气,“我知道,有时候选择太多也是个幸福的烦恼。你那个刻骨铭心的初恋我没有见过,但想必是很好的,连吴茵姐也说她好。思宜这些年我是打过些交道,是个又能干又有主见又漂亮周到的人。你知道吗,有一次,应该是唯一一次,吴茵姐喝醉了酒曾经说,她说你心里最爱的是倪裳,最在意的是林墨,最信任的是思宜。而她呢……”

江之寒心里一跳,抬头看她。

舒兰柔声道:“她自己呢,她不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就像你一样,或者我们一样,之寒,和自己相关的,我们倒是看不清了……”

像以前那样,在渔船上吃过最新鲜的海鲜,已经是满天星光。

江之寒开着车,舒兰坐在副座上。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说:“有什么障碍吗?”

舒兰嘟了嘟嘴,“你又看出来啦?”

江之寒一笑,“你不是才说过,不关我们自己的事,就能看的透彻清楚些。”

夜色里,女孩儿微微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大事儿。”

江之寒沉默的开车。小镇的路,偶尔才有几根竖起的电线杆。借着那微光,她出神的看着他的侧面。无论如何,遇到这个人真的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而就像他说的,经过那些事这些年以后,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有些遐思早已抛在脑后,但她还是很开心他还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之中。

她幽幽的开口,“小诚的妈妈,对我很有些意见……”

江之寒有些惊讶,“不是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你很有好感吗?”

舒兰说:“前些年,她大概是看出来橙子对我好,所以找我说过几次结婚的事儿,我都拒绝了。她急着要抱孙子,一直催橙子相亲,为此还和他吵过几次。后来我们在一起以后,她便不太开心,时常拿话损我。”

江之寒安慰她,“婆婆和媳妇儿是天生的对头,你也不必太敏感。已经把人家儿子抢走了,是不是?再说了,橙子这么心疼你呢,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舒兰叹口气,“当着橙子她还好,所以这些事我都没有和橙子讲过。他是很孝顺的儿子,我害怕他夹在中间难过。其实她说说我并没有什么,但上次我父母来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小诚的父亲那时候身体不好,是她一个人去的。我听我妈回来说,她在席上当面说,说……我以前不答应,后来是看到小诚公司做大了,有钱了才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她还说,要是以后生意有了什么波折,不知道这婚姻能不能长久。我妈回来把我训斥了一通,如果不是我苦苦求她,她说要拒绝了这门婚事。”

江之寒跟着她叹了口气,安慰说:“你们俩太好了,所以老天总要设置些小障碍……你也不必太在意,日久见人心,他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概也是恼你这么久才答应。要知道,在每个父母的心中,自己的儿子都是最好的,不管多好的女生都是配不上的。他们那一代人,对感情和我们的理解又有代沟。等到你进门和她相处久了,我想自然会好起来。婆婆和儿媳的斗争,这才开始,你可不能就投降了呀,舒兰”

舒兰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也就而已。嗯,你千万不要和橙子提起。”

江之寒说:“我自然知道分寸……你们是下个月订婚,是吧?然后明年春节结婚。我原以为订婚这一套是西方的传统呢?”

舒兰嗯了一声,“我也不清楚,这是橙子妈意思,好像是他们这边的习俗。”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舒兰的住处。

江之寒停好车,说:“今晚本来想和橙子促膝夜谈,分享一下他的幸福的。既然他走了,我干脆连夜开回青州去,处理好了事情还要去小茵那里。”

舒兰很是意外,“不用这么急吧?”

江之寒笑笑,从后座上拿过一个大的牛皮信封,“诺,这是提前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嗯,干脆当作订婚礼物吧……对付你婆婆的秘诀这里面也许有,呵呵,舒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拆开锦囊哦”

舒兰接过信封,还是说:“你不用这么急吧?”

江之寒摇摇头,坚持道:“其实在聪聪婚礼上还会见的,但那时候我害怕没有时间和你们聊。舒兰,我这次来……橙子现在一帆风顺,娶得佳人归,事业又顺畅,我没什么特别对他说的。我这次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告别以前那些事吧,开开心心的去迎接新生活。等了这么多年,橙子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其实,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舒兰点点头,把信封抱在胸前出了车门。想了想,又绕过车子,走到驾驶座这边。

江之寒摇下车窗。

女孩儿柔柔的说:“之寒,晚上开车……一定要小心。”

江之寒嗯了一声,摆摆手,他一踩油门,车朝前冲去。

夜色里,女孩儿站在那里,听他远远传来的声音,“舒兰,要幸福哦”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年的站台,他抱着她,温柔的在耳边说:“照顾好自己,去追求你的梦想。明天……会更好的。相信我,舒兰……

相信我……

711 恍如昨日相对时(一)

711恍如昨日相对时(一)

吴聪在酒口镇的这场婚礼,在当地几乎妇孺皆知。不知道吴父是哪里找来的规矩,宴席分作两处,一处是招待亲戚朋友的,另一处是以前某些农村的所谓流水席,不管认识不认识,来了就管吃,要的是更多的人沾个喜庆。

以前的廊兴木材厂,现在的所谓集团公司是地方财税的大户,吴茵去年还被评为省优秀企业家,表彰她对地方经济发展和慈善事业的贡献。和以前一样,漂亮的不像话的妹妹和脑袋不怎么好使的哥哥的组合,极具话题性。很多人揣测说,吴茵年过三十还没有结婚,就是要等哥哥先找到媳妇,这才是正理儿。至于她的发家,坊间自然也有各种传言。关于她有一个富豪或者是高官的秘密情夫的流言,一直都颇有市场。

吴茵自己当然不愿意把哥哥的婚礼搞的满城风雨,如果她坚持的话,现在家里面哥哥对他颇为顺从,连父亲也要礼让三分。但既然结婚是人生一次的难得大事,父亲和哥哥都急切的期待着一场热闹(吴聪现在虽然比以前懂事很多,热闹却是不能抗拒的诱惑),她便没有坚持。钱是自己辛苦挣来的,有旁人眼红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酒口镇没有什么大的酒店或者饭馆可以容纳那么多白吃白喝的家伙,吴茵干脆就把宴席的地点放在了公司:流水席摆在外面的露天,正式的宴席在一楼临时改造过的前厅。据有人放出的小道消息,整个酒口镇的厨师今天都被请了去,还专门从同安请来一位特级大厨掌勺。

这么大的婚礼,要费心的地方不亚于一个大型的项目。梁浩倒真的把公司的几个项目经理拨过来帮忙统筹策划,但很多事情最后需要定夺拍板的还得吴茵自己。昨天晚上,她和吴聪开玩笑说,忙完你这场婚礼的筹备,我是真真不再想结婚了。即使结婚,也一定不会请客的。

吴家父母现在早已搬进新房,吴聪结婚又是一套另外的新房,自然是吴茵买的。相对来说,酒口镇的房价确实便宜,和大白菜差的也不太多。

而吴茵现在的住处,却是家里原来的那一处单元房。一周里她大概三天会过去和父母哥哥一起吃饭,但几乎每天都会回这边来睡觉。

聪聪婚礼的第一天揭开序幕的时候,她便坐在客厅里,手边是一个手机一个座机,还有好些人进进出出,搞的活像一个作战指挥室。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才早晨七点五十分,外面的天还只是蒙蒙的亮。

吴茵揉揉眼,她昨夜大概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打印的时刻表,上面标着今天所有的事件。仔细又过了一遍,吴茵招呼长桌旁边坐着的年轻女孩儿,“小风,今天聪聪迎亲是谁陪着去的?”

小风翻了翻自己的东西,报了两个名字。

吴茵不放心的吩咐,“让董穰也跟着他,那帮家伙不知道搞什么怪名堂呢……啊,帮我打个电话给他。”

话音刚落,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吴总,有人找您。”

她一抬头,映入眼帘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脸。

啪的一声,手中的铅笔掉在了地上。

江之寒俯身拾起铅笔,轻轻放在桌子上,“恭喜恭喜……聪聪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吴茵不自觉的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喉头有些干涩,脑袋乱乱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会镇定很多呢……

半晌,她终于开口,声音似乎有几分嘶哑,“你来了?”

她说。

江之寒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情和歉疚,“嗯,我来了……”

长桌边坐着的三位小姑娘,似乎都觉察到了些什么,相互看了一眼,或是低头的文件,或是偏头望着窗外,留下那两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只是相对无言。

你来了?

平平淡淡的一声招呼,似乎昨天他们还在一起,约好今早的会面。抑或是一个责问,你才来?为什么花了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

“吴姐呀,腰鼓队的那些家伙太不像话了,临时又要求加钱。我给你讲,一定不能如了那帮龟孙子的意”风风火火闯进来这位,是吴茵的远方表叔,帮着打理结婚的事情,从中也吃了些回扣。

这个世上从不缺不善解人意的人,他冲到吴茵面前,唾沫横飞的开始抱怨起来,连江之寒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

吴茵看了眼站着的男子,苦笑了声,带着些许的歉意。

“三叔,你看着办吧。既然我交给你负责,你就负起责来。我只有一个要求,他们今天要出现,要好好的打。其余的,你来做主,好不好?有差价的话,找小黄报账就行。”

“不能如他们的意……这群贪心的狗*养的……”三叔眉花眼笑的抱怨着,还想说点什么,被吴茵打断了,“你快去吧,晚了没时间和他们谈出结果来了呢”

江之寒站在那里,心里有几分欣慰。当年的小茵,虽然美丽脱俗,在外人眼里孤傲难以接近,其实是个谨小慎微,生恐走错一步路的无助女子。今天她坐在这里,虽然只是在统筹一场婚礼,已经隐隐的有那么些大将风度,淡然从容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自信。

居高临下的,他站在那里,有几分失神的看着她美丽脸庞的侧面,心思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妹妹,我不要去迎亲”

屋里的人一齐转头。

吴茵皱了皱眉,沉下脸,“聪聪,你又怎么了?”

吴聪冲到她面前,“易哥和我说,他们有很多整人……整人的法子,我不要去被他……”他突然住了口,偏头盯着姐姐身边站着那位男子。

“呀你是小……小……小寒”大概是太激动了,他有些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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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2 恍如昨日相对时(二)

712恍如昨日相对时(二)

江之寒微笑,“聪聪,我变化很大吗?”

“小寒耶……”吴聪拖长了声音,转头朝着妹妹大叫。

吴茵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被他震破了,但她眼里满是疼爱的笑,“聪聪,该去换衣服出发了,不要听别人和你乱讲。我让董哥哥陪你去,你都听他的就不会有事。”

“不”吴聪坚决的摇头。

吴茵抹下脸。

吴聪一把抓住江之寒的胳膊,露出个无邪的笑容,“小寒,陪我去迎亲”

江之寒被他用力抓着,给吴茵一个询问的眼神。

看着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吴茵温柔的笑。

“去吧,”她说。

经年不见,这是见面迄今为止她说的唯一两句话。

来了?去吧……

就像自己当年那样,来了又去,从此千里相隔,经年一会。

吴茵虽然离开了公司,但梁浩坚持在顶楼给她留了一间办公室,毕竟她还是大股东嘛。也许,他真正想留下来的是自己曾经的一份眷念和绮梦。

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俯瞰,楼下灯火通明,晚上的宴席还没有散。虽然春寒袭人,但熙熙攘攘来往的人们似乎都揣着一团火,完全感不到凉意。

吴茵收回目光,柔柔的说:“昨天思宜打来电话,说最近实在太忙来不了……她送了聪聪一辆车,你知道他喜欢开车的。我和她讲,未免太贵重了些……”

就像很久以前他们的很多谈话一样,话题围绕着旁边的人开始。

江之寒说:“思宜前段时间躲在香港策划一个大买卖呢。你知道平岗集团吧,他们经营不散,现在通过审核准备股份化出售了。香港有好几家大财团对这个大蛋糕垂涎欲滴,但政府的意思好像是希望能有内地的企业出面和参与。不知道她找了谁的关系,思宜前不久去香港见了九港集团的老郭,老郭你一定听说过吧。他们在谈合作收购平岗的方案。因为这个,我前些天接到她的电话,正在把C※J和开曼投资的大部分流动资金往国内转。接到她电话之前,我也以为她失踪了呢……”

叹了口气,江之寒评论说:“我最近才发觉,思宜确实是比我更有商业资质的人。”

吴茵微笑,“青出于蓝?”

江之寒说:“我们不太一样。我也许对市场前景和进入时机看的准些,自认为有些心得和天赋。她呢,对怎么建立商业关系和人际网络比我强太多。而且,她的商业嗅觉也很敏锐。我这两年才忽然觉得,她的雄心也比我要来的大……”他微笑叹息,“要不停激励自己,真的需要把企业当作自己的情人或者是小孩儿,不断的设定新的目标。在这一点上,她已经超出我很多了。”

吴茵嗯了一声,“我挺佩服她的……不瞒你说,若不是她大力扶持,这几年我们这个公司也不会发展这么快。”瞥了他一眼,“当然,你的扶持也居功不小……”

苦笑了一声,江之寒不知道这是表扬还是讽刺,但他并没有回嘴。

吴茵又说:“对了,小墨这次也没有来。她打电话来道歉说她生病了。你前几天不是在青州吗,有没有见过她?”

江之寒扬眉,“她生病了?”

吴茵说:“应该病的不轻吧。小墨这个人最是礼貌周到,不是大病的话答应了要来一定不会失约的。”

江之寒垂下头,没有答话。

吴茵看了他一眼,眼里有几分疑惑,但她很快把那抛在脑后,“对了,舒兰和小诚要订婚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江之寒点头,“嗯……我到青州之前,专门去了趟他们那里。”

吴茵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觉得小诚这个人真的很适合做丈夫。现在我和舒兰挺好的。回酒口镇之后,以前青大的朋友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看过我的就只有四个人,其中就有小墨,思宜,和她。”

今早才见面的时候,两人都有种相对无言的默契,或者是尴尬。就像很多曾经很亲密的人一样,时光流逝,沧海桑田,再相逢时反而比一般的人更不知道如何相处。因为曾经隔得那么近,两个人都似乎成了一个,现在离了一段距离,似乎连称呼都奇怪起来,心理的落差一时很难调整。

这便是吴茵的聪明和细心之处。他们谈起共同的朋友,说起些似乎无关的琐事,慢慢的好像又回到那些个在青州的夜晚。两人在同一轮明月下,悠闲自在的谈论那些朋友和那些事情。

然后,忽然间她发现,不仅是她,大家的变化都好大好大……

江之寒抬起眼,在灯影下深深的看进她柔和漂亮的眼。

良久,他才开口道:“小茵,我这次来,有两件事……”

吴茵翘起嘴角,“嗯……”

江之寒说:“小刚你还记得吧……他这次和我一起来的。我有个希望……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允许他跟在你身边。”

吴茵轻轻的嘟嘴,“嗯?”

江之寒说:“是这样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和你谈起我做过的一个梦。”

吴茵嗯了一声,“我记得呢……不过你没有很仔细的说起过。”

江之寒道:“在我高一的暑假,有一天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只是一种感觉你知道吗?觉得那个梦足有好多年那么长,但醒来的时候什么都记不得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场景,有一列火车在一个似乎没有尽头的隧道里前行。我能听到车轮压在铁轨上行进的声音,还有……就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她说,我叫,后面那个名字总是听的不是很清晰。她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和那无休无止的火车声混合在一起,是我醒后留下的唯一记忆。”

江之寒舔了舔嘴唇,似乎神游千里,又回到那个炎炎的夏天,“醒来以后,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没办法用词语去描绘。总之呢,我忽然有种非常非常强的冲动,想要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不要像以前那样缓慢的节奏,单调的读书,或者是安逸于中等偏上的成绩,一日一日的吃饭睡觉上学,等待高考,然后是每个人都要走过的那段路。我忽然间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我可以与众不同,可以改变周围的很多东西,那灰败的印刷厂的围墙,或者是为了几十块钱费尽心思的母亲。”

说着说着,他嘴角不由勾出个很纯真的笑,“我那时候傻傻的,并不知道怎么开始,只能想尽办法把一个闲散的暑假变得无比繁忙,每天清晨出去锻炼,成日泡在图书馆里,和周围每个人热情的套近乎,努力去加入大人的谈话……我妈后来说,她那时觉得我有些奇奇怪怪的,还好并没做什么坏事,所以就懒得管我……很奇妙的是,自那以后,真的很多改变就出现在我生活里,在七中的操场上救了鹏飞,认识了小顾,偶遇了老爷子,初遇林师兄。在市图书馆里结识了明矾,后来是姗姗姐和小芹姐,通过他们又认识了大师姐和荆教授。然后呢,思宜,倪裳,凝萃,她们都出现在生活里,忽然变得很亲近起来。然后呢,是帮妈妈创业,通过凝萃认识了她父亲承包下学校的食堂,开始投资股市……总之,真的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源源不断的人和事出现在生活里,我的整个人生从此改变,一齐改变的当然有我人生的态度和做事的方法。我觉得比以前的自己自信了百倍,也积极主动了百倍,然后所有这些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江之寒从记忆里找回自己,“所以,这个梦在开始的时候是美好的,我把很多神奇的力量归功于它。那个暑假以后,偶尔的我会做同一个梦,但频率并不高,而且很古怪的是,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有过别的任何一种梦境。”

轻轻叹气,他接着倾诉,“然后就是高二夏天的雷雨夜,那之前我忽然做了好几次同样的梦,结果呢……以前我从未和你说过和倪裳是怎么分手的。其实开始很简单,她是那种很守规矩很孝顺很一丝不苟的女孩儿,我呢,自从改变以后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不需要被一些世俗的条条框框所限制。应该说,随着我们的关系越发亲密,我在那段关系中就显得越发强势,所以更多的时候她顺从的跟着我的脚步。那天晚上,她爸爸本应该在外面出差的,她害怕打雷的夜晚,于是我便陪着她,睡在她的卧室里。然后,她父亲忽然出现了。然后,我们有了很激烈的冲突。中间有些事,也不想再提。但总的来说,我确实对她心怀歉疚,尤其是等我长大以后,那歉疚似乎越发的深。那时候我们才十六七岁,她虽然能干,但还是个孩子,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我带着她往前狂奔,最后却没有负上应负的责任,因为……我自己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去应对很多事情。当理想中的完美被打碎时,心里更多的是愤懑和失望,而不是理智的去挽回补救。我后来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按照她的意愿,我们不要那么早开始去谈那场恋爱,等到大家长大成熟,也许真会有一个不同的结果。”

吴茵在灯下若有所思的沉静微笑。

他说:“那是第一次,那个梦和现实中的噩梦联系在一起。但不幸的是,那远远不是最后一次。”

吴茵柔柔的开口,“舒兰出事的时候?”

江之寒点头,“嗯,那时候你是知道的……还有那年去萍乡之前,我有一个不太一样的梦境,那里面就有林墨。然后是楚楚姐那次……到了后来,我开始恐惧这个梦。它很少光临,但每次降临,似乎都预言着厄运。更糟糕的是,那厄运往往加于我身边亲近的人身上。”

吴茵看着他,“这一次,你梦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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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 恍如昨日相对时(三)

713恍如昨日相对时(三)

江之寒抿嘴摇头,“这一次……只有那火车,连那声音也消失了。”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它绵绵不绝,好像再也不会停下来。”

吴茵偏了偏头,仔细的看他的眼角,“你……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江之寒轻轻点头,“你知道吗,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场命运审判,但那重锤迟迟还不肯落下来……”

女孩儿眼里柔柔的有很多怜惜,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忽然问:“那个梦中的名字,你后来知道了吗?”

江之寒嗯了一声,“我想应该是小墨……”

吴茵扬了扬眉毛,掩不住惊讶之情,“是小墨吗?”

江之寒说:“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七中的操场上。那时候,我已经转学去四十中,回去打一场足球赛。她只和我说了一句话,但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以前曾经认识她一样。后来,去看高考成绩的那天早晨,我在上学的路上遇到她。她自我介绍说她叫林墨,而且很巧的是她妈妈还是我在四十中的物理老师。她很早就认识倪裳,所以大概听说过我一些事。那天晚上睡在床上,那个梦忽然间又来了。这一次,那个声音终于清晰了很多。而且我能感到那个声音的质感,就是我不久之前才听到的。没错,她说的是我叫林墨。”

吴茵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所以……你们前生就相识?”

江之寒洒然一笑,“那算前生么?”

吴茵柔声道:“你……害怕这次又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江之寒吐出口气,“不好的事,其实已经发生过一件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林墨搬出了她这几年住的四合院,连手机号码也换了新的,就为了……不要和我再有什么联系。所以,她这次没有来,兴许是因为不想见我的原因。”

吴茵静静的看着他,像以往一样,并没有追问,而只是等待。如果你愿意分享,我永远都在这里。如果你选择不说,我也一定不问。

吴茵沉默了半晌,开口道:“这件事……我也没法说你做的不对……因为,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做同样的事,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

她说:“不过你应该高兴呀,小墨很坚持的很坚决的认为这是不对的。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们这样想,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江之寒点头。

吴茵道:“你似乎……并没有努力的向她解释过你的难处?”

江之寒摇头。

吴茵忽然粲然一笑,“你终于……也看出来,她对你的感情并不仅是妹妹之于哥哥?”

看着江之寒的表情变化,她轻轻抿嘴,“嗯,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也许,你没想到她的坚持会有这么久?”

江之寒嗯了一声。

吴茵叹了口气,“之寒,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的话……这样的冷处理,绝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江之寒又嗯了一声,“我这些天反复思考过,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

吴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吧……小刚……你让他留下来,我答应你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那么,你来告诉我,你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江之寒垂下头,似乎在酝酿什么。半晌,他抬起头来,用力的咬着下唇,像是个认错的无邪的小孩儿。

“对不起,小茵。”

他说。

吴茵身子不可察觉的轻轻颤了一下,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眼里却似乎有三分朦胧。

江之寒低沉着声音,“我知道,这三个字通常很廉价。而且,说出口的时间未免过期太久。但这些天,准确的说,是这些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想了很多东西。小墨也许说的对,我这些年似乎越发靠着惯性往前走,已经忘记了所谓理想,或者是自己真正想要拥有的东西。很多事情做错了,然后同样的错误又再犯一次。我知道,说时容易做时难,也许我会还犯同样的错误。但至少,是时候真的停下脚步,好好反省自己的人生,和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犯过的那些错误。”

他似乎聚集了足够的勇气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犯过很多的错误,有些错误甚至有致命的后果。我也时常后悔某个时刻的决定,梦里还想着能重新回去一次,再做一次选择。但在所有所有的这些错误之中,有两个最大的是关于你的,是我自己都没法原谅的。”

他看着她的眼,说:“我才认识你的时候曾经对你说,做我的女友吧,我可以给你报酬,你只要陪我吃饭见见朋友就好。这样我们可以各取所需……小茵,这是我说过的最混账的话,没有之一。我……”

吴茵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之寒,你想听实话吗?”

江之寒点头。

吴茵说:“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确实很生气。我来找你妥协的时候,我更生气的是我自己,甚至还有聪聪。但那早已过去了,我心里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什么疙瘩……也许我曾经有那么些阴影,因为它,但它早已是过去时了。”

江之寒张张嘴,喉头有些干涩。对面的女生,还如昨日那样淑静柔和,似乎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清泉。他在近处看她的容光,忽然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由得垂下头去。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接着说:“还有,把白阿姨的过世归咎到你身上,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不过是自私的想要掩盖自己所犯的过错……”

吴茵再一次打断他,“你错了,之寒。倪裳母亲的事,我确实犯了错。也许我犯错的时候不知道它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也许这中间很多是天意,但我确实做错了我的那一件事,就像你做错了你的那件事,然后……所有的这些加在一起,才有了那么一个后果。”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其实我对你也有一个问题……”

江之寒抬眼看她。

吴茵缓缓的说:“你……为什么没有去把她追回来?还是因为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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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4 恍如昨日相对时(四)

714恍如昨日相对时(四)

江之寒沉吟半晌,“也是也不是……”

吴茵弯起眉毛,眼睛真如月牙一般,“就算你再……你也不能瞒她一辈子吧。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呢?”

江之寒道:“茵,你知道那录像带里是什么吗?”

这几年虽然门前车马如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却几乎找不到可以促膝长谈的那个人或者是那个宁静的时间和空间。今晚坐在这里,楼下依然灯火辉煌笑声郎朗,对面的女孩儿美丽依旧,温柔如昔。他忽然有很多倾诉的**。

一开口,他忽然惊觉,十年前的往事居然清晰如昨,大概是最近总是沉思反省的缘故。他说起投资股市的开始,说起楚名扬的好意,说起车老师的故事,说起倪裳外婆的去世。蓦然回,命运似乎真的是天定。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事件,环节,和巧合会凑到一起,造成那个结局?

似乎是笑了一下,江之寒结束他的回忆,“才开始的时候,我不愿意拿给她,倒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但我深知她父亲是她心目中的道德偶像,虽然在别人眼里平凡甚至落魄,在她心里却是高大而且完美。虽然他表里不但他确实教导她的是那些正确的东西,是很多人很难坚持的东西。我心里想,在那个年纪,去亲手击碎她心目中的父亲形象,未免过于残酷。后来呢,我渐渐把那件事忘记了,因为他不再对我有任何的威胁,也因为……我和她妈妈关系愈的好。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因为……丧母已经太过于沉重,我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再丧失心目中的父亲是不是太过残酷?”

摇了摇头,他说:“而且……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她大概以为我想要横加干涉她的私人生活,所以连朋友也没得做。在这种情况下……唉……”

吴茵沉默了好一阵,“你原本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她呢?你有想过吗?”

江之寒很诚实的回答:“我原本想,以她的敏感,白阿姨去世的伤痛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消散。但至少要让它慢慢的淡了,等到有一天她嫁了人,有可以依靠的臂膀可以倾诉的人,不用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事实的时候……”

吴茵眼神清澈,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可我听思宜说,她这几年连男朋友也没有……”

江之寒默然不语。

吴茵说:“依我说,如果她能挺过白阿姨去世……那么,她就能挺过任何别的事情。”看了一眼江之寒,“父亲也好,情郎也好,那些事情毕竟都是过去时了。兴许,你告诉了她,她才能真正摆脱过去,去迎接新的生活呢?”

江之寒轻轻点头,“这些天我也反复想了这事儿……老实说吧茵,我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当面告诉她的勇气,但我一定是会告诉她的。你说得对,瞒着总不是个办法。有时候我想,也许我最害怕的不是她接受不了,而是告诉她以后的那种不确定Xing。可转念想来,最糟糕的结果也糟糕不到哪里去,是时候去完全摆脱过去,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了,她也好,我也好,……你……也好。”

吴茵看着他的眼睛,“也是时候停止逃避了,之寒……问问你的内心,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然后就勇敢的去把它抓到手。也许有另外一些人会失落,但就如你说的,每个人都会开始他的新生活,没有什么事情会成为世界末日的。”

江之寒托着下颚,若有所思的凝视她。

吴茵一笑,“我也开始了呀……”她顿了顿,“我回酒口镇来,有很多原因。但其中很重要一点,我需要和过去的生活做一个了结。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父母,你,聪聪,梁浩……现如今,聪聪结婚了,我算是把她交到慧手中。前段时间和梁浩深谈过一次,呵呵,他现在同公司的一个姑娘如胶似漆呢。所以说啊,要说果决,女生终究是不如你们男生的……”

话里似乎带着些刺,江之寒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

吴茵说:“我上周打了个电话给倪裳,约她下个月在沪宁见面。新的这份工作,每年大概至少一半会呆在沪宁。既然你已经决定告诉她真相,我不会赶在你前面的。但那件事情,我有自己的那份责任,所以我必须和她当面谈谈,那是我的责任,你说呢?”

嘴角勾起,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她说:“当然,我还计划着和你好好谈一谈。林墨前段时间写信过来,字里行间好多抱怨,说你越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但今天听你一席话,我想说的那些东西也是多余的了。我认识的人当中,你是最聪明的,很多时候也是最自律想东西最细致的。只要你愿意停下脚步来仔细思考,我想没有谁能比你自己更清楚什么才是你应该追求的生活。”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我知道你牵挂的人很多,我知道你其实还很年轻,但在生活的某一个时间点,你不得不问自己,你真正想要的是谁,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人能够得到所有的,舍得舍得,有所舍才能有所得。”

吴茵说:“你对周围的女孩儿都很好,呵呵,这大概是你的本Xing是吧。但墨也好,思宜也好,我也好,甚至楚楚姐她们也好,我回酒口镇那会儿仔细想来,在你心中是相似的。我以为,倪裳是真正特别的那一个。所以一开始我就问你,你为什么没去把她追回来。如果你还继续喜欢她,如果你已经没有一个名分上的女朋友,你们中间不再有任何真正的障碍。白阿姨的去世真的会是一个障碍吗?也许吧,但也许正好相反呢。你做其它的事情不是充满了勇气吗?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总是踟蹰不前,不能决断呢?”

江之寒看着她,“你对舒兰说过,我最爱的是倪裳,最在乎的是林墨,最信任的是思宜?”

吴茵微笑,“这妮子……嗯……”

江之寒看着她的眼睛,“茵,其实……我是无条件的信任你的,我也是最在乎你的。这几年,我一次也没来这里,是因为心里患得患失,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说了什么,又能真正改变什么。”

吴茵的微笑荡漾开来,宛如春花怒放。她说,“好了,你不必说了,我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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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5 恍如昨日相对时(五)

715恍如昨日相对时(五)

江之寒道:“关于倪裳,我这些天确实想过很多。不可否认的是,初恋对我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更傻更天真,更坚决更自信,更相信无条件的分享,和爱情的纯洁永远。在那以后,我没有那么完全投入和自信的去和人相处过,大概部分是拜那一次失败的Yin影所赐,再加上自己的人格缺陷。分手以后呢,我确实很挂念她,也很怜惜她,每次见到或者想起总是充满了愧疚。但其实呢,我也欠思宜很多,欠你的更多……”

他继续说道:“也许是有些不一样。我也试图做很多事去补偿思宜,但我一直坚信她会搞定她的人生,爽爽利利的。我曾经也想过怎么能帮帮你,但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不会接受的,但即使你不接受我也从未怀疑你一定也能独自撑起一片天。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吴茵帮他说:“你觉得没有你,她便不行么?倪裳不如我们坚强自立?”

江之寒耸了耸肩,“我知道那是错觉……是错觉。其实分手以后,我真的想着做朋友来着。不同的是,分手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当然多是和事业相关的,思宜会打电话给我。她总是说,嘿,我不像倪裳,我没有那么多骄傲,如果需要资金或者扁人,我一定会叫上你的。而每次她叫上我的时候,我其实挺开心的。倪裳呢……虽然她隔着老远,总会在不经意间有人来告诉我,她的生活中又有什么样的困扰,然后我便巴巴的跑去,想要贡献点儿什么,末了又觉得有些时候好心并没有办成好事。”

他苦笑了一下,“也许,人就是比较贱的吧……你离开青州以后,我给你打过两次电话,都是……梁浩接的。”

吴茵妙目凝视。

江之寒说:“我一度以为,即使你并没有和他在一起,那也是你的一种姿态,不希望我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面。我也算是吸取了倪裳的教训吧,好心并不一定会办成好事。”

吴茵抿嘴,“真正的不同,兴许就是在你的潜意识里,你更在乎她,所以更放不开手?”

江之寒偏了偏头,眯着眼似乎想要想通什么难题,“真正的不同……我现在回头想来,也许并不是这个。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在别人眼里也是高傲不可接近的,但很快的我能看到你的不安定感,你的……脆弱的那一面。思宜也是那样的。她虽然家境很好,父母也极为疼爱她,但父母离异让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但茵,你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真的变得坚强自信,可以去面对生活的艰难。同样的,我看到思宜一步步的成长,成为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内心也愈强大。但倪裳呢……她虽然也有颇为耀眼的履历,但不管她是宁大风云人物的时候,还是在电视屏幕上谈笑风生的时候,或者是步入商场之后,我好像看到的并不是她的强大或者厉害,总是感觉她脆弱需要保护。她跑来我我决裂那一天,曾经说,我不再是高二了,不再需要保护和指引。”

叹口气,他说:“那也许是我的问题吧……那该死的所谓初恋情结。在我心中,也许她真的就停留在十七岁,在我们分手的时候。不管她如何成长,我总是觉得,她内心无比善良和脆弱,敏感又找不到人分担她的委屈和挫折,就像我们分手时候的她。所以我总是想着要把她庇护起来,最好能找个真空,不要去经受任何的风雨。但就像你方才说的,她真的不如你们坚强自信么?……”

江之寒感慨道:“是啊,她早就不是十七了,就像所有的人一样。你,或者思宜,或者墨,都不会停留在我们才认识的那个时候。时光飞逝,早就不是一样的境况。”

吴茵静静的看着他,“既然……你已经想通了,你到底决定怎么办呢?”

江之寒答她,“先给过去一个了结吧……真相也好,道歉也罢,我想给它们一个了结。至于未来,当那个梦逡巡不去的时候,我才倏然惊觉,自己对未来,对那些不确定Xing还是充满着恐惧。我曾经一度以为,人生命运皆在我掌握之中。不仅自己的人生,其他人的命运,我也可以左右甚至改变。呵呵,回头想去,那真是太自大了些……”

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他很诚恳的说:“了结过去已经很难了。决定未来……我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吴茵给他一个我了解的眼神,似乎思考了一下如何措辞,她才开口说:“之寒,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停下脚步,真正的……认真的去思考一下过去的种种。我和你一样,对未来也时常不知所措。但如果说到我们这几个人,还有你和我们的过去,我觉得有些东西我大概可以纠正你的想法。”

虽然曾经朝夕相处三年多的时间,她似乎还没有机会和他如此深入的谈如此哲学的问题。那时候,她更像是依附大树的蔓藤,现在却已经成长为和他面对面直Cha云天的大树。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坚定,“先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所谓爱情。但不管爱情是什么,绝不是生活的全部。对于我来说,尤其如此。你今天说了很多道歉的话,说你做过一些错事,说了些伤人心的话。没错,我那时候确实很伤心很难过,但那早已是过去了。正如你说的那样,我认识你的时候,内心彷徨无助,缺少安全感。我想是你改变了那个状况,还有我家的那些事情。这其中,经济条件是一个必要的条件,但我深深知道,那并不是全部,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你总是鼓励我说,茵,你可以的,你是最好的。那些话虽然,呵呵,可能不全是真的,或者全不是真的,但就像催眠一样,真的慢慢改变了我对自己的看法,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去操控自己的人生,选择我想要的生活道路。你总是赶鸭子上架的压很多事情在我身上,逼着我快的去学习和适应,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但渐渐的我开始相信自己,开始相信你说的,那些东西并没有那么难。只要有那么个机遇,只要自己肯努力,我也是可以做到别人能做到的东西,甚至比他们做的更好。”

她目光越温柔,“所以呢……想起你的时候,我想到的并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相处的那些事情那些话,我想到的是你的出现对我整个人生的改变。之寒,就像我不曾对你说过太多的谢谢一样,你也不必总是对我说对不起。”

江之寒咬了咬下唇,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却又垂下眼去。

吴茵柔声道:“如果有一个时光机器,我可以回到过去,我也许会想要改变我们之间的一些细节。但……即使结局最后是分手,我并不后悔认识你一场”

她看过去,对面的男生抬起眼来,脸上似哭似笑,瞳仁外面似乎朦朦胧胧的有一层泪光。

她嫣然一笑,“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你知道么?”

江之寒傻傻的条件反射的回应了一声嗯。

吴茵道:“思宜,墨,和倪裳她们三个人,不瞒你说,我和倪裳最不熟悉。我觉得她很好,但我们从未敞开心扉深谈过。思宜这个人,和我Xing格并不相像,出生家庭条件也南辕北辙,但我把她当作是知交好友。她曾经同我说过,江之寒这混蛋,是有生以来伤我最深的人。我原以为父母离婚是我能经历的最糟糕的事情,但很快我现我错了。但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是现在的我了。如果不是想要跟上他的脚步,我一定不会那么傻傻的每天工作到深夜,直到某一天忽然觉自己竟然享受作为一个工作狂的乐趣,直到某一天开始真的对经营企业上起心来,决心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如果没有他,我也许也不会走出父母该怎么相处的牛角尖,一心要阻碍他们各自的婚事。如果没有他,我一定有一个更休闲的人生,在美食,时装,和八卦杂志中度过美好的青春。”

她揶揄的笑笑,“思宜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有过伤害,她同样不后悔认识,不后悔你出现后被改变了的人生。

吴茵说:“至于墨,又有些不一样。我想,她总是最招人疼爱的那个妹妹,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实在是太完美了,个Xing那么的好。她很仔细的和我说起过你们认识的缘由。就我看来,就是你如何介入和改变了她的生活。很偶尔的,我能听到她的一句抱怨。有一次,方虹对我说过,墨告诉她,认识你让她变得比以前更有依赖Xing,Xing格不知不觉的也变化了些。我的理解,是线条变得更柔和了吧。老实说,我以前也把她当妹妹看。但我们分手以后,她马上跑到酒口镇来劝我回去,那天晚上我便感觉到她对你真正的情义。老实说,之寒,我是做不到她那样的。即使我再爱一个人,我也不会看着他谈一段又一段的恋爱,还要帮着他去劝说曾经的女友,还要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的守候。你最糟糕的那一面,她也许都看在眼里吧。但她还是选择了守候,不是吗?那一年我们在中州聚会,她敬酒时说,我是最能包容你缺点的那个人。回头看去,那个人其实不是我,而是她。”

轻轻摇了摇头,吴茵说:“所以即使有怨言,我想她是不后悔认识你的。”

曾几何,她虽然大着三岁,却总是跟着他的脚步。而这一刻,她真的就像在开解安慰弟的姐姐。

扁了扁嘴,吴茵说:“我和你说这些,可不是助长你的骄傲自满哦,哼……”她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过去并不总是充满了错误和糟糕的选择,也有很多好的东西。我也想让你明白,未来不管你选择了谁,生活远大于爱情,其他的人同样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那并不是世界的末日。”

江之寒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如果……我选择的是你呢?”

