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窈窕 - xp1024.com
《最窈窕》


楔 子

夏日午后,偶有几缕风从四四方方的墙头挤出,却丝毫不解暑气,倒愈发让人觉得烦躁。远处的黑云也随风翻腾酝酿着,似随时都能带来一场疾风骤雨。

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却不甘示弱地挤出了手掌状的叶子于这沉闷中透出一股子鲜灵劲儿,似在召唤那个每日必来的人。

只那人,如今却是再无法看顾这一架子的鲜活。那位自清晨始便总是左手执书,右手抚叶、有着亮晶晶双眸的丽人,如今却无一丝气力笑盈盈地呢喃低语句:“葡萄熟了否?”再自答曰:“快了,终究有盼头的。”

此时,她正惨白着一张消瘦的脸,从来窈窕的身姿也蜷曲着,只余那拢卷翘浓密覆在美目之上的眼睫偶动,才让人知晓她尚且活着。

这位便是曾名动京城、神秘莫测的名伶—萧谣。

此时,没人知晓她正经受着一波强过一波、抓心挠肝的饿,还有剧毒急速地朝她四肢百骸蔓延游走的痛。

“轰!”

毫无征兆地一声惊雷,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丝雀,也惊醒了无声无息的萧谣。她蓦地翕动了下唇角,在接踵而至的闪电白光中一阵恍惚。

眼前似有——

白斩鸡飘过?

等等,

好似还有香气四溢的蟹汤包!

啧,那是?

萧谣嘴角噙泪,妙目圆睁:

那可是丁婆婆亲手所烹、正热腾腾冒着油脂、溢着香气的清酱肉?

萧谣拼尽全力,勉力挣扎,想要抓住其中一二,可她如今哪还有力气?

绝望的泪水潸然又下,那是萧谣饿到无能为力的孱弱。眼睁睁看着佳肴美食却求而不得的煎熬,让她经不住泪眼婆娑起来。

事到如今,恐怕任谁也料想不到,这个被些个酸儒们奉为仙子的绝色美人,这位昔日曾被大梁有名大儒朱折赞过一声“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的佳人,如今零落成泥潦倒至此!

萧谣眸色暗淡,眉头微蹙,虽被折磨日久,却依旧未损她的无双美貌!

萧谣叹了口气,纵有满心满腹怨怼,终是无可奈何。

想她一生起起伏伏,凭她是个豁达的心性,至此,也不免嗟叹命运多舛。

这世间还能有谁似她这般不幸?

中了圈套被迫替族姐出嫁尤嫌不够,居然又在出嫁半途遭人射杀。后虽侥幸捡了条小命,不多时却又堕入风尘,还险失了清白。

虽则,没过多久便被赴京述职的汪守备带回了德州,可冥冥之中总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于暗中操纵着她的命运,让她总也不得好……

果然,汪守备不几年就一命呜呼。不等她再谋出路,却又被汪家悍妇圈囿!

萧谣叹了口气,额上青筋毕露:

被人下毒浑身无力将要饿死不说,更是连累了忠心耿耿的阿左!

这辈子,她活得可真够窝囊!

也,更加不甘心!

萧谣勉力攥了攥拳、任口水滔滔、腹中空空,兀自咬牙发狠:待得有日刀在手,定要屠尽黑心狗......

却不知,当是时,自郊外驿道有个俊逸男子正挥鞭策马,风驰电掣着朝此处狂奔而来….

第1章 蟹粉狮子头 泪往心里流

“真香!好吃!”

萧谣将一双红唇抿了又抿,彼时,她的口颊中犹残存着蟹粉狮子头的鲜香,筷随心动,萧谣踟蹰了片刻,还是顿住了筷头。

“不能再吃了,不然定会吓着婆婆的。”

萧谣如是劝解自己,目光却又很实诚地盯上了隐在白瓷碗碟中、漂浮于绿叶间,那带着诱人香气、油膏红亮的蟹粉狮子头,

萧谣不自觉地舔唇,深觉就只这么看着便能让人心生愉悦。想想前些时候那种荡漾在全身的饿,她不禁长出口气,心生感慨:真真美食在手,烦恼没有。

“谣谣,你真无事?”

丁婆婆颇有些担忧地看向已然用了三碗碧玉羹、吃掉一盘肘子,却犹觉不足仍抱碗不撒手,狠盯着盘子不错眼珠子的萧谣,没奈何地摇头,笑接了丫头端来的山楂水,替她掖了掖散落鬓边的乌发,柔声哄劝:

“好孩子,先用些山楂水消消食。”

可不敢让这孩子再吃了,怎就似饿了好些天一般?知道萧谣一贯脸皮子薄,丁婆婆咽下险要出口之言,心里却在思忖近日要给萧谣多补补。却不知面前的萧谣可不就是一饿好多天,前世可是个饿死鬼。

顶着丁婆婆的灼灼目光,萧谣这才恋恋不舍放下手中的碗筷,三两口便将山楂水一饮而尽。尔后,只仍旧含情脉脉盯着丰腴美味的狮子头,任丁香舌在樱红的唇畔滑动,心中慨叹:这狮子头怎就能这般美味,真是让人沉醉!

“今日也不嫌酸了!”

丁婆婆笑得春风化雨,慢声细语阻止萧谣再喝,心中却很欢喜。想从前,萧谣被族里那几个眼皮子浅薄的姑娘带得颇有些挑肥拣瘦,总不肯多用饭,今日这个样子虽让她纳罕,却更令她欢欣。

总觉吃不够的萧谣杏眸微闪,转头冲阿左招了招手,喜得阿左颠颠儿奔过来,咧嘴殷勤小意着问:

“姑娘,您不用了?”

说着便拿眼滴溜溜地觑向东坡肘子,情不自禁咽了咽才生的口涎。阿左知道姑娘往日不喜此物,总嫌太油太腻从来都是略动动筷子就都留给她的。

想至此,阿左不禁动了动耳朵:想来今日她必又能大饱口福了。

心念及此,阿左面上更堆叠起笑,冲着往日总是洇润在汤汁里的肘子飞快地又瞥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阿左呆愣住:只见往日堆满肉的盘子,如今就只余些许酱汁狼藉地涂抹在盘子底部。

阿左撸起袖子,心有千言万语咆哮:

是谁,动了她的猪肘?

是谁,截了她的心头好?

是谁?

她想同他拼命成不成?

咳咳,

萧谣见阿左一脸懵地立着却只不做声,不免轻咳出声。心里却想:阿左这丫头倒也善解人意。

居然不用吩咐就捋了袖子等着,

既如此——

萧谣心随意转,不再迟疑,就着阿左莹白的手臂上拧了一下子。

一拧过后,寂然无声。

萧谣心凉如水,勉强耐着性子等了又等。

奈何过了许久,却仍不闻阿左说话,萧谣心中发急,只好加重了力道又拧一下。

“哎呦!”

阿左虽不知自家姑娘今日因何如此:不仅将她的东坡肘子吃了一干二净,还要来拧她肉。先头她尚能忍受,只后面实在太疼,一个禁受不住阿左只好委屈地叫了声惨。眼睛湿漉漉看向萧谣,面露委屈地哀哀叫了一声姑娘。

没有肘子吃还被姑娘拧,自己今日可真有些惨。

却不知阿左这一声饱含了无数的心酸和委屈的惨叫,在萧谣听来简直声如天籁。知道自己不厚道,萧谣面上还是露出了舒心的笑。

她长舒口气,摸了摸自家被狮子头和肘子填得鼓鼓的小腹满足的笑了。想想后又轻撩自己衣袖,对着这几日被她早拧晚揪,揪得跟红柿子似的手臂愣怔出神。

苍天啊,大地!

肘子啊,狮子头……

这是真的!

是真的。

哈哈,嗬嗬,呜呜....

任由肉香充盈口鼻,萧谣幸福地留下了眼泪。

“姑娘莫哭,都是阿左不好,不该嘴馋,还娇气!姑娘,您别哭,阿左不疼,不疼。”

眼见自家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阿左跺着脚慌忙在自己手臂上发狠拧了一下,龇牙咧嘴着伸给萧谣看

“姑娘您看,阿左皮子厚实着呢。”

“好了,傻丫头。”

萧谣轻拍了下阿左,敛了心神、展颜轻笑,指着桌子上的东坡肘子才想开口,却在阿左幽怨的目光下讪讪咽了余下的话,念念不舍地指着狮子头:

“吃去吧。”

去而复返的丁婆婆见此情形不由就想得多了些:“谣谣,明日赏花宴,咱就不去了吧。”

想那日萧家族里定要来不少人,让自家谣谣看到人家母慈子孝一大家子人,必定又要好一阵子不愉,还是算了吧。

赏花宴?

萧谣将这三字于口中盘桓一番,兀自喃喃念了一遍,恍惚间想起了往事:前世,就是在这赏花宴上,传出京城萧大小姐要在族里选个貌美温顺的姐妹伴读。

萧大小姐,萧言嫣,萧丞相的独女,京中明珠,高门贵女。若能前去伴读,自能博个好前程,不说别的,一桩好亲事儿那是跑不了的。

这样的好事儿自是让萧家族人争破了头,萧谣从来自诩品貌少有人能及,也跟着丁婆婆念了好多的诗书,虽不若大家女子女戒女则地研读,也算是腹有诗书了。她并不憧憬能说个好亲,却想拔得头筹一鸣惊人,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羡慕一番。

按说,她一介孤女本不会雀屏得中,可谁叫她有个疼她爱她的丁婆婆?遥记当年还是丁婆婆见她一直郁郁,猜出了她的心事,虽心不赞成却还是用了手段,找了族长,许她进京给萧大小姐伴读。

哪知道,这一去山高水长遥遥无期。自此后萧谣算是入了虎狼窝!她屡屡遇险不说,就连丁婆婆身故也不曾得见最后一面。

萧谣深吸了口气,暗道自己当年是真不懂事!

木腐而虫生,那些人虽可恶,可若不是自己贪慕荣华又焉能中了人家圈套?

现如今听见丁婆婆旧事重提,萧谣哪里还会似从前那般兴致勃勃?她忙不迭摆手:“不了,我还是在家里等着婆婆回来吧。”

丁婆婆见她如此模样倒又生出不忍,迟疑间遂又改了主意:“谣谣...要不咱就去吧,你就权当散心解闷儿可好?

第2章 春风吹

都说:“春风最窈窕,逍遥自在游。”

此时,二月的春风正若一双温柔手轻拂着萧谣面。更吹起浓密的秀发调皮地卷入萧谣的芙蓉面。一丝痒意让萧谣自愣怔中醒来,她不由唏嘘地盯着葡萄架子上那些个融融淡绿才发出的叶子,喟叹着唏嘘:“活着真好。”

是呀,不说此间春光无限,还有阿左在侧,最要紧是婆婆陪伴。至于锦上添花的条头糕,画龙点睛的樱花饼,美轮美奂的青团子....那自是不必说的...

——这样舒泰的小日子,前世,曾在萧谣的梦中千回百转过许多遍!

如今总算是美梦成真了!

真是踏遍青山人未果,自家小院子风景独好!她萧谣就要在这大好春光里逍遥到老!

春光仿也知萧谣的心思,洒向她时更带着融融暖意。沐浴在暖阳下的萧谣笑盈盈看着阿左领了婆子在秋千架上一圈圈缠上丁香花,才抬手要喝水就被阿右一个眼疾手快忙忙接了、飞快递于她唇边,面色淡然地看着她喝。

阿右,这可是活生生的阿右!

想起从前那个倒在血泊里的阿右,萧谣眼眶立时湿润起来。她有些尴尬地转头,俯首作沉吟状。这些日子,看着前世死去的人安然立在面前,即便似阿右这般对她总是淡淡的模样,萧谣也觉得心满意足。

这辈子,她萧谣定要护住身边人!

似是察觉出萧谣不对劲,阿右淡然的脸上露出丝诧异:“姑娘,您怎么了?”

萧谣于暗处攥紧拳头后又松开,勉力扯唇笑,却在心中发誓:这辈子若见到那个伤害阿右祸害无数少女的畜生,定要为民除害割下他的祸害发源地!

见阿右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越发狐疑,萧谣怕她同丁婆婆胡说,忙随口瞎扯:“无事,不过瞧着我们阿右生得好,一不留神就看呆了。”

是呀,若不是阿右好看,怎会入了那个畜生的眼。

“姑娘,您若想看生得好的,揽镜自照就是。”

阿右话虽一如平常的无波无澜,声调却低了不少,隐隐好似还有些温柔之意。

“姑娘,姑娘,秋千搭好了,又香又甜的,您快过来试试秋千架儿吧。”

阿左最见不得自家姑娘夸赞旁人,便是阿右也是不行。她可没少同阿右拈酸吃醋。如今眼见萧谣夸赞阿右,阿左忙转着眼珠子趴在萧谣肩上同她咬起了耳朵。

萧谣在那句又香又甜中半推半就上了秋千架,她迎着春熙轻轻闭上眼睛,任由丁香花的芬芳弥漫鼻息,耳边是阿左银铃似的一串串笑声,还夹杂着淡淡的劝诫声:

“阿左你慢着些,莫要伤着姑娘。”

阿左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没事,我们姑娘胆子可是不小。”

的确,萧谣此时不仅不怕,更是随着身子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心也跟着越发轻松愉悦,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可为何心底深处总会时不时冒出些怅然、愤恨来煞风景?

萧谣缓缓睁开双眸,若有所思:让她放下前世种种,大约还是意难平吧!

就在萧谣心绪纷乱之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此间的温馨:

“谣小姐,我们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黑胖婆子敛衽福礼后说明了来意,原来是族里的老太太见独独少了她,打发人过来请。

这倒是同前世大不一样。

萧谣面上不显,心生疑惑:记得前世她跟随丁婆婆去族里,却是被族长的嫡女萧言芳好一番言语奚落,害她当即同萧言芳大吵一架,惹得族长老太太很是不喜。

怎这回倒差人来请了?

就在萧谣暗忖之时,婆子显是等得有些不耐了,催促着:“姑娘快着些吧,族里的姑娘们都等着您呢。”

这话说得忒假,惹得阿左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大房那几个眼睛长在犄角上的姑娘能等着自家姑娘?反正阿左是不信的。

不论心里如何犯嘀咕,萧谣一番思量之下还是去了萧氏族里。

族长是萧丞相堂兄,在族里很有些威望。其嫡女萧言芳也因常得些京中精致的绢花或一两件别致的玩意儿在众姐妹面前颇有些自得。

萧谣到时,恰看到萧言芳正拿了一匣子精致的绢花,傲然挺着大-胸-脯,翘根兰花指喜滋滋地捏了朵绢花在手由着姐妹们细瞧,间或在众人谄媚地笑语中嚷几句“只可远观不得亵玩哦”。

萧谣也不做声,嘴角噙出丝讥讽的笑。她四下环顾,终在族长老太太的身边见着丁婆婆后,才安心找了个僻静处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装模作样的那几人。

萧言芳的庶妹萧言梅眼看被人挤到了边角,却一片丝线也不曾摸得,气愤之下,正好抓到萧谣这个能出气的,不由指着萧谣气急败坏道:

“喂,萧谣,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祖母请安?当真是个没规没矩的。”

在萧言梅看来,自己虽是庶女,总也好过萧谣这个无父无母,仰族里鼻息过活的孤女。就算这孤女长得貌比天仙,可这又怎样,女子嫁人可不只看脸面,说是“得言容功,一样也不能少。”其实拼的还不是家世?

就说京城里的那位萧大小姐,自家嫡姐口口声声只说这位丞相女长得远不如她。只那又怎样,人家萧大小姐可是京中贵女,听说还早早就订下了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啊!

萧言梅一双略三角的眼睛放光:这位萧大小姐将来可是妥妥的世子妃!

人呐,只有托生了好人家才能有好命!似萧谣这样子的,越好看越薄命!

想至此,萧言梅眼中掠过一丝嘲讽,看向萧谣的目光越发不屑起来。

萧谣却似是闻所未闻,只淡然坐着,间或还随手拈起块如意酥,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萧谣,我同你说话呢,你耳聋还是哑巴,居然敢漠视我!”

一个孤女居然无视自己,这让萧言梅心里愈发愤懑,兼之方才嫡姐萧言芳对她种种奚落,使得萧言梅更加刻薄:

“要不都说有人生没人养呢,你这样子真是丢人。可怜丁婆..”

“啪!”

萧言梅将要再说,却被一声闷响和萧谣手下的动作骇得止住。她愣愣地看向萧谣:这萧谣定是疯了吧,好好一个桌角被她就这么给弄碎了,这可是祖母最喜欢的楠木桌子啊!

等等,

萧言梅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得生疼,她好像更应该关注萧谣吧,眼见着萧谣不过是随手一拍,那桌角顷刻间就碎了。怎几日不见就这妖艳狐狸就这般厉害了?

妖孽啊,这就是个妖孽!

萧言梅嘴角微动,却不敢将心中话吐露分毫。身子还往后退了退。

众人一时寂静无声,看绢花的、讲绢花的,俱都停了吹嘘、捧逗的活儿纷纷朝萧谣看了过来。

却见少女若无其事地上下轻拍了拍洁白如葱的手,对着一众人莞尔一通笑后,赋道:“春风吹,闻犬吠;”

她逡巡了一圈子后,红唇轻启,又工整地做出了下阙:“随手一巴掌,归位,归位!”

“萧谣,你....”

萧言芳还待再说,目光在那断裂得整整齐齐的桌角上逗留一遍,不由缩了缩脖子,终是一言不发。

第3章 闻犬吠!

众女皆被萧谣突如其来的神力吓住,一个年岁小些平日里喜好看个话本子的圆脸姑娘甚至拉了自家长姐偷偷咬起了耳朵:“那个萧谣莫不是练就了什么绝世功夫?”

其姐心里默念两遍“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才有了底气顿喝胞妹,却也不免在心里嘀咕:这个萧谣莫不是遇到了绝世高人?有了一番奇遇?她们族里可是横空出世过这样一个子弟的。这人便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玉面丞相,她们的族伯——萧安然。

提及萧丞相,众女立时想起今日来此的缘由。心里不禁暗恼萧谣哗众取宠,却也不敢言语相向,只忙忙将分散在萧谣身上的心思悉数收回,各人查看个人穿戴,在空出些精神看看旁人可有红配绿,金钗配朱玉的。在巡视一番,发现个个都精雕细琢了一番后,才郁郁收回视线显出淑女风采,尽皆端坐。只待自从京中来的那个周嬷嬷过来相看。

没错,就是相看!

据传:京中的那位金贵的萧大小姐选取伴读并不看有无琴棋书画之才;也不论性子是否柔顺温婉,所依所据的唯有一个标准,那便是:“合眼缘”

何谓合眼缘?

这可真真难为住了这些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们。大家群策群力,个个谦虚藏拙却出奇一致地可劲往一处捯饬,个个在穿戴上将自己狠狠地往老沉持重上靠。

要说这还真没毛病。毕竟过来相看的是周嬷嬷,若想同个老婆婆看对眼,可不就得稳重?再有,既是跟去伴读,自是要选个懂事、得体、大方的不是?

这也是因何萧谣来此并未似往日那般很受排挤的缘由。当然,方才萧谣那一掌更是功不可没。

见众女整衣危坐,个个透着任君观赏、欢迎考查、尽请带走的气息。

萧谣嘴角噙起冷笑。若方才但有一人对她露出善意,哪怕是一个态度模糊的笑,或是句左顾右而言它的和稀泥,萧谣都会想法子使个绊子,好叫邹氏身边的那个大毒蛇———周嬷嬷不能得偿所愿。

只是如今么,

嗬嗬,

她可不是喜欢以德报怨,

嗤,

若以德报怨,那又何以报直?

萧谣目光凉凉环视一周,随意欣赏了一众僵硬的假面后,随手摸了个寿喜糕来,尝了一口便眉头微蹙,想想后还是咽了下去。

自己嘴巴虽刁,奈何今日动手...嗯,动脑消耗大啊!

想起今日自己轻轻松松便一掌拍碎桌角,萧谣忍不住也有了疑惑,前世今生也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本事?莫不是自己被上天眷顾成了个绝世高手?

她越想越费解,越想越费脑,也顾不得那寿喜糕难吃,左拈一个、右摸一枚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勉为其难又拿一个继续沉思:

要不找个无人的角落,好好瞧瞧自己功力到了哪般境地?

如此一想,萧谣不由更加期盼这场名副其实的赏花宴早早结束了。

“姑娘,”

就在萧谣伸手朝着盘子又摸去时,只听身侧的阿左眨了眨眼睛,轻轻推搡了一下。萧谣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手换了地儿,将旁人的一碟子雪花酥用了大半。

想自己一个貌美如花俏佳人,居然躲在阴暗的角落窸窸窣窣偷吃旁人的雪花酥,萧谣不禁红了脸轻叹:若早些转过来,也就不用吃那些个硬邦邦的寿喜糕了。

“姑娘,她们都站起来了。”

阿左见自己姑娘目光灼灼只看着雪花酥,虽不知其故忙轻言提醒。还顺势咽了下口水。阿左暗忖:这碟子雪花酥定是美味非常,若不然自家一向挑食的姑娘怎会连用了好几块?

原是故人来了!

萧谣右眼皮子猛然一跳,手也开始抖动。这是遇到仇人身子自然而然的反应。想前世这老毒蛇,虽不是害了自己的主谋,却也是个帮凶。这一世虽还不曾发生前世种种,但萧谣知道,她那颗作恶的心仍旧同前世一般无二欢快地跳动,伺机想出来害人。

只是如今虽恨意滔天,却不能立时显现。萧谣忙敛目随了众人一道站起。毕竟,周嬷嬷虽为仆婢,却代表京城萧家的脸面。

萧谣眼皮子抬了抬,拳头紧紧攥了起来:邹氏身边的看门狗,待瞅准了空巷子她定要套个臭鱼袋子什么的再狠揍上一顿再说。

“我们太太都说萧家族里出美女,如今看来此言不虚。看这些姑娘,个个如花似玉。老太太您可真有福气!整日里对着这些个花骨朵似的小姑娘们,能多吃一碗饭!”

周嬷嬷场面话向来说得顺溜,萧谣忍不住抖了抖耳朵,实不忍自己一遍又一遍被荼毒。只好忍耐着摸了摸碧玉坠子,默默往后躲了躲。

不过,她想躲清静,人家却不依。

看,前方毒蛇这就循着她的美貌找上门来了!

族长老太太谄媚中带着一丝讨好地同周嬷嬷寒暄,却不知周嬷嬷已将在场的姑娘快速逡巡了个遍,最后终是将鹰隼般锐利的金鱼眼投向了萧谣,露出了苍蝇见肉般的贪婪。

她的目光兴奋而随意,就仿若自走街串巷的货郎手中无意间窥见了稀世宝玉,而货郎却以为是赝品半卖半送还要感恩戴德一般,周身奔流着得意。

萧谣一愣,前世好似周嬷嬷并不曾如此目光看过自己。是了,前世这时自己同萧言芳正吵得不可开交,周嬷嬷来时,自己正顶着一头脸的水同萧言芳一道更衣去了。

“这是谁家姑娘,长得这般水灵。”

兴奋、欣喜若狂的语气让萧谣愈发厌烦。萧谣牙根痒痒,眼看着周嬷嬷浑身冒着老鸨气地盯着自己不放,

皱了皱眉头,

看天、看地、看雪花酥...

嗯,她又饿了。

这会子就显出阿左的机灵劲儿了,就听她笑着低语道:“小姐放心,奴婢将边上的雪花酥给您换过来了。”

自家姑娘脸皮子薄,若让人看见她将一碟子雪花酥吃了个精光,指不定心里不痛快呢。阿左向来是想主子之所想,忧主子所忧,这会子自要为主子分忧解愁。

“阿谣?萧谣!”

见个孤女如此不上道,本就不喜她的族长老夫人也没了耐性。若不是周嬷嬷非说让人都过来,若不是看丁婆婆的面子,萧谣这丫头根本就没资格同她的孙女们一道坐。这会子周嬷嬷给她脸儿,没成想这丫头烂泥扶不上墙,居然如此忸怩!这低头的小家子气样儿让族长老夫人不由气闷着捶胸口:萧谣这丫头真是气死她了!

萧谣可不管族长老夫人气死气活的,此时她正忍笑忍得辛苦,阿左这个小丫头,居然给她想了个尿遁的由头。她才想由着阿左扶她走,却听周嬷嬷兴奋地对她甩着帕子招手:

“那边那个姑娘,来,过来,给嬷嬷好好看看。”

想不到这“水难喝、菜难吃”的穷乡僻壤居然还有这般貌美的姑娘,周嬷嬷觉得这回定能让自家主子满意。

想至此,周嬷嬷不免彻头彻尾又看了一通。她瞪着金鱼眼越看越满意,越看越....

眼熟?

莫不是,好看的人都会让人眼熟、顺眼?

昂扬着头的周嬷嬷,想起二太太寻这姑娘的用处,不由冷了脸,即便眼熟她也不想亲近。

萧谣见自己还不曾说话就被周嬷嬷截住了话头,正想气呼呼地来怼上一句就走。却听丁婆婆开口道:

“给族长老太太告个罪,我们乡下孩子脸皮薄,我家谣谣这些日子身子又不舒泰,就让她回去歇着吧。”

此言一出,众皆惊愕。

族中几个姑娘更是在心里泛起嘀咕,都说这丁婆婆待萧谣好得不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既如此,怎这般好的机会就这么生生放走?

她们不信丁婆婆看不出,这位京里来周嬷嬷看萧谣的眼光不一般。

难道是丁婆婆私心作祟,怕萧谣丢下她独去京中享福?

一时间,众人看向丁婆婆的目光中就多了审视,却不知向来严苛的族长老太太,居然勉力笑了笑后就嘱了身边婆子送了萧谣回去。

第4章 谁怕谁!

走不过几步,阿左见婆子在后头远远跟着,一副不情不愿不想上前的样子。阿左心中一喜,忙忙上前一步,拿出帕子,露出里头洁白莹润的冰糖琥珀糕。笑盈盈看向萧谣:“姑娘,给。”

阿左算是瞧出来了,自家姑娘今日狠饿、特别饿。

作为一个处处为主子考虑的大丫鬟,自是要分忧解愁想法子的。

萧谣不由一窒,阿左这丫头,怎能如此作为?她萧谣岂是个贪恋口腹的人?

接过冰糖琥珀糕,萧谣勉强用了两块后便在阿左期盼的目光下,敛目淡言:“我不喜这味道,剩下这一块你且吃了吧。”

阿左忙喜滋滋接过,只觉得自家的姑娘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

萧谣也很满意,想起上辈子那种深入骨髓、漫无边际的饿,她心中即便还残存些羞窘也随了和煦的春风裹挟花香飘散了。

不需对讨厌的人敷衍,萧谣只觉得一身轻松。此时她真想坐于秋千架上,就了阿右莹白如玉的纤手吃上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只眼下的季节不对,这愿望显还要再等等。

萧谣抿了抿唇,暗叹这人若是有两辈子没能实现的执念怎就这般的惊人。

阿右显然对萧谣主仆早早返家有些吃惊,她神色复杂至了萧谣跟前,忙扶了她,眼角余光在萧谣身后掠过。

萧谣知道阿右的心思,却没有似从前那般不喜。还柔声宽慰了句:“别急,婆婆一会儿就回。”

对自己的婢女更忠心丁婆婆这事儿,萧谣前世不是没气过。

萧谣生得绝美,在丁婆婆的悉心教导下,也很有几分才气。虽不至是名动天下的才女,至少琴棋书画还是很能上台面。只美中不足,因着自幼失枯,总有些自傲又自卑。

前世的萧谣眼馋旁人被父母奉若掌珠而她却只能同丁婆婆一道过活,还要时时看同族姐妹的白眼。对自己的境遇她也抗争过。后头更是义无反顾跟了周嬷嬷赴京将自己给作死了。

这一世,萧谣心如明镜,她只想带着阿左阿右和丁婆婆好好过日子。

萧谣抬头望天,一双妙目秋水盈盈:

贼老天,这个愿望...

萧谣迟疑地想

不过分吧!

她又看了看天,却见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如今却已乌云密布。

“轰隆!”

不多时,春雷阵阵,风声阵阵更有阿左惊慌失措地呼喊:“姑娘,要下雨了,快些回屋子吧!”

贼老天,

你这是何意?

是默许?

是明示?

还是应允?

萧谣深深凝视了下天边堆积更深的乌云,头也不抬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叹,幸亏没将所有愿望都说出来:譬如,她还要做一个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姑娘,她要让族里人羡慕嫉妒丁婆婆没白养了她...

咳咳,

今日气氛不好,天时不对,还是待艳阳高照,再问苍天吧!

萧谣由着阿左将她身上的鹅黄衫裙换下,听她叽叽喳喳说话:

“姑娘,今日可有些怪呢。您看,咱们才进门时日头还那什么春光无限呢,怎这一会子就打雷下雨了?”

阿左的话成功地让萧谣拿蜜饯的手抖了抖,她索性放下化皮榄,若无其事上前一把推开窗子,任由春风春雨卷起的泥土草木青涩味儿扑进屋子,腰杆笔直、仪态万方地忧心起了农事:“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这时节的雨,可不就是请也请不来的好雨!

不过,前世这时好似不曾下雨吧?

如此一想,萧谣额角发涨,只觉才还诗意盎然的雨立时索然无味。她是个有奇遇之人,自不能同那些个俗人一道说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毕竟她如今就有怪力不是?

阿左最喜看萧谣静立成一幅美人图,只觉怎么看也看不够。阿右则泡了杯才窨的花茶就退至一旁,一时间屋子暗下,众人皆默,只留一室茶香氤氲。

阿左不由突发奇想:

“姑娘,您要不要抚琴?”

萧谣觑了眼角落里落灰的绕梁琴,才想拒绝,就听得窗外正对的桃林好似有人在细细呻吟。

萧谣愣了愣,转头问阿左:“莫非桃林有小厮过来?”

她同丁婆婆这处宅院说大不大,但在乡间倒也算轩敞。后院向来少有男子过来,现下实在有些蹊跷。

见阿左摇头,脸上更露出迷惘之色。萧谣也就不再理会只吩咐道:“阿左,去拿家伙。”

往后,她的家人就由她来守护,她不会再放任魑魅魍魉祸害。

自家姑娘的勇敢激励了阿左,阿左先是抖着手寻了根绣花针在手,想了想后又在阿右惊诧的目光中咬牙换成双筷子。

“阿左,这个没用。”

阿右好心提醒阿左,外头若真有歹人,拿针倒不错。似阿左这般拿双筷子,莫非打算当成利器戳人眼珠子?

好似...

也挺好?

如此一想,阿右倒也释然地跟在阿左后头拿了双筷子在手。

就在两个婢女摸家伙拿筷子时,萧谣已然走到了院子外正对着的桃林,对着个鼓起的包,声如莺啼一声喝:“哪里来的贼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她口中说着,脚下也不曾闲。随着萧谣长腿伸展,只听一阵闷哼随之而出,尔后一个重物飞起后又重重落下。

尔后,便再没了声息。

“小姐,您让奴婢来。”

阿左握着一双筷子也跟来凑热闹,却在走到跟前时又停了下来。

“阿左,你怎么了?”

阿右还在等着阿左一筷子下去且要贼人好看呢。却不料事到临头阿左这丫头居然抱着筷子发起了呆来。见阿右问过来,这才忙忙指了指道:

“阿右你看,居然还有同我们家姑娘一样好看的人。”

对于阿左如此明目张胆的色胆熏心着,阿右很是鄙夷。她一把推开阿左,准备亲自动手。

这些年,自家姑娘越长越好,附近总有些登徒子翻墙头、求偶遇,闹出过不少幺蛾子。从前阿右不想管,也不知为何如今越看萧谣越喜欢,很有种想将她推在身后狠狠保护的冲动。

有问题就思考,阿右是个肯动脑子的,她只略思索了会,便得了结论。还不是萧谣如今越发将丁婆婆放在心上,今日更是连赏花宴上那般大的诱惑都不曾动心,可见是个仁义的。既然如此,阿右自当好生护着。

别看阿右平日寡言却最是个“该出手便出手”的爽利性子。只见她抄起手中筷子,在阿左的一片惋惜声中狠狠冲着前头那人直直插了过去....

如此阿右,看得萧谣叹气摇头,真是想不到她家阿右居然如此暴力。

不过,

她喜欢。

萧谣摸了摸鼻子,寻了个桃树倚靠起来,乐得看出好戏。

第5章 桃花树下有桃花!

“姑娘,这人死了。”

就在萧谣拿根鸡爪,将要吃时,就听阿右清冷的声音传来。

阿右方才下手并不重,并不会就让这人死了啊!

萧谣将手里的鸡爪递给阿左,随口说了一句:“卤得不错。”将身走过去,用手试了试那人鼻息,只见虽气息微弱,到底还犹有余热。

萧谣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也就有了心思打量来人,却见这人脸上黑白纵横,额上还有些淤结的黑紫色血块,根本就看不清楚真面目。

也是佩服阿左看人的眼光,就这么个除了牙白,别的都模糊不清的样子生生让她猜出了好看?还道同自己可教高低,看来往后可不能让阿左再夸自己。

“走吧。”

萧谣随手踢了踢那人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手,就要带着阿左阿右走。

“哎呀!”

就在这时,突听阿左一声凄厉惨叫。吓得萧谣当即一个哆嗦,险些扔掉手里装瓜子的荷包。萧谣也顾不得心疼掉落在地的荷包,忙忙看向阿左,却见阿左冲她又抖了抖那对略尖的招风耳,又拿手指向萧谣的身下。

萧谣顺着阿左所指往下看,就见一双似被卤煮过的酱胖蹄子,散发出种“留之厌烦,弃掉可惜”的气息正拽着她的荷包。萧谣想了想,挪开了目光,只将脚轻轻一抬,那人一个骨碌就翻滚去了几丈外。

“姑娘,别怕。姑娘,您没事儿吧?”