吴茵娇俏的笑起来,“我会重新考虑你的追求资格的……但这一次,我不再是又天真又穷苦的丫头了,不再那么好骗到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楼下已经放起了烟火。坐在楼上,能偶尔看到夜空中滑过的彩光。欢声笑语,更如在远处的潮水,轻轻的却是连绵不绝。

江之寒坐在沙上,喝一口端进来的热茶,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对面的女孩儿,和他曾经共度过上千个这样的夜晚。但回想起来,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埋头在做自己的事情,或者抬头在谈别人的事情,很少有这样平等的,坦诚的,深入灵魂的对话和交流。

忽然间,他感到十分的骄傲,因为自己能遇到这几个堪称极品的女孩儿,还能在她们的人生中印下如此深刻的印记。如果那一梦真的推倒了第一块骨牌从而改变了他的人生。也许,才是他最可以骄傲的改变。

窗外已有几分料峭春寒,室内却是温暖的,流动着些不可言喻的,甜蜜又温馨的情愫。被那些梦折磨了那么久的江之寒,似乎终于找到一个避难的所在,肩膀松弛下去,整个人懒懒的,忽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砰的一声,门被生生撞开,带进来一股寒风,也破坏了这安静平和的气氛。

“吴姐,下面的库房烧起来了”跌跌撞撞冲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平头的男子。

吴茵扬了扬眉毛,正欲站起,又抑制住冲动,坐在那里语气平静的问道:“温,不要急,怎么回事?放烟火放的?”

温点头,“烧的很厉害”

吴茵脸色平静,“打电话了没?”

温说:“打了打了,不过消防队过来至少要半个时吧。”

吴茵这才站起身来,“我们自己的人呢?下面七八十条汉子呢,有人在组织灭火没?”

温说:“那附近找不到水管呢,大家在用桶接水,可是杯水车薪啊”

吴茵和他一起往外走,“房子烧了不要紧,还可以修。关键是……里面有人没?”

温摇头,“不太清楚……应该不会吧,大家今天都在外面吃酒。守仓库的老赵,我半个时前还看到喝的醉醺醺的……”

吴茵松了口气,“那就好……”财产损失虽然不会,但哥哥新婚之夜她最关心的是不要乐极生悲出了人命。

话音刚落,有人在楼梯处便大声叫起来,“吴总吴总,快下来,大家找不着新郎官”

吴茵快走了几步,一把抓住报信人的手臂,“你说什么?……聪聪可能在里面?”

那人被抓的生疼,却忍住了期期艾艾的说:“好像……好像有人看见……看见聪聪和腾两个进到里面去放烟火。”那个仓库,三个长溜的房子中间,有一个露天的天井一样的地方。

吴茵脑子轰的一声,身子软了软,有人已经扶住了她左边的胳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那个人在她耳边说:“茵,不要慌,一定不会有事的……”

能进到天井的几个入口中,这一处是相对火势最的。就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处水管正对着入口处猛喷,却真有些杯水车薪的味道。

就着手电筒的光,江之寒最后看了一眼守仓库的老赵匆忙间画的简陋的建筑结构图。

抬起头来,身边的高大男子劝道:“之寒,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江之寒摇头,“刚,按应该我一个人进去的。”老周手下这些人,并不称呼江之寒江总,都是和他姓名相称的。

刚也是个爽利人,“那好,我们一起进去。如果不在天井里,我朝左,你朝右。”

江之寒握了握他的手臂,补充道:“千万别勉强,没有通道就退回来”

站在旁边的梁浩忍不住Cha嘴道:“之寒……太危险了”

江之寒吐出口气,“这个火势……等不及消防队了。”他拍了拍刚的肩,“谢了”虽然领他的工资,也承过他的情,刚是犯不着为他卖命的。

刚其实和江之寒年龄差不多大,他很有些军人的爽快,“之寒,要进去的话,越早越好”

江之寒点头,又回头朝梁浩点了点头,吩咐道:“看住茵……”

哗,有人拿起水管,朝着两人迎头浇过来。

半分钟后,在一片火海和尖叫声中,两个人影冲进那缺口,倏忽间消失不见

梁浩呆呆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晚上的酒意早已完全醒了。忽然间耳边有声尖叫,他一回头,吴茵胸口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

梁浩点点头,安慰她说:“之寒身手很好的,你不是说过吗?他会把聪聪带出来的。”

在吴茵的身边,舒兰使劲抓住她的胳膊,感觉她身子的整个重心都靠在自己身上,但心里承受的力却又比那体重不知重了多少。

吴茵眼神有几分涣散。无论经历了多少事,但这一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在那火海中,取决上上天的决断。

(这一周的,大家周末愉快)

716 恍如昨日相对时(六)

716恍如昨日相对时

吴茵伸出手,轻轻拂掉他脸上的灰。眼前这个男子,外套早已不知道抛在哪里,里面的衬衫被烧了几个破洞,整个人像是刚从碳堆里爬出来,混着灰土和水迹,带着一身烟火味。小腿上似乎蹭破了一块皮,看起来很有些狼狈,只有两只眼睛还是亮闪闪的。

江之寒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他……不……在……里……面。”语气神色里却少了以往的从容和自信,更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吴茵搀了一把身边刚闻讯赶来的嫂子,“小慧……嫂子,你这下放心了吧。快回屋去等着,等我找到他再给你送来,记得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几个中年姑嫂搀着小慧走开了,吴茵转过头,神色似乎很平静,“你没有事吧?”但她的声音出卖了她,颤颤的带着些余音。

江之寒伸出手,轻轻的握了握她的右手腕,又重复了一遍,“他不在里面。”刚才他冲出火场的时间,大概比小刚晚了二十秒钟。在他们身后,支撑重量的大梁轰然倒下,几乎埋葬了里面任何生还的希望。他心里并不是那么肯定,因为并没有时间搜索房间的角落,倒塌的家具和零星的火堆堵住了他的去路。在火海里江之寒犹豫了那么几秒钟,最后还是遵从理智,迅速的退了出来。

但面对眼前这个女孩儿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负疚感,和一些愚蠢的想法也许拼死能救出他的哥哥,真的可以补偿那曾经的伤害?

“他不在里面。”江之寒喃喃的又说了一遍,活像一个祥林嫂。

吴茵咬了咬嘴唇,柔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去换衣服,我让人好好找一找。”

江之寒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有几分茫然。

呜呜,一声尖利的鸣叫,却是救火车已经到了。人群闹哄哄的,面对这新婚夜突来的大火和失踪的新郎,都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火灭了,进去便能知道那结果是什么。不知道怎的,江之寒有些不愿意面对。他不知道去哪里搜寻吴聪,更没有心思去换衣服。在纷乱叫嚷的人群中,他茫然的折身向东,一个人往夜色深处走去。

那持续的噩梦,难道这次应验的就是这场乐极生悲的大火?他心里念头飞转,无数想法纷乱繁杂,失去了平日的理Xing和逻辑。

信步不知道走出去多远,走到一处斜坡,侧前方是矮矮的灌木丛。往前看,是小县城还亮着昏暗街灯的道路。

“小寒……”有个声音在右前方响起来。

江之寒摇了摇头,长期失眠看来真会带来幻听。

“小寒……”悉悉索索的一阵响。

这一次,江之寒听的分明,他转头看了看那声音源头,大声吼了一声,“快出来”话出口,才觉得嘶哑尖锐,伴着砰砰的心跳。

十几秒钟的时间,有个人从暗处走出来。借着月光,江之寒看了个仔细,忍不住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腿已经软了,浑身都没有力气。

他虎着脸,“你……在这里干什么?”

吴聪蜷着身子,脸上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儿模样,“我……我我……把房子点着了。”他飞快的看了眼江之寒,“妹妹……妹妹会骂死我的。”

江之寒看着他,“所以你就躲出来啦?”

吴聪忙不迭点头。

吐出口浊气,江之寒心里不是没有几分怨念。十几分钟前,他险些就被困死在那火海之中。但同时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或者说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却是压过了那丝怨念。

伸出手,抡圆了对准他的屁股,江之寒狠狠的拍了一下,换来一声痛叫。

吴聪往回跳了两步,抬眼打量江之寒的脸色,却看见他忍不住脸上浮出一丝笑容。

他很知趣的讨好道:“小寒……嘿嘿。”

吴聪求道:“陪我去找妹妹。”

江之寒摇了摇头,笑意却还挂在脸上,“你媳妇儿和你妹妹已经商量好了,今晚跪足一晚的搓衣板。”伸手抓住他一只胳膊,他迫不及待的要把他抓到小茵的身前。

灭了火的房屋废墟处,还冒着一丝黑烟。

喧嚣终于散去,大喜之后又是一场虚惊,到头来总算是有惊无险。道贺的人,散去的散去,闹洞房的继续,还有几桌换到室内接着通宵的麻将。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江之寒,坐在刚才发现吴聪的小坡上,吴茵就坐在他身旁。

夜很静。尤其是经历了酒席的喧嚣和失火的纷扰之后,更显出它的静谧。只在不远处,有断断续续的虫的鸣叫。

吴茵在黑夜里侧着头,静静的看身边男子的侧脸。他似乎在望着远方,思绪飘得更远,正愣愣的出神。

江之寒冲进仓库的那几分钟,对于她几乎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她攥着身边嫂子的手,大家都以为是要给她一些安慰。其实,她是更需要安慰的那个人。有几个时刻,她被悔恨包围着如果早到一步,她一定不让他冲进去救人。

几十分钟前,他们还坐在楼上讲起他身边的姑娘,和困扰他的那个梦。不自觉的,吴茵也有到些不祥的感觉,隐隐的害怕真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当他冲出来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人,她那个瞬间心里有的只是欣慰和欢喜。回头想去,又不由有些对哥哥的愧疚。

吴聪对于她是亲人,也是今生注定的责任。她曾经努力做过,也曾经深刻的厌恶过,最后回过头接受了这责任,慢慢的似乎能够享受这份责任。但身边这个男子对她,意味着远比亲情和责任要多。

从某种角度上讲,他是比父母和哥哥更亲的亲人因为他是这个世上第一个让自己敞开心扉倾吐心事,认真的倾听努力去改变自己人生的那个人。她曾经淡漠疏离的亲情,也正因为有他,才慢慢的愈合,有了些普通家庭的温馨。

所以虽然曾经有伤害,虽然分手经年今日才第一次重见,她从没有觉得他生疏过。如果一定需要在哥哥和他之间选择一个人活下来,她今晚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回答。

当他冲出火海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感情,似乎真的已经超越了所谓爱情。无论他未来选择了谁,那个最刻骨铭心的初恋,晶莹剔透独立认真的女孩儿,还是那个原来在梦中便和他连在一起,也许上辈子便认识的最精灵古怪,又温柔细心的,她似乎真的都可以坦然接受,甚至乐于见到他们走到一起。

“我这些天忽然觉得,我是一个带有霉运的人。”江之寒在夜色里说出第一句话。

吴茵托着腮,只是静静的倾听。

江之寒说:“高二的夏天是倪裳,高三轮到思宜。这也还罢了,毕竟只是分手而已。就像你说的,生活远大于爱情,更何况那时候我们大概也不太懂爱情。大一夏天呢,轮到舒兰和彭丹丹。如果我不Cha手,舒兰多半找不回什么公道,但彭丹丹一定不会死。大二暑假轮到林墨,有那么一刻我真害怕她真的就那么死了。大三不用说,是白阿姨的事。大四呢,轮到楚楚姐。你要知道,那个家伙还是我找人介绍给她的潜在大客户。出国应该很安生了吧,回来一次还碰上晓晓的事,差一点儿就酿成大错……师父也去了,他身体那么好,年纪一点儿都不大。”

侧头迎上女孩儿的目光,他柔声道:“我真害怕,这一次轮到你……”

吴茵柔声道:“如果不是你的话,小倩会蹲在监狱里吧,林晓还要想方设法的摆脱那个黑社会的渣滓吧。如果不是你,斯考特这样的家伙一定还在青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欢蹦乱跳吧,舒兰真的能摆脱往事和喜欢她的橙子在一起?如果不是你,楚楚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吧,思宜也许就在银行里找个职位干一辈子了。而我呢,还在为十万块钱愁得上天下海都没有门路了吧……”

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些不可置疑的味道,“之寒,你并不是没有信心的人啊,为什么会只看到消极的一面,看不到更多积极的东西呢?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个东西,那么,我告诉你,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有可能去改变命运,而不是被动接受它的那个人。至少……你改变了我的命运”

即使亲如吴茵,聪明如她,也很难感受到那一串梦对江之寒深刻的心理震撼。当年因为那个梦,他莫名的有了很多的信心和动力,推倒了命运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虽然从梦里得到的除了林墨那个名字再也没有其它,但在心底深处不自觉的他很依赖那个梦的开始。时过境迁,当那个梦似乎衍变成厄运的预兆,那种不可抗拒的感觉同样的深刻,而且似乎带着宿命抉择的味道。

这些天江之寒把公司重新作了安排,马不停蹄的和亲近的人一一会面,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直觉的感到命运的女神正站在街角,随时都可能来敲门。打开门看到的会是什么,他一无所知,也因此深为戒惧。

他甚至都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只想着和大家道别,然后打开门,看看外面站着的究竟会是什么。

江之寒笑了笑,道:“如果是我自己的事儿,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现在担心的,不过是把霉运带给了身边的人,尤其是最亲近的人。”

吴茵看着他,重复道:“你可以改变命运的,之寒。也许你现在的反思,就正在改变它呢。”

江之寒感激的笑笑,嗯了一声。

女孩儿捏起拳头,鼓励他,“我知道你可以的。”

这句话,江之寒曾对她说过无数次,今天她回赠给他。江之寒听了,不由咧嘴笑起来这是何等熟悉的一句话

他呵呵的笑着,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似乎是最近夜夜梦醒后的第一次,他感到浑身松弛下来,不再紧绷着神经和肌Rou。

有这么一个人,即使曾经被你深深的伤害过,还会坐在这里,最真诚的鼓励和加油,最虔诚的信任和祝福。

这一刻,在月色下看身边女子的容光,他忽然有种最真实的自惭形秽的感觉,心里却感到很多的温暖。

“小茵……”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看着彼此,似乎这一刻真正心意相通,以前的种种都不再重要。

不合时宜的,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之寒把它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皱了皱眉头,这个私人手机号,知道的人很少。

正准备把来电按掉,吴茵说:“接一下吧,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江之寒哦了一声,乖乖的听从她的指示。

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略微急促,似乎很陌生但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她说:“是之寒吗?……我是倪裳。”

(多谢支持这周末有两章,这是第一章。)

717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717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这是一个空间极大的书房,两侧的书柜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排又一排硬皮精装或者古朴线装的书籍。

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四处瞅了瞅,恭维道:“刘秘书真是博览群书,通晓古今中外啊”

刘秘书是个头发稀疏,个子高瘦的中年人。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秘书,有的狗屁都不是,而这一位显然很有些权力。

他撇了撇嘴,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笑,“孔老才是真正的博览群书,我不多读一点,实在是跟不上。就是现在他记忆力不好了,随口说个典故,我还常常不知道出处,有时候真是战战兢兢啊”

中年男子呵呵笑着说,“那是那是。”

刘秘书清了清喉咙,今天特地把他请到家里来,可不是来聊家常或者听些无聊的恭维的,“成处长,那个……啊……那个调查你进行的怎么样?”

成处长指指桌子上的文件夹,“材料都在里面。”

刘秘书翻开看了好半晌,皱起眉头,“你是内行,替我解说解说?”

成处长说:“前两个月我们突击检查了中州实业,羊城经贸,和原来江吴集团下属的几个子公司的财务状况。”他顿了顿,“嗯,账做的很干净,反复研究也找不出大问题。有几个小毛病,都是无足轻重的。”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更重要的一点,这个……我们查账受到的阻力很大。尤其是在中州和青州,刚刚进驻就有很多大人物打电话来关心。这个江之寒,关系网比我们想的要深也要广。”

他瞄了眼太师椅上坐着的刘秘书,心里鄙夷的呸了一声,对对方有些故作高深的不置可否很有些不屑。在他心里,除了会伺候老头子,一手字写的还凑合,这家伙狗屁都不会。

成处长说:“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拿回来的材料,我们找了内行老手仔细研究过很久,至少有两个潜在的东西可以深入的挖一挖。一个呢,就是江之寒才开始创业时的一笔贷款,那笔贷款的经手人是现在中州工商行的郭副行长,据查和江之寒的母亲同学。那笔贷款在抵押估值和贷款程序上应该都是大有问题,但时间很久了,对方很可能不合作,有些文件不一定能拿到手。从经验上讲,才开始创业的时候很多人喜欢搞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会做一些非法或者违纪的勾当。这是第一处。这另外一笔呢,是两年前青州一块土地开发的贷款,但江之寒只是申请公司的出资者之而且还是小股东。就算查出来有问题,要弄到他身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咳嗽了一声,“那个公司的其他两个股东家里都很有来头,要彻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刘秘书垂着眼,好像在琢磨些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道:“既然如此,这一块儿就先放放吧……”

成处长忍不住瞪了瞪眼,“放放?”

刘秘书说:“如你所说,即使查出来点什么,他不是公司法人代表,连总经理都不是,要想撇清楚责任不是很容易的事?”

成处长看了他一眼,“那?……”

刘秘书说:“必须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成处长在心里瘪瘪嘴,这他**不是废话吗?

刘秘书又问:“成处长,最近请你调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我看你这上面有些资料,能不能大概的解说一下?”

成处长从书桌上把文件夹拿过来,翻出一叠纸,这些情况他已经烂熟于胸,只需要大概的再浏览一遍。

他开口道:“江之寒父母都是工人,亲戚间也没什么特别的人物。但似乎从开始创业以来,他一直很注意走上层路线。他最经常的一个手法,是通过政府官员的子女搭上关系。在他名下所有公司的股份中,都有拿干股的官员亲属,涉及的人很多,范围很广,军界警界政府部门公检法一个都不缺。”

不得不说,成处长是个能吏,功课也完成的很认真,“这之间,很多也就是利益关系,应该说不上有多紧密的联系。树一倒,猢狲自然就散了,兴许还有不少愿意倒转头补上一刀的,我以为不必过于担心。但这个名单上有几个人,和他的关系匪浅,是他真正想要倚靠的人。”

拿出那张文件纸,他一个一个解说起来,

“顾望山,清江实业公司董事长,父亲顾丛铭少将,现任卫戍军区参谋长,是新班子上台后提拔的第一批将领,据信是最效忠他的军中少壮派人物。江之寒和顾望山是中州七中同学,据说很早便来往甚密。刚才提到的那起地产开发,他便是公司的头号股东兼董事长。我们通过熟悉江之寒的人了解到的情况,两人关系非常紧密,应该是最典型的政商结合,但比一般的政商组合又要多一层私人的关系在里面。”

“伍思宜,羊城经贸集团总经理,母亲伍惠芬,羊城经贸集团董事长,全国人大代表;父亲罗志祥,现任建行豫北省分行行长兼党组书记,据传年内会上调至总行任副行长。伍思宜和江之寒同是中州人,两人来往甚密,似乎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江之寒下面的集团,在羊城经贸有相当大的股份。我们推测,江之寒发家前后的大额度信贷,多是走的罗志祥这条路子。”

“林志贤,中州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江之寒称其为师兄,具体关系不详。林志贤妻子庄晓雪,梦佳家俬公司总经理,这个公司应该是江之寒出钱办好送给她的。我们有证据相信林志贤是江之寒在中州最紧密的合作者,也是维护他利益的主要人物。”

“崔玲,五通证券公司副总经理,江之寒在七中的同学。其父崔泽仁,现任中州市市长,市委副书记。江之寒和崔家来往甚密,据说崔泽仁从一个偏门的分管文教的副市长升到现在这个职务,他是暗中出了很多钱很多力的。因为崔泽仁和林志贤的存在,他在中州的基础可以说是相当牢靠。”

“冷倩,风华文化用品公司总裁,丈夫严佳,是现任两川省委副书记严天翔的侄子。严天翔曾任中州市市委书记,是一手提拔林志贤的老领导。冷倩曾经在江之寒集团下的三味文化公司任职经理,据说是通过江之寒认识他现在的丈夫。”

“王中慧,宁沪开发公司董事长,方舟投资公司总裁,父亲王大鹏,现任江南省省委书记。王中慧和江之寒在多个项目上有紧密合作,私人关系据传相当密切。有可靠消息称,两人在境外也有共同投资的公司和资产项目。”

“沈桦倩,中州大学经济系副教授,现任中州实业和羊城经贸集团的法律顾问。她是荆恕时教授的得意门生。江之寒应该是通过她的门路结识荆恕时,中州实业的公司匾牌还是他题的词。荆教授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国务院特别经济顾问,国企股份制改革的策划者副总理最信赖的智囊之一。上次朋书记公子的事,那边是找人带过话的。”

“明矾,中州人,据称很早便和江之寒相识,现居美国,耶鲁MBA毕业,在GS亚洲区任高级经理。父亲明一默,历任证监会政策委员会主任,副主席,现在是沪宁市副市长,分管经济,是著名的学者型领导。江之寒和明家过从甚密,他最先发家很大一部分是靠进入刚启动的股票市场,应该走的就是明家的路子。”

“冯承恩,大港集团总裁,香港冯家第二代。父亲冯怀仁,全国政协港澳组副主任委员。伯父冯怀义,全国工商联副主席。江之寒发家初始,冯承恩便参与其中,和他合资成立了汉港公司,从事房地产开发。冯家的资金支持,应该是江之寒迅速发家的重要依靠之一。不清楚他如何搭上冯承恩这条线,据我们推测,是通过顾家。顾望山和冯承恩来往甚密,关系匪浅。

“钟正,青州人,退休前曾是中纪委曾书记下头号干将,一度分管反腐和纪检干部培训,在江南一带门生满地。上次朋公子的事,他也是主要出头的人。青州市的几个主要领导,对他都很给面子。”

“姜豫恒,历任青州市副市长,常务副市长,现在是市长兼市委副书记。江之寒的江吴集团,以及现在分出来的凝江地产,和其关系密切。他多次到江吴视察,出席各种活动,是江之寒在青州的主要盟友。其子姜笑,是以前江吴集团下几个分公司的小股东。”

他放下材料,说道:“其他的关系,还有一长串,我简要的列了一个名单。但以上这几位,应该是他来往最为密切的。总体来说,江之寒在沪宁宁州荆城三角州,以及他的老家中州根基颇为牢固,不是那么容易动的了的。如果要出手,我建议一定要找个好的地点。”

他汇报完,抬头看过去,刘秘书皱着眉头正翻看手里的文件,掩不住满脸的忧色。

(多谢支持)

718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718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刘秘书送成处长出门,一直送到小区门口,却是极为客气。成处长开着车,开出老远在后视镜里看见他点一根烟,还站在那里,不由冷笑了一声,心里道,平时装神弄鬼,临到头还是扛不住大事的书生。

待那汽车去的远了,刘秘书并未折身回家,而是去了车库取了自己的小车,在夜色中静静的离了住处,拐上五环的环城路。

两个多小时候后,他坐在一个宽大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似乎都陷进去。屋里烟雾弥漫,烟缸里不知丢了多少个烟蒂。

良久,对面的人才抬起头来,是一个四十几岁保养的很好的男子,国字脸,面白无须。他眉头皱着,额头纹像一个深深的川字。

那人问道:“问天,你确定你弄清楚了老爷子的意思?”

刘秘书吐出一口烟圈,“王哥,我跟了他十年,别的本事不说,体会他的意思这一点是错不得的。”

那人微微摇头,“没有道理啊……难道老爷子真的是老糊涂了?”他沉思片刻,又问:“是因为朋书记的事?”

刘秘书不是很肯定的说:“应该是。”

那人问:“老爷子和朋书记家是世交?”

刘秘书摇头,“这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老爷子很赏识他是真的,他提拔的人多了,能往家里打电话的,他那个级别的官员就他那么一个。”

那人说:“朋书记夫妻遇车祸走了,老爷子让你把他儿子捞了出来送去了香港,又叫人彻查朋元涛吸毒被抓的案子。如果说姓江的小子和朋元涛被抓有关,暗地里阴了他一把,那倒也不稀奇,毕竟他们的过节摆在那里呢。如果说老爷子想来,不是朋公子的事情,也许就没有那出车祸,因此要拿姓江的小子开刀,那也很是寻常。那小子虽然关系深厚,人也很谨慎,没有多少辫子可抓,但要找个茬子搞搞他出口气,也不是多难一件事,他毕竟家庭出身稀松平常,再大也不过是个商人。”

刘秘书道:“可不是吗?我最初也是如此想,所以才找了人托成处长和商厅长的人在几处查他的帐。结果虽然不是很理想,但也不是找不到文章可以做,没想到老爷子是那么一个反应……”

那人沉吟道:“江之寒年纪虽轻,家庭背景虽一般,却不是一般人。你要在他身上刮过千八百万,或是把他扔进大牢里关个三五年,还是很有可能的。但要走明面的路把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老爷子十年前没有退下来的时候也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他交给你办,虽然给了你资源,并没有亲自出面,这中间的差别……”

刘秘书狠狠的把烟蒂按掉,“我又如何不知道呢?……但王哥你要知道,我熬了这些年,终于要下放了。到时候同是一个级别的职务,差别却是天上地下。再加上除了仰仗他的栽培,我能依靠的又有什么呢?……老人家记忆力通常不好的,我鞠躬尽瘁,鞍前马后这些年的辛劳虽然在那里,最后一件事办的不如意了,以前的兴许都被忘记了……”

那人又问了一句,“你确定这是他的意思?”

刘秘书点头:“而且要快……他说了,随时都可能撒手西去,没什么时间留下来了……”

那人叹了口气,“成处长的资料我仔细看了一遍,和我以前了解的没什么大的出入。江之寒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而且相对很低调。我研究他的发家史,说实话一直有个疑问,这么年轻的人如何能做到如此的谨慎,简直更像是四五十岁人的做派。还有一点,他公司的股份,只有很小一部分注册在他的名下。除了他父母,还有很多是注册在他周围亲近的人的名下。这说明什么?要么,他很慷慨,真的视金钱如粪土。要么,他对周围的人的掌控力极强,即使名义上注册在其他人名下的资产,实际上也逃不脱他的手。不管是哪一点,都说明这个人很不好对付……”

刘秘书有几分不耐烦,“王哥,你就不要尽说难处了,你准备了那么久,倒是出个主意应该怎么办?”

那人道:“当然,是人都有弱点。据很熟悉他的那个人说,他以为他至少有两个弱点。一是女人,这二呢?因为他似乎习过武术,有几分好勇斗狠,曾经在中州和人打过群架,还曾千里迢迢的跑到前女友的大学去打架扎场子,搞的动静很大。”

他眼里似乎幽幽的发着光,“因为这个原因,我最近托人去了解监控了一下他最亲近的几个女人的情况,前两天倒是有个新的有趣的发现……”

刘秘书哦了一声,不由得前倾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那人道:“我在中州没什么人面,在青州和沪宁情况要好些。你托我以后,我仔细研究过他的资料,又和朋家在青州的关系仔细谈过,他们曾经和江之寒打过官司。后来我找到在又青州和江之寒一伙人以前争地的一帮家伙,想办法找中间人搭上了关系。没想到,那帮家伙对他怨念很深,现在还想着要搞他一下,却苦于没有办法。我通过他们,联系到两个和江之寒有些关系的人,搜集了些情报。要说可能的弱点,女人应该是他的一大弱点,他现在还和好几个女人纠缠不清。”

点上一根烟,那人继续说:“我当时就认为,成处长他们去查账,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结果。青州那帮人想要搞他,不是一天两天,根本就抓不住他的痛脚。要真的能胁迫他,或者是找到他见不得光的秘密,兴许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他身边最亲近的女人。所以我才让你和吴厅长打招呼,让他找人帮我便宜行事。”

吐出口烟,他说:“据熟悉江之寒的人告诉我的情况,他最亲近的几个女生中,知道他商业秘密最多的应该数伍思宜和吴茵。伍思宜有省行行长的家庭背景,就像成处长怀疑的那样,我也怀疑江之寒的大笔融资走的都是伍思宜老爸的路子,而且中间可能颇有猫腻。而吴茵呢,是他创办江吴集团时候就一直在身边,先是做秘书,然后又做常务副总,里面的道道应该了解的很多。伍思宜的羊城经贸集团现在在羊城风生水起,和当地的官员关系很深,也许比江之寒还要难动。但吴茵和姓江的几年前似乎是分手了,心里难免没有些怨念。我找了人监控她,想要找机会看能不能接近她,或者是抓住点她的小辫子,没想到却有意外的发现……”

刘秘书眯了眯眼。

那人并不吊胃口,接着说:“前些天江之寒去了一趟吴茵的老家,是去出席吴茵哥哥的婚礼。他离开以后,吴茵身边多了一个保镖一样的男子,经过了解是和他一起去然后留下来的……”

那人道:“这里面有两个信息。一,江之寒和吴茵的关系仍然很亲密。二,无缘无故的,在酒口镇那样的穷乡僻壤要保镖做甚。我的猜测,他意识到了危险。而以他一向的做派,是最舍不得身边的女人有差池的。为什么他意识到了危险呢?很可能是几个公司一起被查账,让他感觉有人在搞他。”

刘秘书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人道:“一个线索也许不能说明问题,如果有两个同时指向一个方向,那就很说明问题了。江之寒有个干妹妹,名字叫林墨,现在是青州大学电子系的研究生。我了解他的情况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关系比较近,但没想到他们关系会如此的深……成处长上次传回来的资料让我有了新的认识。江之寒解散了江吴集团以后,很多集团下的公司改由境外的几家投资公司控股。很显然,那几家公司都是他的。这其中有一家叫主要的叫开曼投资的公司,成处长的人想办法搞到了公司未公开的资料-

这其中的控股人,百分之四十五在江之寒的名下,百分之十五在王中慧名下-

那是他最重要的合作者之一,省委王书记的女儿。而剩下的股份中的大头有百分之三十八,在谁的名下呢?答案是林墨。”

他屈指弹掉烟灰,“看看开曼投资公司的资产,就不难了解这个林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呢,我也找了人看着她。无巧不巧的,一个背景极其简单的大学生,最近开始居然也有人跟着保护,不是江之寒派去的又会是谁呢?”

刘秘书疑惑道:“就算有人查他公司的帐,他也犯不着找保镖去保护他身边的女人啊?”

那人耸耸肩,“这里面的曲折,就不是你我可以知道的了。但有一点包含的信息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非常重要。那就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很可能已经嗅到了危险。这两年,他把大量的资金往境外转移,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很可能还有加拿大的绿卡。一旦觉得不妙,他随时可以跑路。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刘秘书算是深知对方的为人,他嘿嘿笑了两声,“王哥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问天,我和你说这么多,说到底有一条,要靠明面里一步一步去搞,是不可能搞出你想要的结果的。你需要做的,就是做成老爷子想要你做的事,然后把擦屁股的事情都交给他老人家来罩着。如果你揣摩他的意思是对的,他是不会丢开你的。”

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他说:“没什么方案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我准备了两套计划。第一套是最简单直接的,人我也已经物色好了,绝对的可靠。如果不成,这第二套就要繁复很多,需要你现在就着手准备,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非常非常的少。”

收回远眺的目光,他看了眼刘秘书,“第一套计划失败,我们马上启动第二套计划。我已经选好了时间和地点,剩下的工作就要靠你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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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 千里奔波为红颜(一)

719千里奔bo为红颜(一)

江之寒坐在座位上,似乎对直升机咆哮的轰鸣声置若罔闻。他不是军事烧友,但也清楚恶劣的天气和地形对于直升机的飞行是怎样一个威胁。说到底,直升机也是个娇贵的玩意儿。

蒸腾的雾气中,运输直升机一头扎进两处峭立的山峰之间-他们的目的地,便是云雾深处的山谷。三天前,准确的说,是六十九个时以前,刚被七点五级地震摇晃过的滇南地区。

进入震区的主要道路已经被塌方封堵,当地驻军川南军区的一个师正昼夜前行,一路乘橡皮艇强渡水流湍急的乌纱河,一路工程兵正日夜冒着余震和泥石流的危险疏通道路,最后一路则由师长亲自率领,抛弃了几乎所有的辎重企图翻山越岭徒步tǐng进灾区。据说上边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七十二时内tǐng进受灾最严重人口最密集的宁武县城-这是救灾的黄金七十二时。

由于灾区是多民族聚居地区,以前又曾是有名的红区,政治意义非比寻常,江南军区的精锐部队七十七军某航空兵团奉命支援,从空中进入受灾最严重的宁武县城,恢复通讯联系,建立救灾通道,同时为水6两路tǐng进的部队提供指引。

地震生后五十个时,第一批两架直升机冒着恶劣天气的威胁强行tǐng进,顺利的在宁武县城着6。而江之寒现在乘坐的这架直升机,是第二批进入灾区的三架飞机之一。他坐在座位上,目光扫过对面沉默坐着的一排军人-他们都是千挑万选的军中精英,据说出前都写好了遗书以备不测。一身mí彩服的军人们,像ua岗岩般沉默坚硬,但从他们紧绷的脸上,江之寒似乎能读出些许的紧张。

如果不是很多年前就通过顾望山认识七十七军老军长的公子韩朗,江之寒是不可能坐在这里的。韩朗算是够义气有担当的,这个时候把他塞进救灾直升机可是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即使江之寒手里拿着普少华给他办的军官证,如果出了什么事彻查下去,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在那些军人眼里,一身便服的江之寒大概是兄弟部队派出来执行特别任务的军官-他腰板tǐng直,神情淡然,很有几分军人的风范。

收回目光,他垂下眼,似乎在沉思。右手伸进兜里,里面没有请战的血书或者是留下的遗言,只有紧紧握着的一个手机。

六十几个时前,倪裳在电话那边问,“之寒,你知道宁武县城生大地震了吗?”

江之寒的回答当然是不。他这几日千里奔bo,根本没有时间去看新闻。

她又问,“你知道思宜现在在哪里吗?”

江之寒答她,“不在羊城,或是香港?”

倪裳说:“一天前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她住在宁武县城附近的一个镇,距离不到三公里,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了。”

放下手机,江之寒在月光下抬起头来,伸出手轻轻的握了握吴茵的手,更像是一个弟弟一样,而不是一个情人那样的。

他问:“茵,你看过一个电影叫最终命运吗?”从林墨,到吴聪,到思宜,你躲过了这一劫,总会有下一个。因为,那就是他最终的命运?

抬起头,眼角掩饰不住的有很多血丝。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从酒口镇开车疾驰到同安机场,赶上第一班飞机到双流机场,然后换车,最后搭上这一架直升机,中途自然还打了无数的电话沟通联系。也许是太急迫太紧张的缘故,一路下来他居然一丝睡意都没有。

知道伍思宜大概行程的,还有一个人便是汤晴。她证实了倪裳的说法,伍思宜最近几日从香港回来后便飞去了滇南。至于她具体住在哪里,汤晴也不知道。她告诉江之寒,思宜去宁武县城那一块儿,似乎主要是想去那里的一个寺庙,那寺庙里供着一个佛,据说很是灵验。虽然山高水远,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前去瞻仰。

轻轻叹了口气,江之寒心里说,思宜,希望你的佛能真正保佑你……

那一刻,忽然很多往事一齐涌上心头。仿佛间,他回到那个下午,从家里出来沿着几百步的阶梯往上爬,一边是民房,一边是母亲工厂厂区灰败的建筑。他心里没来由的想,我也许可以改变这一切……

他并没有改变那个工厂,最终印刷厂还是股份化了,还是大裁员了,还是有双职工下岗烧煤自杀了。但他确实改变了很多,改变了自己,改变了身边的人,从倩,到倪裳,从林墨,到思宜,她们的人生轨迹,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一定会迥然不同吧?

会更好吗?他不由的问自己。

人生这个旅途,中间有很多换乘的车站,选择了这一道门走进去,便失去了体验另一个可能的机会,永远的失去了。所以,也许我们没法知道是否有更好的选择,即使重来一遍也是枉然?因为那里有太多的以至无穷的选择,即使重来我们能改变的也只有一个,最开始的那一个。

坐在云雾里航行的直升机上,江之寒一时间神游万里,莫名其妙的想着些形而上的玄乎的东西,似乎连对思宜的担心都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往事一页一页翻过,到了最后,是开车前吴茵的脸。

之寒,你可以的,我相信你能把思宜安全的找到,也能改变你自己的命运。

你可以的,我很确切的知道……

是那样的么?

(多谢支持,今明两天还会有一节)

720 千里奔波为红颜(二)

72o千里奔bo为红颜(二)

环目四顾,眼里有的只是断垣残壁。远处还坚强的立着一栋五层的居民房,它歪扭着,由上到下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让人感觉只要风轻轻一吹,便会轰然倒地。

江之寒五分钟前刚和执行任务的军人们分道扬镳-他们不顾生死来这里履行军人的职责,而他呢?是为了找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nv孩儿之一。

在大自然的yín威下,江之寒的心不由使劲跳了几下。不站在这里,亲眼看这灾后的触目惊心,是真的没法感受那种压迫感。即使最清晰的高清电视,也无法复制这样的场景。他一路走来,看到一路狼藉,和三三两两目光有些涣散神情很是无助的人,心里便如加上了一块一块的石头,沉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什么贫富贵贱,在大自然的撕裂前苍白的一文不值。即使自诩能力比周围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强,这时候的江之寒能做的,和那些亲人不知下落的人没有太多的差别-他吐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了几遍。

但这些年的锻炼,终究还是改变了他。很快的,他收束住自己的情绪,把软弱藏匿起来,把jīng神集中在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思宜如果去拜佛,她会住在哪里?