阿左仿佛才醒过神儿,忙忙走到萧谣跟前,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见萧谣无事这才嘟囔:“姑娘您说,这人怎这般不禁踹,姑娘能有多大劲儿。看看,这就翻过去了,看来这回死透了。”

萧谣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天,自己如今的力气好似有些大?其实这从赏花宴上她小试牛刀,徒手劈桌角就可窥一斑。

不过萧谣方才真就只轻轻一抬脚!

谁让...谁让那手居然碰了她的瓜子荷包,这让她如何面对玫瑰味的瓜子?如此暴餮天物,岂不可恨?阿左说得对,这人也忒经不住了。

心里想着,萧谣的目光还是在那人身上黏住,看了一遍。

默默立在萧谣身后的阿右目光随着萧谣一道,落在了那人身侧露出的一抹淡绿,目光意味不明。

受惊的萧谣回来后狠用了三碗桂花酿,这才压下惊。非是她见死不救,实是这世上好人难做。虽知不能用前世遭遇来影响她如今的行事,可萧谣还是按捺住了她心里涌起的愧疚。

她轻叹口气,那人能不能活,端看造化了,阿右手里的药对外伤极好,至于旁的,还是算了。她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是莫要逞强了,想前世若不是救人也不会沦落到青楼,又辗转入了德州守备府,生生成了饿死鬼。

萧谣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不堪的往事。

虽,如是劝说自己,目光却仍旧不时朝门口瞟去。

见阿左也鬼祟地盯着门口,萧谣忍了又忍,还是呵止道:

“你看什么看!”

这个丫头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谣谣,怎么回事?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才从赏花宴回来的丁婆婆见萧谣如此,忙不迭就将她的手握住,着紧地一叠声问:

“定是萧言芳,萧言梅那两个丫头说你什么了,是不是?”

萧谣当时同萧言梅争执不过寥寥几句,就被她一掌止住。丁婆婆虽不知今日赏花宴上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每次萧谣从族里回来后,面色总是不虞,一来二去的,丁婆婆又岂能猜不出端倪。

“谣谣,莫怕。有什么的只管同婆婆说......”

“婆婆,她们欺负我!”

就在丁婆婆以为萧谣还会似从前那般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时,却不料安慰的话才说一半,萧谣就点头应承。一双美目更是孺慕地盯着丁婆婆,看得丁婆婆一颗心要化了。

“谣谣,她们欺负你了?”

咬牙说出这句话,丁婆婆心里一阵钝痛。想也知这萧谣孩子今日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怎会一改从前傲然的性子同自己告状?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丁婆婆是越想越气,扎着手、涨红了脸,“腾”地一下站起身,唤了身边的阿右,直直就要往外走。

“婆婆,您去哪儿?”

萧谣忙跟着追过去,在转弯廊芜却见丁婆婆脚步慢慢缓了下来。萧谣暗松了口气,忙快走几步一把揽住丁婆婆手臂,才待说话,就听丁婆婆淡淡说道:

“老太太让你过来做甚?”

却原来是族长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又过了来。

“给丁婆婆请安,我们老太太想请谣姑娘过去。”

这婆子看似恭敬,只嘴角勾起的不屑让人看着很是手痒。丁婆婆本就难看的脸愈发阴沉,她将萧谣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冷冷又道:

“是给我们谣谣赔不是?还要我们谣谣亲自去?我可没听说谁家还有这规矩,大嫂真是教得两个好孙女。”

萧谣原就知道丁婆婆急匆匆出去就是要给她讨个说法,如今见她分毫不让,萧谣的心里顿时涌起丝丝暖意,只觉得满心满腹都极熨帖。

她不由自主挨了丁婆婆,就若只猫般蹭了蹭丁婆婆的手臂,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立时就取悦了丁婆婆,丁婆婆知道萧谣向来孝顺,只是似萧谣现下的这个举动却是自过了十岁之后就不曾有过的。从前,丁婆婆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有几分失落。

“好孩子,咱们且等着她们过来,若你心里不痛快,咱们就不原谅。是谁定下的规矩,被人道歉就一定要得原谅的?”

丁婆婆笑得一脸慈祥,将护短发挥得是淋漓尽致。萧谣没有说话,却自喉头发出声喟叹,就好似一只被顺毛的猫发出“呼呼”的声音,慵懒又满足。

“唉,别走啊!”

黑胖婆子仗着自己是族长老太太身边的人,在这庄子上横行十几年,没想到有人竟这般无视她。

无视她不就是无视族长老太太么?

若搁在往日,黑胖婆子定会转了肥臀,直接去族长老太太面前将这对祖孙儿狠狠告上一状。可现下她却不能置气。

再说,一会儿去了她们府里,这个谣姑娘就要被县丞审问,将来还不知要怎样呢。

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肥鸡吃。到时有这一对祖孙罪受的。

黑胖婆子眼看萧谣同丁婆婆祖孙二人“你侬我侬”的你看我一眼,我摸你鬓发一下,除却心急萧谣要走,更加泛酸得不行。

毕竟她家孙儿孙女每日见她从来都似老鼠见猫,哪里像人家祖孙这般?黑胖婆子因着眼热,一时竟忘乎所以,自后头就拽住了萧谣的辫子,口中更直呼:

“谣姐儿,你可不能走!”

“啪!”

随着黑胖婆子话音落下的还有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儿。

“你....你敢打我!”

黑胖婆子捂住了脸,疼得龇牙咧嘴不敢置信地看向萧谣:

“你,你这个有人生...”

眼见着萧谣扬了扬手,疼痛让黑胖婆子立时有了分寸,她连连往后退,口中直说:

“你怎么敢?”

萧谣却不看她,只一声不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莹白的手上有个黑点点。她嫌恶地看了眼黑胖婆子,再开口时却气得黑胖婆子差点儿背过气去:

“真腌臜,怎这么多猪油!”

不待黑胖婆子同萧谣理论,就见她清丽的眼眸射出寒光,轻轻飘飘吐出一句:

“记住了,下回若再说错了,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阿左并不知萧谣因何生气,却不妨碍她要护主的决心,只见她手叉腰、腿分开与肩同宽,撸起袖子:“我们小姐打你,那是看得起你!”

丁婆婆好似不曾看到萧谣方才的举动,只拉过萧谣的手好一番探查,见无事方嗔道:“这么大了,打人不会叫阿右?”

黑胖婆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抖着手哆嗦着嘴唇,

“你,你们,你...”

却如此连着三次都没能说清。

萧谣却被丁婆婆说得腼腆一笑:“方才忘了!”

黑胖婆子眼前一阵发黑,这算不算是人才出家门,祸从天上降?这小贱人如今怎就成了个刺头!

“我说谣姐...”

“啪!”

这回动手的却不是萧谣,阿左兴奋地朝身侧看去,就见阿右收回了手,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全家都是谣姐儿!”

第6章 专治不服

黑胖婆子这才回过味儿来,知道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她虽心有不甘却终是无可奈何,只好哭丧着脸捂着个漏风的嘴巴赔不是,再放低了姿态央求着萧谣过去。

在黑胖婆子看来,忍辱负重哄这妖女过去,徐徐图之往后总能报仇。

走到族长萧安从家大门时,萧谣顿了顿,她皱了皱眉头,瞥了眼石狮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在风中飘荡,让萧谣颇有些奇怪。

萧谣想了想,似笑非笑看向黑胖婆子,唬得黑胖婆子忙忙往后退,捂着嘴摆手讨饶:

“奴婢没说什么,奴婢可什么都没说!”

天老爷,莫不是自家在心里骂这丫头,这妖女也能听见?

萧谣这死丫头该不会是个妖孽吧!

婆子黑紫的脸庞一抽,显见得被这个猜测惊住了。

婆子下意识朝萧谣看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呆了:

这....这...

这怎么回事...

没....没...

没有影子!

黑胖婆子颤抖着手,再顾不得旁的,连滚带爬就往大门里奔,“我的娘啊!天老爷啊!”她要离这妖女远远的。

“哎呦,您怎么摔地上了,我扶您,唉,婆婆,胡婆婆....您跑什么呀真是!”

门子眼看黑胖婆子越过门槛,越过他,跌跌撞撞直往前奔,一路上隐隐有水迹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隐隐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由摇头失笑,口中喃喃自语:

“这婆子,原是失禁了。”

阿左疑惑地看向渐没了踪迹的黑胖婆子,复又混不在意地重玩起方才踩影子的游戏。她先退几步又前走,这才露出萧谣的影子,撸着袖子笑:“姑娘您看,奴婢这样是不是就算是同您合二为一了。姑娘,奴婢是不是跟您很像?”

阿右瞥了瞥嘴,冷冷地笑了。阿左这丫头如今怎么总喜欢撸袖子。

倒是阿左说同姑娘很像这话,阿右是早就习以为常。阿左这丫头最喜人说她像姑娘,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很高兴,如今逮了个影子说笑也是不足为奇。

萧谣动了动身子,影子也随之摇摆,却没心情同阿左说笑,只当先一步径直往前走,行了几步复又回头看了眼阿右,吩咐:

“阿左你回去让婆婆过来。阿右,你跟着我。”

阿左哪里能肯,忙哀求。

“好了,莫要胡闹,这里头有些蹊跷。”

萧谣压低了声音,颇有些无奈阿左的无赖。

阿右见状,淡淡看眼阿左,晃了晃手里的带子。

阿左瑟缩了一下,忙一叠声应“是”,身子却愈发搂紧萧谣的胳膊就是一通撒娇:“小姐,奴婢怕。”

阿右诧异地看了眼阿左,同萧谣四目相对,主仆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一般俱都点了点头。

萧谣勉强忽略自己听成“奴家怕”的酸话,抖了抖鸡皮疙瘩,打着哈哈。

“阿右你腿脚快,快些去吧。”

再不说些什么,阿左这丫头能让她消耗掉才吃的那一碟子豌豆黄!

“是,小姐。

阿右一如既往的沉着让萧谣松了口气,自己身边总算是有个靠谱的。

萧谣将要抬脚,却见阿右一把推开阿左,覆于她的耳边羞涩地问:“小姐,您知道奴婢方才何意?”

“知道啊。”

萧谣不解其意,却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却见阿右的眼眸蓦然晶亮起来,还冲萧谣露出了她此生醒来后最璀璨的笑。

不待萧谣说话,难得羞涩的阿右就又一阵疾风似地飞奔不见了。

“不就是把奴婢听成了奴家么,值当阿右这丫头这般高兴?”

萧谣摇摇头,由着阿左贴上来缠着她走。

“小姐也觉得我比阿右功夫好,做事牢靠呢!”

阿右从来不知自己竟然能同自家姑娘心有灵犀,心里的满足感愈盛,跑起来就更加顺溜。

萧谣的感觉没错,也不用她再猜测。族长家里当真是出了事。

待她跨进花厅,就见有人指着她尖声道:

“这就是当日同我庶妹争执之人。”

这族长家真是什么都缺,就是犬多。

萧谣却不理会,只眼眸清亮地看向萧安从,敛衽行礼后,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地道:

“莫非这就是族长家的待客之道?”

今日并不曾露面的萧安从显然没有料到萧谣当场向他发难,在他印象中,萧谣这个族中孤女从来寡言,萧安从对她仅有的一点印象,不过是此女生得出众,在一众姐妹中很出挑罢了。

听见萧谣如此毫不客气地质问,萧安从倒也不以为杵。他生得不错,虽是商贾,却很有几分书生的斯文气。

“这是谣儿吧,快坐。”

萧安从语调温和,看向萧谣的目光也带着慈祥。如此,倒显得萧谣方才的举止粗鄙鲁莽起来。

果然,一旁有个头戴皂帽的公人抬头看了眼萧谣,面上显而易见露出了丝可惜。

美人粗鄙,岂不是白瞎了她的好皮囊?

阿左于此道上显然很有几分天赋,对于落在萧谣身上的目光更是重视,又哪里看不出此人心中所想?

可惜?

嗬嗬,就他这样还敢用惋惜的目光看自家姑娘?

冲着公人能切一碟子的猪唇看了看,阿左鼻翼轻哼,目露鄙夷。

自己这是被个小丫头轻视了?

公人立时七窍生烟顶得皂帽险些都要戴不住。才将要说话,却在自家大人一阵冷凝的目光中缩了回去。好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小娘们千万不要落入自己的魔爪...嗯,手掌心。

公人暗自咬碎一口黑牙,阿左自是不知。

就算知道,她也是不害怕。在阿左看来一个长有猪唇的人哪还有资格找她麻烦?再说,她还有姑娘护着呢。

“萧谣?”

萧安从有些不耐地看向萧谣,见萧谣也不坐,只仍旧静静站着看他,似是等他回答方才的话。

见萧安从又唤,不过是微微一笑,面色很是坦然。

萧从安心中一沉,陡然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这个萧谣根本就不似他想的那般没头脑,若如此,那赴京之事且得要再商榷了。

就在萧安从心里纷乱之时,就见萧谣居然敛衽福礼已然同他作别了:

“既然族长家中有客,侄女也就不多留了。”

萧从安气得险薅了手中正抚的胡子,这丫头看不出旁边的县令和公人?

眼看着萧谣走得毫不拖泥带水,萧从安急了,忙出声阻止:

“谣儿莫走,这里还有些事情且要问你。”

“哦?”

萧谣转身冷然看向萧从安,说出话更让萧从安吃惊:

“萧家族谱第一百一十三条有载:家中女子当贞静,不得擅见外男。族长莫不是想让我受族归处置?”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萧安从气得胡子飞起,终于在他抖动的手里掉落了几根。萧谣却眼都不抬,转身就走。

“萧姑娘且请留步。”

一个浑厚的声音自拐角处响起,萧谣终于抬了眼皮子看过去,只见一个样貌清秀带着官帽,县令模样的人正锐利地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审视。见萧谣回眸微笑,立时目光转柔。

萧谣不由挑眉,也不作声,只静静看他、等着接招。

“没同萧小姐说清楚,是在下的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个好看的小妹子,自得要和缓了声音、慢慢地说,不然吓着人家该当如何?

县令声音又低了低:“萧家二小姐死了,现下有些事情想问一问你。”

第7章 质问

这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石狮子。

要说有些不同处,也不过就是雨后无人擦拭显得斑驳些,石狮子也因为久经风吹雨淋显得落魄些罢了。

林县令已然贴着石转闻了好几遍,也嗅不出萧谣所说的血腥味道。

他不由看向萧谣,脸上带着丝疑惑,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找人搬开看看。”

丁婆婆急于问萧谣方才之事,便随口说了一句。

“婆婆您真睿智!”

方才还一脸狐疑分明不信任萧谣的林县令,听见丁婆婆如此说,忙颠颠儿就让人搬开石狮子自去寻了。

萧谣嘴角微抽,有些不懂方才还觊觎她..美色的县令,怎一见到丁婆婆就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这,不合常理呀。

不过她如今也没心思细想这些。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是因着她方才的一句没压住声气儿的话,动静闹得有点儿大。

萧安从也得了信过来,此时正扎着手,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们。

总算,这不过是乡绅家的石狮子。虽看着大,到底较之京城的名门贵族少了好些个底蕴。只来了两个瘦弱的公人轻轻一掀,那石狮子便东歪西斜横躺在地,再不见一丝看门狮的威仪。

萧安从眼看自己的镇宅狮子如此狼狈,还是他看重的乘龙快婿让人干的,虽不好说什么,到底心生不悦。

如今眼看着萧言芳入了魔,他却有些悔意了。这样的人,并非自家嫡女良配。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萧安从觉得若是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只怕这县令将来就要踩着自家爱女的头顶过日子,当立威时还时要好好立威的。

再说,别看自己如今只是个孝廉,可后头的大山却也足够他京城林家仰望了。

“孝廉莫急,一会儿当有定论。”

萧从安一愣,林县令方才还客客气气地唤他伯父,如今居然打起了官腔?

林县令口中虽如此说,只看着同旁边泥泞处比干燥整洁的地面颇有些骑虎难下。

石狮子被挪开后露出的地方不大,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哪有女尸?哪有血迹?

他怎么就信了萧谣的邪?

方才因为萧谣走得急切,县令不曾说清,萧言梅死状凄惨,只留下个面目全非的头颅,余者皆没了去向,这才是县令匆匆赶来萧家的原因。

萧谣心思却盯在旁处,她这才想起:此时的萧安从已然捐了孝廉。想起前世萧谣赴京时隔不久后萧安从也去了京城,一直过得风生水起,萧谣不由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只是,无凭无据的,也不过在心里猜测而已。

“我说萧谣,就算你那是狗鼻子,也不能这么灵吧,我看你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有清秀如玉林县令的地方,萧言芳又怎舍得错过?