江之寒沿着还能勉强辨认出的街道往前走。他打量周围站着的,蹲着的,走动的人,他们有的沉默,有的哭泣,有的在急的说着些无意义的话,似乎是想从说话中找到些慰藉。前面有一大群人围着一处倒塌的废墟,似乎正在商量如何救人。

他走过他们身边,却没有抓住一个人问他的问题。从背包里拿出自带的卫星定位仪,江之寒确认了一下那个寺庙的大致方向。讽刺的是,通常不怎么识路的他,要在这很多地标都消失的地方,找到一条通向思宜的路。

忽然间,他停住脚步,前面一个场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街边停着的一辆摩托上,一个男子正抱着一个nv孩儿的腰。他不停的说,“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那nv孩儿抬起头,脸庞泪水,却绽放出一个最美的笑颜。

应该是三天里的第一次,江之寒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他站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开口问:“老乡,请问一下……”

nv孩儿扭过头来,看见一个陌生人,脸上浮出些红晕。她拿手背胡擦了擦眼泪,回头去看自己的爱人。

江之寒说:“我是从外地来的。我一个朋友去三佛寺拜佛,是前几天到的。我现在急着找她,却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里。我想问问,去三佛寺的人,一般会住在哪一块儿?从这里怎么去?”

那男子愣了愣,“三佛寺?”他似乎刚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哦,三佛寺不远的,离这里大概六公里。你看见左边那个xiao山没有,翻过去就到了。”

他打量了江之寒一眼,“你朋友……男的nv的?”

江之寒说:“是nv的。”

那男子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老婆?”

江之寒顿了顿,“是我nv朋友。”

那男子眼睛亮了亮,“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江之寒含糊的回答他说:“我比她后到,说好到县城来会面的,所以没有仔细说她住的地方。老乡,一般去三佛寺的人,会住县城吗?”

那男子又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们很有钱吧?”

江之寒愣了愣,“钱对她不是问题,她应该会住比较好的地方。”

那男子说:“这样的话,我估计她不会住县城,县城没什么好的旅馆。这几年,很有些有钱人来三佛寺拜佛,我前两年还开摩托带过人的。在三佛寺山下有一个xiao村子,环境好,这两年有几户人把房子翻修了出租,比县城里住着舒服的多。有钱的人,要是知道,通常都喜欢住那里,就是所谓的农家乐,还是tǐng高档的。”

江之寒心里一喜,“大哥,去那里怎么走?”

那男子道:“走路的话,翻过那座山就看到了,不难找。但我听说山上落下好些大石头,路应该不好走,也危险。坐车的话就更容易,我们这里县城往南边走就一条大路。”他嘿嘿了两声,“不过现在哪来的车?路大概好些地儿也塌了……”

他想了想,“沿着公路走是个法子,虽然大概会远四五倍的距离,到底安全些。”

江之寒和他确认了一番步行翻山的路,转头瞧了瞧远山,回头头来诚恳的道谢,“真是谢谢你了,大哥。”他紧了紧背包,笑着拱了拱手,转头便走。

走出去好几步,忽然听到那男子在背后叫他,“你等等……”

江之寒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那男子问他,“你准备爬山过去?”

江之寒点头。

那男子道:“走山路很危险的……我听说,随时可能会有滑坡。”

江之寒说:“可是我赶时间……”他看了眼腕表,“已经过去六十几个xiao时了。”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拒绝去想那些糟糕的可能。

看到江之寒远去的背影,那男子沉默了好一阵,忽然一把拉过nv孩儿,让她坐在后座上,动摩托追了上去。

听到摩托的声音,江之寒侧头看了一眼,举起左手朝他们挥了挥,没想到摩托在身边停了下来。

那男子坐在车上,一只脚撑着地,“会骑摩托不?”

江之寒愣了愣,点了点头。

那男子跳下车,一手牵着nv孩儿,拍拍车的把手。

“拿去用。”他很干脆的说。

江之寒张张嘴,“你?……”

那男子说:“我在政fǔ工作,还要赶回去参加救人哩,不过县城xiao,很近的。嘿嘿,我c空跑出来就为找到她,总算是找到了……”他忍不住咧嘴又笑了起来。

饶是历事良多,江之寒也有一刻的不知所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开口就要借他摩托车。要知道对xiao县城里的人,摩托车可不是一笔xiao财产。

他说:“大哥……”下意识的从兜里掏出钱包,打开一看,里面钱不多,好歹还有一些。

那男子看他拿钱包,嘿嘿道:“这个时候,钱有球用哦”

江之寒有几分尴尬,“我不是那意思……”

那男子很有几分豪爽,“我叫许怀浩,到jiao通局mén口报个名就找得到我。”他伸手拍拍江之寒的肩,“兄弟,怎么称呼啊?”

江之寒伸出手,和他用力握了握,“江之寒。”

那男子道:“好……”,顿了顿,“xiao江,你不是赶时间么?”

江之寒哦了一声,一抱拳,“大恩不言谢。”也不啰嗦,跨上摩托车,动起来,在轰鸣声中飞驰而去。

远远的,听到那男子在叫他,“xiao江,一定要找到她”

仿佛一瞬间的功夫,摩托就已消失在破败的街道尽头。

那男子收回眼光,满是温柔的看着怀里的nv孩儿,她一脸的温柔和赞赏。

他嘿嘿笑了笑,“玲玲,我们要积德哦……你看,我积了多大的德,今天才把你找到……”

nv孩儿嗯了一声,轻轻依偎在他xiong前。良久,她才说:“三佛寺呢……”

那男子愣了愣,“怎么?”

nv孩儿说:“去三佛寺的人都是去求什么的咯?”

那男子抬起头,轻轻的叹口气,“是哦,我倒是忘了……他一定能找到他心爱的nv孩的,是吧?”

nv孩儿抬起头,看进他的眼里,很温柔很温柔的说:“一定会的……”

(多谢支持,这个星期,争取能再更一两次。)

721 千里奔波为红颜(三)

721千里奔bo为红颜(三)

三佛山下,yù带河边,坐落着的便是这处叫王庄的xiao村子。顾名思义,这里是老王家的族人聚居的地方。三佛山秀美,上面有一座千年古寺;yù带河柔静,在村子边静静流淌。山清水秀之处,这里的人多热情开朗,真是世外桃源般的一处地方。

王庄出了个能人叫王思德,改革开放初始他便嗅出了些不同的味道。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偶有海外华人(多是故居在附近的)回到三佛寺来烧香拜佛,那时候寺庙才堪堪躲过一场浩劫,剩下个破败的躯壳。王思德联络上几个知名或是有钱的华人,得到当地政fǔ的扶助,筹集了一笔款子重建三佛寺-先是修好了院墙,然后重塑了三佛金身,接着又重建了大殿,最后把柏油马路从县城一直修到了三佛山的山脚。但上山的路却只能靠脚,因为那考验的是信徒的虔诚。

十几年后,这一系列的工程才一一完成。人们都说,老爷子既有愚公的毅力,又有了不起的才情。当然,他也没有顺手带一带忘了村里的族人。这几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王庄务农的人愈少了,收入的来源靠的便是这旅游产业。村民们越来越富有,这村子集体筹资规划建成的两行三楼xiao洋房便修的整齐漂亮,内外都经得起挑剔的眼光。虽然收费比县里的宾馆贵了许多,却是来这里虔诚拜佛的人居住的选。

摩托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江之寒立在这桃源般的xiao村前面,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排xiao洋房已经完全消失,剩下的是一堆瓦砾。另一排房屋,大概躲过了最猛烈的震bo,还有大半顽强的立着,带着有裂痕的外墙和玻璃粉碎的窗户。

即使近在咫尺,命运也会给你不同的安排……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动摩托开进村里,忽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童音,“叔叔……”

江之寒偏头看过去,一个七八岁模样的xiv孩,粉雕yù琢一般,眼里却带着些和年龄不相符的忧郁。

她长了张嘴,问:“叔叔……你看见我爹娘了么?”

江之寒怔了怔,跨下摩托,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伸出手握了握她xiaoxiao的肩,“你爸妈出mén去……还没有回来?”

xiv孩儿使劲点了点头,“他们是地震那天早上出的mén……还有我弟弟。”

江之寒咬了咬嘴,“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xiv孩儿说:“我叫淘淘。”她飞快的补充说,“我爹叫王丛铭,我娘叫左菲菲,我弟弟叫王欣,xiao名叫欣欣。”

她忽然想起什么,嘟起嘴,好像很丧气,“叔叔,你不是住这附近的,你不会认识我爹娘……”

江之寒很温柔的看着她,“淘淘……叔叔确实不住这里。你爹娘一定是去县城的吧?”

淘淘点头。

江之寒说:“我刚从县城那边过来。现在路被封了,公共汽车都停开了,出租车也找不到。路面到处是裂缝,还有山上掉下来的大石头,走路也没法走。淘淘你不用着急,你爹娘一定好好的,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回来。”在心里,他当然不是很相信这个故事。地震到现在已经七十个xiao时了,如果平安无恙,就算是走大概也要走回来v儿吧。当然,也许他们中有人受了伤,一时脱不开身回家。如果是那样,那真是三佛保佑的好事情。

这几天,xiv孩儿每天在村头从日出站到日落,大概江之寒是第一个她遇到的从县城回来的人。她抓着他的手,带着些依赖,“叔叔,是真的吗?”

江之寒站起身,还牵着她的一只手,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柔声问道:“淘淘,我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是来找一个阿姨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

淘淘哦了一声。

江之寒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阿姨是从羊城来的,她姓伍。”

淘淘啊了一声,叫道:“是思宜阿姨”

江之寒心猛的一跳,他蹲下来,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淘淘点头,“她就住在我家。”看了一眼江之寒,她有几分怯怯的,“我家的房子……全垮掉了。”

站在一堆瓦砾面前,想到思宜也许就在下面的某处,有那么一个瞬间,江之寒难以抑制的有逃避的冲动,不想挖开它,去面对也许残酷的现实。

按照淘淘的叙述,地震来的时候她正在外面玩耍,所以幸免于难。思宜来三佛寺这边已经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一直都住在她家。那天早上淘淘父母出mén的时候,还托她帮忙照看一下。而思宜的房间,在二楼靠西的那间,从窗户里看出去可以看见yù带河的一角。

这些天来,淘淘和思宜处的很是融洽。房子倒塌以后,她惊慌失措了一阵,虽然父母不在身边,却懂事的知道去叫旁边的大人来救被埋的思宜阿姨。但村里的房子倒了一半有强,好多村民都被压在瓦砾堆里,自然找不到人先来救一个外来的游客。xiao淘淘能做的,就只有每天站在村口,焦急的等待父母的归来。

江之寒拉着淘淘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那瓦砾堆里。走到某处,他停下来,低头问xiv孩儿,“你在这里听到过思宜阿姨的声音?”

淘淘不是很肯定的点头,“第一天的时候,我好像就是在这里听到的,然后……然后我就去叫罗罗的爹了……后来,后来我来叫,再没有人回答我。”

江之寒把背包接下来,放在脚边。他走的匆忙,包里除了几瓶水,一个卫星电话,便只有郑参谋塞给他的一大包压缩饼干,一个急救包,一个xiao铁铲,和野外工作的手套。

他顾不得许多,把身子平躺下来,耳朵贴着瓦砾的碎片,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大声叫起来,“思宜”

思……思……思……宜……宜……宜

江之寒闭着眼,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想要捕捉任何一丝响动。但耳朵里充盈着的,似乎只有自己的回音。

思……思……思……宜……宜……宜

回声消失了,空gg的,似乎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

江之寒躺在那里,剧烈的喘了一口气。他侧过身,头顶的阳光明亮的耀眼。他躺在地上,不由眯了眯眼睛。

好半晌,他才重新面朝下趴下,清出了一下块儿空地,把耳朵尽量贴在地上。

江之寒闭上眼,把自己陷入到黑暗中。他似乎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从肺里面把所有的空气都挤出来,“思宜……”

回声消失,世界重回黑暗和静寂。

恍然间有种错觉,似乎重回到高中时老爷子的四合院-周围很静,只有屋外呼呼的风声。屋里亮着盏xiao灯,他在灯下奋笔疾书。

今年的冬天很暖和,没有一丁点下雪的迹象。可是夜深的时候,一个人坐在xiao屋里,给你写信,却感到很寒冷。没有你的陪伴,这个冬天是如此的难熬。如果可以的话,请早点回来吧……

头上的阳光很温暖,江之寒却感不到任何暖意。

他躺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闭上眼静静的等待默默的祈祷-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回声吧,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你安全回到我身边。

…………

笃……笃笃

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声敲打的声音。

江之寒眨眨眼。他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的跳起来,一只手使劲握着一块石头的碎片,太用力了有血渗出来,却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捏住自己的心脏,让它不要干扰到听觉。

笃……笃笃

那声音愈清晰起来。

恍惚中,他推开正屋的mén,嗅到一股食物的香气。一抬眼,思宜正坐在对mén的椅子上,俏皮的笑。

她像一个久候丈夫回家的妻子。

她说,你回来了……

(多谢支持)

722 浦江河畔话流年(一)

浦江边上这条大道,一边是欧式风格的十九世纪建筑,那是租界的遗址和曾经帝国殖民者最后残存的投影。隔着江的另一边,是如云的摩天大厦和挺拔的明珠灯塔,那是新世纪巨龙腾飞的佐证,和沪宁似乎无休止无止境的城市化的缩影。

通常这是游人常来的地方,沪宁最标志xìng的景点之一。本地人坐着车匆匆路过,早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倪裳算不上沪宁的本地人,但在这座城市也已工作生活了好几年。她很少来这里,除了陪父亲来过一次。鬼使神差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其实,她只是随意上了一辆地铁,任意选了一个出口,走出地下通道,拐过两条街,便看到有几分浑浊的浦江水。

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想的,只是要随便找个地方,随便的走走。

二十七了,

一转眼,已是十年的光yīn。

而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前面是一个古老的已经废弃的渡船入口。三三两两的,有几个游人靠着河边的栏杆在合影。抬头看,天有些yīnyīn的,云的缝隙,能见到一缕金sè的光。河面灰灰的,一如平常。有一辆大的拖船正驶入视野。在远处,是排成阵列的摩天大厦,遥远的有些许不真实。

在这幅画面的正中,nv孩儿穿着一件及膝的白sè风衣,有一缕头发凌luàn在风中,愈发显出些妩媚。

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男子。

他微笑,没有十年前年轻,却还带着些那时的影子。

他说:“生日快乐,倪裳。”

倪裳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男子,眼里慢慢的有了些笑意。

良久,她开口问道:“思宜现在怎么样?”

江之寒答道:“她还好,现在在港大附属医院做治疗康复……我本来要送她去的,她死活不让……多亏了你的电话。”

倪裳拍拍胸口,露出个真心的笑容,“谢天谢地”

她看了眼江之寒,忽然扬了扬眉máo,“今天……怎么这么巧?”

江之寒收起笑容,很认真的看着她,“不是碰巧,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因为半个月前我便找了个人一直跟着你,所以才能一下子找到你在这里。”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nv孩儿没有什么惊讶,更没有什么愤怒。她转头看了看江的对岸,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之寒,你喜欢沪宁吗?”

江之寒摇头,“不,我喜欢青州远胜过沪宁……当然,虽然空气差些,夏天热些,我最喜欢的还是中州。”

他抬头看着倪裳,“今天……你有什么安排么?要去哪里?”

倪裳翘起嘴角,“你的人不知道么?”

江之寒很认真的说:“有些事……我想和你说说,就是不知道今天你有没有时

间。”

倪裳凝视了他几秒钟,“嗯……那就沿着江边走走吧。”

两人沿着几公里长的江边大道漫步,话题从伍思宜开始。倪裳很仔细的问,江之寒便耐心的给她讲他接到电话后发生的事情,如何联系朋友,如何到达灾区,如何遇到淘淘,如何救出思宜。

倪裳问:“思宜见到你的时候,是清醒的吗?”

江之寒点点头,“她身子一xiǎo半被压着,但神志很清醒。万幸的是,她能部分活动的空间里有水。后来她开玩笑说,要是手边有个电话能找大家煲电话粥,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倪裳看着他,“思宜见到你……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江之寒怔了怔,“嗯……她说……你来了?”

倪裳停住脚步,有几分失神,“你来了?”她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忽然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轻轻笑了一声。

抬起眼,她说:“前不久,吴茵给我打电话了,她说,要来沪宁工作了……想找个时候和我好好谈谈。”

江之寒道:“我接你电话的时候,正在她老家。聪聪结婚了,嘿……”

倪裳抿着嘴,“她真不容易……”

江之寒轻轻的叹了声,“是啊,她是挺不容易的。”

倪裳说:“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总以为自己是最命苦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笑。”她看着江之寒,“是不是很可笑?”

江之寒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是很温柔的看着她。

倪裳和他对视了半晌,半转身,走到一个看远景的望远镜旁边,似乎远眺起对岸的景sè。江之寒站在她侧后一步的地方,能看到她风衣领口露出的雪白的颈和乌黑的头发。

倪裳似乎在自言自语,“有段时间,我总觉得自己是被命运诅咒的。后来我才发觉,我其实也是被命运眷顾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那么好的一个爸爸,那么好的一个妈妈,还有那么好的一群朋友,和那么好的几个老师。那首歌是怎么唱的?亲爱的我的朋友,请你珍惜你的所有……大概是最近这一年吧,我觉得我才慢慢想通了一些事情,想要学会珍惜赐予我的东西。”

江之寒在她身后轻轻的唱起来,

你的生日让我想起

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他流g在街头

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

他却总是摇摇头

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握着我的手

跟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这首歌,他十年前曾经在另一个nv孩儿的生日唱过。那时候,她把对面这个nv孩儿当作最大的敌人,现在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时候,他和她亲密无间,现在他们已经愈行愈远。

十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但似乎并没有改变她的笑容。

她微笑,“谢谢你。”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青chūn,阳光,真诚,美好,无论在阳光里还是乌云下都那么炫丽夺目,动人心扉。

723 浦江河畔话流年(二)

723浦江河畔话流年(二)

明珠灯塔顶上的旋转餐厅。

江之寒和倪裳对坐着,在靠窗的位置。从几百米的高空俯瞰,灯火里的沪宁又是另一般模样。

两人难得的点了西餐,因为倪裳说起自打离开美国后很少吃西餐(其实在那里时吃的也不多),听说这里做的还算地道。江之寒点了山羊rou,倪裳要的是鳕鱼,味道还不错,份量也够少。江之寒叫了瓶加州出产的红酒,价格足足比在那边时贵了十倍。

头顶上的吊灯,光晕柔和但并不昏暗。邻座的食客,各个都斯文有礼,没有大声的喧哗。窗外的沪宁,灯火辉煌,却安静的似乎隔着一个世界-老实说,真是个不错的晚餐的氛围。

谈话也是安静而舒适的,有些停顿,但并没有冷场。十年过去了,经过那么些bo折,愈行愈远的疏离,偶尔一两次的争吵以后,江之寒现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并没有消散。他们不会急着用谈话去塞满整个空间,偶一个对视,一次微笑,或者是几分钟的沉默,也是舒缓有致。

倪裳谈起些故人-芳芳的婚礼和xiao薇的南美蜜月之旅。对于两个人的老公,倪裳的观感截然相反。但以她的个xìng,自然不会在好友背后妄加评论,只是淡淡的一句带过。倒是萧亦武送的刺绣,似乎让她印象颇深。她谈起萧亦武和芳芳那段朦朦胧胧的初恋,江之寒给她补充了很多她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和芳芳很好,这些事她也从来不知道。

倪裳从来都是那种很尊重朋友“隐sī”的人,去美国呆了几年后更是如此。但今天她很不寻常的刨根问底的问起萧亦武的近况,江之寒就自己知道的细细和她说了一番,看过去,她垂着眼睑,带着一点微笑,却掩不住有几分落寞。

正餐完了,倪裳要了杯饭后的咖啡。江之寒喝不惯咖啡,便要了份甜点,和她分食。

他历经世情,哪会看不出倪裳对芳芳的老公观感不佳,却只能暗自感叹一番。

他说:“芳芳的老公我只在美国见过一次。那次感觉还行吧,稍微有些傲,不过高官家里出来的这也难免……”

倪裳抬了抬眼,“他家是高官?”

江之寒怔了怔,原来芳芳连这也隐瞒不报,于是咧嘴笑了笑。

座位对面,柔和的灯光下nv孩儿似乎若有所思。今天她二十七了,职场几年后气质愈成熟稳重,和他梦中的影像已颇有差别。但江之寒看过去,灯下的她,似乎和当年晚自修时埋头写作业的她还是那么相似-那坐姿,那神情,那淡淡的笑,那柔柔的眼bo,那独特的属于“倪裳”的气场。

忽然想起,分手以后两人单独一起吃饭的时候寥寥无几-一下子能想起的只有两次,还是在大洋彼岸的Vansas和大峡谷。大峡谷那次偶遇,仿佛天意注定。现在回想起来,还仿佛生在另一个时空,亦真亦幻。那一次,倪裳拿定了主意来做一次告别,和当年的恋情和后来的牵挂。但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但十年前刻骨铭心的初恋,那以后的缠绕牵挂,白冰燕的死,倪建国的恨,这一切的一切,终究需要一个了结的时候。他今天来找她,自然不是为了谈芳芳或者是萧亦武,是来给他们的过去作一个了结。

抬起眼,他开口道:“我……来以前,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倪裳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睫mao颤了颤。十年前,那个生日何等隆重,他们相约来世也要在一起。但时光流过,生日也会被慢慢淡忘。

江之寒说:“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真的是一团麻。但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却没法回头了。今天是……想和你说些事情,却……真的害怕……坏了你过生日的心情。”

倪裳抿抿嘴,“说来听听。”

江之寒吐出一口气,“你现在这个公司,明年就准备在新加坡挂牌上市了,你知道吧?”

倪裳点头,“才知道。”

江之寒看着她,“我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是我让xiao薇推荐你去那里的,也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怪她。”

倪裳的眼亮晶晶的,脸上似乎无喜也无忧。

江之寒沉声道:“我……确实觉得那个工作tǐng适合你的。但不管怎样,瞒着你做这些……是一种不尊重,是……不对的。”

倪裳展颜一笑,“所以说,我们辛辛苦苦开产品,钱最后都到你和xiao墨的腰包里去咯。”

江之寒扬了扬眉mao,连xiao薇都不太清楚林墨是开曼投资的另一个大股东。

他有几分惊讶,“你早知道了?”

倪裳点点头,“去年有一次和凝萃吃饭,她一定要喝酒,自己却喝趴下了。”

江之寒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还是笑道:“你现在这么厉害,连她也给喝趴下了?”

倪裳说:“xiao顾不是找了个未婚妻么?她一心想醉一场,换了是谁她也会醉的。”那么多年过后,当年的情愫本以为早就淡去,却依然还在心中。

她喝了点红酒,眼似乎更亮了,“凝萃醉了,说了好多,其中也说到你……和我。她说了一句话,说我对你是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她美目凝视,“是这样的吗,之寒?”

江之寒伸手mo了mo下颚,“她心情不好,你还和她较真啊”

倪裳轻声道:“不是我较真,是我那晚才知道,原来……原来很多我们的朋友都为你鸣不平呢……”

她略略低头,“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妈妈去世的时候,我需要你的帮助。哪怕是吴茵在那里,我也任xìng的去找你了,不是吗?”牵了一下嘴角,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汤姆那件事,回头看我还是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我那时候说的太过头了,我并不是……”

她似乎有些困难来组织词句,“回头看来,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成熟到知道怎么和恋人相处。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原以为自己长大了,结果也许连怎么和朋友相处都没有学会。在美国的时候,大家通常说每个人都要时刻有一颗感恩的心,不要以为谁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也许,你帮过我太多,让我不自觉的把它当成应该的。所以,之寒,如果我的话曾经伤害过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江之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今晚是鼓足勇气来面对自己的过去和错误,得到的却是这么一番话。

倪裳温润的微笑,“我今天以后就二十七了,再一晃眼就奔三十去了。我想,我在慢慢学会怎么珍惜朋友的情谊,和他们相处。”

明珠灯塔的下面,街道很宽。但在两排摩天大厦的笼罩下,似乎还是有几分压迫感。

日晚上的沪宁,已有几分寒意,但并不是彻骨的那一种。两个人并肩漫步。一抬头,刚才晚餐的餐厅仿佛悬在天际,灯和月jiao相辉映。

倪裳并没有追问江之寒为什么要安排人来保护她,当然也没有反对。她只是淡淡的提到一句,让他自己一定要xiao心为上。商场倾轧,其间的风险有时不亚于战争。

江之寒走在她侧后方半步,看着她轻轻扬起又落下的梢,有几分出神。

走过一个街口,迎面有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在这里算得上是罕见的矮xiao。街口处停着辆黑sè的轿车,司机看见他们过来,已经下来站在旁边迎候。

江之寒对倪裳说:“这家瑞士的银行,是才进的。它们有两百年的信誉,一向是我最信任的银行。”

倪裳偏过头,带着几分疑着他。

江之寒从兜里掏出一张磁卡,递给她。

倪裳接过来,看了一眼,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之寒肃然道:“这些日子,我决心要给过去一个了结,一个jiao待。有些一直想要逃避的事情和错误,也努力去勇敢面对。比如说,我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xiao茵,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但我这回去了。”

他吞了口口水,“但……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怯懦,倪裳……你曾经说过,我有一个大秘密瞒着你。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有个秘密,而且和你的父母有关系。我今天来,本以为可以亲口对你说起,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这个银行里有个保险柜,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东西我都存放在那里。”

倪裳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了。

江之寒说:“白阿姨的去世……是个不幸的意外。但她离开中州前两天,我见过她,和她说过话。她说她曾经希望你能有一个富足的成功的人生,但后来才觉得一个快乐的人生远远更为重要。我一直想和你说,我也知道不能永远瞒着你……但我终究没有勇气……我总是找各种借口,不愿重提那些不快乐的往事,或者是等到你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时再告诉你。但回头看来,心底深处也许还是因为自sī。”

他有些言不达意,“总之……它们都在那里。至于密码,十年前我就告诉了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倪裳xiong口起伏了一下,下意识的使劲捏了捏那张卡。

江之寒柔声道:“倪裳,很多时候我真的是想要帮你,想要赎回一些罪过,但最终却是更多的伤害到你。就像今天这个生日,我本想说生日快乐的,却可能是你不快乐的源头。”

他说:“在大峡谷的时候,我有些措手不及。也许你说得对,我还没有成熟到学会哪怕是做一个朋友。但我们都长大了,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何时何地,无论是什么事,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一辈子做那个召之即来的朋友。”

倪裳咬着下,轻轻的,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江之寒说:“地铁应该停开了吧……让我司机送你回家,好吗?”

倪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她捏着那张卡,仿佛捏着自己的命运,一步一步的往车mén走去。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好多好多年后的第一次,他张开臂膀,把她轻轻拥进怀里。

在她耳边,他重复着曾经说过无数遍的话,“倪裳,要快乐……”

坐进车里,倪裳关上车mén。她侧头看着窗外,在夜sè中隔着好远,她忽然看见他眼角的一滴泪珠,正凝固在那里。

这些年来,虽然情谊犹在,她却感到双方愈行愈远,不再相知如昔。看到那滴泪,她心里一恸,似乎那一瞬间又找回多年前的那个男孩儿。

她忽然有冲动要推开那车mén,他却已转过身,朝着街口走去。

nv孩儿的手停在半空,滞了一滞。

却听到司机问,倪xiao姐,我们可以出了吗?

她回头又看了眼他的背影,嗯了一声。

偏过头去,印入眼的正是那家银行的标志,三个方方的字母,像它们的风格一样,规规整整的竖立在那里。

(多谢支持,周末愉快)

724 小巷深处美人居

724小巷深处美人居

人这一辈子,天赋和努力当然最重要,但有时候运气才是一锤定音的那个东西。当然运气更垂青于有准备的人,你要是一滩烂泥,大概怎么也是扶不上墙的。

王宁和妻子谈起自己的事业,总说江之寒是他这一生遇到的最大运气。读研究生的时候,他自我评价,无论是与人打交道的能力还是做学问的水平,在研究生中至少中上,说是上等也并不夸张。但经济系并非什么热门专业-对于热衷出国的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有关系的毕业后能去政fǔ部门也很有诱惑力。王宁对二者均不感兴趣,他那时候老老实实计划的就是如何找一个不错的合资公司,当一个白领,攒钱买个房子娶个老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总的来说他是个实用主义者加乐观主义者。

遇到江之寒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先是进江吴做吴茵的助理,后来出来做部门经理,现在则是中州实业驻青州办事处的主任。这职位听起来不咋的,但无论待遇还是挑战都非一般小白领可以企及。

江之寒是一个典型的“裙带主义”者,向来喜欢超速提拔安chā和自己sī人关系亲近的人,如果他们确实有能力的话-譬如说以前的吴茵,譬如说现在的温凝萃。王宁和他的关系当然比不过这两位,但自从在青大认识以来,经历过时间的考验,是他在青大极少称得上的朋友的人之一。

自从决定分拆江吴集团,集团公司下的分公司多半改由江之寒在境外注册的投资公司控股,管理权几乎完全下放。但一定的管理协调还是必要的,他在境外的投资公司人员上几乎是个空壳,这管理协调的功能就落到现在中州实业青州办事处身上。

江之寒大刀阔斧的重组资产和名下的公司,这个过程中有四个人最关键:董事会里他最信任的黄阿姨-凝萃的母亲,负责总调度协调的楼铮永,公司的法律兼经济顾问沈桦倩,还有就是从七中开始就追随他的老财务杜姐。在这之外,就轮到王宁,他身在江吴以前的总部所在地青州,很多具体的行政事物都是过的他的手。

江之寒从沪宁回到青州,第一个召见的就是他。两个人关起门来谈了半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谈完公事,王宁邀请江之寒去家里坐坐-他才贷款买了房子,准备下个春节就和范琪结婚请客。双方都见过了父母,现在已经开始新同居生活。

江之寒抱歉说今天有安排,知道范琪专门请好假在家里等着,便让王宁拨通电话,自己亲口向她说声道歉-话说当年是范琪倒追的王宁,但如今王宁早就翻身做了“奴隶”,唯老婆马首是瞻。吴茵以前就说王宁好福气,范琪xìng格外向,爽朗又不失温柔,虽然相貌说不上漂亮,却有好妻子的所有特质。王宁研究生最后一年想去江吴实习,但面子薄,不愿和江之寒提起,还是范琪去找的吴茵,才促成后来这一系列转变。因为这个,王宁一向是对她很感jī的。

电话里和江之寒客气寒暄了几句,范琪说知道你忙,反正我们总在这里,以后总有机会请上你的客。但有个朋友说是有很急迫的事找你却联系不上,最多耽误你十分钟的时间,所以我就先斩后奏让她过来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江之寒和王宁谈话的地方,便在如今青大扩建的科技园区。出门走上十分钟,便到了青大的侧门。远远的看见一身红衣的漂亮姑娘向她走来,他不由牵动嘴角,露出个苦笑。

朱墨双姝,还真是人如其名……

有快一年不见了吧,方虹似乎圆润了几分,胸脯鼓鼓的,少了在校园时的那几分青涩。她直直的朝着江之寒走过来,眼睛盯着他,里面慢慢的有火焰在燃烧。走到近处,江之寒似乎感受到升温的空气,露出个微笑,语气温柔的招呼,“好久不见。”

方虹不说话,死死的盯着他。有那么一刻,江之寒怀疑她会扑上来,抓住他使劲咬上一口。

他收起笑容,迎上她的目光。

方虹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句式很有几分偶像言情剧的味道。

不等江之寒回答,她说:“她默默喜欢你那么多年,你装作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女朋友,有时候对她好些,送些莫名其妙的礼物;有时候又疏远的很,几个月都不出现。好吧,你有个最好的借口-她不过是妹妹,并不是别的什么人。我替她不平,她说,你又没有要求她喜欢你,自己找的何苦要赖在别人身上。我替她介绍男朋友,她说要看到你结婚她才死心。那好吧,我又劝她来和你摊牌表明心意,她说你觉得需要吗?好吧,那么就傻傻的等吧,等到花花公子结婚,不知道要等到jī年狗月。我才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七岁,青春活泼的让每个人都喜欢。一转眼,一个抗战都快要完了。”

方虹连珠炮般的说着,使劲喘了口气,又道:“好吧,说到底她就是喜欢你,要受苦受难也怪不得别人。有好多次,我真想来找你说,真把她当妹妹,就和她说的清清楚楚的,不要让她残留哪怕一丝的幻想。或者呢,求您了,早早的找个人结婚吧。但我知道她的脾气,我要来找你说些,也许就永远失去她这个朋友了,我在青大唯一的朋友,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那时候我想……我真希望你做出些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让她对你彻底的死心。你领那个拉琴的女孩儿来和我们吃饭,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但完了她还照样给你写email,一封又一封。我看到你身边的女生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还在那里静静的等。我看到起初那么潇洒活泼的她,一年年过去,越发的多了些忧郁和感伤,心里真是后悔才认识她的时候乌鸦嘴的给她起了个外号林妹妹。”

江之寒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方虹道:“就算你真的只把她当妹妹,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妹妹总是拿来疼爱的吧,你怎么舍得那样伤她呢?”

江之寒沉默。

方虹声音愈发的高,“你是不是以为,伤了她就可以让她走开,你就可以为这些年的事情心安理得?!……”

吐出口气,看对面的男子,微笑没有了,神情还是温柔沉静的。忽然间,好像自己的一口气也泄掉了,语气有些奇怪的软弱,“江之寒……墨墨是个要强的人,不需要你这样的……我以前无法想象我会来对你说这样的话……但如果你愿意,就把你们那个哥哥妹妹的谎言一直维持下去吧,到你结婚,或是到她死心。兴许,会有那么一天的……但现在,请对她好一点,不要伤了她的心。”

“please!”,女孩儿为了好友,认真要求。

江之寒抿了抿嘴,“我正要去她那里。一起去?”

方虹摇头。刚才一番控诉似乎耗尽了她的气力,她看着他的眼睛,有那么几秒的静止,然后无力的挥挥手,转身便走,留给他一个红sè风衣飘起的背影。

林墨租的这处地方,离青大相当的远。进入研究生二年级,她只剩下一门课,其它的便是在实验室做项目,作息时间非常灵活,所以住的远些倒也无妨。江之寒劝过她几次学车,她兴趣不大,总是说过几个月吧,拖到现在还是自行车代步,偶尔也打的和坐公车。

那晚义无反顾下了江之寒的车,大概是淋了雨,心情jī荡中没有洗澡便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又受了些风,第二天便发起烧来。这一回,她领教了什么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去校医院打过点滴,反反复复的一个星期才退了烧,却又落下个咳嗽的毛病,延绵不绝的一直纠缠着她,甚至有愈发严重的倾向。

去校医院看了两次,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开了止咳的药,说大概是百日咳吧,只能好好将息着。最近刚刚完结了一个项目,新的一个才开始,正处在文献搜集准备阶段。她向来和导师关系良好,便口头请了假,除了一周去两次图书馆,几乎都呆在这间小屋里-这里虽然远比不上袁媛家那处四合院,但好在和屋主的几间屋隔了一条小巷自成一处,倒也落个清静。

前些日子方虹过来看她,强拉着她去开了些中药,又买了一堆营养品,三天两头的跑到这边来。因为身体不适,和方虹通电话的时候,林墨总是借口忙,推了几次和她吃饭。直到有一日方虹不打招呼的杀上门来,才发现她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于是把她一顿臭骂。

那天晚上,两人在小屋里自己煮了点面条,打了两个jī蛋。吃晚饭,亮一盏昏暗的台灯,说起往事和故人,最后自然说到了感情和江之寒。也许是一个人孤独伤心了太久,也许是有感于好朋友的情谊,林墨说了很多以前没和她说起的心事。

她并没有哭,只是很平静的叙述,像是对面宿舍某个女孩的故事……

………………………………………………………………………………………………

江之寒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有个柔柔的声音,接着有一声咳嗽。

他一推门,看见门口放好的拖鞋,便脱了脚上的运动鞋,往里走。

这是一间带了个简易厨房的小屋,被现在的主人收拾的很清爽。没有太多的家具或者挂饰,但干干净净的,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两把红sè小提琴。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的味道,林墨背对着房门,正在笔记认真件,手边摆着个药碗,里面黑黑的液体还正冒着热气。

她说:“虹虹,今天不是要和你那位约会么?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没有回应。

林墨的心思好像正集中在面前的任务上,两只手像蝴蝶一样翻飞,键盘噼噼啪啪的乱响。

敲完最后一个回车键,她吐出口气,撒娇似地嗯了一声,抱怨道:“你一定要我吃这个,真是苦的……”

话音忽然断掉了,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皮肤上冒起些jī皮疙瘩。很慢很慢的,像是镜头一帧一帧在回放,她转过头,那个人正蹲在她前面,目光温柔,似乎还带着些心痛。

江之寒看着身前的女孩儿-下巴尖尖的,眼睛有些陷,黑眼仁亮闪闪的,像足了一只小猫。

林墨从来不是排骨型的美人,她骨架虽小,但肌肤丰润,进大学后又长了几斤,成天嚷着要减féi。林墨你又重了,这是江之寒认识她以后总是挂在嘴边的调侃。但体重和美食,林墨选择的永远是后者,还好她有福气,基本算是怎么吃都不会太胖那一型。

面前的林墨,一定是江之寒认识她以后最苗条的那个版本。从近处看,一张脸真的似乎只有巴掌大她有些呆愣愣的坐在那里,头发往后梳着,露出光洁的额头陷后愈发有立体感的眼睛,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尖尖的下巴。

江之寒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他虽然找了人跟着林墨负责她的安全,那人却不负责向他汇报任何别的事情。

那瘦削的脸,那弥漫在屋里的中药味,那深陷的眼睛……那一刻,他能感到胸口深处某一点有很真切的痛,下一次呼吸的时候带出些不顺畅,有拉风箱一般的杂音。

两个人无言的对视,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

江之寒蹲在那里,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都是认识她以后的那些画面。在他的感觉里,思宜和倪裳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林墨虽然只小了三岁,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看着她慢慢长大,慢慢成熟。

他曾经誓言要做她生活中的坐标,永不要消失,永不会疏离。他也告诫自己,要保持距离,因为情深易折,爱情易妒,她对他有甚至超越爱情的存在意义。

但终究有一天,他还是伤害到了她。

终究有一天,她不再是当年踢踢踏踏走路,蹦蹦跳跳前行的那个丫头,不再单纯的快乐爽朗明净,而带着更多的沉静和忧郁。

而其中又有多少,是自己带来的呢?