自有次林县令将东街李大娘家跑出去被人截住的肥猪断了回来,李大娘千恩万谢割了十几斤的三层肥肉,在公人们垂涎的目光下,林县令却毅然决然拒绝的风姿入了萧言芳的眼后,

林县令那种视猪肉如无物的出尘之姿便生生打动了萧言芳。

从此以后,每每吃到猪肉,萧言芳的脸上总会多上些许的羞涩和甜蜜。

只是现在,这个让萧言芳魂牵梦萦的如玉公子居然只对着萧谣笑,只围着萧谣转。

这,让她如何能忍。

“萧姑娘,”

林县令眼看自己的猪唇捕快,牵了二黑过来也不曾找到什么,心里早没底了。他虽唤的是萧谣,目光看得却是丁婆婆。

“谣儿,咱们回去吧。”

丁婆婆显然不想让萧谣在此纠缠,也不理会那几人,只拽了萧谣就要走。

真是笑话,一个小小的萧言芳当着自己的面儿居然就敢呵斥自家萧谣,当自己是死人不成?可见在她看不到之处,自家萧谣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若不是萧言梅已死,丁婆婆原还预备找萧老太太算算旧账。

“好,”

萧谣口中应了,却随手指了指一个地儿道:“那处似有东西。”

林县令忙让人去看,却见所指之处,原是被石狮子压得陷下去的凹痕。那处不大,很容易让人忽视。

猪唇捕快快忙忙上前,却被二黑抢了先,二黑一个健步,飞奔而去。不多时,嘴里就叼着个不大的血糊糊状物件,摇着尾巴过了来。

“谣儿。”

丁婆婆这回是真的不悦了。

林县令也不敢忤逆,忙打着哈哈,殷勤备至地送走了他们祖孙二人,才又细细看将起来。

这分明是半截断指,看新鲜程度,断掉时候也不长。至于为何滚落在了那处,那就要论一论这乡绅家的石狮子同京城家的石狮子的差异处了。

萧从安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些,所以脸色有一瞬很不好。

林县令方才因着心心念念想要拜师学艺,很是冷落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的萧安从。他知这人虽明面儿上不过是个有名望的乡绅,却同京城几家贵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人家死了庶女,还被揭出这石狮子粗鄙不堪用。

啧啧,谁家石狮子底下能随便滚落个断指?

林县令惯常地揉了揉额头,没有那个纨绔在身边,他如今断案还真断得有些头疼。

...唔,好似,这个断指是他们家庶女的?

林县令再顾不得寒暄,一把攥住萧从安的衣角,急急追问:“这可是你家庶女的?”

这话问的二黑背过了狗脸,猪唇捕快抽抽着嘴角,实在是有些想念那个风姿出尘的京城纨绔。至少有他在,大人一个断案如神的美名总是能保住的。

现下看这此间情形,只怕大人清誉难保啊!

愁啊愁,

为了自己和二黑每日的肥肉着想,捕快忙上前捕救:“这定是歹人抛尸留下之物。”

怎么也不能竖着血淋淋的指头同人家父亲闲聊天瞎扯:“我说,这是你家姑娘的吧。”

然后那人在回一句:“我看像。”?

不成,不成,乱了套了!

为了自家大人,猪唇捕头真是操碎颗了心,肿了猪唇。

“正是小女的。”

却不料还真有人家这么聊天的,猪唇捕头险些将唇撅到添上去,他有些诧异地看向萧安从,却见那萧安从端详了一会儿后就笃定道:“大人,正是小女的。”

许是见几个工人的神色太过吃惊,萧安从忙解释:“大人您看,这个指头边上有个小指,我家梅儿就是这般。”

原来如此!

捕快抽了抽猪唇,又泛起嘀咕:

虽说是庶女,可也是这萧安从的亲生闺女,怎么就不见这人面上有悲戚之色?

好像就似知道捕快心中所想一般,萧安从的泪很快就落了下来,他老泪纵痕着:“小女虽性子有些桀骜阴鸷,可断不曾在外头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就能有人这般狠心!”

萧言芳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不就是那个萧谣。”

“芳儿!”

“萧大小姐!”

随着萧言芳话落,两道厉喝异口同声响起。

林县令同萧安从对视一眼后又俱都默默收回了视线。

林县令虽有些尴尬,可事关姑娘家的声誉,断然污蔑不得。故而还是沉着脸正色道:“萧大小姐还是莫要乱说话,方才仵作已勘验过,那样的钝器岂能是一个姑娘家所为。”

萧言芳竟无言以对。

她本就是见林县令对萧谣殷勤泛酸胡乱说的。

如今见林县令一本正经地告诫她,真是又羞又怒。

尤其怒斥她的还是心上人,这让她萧大小姐的面子往哪儿搁!

第8章 疑惑

对于不请自来的林县令,萧谣自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可她也隐隐有些好奇:为何林县令一见丁婆婆就拜师?

他想学什么?

或者,他想作什么?

林县令很快就给了萧谣答疑解惑。

却见在林县令吃了萧谣的三块绿豆糕,喝了两杯茶水后,这才忸怩地点了点他的小短腿,谄媚着笑道:“师妹,师傅呢?”

见萧谣一脸看傻子似地看他,林县令饶脸皮不薄仍旧绯红了清秀的脸庞。此行目的,旋即又正色道:“那日不是同婆婆说了要拜师的吗,今日我是特地过来给师傅磕头行礼的。”

林县令指着那一垛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并两只板鸭、三只桂花鸭兼之福满记家的酸鱼、酸鸭、酸肉,一脸讨好地更加一句:

“师妹酸鸭子可不少找,我那只酸鸭子可是有些年头了。”

“不是查案子?”

萧谣有些搞不懂林县令想什么,萧言梅的尸首还是没有找到,那根断指好似也没能给林县令带来什么启示。

到底是何人杀害了萧言梅:熟人还是陌生人?

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是单单对她萧言梅下手,还是对所有如花少女都充满恶意?

这些日子,萧谣没少想这些,就连饭都只吃三碗,喜得丁婆婆这不还愿去了还没回。

莫怪萧谣想得多,实是她前世自去了京城后,隐隐听那周嬷嬷嘀咕过,说她萧家老宅所在的地儿简直就是穷山恶水专产泼妇刁民,更说出了个惯犯杀了不少人。

由于当时丁婆婆已故去,萧谣对自己的故乡也就没了眷恋,左不过入耳不入心的听听而已。

“案子又不是一天就能查完。”

林县令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举止可会愧对自己断案高手的称好,更会不会有负黎民百姓。却双手环在身后疲赖地往后仰躺,倒起了苦水:

“唉,师妹你可是不知道,师哥这些日子真是累的狠了,若是那个纨绔周....”

“咳咳,大人。”

见林县令险些就要脱口而出那位的名讳,跟随而来的猪唇捕快忙忙轻咳一声,止住了林大人的泄密。

“啊哈哈..,所以说啊小师妹,大师兄我是...”

林县令索性唱起了折子戏:“为兄我真的....苦...啊。”

他打着哈哈,千回百转地将一个苦字拖腔怪调一通,好歹将自己挖的坑一语带过。

“五年分的酸鸭子入味了吧?”

“啊?”

对于萧谣突然就转了话头,林县令愣怔了片刻后才笑:“这是照南有名的酸鸭子,据说盐腌果木枝熏过后再放入蒸好的糯米,年份越久肉质越好。这若不是他家掌柜的失踪...云游,可没这好物件到你我之手。”

说到了自己擅长之处,林县令不由滔滔不绝起来。

要说他一个大家公子,去何处不好,却偏来了这么穷乡僻壤的小县,舍弃了京城中那么多专等着他品鉴的美食,所为的不就是能拜见高人、学一学话本子里的绝世神功么?

哼,待他一日学有所成,往后再不会被那个家伙嗤笑了。

“师妹,师傅呢?”

言归正传,唾沫星子都说干了,自家的底细倒是被萧谣掏问了不少,可自己却什么也没打听出来。林县令后知后觉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他苦哈哈看向萧谣,萧谣叹了口气,按说这厮吃了她的绿豆糕,自然不能忍,可谁让他送了这五年分的酸鸭子呢,对还有那四年分的酸鱼酸肉。

算了,看在那些寂寞了四五念的鸭子鱼肉什么的份儿,她就帮帮林县令吧。

坐在轩敞的琴房里将个笛子呜呜咽咽吹起来的林县令,简直就是欲哭无泪。他也不敢言语,谁知道这些世外高人都是些什么脾性呢,这若是考验自己的耐性呢?

自己立下的誓言,还着泪也要将它实现!更何况才回来的丁婆婆见他吹笛子,目光居然露出少有的欣赏。看来自己这是赌对了!

林县令想,婆婆定是被他这种无师自通的天分给惊呆了!

想至此处,林县令兴致勃勃地开始了“独子笛奏”。

“姑娘,就这么晾着林县令,好么?”

阿左还是知道几分人情世故的,见得林县令方才那般痛苦,心里不由打起了鼓。她虽看着横,到底是个小姑娘,对这一县父母官有些天然的惧怕。

萧谣前世见过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就连那德州守备不也将她好吃好喝菩萨似地供在后院,什么都随她,什么都挑最好的?

萧谣虽不知这德州守备抽得哪门子风,只将她带回去远观不敢亵渎分毫。可萧谣还是过了几年好日子。

若不是那守备命短,其实萧谣的小日子还是很萧谣的。

萧谣眨了眨浓密的眼睫,都说嫉妒是魔鬼,她跟那德州守备清白如水,居然还是没能逃脱秋后被人算账的厄运。

想到前世,即便是沉浸在春光里,萧谣的心也仿若被那束束金光割成一地忧伤,也伤也痛更无望。

见萧谣皱眉不语,阿左出着主意。

“姑娘,要不咱们去逗逗萧傻傻?”

萧谣闻听此言,不由敛了心事,眉头微展,面露肃容,一派庄重地昂首训阿左:“莫要给人起绰号,也不要歧视人。他不过是暂时失却了记忆。”

“哦。”

阿左有些失落地低头,难得遇到个长得好看还听话的男人,她还想好好逗弄逗弄,尝一尝将个美男子支使得团团转的滋味儿呢!

不过,既然小姐不允,也就算了。

“走啊,方才不是还说要去的么?”

萧谣走出去了好远,不见身后有人,却见阿左正兀自发呆,不由回头催促:

“快着些,不然婆婆要唤我们了。”

“哎,好嘞,姑娘。”

阿左兴奋地纵身而起,高声应诺。

“小声点!”

萧谣无可奈可地以手抵唇轻嘘出声,眨了眨水灵灵的两颗葡萄目:“嘘,莫要让婆婆听到。”

想也是怪,丁婆婆平日什么都依着萧谣,却是不许萧谣欺负那个被阿右伤药救回来的傻子。

萧谣虽觉费解,只后头想想又觉得丁婆婆此举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傻子虽傻,却长得清风朗月,流着涎水都一派自风流的模样。让人看着难免生出几分怜惜来。那样一个美貌少年人,丁婆婆看顾些也是常理。

“是姑娘,阿左知道。嘘,小声些,阿左明白,嘻嘻!”

阿左忙忙压低了声音,只唇畔的笑却是怎么捂也捂不住,一瞬就荡漾了满脸。

阿右则是皱着眉头看那一对没正形的主仆俩,刚要开口劝阻就被阿左拿话堵住:

“你要是想看美少年,那就跟我们一道,我绝不告诉婆婆。若不不想去,就自己待着,也不要扫兴说什么不可的话。”

说着又指了指前头萧谣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满是担心地说道:“姑娘这几日被萧言梅的死弄得可有些兴致寥寥,这几日饭都用得少了些。阿右,咱们可要为姑娘分忧解愁,你说是不是?”

要说自家姑娘当真是个仁义的,那萧言芳死了个庶妹整日还穿红着绿跟没事人一般。

倒是自家姑娘,从前一直跟萧言梅不对付,这几日倒还长吁短叹的。阿右想起自家姑娘从前饭毕,就抱着肚子喝两杯消食茶,可这几日消食茶也少用了半碗,也不由沉默了。

“给,这个拿去。”

阿右显然不打算同这对主仆一道胡闹,瞪了阿左一眼后,就递了个食盒给阿左。

阿左立时欢喜起来,跨个大食盒就去了厨房。

不晌不晚的时辰,厨房此时自然冰锅冷灶。阿左将一只蒸好了酸鸭子拿出来时,一股子带着酸又溢满香气的味道顿时就布满整个厨房。

“咕嘟。”

有人咽口水。

“看我作甚?”

阿右瞪了眼眉清目秀得过分的萧傻傻,又谄媚地对看她的萧谣憨笑:“姑娘,是他,跟我没关系。”

萧谣也不说话,只捏了一条腿在傻子如玉的面庞前上下晃动了一番后,耐着性子道:

“告诉姐姐,你家在何处?姐姐就给你吃肉,好不好。”

“姐姐,傻傻要吃肉,姐姐。”

又是一声咕咚,这回声音大且坚定。

萧谣眼看着小傻子笑嘻嘻地拉着她手,目光中满满都是孺慕。只觉得额上青筋毕现,咬了牙别过头将手中肉给了萧傻子,在他舔嘴咂舌吃得正欢时,咽下句:“真是赔了鸭子又折兵!”

此刻,萧谣的心是乱的。她的头有些疼:这个萧傻傻到底是谁家的,自己不过就是抬抬脚,这怎么就给讹上了呢。

“小师妹,正好师兄有点饿了,咱们一起吃,可好?”

一个浑厚的声音里带着惊喜自萧谣背后奔出来。

萧谣的头更疼了:又来了一个蹭吃蹭喝的!

第9章 扣帽子

“那断指确定就是萧言梅的?”

萧谣盯着吃着五年陈鸭爪子,吃得正酣的林雅庭,接过萧傻傻递来的茉莉花茶抿了口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师妹!”

忸怩说了自己真姓名的林雅庭、林县令,此时真觉生无可恋,怎么自己方才拿鸭腿,萧谣同他说分尸,自己只好又去拿鸭头,萧谣又同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头颅怎就看出是萧言梅。

呜呜呜,自己好不容易搛了个鸭爪子,

萧谣,

萧谣她又说起了这个。

苍天呐,

大地呀,

谁来帮他收一收这个妖女可好?

妖女,这个妖女,

“哼!”

林雅庭愤恨地扔掉了手里的鸭爪子,又后悔不迭去抢。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就扔了?不知道这是送爪入虎口?

果不出所料,那个二傻子居然立时就接过了他心心念念的鸭爪子,腆着脸讨好地递给了萧谣后还冲林雅庭挑衅地笑了笑!

真是手痒,

林县令两手交握将骨节弄得“咯咯”作响,他是真想狠狠揍一顿这小子。自己也是眼瘸。当初怎么就以为这萧傻傻会是自己的好友呢?

林雅庭将自己的额头拍了个震天响。

不过,说起来,这两人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这个萧二傻子好似比那纨绔更让人厌烦:他林雅庭的小师妹用着这二傻子讨好?

算了,自己同个傻子斤斤计较,打他几下虽能出气,可总有些胜之不武。

林雅庭摸了摸鼻子,往后躲,任怂地由着萧傻傻将剩下的酸鸭子都抢给了萧谣。

“好了,你也吃吧。”

萧谣叹了口气,这虽是个傻子。到比许多脑子正常的人多了很多人气儿。

萧傻傻自被阿右的药救回来后,跟他说了一百遍,是阿右救了他,可他就认准了萧谣,就一直跟着萧谣,一直跟..

直跟得萧谣没了脾气,对萧谣倒比将他留下的丁婆婆还好。

往日里谁的话都不听,独独萧谣让他做甚他便做甚。

“姐姐吃。”

傻子少了成人的尔虞我诈,心思深沉;却添了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求生欲。更加本能地感受到谁真谁假谁好谁坏...

这或许就是赤子之心?

当然真假的标准,好似也异于常人。

就似现在,萧傻傻眼见萧谣虽无可奈何地叹气却一脸宠溺地看他,就愈发卖力地眨巴着双浓睫大双还水润的杏子眼,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居然用双澄澈的眸子看你,就由不得你心里不舒泰。

萧谣是个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见她接过萧傻傻递来的鸭翅膀,莫名心情好了许多。

“师妹,走,我们出去谈,出去谈。”

眼巴巴看着莫名融洽的几个人,林雅庭有种插不进去其中的感觉。

他挠了挠头,虽不知为何,只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痛快。

心情不快的林县令,拉着萧谣就要走。

“放开。”

都不用萧谣出声,就有人阻止。

不过呵斥林雅庭的不是阿左,阿左正拿着只锁骨没腾出空来。

却原来,是默默等着萧谣摸摸头的郭傻傻。

就见郭傻傻,此时一点看不出傻样,正一脸端肃地扣住林雅庭的手腕,只轻轻一扯,县令大人就跌倒在地。

“噗嗤,”

“额..嗝.嗝...”

阿左悲愤咽下口中肉,虽噎住,也要挺住。

只个中滋味非常人所能忍,阿左只好眼泪汪汪地看萧谣,求安慰,想投抱。

这总不能是自己的错!

眼见几人看他目光不善,

林雅庭脸色铁青地看向萧谣哀哀唤了声:“师妹!”

林大人向来清秀的脸上,此时满满都是委屈和愤懑。

萧谣只好拍了他肩膀哄:“好了,逗你玩呢,我们傻傻不是故意的。”

你们都欺负我!

每个人都欺负我!

林县令悲愤欲绝,感受到了来自这一主一仆一傻,三人满满的恶意。

被师妹欺负,那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被个丫鬟阿左笑话也不是不能原谅。

被个二傻子欺负,叔叔都不能忍!