“药快凉了,赶快喝了吧……”,率先说话的还是江之寒。

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她说:“难吃死了,又没什么用,都是被虹虹逼迫的……”,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但还是乖乖的端起碗,皱了皱眉头,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抹了抹嘴,林墨坐在那里,似乎找不到什么说的,又陷入沉默。但如果仔细看,那舒展开的眉头,那眼里的柔光,那嘴角弧度的变化,那无意识像是在拨动琴弦的右手,你能读到倏忽而至的轻松和快乐。

江之寒还蹲在那里,略略抬头仰视着她,“这几个星期都在外面跑,去了趟中州,然后是橙子那里,然后是酒口镇,还有滇南。我……不知道你病了……”

林墨轻轻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咳嗽。”

江之寒说:“我昨天从沪宁开车回来,见了你姐姐……”

林墨看着他,“她的生日……”

江之寒抿了抿嘴,“我是去道歉的,为了……这些年所有的错误和伤害。我也去了酒口镇,当面和小茵说了些话。应该是很久前就说的,但到如今才鼓起勇气。”

他抬起头,忽然说道:“对不起,小墨。”

林墨垂下眼,身子似乎不可察觉的轻轻颤了颤。

那个雨夜后的早晨,她在沙发上醒来。忽然间,那些愤怒和正义感通通都消散了,她只觉得孤独。她拷问自己,是不是太天真太幼稚,是不是没有了解他的苦衷。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

她看着门外,雨淅淅沥沥的还没有停。脑子里忽然闪过某个小说里的场景,他浑身湿透的站在院门外等待原谅。可惜生活多数时候不是小说,他早已消失不见。

如果他回来,认真的给自己解释,我便原谅他-林墨这样对自己说。如果要加上一个时间的限制,那么就三天吧。

然后,她把三天延长到了一周,一周延长到了一个月……

然后,他终于出现了。

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一块大石头落下去,感觉好轻松好轻松。因为这些日子里,她其实不再责怪他那件事的处理。她反复思量,越发觉得自己的指责过于幼稚,过于主观,甚至有些蛮横。她只是一味担心这一次他会真的永远消失,不再回来。

但谢天谢地,她只改了两次日子,便结束了等待……

她爽爽快快的说:“嗯,我已经原谅你了。”

江之寒抬头看她,带着几分愕然。

感情这个东西,慢慢的磨掉了大家的棱角和特征,把每个深陷其中的人都磨成了一个傻子。

坐在椅子上那个傻子正展开一个开心的笑,“可是还是要赔偿的……”

725 青春作伴还校园(一)

725青春作伴还校园(一)

5月的青大校园,已经过了最美丽的时节,慢慢的染上些离愁。

期末还没有到,春季毕业的研究生已经到了离校的时候,有人已背上行囊踏上新的旅程,有人还在校园周围逡巡着喝一轮又一轮的告别酒,说些傻话,弹几滴青春泪。

?江之寒骑着林墨的女式自行车,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远处的宿舍楼里,不知道是谁开了很大的音箱,传来一首不算新的流行歌曲。天后正深情的yín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于此时此景倒也贴合。

天气已有几分热,江之寒穿着irt短kù,半眯着眼,在自行车上摇摇晃晃,似乎沉浸在那音乐中。有一群大二的女生走过,偏头看他一眼,倒也见怪不怪。分别时的校园,到处是有几分神经兮兮的家伙,那座下的女式车,多半是女友留下的纪念。有一个女生偏头对同伴发着感慨,唉,校园爱情,终究是夏日冰晨间露,美丽却难以持久的。

林墨要求的赔偿,说来很是简单-只是要江之寒陪她上几天课。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课,说来不过是在青大四周结伴游荡而已。

今日一早,江之寒便敲了她的门。很难得的,丫头已经梳洗整齐,正等着他。两人舍了江之寒开过去的小车,用林墨的自行车代步。好久没有骑车带人,开始的时候江之寒还很是摇摇晃晃了几下。

在校门口街边的小吃摊用过早餐-两杯豆浆,一笼包子,一个大菜包是加给江之寒的-江之寒便带着她去了微电子系研究所的大楼,今天一早林墨的研究小组有个两小时的例会。

和林墨分了手,江之寒便骑着自行车一路狂飙,逆着上课的人流,去了宿舍区。在以短斤少两坑蒙拐骗闻名的商贾园买了杯可乐,一手把着车把,他悠哉游哉的重游自己住过的宿舍楼,顺便打望一下,有没有青春靓丽的小师妹。

中午饭需要自己解决,林墨有个告别酒的饭局,是上一届的师兄师姐的。说好了吃完饭江之寒便去接她,下午去翠湖闲逛。晚上的饭局江之寒是要参加的,当年和林墨一个寝室的古丽丽也读了研究生,今晚她男朋友生日早就说好了请客。听说江之寒在便坚持让他来,想当年在可是吃过他很多次白食。

前天傍晚,在林墨租的小屋,江之寒和她有一次长谈。谈话断断续续的,没什么要点,也似乎没什么目的。

像以前的很多次谈话一样,两人漫无目的地谈起周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林墨说起阮芳芳的婚礼和她的新郎,马上要到沪宁履新的吴茵和她打过来的电话;江之寒和她讲滇南的历险,讲酒口镇的火灾,讲舒兰的近况,以及倪裳公司的业绩。

心有灵犀的,两人似乎在绕着圈子,没有去碰那些核心的话题。林墨乖巧的坐在那里,仔细聆听,偶尔评论,做回那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妹妹。

夕阳的光照在她一侧的脸上,和着脸上的一缕红晕,有种极致的沉静的美,静静绽放在春末夏初的小屋里。

天慢慢黑下去,打电话在外面的小店要了几个菜,江之寒骑车打包带回来,两个人将就着吃过一顿晚饭。厨房里还炖着jī汤,一个锅里有冰糖蒸梨,都是方虹督促着做好的。

看着在厨房洗碗的江之寒,林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温柔的笑。房间里开着一盏小灯,有着晕黄的温暖,渲染一点点家的氛围。她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随意转到一个频道,却又关了声音,偶尔看一眼变换的sè彩和画面。

江之寒擦干手,把蒸好的梨端到她身前的茶几,轻轻放下,坐在她身边。

偏头看了他一眼,她问:“那以后怎么样呢?”

林墨要求的赔偿,当然是有些sī心的。

她一直以来最羡慕,或者说最想要拥有的,是像姐姐那样和他一起有过那么两个学期:一起上课,同桌相伴。即使往事不再,但回忆会永远留在那里。

但高中不会重来,所以她选择了青大,虽然那时候已经有了吴茵姐的存在。仔细想来,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日子,从来没有很长的连续的一块儿,都是断断续续的:小翠湖的几天,他的生日前在中州的某一日聚会,她的生日在青州的某次一起共用的晚餐……

更多的时候,他们一起时她只是一个配角或者陪伴,或者背景里有很多的其他人,因为她到底只是个“妹妹”。

林墨似乎想通了,哪怕只是作为妹妹或者“坐标”,她只要他停留在自己的视野之内便足够了。但她还是想要她曾经想要的东西:和他有那么几天单独的相处。

还有哪一处,能好过这翠湖畔风景如画的青大校园?

江之寒骑着车,远远的便看见大校门口聚着的一帮年轻人,林墨站在里面。毕业生是有特权的,平常啰嗦的门卫也离得他们远远的。

人生有几次离别,又有几回放纵?

推着车走到近处,看见林墨朝他招手。他露出个微笑,迎了上去。

斜刺里忽然杀出来一条大汉,一米八的个头,高高壮壮的,下盘虚浮,嘴里还带着酒气。

“江之寒?”他自来熟的拍江之寒的肩膀。

江之寒下意识的侧肩,却有硬生生的止住,让他拍了一拍。

看见江之寒含笑点头,他自我介绍,“张剑,林墨的师兄。”他便是今天毕业送行的主角。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林墨正和几个人说话,很显然是谈话的中心。她远远的送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他醉了,多包涵……

张剑握着江之寒的肩膀,唠叨说:“毕业了,明天的飞机……”

不等江之寒答话,他又说:“喜欢她好两年了,今天喝高了不小心说出来。”回头看了眼前面的林墨。

江之寒扬了扬眉毛。

张剑叹口气,“没别的意思,也不想让她难堪。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也好,告别我的校园生活……”

他看着江之寒,“好姑娘啊!”

江之寒笑笑点头。

张剑说:“早听说过你,哈哈……久闻大名啊!”

江之寒微笑。

张剑说:“听说你酒量好,可惜这里没有酒!”

江之寒说:“有机会。”

张剑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好好对她!”

江之寒眨了下眼,顿了两秒钟,简短的说:“好。”

两个人推着车,离开聚集着的人群。远远的,林墨又回头挥了挥手。

侧过头,看见姑娘眼里似乎亮晶晶的,江之寒关心她,“有点伤感?”

林墨轻轻的嗯了一声。

江之寒说:“你人缘好,我毕业的时候,没什么人来找我喝告别酒。认识的几个,转学的转学,退学的退学,都已经离开了。”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今天大家高兴,多让张剑喝了几杯,结果给喝醉了……”

江之寒笑笑,“所以表白了?”

林墨侧头看他一眼,“你不是有句名言吗?……怎么说的来着?……难道单纯的喜欢也是一种罪过吗?”那是很多年前,江之寒对于王萧单恋聂勤勤的有感而发。

江之寒严肃的,“当然不是,是很美好的东西。”

林墨轻轻叹口气,“不知道怎么了,最近遇到两三次这样的事。还是不知道怎么办该说些什么才合适,心里有些堵堵的。”毕业的时候,才有勇气来向小师妹表白的深情又纯洁的师兄们啊……

江之寒调侃她,“我一点也不惊讶。”

林墨赏赐他一个白眼。

江之寒并不害怕,“我记得高一的时候你就处理的很好……不对,第一个我知道的是在初三。”

林墨继续白他,“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江之寒跟着她叹口气,“好吧,我知道这个很难。其实,说什么话都是废话。但你很好啊,表现出尊重就很好了。张剑刚才一直说你好话呢。”

林墨看着他,“他说什么啦?”

江之寒似乎回忆了一下,“他说……你是个好姑娘。”

林墨哦了一声,“你怎么说呢?”

江之寒道:“我说……您这不是废话吗?”刻意的带着浓浓的京腔。

林墨笑了一下,“讨厌!”

过了半晌,她收起笑容,低头看着地,轻声说:“我最近倒真是有些感悟。”

江之寒静静的等待下文。

林墨说:“大家都觉得单恋的人辛苦,但其实拒绝的那个人,也许心里更难受呢……”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江之寒很严肃的,“都不容易……”

林墨凝视他半晌,忽然扑哧笑了起来,“讨厌!”

江之寒莫名其妙的,“我又怎么了?”

林墨扁扁嘴,“你说这话的神态……很……讨……厌!”

(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抽空写完大概8千字。周末如果有空,争取再写点。多谢支持!)

726 青春作伴还校园(二)

726青春作伴还校园(二)

方虹之外,古丽丽便是林墨在大学本科时最好的朋友,还在一个寝室里同住了几年。古丽丽xìng格很好,以前和江之寒也算是相熟。今晚她请客的地方是校内的留学生食堂的小包间,xìng价比很不错,有几个特sè菜,是青大学生居家常备的请客选择。

推开小包间的门,古丽丽站起来招呼,“你们终于到了!”她身边一个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的男子,看起来很是憨厚,也跟着她站起身来。

江之寒看了眼林墨,笑道:“结果我们是第一个到的,嘿,好久不见,丽丽。”

古丽丽道:“你们是唯一的客人。”

林墨惊讶的扬扬眉毛。

古丽丽笑道:“隆重吧?”,看到林墨手里包装好的小盒子,不客气的伸手,“礼物拿来。”

林墨乐呵呵的照办。

古丽丽也不客气,三两下拆了包装纸,却是一对对表,gucci的,看起来很漂亮。

她嘻嘻笑了两声,把礼物递给男朋友,转头甜甜的,“谢谢江大哥。”

古丽丽的男朋友这时才有机会开口,“太贵重了吧?这怎么好?”早知道他就换个请客的地方了。

江之寒客气,“客户送的免费礼物,一直找不到人送呢。虽然是不要钱的,看起来还不错,你们千万别瞧不上呀。”

古丽丽朝林墨努努嘴,“你就甭客气了,他们家江之寒,可是大富豪。”

江之寒朝古丽丽男朋友呵呵,“你们家古丽丽,xìng格特别好,特别爽快不造作。”

林墨补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古丽丽白眼,“那是你好不好?”

江之寒拉开椅子,林墨坐下,很正式的介绍,“吴文涛,丽丽的男朋友,也是我们师兄,实验室里帮我很多忙呢……江之寒,我哥,也是青大毕业的,学的是经济。”

江之寒和吴文涛很正式的握手入座。

古丽丽玩笑道:“点什么?江大哥大鱼大肉吃多了,要不要换换口味?”

江之寒说:“说起来,我们以前吃的最多的,经典学生四冷盘,炒螺丝,煮毛豆,拌黄瓜,还有小咸鱼,价格便宜量又足,你大概没怎么吃过吧?”

吴文涛大有知己之感,“再配上廉价翠湖啤酒……”

江之寒笑,“是啊,说起来我们差不多是一批的。”古丽丽的男朋友在微电子系读博士,和江之寒算前后一年入学。

于是,点了劣质啤酒,经典四冷盘,加上这里的特sè菜尖椒牛柳,剁椒鱼头,年糕炒蟹腿,和莼菜汤,开始一顿忆苦思甜饭。

吴文涛开始的时候有些拘谨,但几杯酒下肚,和江之寒忆起校园往事,顿起知己之感。

“那个冬天穿着短kù大声朗读英语的家伙,认识不?”

“怎么不认识?校长都没他有名!”

“他出国了?”

“你不知道?我听说他只申请了三个学校,哈佛,迷t,和斯坦福,其它的都瞧不上眼,结果没有拿到offer。后来据说还是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是阿尔巴尼亚就是北朝鲜。”

“有xìng格!”

“那还用说!”

林墨左手撑着脸颊,微笑着看两个大男人八卦,眼里有很多的温柔。

第一批八瓶很快见底-林墨贡献了半瓶,江之寒解决了三瓶半,对面两公母一人两瓶。

第二批八瓶酒很快又上来了。

吴文涛早放开了胸怀,和江之寒似乎已认识经年,“来,干了!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

“我们那时候的三大校花,还记得吗?”

“哦,孤陋寡闻了。”

“真不知道?”

“骗你是小狗。”

“礼仪队那个呀,国贸的,还有一个建筑系的姓黄。我觉得吧,真正最漂亮的还是你们经济系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吴茵……对,吴茵,认识不?”

古丽丽在桌子下面踢他一脚,林墨蒙娜丽莎的微笑。

江之寒厚脸皮,“是还不错,气质特别好。”

吴文涛朝着女朋友傻笑,“别踢我,我又不认识。”

江之寒呵呵,“丽丽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借着酒力,吴文涛不怕死的探过头来问,“你真认识啊?”

一顿饭,四个人喝掉足足二十瓶酒,尽兴而归。

除去林墨的一瓶,巾帼不让须眉的古丽丽灌下去三瓶。如果不是那么难喝,她还能翻个倍。江之寒搞定了九瓶,剩下七瓶记在吴文涛的帐下。

出了门,大家直奔停车场,取各自的自行车。

吴文涛拍江之寒的肩,“有空再喝。”

江之寒呵呵,“,再不喝翠湖了。”

吴文涛笑,“真tm难喝。”被女朋友一把拽过去,“喝多了。”

林墨甜甜的又说生日快乐,两边挥手告别,一奔东,一奔西。

林墨坐在后座上,“去哪里坐坐消消酒?”

江之寒说:“当年我和橙子约会的老地方。”

黄龙溪边。

江之寒和林墨坐在石凳上。他拿着杯雪碧,她捧着瓶装的乌龙茶。

夜已深,夜很静,衬着不远处的虫鸣嘹亮如军号。

九瓶啤酒虽然喝不倒江之寒,却也有了七分酒意。人坐在那里,却感觉身子飘飘的。想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喝酒了,场面上的餐会他一向喝的不多。说起畅饮的时候,还多是以前读书时与几个好友,或是橙子,或是欧阳,或是名扬,陪他们说起单恋的女孩儿或者逝去的恋情,曾有几回大醉。

林墨咬着吸管,慢慢的吸,闭上嘴不说话。她很享受此刻的沉默-在校园里和心爱的人坐在一个长凳上,被夜sè包裹,体会无声中的默契,有一种淡然却长久的幸福感。

为了这一刻的幸福感,那些日子的委屈和纠结似乎都值得付出。

江之寒曾经和她讲过一个理论,一个人每一天当中有多少分钟是真的非常非常的开心呢?一年中又有几天能体会那种快乐的滋味?绝大多数的日子里,生活平淡如水,不快乐也不悲伤,就如没有盐也没有糖。所以回想起来,把一辈子开心的时间叠加在一起,也许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有开心的事,一定要抓住了,得劲儿的感受。

这个普普通通的周三的晚上,她坐在黄龙溪边,能真切的从内到外感觉到开心的感觉。所以,她很想那沉默延伸,那快乐永驻,这个夜晚再凭空多出一两个时辰。

江之寒悠悠的说:“那天你问我,以后怎么样呢?”

林墨嗯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好像睡着了。

夜风吹过,有几分凉意。她缩缩肩膀,江之寒把外衣脱下来,替她披上。她动了动肩膀,微笑接受。

江之寒喝完最后半口雪碧,“其实……我还没有想好。”

女孩儿侧过头,隔着半米的距离,她的眼真如天上的星辰,璀璨晶莹。

江之寒凝视了片刻,把目光投到前面黑漆漆的小河处,“总结或者是忏悔过去,这样看是相对容易的事。未来怎么样……”他顿了顿,说:“还是那么难。”

林墨忽然问:“你……心里……最爱的还是姐姐?”长大以后,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直言询问他的感情。似乎她真的又退回到妹妹的位置,可以让他倾诉感情和心事。

江之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以前好像这样觉得……至少,我觉得我曾经付出最多最深的就是她了。但这些年来,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如果感情是建立在两心相知之上,她现在反而是离我最远的了。我这些年做的事情,她也许是是最不同意最不理解的。她现在想的是什么,我也几乎一无所知。”

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相反的,我大概能知道思宜现在想要的是什么,虽然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给她,或者她是不是想要。虽然几年不见,但这次见了小茵,我能感觉到她能了解我想的是什么,那种默契似乎还在那里。”

江之寒似乎叹了口气,“但这一次,我决定有一点一定要做的和过去不同。一旦我决定了,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不再动摇。”

林墨嗯了一声,又想出一个新的问题,“那如果……有一个时光机器,你可以回到过去,你会如何重新选择?”

江之寒这次没有犹豫,“如果回到高二的话,我会想方设法的和倪裳呆在一起,不要再因为外部的因素那么快的分手。如果是高三,我会尽力和思宜一直走下去的。如果是大学,我想,我会好好珍惜小茵的。”

林墨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没有继续为难他。

在夜sè里,她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仔细的看他,能看到他眼里的温柔,也许还有一点歉意。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用说出口,他能够明白她的等待和感情,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在他未来的选择项之中。

但她很高兴的想,如果是的话,如果有那么万一的机会他选择了她,这一次他会全心的珍惜,他不会重蹈覆辙,在她们之间左右摇摆。

那么,不管他选谁,都是很好很好的。

林墨这样想。

因为这个,她觉得这个夜晚,特别的美丽。

(多谢支持!)

727 青春作伴还校园(三)

727青春作伴还校园(三)

(关于这本书的进度,结局和,有空请去看一下公众的-一点重要的说明和预告)

周五的上午,学院学生会和青州市盲校有一个精神文明共建活动的启动仪式,林墨被拉差去表演她的提琴独奏。

青大里漂亮女生不多见,像林墨这样有才艺的漂亮女孩儿更是凤毛麟角。无论在本科还是读研究生时,学生会的学长都很积极的拉她入伙,许诺当个部长什么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江之寒的影响,林墨对此不太有兴趣。但她有提琴和书法的特长,有什么活动需要贡献一下的时候她通常还蛮积极的。

今天举行联谊的教室,无巧不巧正是当年江之寒设局让赵书记出丑的那间。地方挺大,除了正中前排坐满了人,其余的地方都空空拉拉的。江之寒抱着本图书馆借的中篇说集,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慢慢读。忽然有种当年上大课看课外书的感觉,嗯,感觉是相当的怀旧和不错……

“嘿,哥们儿……”

听到有人打招呼,江之寒从专心致志的中抬起头来,看见一张féiféi的脸。旁边还站着一位,又瘦颈子又长,活像一头长颈鹿。江之寒愣了愣,想起著名的胖头陀和瘦头陀,忍不住咧嘴一笑。

那胖子很自来熟的一屁股坐到江之寒身边的椅子,毛手毛脚的伸过手来。

江之寒愣住了,这演的是哪一出?

胖子两根手指抓住他的衣袖,捻了捻,“哥们儿,这衣服仿的真不错,秀水街买的?”

饶是江之寒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模糊的应了一声。

胖子很行家的又打量了几眼,啧啧道:“真不错,仿的妈的和真的没啥区别!”

“在哪家买的?下次我一定去看看!”他很热切的询问。

江之寒忍不住挠了挠头,“唔,朋友帮忙买的,我也不太清楚……”通常这种欧洲的名牌以前多是伍思宜去伦敦或者巴黎时顺手买了,让张薇买单取货。要让她看见这家伙的胖手和猥琐表情,一定会跳起来抓狂的。

江之寒岔开话题,“你学生会的?”

胖子说:“是啊,你也学生会的?怎么面生的很……哦,你是研究生会的吧?”江之寒看起来还是很成熟的。不过捧一集在这里打发时间,看起来就很有学生的味道。

江之寒问:“来帮忙啊?”

胖子叹口气,“是啊……平常有好事不找我们,有大把妹子的活动不找我们。这不,shì候瞎子没人愿意来,就拉我们的差了。”这一位不知道怎的,看江之寒很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

江之寒没忍住厌恶,皱起眉头。

站在一边一直沉默的瘦子忽然嘘了一声。

江之寒抬头扫了他一眼,胖子呵呵笑,“我们寝室的,为这个来的。”指一指台上。林墨今天换了身蛮正式的长裙,正袅袅窕窕的走上台去。

江之寒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胖子嘿嘿,“口味不一样,他喜欢姐姐……对了,你研究生会的,一定认识林墨吧。”

江之寒看着前方,林墨彬彬有礼的先鞠躬,摆开架势。

“她很有名?有很多人追?”江之寒随口问。

胖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当然有名咯……唉,不过追的人应该不多。”

江之寒来了点兴趣,“哦,为什么?”

胖子如数家珍,“看她穿那身长裙没有?pr的。砰,一年饭钱除脱了……那把提琴,我不识货,据说至少十几万……人家住的四合院,据说是他们家的,少说几百万吧……老爸据说做连锁餐馆的,大把的钱。一穷二白的大学生,有几个人家看的入眼?有这胆量的也没几个,所以听说本科四年都没有交男朋友。”话说他很义气的没说林墨的pr秀水街买的。其实,丫头对顶级名牌不太感冒。但自从高中开始,每年春秋两季思宜都会准时寄过来新款的时装,放在衣柜里发霉也是种浪费。

江之寒似笑非笑,“那岂不是更好?追到了,人财两得。”

胖子真诚的摇头叹息,“唉,白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恶心的很有点顾镜自怜的味道。

江之寒听完了八卦,懒得和他再啰嗦。看见台上的林墨鞠躬致谢,他也站起身来,却忽然看到一个熟人。

沈城一脸笑容向他走过来,又带着点惊讶。

“这么巧?”两人异口同声。

沈城笑说:“你的手机换号了吧?……找不到你,正好昨天吃饭看到食堂前面的广告,林墨今天在这里表演。所以就想过来找她问问。”自从在教工食堂认识以后,两人很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去年偶尔听他抱怨导师不着急让他毕业的事儿,江之寒还找人去帮忙打了个招呼。

沈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答辩过了……”

江之寒高兴,“好事啊!”

沈城说:“多亏你帮忙啊……上个星期请课题组的几个师兄师弟吃饭,本来想叫上你,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我后天就要坐车回老家了,今天想着来找林墨问问,不知道你在不在青州,没想到这么巧!”

江之寒笑,“是挺巧。”

沈城说:“中午还有个饭局。今明两天晚上,哪天有空,请你吃个饭?”

江之寒说:“真是抱歉,我明天下午飞中州,今晚已经有安排了。”今晚是说好陪林墨单独吃饭的。

他又说:“我们之间不用讲这些形式了吧?对了,你工作找到哪里?”

沈城说:“朋友帮忙,找了个老家附近的一般大学教书。我自己还挺满意的。唉,年纪大了,想着回家有个安定的工作就不错。”

江之寒说:“挺好啊!”

沈城说:“我们老家那里,别的不说,空气清新,人也不多,有空到我那里去,让我有机会做东招待你一次。”说着话,掏出来一张折叠好的纸,上面有家里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和自己的电子邮箱,本来是想让林墨转交的。

江之寒接过来,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来,只怕我以后来的太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到哪儿不是几个时的事,平时电话email联系也方便的紧。说到来宰你,那机会是大大的有。”

说话的功夫,林墨已经和前面就坐的学生会老师打过招呼,背着她的琴走过来。

看见沈城,她微笑招呼,“沈大哥,好久没看见你了。”

沈城说:“最近忙答辩,总算是完了。这不,今天本来是找你,想帮忙联系一下之寒的,没想到他就在这里。”

林墨问:“要离校了?”

沈城答她:“就后天。本来想请之寒吃个饭,不巧他没有空。”

林墨转头看江之寒,眼里示意,要不晚上吃饭重新安排?

江之寒微微摇头,笑说:“以后我们回青大,都该林墨做东了。这里现在是她的地盘。”

偏头看了一眼,那瘦子正直愣愣的盯着他。胖头陀一脸崇拜,分明在说,怪不得穿了身质量超好的伪造名牌,原来这白脸真是想来人财两得的……

江之寒呵呵一笑,转过头,和林墨沈城一起往教室外面走。

侧着头,看林墨和沈城微笑说话,他忽然有种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眼前的场景,似乎在另一个时间点发生过一样,在他记忆的某处有一些印记。

他心没来由的使劲跳了一下,却不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洒然一笑,又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还真有点像这几天在校园里无事游逛的某些神经毕业生。

(多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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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 青春作伴还校园(四)

728青春作伴还校园(四)

几个月前,江之寒把公司重置和股份重分配的一揽子计划交给沈桦倩的时候,她看过心里不无忧虑。00近这几年,江之寒几乎已经放手公司的日常营运,但整个战略方向的把握,以及资金的运作配置大权,最后决定权还是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中。

在交给她的计划书中,江之寒进一步下放手中的权力,包括很大一部分日常营运的资金支配权力。不仅如此,他把大量名下的股份,或是通过不同渠道转往海外的投资公司,或是分配给周围的朋友亲人,或是用来奖励和他一起创业成长的高管群体,包括沈桦倩,楼铮永,肖邯均,杜姐,冯一梅这一批人,都获得大量额外的持股,一夜间成为百万富翁甚至是千万富翁。

沈桦倩并非爱财的女人,她也是极少数对江之寒名下的企业集团和资金规模有真正了解的人之一。今年年初,江之寒离开美国前投入七百五十万美元融资的crmh在daq疯狂上涨的背景下被硅谷一家大集团收购,仅是这一笔投资的回报就在九位数。虽然个人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和挫折,江之寒的财富现在正处于人生的巅峰。

沈桦倩真正忧虑的是,江之寒的这一系列动作,怎么看都有那么点“交待后事”的味道。她完全赞成江之寒更多的从日常的商业运作中抽出身来,实际上她心里一直遗憾的是他没有选择继续走学术道路(沈桦倩内心深处一直觉得江之寒在这方面比自己更有天赋,还想着以后有机会劝说他以某种方式重返校园)。她也不反对他把财富和身边的人共享,虽然她自己对此兴趣并不是太大。现在她在学校和集团领到的薪水已经很多,连房子都是作为福利江之寒免费赠送的。

但江之寒对公司管理解构的重组计划,以及他这一次资产转移和重分配的力度,总让她有种隐隐的担忧,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做未雨绸缪的准备。但既然他没有提起,沈桦倩也没有多问。就如以往一样,她只是努力的细致的有效率的执行江之寒的意图。

这一次江之寒回中州,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去和沈桦倩面谈事情的进展。另外一件事,则是和思宜准备的“蛇吞大象”的收购案有关。为了支持思宜的野心,江之寒从各个渠道分批次的从开曼群岛,美国,和加拿大调回来大批的流动资金。这可不是一个小动作,专门组织了一个小团队进行相关的作,其中关于税收,法律等各方面都有很多讲究。这笔资金准备现在可以说是在暗处,希望到时候能出其不意的发挥更大的作用。

江之寒对林墨说,这一个多星期在青大呆的很愉快。等回中州处理好事务,马上就飞回青州来,再放自己一段时间假,好好的享受下校园生活。也许江之寒是想着要有所改变,和以前对伍思宜或者是吴茵不同,现在他几乎从不和林墨谈和自己生意相关的任何具体话题。

自从江之寒重回青州以后,林墨的咳嗽两三天后就奇迹般的突然停止了。前段时间长久呆在室内有些苍白的脸sè也迅速恢复了神韵。这几天她有时候看镜中的自己,都恍惚觉得自己年轻了些,像是回到本科时候的样子。

江之寒要飞中州,林墨并没有特别说什么,还是像平常安排作息:去实验室,开会,出席活动,和朋友聚餐。唯一不同的是,这几天多了一个跟屁虫,江之寒成天无所事事的和她在青大附近四处游荡。

今天下午有场足球赛,是今年才开始举办的研究生杯的半决赛电子系对阵建筑系。电子系身为工学院的大系,实力还是相当不俗的。林墨是女生中极难得的对足球感兴趣的,所以早就答应了人家到时候去场边助威当啦啦队。江之寒以前在青大认识的一位球友说过,踢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当然,他对足球运动的亵渎,遭到了大家的一致鄙视,都诅咒他在大学找不到女朋友。但这位仁兄说的不无两分道理,场边助威的女生对于场上拼搏的选手是有很重要的加成作用的。

走在路上,能感觉到天气的炎热。虽然是暮春的时节,青州这两年的天气愈发的糟糕,似乎冬天和夏天都在延长,而最宜人最漂亮的春天刚一开始便要结束。

江之寒无聊,和林墨讲今早听到的关于她的八卦,顺便感慨一把人心不古,“你说现在学生会都是些什么人呀,偷jī摸狗的……”

林墨板着脸驳斥他,“你可别一bāng子打倒一片,我还是研究生会的干事呢……”

问起沈城毕业的事,江之寒和她大概讲了讲来龙去脉,“沈城名义上那个导师,早已半退休了。实际带他的那个副教授,一门心思就想着赚钱,研究项目基本不做,忙的都是企业的横向课题,以计算机为主的。沈城从企业里出来,以前读书的时候计算机接触不多,这方面就比较弱。但实际上他在专业上还是很有经验很不错的,却不受老师待见,课题改了又改,像是没人管的孩子。当年沈城辞职来读博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工厂里的女友要求的,觉得在车间干技术工作没有前途。想当年,博士还是很神圣很金字招牌的头衔。前年吧,或许再早些,那个女孩儿和他分手,很快就嫁人了。为此沈城很受打击,在研究所里成天打打游戏混日子,感觉自己事业被耽搁了,爱情也成昨日黄花……”

林墨评论说:“沈大哥人很不错的,一时消沉,现在也算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球场,就在电子系的研究所大楼旁边,比标准大场略微小些。

比赛还没有开始,有一群人围在中圈,似乎在猜边。旁边跑出来个熟人,却是古丽丽的男朋友吴文涛。喝了一次酒,和江之寒很有些相识恨晚的味道。

他开门见山的问:“之寒,球踢得怎么样?”

江之寒开玩笑,“一般一般吧,不过如果在金州让我上,早就冲出亚洲了。”

吴文涛认真的,“有个外援今天缺席了,一下子拉不到人,他们准备拉我上。我这个很业余的……”

江之寒惊讶,“你们这个还能上外援?”

吴文涛说:“是啊,今年的新规定,一个队限一个。我们从材料系挖了个很牛的家伙,今天却来不了,损失大了。”

江之寒忽然有些雀跃,“这个……我也不见得比你水平高呢!”

吴文涛很是相信他,“得得得,看你这身板儿和我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别担心,钉鞋球服我们这里都有多的,快来替林墨贡献一把!”

青大说小不小,说大也真不大。

这支队伍里,江之寒就遇到一位认识他的博士生。很多年前那场球场冲突,这位本来是跑在文楚身边替她保驾的,被体育系的家伙一把给推了个趔趄。江之寒球踢的怎么样他不记得了,打架厉害的记忆清晰如昨日。

有熟人好办事,江之寒还是踢他的老位置后腰。说起来,进入大学后他踢球就明显减少,这几年更是和绿茵场绝缘。走上场子,心里忽然有几分热切的期待,好多年没有的摩拳擦掌的感觉似乎一下子回来了。

心跳动的很有力,略微有些快。小幅度的活动着身体,似乎能感到激素的分泌和身体的兴奋,江之寒有些自嘲的想,好像忽然感觉年轻了……

踢球,那可是年轻人的运动啊……

比赛开始不久,江之寒便明显感觉到球技的生疏他两次试图从后场长传前锋反击,一次直接踢给了守门员,一次居然踢次了。

和自己的巅峰期比,体能也有所不如。这几年练功还是坚持着的,但师父去世后便没有以前那么勤勉。也许,曾经苦练的动力之一,是想要给老爷子证明自己的天赋?

所幸场上这二十几位硕士生博士生,整体水平确实一般。电子系的守门员感觉比较专业,有个边锋速度很快,对手特别强的就是一个小个子中场,和一大个头中锋,据说是他们请来的外援。

江之寒在场上不惜力的奔跑,发扬他不怕苦不怕累的革命主义精神,有脏活累活都一肩担下来,把精力全部放在防守上,几乎不参与进入对方三十米区域的进攻。

他很快就盯上了建筑系那个组织核心小个子中场那家伙速度不算特别快,但球xìng明显高出其他人一大截,分球的视野也不错,二十分钟左右有一次中路的带球突破,几乎凭一己之力直捣黄龙,最后一步趟的大了一点,球才被破坏出底线。

江之寒仔细观察,建筑系除了他,其他几个前场几乎没什么战术意识,属于打到哪儿是哪儿那种很业余的选手,也就是速度快一点儿,脚头比一般人硬一点而已。

上半场打到一半,江之寒便明确了目标把防守的重心集中到那个小个子中场身上。他的策略很简单,就像当年在高中时一样,用身体欺负他。硬桥硬马的和他抗了两下,江之寒的信心更足了。

上半场三十几分钟,小个子在右边拿球,突进到离球门二十米的地方。江之寒上去贴住他,不吃他的假动作,看准一个时机斜着肩头把他往外一靠,很轻松的把球控制到自己脚下。他也不拖泥带水,很快把球分边,斜眼看过去,对手被自己撞的歪歪斜斜在几步之外,心里忍不住一阵得意。抬头看了眼场边,远远的林墨似乎正瘪嘴,拿指尖在脸颊上划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他胜之不武。

江之寒耸耸肩,小丫头貌似懂球,其实也是半瓶水啊。踢球踢球,身体对抗很重要的……

半场结束,江之寒已经赢得了队友的信任他任劳任怨的跑动,大范围的拦截,和成功的控制对方的核心中场,系上半场不失球的关键人物之一。当然,守门员也有一次非常精彩的侧扑救险。

站在场边,江之寒擦了把汗,一遍喝水,一边和吴文涛说话。

古丽丽十几分钟前才出现,站在林墨身边,很不给男朋友的面子,“还好没有拉你的壮丁。”她很欢欣鼓舞的说。

又对江之寒说:“江大哥,你怎么不打前锋啊……我最喜欢巴乔了……”

江之寒呵呵,原谅她的无知。

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真是有些闷热,这比赛安排的时间不太科学,正是热的时候。好久没有这样出一大身汗,江之寒感觉很带劲儿。他似乎进入了角sè,心里琢磨着下半场的比赛:高温下看起来双方的体能都是个大问题。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优势可是更加明显了呢……

哨声响起,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听到林墨叫他,江之寒回头。女孩儿走过来,伸出手,轻轻的从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抓住个什么,嘟了嘟嘴,“怎么有个小虫子跑到你头发上了?”她弹了弹手指,对他甜甜的一笑,“加油哦……”

比赛有些沉闷。

多数时候,双方的进攻组织显得比较混乱。电子系显然守强攻弱,唯一靠谱的点就是那个边锋。他有一次成功的下底,一次快速的突破,但没有人包抄,并没有形成真正的机会。

建筑系这一边,中场核心被江之寒抑制住,进攻便显得有些凌乱。虽然控球上还是略微占优,却没有什么绝对的机会。

乱战到大概七十分钟,电子系的边锋有一次下底,逼得一个角球的机会。两个中后卫跃跃欲试的冲到了对方的禁区。江之寒很怀疑他们真的有什么头球的功底,但他还是往后面拖了拖,在中场附近补两个中卫的防守位置。

角球开出,是个低平球。禁区里一片混乱,对脚,反弹,堵抢眼……

好一会儿的功夫,球终于被大脚开了出来。

建筑系的中锋回头看了眼飞行的皮球,从后场加速往前冲。江之寒瞄了一眼他的距离,往前跑了三五步,迎着还在空中飞行的皮球,也没有多想,凌空使劲抡了一脚。

离着球门足有三十五六米的距离,那球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似乎慢悠悠的飞高,又有些诡异的在最后往下沉了沉,直奔球门的右上角而去。

守门员站在那里,对对方中场附近的解围毫不在意。然后,他目送着球飞进了球网,连一个动作都没有做。

场内的二十好几人,场外的十个观众,似乎有默契的一齐愣了愣。

然后,是一阵欢呼声,紧接着更多的叹息声。

,就这样给蒙进去一个?