尤其这萧傻子还同那厮这般像!

可是,

不忍又能如何?

林大人眼看着萧谣敷衍地安慰了他一句就又开始逗弄起了二傻子,心里的失落简直无以言表。

待阿右上了一壶清茶,满饮两杯后,林县令的心才好受点儿。

他这才想起也是真有事要同萧谣商量:

“那个萧家大小姐,”

林雅庭指着自己的头,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这里不会有病吧。”

原来烦扰林县令的不是那桩悬案,而是萧言芳。

这些日子,萧言芳许是被萧谣刺激到了每日去县衙送吃食给林县令,衙内衙外早有风声传出。

“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就收了她,又没什么损失。”

萧谣有些鄙夷地看向林雅庭,自己招来的祸水,自己解决。

要不是那日他故意穿着一袭白衫对着猪肉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状,又怎能让萧言芳疯魔,

这世道对女人向来苛刻,男人追红逐翠不过是附庸风雅,追得好了还要被人赞一句风流才子。

可若是女子传出这样的名声,那她于这世间便会无立锥之地。至少要说个好人家是不大成的。

对于萧言芳这样明显脑子有水的,萧谣可不想为她伤神。

再说,萧言芳也不值得人为她伤神。同一屋檐下过了十几年的庶妹,活生生一个姑娘没了,这姑娘心真大,样子都不做一个,隔天就能在县衙堵人。

还打着为了庶妹的幌子,这可不是一句任性就能抹掉的。

“萧安从不在县里?”

萧安从是个有城府的,若是他在,定不会让萧言芳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毕竟,前世萧言芳过得挺舒坦。

“据说是将一个老嬷嬷和你们族里的姑娘护送去了京城。”

林雅庭说这话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谣。

毕竟,这消息不仅传遍了萧家族里,县里知道的也是不知凡几,萧谣这妖女又焉能不知?

“我真不知他们走了。”

萧谣难得解释了一句,却瞬间明白了这几日丁婆婆对她欲言又止到底所为哪般。

丁婆婆定是怕她听说同族姐妹去了京城,心里不得劲吧。

“婆婆还真的是!”

萧谣鼻子有些酸,她掩饰地端了茶水,任由水汽氤氲如玉的面庞,整个人似也被笼在其中。

萧谣下意识地喝了口水,皱了皱眉:好似,略有些发烫,

“姑娘,您怎么用了这杯水。”

阿右才回转过来,就发现坏事儿了,

她忙忙接了茶盏,又端了凉水给萧谣,

“快些,姑娘含着漱漱。”

方才那水其实是林雅庭方才用的,只是萧谣心思不宁错拿了。

“没事。”

萧谣吐了吐舌头,转给阿右看:

“看,真没事。”

少女笑魇如花,舌似丁香,就这么在眼前俏皮着、灵动着、可爱着...

林雅庭下意识地摸起了杯子,绯红着脸颊匆匆告别。

只顾着萧谣烫伤与否的阿右根本就不曾发现,那杯茶水连同杯子都被林雅庭顺走了。

“大人,您的手都红了,属下这里有烫伤药。您要不要抹一抹...大人,大人?”

朱唇捕快错愕地看着林县令手里端着个热腾腾。往外蒸腾着热气的杯子,兀自傻笑,脸颊上还隐有红晕,不由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揣摩上司本就是他每日必做之事,故而,也不用多久他就猜出了这杯子是为何物。

看来,定同萧家族长萧按从庶女那案子有关联。

“大人,属下帮您拿着,信物?”

猪唇捕快很为自己的急智自豪:这诺大的衙门里,若大人没有他,该怎么过!

不行,他要急大人之所急,在没有周纨绔的日子里帮着大人将案子破了。

猪唇捕快越想越骄傲,不知不觉间将个猪唇噘得愈发的高耸。

“滚犊子。”

没有意料之中的夸赞,却被踹了一脚的捕快一点儿也不灰心,既然大人不让他跟着——

捕快看了眼犹在冒着热气的杯子,颇有些动容自家大人的舍身为民。

心里更是发誓,今晚怎也要潜入萧府,查他个水落石出!

林县令不曾想自家魂不守舍抱个热腾腾的杯子,居然就让属下联想到了旁处,爱岗敬业起来。

他只是痴痴地、迷醉地看着杯子,吃吃地笑,

间或甩一甩小短腿,心里美得直冒泡....

第10章 讹上了....

好似春夜总要发生点儿什么方不负这季节?

所以,有猫上房寻春,

少女总是对窗吟叹:

“随风潜入夜,春夜偶发生?”

且不顾身后丫鬟小声嘀咕:“随风潜入夜,不是润物细无声?”

萧家大姐言芳只憧憬:“今夜你会否入梦?”

亦或是..

似猪唇捕快这般随风潜伏入萧府?

暗夜偷入他人府,即便这偷入的人打着的是官家的幌子..

嗯哼,

行的是官家的大义,

心里难免紧张,更生出探查的刺激和乐趣来。

等了又等,直至最后一队值夜人走过,猪唇捕快这才将身一跃,先去了萧言梅的闺房。

生前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死时更是样子凄惨。故而,萧言梅的偏院既无人看守,也无人打理。不过几日便杂草丛生,很快成了老鼠的乐园。

一到夜里,总能听到偏院里老鼠磨牙的声音。

是以,就连胆子大,想找个僻静处赌一把的值夜婆子也不想往那处去。

这就方便了猪捕快,也在他暗淡的捕快生涯中写下了浓墨重彩的第一页。

猪唇捕快并未费多少气力就只身进去了院子。也不用刻意打量就知这是个很普通的院子。

这院子小且不说,还有股子难闻的霉味儿。不说跟京里的大家小姐的比,单同这府里萧大小姐的闺房相交,也是天上地下。

捕快叹了口气,小心躲开了成群过来看地盘的老鼠们。心道:且得要看住了自家妹子,往后即便是皇亲国戚那也不能让她做小。

猪唇捕快躲过一只喜滋滋啃木头的老鼠,越发心里不得劲:都说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这话真不骗人。

听说这萧二小姐的亲姨娘跟家主萧安从那可是自小的青梅竹马,生就的两小无猜。这样的情谊,可最后呢?

大妇同她一日分娩,大妇活得好好的,萧二小姐的姨娘却是香消玉殒。

这其中若是细究其因,那真是细思极恐。

捕快咂摸了下猪唇:往后自己升官发财,定要寻个性子温婉的大妇再娶房温顺小意的美貌妾室,就不会似这萧安从后宅不稳。如此人生也算圆满了。

想好事儿的捕快,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少女的香闺。

因着萧言梅死状凄惨,里头一应物什俱全。并不见有人动过的痕迹。

月光这会儿恰照在窗棂,一个略有些发亮的东西引起了捕快的注意。他忙快步走去,轻轻捏了起来,郑重地细看之下,发现却见是块碎了的玉。

想来,当日府衙里的人,只顾着在床下、于柜子里翻检,倒是没有往往这处多看看。

捕快心里一动,才想推开窗子。

却听一声低呵:

“别动!”

伴着低呵的,还有许多老鼠梗着脖子兴奋地“吱吱”着。

猪唇捕快目光挪过,却见月光如洒下,只见鼠们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排成个二字,一只只老鼠口中还含着不大的窝丝糖。

猪唇捕快不由傻笑:这些老鼠还真会吃。旋即又害怕起来,这么大规模的搬糖,这么多老鼠,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腿抬一下。”

一个轻灵的声音,将胡思乱想的捕快险些吓尿,他忙提留了下裤子,壮着怂胆,厉声低喝:“你是何人!”

“修得无礼。”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捕快很快湿了裤脚。以此为生的捕快焉能不识得自家大人?

他苦笑着叹:“大人,您怎能以身涉险呢。”顺势往后,将湿裤子躲了躲,自己都这样了,当如何护住上司?

救还不是不救?

帮还是不帮,这是个难题。

就在猪唇捕快纠结着大义和舍身时,只听他家大人不耐地道:

“废话,我师妹都来了,我能不来?”

说话的两人正是萧谣和林雅庭。捕快忙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真是吓傻了,第一个说话可不就是自己人。

等萧谣手里拿着几个碎了的玉佩仔细查看时,猪唇捕快这才敛了失落后悔之心,飞快于月光下也跟着看。

他抚了抚胸口,还是有些怕。

人吓人真能吓死人。

还是在这样的凶宅里头。

“吱吱”

耗子们等的有些不耐,纷纷愤愤放下口中食,从容退却。

唬得猪唇捕快下意识往林雅庭身侧躲了躲。

春风微醺,卷起一阵尿骚味让捕快羞愧难当。

他撅着猪唇,抬头望天:怎就别出心裁想着自己过来你呢,在家里就着花生米喝着老村长不好么?

墙外松树上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眼看着众鼠放下窝丝糖,这才心满意足漂亮地来了个飞身而去。

萧谣可惜地看着一地的窝丝糖,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这一屋子低调的奢华,隐隐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似萧言梅那般失了姨娘的庶女,能有这么多窝丝糖存货,很有些不正常,还有这屋子里随手放着的一个话本子,这样装帧精美的书,可不是一个月月只有二两银子,还要自己买花戴的庶女能有的。

此时,萧谣深觉今日得亏应了林雅庭的话,还是很有些收获的。

她看了眼阿右,就见阿右飞快拈起了地上的碎片,不多时就将地上清理得干干净净。直看得林雅庭咂舌,再待见着萧谣徒手便将萧言梅窗外的一个用来养睡莲的水缸移开后,林雅庭对丁婆婆的敬仰,已可用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来抒发了。

猪归正传。

咳咳,

“书归正传,”

萧谣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唬得林雅庭忙对她连连递眼色,“咱这可是偷偷潜入,小姑奶奶,小点儿声。”

“别叫姑奶奶!”

不用萧谣说话,阿右就能噎死林县令,

“我们姑娘这般貌美无双,天纵英姿之人,怎会有你这般的短腿外甥儿,看着还这般的老。”

阿右言语中蕴含着深深的鄙夷让林县令不由泪流满面

此时,面对良辰美景,月下佳人,林雅庭只觉得人生无望,处处有打击,时时有陷阱。

“大人,您看——属下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关键时刻,就显出了有个猪唇属下的好来。也体现出为官一方的优越性:甭管你怎地落魄,总归有人捧你臭脚。

在猪唇属下的一番刻意讨好小意安慰之下,林县令心里终好过了些。

“师妹,此间事有蹊跷。”

“嗯,我知道了。”

萧谣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林县令见萧谣不再奚落他,话也有几分柔和,不由蹦着一对小短腿跟在萧谣的身后,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其实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还是有诗、有远方的,

嘻嘻,

最要紧的是,

有俊俏的小师妹,

林县令又看了眼阿右,不由往萧谣处躲了躲,目光闪烁:

唉,

还有火辣辣的阿右,火辣辣的话....

“嗬嗬,大人,您快看,”

美好时刻瞬间被打破的林县令,对着嗬嗬,呵呵,傻笑的猪唇捕快,指着前头挪开石头露出来的洞,

“你且进去探查一下。”

待苦着脸的猪唇捕快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狗洞之中,林县令这才觉得空气美好,春夜绮丽.....

“想什么呢,快进去吧。”

萧谣眼见着夜色下的林雅庭笑成一个痴汉,不由推了推他,真是个二傻子,比她家的萧傻傻还要傻上几分。

想起萧傻子,萧谣不由一愣,她摸了摸手里的一包松子糖:什么时候,那傻子成了她家的?

嗯,握紧了萧傻傻亲自给她做的松子糖,萧谣心道:还得要加紧劝丁婆婆早日将这傻子送走才好。

第11章 痴痴地笑

一行人走近洞口,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谁也想不到,这看着不起眼更有些笨拙的石头下居然别有洞天。

这一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阿右绷着一张脸扶着萧谣,林雅庭紧随其后。

头顶上时有些水滴,几人好似走了许多时候,

直道、弯道........

越走越远。

猪唇捕快凡事总喜欢往坏处想,更喜欢同林县令分享:

“大人,大人。不能再走了。”

“你对谁耳语呢!”

阿右嫌弃地一把拍开贴着她耳朵对她小声说话的捕快,嫌弃地低斥:“你家大人在后头。”

林雅庭此时正拿了帕子顶在萧谣头上,嘴里更是不停说着话给萧谣壮胆,给自己打气,忙得手酸腮帮痛的。

眼见猪唇捕快停下后,他一个猝不及防差点踉跄下栽倒在地,直气得一脚踹将过去,

“快走,停下作甚。”

都是这个蠢材,大晚上来此作甚?

若不是听说他过来,自己也不会同萧谣说什么夜探。

不然,这大晚上的,喝点龙井,找个说书先生过来,在他们浑厚如钟的声音中听着话本子缓缓入睡当有多好?

想起他日前看了一半的话本子,还有他包了月余快到期的说书先生,林县令的心里就是一阵肉痛,两只脚“戳戳”往前走得更快了。

“走那么快做甚,要怕你就回去。”

阿右睇了林县令一眼,目光中满满都是:“呵,怂蛋。”

林雅庭向来迟钝,可不知为何偏偏于这昏暗之时,仅凭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眸就明白了阿右的意思。

林县令一时气结,“你你你”的三次,终没说出,只捂着心口肝疼。

几人一路这般走来,心酸自不必提。

总算有惊无险来到洞口,看到霍亮的灯光,顿松了口气。

眼尖的林县令,快乐似乎来得更多一些:

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

看那一对印在窗纸上交颈的鸳鸯,那婀娜些的可不就是那失踪的萧家二小姐?

什么死不见尸?

呸,这人如今活得好好的,哪还来的尸体?

萧谣眼睛闪烁,心里的震惊不亚林雅庭。

倒是小看了萧言梅,真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番李代桃僵的手段。

“阿右,捂住他的嘴巴。”

萧谣眼见林雅庭傻笑就知要坏事,忙吩咐阿右。

只萧谣话说得迟了些,林县令哪儿能压抑住满腔的悸动?

他此时就差没冲天空大声呼喊:“破案了,我破案了!”

在没有纨绔的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他林雅庭厚积薄发,终是破了一桩大案!

哈哈,再不是什么鸡零狗碎,也不是些一地鸡毛,更不是东家偷鸡蛋,西家偷人的破事儿了!

还断案如神不动如山呢,还神探县令呢,

我呸!

萧谣兀自在心里将林雅庭骂了个狗血淋头。

被他这么一喊,也算是打草惊蛇了。

虽然萧谣并不确定里头到底还有没有蛇。

她就是觉得,单为了私会情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弄了个这么大院子,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就说族长萧安从,萧谣不信庶女的院子通了这么大一个地道,他会一无所觉。

可如今人既已被惊动,自然就要立时抓捕。

阿右同萧谣早已配合默契,早在萧谣颔首时,就一个当先将里头的那一对交颈鸳鸯给按住了。

“我去看看。”

林县令兴奋地戳着两只小短腿,乐呵呵地往前走。猪唇捕快誓要护住大人安危,自要跟着过去,只留下个萧谣于暮色中出神。

她没看出端倪,只是觉得眼熟。

奈何已然入夜,并不甚清楚。

萧谣只好按捺住心情,准备白日再来一看究竟。

跟了前头那一行人,萧谣走近屋子。却不入内,只寻了个杌子慢慢坐下。

就在萧谣进屋时,一个人影也速度极快地从院子里飞檐走壁,不多时就没了身影。

林雅庭此时却很尴尬。

幸好自己腿短,没有只身进去,不过,跨出去的脚,如今收回可还来得及?

猪唇捕快见大人不动,急得忙忙搂住林雅庭,口中急呼:“大人无事吧,您无事吧!”

动静实在有些大,萧谣只好慢慢踱步过来,一看之下,不禁扶额:啧啧,萧二姑娘一个未出阁姑娘居然放浪,她的情哥哥大腿白皙同萧二的一道放纠缠着...

咳咳,还真是辣眼睛。

萧谣眨巴着眼睛,还想再看第二眼,却见才还亮着的孩童手臂粗的烛台倏地灭了,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阿右忙忙拿了身边的火折子,再点燃看过去时却见林雅庭和捕快的猪唇正相偎相依,一副温馨和谐相亲相爱的温馨画面,而那一对才还赤身裸体被阿右擒着的人,身上已披上了衣服。

“好了,阿右,交给朱捕快吧!”

萧谣再不看林县令和他的捕快,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大人,他们是不是想歪了?”

捕快心道不好,上峰脸色铁青,这是要遭殃啊!

“你还不给我起来!”

眼看着这个死猪唇居然还贴着自己的脸颊说话,气得林雅庭真想割下切做凉菜两碟,一碟敬月光,一碟敬朝阳!

轰动一时的萧家庶女断头惨案,终究在为国为民的林县令诱敌深入、不辞辛苦下顺利告破,上封发来了贺函,百姓们更将林县令夸赞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京中的林家老太太不禁老泪纵横,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小被人偷吃了一个月糕点,也不知是谁的乖孙,居然这就成了众望所归的断案神探。

林老太太喜极而泣,颤巍巍地踮着小脚儿兴奋得不行,她要去拜一拜菩萨,敬一敬祖先,感谢菩萨保佑,感谢祖先开眼,自家最爱的小孙子终究开窍!

林夫人更是接待了一拨又一拨带着如花似玉姑娘的一众妇人们。

而林县令这处,那真是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猪头、猪肉更是堆了里三层、外三层。

大婶们、姑娘们更将县里的帕子、瓜果买得断了货。

破案带动了集市的繁荣,也让春心荡漾的小姑娘们终有了个神般的存在:

如玉县令林雅庭,众人透过他威严的官帽下,仿看见大人迈着一双精致的小短腿,一张清秀如玉的脸肃然走进黑暗,巡查、探访攀岩走避不惧危险,最终破了大案。

自此后,姑娘出门再不用带着家仆,在家里也敢脱衣睡觉了。

这样的青天大老爷,黄金单身汉,又怎能不让人稀罕。

所以,林县令每日上街总有无数人围观,

故而,萧谣家这些日子瓜果从不曾间断。

萧谣啃着个才洗的桃子,略有些不满地看向林雅庭,

“下回让他们投掷时准些,莫要用力过猛,看看,都有些破皮了。”

林雅庭偷瞥了眼那双被桃子汁水浸氤得分外红润的樱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暗松了口气,将来时因着大姑娘小媳妇太过热情而生出的担忧放了些下来,陪着小心道:

“师妹你还喜欢什么,下回让她们一道投掷。”

真是人蠢不能复生。

阿左冷哼一声,又看向林雅庭身边的猪唇捕快,心里愈发不快了起来。

第12章 夜探

这样的感觉,其实不赖。

迎着风,如玉公子缓缓归矣。

边上百姓夹道欢迎,那种崇拜的眼神那堆积如山的帕子和瓜果,那些新鲜的猪肉..

这一切,简直就能让个靠墙跟晒太阳的闲散懒汉都沸腾起来,更何况心怀报国情怀的林雅庭?

不得不说,林雅庭被激励了。

在林县令仅有的、将近二十载的时光里,虽备受祖母疼爱、父母关怀、兄长呵护。可那种被人满心信赖的感觉,还从不曾有过。

以至于,如玉县令都忘了去摩挲那个被他放在书房深处茶杯,也忘了去磨丁婆婆教授武功,只让人买了断案神书——《绣花鞋与狗》慢慢地研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林县令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好似,自己鲁莽了?

按着人家话本子里所写,似萧言梅这般费尽心力挖地道就是为了同人私会,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合情更加不合理!

“猪脯,你且说说看,这里头可有蹊跷?”

没有头绪,就提问。

林雅庭看向正喘着粗气的捕快。

得了平生第一桶金的猪唇捕快原本正仰卧于卖花楼尝试着喝一喝花酒,逗一逗花娘,增加一番阅历,也有足够的谈资融入那位纨绔门人的圈子里,谁成想,红酥手才将美酒斟满还未及享受,猪唇捕快就被县令大人给叫了回却。

不过,即便是被坏了好事儿、跑得气喘吁吁,他也并无半点恼意。

因着这回案子告破得了不少的赏赐,大半都让自家妹妹收了起来做嫁妆,下落的银子居然还够他饱眼福,看一眼白嫩的花娘,还真要感谢大人。

只是有些遗憾,

猪唇捕快摸了摸下颌:若能顺便问一问,那些花娘因何那般白嫩,再得个秘方给妹妹就更好了。

猪唇捕快的妹子,也有双朱唇,还有对妙目,身子玲珑,人也秀气。就只一点不好,那便是黑。

怎么个黑法呢,若是于暗夜里找她,会发现她已同夜幕合而为一。

要说起妹妹的黑,那就是猪唇捕快心底无以言说的一个痛。

那年,他猪唇还没现在这么撅,倒是一身毛病,每日里病恹恹。

那年妹妹还很白,只因着病恹恹的兄长就接手了家里、地里所有。

后来,捕快下狠心强身健体;

后来,如花似玉的妹妹晒成了块黑炭。

想到相依为命的妹妹,猪唇捕快的心里愈发热切起来。

眼见着上头的林县令因着他的分神面色不善,忙认真地分析,得出个结论:“那处宅子不简单。”

林雅庭气得将桌子拍得尘土飞扬,手一抬,露出一本书上五个大字:“一只绣花鞋...”

“看什么看?”

林雅庭广袖覆于其上,淡淡地问起了旁的话:“才好些就得意,听说你去喝花酒了?”

心下也在暗恼,奶奶的,想他这么大岁数,都不敢去喝花酒,这猪捕快跟那纨绔不过几日,就学会了潇洒了?

“咳咳,”

林雅庭轻咳出声,眼睛看向窗外,不经意地撂下一句:“花酒比寻常酒好喝不?里头什么样子?”

“啊?”

猪唇捕快先是一愣,后头才明白过来,忙答道:“酒淡些,味也不怎样,不过,”

猪唇捕快想着县令大人自京城而来,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才能让大人觉得自己诚恳不是。

“就是姑娘白些,胸也大些。”

“咳咳,嗯哼,你胡说些什么,咳咳...”

林雅庭面色绯红,胡乱呵斥了猪唇捕快几句,却是快步往前走似在迎什么人。

捕快一愣,忙回头,

这一回头,他就明白自己方才因何被大人呵斥了,又是这个丫头!

好似只要看到这个满脸冰霜,一双凤眸的丫头,自己就会倒霉。

这不是一次了,不是一次了。

捕快抽了抽猪唇,决定离这人远点儿。

“阿....阿右来了。”

看着阿右冷凝的脸,林雅庭莫名有些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左顾右而言它:

“方才只顾着出神,也没听到你说什么,猪脯,你方才说什么?”

猪脯?

阿右嘴角微抽,阿左上回唤了猪捕头一声猪脯,没想到这大人如此不讲究竟也跟着叫。

“大....大人...”

猪唇捕快迟疑了一瞬,瞬间激起了求生欲:“属下奉大人之命,去花楼微服私访,在里头却是看到了几个可疑之人,其中一个就是露着白胸脯的...”

“好了,当着姑娘家,案情一会儿再说。”

林县令挥一挥衣袖,拢了《绣花鞋与狗》一脸正色、两袖清风的样子,很让人沉醉。

总算是圆回去了!

猪唇捕头擦了擦额上才渗出来的汗,忙忙告退。

“那个...阿左,你来此,有何事?”

林县令很有几分窘然。就算他好奇问一两句花楼并不如何,可被个婢女听到他对花楼心向往之,总归不大好,再说,这个婢女还是萧谣的贴身丫鬟

想到若是传入萧谣的耳中...

这一瞬,

林雅庭冷汗直冒,可一想起萧谣,思念如潮又滔滔不绝地向他袭来。

“阿右。”

阿右冷冷地应了一句后,就敛目不语。

“啊?”

林县令颇有些疑惑地看向阿右,见阿右挑眉看他,也不在意,倒是愈发想去萧家。

“那个,阿右你且坐坐,我去府里看看小师妹。”

笑话,若不当先一步说清楚,由着这个阿左还是右的胡乱说一通,可怎生是好?他可不想似那纨绔一般,早早就在京城扬名,那般花名,他可不想要。

再说,自从听闻有个姑娘有绝世神功,一指捏碎桌角,后头又见了萧谣之后,这一番相处下来,林县令这将近二十年来平静无澜的心就起了皱褶,一刻不曾安生过。

虽则这几日因着发愤图强不曾过去,可一经想起,就已燎原。

萧谣很有些无奈地看着正急赤白脸向她奔来的林县令,她不过是让阿右告诉他一声,那个院子好似跟萧安从有些关联,就这也值当他亲自跑来一趟?

“师妹你看这是何物?”

林县令眼见着萧谣一脸的诧异,忙掏出个物件来补救。

萧谣一愣,忙要接过,却见一旁的萧傻傻快她一步接过,却并不给萧谣,只嫌弃地说了一句:“有汗味,别吃了。”

这一刻,林大人感受到了来自傻子的森森恶意,怎么会有汗味?哪里就有汗味!

如玉的松糕,此时腾腾冒着热气,显见得放在林县令怀中还是保温的。

萧谣看了眼松糕,喉头略动了动,才想说话,却见那萧傻傻三两下就将松糕揣进了嘴巴里....

“你!”

林雅庭气得不知说什么,只好摸出一袋子放在右胸温热的栗子,笑眯眯地捧给萧谣:“师妹,还有这个。”

待如愿看到一旁的二傻子顿住、咳嗽、呛得不能自已,林县令这才觉得天清气爽,分外舒坦,他才想说话,却见萧谣无可奈何地走过去替二傻子拍背,斜对面的二傻子正对他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第13章 一碟敬月光,一碟敬朝阳

这可真真让人牙疼得紧!

林雅庭这回很认真地看了眼那二傻子,一看之下只觉他跟那纨绔越发像了。

原本只觉得眼眸相似,如今却觉得那神态越发的相像。

要不是萧谣一句话岔开,林大人的目光简直就能将人戳出个坑来。

那萧二傻子,可气不可气,居然还挑衅地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栗子,一脸得意地剥壳吃肉。

“师妹,你确定他是个傻子?”

林县令近日所学终于学以致用。

他狠狠卖弄一番道:“这人来历不明,说是没了记忆,只举手投足无不得出身不凡,你可要小心些,最好尽快将其送走。”

送走都是客气的,照着林大人的意思,乱棍打出才好。

要是能撵走,还等到今天?

萧谣心里腹诽,面色淡淡。想起自己口干舌燥也没能磨得丁婆婆应允,再看二傻子的目光也没方才的柔和。

算了,既然丁婆婆留下他,自有其意。还是莫要自寻烦恼的好。

重活一回的萧谣较之前世更加多了几分大气从容,嗯,有人谣口食除外。

“好了,你同他一个可怜人计较什么?”

淡淡撇开了话题,萧谣问起了林县令的来意:

“你来此可有事?”

“师妹,师兄不过就这几日不曾过来,你怎就这般生疏了?”

林县令只觉心酸得不行,拉住萧谣胳膊就是一通质问。

萧谣忙躲过如玉县令这一通梨花带雨,嫌弃地擦了擦腕上口水,“你可有事?没事我就去后山了。”

这几日萧谣迷上了后山一块松子..咳咳,松树林,有事无事总要去看看那松塔的长势。

要说,这春日里的松塔能长多大?再有,松塔里的松子那可是三年一采摘,自家师妹这怎么就惦记上了?

林县令茫然地看向萧谣,只觉得饕餮的世界,凡人不懂。

“师妹既喜欢松子,那明日我让人送些过来就是。”

不就是松子么,虽贵些,可给自家师妹日日吃,那有什么不行的。

林县令一片好心,只萧谣却不应。

只见她转着双水眸,高深莫测地说道:“我寻了个产松子的所在。”

说着也不管林雅庭有无事情,转身就走。

林县令舍不得只好跟着萧谣来了这后山。只是,这走过了松树林越过了小溪水,总也不见萧谣停下,这到了个被厚厚叶子覆盖的地儿停住,就很让他疑惑不解了。

“师妹,这就是你说的地儿?”

萧谣略颔首,仍旧指挥着阿左。

“阿左,朝这儿挖。”

萧谣说话时,还四处逡巡了一番。

“是。”

阿左不疑有他,一铲子下去,就见有个什么东西重重落于她的肩上,若不是萧谣一手将其推开,恐怕脸就要被抓伤。

“小姐,有妖怪。”

无论何时何地,即便是受惊,阿左想得永远都是自家主子。

萧谣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阿左,推开不知何时跟过来正横亘在她右侧的萧傻傻,笑道:“哪里有妖怪,不过是只老鼠罢了。”

“啊?有老鼠?”

阿左吓得花容失色,一双手颤抖地抱住萧谣手臂,脸色惨白。

若问阿左最怕什么,首当其冲就是老鼠。

原因无他,只因她一见老鼠就会想起多年前。想起父兄在她面前被老鼠啃噬得血肉模糊的情形。

当年江南水患,死了多少人。可谁也没有阿左家惨烈。

“阿左,没事;不怕,不是老鼠。”

萧谣暗责自己疏忽,她也想起了阿左过往遭遇。忙拍着她手轻声安慰:“没事呢,你看,哪里有老鼠能有这般大的尾巴。”

见她如此说,那个纵身一跃而来被她称之为鼠的小家伙,居然配合地撅着大尾巴招摇地晃了晃,

哼,它就说,这些人真是人目寸光,自己怎么会是臧头鼠目的鼠辈?

“小姐,它..它.过来了!”

阿左显然吓得不清,贴着萧谣的身子不停地筛糠般抖动着。

萧谣叹了口气,眼眶却渐渐濡湿。

就是这么怕老鼠的阿左,当年的最后关头,居然还是生生挡在她前面,将那悍妇放进来的老鼠悉数打死。

至今,萧谣仍旧记得阿左抡起棍子足足打了一个时辰,直到地上布满血迹,再没了老鼠还是不停地挥舞喊叫着的身影..

她的阿左啊,那个忠心耿耿的阿左啊,最后还是害死了她!

没有哪一刻,萧谣这般感激上苍。

她紧紧搂住活生生的阿左,紧紧搂住,一下一下慢慢轻抚!

“阿左不怕,有我呢。不怕,咱们不怕。”

是呀,如今有她呢。

她萧谣浑身都是力气,再不是从前那个被人下药浑身绵软无力看着阿左被人拖出去打死的萧谣了。

“小姐,嘿嘿,奴婢不怕,就是,就是..”

阿左一个激动之下,不自觉就在鼻头上吹了个喇叭花。羞臊得她险将脸钻进她才挖了一铲子的地缝里去。

她才想说话,下一瞬,却又顿住。

无他,萧谣此时正拿了帕子,一脸温柔地给她擦拭着,那满脸的笑意温柔,那轻柔地擦拭,好似将她当成了孩子在疼宠,这样的姑娘直让阿左忘了方才的窘迫。

林雅庭看得眼热,想说什么,却又舍不得打断,只好将眼睛别开,却不料无意中看到了萧傻傻居然也红了眼眶。

“你—”

林雅庭迟疑片刻,指着二傻子才想开口,就听那萧二傻子哑着嗓子道:“我想我娘了。”

林雅庭一愣,立时接口:“既然想起家人,还不快些回去,也省得你老娘惦记。”

见萧谣哄好了阿左,正看向他二人。林雅庭才想乘胜追击,就听那二傻子愈发低沉着声音萎靡道:“我娘早死了。”

林雅庭有些尴尬,可让他对这个讨厌的萧傻傻致歉,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只好板着脸正色道:“那你家旁的人呢,总归想一个便是。”

“我...”

似是被雅庭的话牵动了内心深处的伤痛,只见萧傻傻抱住了头,一脸的痛苦:“我不记得他们是谁,也许他们早就死了。”

自己好似真说错了话!

林大人只好打起了官腔,左顾右而言它:“这只松鼠看着不凡,见人一点也不慌张,哈哈。”

此言一出,众皆沉寂。

林雅庭等了又等,也不见人理会,此时倒颇有些想念起自己的猪脯了,想他若是在此定能帮自己圆回去吧。

“咳咳,”

想起自己匆匆而来,所为之事,此间沉寂得也很可怕,林雅庭不由自主地说起了蠢话:“师妹不知,猪脯奉命去花楼探查,居然有所收获。”

“奉命,奉谁之命?”

萧谣果来了兴致,将帕子给了阿左揽着她肩看向林雅庭。

“自然是奉我之命。”

明知这是陷阱,也只能捏着鼻子往里头跳。

林雅庭咬着牙答道。

“哦?”

萧谣扬眉看向林大人,满目戏谑。

第14章 红酥手 斟美酒

“大人,大人,属下查出来了。”

就在林县令不知当如何再胡诌下去时,就听得前头有人高声呼喊。

林县令忙忙看过去,就见来人正是他左思右想的猪脯。

这一瞬,林大人只觉猪脯分外合眼缘。冲着正对他挥手的捕快扬了扬手,林县令又觑了眼立在萧谣身边、牵着萧谣衣襟的萧二傻子,他皱了皱眉:觉得这二傻子怎么看怎么让人厌。

“大人,还真有情况。”

猪唇捕快也是个心思灵巧的,方才那般灰溜溜自林县令书房出来后,就想出了一个假公济私,

呸,明察暗访的主意。

他偷偷潜进了花楼,本是想乘人不备好将那盏没动过的茶水喝了。再将那一碟子他还不曾用过、带着红红绿绿青红丝的糕点捎给自家妹子。却不料不仅听了一耳朵的浪言浪语,还顺带了个惊天骇闻的秘辛。

原来,那萧言梅居然是钻进了其父萧安从的圈套,是萧安从设计让他家庶女看中了穷酸的走货郎。

后面一切就都有了头绪,萧言梅不想进京伴读。又听自家父亲有意让她也跟着去,情急之下就想出了“李代桃僵”之计。

至于那个尸首从何而来,这倒是经由萧言梅早早就招认,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粗使丫鬟。

听了猪脯这么一说,一切就好似都串了起来,隐隐有了头绪。

萧安从引着自己庶女同走货郎有了首尾又一步步将她引入圈套,这其中的心思,想想真是细思极恐。

萧谣看着不知何时跳到面前同阿左争地盘的松鼠,眼眸微蹙。一旁萧傻傻见状不由凝眉,却在林县令看过来时又敛目俯首看着自己脚尖。

要说这林县令倒是运气极佳。不过是胡乱诌个花楼姑娘,居然就被他说中了。

林雅庭很有几分的吃惊,他很不相信自己居然运道这般好。初听此言,他险些热泪纵横,自那纨绔走后,还真不曾有过这般的好运道。

猪唇捕快也很兴奋,他用力揪着自己的猪唇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着,心里有个念头不停涌动着:莫他猪脯莫不就是戏文里说的福寿双修之人?