这是什么狗屎运哦!……

江之寒咧嘴,很开心的笑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场边,林墨站在看台的最上面一阶,两只手轻轻的很淑女的在胸前鼓掌,脸笑容。

江之寒把左掌贴在胸前,很骑士的对她远远的鞠了一躬。

比赛进入最后十分钟。

建筑系明显加强了攻势,绝大多数人都压到了电子系的大禁区附近,很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

大个子中锋觅得一个机会,机敏的拉边,和队友做了一个二过一的配合,从大禁区右肋突了进去。电子系两个后卫去封堵,他一扣球,出人意料的传了一个倒三角,找的便是本队的核心小个子中场。

小个子非常美妙的跑位,调整步伐,作势要射。江之寒看的正准,在空中侧过身子,往前跳过来挡住他射门的路线,没料到他顺势用右脚一扣一趟,左脚脚尖毫不停留的捅射。球从另一个中卫的两脚间漏过,直奔球门右下角。

球进!

柔和的触球,无可挑剔的射门。那些报纸上是怎么形容的?如同拉小提琴的双脚……

被江之寒盯防了一整场的小个子点着头,伸出食指不停的晃动。他朝江之寒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容,很有些挑衅的味道。

江之寒回他一个微笑,双手大拇指竖起来,很真心的称赞,“真是好球!”

对方愣了愣,脸上表情一僵,似乎有些小尴尬。

按照比赛的规定,九十分钟后便是点球决胜。最后时刻进球扳平的建筑系士气大振,明显想要提前结束战斗。

电子系的球员难免有些沮丧,还有几分紧张。对方全场压上,逼得一个角球。第一次,江之寒抢到落点,破坏出了边线。

接着又被逼得一个角球。裁判已经开始看表,大概是最后两三分钟了吧。

江之寒还是孜孜不倦的盯防小个子核心中场,和他孪生兄弟样的形影不离。对方那个中锋拿球做球还不错,临门一脚倒是让江之寒很放心。

建筑系的一个中场走向角球点,很虔诚的俯身抱起球,在手中旋了两圈,又小心翼翼的放下。那个大个子中锋忽然走过来,chā到江之寒和小个子中场之间,右手伸出横在身前。

江之寒很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小个子忽然转身往角球点跑去。江之寒精神非常集中,他毫不犹豫的伸出左手,一甩手,使劲摆脱对方中锋的身体阻挡,飞快的跟上对手他原来是要跑过去发战术角球。

小个子拿球,沿着边线移动,却没能摆脱江之寒的纠缠。他似乎不太信任罚角球的那位,没有把球回给他。

江之寒看他运球的空间不大,便上去贴身逼迫。小个子漂亮的一拉球,看无法摆脱纠缠,便带着球往回跑。

江之寒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努力保持住重心。果然,对方忽然拉球转身。这一次,江之寒没有被晃倒,他机敏的伸出脚捅了一下球从对方双脚之间捅了过来。

江之寒毫不犹豫的控住球,往前一趟,大马金刀往前场冲去。这时候小个子中场才发觉自己的错误深重,他为了摆脱江之寒,往回带球太深,一下子被断,没能跟上江之寒的初速度,后方的防守已经城门大开。

江之寒带球前冲,在这个无风的闷热下午,却仿佛觉得自己是一只乘风的帆船,身体的状态非常非常的兴奋。

第一个过来的后卫被他用身体扛了一下,失去了步点,很快被抛在了身后。

大禁区前斜冲过来的是最后一个后卫。那人速度很快,看到没法在禁区前阻拦江之寒,果断的倒地铲断。

江之寒本能的似乎感觉到了,触球比他早了那么半秒,然后往上跳了一下。控制好身体,他的身前就只有守门员一个人了。

单刀……

按照他的踢球风格,这时候应该是简单的推射。但不知道怎的,江之寒今天做出了不同的动作。完全追随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带着球,晃动重心,左边,右边,左边……

忽然加速向右。

守门员失去重心倒地,江之寒带球往前,一直冲进球网。

yeah,他心里大叫了一声,我居然山寨了一次r9的钟摆过守门员。身体只觉得像是吃了九万六千颗人参果,每个毛孔里都透着舒畅。

后场断球,一条龙突破两个后卫,晃过守门员,冲进空门这也许算是江之寒足球生涯中最华丽的一个进球了吧……

他转身冲出球网,朝电子系的看席冲过去。平伸出双手,斜着肩,江之寒继续山寨r9的庆祝方式飞翔。

要说大学里大家的集体荣誉感真是不能和中时比,想当年班级篮球赛的时候,江之寒一众人等可是脸红脖子粗的为了一个犯规和隔壁班级的差点挽袖子打一架。

今天来观战的,多是场上球员的朋友室友,老乡或者是女友。电子系赢了,大家固然开心,却也没太多的集体荣誉观念。

这不,有个晚到的女生,是建筑系守门员的女朋友的室友,恰好和林墨还很熟。看见江之寒“飞翔”着庆祝,她很不以为然,“太夸张了吧!不就是进了个球吗?多大个事儿!”全不顾林墨也系研究生的身份。

林墨抿嘴微笑,旁边古丽丽呵呵的。

看见江之寒朝这边跑过来,那那女孩儿问:“是你们系的?”

古丽丽唯恐天下不乱,“好像不是哦……”

那女孩儿说:“是外援啊。是谁的男朋友?”外援通常是通过这个渠道来的……

古丽丽嘻嘻。

那女孩儿皱着眉头抱怨,“瞧瞧,瞧瞧那得瑟样儿,这谁的男朋友啊?赶快领回去,别在这儿丢人啦。”

江之寒一路冲到林墨身前,正听她说:“干嘛和他一般见识?”

他哈哈一笑,很骑士的致敬,“小墨,进球献给你。”

那女孩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墨。

林墨皱皱眉头,“我们认识吗?”

终于忍不住,和江之寒相视而笑。

这正是他们俩在七中场初遇时开始的对话。

仿佛是一个圆圈,近十年后,又回到那个点。

江之寒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心里有好多感慨,和些许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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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9 十年一梦今日醒(一)

729十年一梦今日醒(一)

进了两个神仙球,出了一身大汗,江之寒这个下午过的无比舒畅。按照计划中的安排,晚上去翠湖边野餐。

于是,先去林墨租住的屋。林墨换了身衣裳,江之寒痛痛快快的洗个澡。江之寒早就把袁媛老屋的院门房门钥匙还给了林墨,她没说什么收下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收拾好出门,江之寒自然征求姑娘的意见,晚上买什么去翠湖边野餐。林墨的选择出乎他意料:麦当劳的辣jī堡和薯条,肯德基的炸jī翅,必胜客的沙拉。

江之寒评论说,都是垃圾食品。而且啊,明明在美国是图方便的快餐,登6我们这里倒还成时尚了。

林墨撅起嘴,我土包子一个,没去过美国!我就爱吃垃圾食品,怎么着?

怎么着?江之寒当然只能照办,开着车一家一家买好了,放在大保温盒里,伺候好铺上野餐布,和着夕阳在湖面上投下的光影,开始一顿“垃圾食品”的晚餐。

下午的时候,天气感觉很闷热。到了傍晚时分,这气温就恰到好处了。湖边有一点点风,水打到岸边,哗哗的,奇怪的却衬出几分宁静。绿草茵茵,天蓝水碧,湖面上偶有船穿梭来往,远处的静山秀色依旧。夕阳在湖中投下的光影,柔和宁静,有着温暖的黄与红。

林墨歪在地上,半坐半躺,左手拿着,右手摸索着拿一个油乎乎的jī翅往嘴巴里喂,显然非常的享受,对自己的淑女形象全然没有任何顾虑。

江之寒正和剩下的辣jī堡战斗。他悄悄看不远处坐着的女孩儿-在书本和拿jī翅的手中间偶尔露出脸的一部分:嘴角微翘着,挂着个有几分娇憨的微笑。眼睛黑白分明,专注的在字里行间移动,有种可爱的认真。手指上遗落了一点残渣,她下意识的伸到嘴边,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味道很不错的样子……

快十年前初识她的时候,江之寒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自在的轻松,不需要刻意的去做什么,只要随着自己的xìng子就好。那样的亲近延续了很多年,慢慢又加入很多新的感觉。

当江之寒意识到林墨对他的感情越了哥哥妹妹之间的关系时,他有些不知所措。和他曾经的那些女朋友一样,有很多个瞬间这个丫头让他怦然心动。也有那么些时刻,她让他微笑或者是感动。但惯xìng的,江之寒把她放在妹妹的位置。也许,潜意识里他对自己也没有信心,不愿意这个生活的“坐标”有一天彻底消失,或者是转身离去。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逃过对她的伤害。曾几何时,他想要借着那伤害让她远离,心中以为斩掉那段“情丝”也许会让她更好一些。但很快他意识到那样做的愚蠢,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次一见面时她的宽容和原谅。没有任何的忸怩或者是虚饰,她简单的说,我早原谅你了……

也许在那一刻,他真的体会到她至深的情义,比当年她在翠湖舍身替他挡刀时还要深刻。

未来会怎么样呢?他在黄龙溪边对林墨说的是心里话-他还没有想好。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次如果他做出了选择,无论如何他不要再动摇。

过去那些伤害,应该已被时光,更多被宽容冲蚀掉了吧-分手那么多年后,思宜还是最好的朋友,最知心的红颜,甚至是最得力的事业伙伴;经年以后和茵见面,她虽然不再是爱人,却仍然是最可信任的朋友,甚至似乎多了一点姐姐般的亲近和溺爱;墨一直在这里,甚至不需要他开口道歉便原谅了他,要求的不过是几天的陪伴;倪裳呢?不知道她看了自己留给她的东西会有什么反应。但至少这一次见面,她不再锐利的指责-请不要介入我的生活!

认识过去的错误虽然不容易,但终究不是最难的。要在未来避免重蹈覆辙,才是真正的考验。

未来会是怎样呢?和这几个女子,会是,或者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即使他选择了某一个,她们还会选择他么?

林墨应该是吧,她默默的在这里等待着;茵也许还会是吧,虽然她没有说出口;思宜似乎在寻找新的生活,即使他刚把她从瓦砾堆里救出来,她也坚决的拒绝他送她去香港的医院疗养。这大概是一种保持距离的姿态?倪裳呢?即使原谅,大概也不会释然,多半会渐行渐远吧,只希望还能做朋友。

江之寒痴痴的看着在夕阳光晕下认真的女孩儿,心思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哥哥,买支花送给姐姐吧?”清脆的童声把他拉回现实。

江之寒抬起头,一个梳着两个辫子,眼睛亮亮脸蛋红红的丫头站在离他三步的地方,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他有些惶然,似乎时空错,过去的某个场景被投射到了今天。

女孩看了眼林墨,说:“这是我在长堤上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了……”

江之寒张嘴,却像被施了定身法,说不出话来。

女孩儿大概把那神情当作了犹豫,她说:“很便宜的,才两块钱一支。”

江之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涨价了啊……”

女孩儿继续劝诱,“买一打的话,只要十八块。”

林墨坐在地上,把书本丢开,饶有兴致的打量大两个商家和客户。男子有些异常的呆呆的,一定是想起曾经在这里买花送过的某个女孩儿吧。

她这样瞎猜,却是刚好猜到了答案。

林墨招招手,“妹妹,你只卖红玫瑰吗?”

女孩儿一伸手,变戏法般的从身后拿出一支黄玫瑰,

“红的代表爱情,黄的代表幸福。”她一本正经又带着几分稚气的推销。

林墨展颜一笑,从皮夹里摸出五块钱,“嗯,给我一支黄的,不用找了。”

女孩儿瞪圆了眼看着林墨,又皱起鼻子转头看了一眼江之寒。

江之寒有几分诧异的回头看林墨,她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的笑出声来。

女孩儿三步一回头的走了,显然对买花给自己的姐姐有着深切的同情。江之寒挠挠头,免不了有几分尴尬-他刚才确实是想起当年和吴茵碰到的那个女孩儿,一时有好多感慨,又觉得透着些奇妙。

这几天里,有好些个场景都如昨日重现,或者很熟悉的让他觉得曾经在某一日生过,只是想不起那时的情景。

林墨拿起黄色的玫瑰,凑近鼻子,闭上眼轻轻嗅了嗅。

出人意料的,她伸出手,把黄玫瑰送到江之寒面前。

江之寒给她个疑问的眼神。

大丫头笑道:“送给你,祝你生活幸福……”很一本正经的样子。

江之寒愣了半晌,呵呵笑着接过来,不禁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很诚恳的说:“谢谢你墨,我平生收到的第一朵花。”

兴许,也会是最后一朵吧……

730 十年一梦今日醒(二)

73o十年一梦今日醒(二)

夜幕降临,是一个月明星疏的夜晚。

林墨八点钟有安排,要去给导师的女儿辅导英文和数学。因为生病和陪江之寒,她已经缺席了两次,今晚本来想要推后的,被江之寒劝阻了。

我过几天还要回青州,准备在校园附近多混一段时间,江之寒这样告诉林墨。这段有些无所事事的日子,让他感到久违的轻松,似乎也拥有时间和空间去思考一些很重要的事-关于事业,关于感情,关于未来。

那么,为什么不想好了以后,再从这里重新出呢?

站在教工宿舍区二十七栋楼下,两个人说好九点半江之寒到这里来接。

林墨热心的给建议:“去哪里打时间?……东边尽头才开了家酒吧,里面经常有美女的哦,金留学生美女出没特别多……斜对面有家天香楼,里面有几个姑娘长的特清纯,蛋糕的味道相当不错。别想歪哦,人家是个茶楼……”

江之寒站在楼下,能听到脚步声渐渐往上,每一楼的感应灯逐次的亮起。天晚上的风吹在脸上,略有一丝凉,却没有彻骨的寒。

他习惯xìng的摸了摸下巴,想着去哪里喝一杯打这一个半时的时间,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喂……”,电话那头是个甜甜糯糯的声音,“哥,是我呀……”

江之寒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七楼的阳台。

不对,那声音不是林墨的呀。

“讨厌,我就知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江之寒脑筋飞快的转,已经怀疑是谁拨错了号,或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有了林墨姐姐,你就再记不得我这个妹妹了。”

“哦……心佩啊……”好久好久没有消息的魔女。上一次联系,还是她的一封emai1吧,附着一张照片,瘦瘦的留着短,腿出奇的长,活脱脱一个模特儿的身材。丫头长大了,生就一张精纯的脸蛋,却喜欢偏中xìng的打扮。

罗心佩高中就去了澳洲留学,本科转到英伦三岛。按江之寒的话说,钱都被日不落帝国赚去了真是不划算。

“我本科毕业了,现在在京城,国庆可能会回中州去呆一段时间。”罗心佩汇报说。

江之寒关心,“现在干什么呢?是继续读书,还是找了工作?”

“嗯,还没完全想好呢……你帮我想想?”不愁吃不愁穿没有生活压力的娇娇女啊!

江之寒不接这样重大的责任,“那就慢慢想,不着急。”

罗心佩问:“你最近还好吗?公司的事情都顺利?”

江之寒一怔,丫头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出异常必有因啊。

他很直接的,“说吧,有什么特别的事?”

很难得的,丫头扭捏了一阵,吱吱唔唔了一阵,顾左右而言其他了一阵,才说:“我妈最近可能会找你……”郭阿姨现在已经是市行的副行长,前段时间似乎有风声有人在查她。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她想要找自己帮忙没道理通过女儿的口,难道问题很严重?即使问题严重,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电话那头,丫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决心直截了当,“是这样的,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说要断绝母女关系呢。”

江之寒哦了一声,“你的男朋友她不满意?”

罗心佩急问:“她找过你了?”

江之寒答:“没呢。”

罗心佩赞道:“哥,你真是冰雪聪明啊!”这学留的,中文都还给老师去了。

江之寒笑,“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是怎么回事儿?”

罗心佩埋怨,“那还不简单,就是嫌弃人家家庭状况一般,又是一个在校研究生呗。”

江之寒问:“在京城读书?”

罗心佩说:“嗯,t大的。”

江之寒哦,“前途远大哟……你们俩在京城,你妈鞭长莫及,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罗心佩说:“她说一周内就冻结我的所有银行账户和信用卡呢。”

江之寒想了想,“既然这么喜欢他,就一起过过苦日子吧,尝尝共患难的滋味?”

罗心佩很认真的,“我也是这么想。留学的时候还存了些钱,我准备在京城安顿下来,找个工作,可是很不容易呢。我跑了几个招聘会,才拿到一个职位,工资低的很。”

江之寒哦了一声,心里想,爱情的魔力如此的大?心佩也准备勒紧裤腰带过苦日子?说实在的,他无法想象这个丫头过苦日子的模样。

罗心佩道:“我了封emai1给你,里面附着我的简历。你帮我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如果知道什么合适的职位也一定替我推荐一下哦……”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真喜欢他?”

罗心佩嗯。

江之寒问:“一见钟情?”

罗心佩道:“也不算吧。”

江之寒问:“回国才认识的?”

罗心佩嗯。

江之寒问:“你说你妈会找我,是你的事吗?”

罗心佩说:“我妈和我说崩了。她和我爸说,你的话我还听得进去,所以要找你来劝我呢。”

江之寒冰雪聪明的,“你想让我劝劝她?”

罗心佩说:“是啊,你的话她也许还能听进去几分吧?”

被母女俩同时寄予厚望的说客苦笑着摇了摇头,“关键还在你自己。”

罗心佩说:“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在乎我们家那点儿钱的。我和她说了,她的钱我一分也不要。”

江之寒严肃的教育,“心佩,不要这么和你妈说,你留学的钱是谁出的?”

罗心佩赌气道:“我慢慢还她就是了。”

江之寒加重了语气,“心佩!”

罗心佩撒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都是妈妈不要的女儿了,你还教训我!”

江之寒告诫,“心佩,苦日子穷日子可不是那么好熬的。”

罗心佩说:“我自己都租房子做饭好几个月了。”

江之寒微惊,“同居了?”

罗心佩大嗔,“讨厌,,,讨厌!……他住宿舍呢。”

江之寒笑她,“你自己做饭?知道下面是开水下还是冷水下?”

罗心佩很骄傲的,“切,我在澳洲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江之寒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是啊,记忆中最深的心佩还是离家出走来找自己的她。这些年来,她常年在海外,自己又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仔细一想,心佩只比林墨一岁,现在也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

这也许是她的初恋?时光流过,不同的人在重复类似的故事-譬如说家长的反对,譬如说年轻的坚持。关于这个,他也许有些经验可以传授给她,那些聪明的抗争,或者是愚蠢的,会有很大很大的不同。

江之寒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我下个月会去一趟京城,到时候我们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你的简历我会看,看完了再和你联系。”

罗心佩很乖巧的,“嗯,你到京城来,我把他带来给你审核。”

江之寒呵呵,“审核不通过呢?”

罗心佩嘻嘻,“一脚踢开。”

江之寒叹口气,“唉,心佩也学会说谎了。”

罗心佩不屑,“那是我的本能好不好?”

江之寒道:“说正经的,不要和你妈闹的太僵,那样对你们只会有坏处没有好处。如果一下子转不过来,通过你老爸的渠道,先消消气。还有呢,你要体谅你妈,如果我家很有些资产,女儿又绝顶的漂亮,天真无邪,我也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

罗心佩哼哼,“什么天真无邪?你是说我幼稚无知好欺骗吧!”

江之寒笑,“不管你服不服气,你这一路长大,总是被呵护备至,没经过多少挫折。到目前为止,基本都在校园里长大,社会上的事情没什么经验。我不是说你男朋友有什么企图,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妈并非不可理喻。”

他顿了顿,说:“人老了,就会更保守,你知道吗?这据说是个规律,很少有人逃得过的。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定是百分之百支持你讨厌你妈那一套作风的。但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原则上支持你但两面都能理解。再老些,兴许就站队到她那一边去了。”

罗心佩咯咯娇笑,“哥,请问贵庚啊?”她时候都叫他之寒哥哥,后来林墨笑她说听起来好肉麻,便跟着林墨改口叫江之寒哥。

江之寒长叹口气,“奔三了奔三了……翻过那道坎儿就正式成为中年大叔了。”

罗心佩开始忧心自己,“这么说起来,我也快了……我才比你四岁耶。这可如何是好?”

是吗?在江之寒的印象里,似乎自己早就飞快的老去,心佩却永远十四五岁一般。

他说:“那好吧,我回头先看你的简历。有空多联系。”

罗心佩说:“嗯,有麻烦就打电话找你。”

这个世上有那么些人,即使很多年少于来往甚至杳无音信,但彼此间的默契似乎一直在那里。一次重逢,几分钟的交谈,便似乎能回到从前。

江之寒放下手机,就像很多年前从妮子的家里告别出来时一样,心里有种轻松的开心。

在夜色里,他漫步在青大教工宿舍区里,周围是一模一样的十层单元楼。他想了想,停下脚步,找了个花坛坐下来,拨了个号。

好一阵,电话那边传来个慵懒的声音,“喂……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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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2 十年一梦今日醒(四)

732十年一梦今日醒(四)

天香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林墨含着吸管,喝一杯珍珠nai茶,偏过头看下面微弱路灯下的街道和街边的黄龙溪。

江之寒要了杯扎啤,边喝边四处打望。

末了,他转头对林墨说:“尽骗人,哪来俏丽无双清纯绝伦的服务生小妹。”

林墨瘪嘴,“吓得都躲起来了?”

她眨眨眼,“在酒吧里运气如何?”

江之寒说:“从教工区出来一路走到黄龙溪边,忙着煲电话粥打时间。后来遇到几个喝告别酒的研究生,又瞎侃了一通。”

林墨忽然有些感叹,“是啊,明天我也要毕业了。”

江之寒问:“然后呢?”

林墨愁,“我还没仔细想过这件事呢……你说,是读博士呢,还是工作?”

江之寒问:“你想哪样?”

林墨很努力的思考,“以前从来没想过读博士什么的,觉得好遥远,不属于我的生活范畴。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一类。可现在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在学校里做项目还蛮开心的……你不知道,楚楚姐一个劲儿的劝我读博士呢,桦倩姐也是。桦倩姐现在都是教授了。”

她很诚恳的自我批评,“我觉得我属于比较随波逐流的那种,事业上缺乏那种强烈的追求。你看人家很多人,很小就知道自己一辈子要干什么,然后很有热情的去做。”

江之寒笑,“可是你做的很好啊。”

林墨摇头,“总觉得有些被动,缺乏ion,ion你知道不?”

江之寒笑,“关键是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林墨抿抿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不错……压力不算很大,做事情还是很充实的,想悠闲的时候也可以偷偷懒。”

江之寒说:“那不就行了!做事业型女强人通常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林墨自我总结,“反正呢,不管读书还是工作,我大概只能做技术了。商业和管理,我不行。”

江之寒说:“我觉得你低估自己了,不过我完全赞成你做技术。我要是脑瓜子再灵光点,也宁愿自己去做技术。以前我外婆就常说,有门手艺,不管时事如何,走遍天下都不怕。”

林墨看着他,“你身边的人,好像都很有商业天赋?”

江之寒说:“也不是全部吧。”

林墨替他一一数过来,“思宜姐就不用说了吧,然后是吴茵姐。姐姐是学技术出身的,现在她自己都说做还是管理方面的事情为主了。凝萃姐现在是地区经理。楚楚姐博士出来,现在也和袁媛姐开公司了。桦倩姐本来是做学问的,现在一半的精力也放在公司管理上面。芳芳姐最近也开公司了,还有谁?”

江之寒努力替她找个反例,“卓雪?”

林墨说:“雪姐在基金会做的也是管理啊,不过是非赢利机构罢了。”叹口气,她说:“真是不比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仔细想来,身边这些人,多少是受到江之寒的影响吧。也许,他们的事业轨迹和人生曲线在遇到他以后确实偏离了少许原来的轨道?

江之寒微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更宁愿你专心做技术了。”

林墨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呢?”

女孩儿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有种特别的神采,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接触的那瞬间忽然迸出动人心魄的魅力。

虽然认识经年,看着她从一个小丫头一天天长大,江之寒恍惚间是今天第一次看到她,和她那浑然一体的美丽与气质。

记忆深处,似乎有个相同的画面-两人在柔和的灯光下对坐凝视,她一眨眼,一皱眉,一颦一笑,仿佛每个神情都充满魔力。

应该有很多次吧,他们曾经在家里的客厅或者某个小饭店或者小茶室对坐倾谈,但他记不得那副画面的来源,那根记忆的丝线断掉了,虽然呼之欲出,却总是不能找到。

江之寒耸耸肩,柔声说:“因为……你应该是特别的那一个。”

林墨微微张嘴,半晌,忽然低下头去。眼睫轻轻的颤动,脸上浮起些美丽晕红的颜色。

良久,她抬起头说:“有些晚了,我们走吧。”

天香楼外,断桥门前。

林墨似乎恢复了常态,和江之寒说起今晚他偶遇的毕业生。

江之寒说:“有个博士以前本科和我一个宿舍楼一个楼层的,他说进进出出打饭看到过我好些次,但从来没有打过招呼,这么多年后居然某个晚上在黄龙溪外碰到聊了半个小时的天。说起缘份,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林墨笑道:“我们在一个学校,家隔了不过5oo米,不是也好些年不认识吗?不过那主要是因为你不够有名,要是你像姐姐在七中那么大的名声,我一定早就注意到了。”

江之寒呵呵笑了笑,“对了,车停在教工区西边的停车场,还要过去取。”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穿过马路,往街对面的教工宿舍区走去。江之寒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街上静悄悄的,一辆车都没有。

林墨咦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蹲下身来系鞋带。

江之寒侧身站着,看着她低头披洒下的一头黑,和黑下露出的雪白的脖颈,心里有些忽然滋生出很多柔情,像雨后笋一样,勃的似乎无可阻挡。

他温柔的看着她,似乎魂飞天外,没有注意到街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启动。它没有开前灯,在昏暗的路灯下仿佛一个暗夜幽灵,慢慢的靠近,然后猛然加,直奔两人而来。

“小心!”远处的背景里有人大声示警。

林墨刚直起身子,迎上江之寒的目光,心里突的跳了一下,身体莫名的有些软。

就在那瞬间,江之寒闻声转头,那车头已在很近很近的地方。

江之寒的瞳孔蓦然放大,他本能的右手一抓,抓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林墨的肩头,往后一带,她身不由己的朝人行道上跌过去。

做完这个动作,他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跳开,更没有时间思考,或是惊慌。这时候这十年来每日早起的苦练终于显出了作用:完全是靠着本能的身体反应,他身体奇异的往后倾倒,左脚支撑脚用尽力气蹬地,人斜斜的往后飞去。

大概差着十公分的距离,他能感觉到高呼啸而过的车身。

砰,重重的摔在地上。

有女孩儿的惊叫,有低沉的怒吼,似乎还有车减的声音。

黑暗的背景里,两个男子风驰电掣的冲过来,一个人冲向林墨,另一个直奔江之寒。那大汉蹲下身子,在夜色里看了一眼呆呆的半坐半躺在地上的江之寒,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毫不拖泥带水的说:“之寒,我去追那车。”

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回头冲向不远处泊车的地方。

林墨rou了rou有些疼痛的脚腕,努力的站起身来。使劲摇了摇脑袋,她似乎刚搞明白生了什么事情。

远处的夜色中,有个声音在大声叫,“小罗,你留下来!”

然后,一辆吉普呼啸着冲出夜色,几秒钟的功夫便尾随着刚才那黑色轿车的方向,消失在长街尽头。

林墨叫了声哥,没有人回答她。她扭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江之寒便跌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人行道坎下。

林墨走近了,蹲下身子,叫他,“之寒。”

没有意识到,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的名字。

江之寒坐在那里,头偏向另一边,完全没有反应。

那一刹那,林墨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停住了。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一口气。

她前倾着身子,几乎是趴在他的肩上。双手伸出,抓住他的肩头,努力的使劲把他的头搬向朝着自己的方向。

隔着十公分的距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说不清什么表情的脸。江之寒脸上的肌rou似乎凝固了,又似乎在高的不停的运动。组合起来,便是一种极端奇异的神情。

林墨有些害怕,她小心的伸出手,过了一会儿,试着去捧他的脸,凑近了在昏暗的夜色里仔细打量。

这一次,她看的清楚,距离她几公分的地方,男子的眼正不停的眨着,似乎安上了一个马达,一分钟能开闭几十上百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捕捉到他的吐气声,心里重重的一块石头落到地上。

还是有些担忧的,她把双手放在江之寒的双肩上,跪坐在他身前。在她的记忆里,即使当年面临生死关头,江之寒也从未有一刻的失态。

今晚,到底生了什么?

他受伤了,在某处看不到的地方??

林墨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终于,对面的男子开口说了句话。

他看着她,但视线的焦距似乎聚在很远的地方。

他说了句非常非常奇怪的话。

似乎在喃喃自语,他说:“我叫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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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3 沧海桑田伊人在(一)

733沧海桑田伊人在(一)

这是一场梦吗?

如果是梦,为何细节如此清晰,背景又如此宏大?

莫斯科,柏林,香港,纽约,巴格达……青州,中州,沪宁,羊城,偃城……

柏林墙轰然倒塌,巨无霸苏联解体,南斯拉夫的内战,海湾上空的b2,香港回归,洛杉矶的暴,亚洲金融危机,疯涨的daq,那些画面,似乎还伴着新闻联播的开播音乐,一幅幅飞快的闪过……

印刷厂的股份改革和下岗工人,高中暑假呆在闷热的屋里看书的下午,拿到大学通知书那天的聚饮,母亲新开张的小书店,翠湖边那个美丽的黄昏日落,研究所前的那段陡坡,熬夜打三国的睡眼,第一次接项目拿到手的红包,那些场景,仿佛一张张明信片,雪花般的在脑海里飞舞……

这是一场梦?

抑或是一段真实的人生?

如果是人生,那是前生,或是来世?抑或,是一段平行空间的重新演绎?

在这段梦里人生中,母亲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她赶着下岗前办了病退,咬牙拿出几乎全部的积蓄开了第一家小书店。开始日子的艰辛,他知道不多但能感觉到,因为他忙着准备高考,后来又背井离乡去上大学。家里的经济条件慢慢好起来,书店多了两家分店,母亲在家吃饭的日子越来越少,鬓角的白却越来越多……

在这段梦里人生中,他认识一个叫倪裳的女孩儿。他们同班,却从来没有同桌。她是班长,校学生会主席,尖子生,属于自己在高中时略略有些不太感冒的那一型女生,虽然她一贯待人亲切风,打扮朴素,却难掩丽质天生,气质不俗。

她大学去了沪宁,读的是国际贸易。自己上了青大,认识的人都说是高考水平挥。研究生第一年就开始干项目,被派到沪宁出差,后来还在那边合作公司蹲点了两个多月。那时候的江之寒,已经和高中时不一样,出于礼节,或是社jiao的本能,打电话给沪宁的高中同学联系聚餐。在沪宁有三个高中同班同学,还在读书的只有倪裳,来的也只有她。

高中同学两年,大概说过几十句话,没想到研究生时的重逢两人聊的很开心。晚上走在浦江畔,谈话的内容散开,讲到理想,学业和事业的远景,旅游,和生活的感悟。偶一个对视,居然有种多年相知的默契。

在沪宁公司蹲点的地方,离倪裳学校很近。两人有空的时候经常一起吃饭,大多数时候江之寒请客,但女孩儿也会抢着付几次钱。后来越熟了,便不再纠缠这些细节,有工资拿的江之寒理所当然的买单。

记忆中没有一起唱过歌,逛过商场,或是看过电影,但那一年多的时间,他经常去沪宁出差,每次都会一起吃饭,很多时候会在饭后到她的校园散步。

吃饭,散步,和聊天是他们之间几乎全部的jiao往-他和她谈起很多从未和人谈起过的事情和感悟:外公去世前那天自己的梦,父母争吵时心里的烦躁,六岁时搬家离开的隔壁那个小女孩儿。更多时候是身边的事:新接那个项目,对导师的牢,兄弟最近那次失恋,和寝室里那个财迷。有时候也说起自己的爱好:莱卡相机,尼康最新出的那款镜头,李昌镐的惊才绝,世界杯的预测,还有中国国家队那个讨厌的东西……

倪裳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能时时让你感受到她在认真凝听,仔细感受。偶尔有一个安慰的微笑,同情的蹙眉,或者是忍俊不住的大笑。她也说了好些她的事-曾经的理想,总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当学生干部的艰辛,被人误解的委屈,母亲那张跳芭蕾舞的剧照,还有父亲告诉她的做人原则……

某些走在大学校园里的晚上,他能感受到倪裳的人缘和魅力,和她打招呼的路人数目大概比得上自己在青大所有的相识。好些个男生或者女生,眼睛不加掩饰的在自己身上长时间停留,似乎在疑惑倪裳身边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孩儿。

后来认识了倪裳在大学的好友兼老乡,听她说起倪裳的追求者,从校足球队的明星,到研究院学生会的主席。据说还有学校活动赞助商的老总公子,和计算机系刚刚海归回来的副教授。宿舍里传言最盛的,是常务副校长的老婆偶有机会认识倪裳,一心想要把她招进家里当儿媳妇。

但倪裳没有男朋友,大学四年一个也没有。她的好友八卦的问江之寒他认为原因何在。江之寒淡淡的笑,太优秀的女孩儿,眼光未免高些。但那终究会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研究生第二年,倪裳出国了。和斯坦福有个学生jiao流计划,她是入选的十个学生之一,要去那边完成最后一年半的硕士学业,证书据说是两个学校共同授予的。江之寒仿佛听某个七中喜欢八卦的同学说起,倪裳有了个男朋友,是他们大学有名的数学系天才研究生。

研究生第二年,江之寒在沪宁的时间更多些,大概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那边干活,学校里的课程只剩最后一门,还正好是导师的,不用去点到。

出国前,倪裳回了一趟中州,和父母呆了一个星期。飞回沪宁,她没有直接转机去美国,而是临时留下来要去拜访大学里对她很看重的一个老师。

那个黄昏江之寒和公司的人正准备去喝酒,忽然接到倪裳的电话,问他明天是否有空送她去机场,离家万里带的行李有些多。

第二天一早,江之寒按照约好了的时间到达,特意找了辆大的出租车好放行李。那是个冬天的清晨,他还清楚的记得女孩儿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带着红色的线手套和红色的围巾,非常非常亮眼似乎在燃烧的红色。

倪裳没有和他客气,同他一起往后备箱里放了行李,他去了副座,倪裳拉着随身的拉杆箱坐在后排。一路无话,到了机场,忙活着办登记手续,托运行李。

一切完毕,坐下来,离登机还有一个半小时。江之寒去买了两瓶矿泉水,问倪裳要不要现在就进去,她说不急,再坐一会儿吧。通常来说,倪裳是非常讲礼貌的女生,谢谢总是挂在嘴边,但今天请他来送机,见面并没有多说什么。江之寒心里有些疑惑,没有看见倪裳传说中的男朋友,但按照他的个xìng和他对倪裳的了解,当然不会主动问起。

候机大厅里很嘈杂。倪裳脱了外面的羽绒服和围巾,穿一件紫色的圆领衣,看起来很是清纯柔和。

两人间忽然有阵沉默,江之寒笑着想找个话题,就说,斯坦福啊,真是传说中的地方。到了那里,记得照张相寄回来,我也好到处炫耀一下,认识在斯坦福读书的姑娘。

倪裳看着他,带着脸上那常有的微笑,却没有说话。

她后来问,毕业后准备进公司?想过出国没?