要不怎会屡立奇功?

还有,

这莫不是上苍让他往后多去花楼的警示?

猪唇捕快颇有些肉痛地摸了摸自己贴身藏着的钱袋子,希冀地盯住林县令,想自家大人若能专拨些银子给他专去就好了。

后来,猪脯的愿望实现了,只他的兴趣没能让他走远。

因为,猪脯很快就发现,花楼里的姑娘简直就是无底深渊。他去了几回,回回要他买茶买花买香粉,弄得猪脯不胜其扰。

——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单说如今,猪脯是真成了林县令身边的红人。

只见林县令一扫方才之尴尬,哥俩好地狠拍了下猪脯夸赞:“好样的猪脯,你这算是立大功了。走,我们回去将那人拿来,细细拷问一番。”

说完就又转头看向萧谣,目光中闪着兴奋和希冀。

萧谣如他所愿地笑着恭喜,就低头盯着那只肥老鼠看。

就这样?

没有了?

林雅庭一愣,不对吧?

不应该呀!

按着京中贵女惯例,此时萧谣不应对他说一句:“大人你真棒,大人你最棒”?

还有那些“世间英豪无数,而你是其中翘楚”的眼神呢,怎不见萧姑娘投来一个?

萧谣却不知道林县令心中所想,正饶有兴趣地蹲下身子同那只护食的松鼠大眼瞪小眼。

“小姐,这只松鼠好肥呢,咱们带回家去吧。”

许是阿左的眼神太过贪婪,

许是阿左嘴角闪着银色的..拉丝?

松鼠小弟情不自禁往后又退一步,警惕地看向这一主一仆,眼中似隐隐带着些,

委屈?

不知为何,萧谣脑中蓦地就想起了那晚在萧安从家看到的那些耗子,莫名觉得面前这只肥肥的松子顺眼得很。

她神差鬼使地摸了摸松鼠头,阿左忙上前一步阻拦,却仍旧晚了,就见萧谣已然摩挲起了松鼠的发顶。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松鼠也不见躲闪,居然在萧谣的摩挲之下竟还闭起了眼睛,发出“呼呼”的鼾声,这么一副很享受模样彻底逗笑了大家。

林县令暗暗称奇,只一想起自己隐秘的小心思,心里又难免黯然。

他强自打起精神,凑趣儿地跟着随便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看吧,待他将这里头的千头万绪都理清楚了,小师妹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林县令暗自下了决心:将来他定要在神探的路上越走越远。

萧谣想了想,事关萧安从这个前世许就非友或敌的存在,她还得提醒下林县令:

“大人还是莫要打草惊蛇的好。”

见萧谣如此关心自己,林县令心情立时转晴。

“师妹,那你说我当如何做?”

林县令索性不走了,乐颠颠同蹲下萧谣闲扯。萧傻傻默默地贴着萧谣将他挤到边上。

“你,不去找人看着?”

萧谣一言难尽地看向正笑得一脸灿烂的林大人。

这货就是人称“断案神探”的林雅庭?

萧谣不由又多看他一眼,这一眼倒让林县令开了窍,他马上肃着一张脸吩咐猪脯:

“猪脯,你先让人盯着那花娘。银子由衙门出。”

见属下痛快地应着是飞奔而去,林雅庭的心里立时舒坦了许多。

......

重生归来,萧谣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饱、吃好。

虽则萧谣心里计划很多,可时至今日,她心里那种空虚、抽痛、蔓延全身的饥饿感还不曾消退,有时还会莫名眩晕。

故而,当下,萧谣只想先养好身子,孝顺丁婆婆。

又兼赴京之人早已定下,就连护着人赴京的萧安从也将回还。这让萧谣略放下心来,这回她即便想去京城,那也是不能够的。

“肥老鼠,往后跟我混可好?”

萧谣慵懒地同松鼠对视,一人一鼠脸上俱都爬上了笑纹。

“好了,就当你应了。那以后你叫松子好了。”

萧谣握了握松鼠的前爪,松鼠灵动地抖了抖大尾巴,居然又伸出一爪,好似要萧谣抱一抱。

真是个有灵性的小东西!

阿左不由从旁轻叹,一旁的萧傻傻眼角眉梢掠过笑意,他这么一笑恍若春风吹开了一树桃花,绚烂而又缤纷。

“若不是脸圆些,还真像那纨绔。”

林雅庭颇有些嫉妒地看了眼萧傻傻,又瞥了下萧谣,眼见着萧谣被才收的小弟松子吸引,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小师妹没有看到萧二傻子才那妖孽的一笑。

林雅庭索性站在萧傻傻的前头将其挡住。他这可都是为了萧谣好,想那纨绔在京城里惹下那么多桃花,至今还有许多姑娘不计名分哭着喊着要进府。这个二傻子同那纨绔相像,也不是什么好货。

天下乌鸦一般黑,除却自己是一身白!

林县令抖了抖自己的一袭白衣,心里充满了感动。自己认准的小师妹自当要由自己守候。

“小师妹,嘿嘿,”

林雅庭只身挡住萧傻傻,一手伸向松子,一手伸向萧谣鬓边,带着憧憬和向往,更想好了措辞,却不料膝盖处传来剧痛,他哎呦一声便倒向了萧谣。

真是祸之福所依啊!

于一阵痛中,林雅庭更生出一股子欣慰,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

等待美人在怀,

等待温香软玉,

等待.....

好硬?

林雅庭缓缓睁开双眸看去:

“是你?”

这个二傻子,动作怎这般的快!

一把推开萧傻傻,林雅庭顾不上去想方才因何突然膝盖疼,只掩饰着一脸的红晕贴着萧谣一道蹲下,逗弄起了松子。却没看到,在他身旁的萧傻傻眼眸闪着寒光。

“这家伙,长得跟个大老鼠似的。”

“咕咕。”

松子这是生气了,萧谣也不她为何能看出来,她伸手揽住松子,轻轻抚了抚松子的毛发,就听得松子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第15章 它来了!

众人都很喜欢松子,独独丁婆婆不知为什么见松子总是面色不虞。

不过丁婆婆见萧谣那样喜欢松子,更是难得露出了小孩子心性,也就没有多言语。

松子喜欢吃,尤其喜欢松子

上次在山洞里,阿左可是足足挖了一口袋松子,足见这小东西多能藏东西。

“姑娘,松子可真投我们的脾性。松子怎么这么好呢。”

阿左喜不自禁地举着手里的一个银铤笑得招风耳一颤一颤,可爱极了。

阿右也随手摸了摸里头的马蹄金、金砖,莫名就对松子有了好感。

“这些恐怕都是老熟人的东西。”

萧谣捏了其中一个金瓜子,细细地看了一遍后,慢慢地说道。

“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阿左有些不解地看向萧谣。

“阿左,你过来看看,”

萧谣晃动着一个金馃子,一言难尽地说: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萧族长家的金馃子。”

阿左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姑娘,这..这是真的?那松子可真厉害。”

零零碎碎这么多的金银馃子、金瓜子的,它是怎么从萧府拖上过来的。

萧谣关心的却是旁的事情。

她点了点松子的鼻头,就好似它能听懂一般,问道:

“松子,那晚是你让那些耗子去的?”

松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子后,居然背转了身子,拿个伞一般的大尾巴对准萧谣,

屁股还略略摆动,一副“生气了、别理我”的小样儿。

萧谣忙哄它:“好了,知道是你,我们松子最棒。”

“这么说,那日是松子让耗子们放下的窝丝糖?”

萧谣见松子不理自己,只觉得好笑继续又问道。

阿左睁大了眼睛看向松子,却见小东西居然转过身子,拿了前爪摸了摸鼻头,很有些傲慢的意味。

这下子,就连清冷的阿右,都吃惊起来。

这会儿,众人看这胖松子,当真是怎么看怎么惹人爱。

萧谣不由撸了撸松子的毛发,将它一身的油光水滑抓成一团乱毛。

.......

“婆婆您看,这可是族长家中之物?”

慎重起见,萧谣还是请了丁婆婆来看。

“我瞧瞧,”

丁婆婆拿了金馃子细细看了看后,笃定地说:“没错,”

丁婆婆说完很诧异地看向萧谣,不解地问道:“谣谣怎会有此物?”

这种金馃子上头所刻花纹,一看就是萧安从家的。不过一众儿女中,好像只有萧言芳才有。

对于自己亲自寻得的物件,松子也很好奇,扒着萧谣的衣襟也要上前。

丁婆婆嫌弃地躲了跺,看得出很不喜欢松子。

萧谣忙对着阿左使了个眼色,待阿左抱着松鼠上了前头的葡萄架子,这才将前后事情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丁婆婆一双凤眸深深地盯着萧谣看,再说出来的话,就带着几分深意:“谣谣,我以为那日你不去萧安从家就是表明了心迹。还是你其实也想去京城?”

萧谣一愣,随即明白,丁婆婆这是误会了。

她忙揽住丁婆婆纤细的腰肢,将头抵在丁婆婆的肩上,撒娇道:

“婆婆尽冤枉我,那京城里即便有金山银山,又哪里及得上婆婆?”

她这话说得其实很有几分心虚。

从前,也不知是谁曾经夙夜地叹息不止,弄出一副天下人都负她的样子。

害得丁婆婆连夜去了族长家里,商定了让她过去伴读。

现在想想,当年自己可真够天真的。

若不是丁婆婆许了愿、或是拿了什么好处交换,那萧安从能是这么好说服的?

这样一想,萧谣更加觉得自己前世浑得够可以。

她将自己往丁婆婆的怀里又贴了贴,直到嗅到让她安心的冷梅香,这才笑嘻嘻地说道:

“婆婆!哎呀,每次我叫您婆婆,都觉得有些心虚得慌。”

丁婆婆就喜欢萧谣全心全意依赖她的小模样。

她由着萧谣将她的衣襟揉皱,只细细地抚摸着萧谣的发顶,戏谑着逗弄道:

“你这丫头定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怕婆婆生气。”

萧谣立刻叫起了撞天屈:“哼,还不是婆婆这般貌美,居然要我叫您婆婆!”

这可不是拍马奉承话,丁婆婆的美貌那可是少有人能及的。

虽然如今年岁大了,可岁月待她很温柔,就算两鬓都有白发,却也只是更让她添了岁月磨砺后的动人姿态。

“坏丫头,竟敢拿婆婆打趣。”

丁婆婆作势在萧谣的臀上拍了一下,惹得萧谣兔子一般欢脱着跳了起来,躲着脚、叫嚷道:“婆婆,打人不打脸!”

“噗嗤!”

“哈哈!”

阿左、阿右两个没忍住,只好背过身子,笑得那叫一个辛苦。

一才过来的松子塞了一腮帮的松子,涨得鼠脸通红。

只有萧傻傻痴痴地看着萧谣脸红桃花嫩,却在丁婆婆偶投来的眸光中低下了头。

怕萧谣脸皮薄再恼了,丁婆婆轻咳出声,言归正传:

“谣谣,这些金子、银子,婆婆给你兑成银票,你前日不是要开个点心铺子么,喏,就用这些。”

前些时候,萧谣说要开铺子,却又不肯用丁婆婆的银子,只说自己挣。

丁婆婆正寻思想将银子埋在某处,再放出些蛛丝马迹来,好让这丫头以为是自己发了横财。也省得萧谣见天儿地同那个小短腿说些什么断头短腿的事情。

却想不到,萧谣这孩子还真有偏财运。

收了个松子居然还得了银子。

如此一想,丁婆婆对松子的厌恶稍稍减轻了些。

可一想到往事,就又皱起了眉头。

“阿左,再给松子拿些水。”

萧谣只得支走才过来的阿左,她不明白丁婆婆为何这么不喜欢松鼠,却也不想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宣之于口的秘密,丁婆婆有,萧谣又何尝没有?

让亲人同自己共享福,

还是莫要共患难了。

萧谣不想将自己曾经受过的苦,告诉丁婆婆。

哪怕是一丁点儿,也不想。

不是因为惊世骇俗,而是不想亲人伤心。

那种想帮却帮不上忙,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的惨状,

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真比自己亲受还要难过。

再说,

萧谣对过去的经历,也不全是厌恶。

毕竟,

过去的经历,会让她如今更加珍惜身边人。

也更懂得,如何活下去。

第16章 白着呢!

珍馐馆开得很顺当。

出乎萧谣意料之外的顺当。

萧谣也不知道,自己重生以后,为什么运道好成了这样。先不说她自己的变化。

只说现在,也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感觉。

萧谣先是想选个南大街热闹的地方,却知道只能是想想。

谁是傻子,最繁华的闹市,热铺就这么转让出来?

可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这不,萧谣念头才起,就听说有人要将店铺盘出去。

还是那种非卖不可,半卖半送的。

这倒好,萧谣一下就有了自己的铺子。这可比租铺子好太多。

选好铺子自然得要修缮一番,换换门头子,再买些案子凳子。

又是这么巧,一家世代给人修缮屋子的工匠,因着近日生意不好,居然在街头揽客。

更是自告奋勇说能按着萧谣心中所想修缮,还签字画押,直说若是修缮得不好那就分文不取。

这还不算奇的,还有更奇的事情在后头。

萧谣要做点心,自然少不了原料。

这也不用操心。

米商粮贩子纷纷上门,还全都不用萧谣先给钱,只说先用着,等觉得好了,就签下长期的契书。

就连最让人烦心不好寻的点心师傅,也凑巧从风味斋被人给辞了,只好投靠珍馐馆。

开铺子开成萧谣这样的,不止萧谣叹为观止,就连丁婆婆也瞠目结舌。

半月之后,萧谣带着松子,托腮看着人流如织排成长龙买水晶饼的人群,不由一声叹息。

想不到,自己一身好本事,居然无用武之地。

还有,

眼前这些人,竟然比她这个前世饿死的人都要贪吃!

这真让人不能忍。

一人买两份,那是少的。

这里的人,多是四五份、七八份的买。

珍馐馆里自然不只卖水晶饼,只是人们好似更加钟爱水晶饼。

要说起来,水晶饼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好吃。

不过是因着那首:“公有水晶目,又有水晶心。能辩忠与奸,清白不染尘。”的诗句自京城打出了名堂,更是于大梁广为流传。

至于这写诗之人,

萧谣眼眸微深,想起了前世在丞相府唯一对她有几分温暖的人—萧安然,萧丞相。

这位萧丞相,虽见面不多,却对萧谣和颜悦色,很是亲切。

就因为这,萧言嫣还很醋了些时候,后头对萧谣更多了磋磨。

不过,萧安然前世过得可不算好,比萧谣死得还早些。

想起萧安然,萧谣就会禁不住叹息:好人怎么总是不长命!

譬如前世的萧丞相,那可是个情深义重之人,自打其嫡妻去世,身边更是再无二色。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唯一的嫡女疏于管教吧!

萧谣前世偶尔会想,若是萧安然不那么早就死了,兴许萧言嫣也不敢让自己代嫁。

“姑娘,一条街,咱们铺子生意最好呢。”

阿左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手舞足蹈着。

萧谣也跟着笑。

谁能知道,她开铺子,担心居然不是生意好不好,而是糕点够不够卖!

店里的伙计也都是灵巧人,不用萧谣多说就能很快领会萧谣的意思。

现如今珍馐馆,每日只午后卖糕点,过时不候。

就这,还是紧做不够慢卖的。

阿左自顾地左看右看,姑娘让她好好历练一番,往后她就是这店里的大掌柜,手下可要管上十好几人。

萧谣也不管她,只将肩上的松子抱下来,目光却投向了别处。

“萧傻傻这是糟蹋了第几盆面了?”

实在忍不住,萧谣还是问了出来。

“姑娘,这是第三盆。”

阿右难得地给萧傻傻说话:“倒是一次比一次做得好。师傅说,若再学些时候,就能亲自做了。”

萧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这个萧傻傻,傻得有点儿可爱。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水晶糕,萧傻傻就学着做了。

对嘛,这才是寄人篱下该有的样子。

其实,萧谣起先是有些讨厌萧傻傻的。

无他,只因萧谣第一次见到萧傻傻时,就有种前世曾经见过的感觉。

前世的萧谣若是见过外男,那多半是在青楼!

虽说萧谣统共不过在那儿呆了七天,

可这七天,争如七年!

自己抵死反抗着,

阿左替她挡鞭子,挨棍子.....