江之寒说,以前还真想过,但现在倒腾的这些东西,在研究或者学术上意义不大,都是别人做过的老东西,完全是商业化的问题。因此论文虽然了些,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一直不出时间,其实是没有下定决心去考gt。也许还是会先工作一阵儿吧,看看感觉怎么样。他总觉得母亲开书店太辛苦,自己工作了想劝她早点盘出去回家休息养老。

有些谈话的内容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送她进安检的情形-女孩儿拉着拉杆箱,留给他一个乌黑长的背影。走了几步,她在人群中转过头,很温柔很温柔的说,你……多保重,中间有个很长的停顿。

江之寒说,你也是。

看着她转过身,忽然间有种冲动,想要把她一把拉回来。但他当然什么都没做,心里还自嘲的想,好莱坞的电影余毒不浅。

在某些夜晚,他不是没有想过和十步外那个女孩儿展一段越朋友的感情-自从真正认识她以后,他觉得自己明白女强人的外衣下她是怎么样一个人-独立,孝顺,聪明,谦逊,有很强的责任感,偶尔会真诚的自我贬损,重感情有颗其实很敏感的心。

但她还是太耀眼了,从七中到沪宁到斯坦福。而自己太普通了,开口说我喜欢你,后果太不可预测了……

他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也许是一个震惊的白眼。有缘相识相知,是一段了不起的缘份。倪裳曾经说过,以前在一个教室里两年,也没说过几句话。没想到到了千里之外,倒是真正彼此认识。江之寒深以为然。

也许,他最担心的不是友谊的流失,他害怕的是自己脆弱的自尊。在他心里,倪裳几乎是他理想中完美的女朋友-美貌,气质,个xìng,才华,无一不有。但他设身处地的企图从倪裳的角度看自己,想到一半他通常就放弃了。

他很看重这个女孩儿,和他们之间的默契和jiao往。江之寒真的害怕,如果他企图改变现状,得到的是一个尖锐甚至恶意的回应,虽然以他所了解的倪裳并不会这么干。她也许会小心翼翼的感谢,态度坚决的婉拒,然后动作迅的远离,节假日也许还会寄来一张礼貌客气的卡片,要维系曾经淡淡的友谊。江之寒细细思考,这样一个结局也许是他更害怕看到的,对他脆弱的自尊无声的摧毁。

这便是倪裳的故事,和这段记忆里他们俩的jiao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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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4 沧海桑田伊人在(二)

734沧海桑田伊人在(二)

在这段梦里人生中,有那个叫伍思宜的姑娘。

第一次相遇在西山。大人们打牌叙旧,他被要求陪姑娘去爬山散心,据说他们俩出生前就指腹为婚来着。

西山上的对话大多已经淡忘了,但有几个场景,像老照片一样,还浮现在眼前。

站在山顶,他们说了很多身边的事儿。

她说,听说你成绩很好;他笑,这谣言传的也太离谱了,连我妈听了都会脸红。

她说,你看起来挺闷的,说话其实……还挺有趣。他回她说,你看起来挺成熟的,说话其实……更成熟。她哈哈大笑,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绕。

后来她崴伤了脚,他背她下山。说实话,她很沉。下石阶的时候,一步一颠,他能感受到有两团柔软一下一下的撞在自己的背上,慢慢的有了反应,脸红的想要尽力掩饰。两只手有些不知放在何处,把自己搞的很狼狈。他放她下来时,她柔声说,还不是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哦。

但伍思宜的生活和他隔得太远了。

他在重点高中,她在银行技校;他住在市区,她在郊区的别墅,后来又搬去了皖城;他家算得上劳动阶级,温饱没问题,正努力向小康进;她家父亲是大行长,母亲早年下海挣下偌大一个公司的基业;他穿西门批市场买来的衣服,她通常是去香港采购。

但伍思宜时不时的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十年来断断续续却从未间断。

某一次在小吃街偶遇,一起去一家馄饨店大吃一通,比赛谁能吃的更多。她说,感谢你不议论我的吃相;他说,感谢你抢着买单。

某一次寒假被叫去给她提包,在闹市的商店穿梭徘徊。平生第一次,也大概是唯一一次,他连续不断的逛了六个小时的商店,手里最后提着四大包的战利品。作为奖赏,他在晚饭外还吃了足足二十串羊肉串。她说,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他摇头苦笑;她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还是摇头苦笑。

某一次从外地回来她约他去蹦迪,是江之寒第一次去那样的场所。耳膜几乎被鼓声震破了,他感觉自己心脏越跳越块。女孩儿在人群中热舞,老远的便能看见她曼妙的身姿,被人热捧围绕。出来后他说,下次来之前要先买人寿保险;她笑,你从来就没有年轻过,可怜见的。

某一回她借他梦寐以求的一款相机给他用一个月,说放在自己那里也是浪费。作为回报,他认真研究过xìng能以后,邀她去江边帮她拍照。她很认真的当模特儿,他加倍认真的测光构图调光圈,外加自带一大包她喜欢的零食供她在拍照间隙养精蓄锐。她评论,今天才知道模特儿拿钱多是应该的;他呆呆的,还在想今天技术细节的失误。

某一年在青大的寝室里,他收到她的生日贺卡,和一个小礼物,是个领带夹。上上个月他在电话里抱怨说,出席某个饭局老板居然要大家都穿西服,真是见鬼。他回信说谢谢,问你的生日是哪天。她似乎没看见那个问题。

某一次她从法国回来,他在沪宁替她接风洗尘。她在银行工作了三年,便辞职出来自己开了家小公司,似乎同时也在她母亲的公司帮忙。因为酷爱时装和时尚,她几乎每年都要去香港,米兰,和巴黎。那次喝了不少酒,她醉醺醺的,他扶她回酒店的房间。她问,你暗恋那个高材生主席要出国啦?你怎么还不去表白?他答,我哪有暗恋她?

关于感情两人有很多深入的但其实是形而上的议论,通常她很愤世嫉俗他便应和着刻薄。父母的离异兴许是她对所谓爱情缺乏信任的根源。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私事。从母亲那里,他知道她爸爸妈妈给她介绍过好几个青年才俊,p大毕业的年轻银行分行长,某个上市公司才从澳洲回来的富二代,似乎还有中州市一个常委的儿子。

在套房客厅那硕大无比的沙上,她很随意的蜷着腿,半坐半躺。她脸很红,眼波荡漾,v字领的空隙露出不少的net光。他偶尔瞥见了,有些脸红的转头看着别处。

她似乎笑起来,看着男生有些故作不解的残留着尴尬的脸,她说,你看起来呆呆的,有时候比看起来聪明很多,但有时候比看起来还要呆。

他答,我真的没有暗恋她。

和她在一起,总是轻松的,有趣的,舒适的,可以吃没有吃相,坐没有坐相,随便歪着躺着,暴饮暴食,狂喝烂醉。他抽的第一根烟,似乎是她给他的;他第一次蹦迪,第一次蹦极,第一次狂饮,似乎都是被她教唆的。作为回报,他也企图教她一些东西,譬如围棋,譬如魔方,甚至是捉放曹的小游戏,最终成功的只有怎么打大富翁,她乐此不疲。

思宜是最好的朋友,最可信赖的红颜,最得劲儿的哥们儿,一直想要带坏他不让他当乖乖仔的“坏影响”。和倪裳在一起的时候,他时不时的会想到她那些头衔,和那些光环。但和思宜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曾想起过她贵为省行副行长的父亲,千万或者是亿万富翁的母亲,或者是乡巴佬的他从未曾去过的地方从不曾听说的名牌。

认识十年来,绝大多数的时候,她生活在别处皖城,羊城,香港,或者是巴黎。但很奇怪的,她从未完全淡出他的生活,隔三岔五的,她会突然出现,然后蓦然消失。

不见的时候,他似乎很少想起。但每次重逢,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很开心的微笑。

你还在那里!

很高兴知道这一点。

那就是这段梦里人生中的伍思宜,和他们之间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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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5 沧海桑田伊人在(三)

735沧海桑田伊人在(三)

这段梦里人生中有文楚,她是他研究生班主任欧阳的梦中情人。

后来和她做一个项目的时候遇到,认识。她博士毕业留校了,他在工作中当然只有跑腿打杂的份儿。也许他确实很踏实很勤快,也许欧阳替他美言过几句,她很提点他。

项目完了以后,联系还在那里。虽然不是一个系,有了任何电控方面的问题,他习惯去找她请教,她也很慷慨的不吝指点。

后来偶然有机会去她住处拿一本资料,是一个大大的四合院,听说是省级高官或者是顶级富豪才住得了的地方,她说是她一个好朋友暂借给她的。

一次她感谢他帮忙跑腿在住处请他吃饭,偶然觉她屋里有很多的酒。自从被思宜教唆喝酒以后,他慢慢乐此不疲,而且酒量颇大。

忘记了怎么开的头,反正两人成了很莫逆的酒友。他平生只有一只手数过来喝醉的次数,有一大半拜她所赐。

有一次喝杂酒,从黄酒,到啤酒,到红酒,最后是白酒,一样一样喝过来,自信满满的他最后先倒下了。脑袋真的断电了一样瞬间黑暗,但断电前他迷迷糊糊记得说过一些傻话。譬如,他似乎说了我从小最想有的就是一个姐姐,要是你是我姐姐那就此生无憾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上,外套显然被拿去洗过了。他有些羞愧,但看见她淡淡的水一般的微笑,一下子觉得什么丢丑都无所谓了。

后来一次拼酒,结果是两败俱伤两个人很傻的玩一个忘记了什么的游戏,要赌个输赢。他说,谁赢了就可以提个要求,只要不违背侠义精神,不违法犯罪,输的人就要尽量去办,这显然是平常书留下的余毒。然后,他赢了,他很果断的说,文老师,嫁给欧阳吧……

她为什么喜欢喝酒,他从不曾知道。听欧阳偶尔谈起,她曾有个深恋的男友,才华出众,却为了加官进爵抛弃她娶了副校长的女儿。但即使在最接近大醉的时候,她也从未在他面前谈起过那些往事。

也许她真把他当成可以宠溺的弟弟,所以即使淡泊如她,有一次也忍不住问,怎么还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我帮你在系里面留心一个?

这段梦里人生中也有小怪,橙子,和舒兰。

他和小怪橙子并不是一个寝室,但住在一栋楼。某一次他去找踢球的球友,到了寝室觉只有这俩在很无聊的打牌吃零食。不知道怎么对上了眼,三个人后来时常结伴去看录像吃饭喝酒。

橙子和舒兰是老乡,舒兰是她们系里有名的美女。橙子据说暗恋了她好些年,两人也有不少的交往。

还记得是在毕业前,舒兰已经考上了研究生,橙子工作了,就在青州。小怪呢,勉强混及格毕业,回老家上班。那晚聚在一起吃饭,说起橙子的同级老乡会最后一次聚会,他和小怪便极力撺掇他去表白。

他们出谋划策了一晚上,第二天一起吃了践行早饭,中午又喝了践行酒,小怪出了好多歪点子,他说了很多鼓励的话。那时候正是毕业季节,大环境很有些离愁别恨,不知道怎么仨人觉得特悲壮。

那晚是在橙子寝室睡的,和小怪吹牛一直到天明,从佛教的起源,三权分立,一直聊到少林老僧的武功评级,为橙子的夜不归宿而欢欣鼓舞。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橙子回来了,一脸平静,无喜也无悲。两个太监急问,战果如何?皇帝答曰,我没有说。

沉默三十秒,小怪怒曰,从此割袍断交。他笑了笑,拍拍橙子的肩膀,这样也许更好。

哦,纯真年代的初恋,他这样感慨。

旁边的小怪吐了一地。

这段梦里人生中有心佩,那个漂亮的像洋娃娃小时候总央求自己帮她做作业,在河滩边带她放风筝的可爱小女孩儿。她出国读高中去了,好久都没有联系。

这段梦里人生中有鹏飞,那个下午他被人捅死在七中的netbsp;这段梦里人生中有王萧和聂勤勤,王萧后来去了法国进修,聂勤勤考进青大成了他的校友。偶尔在路上或者食堂遇到,他们会停下脚步很亲切的问候互相的近况。

这段梦里人生中有名扬,和他一起走绕路回家的最好的朋友,后来考进中医学院,是他们这批朋友中最早结婚的一个。

这段梦里人生中陈沂蒙和曲映梅。初次见面他对以当年纯情少年他的标准而言打扮得很“妖艳”的曲映梅第一印象很不好,后来却当过他们俩地下恋情联络的信使,看着他们分分合合一直纠缠到大学毕业,最后终究还是分道扬镳。毕业那年暑假回家,曲映梅忽然上门找他。没说什么缘由,他陪着她在南江区压了一下午的马路,然后找了家自助火锅店,把肚子吃到撑破。夜幕初下,小桌子对面的女生喝着啤酒,抬起来的脸上有两道泪痕。

这段梦里人生中有个叫冉染的女孩儿,生平第一个送他生日礼物的女生。那时候连家里也没有给小孩子过生日的习惯,他通常都忘记自己出生那个日子。

这段梦里人生中有个叫黄茜的女孩儿,生平第一个在电话里对他说我喜欢你的女孩儿。他的回答了无新意的让人抓狂。他说,对不起,你很好,可是……,接下来语无伦次,心里感觉很是愧疚。

这段梦里人生中有个叫吴静的女生,曾送过他一双自己织的毛钱手套,曾经在进大学以后每周给他写信坚持了三年。

这段梦里人生中当然还有沈城,他是自己的师兄,终于毕业出了这青大,留在最后那个记忆片段。

但这段梦里人生中竟然没有吴茵,他甚至记不起她的名字。校花卡的故事,他似乎隐约听人提起过。走在路上,小怪好像曾经指给他看过。但他真的抓不出任何记忆的画面,因为他是一个对自己生活十米之外的东西不闻不问的家伙不管他是美女还是野兽。

这段梦里人生中也没有芳芳,凝萃,或是小顾。芳芳的名头,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但长什么样子都已完全淡忘。凝萃似乎见过她打篮球,不过是惊鸿一瞥。小顾呢,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这段梦里人生中没有林晓,或者是小婉,也没有卡琳,佳蓉,或是小篮老宫。四十中和v,都是他不曾停留过的地方。

自然的,这段梦里人生中也没有肖邯均,楼铮永,冯一梅,林志贤,或是明矾。顺带的,卓雪也好,沈桦倩也好,小薇也好,她们都不在那里,和其他好多好多的人,似乎隐在生活厚厚的幕布后面消失不见。

最后的最后,这段梦里人生中当然有林墨。

她出现的很晚,却是这十年来,这两段生活,或者两个梦境唯一联系的那根纽带。

曾经隔着五百米不相识,要到千里之外相识相知的她。

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守候,一直不曾离去,作为生活坐标的她。

梦里印记唯一清晰的她。

这十年来一直试图唤醒他的她。

她说,

我叫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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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6 沧海桑田伊人在(四)

736沧海桑田伊人在(四)

林墨跪坐在地上,轻轻扶着江之寒的肩膀。她稳住心神,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被那辆车撞到。负责保护她的小罗站在背后树下的阴影里,眼睛还警惕的看着四周。负责保护江之寒的老王,不知道是否追到了那辆黑色的小车。

林墨几乎可以确定,由于某种原因,江之寒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是因为那车吗?林墨忽然想起好些年前她过马路时看到那辆横冲直撞的红色跑车,江之寒当时的反应也让她非常的吃惊。鬼使神差的,那辆跑车的主人,就是后来差点害死文老师的那个家伙。难道是这车勾起了他的回忆,抑或是这后面有更大的阴谋?林墨这样揣测着,看眼前的他。

江之寒的眼睛还在飞快的眨动,似乎在处理海量的信息。他脸上的肌肉似乎有些扭曲,分辨不出是喜还是悲。呼吸缓慢而绵长,偶尔有个急促的例外。

慢慢的,林墨有了些忧虑,但她告诫自己要平静要有耐心。坐在那里扶着他的肩,她使劲咬着下唇,闭上眼默默祈祷。

然后,她听到他说话。

他有些含混不清的说:“什么crmh呀,那算什么呀……雅虎,思科,,那时候随便逮住一个都是百倍的暴利啊,还有那些早就烟消云散的挂羊头卖狗肉的interne公司,ipo一个月不翻五番都不好意思见人啊……什么格罗斯啊,巴菲特啊……我应该是富啊……该死的早几年怎么不记得啦!……”

林墨睁开眼,捂着嘴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在胡言语些什么,坐而言利的江之寒是很正常的版本。

十分钟,或者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去年的生活画面,这也许就是最真切的信息爆炸吧。

那些雪花般飘动的记忆画面,百万计的,或者是亿万记的,让江之寒头痛欲裂。有个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真的要炸开了。

然后涌来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他在沪宁机场送别的倪裳,高二教室同桌微笑问好的倪裳;他在告别酒席上打招呼的林墨,拉着小提琴替他庆生的林墨;他在江边替她照相的思宜,江边表白和他接吻的思宜……

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是人生?

到底哪个是前生?那个是后世?

到底哪个是虚幻?哪个是真实?

江之寒睁开眼,做了一个很古老的动作他咬了咬左手的食指。

很疼!

这是现在,是存在,是我的人生!

江之寒看着林墨,心里的惊涛巨浪远未平息。

这十年的人生,可是重来的一段?

那些背景里的大事件,从未曾改变,东欧巨变了,苏联垮台了,香港回归了,申奥失败了又成功了,亚洲金融危机了又恢复了,萨达姆得意了又被揍了,妈妈的厂子股份化了,那片老宿舍区不再存在了。这个国家在飞的前进,很多新东西出现了,还有一些珍贵的消失不见了。

那些身边人的轨迹,却是或多或少的改变了。

还有好多原本不在生活里的人,成为他最亲近最依赖最关心的那个群体。

没有遇到他的小茵,会是怎样一种生活?

没有认识他的芳芳,是否还嫁入那个侯门?

没有同班的晓晓,现在应该在何处?

没有成为红颜的凝萃,和小顾走到一起了吗?

楚楚姐一定没有遇到这辈子的劫难吧?舒兰还会遇到那个人面兽心的老外吗?小倩姐可曾逃脱了牢狱之灾?白阿姨一定还健在吧。师父他老人家,他也许更加高寿?

那些改变了生活轨迹的女孩儿们,倪裳,思宜,还有林墨现在的她们更幸福,或是更不幸?她们被改变了的生活,失去了什么,又可曾有那么些收获?有那么些日子和时刻,感到更多的幸福和微笑?

最后的最后,回到他自己。

那一段梦里人生,嘎然终止在最大好的年华有梦想,有雄心,关键的有大把的时间和青net。那以前,他也许是平凡普通的,但他自认做的还不错,过的还充实,对身边的朋友尽情尽力,有一个温暖的家。

现在的他过的更好吗?更成功吗?更幸福吗?

他不太确定。

如果给他一个选择,可以选择这两个版本中的一个成为真实的现在,他会选择哪一个呢?

他不太确定。

他似乎得到了很多以前梦想得到却遥远的恍如月球的东西,却也失去了很多曾经拥有宝贵的无法替代的东西。

人生可是如此,有得有失?

人生永运如此,无从选择?

即使你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林墨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颊。

她简单的问:“你还好吗?”

江之寒点头,微笑。

他伸出手,把女孩儿拥进怀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拥抱,这一次她直觉到很多的不同,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她温顺的闭上眼,环住腰,不说话。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感觉到他的嘴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还含着一根长。

他说:“谢谢你,林墨。”

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说:“谢谢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

终)

谨以此书,送给我最爱的人,和我们的青netbsp;2.以前说过,还有一个结局,会以外传的形式贴上来,大概35万字。有些终止在这里没有回答的问题譬如针对江之寒的阴谋,譬如他后来的遭遇,会在那里面看到十之七八。那是我以前写的一个不同时间点上的不同结局,会在感恩节前贴上来。

3.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真心的感谢!

VIP卷 一

这是我曾经写过的另一个结局,那时候写了三万多字,这一次修改增加了一部分当作外传发出来。在写这个结局的时候,大纲里“被改变的历史”这一卷比现在大概多1/4的内容,接下来还有一卷叫归去来兮-江之寒在回忆起那个梦以后,又经历了被构陷,逃亡出国,失踪,归来复仇,最后当然还是命运的抉择。

关于以前大纲里被删去的没有覆盖的故事,从这个结局姑娘们的叙述中应该能窥到三分。

P.S.

我被告诫千万不要写双结局,那是最没有气节的表现。但这个真不是双结局,你可以把它看作是故事的延伸,一个更后面的结点。



桃红柳绿的春天,是青州最美丽的时节。黄龙溪外面的长街,在青大校门外这一段去年初封闭起来拓宽成了步行街。正值青春韶华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走过,是一段亮丽的风景。

二十九岁的林墨,刚剪了短发,上面是白色丝绸的小衬衣,下面是水磨蓝的低腰牛仔裤,乍一看有本科小女生的青春活力,仔细品来却多了成shu女性的温婉和性感,毫不费力的便成为诸多风景中最耀眼的那一段。

她垂着眼,眉头微微蹙着,把重重心事写在脸上。从岐山脚下那个冷冽的小村庄走出来,更能感受到青州的暖意和繁华。按照江之寒的话说,终于重回文明世界-

蓝天明媚,翠湖春晓,人群熙熙,手机也终于有了信号。

林墨的心里,却有抹不掉的一块乌云。那天他去和姐姐见面后,她问他有什么要紧事。回到文明世界重新开机后,被塞满的短信信箱和错过的电话中,倪裳的占了三分之一。江之寒回答说,因为从中州离开后很快失去了消息,倪裳不知道他的行动计划是否还在继续,又是否出了差错,所以很是担心。嗯,只是担心而已。

但林墨读出了更多的东西-

晚上台灯的光晕里,他熟睡的脸上眉头紧皱,脸上的神色似乎混杂了怜惜与愧疚。她本以为,在那个遥远的似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她已经成功的让他重启了他的生活,把过去,忧虑,和失去的东西彻底留在身后,或者埋葬在某个深处。但回头想来,那其实是个很天真的想法。

江之寒给了她一个承诺。他说,这一次,他承诺了便不会再动摇。

对此,林墨并不怀疑。

她只是忽然有些“心虚”,或者说心神不定。

他的复仇大计终于结束的时候,她第一个找到了他。很欣慰的,林墨发现他并没有迷失,他很想摆脱过去和失去朋友的伤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把他带到岐山脚下那个地方,最近两个寒暑假她和卓雪扎根的那块荒芜的老区,就像当年出事前她把他带回青大的校园一样,希望他能在那里寻回真正的心灵的平静。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他心灵的平静,他的承诺,和他的爱?

但她知道,她不能永远和他呆在那里。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林墨并不排斥那个想法。

重回文明世界,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也许是无意识的,但自己把他带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去过那个寒冷的新年,有很多很多的原因。

他失踪的那五年,自己一直在默默的等待。但站在那里守候的并不只有自己,还有姐姐,思宜,吴茵,和其他很多人。实际上,她们做的比自己还要更多-

吴茵回到中州,执掌中州实业的运营;思宜留在羊城,江之寒名下所有中州以外的业务都并入她的管辖;而姐姐呢,他选择把UBS银行中的那个巨额账户留给了她管理。因为这个资源,在开始最艰苦的一两年里,中州和羊城两个集团的资金流动才有了坚实的保障。

她们三个人,和楼铮永这一批人一起,是支撑着他创下的商业集团在这几年屹立不倒的支柱。而自己呢,不过是静静的呆在校园里,读完了博士,留校当了林老师。

她一心想要他摆脱过去,和那些伤痛的往事,有个全新的开始。但她没有办法让他摆脱那些人,比她来的更早,和他一起共患难共生死的那些女子。

吴茵姐和姐姐都没有结婚,她们自嘲说太老了已经没人要,督促她要抓紧了赶快找个好男人。思宜姐虽然有了两个孩子,却都是收养的,来自那个地震前她寄住的家庭。她说,选择一双儿女而不是男人,是她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但她们都还在那里,不是吗?

姐姐找他,又是什么事呢?为什么不可以坦诚布公的告诉她?这个问题困扰了林墨很久。所以,她决定在姐姐离开青州前把她约出来谈一谈。和他终于在一起以后,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身边的人。因为,他们刚刚回到和大家联系的“文明世界”。

走在阳光明媚的青州街头,林墨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和倪裳一起在眉山顶上看日出。那时候她说,姐姐,风景真美啊,和你在一起真开心,以后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好不好?倪裳说,等你有了男朋友便不会再想和我一起去环游世界了。她回答她说,男朋友算什么呀?姐妹如手足,男朋友是衣服。如果你喜欢,男朋友也可以让给你呀

十几年后,难道不是她“抢”了她的初恋情人?姐姐这些年的守候,难道不是在等着他?

记忆的画面闪过-

在沪宁,温凝萃盯着她的眼睛说,男人是要靠抢的,尤其是三心二意的男人。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便赶快去行动吧,小墨如果我能给你一个建议的话,一定要做那第一个。

喂,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抬头,江之寒微笑着站在身前,“你魂不守舍的干什么呢?要去约会初恋情人?”他嘴角带着温暖的笑。

林墨张嘴,肩头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迎上他的目光,她抿嘴,“我……约好了要去见姐姐。”

VIP卷 二

并肩走在黄龙溪边,江之寒偏头看风景,“还记得那年出事前,我们也是走在这里吗?”

林墨微微点头,她怎么可能忘记?

江之寒说:“好吧,我确实没告诉你所有的事。我是仔细想过的,我以为有些事情不说是好的,对大家都比较好,但也许我错了。”

他看着她的眼,“尤其是面对太聪明的女孩儿的时候,我犯过很多次这样的错误。”

这是一个委婉的责备?林墨垂下眼,没有说话。

江之寒伸出手,轻轻牵上她的左手,“上次倪裳来找我,说的事情……老实说我也没想到。”

他顿了顿,说:“关于她妈**事,我大概和你说过。出事以前,我留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有关于那件事的所有细节。后来呢……她把那个信封烧了,她说,要等我回来亲口告诉她。”

林墨不由自主握紧了他的手。

江之寒说:“五个月前在中州,我到她家里去,她父亲也在。一开始,我和她谈起我不在那些年的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来我发觉了,一时间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什么时候和她说比较合适。你知道,这事就像个无底的鸿沟,一直在我心里,哪怕经历了所有的生离死别,到头来发现居然还是那么难以越过。她父亲看出来了,他说要我到卧室里和他私下谈一谈。”

“因为他这些年有心脏病,倪裳在他的房间里放了一个类似婴儿监听器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异动在其它屋也能知道,通常晚上都是开着的。过了这么多年,她父亲已经猜到当年我是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个人,也是曾经写匿名信给他让他一直惶惶不安的那个人。我们开门见山的讲起往事,关于他的婚外情,关于那盘录像带,关于他当年对我的看法,关于白阿姨和他讲起过对我的看法。我不知道的是,他把监听器悄悄打开了。”

林墨轻轻啊了一声。

江之寒叹口气,又露出个苦笑,“他并不是报复我,而是自己的一个坦白和忏悔吧。和我一样,这些年他都没有勇气当面向女儿坦白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破坏他完美父亲的形象。所以他把我一起拉下水。我其实要感谢他,不用自己鼓足勇气来说起那些往事。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倪裳。我想说点什么,她只是摇摇头,朝我挥挥手。然后呢,我就走了。”

江之寒接着说:“下一次见面,便是上周六了。倪裳告诉我,那天以后,她花了好些时间平复心情。回想起那些往事,然后企图把它们留在身后。当然,她原谅了她父亲。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照顾他,即使以前他犯过很大的错,也早已被惩罚过了。倪裳说,看见他这些年的白发,回想起每他年在母亲墓前的悲伤和悔恨,她终于明白了是为什么,也觉得十几年的悔恨折磨早已太多太多。和她父亲长谈过一次,她便打电话想要联系我,但怎么打也打不通。那时候,我们已经去岐山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打了很多的电话,直到联系上凝萃,知道应该没有事,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看着她的眼,江之寒说:“但……她不知道我们在一起。”

林墨眨眨眼,等着他的故事,心里却大致有了个猜测。

江之寒无意识的耸耸肩,“那天她来找我,其实是对我说,经过了那么久的等待和思考以后,她觉得……我还在她的心里面。”

林墨抖了抖身子,手正要松开,却被江之寒抓紧了。

江之寒看着她,声音有些低沉,“她说,她只是想让我知道她的心意。如果可以的话,也许可以试着重新开始。我回她说,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你了。”

林墨下意识的咬嘴唇。

江之寒说:“然后,她……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怎么说,情绪有些激动。她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来找你说这些的。我真的是不知道”

林墨伸出右手,捂着自己的嘴,使劲呼吸了几下,眼角有些酸涩。

江之寒说:“她说对不起,然后起身就走。我追上她,她反复说,我真的不知道,然后就流下泪来。我当时说,要说对不起,该说的人是我。但对不起,倪裳,我答应小墨了。这一次,我决心不再摇摆不定。”

终于忍不住,林墨停下脚步,偏过头,不让人看见脸上的泪痕。

江之寒沉声说:“我花了很多的时间,说了些算是废话吧,总算等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告别的时候,她恳求我,不要告诉你。她说,她会在青州多呆几天,走之前见你一面,要当面恭喜你。”

看着林墨,江之寒温言道:“小墨,我不是要欺骗,或是隐瞒。只是我想了很久,觉得不说出来是个好的选择。以前离开思宜和吴茵,都是我的错。但倪裳总觉得,那里面也有她的原因,心里有很多想法。她和你的感情,更不比寻常,所以……”

林墨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站在那里不作声。好一阵,她抬起头,似乎下了决心,“之寒,我还是要去见姐姐。”

江之寒哦了一声。

林墨看到他的眼里,“你也一起去好吗?”

江之寒不加掩饰的有几分犹豫。

林墨柔声道:“求你了。”

走到步行街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

隔着马路,林墨一眼便看见了倪裳,挥手招了招。远远的,倪裳朝着她笑。眼光移过,停在她身边的江之寒脸上,微笑

有些凝固。

红灯还亮着,对面人行道上有一个小孩儿,手里的一个玩具球,不小心落到地上,骨碌碌的滚到大街中间。他呀的叫了一声,追着他的宝贝往街中间跑。

几秒钟的功夫,才有人反应过来。有人在叫,谁家的小孩儿,还不赶快叫回来?却没有人应声。

长街的左面,飞驰过来一辆红色的靓车。似乎没有觉察到小孩儿的存在,以明显超过限速的速度飞奔,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

街两边的行人开始大叫,小孩儿的心思却全在那不听话的小球上。他追上去,蹲下身,要把它抱在怀里,第一下却没有抓到。

站在江之寒身边的林墨叫了一声,看见小孩儿没有抬头,便想着往前冲,手却被身边的人拉住。她一抬头,看见江之寒眉头紧锁,眼睛眯成一条缝,不自觉的手捏的她的手仿佛要断掉。

关于车的惨痛回忆,似乎镌刻在他身体深处的基因里。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他还是选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捏紧了身边的女孩儿,不让她有任何往前冲的可能。

林墨叫了一声,“之寒”眼里带着恳求。

江之寒看着她,微微摇头。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

街两边的行人大声叫嚷,但那小孩儿和那司机仿佛都没有听见。

江之寒避开林墨的眼,一回头,嘴不由的张开了。

街对面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她飞快的朝着小孩儿跑去,嘴里还在叫着什么。

有两秒钟的时间,江之寒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像断电了一样。

然后,他听见心里的自言自语,应该想到的呀,她永远是坚持自己理想的那个女生。

“姐姐”身边的人在大叫,江之寒能清楚感觉到她的挣扎。

下一刻,他一使力,林墨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歉疚的朝她摇了摇头,转身往街中间冲去。那瞬间,他似乎捕捉到她坐在地上看他的眼神。那表情很复杂,读不出是什么。

如果有什么可以让他克服前生今世心底最深刻的恐惧,那不是正义感,而是这个穿着紫色薄毛衣奔跑在正午阳光下的女孩儿,他今生摆脱不了注定要守护的人。

江之寒一边奋力奔跑,一边目测着车速和距离。他已经开始后悔,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恐惧,他本可以轻松的把小孩儿带离危险的地方。

现在呢,似乎已有些晚了……

倪裳冲到小孩儿身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使劲往前推。

江之寒转眼已在他们俩身前,他左手抓着倪裳的肩,右手握住小孩儿的上臂,一齐用力,两个人往远处跌落。

转头看过去,那车头已经在身前。

本能的,江之寒只来得及做出最后一个动作。他似乎跳了起来,斜着身子,伸出左脚去蹬飞奔过来的车头。

然后,他的身体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朝着远处的人行道跌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声带着哭声的惊呼,睁开眼,倪裳正蹲在他的身前,满脸泪痕。

仿佛时光错乱,回到当年高中足球联赛的日子,她也蹲在那里悄声哭泣。他给她一个微笑,“**,脚好像断了,真疼啊”他爆了句粗口。

远处,似乎能听到林墨的叫声,那叫声越来越近。

然后,眼前一黑,所有意识都消失不见。

VIP卷 三

病床前,林墨坐在一张椅子上。

病房很空旷,反衬着她小小一个人,缩在那里。门关着,隔绝了里面和外面。整个世界,感觉只剩下坐着的她,面对躺着的他。

这是江之寒失去意识的第二天,他还沉睡着。左腿骨粉碎性的裂了,身体其它部位没有严重的外伤,但他对声光触摸没有任何的反应,沉沉的睡在那里。医生没法解释,脑电波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好像戴了厚厚一层盔甲,和外界隔绝开来。医生说,也许是深度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神经系统封闭吧。

林墨脸色苍白着,一天前还不怎么担心的她,心情慢慢沉重起来。二十四个小时据说是一个分水岭,那以前不能醒来,苏醒的概率就会降低好多。

对着江之寒,她带着些不满轻声说:“你是怎么回事嘛?倪裳……姐姐明明说,你和她说你脚断了,那时候你还是清醒的呀。”这句话,她变着花样儿不知道已重复了多少遍。

林墨自言自语说道:“好了,之寒,不要装睡了,快起来……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把我抛在后面去救,去救她……我知道,如果是我和她换个位置,你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是不是?”

她命令道:“你快说话呀……你要是不说,我就以为那不是真的,我可真的就要生气了哟……我数到十,十之前一定要回答我,听到没有?我开始数了哦……”

一,二,三,四

林墨很轻很慢的数着,“九……九……点一,……九点二……”没有人回答她。

林墨不满的哼了一声,“好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给你延长到一百,好不好?……”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一百也并不远,她终于数到九十九了,虽然每两个数字之间她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

林墨也不生气,她偏着头,好像在思索一个极难极难的问题,终究不愿把那“一百”说出口来。

她终于想起了什么,提起精神说:“你还记得你讲的那个好烂好烂的下流笑话吗?……数到五就停下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数一次……”

她喃喃的念着这无限的循环,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落到窗口了。

同样的病房,同样的病床,同样的一坐一躺的两个人,这一次换成了倪裳。

夜色已经浓了,病房的灯有些卡白卡白的,厚厚的窗帘拉了起来,隔绝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倪裳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动了一下,好像苏醒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往前走了两步,轻轻跪在床边,呆呆的看着距离她只有三十公分的男子的脸。

良久,她柔柔的开口,“之寒,快醒来……你知不知道,今早林墨是哭醒的。”

她眨眨眼,抱怨他说:“我昨晚躺在床上,一分钟也睡不着。睁着眼,闭着眼,都是一样的……是不是很不公平啊?你总是睡着,我总是醒着,一分钟也不能入睡……我好想我们换过来呀……”

倪裳跪久了,小腿有些麻木,但她好像没有察觉,“你不是从没听过我单独给你唱歌吗?我唱支我以前很喜欢的歌给你听,好不好?”

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

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

如何心事终虚化

唉…

一个枉自嗟呀

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

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

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春流到夏

她反复唱了两遍,轻声说:“虽然我没有林妹妹的才情美貌,但我们也是有缘才能遇到一起,有缘才能做了同桌,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第一年以后,所有的事情,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在时间点上会错过那么一点点呢?”

倪裳说:“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如果你没有把那个账户留给我,我那时想着要出国去找你的……也许,我就能先一步找着你了……你离开中州后我爸和我谈了次话,我想了一个星期,是啊,整整一个星期……其实我想了十四年,才把这个问题想通。我原来一直以为,因为后来的种种我们再不可能回到开始了,而开始是几乎完美的。我父亲反问我说,即使你们一直在一起,十五年后还会和十五年前一样吗?结婚生子后还会和初恋热恋时一样吗?想来也对,没有人能够回到从前,重复过去,即使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大的波折也是不可能的。我觉得我真的想通了,但一个星期后你的手机就关机,再也找不到你。”

倪裳叹了口气,“我这三十年,也许错就错在想的太多,坏就坏在关键的时候总是不够果决,所以我才会总是慢了那一步,所以才有所有的这些事情……不过,这样说其实很可笑。如果我和她换了一个位置,也许过程和结局还会是一模一样的……”

她柔声说道:“快醒来吧,之寒……我虽然错过了很多,但我从不后悔认识你。如果你不醒来,你忍心看着我一辈子都被后悔所折磨吗?你忍心让我怀着不是我他不会死的念头去活接下来的三十年吗?”

半夜一点。

病房套间的休息室里,倪裳和林墨并肩坐在一张床上。从前天中午江之寒昏迷算起,已经过去三十六个小时了。焦虑写在林墨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住。

她双手搅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一个无法解开的难题。理智告诉她,等待和耐心是唯一的答案,但理智终也敌不过激荡的心情和心里仿若实质的重压。

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倪裳,她的眼神却很空洞,似乎在喃喃自语。

她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不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吗?最危险的敌人,最漫长的等待……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为什么呢,姐姐?”

倪裳握住她一只手,却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

林墨看着她,眼里忽然溢满了哀伤,“是因为我想要把他从你身边抢走吗?……这是一个惩罚?”

倪裳身子震了一震,她使劲咬了咬下唇,咬出丝淡淡的血痕。

“小墨,你……怎么这么说?”

林墨垂下眼,“还记得吗?在眉山顶上的时候,我们说好要一起去周游世界的。那时候我说,就算是男朋友,如果姐姐喜欢,我也要让给你。到头来,却是我抢了你最心爱的人。”

倪裳双手合住,把林墨的左手握在里面,轻轻的摩挲了几下,“那时我就告诉过你啊,你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会改变主意的。小墨,他是你的。不是你的,抢是抢不来的。”

林墨道:“他失踪前的安排,把中州的公司留给吴茵姐掌管,中州以外的都交给思宜姐打理。她们俩本来就是跟着他一起创业,一起走过来的。但他把最重要的账户留给了你……”

倪裳打断她的话,“那是因为我和他分手好些年,没有来往也很久了。他需要找一个可靠的,又不在要对付他的那些人视野里的朋友。我大概是不多的选择之一。没错,他预感到最坏的情形可能发生的时候,预先做了那些安排,把他一手创建的偌大的基业都留给最值得信任的人来掌管-

思宜,吴茵,我,黄阿姨,楼叔叔,肖叔叔,沈姐,小薇,小雪,和橙子这一干人。但你想过没有,在他最信任的人中,他没有把任何和生意有关的东西交给他的父母。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你。”

看着林墨的眼,倪裳柔声道:“因为你在他心中是最特别的,是可以和他的父母并列的存在。他不希望你身处任何的麻烦或是危险之中。他想要你留在校园里,继续过你的生活,单纯的平静的,远离所有可能的是非矛盾恩仇。小墨,你看不明白这个,未免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林墨抿嘴,“姐姐,我那天约你出来,其实……其实我是猜到了一些东西。我想对你说,我抢先一步要到他的承诺,对你是不公平的。他不在的那五年多,我在等,但你也在那里等待,不是吗?你们之间也许有个鸿沟,但在生离死别过后,什么都过去了,都不再重要了吧。我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他,他和我讲了你们的谈话,说你让他不要和我提起。我走在路上边走边想,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让他真正做一次选择吧-

问他的本心,他想要的到底是谁?那个选择也许很残酷,但那样的选择以后,才可以真正的不动摇吧。”

倪裳握紧她的手,“他已经做出选择了,小墨。这么多年过去,经过那么多曲折,你以为他还没有长大,还没有从过去的错误中学到教训吗?他给了你承诺,就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承诺。”

她沉下脸色,“小墨,我知道关心则乱。你现在心乱了,才会和我说这些话。但现在容不得你心乱。现在最关键的是什么?是要让他早一天醒过来。接下来该怎么办?什么时候不得已必须通知江叔叔历阿姨?需要再去别的医院试试?这一切,都得你来拿主意。记住,你现在是他的女朋友,这些都是你的责任”

林墨睁着大眼睛,眨一下,掩不住的有茫然和无助。

倪裳松开她的手,略略坐直了身子,“这才一天的时间,你怎么能乱了方寸?那时候他失去消息五年多,我们……你不是都挺过来了吗?小墨,有些东西,我这几天觉得自己真的想通了,你想听听吗?”

林墨郑重的嗯了一声。

倪裳说:“在我前三十年的人生中,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但有那么几个最关键的时候,我总是患得患失,过后了心里满是后悔。回头看,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决心和勇气,所以总是和珍贵的东西擦肩而过。以前我总是归咎于命运,现在我以为,说到底事在人为。”

她轻轻吐出口气,“前几天和之寒见面以后,我让他不要把我说的告诉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和他说那话的时候,确实不知道你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他已经给了你承诺。如果我知道,相信我,我是不会去找他说那一番话的。”

林墨伸出手,和她的手轻轻握在一起。

倪裳说:“你抢了我的初恋情人?……呵呵,人家不是说十个男人八个菜九个坏,剩下一个要赶快?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早到了一步,所以思宜和吴茵那么好的人,也吃了晚来的亏。这么多年后,经过所有这些分分合合,生离死别,一切就像回到了原点。我去找他说他还在我心里的时候,难道我不知道你也喜欢他吗?难道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人也在守候等待吗?”

看着林墨的眼,她说:“我知道的……但我还是去了。也许你是最适合他的,但人都是自私的。我问自己,蹉跎了那么多年后,真的还提得起精神和另外一个男人谈一次恋爱吗?或者是有必要找一个不那么爱的男人温吞水一样的结婚生子吗?答案好像都是否定的。所以我就去找他了,至少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或者说,抛开以前所有那些纠缠不清的顾虑,顺着自己的本性做一次决定。”

倪裳柔声道:“当然,每个人都是有原则的。有人的原则是只要没结婚就可以去争取,还有的人认为结了婚也可以去撬墙脚,以爱情的名义或者别的什么名义。我的原则呢,很简单,如果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已经对另外一个人做出了很郑重的承诺,我就会选择避让,即使那个人不是你。所以呢,小墨,三十岁以后,我决定不要再犹犹豫豫,不要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我可以很……问心无愧的说,我并不后悔那天做说了那些话,即使它给你们造成了一些困扰。之寒和我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他告诉我他给了你承诺,不再动摇。我告诉他我确实事先不知情,祝你们幸福。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是很真心的。老实说,如果是另外一个女生,我也许还会想想她和之寒是不是合适,但我知道你们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

她眼神坚定,“我不认为这件事……说到底最初是我引起的,和这个车祸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天灾**,有时候总在那里等着我们。你要是以为你的某些想法,或者约我出来,导致了今天他躺在床上,那才是最愚蠢不过的想法。当年那么强的势力迫害他的时候,他在看守所里中毒和被群殴的时候,或者是出中州被人盯上追杀的时候,他都能活下来,有什么理由他不能挺过这次车祸呢?他清醒的告诉我呢,腿断了,真他**的痛……你要有信心,小墨。你有了信心,他身边的其他人才会有主心骨,才会有信心。等待是很难熬的,但你难道没有等过?”

说着话,倪裳站起身来,“你晚上陪他吧,我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晨再来替你。”

双手十指交叉着,林墨抬起眼,轻轻点了点头。

闭上眼,她深深吸口气,嘴里嘟囔着,似乎在虔诚的祈祷什么。

VIP卷 四

vp卷四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病房的时候,林墨觉得时间似乎才过了一会会儿。她坐在hn前,一夜未眠,却感不到一丝倦意。

她没有和的江之寒说话,因为她有些傻傻的想,这是晚上,要保持安静。到了白天再制造些喧闹,他便能感知白天和黑夜,不会在梦中感到困h。

站起来,脚有些发麻。踮起脚尖,活动了几十秒,才试着往前走出一小步。林墨慢慢来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半,让明媚的阳光洒进来。回头看,在光束之中,有无数细末的灰尘在漫天飞舞。他躺在那光束后面,依然静默不动。

挪步来到小阳台边,推开滑én走出去。举目望去,不远处便是晨光下的翠湖,烟雾袅绕,像是披着薄纱早起的美人。

青州医学院附属一院座落在翠湖东北角,隔着一条街便是南屏寺-那里的晨钟和千年以前曾经嬉戏人间的主持和尚一样闻名天下。

远远的,林墨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走出住院部对面的招待所,朝着南屏寺的方向走去。

几年前江之寒刚失去消息生死不知的时候,江之寒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大概只有伍思宜一个人是信佛的,车老师则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也许信仰,即便是虚幻或者可疑的,真能在困境中与人以希望,这几年来就林墨所知,江之寒的母亲,倪裳和小薇都跟着虔诚的拜佛,而吴茵则是跟着车文韵信了耶稣。

林墨向来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最坚定的无神论者江之寒曾有句名言,无神论的好处在于,一旦有了困难,可以耶稣佛主观音菩萨,一个一个拜过去,祈求他们的保佑,不用害怕某一位正在休假。

在晨光里,林墨闭眼站在五楼的阳台上,虔诚的向诸神诸佛祈祷,像她曾经天天早起后做的那样。

那一次,他终于应声出现了,在一千九百多次祈祷之后。

这一次呢?

要有信心,她想起倪裳的话,不由得n直了身子。

南屏寺西北角这处小屋,环境清幽,装修雅致。身处其中,袅袅香烟让人心境平和,笃笃木鱼透着肃穆虔诚。这里并不对一般公众开放,能进来的都是权贵或者慷慨的施主。在佛主眼里,众生是绝对平等的。和尚们远没有修到释迦摩尼的境界,自然会分个三六九等区别对待。

镀金的佛像前面,规规整整的摆着三个蒲团。倪裳跪在正中的那一个上面,头埋在双膝之前,正虔诚的祈祷。

昨晚她对林墨说,这突如其来的车祸是天灾**,并不是因为林墨想要约她出来才发生的。即使取消了那个约会,在另一时另一地它兴许还会等在那里。她说,她不后悔到青州来对江之寒表白心迹,也不认为那是车祸的起因。但在内心深处,她并不如表面那么确定。

倪裳知道,林墨需要保持镇定,也需要保持信心。她现在是江之寒的女朋友,是目前为止知道他出事的人中最亲近的一个-她有很多具体的事情需要去做。所以,她很肯定的对她说那一番话。

但无法自我否认的一点,江之寒是为了救她才被车撞的,才有了现在的昏不醒。这两天倪裳反反复复想过很多,也有些很奇怪的念头。冲下人行道去救那个小孩儿(虽然知道很危险),兴许是她多年所受教育和n格形成的本能。但也许这里面还微妙的有些别的因素-终于下定决心到青州来找江之寒,在他们两个人往的历史中第一次主动的表白自己的心意,在她并不是个简单容易的决定。但当她认为自己想通了所有的种种,走出了昔日的n影,想要在三十三岁时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和爱情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似乎重新被卷回到过去的漩涡。这一次,她又错过了最好的窗口,错过了那么一点点。

心里有那么些自我厌弃,有好多埋怨不公,甚至有些宿命论的结论。也许,那些微妙的情绪,让她那一天冲下人行道时更加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也许,如果他答应的是她,她会选择站在那里踌躇不前?

倪裳拷问自己,虽然她知道是些无用的,很傻的问题。

但她清楚一个结论,他是因为她躺在那病昏不醒。

不是因为其它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事。

当年江之寒的车落下悬崖生死不知的时候,有很多人有类似的自责。

小倩以为,如果不是自己在闽南那个小城被栽上莫须有的罪名拘留起来,江之寒就不会跑到那里去营救她。不在那个水泼不进的地方,对方n心设计好的进攻地点,江之寒就不会身陷看守所,也不会有以后的种种磨难。

小薇以为,如果不是她的前夫(实际上他们虽然分居,但还没有正式离婚)透l出一些江之寒的个人隐s,对方的设计不会那么准确又有针对n。在江之寒的圈子里,小倩从来不是显眼的角sè,而表面上和他关系最紧密的几个女生,都被很好的保护起来,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机会。

顾望山不说,但他心里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他那时候恰好在南美**月旅行,长时间的与世隔绝,请求帮助的电话便不会被害死他**的狐狸n知道。许箐和他的冤仇,后来把江之寒也牵扯进去。他们之间的恩怨,除了吴茵略知一二,连楼铮永他们都毫不知情。而如果没有许箐的出卖(严格的说并不算出卖),便不会有江之寒出中州后的伏击。

思宜以为,最糟糕的决定来自自己。林志贤冒着天大的风险把江之寒抢回中州。短时间内只要销声匿迹,慢慢的再通过各种渠道去申述冤屈,相信终有沉冤得雪的一天。如果不是被那个巨大的并购案n*,江之寒便不会离开中州,而那个并购案正是她一手主导的。

芳芳总是自责,如果不是她发出那个安全的信号,江之寒就不会离开中州公开l面。她信错了人,才会有后来的牺牲。

最愧疚的当然是文楚,她以为一切的一切最初还是来源于她的遭遇,和江之寒的出手相助。

那年的事情,有太多的曲折,和太多的牵扯,很多当事人都曾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该承担的责任,被悔恨的情绪包围吞噬。而这一次呢,没有别的原因,没有别的因素,没有别的人,在倪裳看来,一切都是因为她一个人。

跪在佛前,没有人能听清她的低语祈祷。

她其实只是简单的发誓说:只要你让他醒来,我愿意做一切事,面对一切后果。

哪怕永遭世人白眼……

哪怕永世不能轮回……

哪怕来生和他相遇他不再记得当年约定的密码……

VIP卷 五

vp卷五

走进病房的时候,倪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八点四十五分。

她看一眼面前的林墨,不用去看的男子,便知道他还没有醒来。林墨眼角有很多血丝,但n神看起来还不错。

她握了握倪裳的右手,“姐姐,你说得对……我今早又和医生谈了一次。我想,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设备和医师了,转院不是个好的选择。医生说,物理方面的检查治疗,他们会想一切办法,但更多的也许还得靠我们。”

林墨紧抿着嘴,“我们需要和他说话,讲更多的事,那些能触动他情绪的往事,能唤起他反应的回忆。我仔细想,光有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的,我要把和他关系紧密的人全部叫来,希望有人能够唤醒他……”

顿了顿,她补充说:“干爸干妈那边……我和晓晓姐通了个电话,干爸上次心脏病发作以后医生让静养不要刺,干妈身体也不算太好,前几年等待消息的折磨对她身体和n神都是很大的一个损耗。……之寒在他们面前,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觉得他们年纪大了难以承受情绪的剧烈变化……我们再拖一拖,就以一周为限。那以后……不管怎样,也必须让他们知道。”

林墨吐出口气,声音有些哑,“姐姐,你觉得怎样?”

倪裳眸光如水,“小墨,我都听你的。”

第一个到达的,是永远准时的,他最忠诚的秘。

回头看了眼,倪裳在én边朝她轻轻点头,眼里有郑重的嘱托。然后,病房的én关上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hn边。

张小薇开口说:“倪裳让我和你讲讲以前的事,她说那几年也许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事情。是啊,我知道的n多的,你那些约会,那些订的餐馆和酒店,可都是我这忠实的秘一一执行的。我心里痛恨着某个hh公子骗走了我最好的朋友的感情,让她一直痛苦着,自己在外面h天酒地,还要严格执行他的命令。虽然那一多半是看在钱的份上,你也应该感谢我的职业素养,你说呢?”她眨了眨眼,“那些往事能触动你?还是……你自己都恨不得已经遗忘?”

她扶了扶眼镜,“你这次回来以后,我们也只有机会长谈过一次,还说的多是张谦的那些事儿。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大概在你失踪后第四个月的时候吧,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那个拉小提琴的姑娘,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程贞的从德国打来的。她打不通你的手机,大概打过很多次吧,最后硬着头皮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里面的虚实,所以只是告诉她你出车祸,多半已经死了。她在电话那边h泣,叫我不要骗她。”

轻轻哼了一声,“那时候,我哪有心情去理她,也没有仔细想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上上个月我去巴黎,居然在地铁站又遇到了她,样子很有些变了,被好几个男人簇拥着。她居然还认得我,走过来打听你的消息,我告诉她你重新出现了。她站在地铁出来的那个街口,忽然无声的哭起来,很漂亮很n致的妆也顾不得了。她联系过你吗?啊?”

张小薇又哼了一声,“回到旅馆,我仔细回忆以前的那些事,把它们串在一起,才想到……那时候是你把她送出国的吧……即使她做过那些事……你还真是……”

“老板,”张小薇问:“你以前总说,倪裳是你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可是,你需要守护的人到底有多少呢?”

“虽然在小墨和倪裳之间,我显然是有亲疏的。但对于小墨,我真的找不出任何不好的话来说。你知道你有多么幸运么?家财万贯,也许不难找到一群女人,但要找到这么几个如此优秀又完完全全一心对你的人,是很难很难的。这个世界越来越功利,这样的女生都快成恐龙,就要绝迹了,却都围绕在你身边。即使优秀如你,也是配不上的呀”

感叹了一番,张小薇说:“倪裳她n神状态很不好,但我了解她的n格。你醒来以前,她一定会强撑着,一定会装作没事情,一定会努力去安慰小墨。但再坚韧的弹簧,拉到最满,也支撑不了太久。她是经受不起任何坏的结果的……你如果心里还有几分怜惜,就不要再折磨她了……我很了解倪裳,也算了解你吧。这件事以后,她只觉得欠着你的,把以前你对不起她的事,你h心的事,你强迫着要干涉她生活的事都一股脑的忘光了,只觉得这辈子都欠着你的。所以,恭喜你老板,你又得逞了。你要是现在醒过来,就算把倪裳她拿去卖了,她也不会有丝毫怨言的……多好的机会啊,这么黄金的机会,老板,你不是最懂得要为己所用的吗?错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撇了撇嘴,张小薇说:“好了,我能h你的话也就这么多了……好吧,就算你做不了选择,你只要醒过来,就算要一三五约会一个,二四六去见另一个,我这忠实的秘也会替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样的事情,你荒唐的那几年,又不是没有干过”

老板躺在,脸sè似乎带着一丝微笑。那微笑凝固在那里,几分钟都丝毫不动。

张小薇坐在椅子上,声音多了几分疲惫,少了些许活力,“上个月,张谦给我打电话了。不知道谁告诉的他,他才知道你活着回来了,过的还很好,是很有身份的外国友人。呵呵,我问他,不害怕吗?你的势力那么大,说不定要找他秋后算账呢他说,既然你回来了,最坏的后果没有发生,他希望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我告诉他,我有新男朋友了,他说他希望我还能给他一个机会。是啊,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但鹏飞关大哥他们死在那个悬崖下面,那些记忆却是怎么也抹不掉了。上次和你谈的时候,你说没有人是完人,张谦也是有苦衷的,他并不知道对方要做的任何事情,只是以为要打压一下你。”

轻轻叹口气,张小薇继续啰嗦,“你说,他也是普通人,被有关部én的人叫去谈话,难免会恐慌。你说,他的出发点也许是好的,想要保全我。你还说,在过去的那些年你习惯了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其实设身处地的想想他并没有犯了不得的错,所以从不曾在你报复的名单之上。你说,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我的婚姻和幸福……是啊,我以前曾和你说,看过你和倪裳的分分合合,我更坚定了要找个普通人过平凡的婚姻生活的愿望。我不无自得的想,平凡人有平凡人的苦恼,出类拔萃的人如你和倪裳也自有你们的烦恼。但其实有一点我是骗你的……”

张小薇凑近了些,似乎在说悄悄话,“没有一个女生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想要选择平凡或者是普通。当年我自荐来当你的秘,我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待遇很不错,还可以帮倪裳看着你。也许那些不过都是借口,我其实也想……哪怕是站在一边看看不平凡的人生”

“所以,你上次问我是不是后悔,被你连累到婚姻都出现了问题,我没有回答你。诚实的说,我从不后悔,虽然……我也不想目睹那些生离死别今天来见你之前,我给张谦回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们之间已经是历史了,绝对不会重启的历史。我现在处这个男人还不错,也许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一次我得更加小心谨慎。但张小薇三十几岁的人生,总不能只有一个男人感兴趣吧。我也要开始一段新的尝试。”

她站起身,柔声道:“之寒,如果你醒来的话,你会发现你也有一个机会,开始一段新的尝试。不管你这一次的选择是什么,抓住这个机会吧啊,老板……加油哦”

VIP卷 六

vp卷六

在沪宁的温凝萃下午便赶到了,在病房外和倪裳林墨各自嘀咕了好一阵,又去医生办公室和主治的张医生谈了十几分钟。

四点三十分,她走进病房,把房én轻轻的在身后关上。

远远的,她静静站在én边,没有挪步。大约五六分钟后,她才走到hn前,俯身看了看江之寒l在毯子外面的脑袋。

随手拉过来一个椅子,温凝萃大马金刀的坐下,开口说:“得了,别装了,她们都不在,快睁眼吧。”

理所当然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回应,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温凝萃洒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六年前,除了小墨她们都离你而去的时候,你玩一手失踪,结果大家都乖乖的回来了,帮你打理你的公司等待你的出现。现在呢?你想要的是什么?莫不是想要齐人之福?……”

她撇撇嘴,“那样的话,也需要人和你配合吧。里应外合的人可找好了?不考虑考虑我?”她凝目盯着的男子,想要捕捉哪怕一丝b动。

但她失望了。

温凝萃静静的等待了不知道多久,才又开口说:“你一回国,吴茵便躲到加拿大去。她的态度很明显了,即使心里还有你,她并不想和任何人去争你。思宜呢,养了两个小孩儿,一天到晚在我们面前宣扬养小孩儿比养男人好上一百倍,号召我们即使不结婚也要去养两个玩儿。我看她的姿态也再明显不过。剩下én外那两个……我原以为倪裳还会像以前那样避让,没想到……我总是看错她。”

温凝萃叹口气,“她们俩说,要和你说些往事,尽量捡可能触动你神经反应的。我可不认为,她们说的事情不能唤醒你,偏偏我有这个本事。刚才和倪裳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一天的情景,你红着眼,像头公牛一样歪歪扭扭的在七中校园里往前冲,我拦住你问怎么了,你一脸漠然的看着我,问你是谁。真的,那时我被你的样子吓着了,后来都没好意思告诉你我被你吓着了。那是曾经最触动你神经反应的事情吧,算算有十五年多了吧。回头看,十七岁时的分分合合,还真不过是人生的小h曲哦……”

“如果你真的睡着了,我不妨告诉你几个秘密。你醒着的时候,我是决计不会说的。”温凝萃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托着下巴,“林墨去找你之前是来找过我的,我强烈鼓励她要先下手为强。我对她说,思宜吴茵好不好,和你有没有感情,答案不言自明吧。但她们坏就坏在晚到了一步,所以在你心中总有些不如倪裳。至少曾经有那么些年,不如倪裳。如果她真的相信这一次你报仇结束可以重启新的人生,那么在你rs之后一定要第一个找到你,早起的鸟儿才会有虫吃。后来接到倪裳的电话,我告诉她你很安全,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在哪里。但我没有告诉她林墨去找你了……”

“在他们两个之间,我为什么会选择支持林墨呢?……开始我以为是本能的反应。但今天来医院的车上,我仔细想了想,自我拷问了一下。按理说,我和倪裳更早认识,大家相处的也很好。她那样的女生,很难不让人喜欢吧?但……也许这么多年来,你对于她……比对我们这个圈子里任何其他人都不同。也许是因为那样,我会觉得林墨更可亲近一些。很多年以前,我其实劝过倪裳,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芥蒂,不管你是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女朋友,她其实是可以把你争取回去的。我那时候丝毫不怀疑这一点,还曾经和她同仇敌忾讨厌过思宜。但那时候她选择退让了,因为她有其它的责任和顾虑。我真的没有想到,十几年后,她做了相反的选择……所以说啊,你们俩……还真是有些奇怪的共同之处的。”

“顾望山死之前,留了盘录像带给你。其实……他也留了一盘给我,我没有对你说过。里面没什么,多是些奇怪的自言自语。老实说,他那么个自诩很酷的人,留录像带这样的事情多少显得很奇怪。表面上,他是被他老婆开枪打死的。其实你我都知道,他是自己把自己打死的。他在外面找女人,从来都不带回家,为什么偏偏那天要把那两个女子带回去呢?……在我眼里,有一点你比他强:你虽然做错很多事,但总还想着去弥补和改正。也许有时候会自我放纵一段时间,却不会一直放纵下去。他呢?似乎看穿了世情,也摆脱了世俗的羁绊,其实却是个一直在原地打转的家伙……”

“你们虽然是好朋友,但你也许不能理解他……有一种奇怪的挫折感。从小到大,很多别人想要的东西他都垂手可得。但他真正想要争取的东西有几样呢?或者只有他健康?文阿姨的去世,对他的打击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大,真的……那种挫折感缠绕不去,我后来回头想才感受到一点。曾经有一次,是在你失踪以后,记不得具体是哪一年了,我和他难得碰头单独吃了一次饭。我们从凝江地产的业务聊起,慢慢的说起一些商务上的事情。我当时随口说他那个中介公司搞的很不错,赚钱比我容易多了。他冷笑说,我的生意不过就靠两个人,一个是我老头,一个是玩失踪的那个家伙。我回他说,那是你命好,生的好又有人愿意为你出力卖命。他说,是啊,我就只剩下命好而已。”

“对于你出事他也是有很强的挫折感的。本来你可以倚靠的屏障主要就是他们家和林志贤这边的关系,但你出事的时候,他偏偏没能帮上任何忙。林志贤冒了天大的风险把你nn回中州,但最后你被算计那次,还是许箐传出去的消息。有时候我想,你大概不应该那么早下手对付许箐。留着她在,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最大的怨念想要去实现。”

不知不觉间,外面天sè已经暗下去。

温凝萃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小顾的悲剧是,他过的生活在他内心最深处并不是他想要过的。他总是说,该享受的该经历的我都享受经历过了,同样的饭菜再吃第二遍委实没什么太大的意思。但其实他想要抓住的东西,并不在他的生活之中,而他一直拒绝承认这一点。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之寒?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要守护身边所有这些女生,如果那是你真想要的,那就去做吧,做了总比没有做更强。”

“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女孩儿坐在hn边,认真的作出结论。

她坐在那里,忽然间去年两人久别重逢的场景像电影画面一样奔涌而出。那时候她已是凝江地产的老总,商业和八卦杂志最喜欢的封面人物之一,不仅仅是因为她模特般的身材和她身后的财富,更因为她约会的通常是体育界演艺界和商界的钻石王老五。那么多年后,虽然圈子里的每个人都坚信他还活着,但当他突然出现在十米之外,那是言语无法形容的一种震撼。对于那个没有预告的突然重逢,她的本能反应是冲过去把他当成沙袋,狠狠的擂了很多拳。

半个小时后,在顶楼的休息室里,她擦干眼泪,恢复常态,盘坐在沙发上,对他说,这几年我曾经许过两个愿望:一呢,就是某一天顾望山跑来找我,说我错了,我爱的其实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二呢,就是有一天你这家伙突然出现在眼前,大叫一声我还活着

如果这两个愿望只能选一的话,我很高兴是今天得到的这个惊喜

江之寒微笑回她,凝萃,谢谢你的重友轻sè

静寂的病房里,轻轻抓起江之寒的右手,温凝萃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那一年,你从外面回来,第一个来见的居然是我。虽然部分是因为我在沪宁的原因,但老实说我心里n高兴的,原来温凝萃在江之寒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之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作为朋友,你对我很重要。作为情人或者是别的,你对外面的那两位更加的重要。所以,乖乖的,快醒来吧,我们这些俗人到头来喜欢的,还是喜剧大团圆的结局呢……”

VIP卷 七

vp卷七

以前说好感恩节前把外传发上来,今天总算赶出来,今天会全部贴出来

祝大家快乐

第三日。

从治疗室出来的江之寒,看不出哪怕一丝变化。

在特护病房里等着他的,是从中州飞来的阮芳芳。最近这一年,她在京城呆的时间很少,不出差的时候多回中州和父母住在一起。曾经酷爱白衣的芳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偏爱深sè的衣服,今天她穿的便是一身深sè的薄衣,当然丝毫不减她的容光。

坐在hn边,她很随意的像在和一个刚睡着的人聊天,“倪裳林墨自然都见了,小薇和凝萃也简单聊了两句。我刚才和主治医生谈了几分钟,他们说详细的病情材料昨天已经传真了一份给港大医院,思宜在那边找了最好的专家会诊,有了结论就飞过来。吴茵因为出去l营,两个小时前才联系上,最迟明天下午也应该到了。”

“上个星期你发的短信我收到了,没时间给你回,想着什么时候见面再详细说。我飞了一趟京城,和老爷子长谈了一次。他没说太多,也没对我发脾气,只提了一个要求。他说,在他走之前,不希望看到我们离婚。我想了想,也答应了他,反正我又不急着有个自由身去嫁给谁。老爷子对我还是很不错的,这一份事业没有他也不可能开始。虽然要求不尽合理,但名义上的婚姻既约束不了他,自然也不会束缚我,就不要给老爷子添堵了。他说自己没多久可活了,这样的话以前是绝对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听了心里忍不住有些悲哀。谈完话,在京城屋子里还留着的一些个人东西,我都一并收好带回中州去了。去年小杜他们开发那个楼盘,就是西山山腰那一个,我非常喜欢,替我爸妈订了个最大的,大概下个月就可以搬进去。我也准备跟着住进去休息一段儿。”

“和p那个合作,下个月底可以收工。那以后,我准备放自己一年的假。怎么过还没有想好,反正好吃懒做就跑不了。对了,宁州那个篮球队赞助商要跑路,我没禁得住一个朋友唆使,准备接手过来。呵呵,我和俱乐部老总打了招呼,招人的时候身材姿势最重要了,要帅一点的酷一点的。终于有一天,也有十几号帅哥替我打球卖命,这可是以前梦中都不敢幻想的美好时光啊”

如果有个人在旁边,一定会惊讶于唠唠叨叨的芳芳,和她平日的形象太不相符。

她却毫不在意,一路唠叨下去,“上个月在中州街头偶遇萧亦武,他结婚好几年,孩儿都两岁了,骑在脖子上,看起来很疼爱。你别说,他老婆真漂亮,他倒真是太显老。也许……他真有某种奇怪的吸引力吧,收入也不算高,工作说不上光鲜,你看,还是有漂亮姑娘愿意嫁给他。说明啊,我当年的眼光还不算太差……后来变糟了,多半是拜你所赐。什么认真思考,理智抉择,都是些什么鬼话”

“你不知道,我现在遇到林墨倪裳她们,还奇怪的有种心虚的感觉。那年在温哥华街头找到你,回国之后却要瞒着她们,看着她们望穿秋水等你出现。我并不是会撒谎的人,所以几次她们约我吃饭我都推掉了,以至于后来彼此之间还有些小小的误会。”

“林墨和倪裳说,要和你说些或许能触动你的往事……”

从哪里说起呢?

美丽宛如n灵的女子手托着腮,认真的回想:

那一年,在中州师范的物理奥校初识,也是一个桃红柳绿的hn天。她站在一边,看他和大学篮球队几个对他女朋友出口轻薄的家伙大打出手。她和他的女朋友站在后面,倪裳捏得她的手生疼却丝毫没有察觉。

那一个黄昏,她抱着萧亦武留下的篮球,傻坐在篮球场边。他一下一下的拍那皮球,把她从回忆中拍醒。他让她试试投篮,不要做那好龙的叶公。汗水滴在水泥地上,她一抬头,看见他温柔的微笑。

那一个上午,他们一起打车去看宣判。法庭外的天空,特别的高远特别的疏朗。他苦口婆心的劝她说,每个人都是自s的,不要因为那迁怒于自己的父母。

那一天晚上,她穿着米老鼠的睡衣,脑子晕乎乎的有七分醉意,更有十分想要放纵的望。他把她一把推倒在枕头上,芳芳,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明天醒来,赶快长大去把握自己的命运吧。

那一年新年的前夕,他们在闹市街头偶遇,一起去僻静的小茶馆喝茶。他送她上公车,她站在车尾,隔着车窗玻璃看他一直站在原地相送。车离他愈来愈远,新年的钟声越来越近。

那一个国庆,在尼姑山头,她把脚浸在冰冷彻骨的溪水中,对他说,倪裳还喜欢你,你要好好把握呀。

那一天晚上,他们在翠湖边吃过晚饭,沿着长堤走上昏暗的长街。在表姐住处前的大树前,她对他说,我的青hn,从他开始,到你结束。

那一回在大洋彼岸,他们好些年后第一次重逢,他身边那个金发女子娇小人。咖啡厅的暖灯下,他们谈起往事,故人,和正在追求她的男生。

那一晚在办公室加班,忽然接到他的电话。他问她,结婚也不请我,未免太不够朋友。她回他说,你真的喜欢被邀请吗?

那一个傍晚,她闲暇中打电话给倪裳,却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做好了几个小菜,在灯下等丈夫回家,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请他打电话给公公的部下让他们出手帮忙。

那个秋天的午夜,回家看到赤l的丈夫和跋扈的小三儿躺在她的,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有丝毫惊讶。把那女人揪着头发扔出én外,她忽然觉得对她使用暴力对自己也是一种侮辱,心里憋气的慌。她没有转身离开,是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为什么说好了事情已经办好,江之寒忽然间又重新出现在在逃通缉名单之上。他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因为我故意的,这是我给你们下的套。

那一个深夜,面对她刀锋般的目光,烂醉的丈夫似乎忽然清醒,他指着她说,我早就知道你在骗我。萧亦武怎么可能是你的初恋?那个落魄窝囊,在布上绣h的家伙?你以前真正的恋人是他吧?是吧?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敢承认可是到头来,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我不过是和其他女人,你的心却一开始就不在这里。芳芳啊芳芳,你怎么天真到以为我会伸出援手帮你余情未了的情人呢?她怒极而笑,抓起客厅桌子上的小包,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开én离开了那个家。

那一个冬天的下午,她和伍思宜在办公楼顶楼那家咖啡屋说话。伍思宜认真的分析狡兔三窟的他可能的去向-美国:他有投资,地儿大,还有可靠的朋友在那边;加拿大:袁媛的父亲可以给他最好的庇护;香港:冯家老2和他的情应该值得信任;开曼群岛:他去过那里很多次,不仅有投资,和当地的政商界似乎颇有联系;兴许还有澳洲和瑞典,别忘了n和卡琳的父亲都是有身份有影响力的家伙,和他也有业务上的往来。她侧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小坤包,里面放着她的护照和一张飞往美国的机票。

那年在温哥华的街头,她忽然想起他曾和她提起过的一家日本拉面店,问了很久找过去,小小的店面,汤很浓很香,外面排着长队。吃出一身热汗,她走出来,被风一吹,头发都粘在肌肤上。拐过一个街口,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往前快走了几步,却看见那人发丛中参差的白发,能听到心里失望的一声叹息。然后,似乎是有感应一般,那人转过头来。在温哥华下午的阳光下,她不敢相信地r了r眼睛,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晚在南太平洋那明珠般的小岛,她谈成公司最大的一笔上市顾问合同,和西装革履的老家伙们一一碰杯,趁着夜sè溜出来。索n把脚上的凉鞋脱了,光着脚走在那柔滑如丝的沙滩上。走过一栋栋别墅,来到最边上那一间。推én进去,沙发上的人指指壁炉旁边茶几上的红酒杯,芳芳,恭喜发财她白他一眼,麻烦你什么时候去把白头发染黑好不好?

记忆的长河流过十五六年,外面的太阳才爬到中央。

那个人还躺在那里,似乎听不见她难得一次的唠叨。

VIP卷 八

vp卷八

林晓编了个借口,从中州飞过来。

过去这八年里,她每周六天早上七点准时出现在店里。如果不是历蓉蓉坚持不允,她大概会七天都去上班。林晓偶尔对着楚婉自嘲说,以前读的太少也读不进去,这几年看多的都快赶上一个dr.了。

好些年前,江之寒公司下面的连锁店便转卖给了别人,唯独历蓉蓉开始创业的第一家店被保留下来,改名叫蓉蓉屋。这本是江之寒最开始替母亲想好的店名。蓉蓉屋在以前的店面基础上扩建了三倍,新增一个大的阅览区,有简单的饮料食品供应。历蓉蓉在店中又划出一块儿,作为儿童,残疾人,和老年人的免费阅览区。

江之寒生意做大以后,历蓉蓉便h手不管连锁店这一块儿的业务,其它的生意更是从不过问。前些年,她一周会h一两天天气好的时候坐车到自己最先开的这家店来坐一坐,喝杯热饮,随便翻本过一个悠闲的早晨或者是黄昏。自从江之寒失踪以后,她便改变了日程表,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店én口。那时候,已经有两个人等在那里了。林晓从旁边的农贸市场买来历蓉蓉最喜欢的早点-豆浆和甜糕,而小倩通常正在认真的擦桌子做早上的清洁。

小店仿佛是一个港湾,三个女人守着它,等待一个消息。én打开,漏进一缕阳光,和外面市场的喧嚣,她们不约而同抬起头,看一眼进én的人的样子,又低头去做各自的事情。

在店的这几年,林晓惊奇的发现自己不仅对看很有兴趣(虽然她看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而且似乎话越来越少。她以前偶尔听江之寒或者是林墨提起过,历蓉蓉是个非常健谈的人,但相处下来却发现她也相当寡言。楚婉就笑过她,说她n子变了,越来越有卷味。林晓扑过去撕她的嘴,叫你说我的怪话那一刻,她恢复了些许过去的模样。

林晓从中州给林墨带来的,是沈桦倩推荐的一个专家,和历蓉蓉江永文的近况。前两个月江永文做了个简单的心脏搭桥手术,还在康复期。历蓉蓉最近有些小感冒和低烧,但不算太严重。江之寒失踪的那几年,历蓉蓉身体似乎很好,除了安定几乎从没吃过。江之寒回来以后,她反而时常生些小病。林晓背地里对林墨说,那些年她的n神崩的太紧,身体消耗其实很大。她们俩都担心,n子急的历蓉蓉能否再经历一次生与死边缘的冲击。

天黑下去,灯亮起来。

林晓坐在hn边的椅子上,默默的凝视,很久很久。

终于,她开口道:“之寒,我来的时候,阿姨问我什么事这么急,我撒了个谎。小墨说,你要是一个星期都不醒过来的话,就算阿姨身体不好,也只能告诉她了。你不想叔叔阿姨替你担心吧?那就快醒过来呀……”

“小墨和倪裳让我和你说些过去的事儿,最好是你记忆里最深刻的事儿。我很早以前就预测过,最后的最后,你应该是在她们两个人中选出来一位来,我看的还n准的……那,小墨和倪裳,你到底喜欢谁更多一点呢?还是实在没法抉择,所以躺在这里装……?”

叹了口气,林晓接着说:“和她们比起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太少太少,以至于我有时候回想起来,还有些窃喜曾经卷进到那打架的事情中,毕竟那也是共同的回忆,不是吗?但之寒,我很庆幸,我也一直很感,在我人生最黑暗最恐惧的两个时刻,你都出现了……你总是在那里。如果说在四十中那一次,还有一半是因为我的算计。在羊城那次,你……你真的就像天使一样,虔诚呼唤,就会出现。我那时知道你不在国内,心里完全没什么希望,但奇迹真的发生了。你失去消息的那几年,阿姨过的有多艰难,我也许比其他人更清楚一些,因为几乎每天她都会来店,或长或短。我们坐在柜台后面,慢慢的翻一本,期待忽然有报讯的人兴高采烈的闯进来,直到……你回家的那一天。你让她担惊受怕已经太久了,这一次不要再这样,好不好?”

“怎么又有了几根白头发了呢?小墨不是帮你治好了么?……你身边这几个女生,从小墨到倪裳,从思宜到吴茵,我看都很好。选择了谁,都是你的福气也许也是她们的福气。如果你贪心的想要一起要的话,呵呵,那就看你自己的功夫,我可是帮不上忙……对了,你看我,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回到她们要我说的事情上来吧。我们共同拥有的特别记忆……”

喃喃的念叨了几声,她说:“当然,最特别的就是那个早晨了,是不是啊?小……处……男。不过,你这家伙第一次就把人家整的下不了hn,我就知道你以后不会是老实的。那天躺在,我心里真的觉得不一样了,觉得老天并非不公,觉得失去了些东西,总会在别的地方弥补回来。一饮一啄,本是天意。一得一失,不必太过在意。我原以为,我们是两条直线,一次叉,然后就逾行逾远,但没想到,还会回来重新找到些集……”

“我很庆幸我们的人生重新接在一起,哪怕不是你的女朋友也很好。前几年,在你失踪后好一段时间,吴茵找到我,给我一份文件,告诉我我已经是某某公司的股东,手里的股份也值得上好几百万了。呵呵,成为百万富翁的那一天,我一点儿没有像曾经想象中的那样动……你总说我有时候要用执拗傲气来掩盖内心的自卑。也许你是对的,但这几年,我不再自卑了,我觉得我豁达了很多。就像出生在富贵之家是一种福气,认识你也是一种福气,不劳而获的成为百万富翁也是一种福气,不用担心基本的衣食住行也是一种福气,不需要拒绝,只要好好享受,真心感谢就好了。如果那样能让你开心的话,就很好,反正你的钱也多的用也用不完。”

“但是,和你身边的很多人一样,我也变懒了,变得更加有依赖n了。之寒,有好多好多的人,在等待着你,在某种程度上依靠着你。你不醒来,好好干活,努力工作,他们该怎么办呢?啊?……是你把我们惯懒的,你可要一直一直的把责任负到底呀……”

“我来的时候,对**撒了个谎。她明天本来安排了个男的和我相亲。你说的没错,**对撮合别人成双成对有天生的爱好。特别是你回来以后,她放下心头的大石头,虽然不再每天出现在店,但每次见到我都要关心我的终身大事,真是头疼死了。瞒着**,我给小倩姐讲了下情况,问她要不要来。她说不了,让我代她问你好,她说她从不怀疑你会醒过来的。五年多的时间,大家都等过来了,这一次再怎么也不用五年吧。呸呸呸,我随便说的,小墨说,你要是一周内不醒来,你就等着瞧吧”

叹了口气,林晓又说:“你记得吧,下个星期就是鹏飞的生日,所以小倩姐这些天有些郁郁的。我本来想着,打电话叫你给她打个电话好好劝慰一番。鹏飞走了已经六年,但连历阿姨都不敢在小倩姐面前提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事情。背地里,历阿姨给我说,小倩是最认死理的那种丫头,谁找到了是天大的福气,但她的命真是n苦的。”

她似乎陷入回忆当中,“上次和小墨说起,我们还感叹了好久。那时候,谁想到他们俩在谈朋友呢,把大家都瞒得那么紧,直到她,你,和鹏飞相继出事。你以前说过,鹏飞缺乏父母关爱,成长的过程中缺乏安全感,所以一个姐姐般的爱人最是适合他。你救了小倩姐两次,最后一次还差点丧命在那边。我想,鹏飞他早就想着要拼死报答那份情义吧……”

“我们都知道,人生必须要向前看。所以呢,回去后我也想去见见**介绍的老实的不得了又勤快的不得了的那个男人。下个星期前,我希望你能够醒来,给小倩姐打一个电话。往事已矣,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应该是走出来的时候了。”

“至于你嘛,外面的那些姑娘,还有那些马上要赶来的,不管你喜欢谁,喜欢几个,都勇敢的去追吧既然你曾经几乎失去了一切,以后就不应该有任何可以惧怕的了”

好吗,小处男?

VIP卷 九

vp卷九

吴茵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中午。楼铮永,楚名扬,沈桦倩,卓雪,欧阳和文楚,橙子和舒兰,很久没有出现的陈沂én和小怪,曲映梅和罗心佩,袁媛,车文韵和庄佳容,江之寒最要好的朋友们被林墨用电话从天南地北都召集到了青州。

他们在病房里呆了或长或短的时间,和他讲起一起曾经经历的往事,仿佛在拼接他的人生:从高中到大学,从美国到青州,从青葱到成熟,从放纵到回归。

楼铮永最后拿的主意,在临湖宾馆租了一整层楼,见过江之寒和他详谈过的都住到那边去,不用每天跑过来把病房挤得满满的。

吴茵刚推开车én,便一眼看见朝她走过来的林墨。姑娘头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l出光洁的额头。她眼框深陷,眼睛却像是一个发光体,亮的有些古怪。

“吴茵姐,你来了?”林墨招呼她。

吴茵点头,“情况怎么样?”

林墨微微摇头。

吴茵挽起她的一只手,安慰她,“别急,小墨。”她看着她,“上一次,我们等了有多久?”

进了电梯,到了病房所在的楼层,林墨说:“姐姐在陪他说话呢。”

吴茵点头,和她先去了旁边套间的休息室。

吴茵脱下外衣,挂起来,“桦倩姐和思宜找的专家呢?有什么别的建议?”

林墨摇头,“医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能等待……”她闭上嘴,把奇迹两个字吞回肚子里。

吴茵拍拍她的肩,笑着说出她没敢说的两个字,“小墨,他本身就是个奇迹,你说呢?”

林墨抿抿嘴,嗯了一声。

吴茵拉着她坐下来,“我知道这一次对你有些不同……你必须要去承担所有的一切,你是他的女朋友。”

林墨看了她片刻,垂下眼,“我原以为……我会很合格的。”

吴茵嗔道:“小墨,现在可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

林墨抬起头,“我知道,吴茵姐。可是……可是,我这几天晚上都没法睡觉,吃了也不行。我总是忍不住想……”

吴茵柔柔的看着她,等待下文。

林墨轻轻叹口气,“我总是忍不住想,都是我的错。”

吴茵皱了皱眉头,“倪裳大概现在也这样想吧……你们俩都这样,难怪他不敢醒来。他睡在那里,说不定正在想,都是我的错!我害得她们那么自责,醒过来我该怎么办?”

林墨嗔道,“吴茵姐”好冷的笑话。

吴茵严肃了脸sè,“我认真的说,小墨,你做的很好。我这些年了解到的一件事,只要我们尽力而为,天意也会顺应我们的。如果我们诚心祈祷,耶稣会听到我们的请求。有时候可能会痛苦些,漫长些,但隧道尽头总会是阳光。嗯?”

她淡然微笑,“选择做他的女朋友,以后是妻子,会在有些时候是件自讨苦吃的差事。你既然决定了,小墨,就不要后悔,要一直走下去”

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阳光照进病房里,好像多了些温暖。

吴茵坐在hn沿上,双手按着江之寒的额头,好像在替他按摩,“你呀,已经三十多了,还不消停……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她纤细的手指有力的按着他的头上的道,一张一弛,好像他只是疲了,需要放松一下。

按摩了几分钟,她也有些乏,背上微微有了汗。吴茵叹了口气,轻轻说:“这……就是你说的梦,你说的宿命?不过,之寒,你既然改变了自己,改变了我,改变了你身边的这些人,就不会再有同样的结局,不是吗?……我告诉你,历史已经被改写了,至少围绕着你那一部分历史已经被改写了。”

吴茵紧盯着病的男子,好像生怕他会平空消失一样,“小墨和倪裳让我和你讲些往事,医生也是这样说的。是啊,我们之间有不少往事呢……细细算起来,从你高二认识倪裳,你和她在一起大半年,和思宜在一起不到一年,如今和林墨在一起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剩下的日子,做了五年多的孤魂野鬼,在美国厮hn了两年,又做了两年的hh大少。算起来,我和你在一起三年多的时间,居然是最长的……”

你二十岁生日那年,唉……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你二十岁生日那年,我送给你一个镜框,后面是我胡ln写的一首诗,你还记得吗?”

请别忘记,

那hn天早晨的翠湖

请别忘记,

那深秋落叶的校园

请别忘记,

夏日里静山那条小道

请别忘记,

冬天留着残雪的断桥

请别忘记,

那一天的风

那一夜的月

那一刻的细语

那一时的相知

请别忘记

有一年

我们一起走过

hn夏秋冬

吴茵问:“你忘记了吗?……还是没有?其实,我们在一起度过的,不止这一年,有足足三年多呢……青州的每一个景点,我们都走遍了吧。自从你对我许诺,每个周六的晚上都不要在办公室里度过,你真的遵守着那承诺,带着我走遍了青州的大街小巷。”

“说到记忆,那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数也数不过来。有时候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奇怪,为什么短短的三四年,能够留下这么多的东西呢?也许是因为这三四年留下的东西如此之多,后来的日子我倒也不觉得寂寞……”

“从二十二岁到二十六岁,大概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好的日子吧。我很庆幸,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正好是那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你心里留下的记忆哪一段最深?对我来说,好多东西是没有区别的。无论是那冬天的红梅,夏日的静山,还是秋天落叶的时候和你牵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晚上的翠湖里,躺在船上看那月亮。世事变迁,只有那月亮从来没有变过,到今天还是一样。你还记得吗?我们在hn天的早上睡醒,睁开眼就是湖边垂柳和满眼的hnsè,开始一个明媚的hn日。你还记得吗?夕阳下那群黑颈鹤,他们引吭高歌,中间还有一位仰着脖子叫的像破锣一样的你。那是唯一一次吧,你当着外人的面,大声的说,我爱你,小茵……之寒,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最甜**的一个新年,你知道吗?”

吴茵自顾自的回忆往事,“我记得每一件事,甚至每一个细节……我们坐在那楼上看月全食,我们在除夕的夜晚一起放地老鼠,我们牵着手在你老家逛商店,我们第一次路遇倪裳,我们坐在小店里和大师姐谈研究课题,我们在主席像下第一次偶遇n,我们去郊外野营,我们一起回我家,我们坐在我中学母校的台阶上谈过往谈聪聪,我们第一次一起回你家,我们争吵,我们开始猜忌,……我记得所有的事,好的或是不好的,甜**的或是悲剧的。有时候,那些悲伤的似乎留下的印记更深一些……”

“分开之前我们就一起经历过很多,丹丹的死,文楚出事,白阿姨的车祸,你师父的去世,橙子工厂出事,你和林墨受伤,还有太多太多……每一件事,都曾经留下痛苦和伤害,最少也是忧虑和不安,但回头看去,那都是生活。你不是常说,生活中不如意事,十之**吗?”

“你出事那一年,嗯,我还记得那天是个星期五。我刚走出办公楼,便看见楼铮永一脸严肃的站在外面等我。心咯噔的一跳,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和他一起回到中州,从晚上一直谈到天明。他告诉我说,从今以后,他准备卸下公司的责任,集中所有的n力来做一件事,就是保护你身边那些你拜托给他的人的安全。那时候,他们已经有预案,或者是你的主意?叔叔阿姨,和最关键的几个人都被接到一个小区,就在北山区临近大桥那一块儿,靠着山,是一个只有一个汽车出口但背后又连着山的封闭小区。外面有老周手下的人,再外面是林师兄的部下和警备区的人。林师兄那时候对我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短时间内也不能从这里带走任何人。”

“楼大哥那晚对我说,中州以外的业务都归到羊城经贸的名下,那些作你老早就委托大师姐在做,已经基本完成了。但是如果思宜愿意的话,最好还是让她回中州来,在这里更加安全一些。至于中州实业的业务,他离开以后,希望我考虑能接手统筹管理,他说一来需要最可以信任的人,二来需要管理大公司的经验,三来我本身就是中州实业最大的股东之一。他为的不是别的,只是希望你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要被那些家伙nn垮掉。他说起我们支持的两个基金会,说起那两个基金会帮助了多少多少的人如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而所有那些好意的背后,还要靠中州实业的利润来支撑。”

“开始的时候,就没有hnln。就像凝萃以前开玩笑说的那样,扩张以后虽然我们招聘了很多职业经理人,但在集团的核心,公司更像是一个家族企业,那里都是你很亲近可以信任的人。庆幸的是,这些人并没有一个动摇。但压力总是有的,各种审查接踵而至,银行方面也遇到很多困难。虽然思宜她爸帮了很多忙,一时间也打不开局面,资金的周转出现了些困难,我们都计划着适当的收缩。然后呢,我就接到倪裳的电话……”

“我还记得那一次见面……不瞒你说,在内心最深处,我对倪裳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有一些愧疚,因为白阿姨的事情;有一些委屈,因为你;还有些别的,也许是嫉妒或者是羡慕吧,也许莫名的还夹带着些怜惜。总之,我自己也不能完全读懂。我见到她,第一句话似乎是,他终究还是把账户留给你了。倪裳说,那是因为我在他的敌人的视野之外。我说,是吗?我问她,愿意回来管理中州实业吗?她拒绝了。她说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会坏事。但出乎我的意料,她说,我找了个工作,准备回中州常住。我知道,她是回来等你的。也许,真的要到你失踪以后,她才肯定自己的心意吧……”

“思宜那时候很自责,认为你离开中州出事很大一部分是她的责任。我想要安慰也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那次她从羊城飞回来,大师姐,黄阿姨,楼大哥,林师兄,老周,我,和思宜在一起,有一次很长的会议。楼大哥说是你的意思,希望思宜暂时回中州来呆一段时间。思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散会以后,她到我住的地方,我们又长谈了一晚。思宜对我说的话有一句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她说,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自己能做到,等他回来的时候,羊城经贸只会比现在更强大。她想要守护你的事业,我能明白那份心意。”

“大概过了两年,你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但我们能感觉到外在的压力渐渐减小最后消失了,好像那只黑手已经缩了回去。林师兄也是这么说。羊城经贸被思宜经营的有声有sè,她已经是那边著名的新锐企业家了。中州实业重新成为中州s企里的纳税头号大户。倪裳那个账户里的流动资金,在期间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时候倪裳来找我说,那个账户只是你让她代管的,现在n过了最危机的阶段,里面剩下来的钱怎么安排处置,是个问题。她说,最恰当的还是应该把账户给你父母处置。于是,我就托了林墨去和你父母说这个事情。**在楼大哥安排的那个小区住了几个月就坚持搬回原来的地方住,所以两年的时间我们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没想到,**回话说,要见见我们。然和呢,那一天林墨领我们去你家,包括倪裳和我,还有正好飞回中州的思宜也被邀请去了。那是我那年hn节后第一次去你家,**妈很热情,甚至比当年还要客气很多。她看见思宜,说你几天大的时候我就抱过你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才又见面。到了倪裳,她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却只是说,好,我老早就听说过。大家坐下来说起账户的事,**却发起了脾气。她说,我要这么多钱来干什么?你们把钱给我干什么?难道你们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吗?呵呵,倪裳涨红了脸,林墨帮着解释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她帮忙管理这笔资金。**说,我什么都不会。后来抛下这个话题,气氛好多了。**开始说你小时候的事,说来说去你小时候的特点只有一个,就是老实本分四个字,思宜和小墨互相看一眼忍不住笑。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趣的一天。”

“你回来之前大概一年,我在香港见到芳芳。那时候,我听倪裳提起过,她婚姻不是很顺利。我们俩就在公司办公楼下面那个酒吧喝酒,然后就谈起你。很快我就发现她有些闪烁其辞,不愿谈这个话题。她安慰我说,他应该没事的。这句话很多人都对我说过,但我看她的眼睛,直觉她说的时候有那么些不同。在那之前,我只是一味相信你不会有事。那之后呢,我大概心里有了些把握,不再那么着急。但我从来没同林墨和倪裳讲过,因为万一……万一那不是真的,我不想把她们的希望调的太高……”

“我知道,你前脚刚到沪宁,我马上就飞加拿大,你心里一定是有疙瘩的。你一定觉得我还是恨你,所以不愿多呆哪怕一天。但之寒,你有时候n傻的……我如果恨你,就不会接受楼大哥的邀请,回来主持公司的业务。我如果恨你,我会呆的离你远远的。你有时候是个完美主义者,梁浩对你说,他对我的爱是更纯粹的,更真诚的,我知道你这个傻瓜一定是听到心里去了。有段时间,我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后来我慢慢想通了,不管我们是怎么开始的,是契约也罢,或者有金钱的介入也罢,并不真的相互了解也罢……那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经心意想通,我们曾经一心想让对方快乐幸福,我们曾经彼此温暖,携手共同经历那些好的或是坏的事情。那就够了怎么开始,怎么结束,其实是次要的,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总有一个开头,也有落幕的时候,难道不是吗?”

吴茵轻轻甩甩头,把一根发丝从眼睛前面甩开,“我之所以急着要离开,一来是因为聪聪太太早产的事情,二来呢,是因为那几年我看到倪裳林墨她们是怎么苦苦的支撑着,为了你还活着那个信念在等待。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非如此。之寒,当你把以亿万记的资金到一个人手里,她完全没有想过怎样从中获利,想的只是替你管好它,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这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事啊……我知道倪裳的一个小秘密。在她公司的办公室里,有一尊小佛像,下面压着一个很旧的图册。每天早上上班以前,她总会虔诚的祈祷一番。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上任以后,所有你那个名单上需要保护的人,小薇是给了我一份备份的,安保的安排我也有参与。倪裳有一个手下,大概是爱慕她,或是纯粹的好奇,总之他有一次悄悄的把那里面的东西翻出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他被发现了,我们做了很多调查,没有发现他有任何恶意的动机,所以并没有采取什么进一步的措施,只是让倪裳公司的老总把他开了。我看到了那个册子,是你的笔迹……十七岁,是啊,十七岁,你们才认识的半年多时候,就约定到三十十,约定到一辈子。她拿着你给她的东西,足足守候了十几年。我问自己,也许我能做到,但我们并没有那样的约定。……既然你在大难临头的最后一刻,把你的东西托付给她,你其实已经做了一个选择。”

轻轻叹口气,吴茵说道:“小墨……对呀,小墨这丫头也马上三十了。她不再满足做你的妹妹,想要做你的妻子了。我说我早就看出来她对你的情意,你一定不会相信吧?对于你,她几乎是完美的。除去才华人品,年龄外貌,关键的是她和叔叔阿姨那么投缘,你和她家里处的也很愉快。结婚毕竟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相互托付。而你们两个的家庭,是很好的匹配。和倪裳一样,她从高中开始,也许更早,就在守候你。你失去音信的那几年,她身上那潇洒跳脱的东西一下子好像都消失了,整个人一味的沉重起来。我那时候很担心,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压垮,但她终究n过来了……我想,她也不愿意和她最崇拜最喜欢的倪裳姐姐争夺你,但到头来,爱情终究是重于友谊的。有一次,我去羊城,思宜招待我吃寿司,接着去一个地方喝茶。我们说到小墨。你离开前的安排,几乎每个人都有他负责的东西,唯独小墨什么都没有。思宜说,在你心中,小墨到底是最特别的,你想让她留在象牙塔里,不要沾染哪怕一点点的危险。是啊,她是你梦中的声音,是你前生今世连结的纽带,是你的坐标。”

吴茵深深的注视,慢慢的讲述,“我原以为思宜还好一些,她有了淘淘和望望,就像她挂在嘴边的,养孩子比养老公真是划算太多。她是真正的女强人,那次在我家你就说过,思宜做生意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你了,时间证明那不是妄言。直到有一天,她在羊城的别墅家里招待我。说起这个,她做菜的水平真是……啧啧……望尘莫及……她在厨房里忙,淘淘很懂事的打下手帮她,我呢,在客厅里逗望望。突然间,我忘了具体是什么,淘淘抢走我手上的一个东西,然后很得意很得意的朝我笑。我看着他的笑,就像被醍醐灌顶一样。那笑容……分明就是你的,一模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实说,淘淘和你长的不算很像,所以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上面来。思宜从滇南回来,说起收养了她寄住的那个家里地震幸存下来的两个孩子,大家都很是感慨,根本就没有往这边想。但那天看到那个笑容,我联想起其它的一些细节,她缺席小薇的婚礼,聪聪的婚礼,她一定不让你去香港陪她住院……一切的事情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淘淘确实是她收养的,望望却不是。林墨和倪裳大概还没有看出来。我能看出来,也许是因为我照顾聪聪很久,就像自己有过一个孩子一样,所以在这方面比较敏感。”

“我之所以离开,不是因为恨了你,也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因为我和她们一起等待了那么久,越来越了解她们,也越来越感佩她们的情意。我们在一起四年,是我青hn最绽放的四年,已经很好。再往后,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奔四十去了,时间过的真快……所以,我把你让出来,让给等了你那么久的人……你说,我拿什么和她们争?你孩子的妈妈,你最刻苦铭心的初恋最信任的女子,你前世今生的缘份等了你十几年的女孩儿?”

吴茵忽然微笑起来,“其实不是争不争得过或者我让不让的问题,而是我简直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去争取。我……我和以前不同了,很多事情都看的通透,心情因此也好了不少。我所以离开,只是想让你的选择更容易一些。我总觉得,你欠着她们,但你并不欠我什么。相反的,我欠着你很多呢。”

“那一年,我和你分手以后,回到老家。有一次,梁浩来找我,和我谈了很久。但那以后,他就不再来找我谈感情这件事。我告诉他的,虽然从来没有对你讲过,但我以为你是明白的。我告诉梁浩说,也许在你眼里,开始的时候之寒只是因为我漂亮,所以选了我作女朋友,也许你以为那不能称为真正的感情。但不管开始是怎样,那并不重要,你并不知道,他如何改变了我的人生……在认识他之前,我还是一样的漂亮,不是吗?经济上我有些压力,但我自信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最困扰着我的人生的,是我的家庭,我的父母和哥哥。我想要他们的爱,我并不想怨恨他们,我也想帮助他们解决问题-那大概是我人生的第一目标。是之寒帮助我走出了那个困境,他让我**,让我自信,让我的父母开始重新审视我的价值我的定位重新接受我,让我哥哥能够真正拥有他的人生。所以,在感情之外,我的新生活都是拜他所赐,当然也有我努力的结果。那样的改变,并不是金钱就可以达成的,需要爱心和耐心,需要真正为你爱的人着想,需要做很多很多的努力……”

吴茵俯**去,在他耳边轻语,“所以……不管我们是怎么开始或者结束的,不管我们之间曾经有什么样的误会或者委屈,我告诉他,之寒从来不欠我什么。相反的,我欠你一个新的人生。为了这个新的人生,我愿意做所有的事情……”

她温柔的倾诉,“你知道吗?这是我选择的,我愿意的。如果说我的人生有一个决定我是引以为傲,那么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那个冬天,我往你邮箱里塞了个字条,上面写着,即使是契约,也需要追求啊……你大概不知道吧,在我给你写字条的前一个晚上,在我们宿舍旁边那片小树林里,我偶然的听到了你和橙子的谈话。那时候我心里想,他毕竟是不同的。所以我决定了,为什么不试试呢?……之寒,如果我可以再选一千遍,我都会做同样的选择,我都会和你一同走过那四年,然后一辈子都联系在一起。我从来都没后悔过,你呢?……我想你也和我一样吧……”

“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幼稚,虽然比你大几岁却什么都不懂。分手以后,很奇怪的,我倒越看越觉得你小,就像聪聪一样,虽然是哥哥却需要被照顾。把你和聪聪相比,你不生气吧?有时候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一个弟弟,需要被好好的照顾和疼爱。所以,拜托你乖乖的醒过来吧……我们以后的日子,不管以怎样一个形式联系在一起,还长着呢……”

VIP卷 十

vp卷十

伍思宜到的最晚,还把他领养的一双儿女一起带了过来。

两个小孩儿被暂时留在病房里,伍思宜出来,和林墨几个人一起去医生办公室商讨事情。当年在滇南,淘淘在最恐惧害怕的时候,见到了江之寒,对他自然的有一种亲近感。而望望呢,虽然和江之寒只有一面之缘(江之寒回国后去羊城思宜的家里拜访过一次),却似乎很是投缘。但他们毕竟年幼,站在不会说话没有反应的病人hn前,傻傻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等了好久,妈妈终于回来了,把房én在身后关上。她走到hn前,低头看了那个躺着的家伙好一阵,叹口气,又看了儿子一眼,表情很复杂。

偏过头,是女儿带着询问的亮晶晶的眼光。十几岁的淘淘,当然是知道望望不是她亲弟弟的不多的人之一。看了一眼聪明早熟的女儿,伍思宜轻轻点了点头。淘淘偏过头去,眼角似乎带着点泪光。也许,是不由想起地震中遇难的亲身父母了吧。

伍思宜牵过儿女的手,很慢很郑重的分别把他们放到江之寒的两只手上。

淘淘握住了那只大手,好一阵,瓮声瓮气的说:“干爸,早点醒来吧,妈妈……可担心了。”

望望偏头看了眼姐姐,学着她的样子握住江之寒的右手,“干爸,你会很快好起来的。我知道”他童真的自信宣布说。

伍思宜站在儿女中间,轻轻h了h鼻子,良久,开口说:“你们先出去吧,去找林墨阿姨。望望,不要ln跑啊”

听到女儿体贴的小声关én的声音,伍思宜坐下来,默默的又看了的男子好一阵。

终于,她开口说:“我还没找你要抚养费呢,现在养孩子可是很贵的”

没人回答她。

伍思宜也不管,只顾自言自语道:“其实并不是想骗你,但望望的出现真是一个dn。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太确定是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会去滇南。后来我发觉他简直是佛主给我的恩赐。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这个家伙有些婆妈,我可不想因为他的缘故你别扭的一定要和我结婚。”

“那天晚上在阳台上,你问我什么时候国内单身可以领养小孩了,我告诉你我是办了张假结婚证去领的,用的便是你的名字,希望你不要介意。所以呢,名义上你就是他们俩的爸爸,我并没有骗你。”她似乎有些自得的笑自己的妙手安排。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想找一个能让我笑让我哭的人一起生活一辈子。你算是第一个吧,但十次中三次让我笑就有七次让我哭。望望和淘淘,就是远比你好的版本,而且十次中有九次带给我的都是笑,只有一次才是哭。你说,他们替代你,是不是绰绰有余?我其实也想过,不能骗望望一辈子,要选个恰当的时机来告诉他。那时候,不管你是娶了吴茵,林墨,还是倪裳,我想她们应该能理解吧。我们这个,最多也就是婚前出轨,没有追溯力的。”

伍思宜声音渐渐的柔和下来,“她们和我不同,我是真的有了寄托,她们还是空着的。老实说,你这个人呢,当老公不算最合适,当情人还不错。可惜你未来的老婆不管选谁都和我太熟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去撬她们的墙脚和你**。”

“那一年,吴茵到羊城来,我们吃了晚饭去一个茶吧喝茶。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某种原因,她相信你马上就要回来了。不骗你,其实那时候我也有那种预感。我们略微的谈了谈对未来的展望,她说的含蓄,但其实也很明白。即使有一天你回来了,她也不准备留在你身边。所以那时候我就想,嗯,如果你还残留那么点儿吸引力的话,不知道林墨和倪裳会不会争一争。唉,没想到,她们俩还真的争起你来了……”

“好吧,回到正题,你的正牌女朋友对我说,要讲讲当年的记忆,才可能唤醒你。我可是认真准备了,才过来不折不扣地执行她的指示。”

“我自己都不确信,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才认识时候的事了?十六年,就像永远一样久,不是吗?十六年前,我们多年轻啊,也就差不多十六吧。我那时候无忧无虑,吃吃喝喝,到处转转,不是过的n好?除了偶尔为爸妈担心,偶尔看着你和倪裳亲热有些难受以外,生活没什么可抱怨的。你大概不知道,你失踪的那些年,我们四个一起去青**园和青大的男生宿舍里转悠,因为林墨说,你要是躲在哪里,大学一定会是你的第一选择。我就说,对呀,他多半就扮成个穷学生,在学校里骗清纯的……可惜呀,之寒,现在像我们那时那么单纯的可不多了。后来呢,晚上的时候,我们出去喝酒。不,是回到青州你以前住的地方喝酒,大家都喝醉了。吴茵酒量最差,林墨练出来了,比我们都厉害,但她喝的最多。我和倪裳半斤八两吧。喝的有些晕乎乎的,我就提议说,讲讲江之寒是怎么追你们的吧。林墨那丫头赶快撇清,说哥可从没有追过我。我说,我也没有,是我倒追他的。”

“结果呢,除了林墨那个狡猾的丫头,吴茵讲了,倪裳居然也说了好多你们开始时候的事情,最后轮到我。我就开始讲,讲怎么约你到西山顶上去说话,怎么找着借口去蹭你的饭,怎么做虚心好学状请教你股市的种种东西,怎么带你去见爸爸姑姑,见我的好朋友,在河滩边上b你表态,给你买衣服,想着你像疼爱倪裳那样疼爱我。把原先的那些矜持和骄傲都抛到九霄云外,哪怕听到你和女孩子在屋里鬼hn,也装着不知道……我说了好多,后来不争气的我居然说哭了。搂着倪裳的腰,我问她,亲爱的,你那时恨我吧?恨我趁虚而入,抢了你的男朋友?如果我不出现,你们熬到大学兴许就在一起了?然后,我们俩就抱头哭了一场。哭的痛快,然后就睡着了。”

伍思宜r了r眼角,接着说:“那时候,你到荆城来。我原以为能够把你当成过去时,但一见面,我就知道我太天真了。那天和你坐在水库边上,我咄咄b人的,你总是呵呵傻笑。在我住的楼下,你说对不起,可那不是我想听到的话。我其实想听你说,思宜,我内心深处还是喜欢倪裳多些,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不觉得委屈的话,我们继续在一起也是可以的。我甚至自s的想听你说,思宜,我在大学的女朋友不过是出于寂寞,并没有多少感情。可惜……你从不会说那些,那些期望也都不是真的。好吧,就像我在分手信里说的那样,如果退回去做一个红颜知己是最好的最实际的选择,那么我就那样做吧,至少还能保住尊严和好感。坦率的说,我这个所谓的红颜知己还是当的n划算的。妈**公司,没有你也许早就垮掉了,更不用说后来发展成如此大的集团公司。你把羊城经贸全部到我手里,慢慢的我也能体会到做事业成功的成就感,虽然有时候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但聊胜于无吧。”

“我其实很怀疑,你真还记得吗?你这家伙……你真的记得大江边的河滩么?或是那个你师父的四合院?或是西山之顶?还有中州市中心那些大大小小的商店。你……还记得吗?记得我们在羊城喝茶的那个百年老店,那个我们约会过一次有了望望的我的住处?还有你失踪前我们最后逛过一次的那条小街?”

伍思宜柔柔的说:“之寒,其实你忘记了也没关系。发生过的都已经在那里了,你心里装的人太多,记忆一定会溢出来了吧。不过对我来说,发生过就好了。不需要悲悲切切的时时都去想,偶尔想起,在某个月黑天高的晚上,那种感觉还不错。时间隔的越久,沉淀下来的其实甜**的东西越多,那些抱怨委屈心酸无奈慢慢的都被时间冲刷掉,就剩下些甜**的东西,也许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欺欺人。不过只要能欺骗住自己,就是很好的一件事。兴许,这整个世界整个地球,就像黑客帝国里一样,不过是一个游戏,一场骗局呢”

抓起江之寒的手,伍思宜摊开来,凑近了,仔细看了又看,“从你的掌纹来看,应该是长寿之人,也是命多桃h之人。在十几年前,我就替你算过了,你的前路上,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儿。相信我,我算的很准的,已经被验证过很多次……你想过没有,躺在这里装死,让她们以后怎么办?不客气的说,你这家伙,也自s自利好些年了,这一次,可不准再像这样,知道么?”

伍思宜说:“你知道,我们这群人中,没有文化比我更低的了。所以,很多东西在那里,我也讲不出来。不过我今天带了些东西来,你要是再不乖乖醒过来,我就一股脑的都念出来。听到你十几年前写的东西,厚脸皮如你,也一定会脸红吧……”

看见男子还是毫无反应,伍思宜小心翼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信封,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是一些略微发黄的信纸。

她摊开一张,轻轻念起来,

………………

当失去以后,当你离开以后,我才感觉到那空dn,我才感觉到我的愚蠢。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相信我,那都是无意的愚蠢的过失。在我心里,我从来都舍不得对你有任何的伤害。

今年的冬天很暖和,没有一丁点下雪的迹象。可是夜深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小屋里,给你写信,却感到很寒冷。

没有你的陪伴,这个冬天是如此的难熬。

………………

伍思宜的声音有些空空的,好像回到少女时代第一次读信的年月。这些信,她曾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那时候已略略能背下一些了。

伍思宜念到一张纸的最后一个字,绽出一个笑容,“喂,害羞了吧?写这么r麻的话。再不阻止我的话,我可要继续念下去了哟……”

思宜,你好吗?

思宜,吃饭了吗?

思宜,皖城冷么?

思宜,我们发财了。

思宜,今天进了两个远射。

思宜,我们新的分店开张了,离你家n近的。

思宜,我在四十中发现了一个理科天才。

思宜,最近练功还是不太顺。

………………

伍思宜很认真的念着,原来十六年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遥远,就好像还在昨天一样。原来她三十几岁的时候读这些信,居然还不觉得r麻或者造作,只觉得暖暖的,n好

她捧着泛黄的信纸,很认真的像捧着个珍宝。就她所知,她也许不是他最爱的那一个,但江之寒从没给其他的女孩写过如此多,又如此长的情。

这是属于她的很特别很特别的一份东西……

………………

前些日子还在说这是一个暖冬,一转眼天气就冷了下来。前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四合院,十点钟左右的时候雪h就飘了下来。外面风呼呼的吹,给人很凄凉的感觉,不知怎么就想起凤姐说那句,一夜北风紧。

早上起hn,雪h已经多半化成水,剩下不多的树叶基本都掉光了,满地的黄叶衬上光秃秃的树,很是凄凉的样子。

我想,也许凄凉的不是那树,那院子,那景sè,不过是我的心境。

没有你的日子,景sè很凄凉,生活很寂寞,冬天很冷。

………………

静静的病房里,伍思宜柔柔的带些低沉磁n的声音一直萦绕着,没有停下来。

VIP卷V 尾声

<.lzh.vp卷尾声

不知道是第几次,林墨忍不住抬头看对面墙上的钟。最新最快的更新尽在.lzh.每个等待的人,通常都给自己一个时限,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希望,一个看得见的边界。然后呢,他们把那边界延长,延长,再延长。只要最后能越过那个边界,就算是莫大的幸运。

林墨和倪裳对坐在hn的两侧,都沉默无语。

七天的时间,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就算只有一半在说话,也是五十部电影的长度。有多少记忆和往事被说起,直到最后连最亲密的人似乎也无话可说。

等待这个游戏,最简单又最困难。耐心这个东西,也是因时因地因人而不同的。不约而同的,二女对七天这个时限有恐惧,也有很多的希望。

沉默太久,林墨似乎想找个话题来填满空dndn的房间,“姐姐,思宜姐和楼叔叔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个问题其实早有答案。倪裳说:“好像没有特别的法子,和附一院的方案没什么差别。”

林墨叹了口气,“我定这个一周的时限,是在作茧自缚吧……”

倪裳安慰她:“等待是n难熬的,所以我们才给个限期,让自己有些盼头。如果一周不行,那就两周,就一个月……它总会来的。本最新最快更新来自.lzh.她说着话,心里却想,这一次和上次终究是不同的。他不是生死未卜失去消息,他真真切切的躺在面前。而如果尊重科学的话,时间拖得越长,他便越不可能醒来。

林墨低着头,想起温凝萃的临别赠言-他是故意的,他这是拿昏不醒要挟你们呢只要你满足他的漫天要价,他一定会醒来的。她扯了扯嘴角,带出个苦笑,那不过是凝萃别出心裁的一番好心安慰罢了。

但在窒息的等待中,戏言有时候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林墨嘟着嘴,心里狠狠的说,你真是故意的?真的是么?

叮,墙上的挂钟轻轻响了一下。

倪裳抬头看过去,已是晚上十一点整。

她呼出一口浊气,看一眼对面的林墨,她在hn的另一侧坐着像个雕塑。

站起身来,才感觉头有点昏,似乎有种失重的感觉。倪裳走出病房,在én边回头看了一眼,那种沉寂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去过洗手间,她没有回病房,踱步到了五楼西侧的阳台。从阳台上往外望去,翠湖黑漆漆的,很远处的湖心偶有一两点光。

七天,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最后时限。但七天的等待,七天的诉说,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n气神。倪裳不知道,像这样下去,她还可以支撑多久?

有那么一刻,一个可怕的念头止不住爬上心头-这真是他的宿命?会死于车祸?

前生是因为挽救林墨,今世是为了自己?

那念头像个可怕的种子,出现那一刻便迅速发芽蔓延,慢慢的让绝望压过了信心。本实时更新.lzh.女子**在五楼的阳台上,凄冷夜风中,仿佛一支柔弱的h。

走进病房,倪裳大声的对林墨说:“并没有宿命这个东西”

林墨似乎被她惊醒,抖了抖身子,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

倪裳喘着气,“并没有宿命这个东西,小墨因为原本是宿命的,都已被他改变了”

林墨眨眨眼,微微点了点头。

她轻声说:“姐姐,我刚才发了一个誓。”

倪裳使劲喘了口气,n口还在起伏着。她嗯了一声。

林墨抬起头,看了一眼钟,“我告诉他,如果在十二点前醒来,我便答应他任何一个要求……不管多么奇怪,多么荒唐,多么无理……”

墙上的分针,离着十二点还有八分钟的距离。不知道,这算不算真的作茧自缚

林墨看着的男子,很认真的待:“但是过时不候哦”

把鬓角的一缕散发理好,倪裳坐下来,神情温柔的看着她的妹妹。在心里,她也正悄悄发誓,“只要你能醒来,我答应你任何的要求……所有的,无限多的……”

林墨闭上眼,那秒针还剩下最后一圈,便到了她定的终点。

奇迹不过是小说家言,电影里的故事吗?他就是奇迹,脑海里回响着的是吴茵的声音。

她双手使劲的搅在一起,用力太大以至有些发白。

啊!有人短促的大声惊叫了一声。

林墨全身抖了抖,睁开眼,江之寒躺在那里,和闭眼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她抬头看过去,hn另一侧的倪裳一只手正捂着嘴,两腮有异常的红晕。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在抖,“他刚才眨……眨了眨眼……眼睛。”能言善辩的前主持人结巴着。

林墨低头盯着江之寒,好半晌,她抬头看对面的姐姐。这几天她总是轻言细语,总是微笑鼓励,但她的肌肤有着异常的苍白,反衬着还没有消去的腮红。

林墨心里有些痛,也许她的n神终究撑不住,以致有了幻觉?

én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卷进来一阵风,和几个人。

“怎么了?”有人大声的问,是伍思宜的声音。她两边站着吴茵和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阮芳芳。

林墨飞快的看了眼墙上的钟,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迎上伍思宜的目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和嘴巴都瞬间张大,正使劲的喘气。

似乎是慢动作回放一样,林墨慢慢的,慢慢的转回头,的男子已经坐在那里。

迎上他的目光,里面空空dndn的,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

林墨心紧了紧,“你……”出口的声音却已经嘶哑了。

好长的时间,江之寒眨了一下眼,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

林墨咬紧嘴hn,伸出手握住他的左手,一字一字的说:“我……叫……林……墨”

男子愣了愣,似乎在努力回想。半晌,他转过头,在hn另一边的女子微笑,眼里还含着泪光,“我是倪裳。”

én边的三个女子这时已快步走到hn前。

吴茵低头看着江之寒,眼里满是怜爱和欣慰。

伍思宜皱了皱眉,轻声的自言自语,“又失忆了?”

阮芳芳挥挥手,认真的招呼他,“嘿,你好,我是吴茵。”

然后,她看见那个呆头鹅眼里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身前正站着他儿子的妈妈,他朝夕相处最久的爱人,还有他最出尘美丽的红颜。

收回目光,他的左手握着他的前生,右手抓着他的今世。

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前路要如何选择,在这一刻,他很肯定的知道,

他很幸福

(终)

终于到了完完全全说再见的时候了。

怀着感恩的心,我要感谢那些陪我长大和我分享青hn记忆的朋友们,也要感谢喜欢这本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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