若不是德州守备来得及时,只怕萧谣早就芳魂已逝。

“谣谣,你尝尝。”

萧傻傻之所以被人称作傻子,倒不是真的傻。不过是失去了记忆找不着家,还有就是他的沉默寡言。

说来也奇,明明这人是阿右用药救回来的,可偏偏就喜欢粘着萧谣。

总是“左一个谣谣,右一个谣谣”不离口,等萧谣烦了,才会换一句“阿谣”!

天长日久的,萧谣也就惯了。

这会儿见萧傻傻一张俊俏脸庞上沾满了面粉,清澈的眼眸盛满了笑容让她尝水晶糕,萧谣不觉心生暖意。

她伸手去接,却被萧傻傻躲过。

“阿谣,我喂给你吃吧。”

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的少年,一脸诚恳地要喂你,喂的还是萧谣最喜欢的水晶糕。

萧谣除了接受,自然还是接受。

嗯,就着秀色,水晶糕也成了珍馐。

待萧谣吃完一个,萧傻傻立时又捏一个递于萧谣唇边。

萧谣却没有应,只是指着阿右笑着道:“快给你救命恩人也拿一块。”

阿右对萧傻傻有些不一般,萧谣可是看得真真的。

君子好成人之美,更何况是为了阿右。

若不是如今打探不出萧傻傻家中境况,萧谣早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萧谣现在虽年纪尚小,关于以后,却是早就打算好了的:萧谣是不准备成家的。

上辈子困在内宅的苦,她早就受够了。

哪里又能委屈自己困在那样一个小天地?

就这样守着丁婆婆,过好小日子,逍遥自在地寻美食、看美男岂不快哉?

这世道虽对女子苛刻,但萧谣只要守住本心,自然无欲则刚。

萧谣想得很美,只身边的人,却都愿不配合!

萧傻傻一声“不吃就算”扔掉了手里的水晶糕,阿右也别过脸去,一副冷凝。

呦吼,

萧谣却不气恼,

只暗笑:

莫不是这“小两口”闹别扭了?

被她当成小两口的阿右和萧傻傻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面色越发阴沉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师妹,师兄来了,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一声浑厚的男声压下萧谣将要说出的劝解之言。

她忙忙看过去,就见林雅庭甩开了小短腿,正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第17章 懂得!

珍馐馆开得很顺当。

出乎萧谣意料之外的顺当。

萧谣也不知道,自己重生以后,为什么运道好成了这样。先不说她自己的变化。

只说现在,也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感觉。

萧谣先是想选个南大街热闹的地方,却知道只能是想想。

谁是傻子,最繁华的闹市,热铺就这么转让出来?

可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这不,萧谣念头才起,就听说有人要将店铺盘出去。

还是那种非卖不可,半卖半送的。

这倒好,萧谣一下就有了自己的铺子。这可比租铺子好太多。

选好铺子自然得要修缮一番,换换门头子,再买些案子凳子。

又是这么巧,一家世代给人修缮屋子的工匠,因着近日生意不好,居然在街头揽客。

更是自告奋勇说能按着萧谣心中所想修缮,还签字画押,直说若是修缮得不好那就分文不取。

这还不算奇的,还有更奇的事情在后头。

萧谣要做点心,自然少不了原料。

这也不用操心。

米商粮贩子纷纷上门,还全都不用萧谣先给钱,只说先用着,等觉得好了,就签下长期的契书。

就连最让人烦心不好寻的点心师傅,也凑巧从风味斋被人给辞了,只好投靠珍馐馆。

开铺子开成萧谣这样的,不止萧谣叹为观止,就连丁婆婆也瞠目结舌。

半月之后,萧谣带着松子,托腮看着人流如织排成长龙买水晶饼的人群,不由一声叹息。

想不到,自己一身好本事,居然无用武之地。

还有,

眼前这些人,竟然比她这个前世饿死的人都要贪吃!

这真让人不能忍。

一人买两份,那是少的。

这里的人,多是四五份、七八份的买。

珍馐馆里自然不只卖水晶饼,只是人们好似更加钟爱水晶饼。

要说起来,水晶饼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好吃。

不过是因着那首:“公有水晶目,又有水晶心。能辩忠与奸,清白不染尘。”的诗句自京城打出了名堂,更是于大梁广为流传。

至于这写诗之人,

萧谣眼眸微深,想起了前世在丞相府唯一对她有几分温暖的人—萧安然,萧丞相。

这位萧丞相,虽见面不多,却对萧谣和颜悦色,很是亲切。

就因为这,萧言嫣还很醋了些时候,后头对萧谣更多了磋磨。

不过,萧安然前世过得可不算好,比萧谣死得还早些。

想起萧安然,萧谣就会禁不住叹息:好人怎么总是不长命!

譬如前世的萧丞相,那可是个情深义重之人,自打其嫡妻去世,身边更是再无二色。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唯一的嫡女疏于管教吧!

萧谣前世偶尔会想,若是萧安然不那么早就死了,兴许萧言嫣也不敢让自己代嫁。

“姑娘,一条街,咱们铺子生意最好呢。”

阿左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手舞足蹈着。

萧谣也跟着笑。

谁能知道,她开铺子,担心居然不是生意好不好,而是糕点够不够卖!

店里的伙计也都是灵巧人,不用萧谣多说就能很快领会萧谣的意思。

现如今珍馐馆,每日只午后卖糕点,过时不候。

就这,还是紧做不够慢卖的。

阿左自顾地左看右看,姑娘让她好好历练一番,往后她就是这店里的大掌柜,手下可要管上十好几人。

萧谣也不管她,只将肩上的松子抱下来,目光却投向了别处。

“萧傻傻这是糟蹋了第几盆面了?”

实在忍不住,萧谣还是问了出来。

“姑娘,这是第三盆。”

阿右难得地给萧傻傻说话:“倒是一次比一次做得好。师傅说,若再学些时候,就能亲自做了。”

萧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这个萧傻傻,傻得有点儿可爱。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水晶糕,萧傻傻就学着做了。

对嘛,这才是寄人篱下该有的样子。

其实,萧谣起先是有些讨厌萧傻傻的。

无他,只因萧谣第一次见到萧傻傻时,就有种前世曾经见过的感觉。

前世的萧谣若是见过外男,那多半是在青楼!

虽说萧谣统共不过在那儿呆了七天,

可这七天,争如七年!

自己抵死反抗着,

阿左替她挡鞭子,挨棍子.....

若不是德州守备来得及时,只怕萧谣早就芳魂已逝。

“谣谣,你尝尝。”

萧傻傻之所以被人称作傻子,倒不是真的傻。不过是失去了记忆找不着家,还有就是他的沉默寡言。

说来也奇,明明这人是阿右用药救回来的,可偏偏就喜欢粘着萧谣。

总是“左一个谣谣,右一个谣谣”不离口,等萧谣烦了,才会换一句“阿谣”!

天长日久的,萧谣也就惯了。

这会儿见萧傻傻一张俊俏脸庞上沾满了面粉,清澈的眼眸盛满了笑容让她尝水晶糕,萧谣不觉心生暖意。

她伸手去接,却被萧傻傻躲过。

“阿谣,我喂给你吃吧。”

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的少年,一脸诚恳地要喂你,喂的还是萧谣最喜欢的水晶糕。

萧谣除了接受,自然还是接受。

嗯,就着秀色,水晶糕也成了珍馐。

待萧谣吃完一个,萧傻傻立时又捏一个递于萧谣唇边。

萧谣却没有应,只是指着阿右笑着道:“快给你救命恩人也拿一块。”

阿右对萧傻傻有些不一般,萧谣可是看得真真的。

君子好成人之美,更何况是为了阿右。

若不是如今打探不出萧傻傻家中境况,萧谣早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萧谣现在虽年纪尚小,关于以后,却是早就打算好了的:萧谣是不准备成家的。

上辈子困在内宅的苦,她早就受够了。

哪里又能委屈自己困在那样一个小天地?

就这样守着丁婆婆,过好小日子,逍遥自在地寻美食、看美男岂不快哉?

这世道虽对女子苛刻,但萧谣只要守住本心,自然无欲则刚。

萧谣想得很美,只身边的人,却都愿不配合!

萧傻傻一声“不吃就算”扔掉了手里的水晶糕,阿右也别过脸去,一副冷凝。

呦吼,

萧谣却不气恼,

只暗笑:

莫不是这“小两口”闹别扭了?

被她当成小两口的阿右和萧傻傻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面色越发阴沉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师妹,师兄来了,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一声浑厚的男声压下萧谣将要说出的劝解之言。

她忙忙看过去,就见林雅庭甩开了小短腿,正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第18章 怎一个“巧”字了得!

珍馐馆开得很顺当。

出乎萧谣意料之外的顺当。

萧谣也不知道,自己重生以后,为什么运道好成了这样。先不说她自己的变化。

只说现在,也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感觉。

萧谣先是想选个南大街热闹的地方,却知道只能是想想。

谁是傻子,最繁华的闹市,热铺就这么转让出来?

可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这不,萧谣念头才起,就听说有人要将店铺盘出去。

还是那种非卖不可,半卖半送的。

这倒好,萧谣一下就有了自己的铺子。这可比租铺子好太多。

选好铺子自然得要修缮一番,换换门头子,再买些案子凳子。

又是这么巧,一家世代给人修缮屋子的工匠,因着近日生意不好,居然在街头揽客。

更是自告奋勇说能按着萧谣心中所想修缮,还签字画押,直说若是修缮得不好那就分文不取。

这还不算奇的,还有更奇的事情在后头。

萧谣要做点心,自然少不了原料。

这也不用操心。

米商粮贩子纷纷上门,还全都不用萧谣先给钱,只说先用着,等觉得好了,就签下长期的契书。

就连最让人烦心不好寻的点心师傅,也凑巧从风味斋被人给辞了,只好投靠珍馐馆。

开铺子开成萧谣这样的,不止萧谣叹为观止,就连丁婆婆也瞠目结舌。

半月之后,萧谣带着松子,托腮看着人流如织排成长龙买水晶饼的人群,不由一声叹息。

想不到,自己一身好本事,居然无用武之地。

还有,

眼前这些人,竟然比她这个前世饿死的人都要贪吃!

这真让人不能忍。

一人买两份,那是少的。

这里的人,多是四五份、七八份的买。

珍馐馆里自然不只卖水晶饼,只是人们好似更加钟爱水晶饼。

要说起来,水晶饼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好吃。

不过是因着那首:“公有水晶目,又有水晶心。能辩忠与奸,清白不染尘。”的诗句自京城打出了名堂,更是于大梁广为流传。

至于这写诗之人,

萧谣眼眸微深,想起了前世在丞相府唯一对她有几分温暖的人—萧安然,萧丞相。

这位萧丞相,虽见面不多,却对萧谣和颜悦色,很是亲切。

就因为这,萧言嫣还很醋了些时候,后头对萧谣更多了磋磨。

不过,萧安然前世过得可不算好,比萧谣死得还早些。

想起萧安然,萧谣就会禁不住叹息:好人怎么总是不长命!

譬如前世的萧丞相,那可是个情深义重之人,自打其嫡妻去世,身边更是再无二色。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唯一的嫡女疏于管教吧!

萧谣前世偶尔会想,若是萧安然不那么早就死了,兴许萧言嫣也不敢让自己代嫁。

“姑娘,一条街,咱们铺子生意最好呢。”

阿左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手舞足蹈着。

萧谣也跟着笑。

谁能知道,她开铺子,担心居然不是生意好不好,而是糕点够不够卖!

店里的伙计也都是灵巧人,不用萧谣多说就能很快领会萧谣的意思。

现如今珍馐馆,每日只午后卖糕点,过时不候。

就这,还是紧做不够慢卖的。

阿左自顾地左看右看,姑娘让她好好历练一番,往后她就是这店里的大掌柜,手下可要管上十好几人。

萧谣也不管她,只将肩上的松子抱下来,目光却投向了别处。

“萧傻傻这是糟蹋了第几盆面了?”

实在忍不住,萧谣还是问了出来。

“姑娘,这是第三盆。”

阿右难得地给萧傻傻说话:“倒是一次比一次做得好。师傅说,若再学些时候,就能亲自做了。”

萧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这个萧傻傻,傻得有点儿可爱。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水晶糕,萧傻傻就学着做了。

对嘛,这才是寄人篱下该有的样子。

其实,萧谣起先是有些讨厌萧傻傻的。

无他,只因萧谣第一次见到萧傻傻时,就有种前世曾经见过的感觉。

前世的萧谣若是见过外男,那多半是在青楼!

虽说萧谣统共不过在那儿呆了七天,

可这七天,争如七年!

自己抵死反抗着,

阿左替她挡鞭子,挨棍子.....

若不是德州守备来得及时,只怕萧谣早就芳魂已逝。

“谣谣,你尝尝。”

萧傻傻之所以被人称作傻子,倒不是真的傻。不过是失去了记忆找不着家,还有就是他的沉默寡言。

说来也奇,明明这人是阿右用药救回来的,可偏偏就喜欢粘着萧谣。

总是“左一个谣谣,右一个谣谣”不离口,等萧谣烦了,才会换一句“阿谣”!

天长日久的,萧谣也就惯了。

这会儿见萧傻傻一张俊俏脸庞上沾满了面粉,清澈的眼眸盛满了笑容让她尝水晶糕,萧谣不觉心生暖意。

她伸手去接,却被萧傻傻躲过。

“阿谣,我喂给你吃吧。”

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的少年,一脸诚恳地要喂你,喂的还是萧谣最喜欢的水晶糕。

萧谣除了接受,自然还是接受。

嗯,就着秀色,水晶糕也成了珍馐。

待萧谣吃完一个,萧傻傻立时又捏一个递于萧谣唇边。

萧谣却没有应,只是指着阿右笑着道:“快给你救命恩人也拿一块。”

阿右对萧傻傻有些不一般,萧谣可是看得真真的。

君子好成人之美,更何况是为了阿右。

若不是如今打探不出萧傻傻家中境况,萧谣早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萧谣现在虽年纪尚小,关于以后,却是早就打算好了的:萧谣是不准备成家的。

上辈子困在内宅的苦,她早就受够了。

哪里又能委屈自己困在那样一个小天地?

就这样守着丁婆婆,过好小日子,逍遥自在地寻美食、看美男岂不快哉?

这世道虽对女子苛刻,但萧谣只要守住本心,自然无欲则刚。

萧谣想得很美,只身边的人,却都愿不配合!

萧傻傻一声“不吃就算”扔掉了手里的水晶糕,阿右也别过脸去,一副冷凝。

呦吼,

萧谣却不气恼,

只暗笑:

莫不是这“小两口”闹别扭了?

被她当成小两口的阿右和萧傻傻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面色越发阴沉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师妹,师兄来了,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一声浑厚的男声压下萧谣将要说出的劝解之言。

她忙忙看过去,就见林雅庭甩开了小短腿,正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第19章 左膀右臂

听说萧言梅回府,萧谣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不过这样的结局,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不过是死了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尽管死状可怖,那又能怎样?

阿左、阿右也都沉默了下来。

她们这些丫鬟,命都是主子的。生死祸福都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过是一张破草席扔在乱坟岗!

可是谁都是亲爹亲娘养的,谁不想好好活着?

“好了,别这样!”

眼见两个丫鬟蔫头耷脑,萧谣气得狠狠瞪了林雅庭一眼。

这个草包神探,当着阿左阿右的面儿,尽做些不靠谱的事、说些讨人嫌的话。

“嘿嘿,”

林县令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小短腿在衣摆下蹭了蹭地面,对着手指,讪笑着找补:

“师妹,我不是说这个。你不知道,那个走货郎,走货郎跑了!”

“什么?”

萧谣诧异地抬头。

“走货郎抛弃萧言梅,师妹这算不算是报应?”

一个拿着朝廷俸禄的县令大人,居然跟自己正儿八经地跟这儿讲什么报应,当真是滑稽。

好在他的八卦够劲爆,萧谣也存着心事儿,倒也没挑理,听林雅庭说了几句后,就打发了他去搬送给珍馐馆的贺礼了。

“阿左、阿右,”

待林雅庭走远,萧谣收起脸上的笑。

她一左一右拉住她俩,认真地说道:

“知道婆婆当初为何给你们起这个名字么?”

阿左快言快语的性子,虽然心里难过还是闷声答道:“知道的姑娘。婆婆是寄望我们成为您的左膀右臂,一辈子护住您!”

阿右虽不作声,却也跟着点头。

是,她们就是自己不可分割的左右手!

前世,她们也这么做了!

即便是对萧谣有隔阂的阿右,还是一声不吭跟着萧谣去了京城,最后死得那样惨烈;

还有阿左!

萧谣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只要一想到阿左血淋淋的尸首,她的手就会跟着抖!

这也是为什么,她重生至今还是很贪吃,也总是饿的缘由。

当年,若不是她饿得快要死了,阿左也不会偷拿桂花糕!

更加不会被打死!

自己的饿,

一种填不满的空虚,

和两辈子积攒的遗憾!

“姑娘!”

阿左慌乱起来,她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姑娘听了立刻就湿了眼眶了呢?

阿右淡然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迟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

“谣谣。”

一旁正揉着面的萧傻傻,不由低低唤了一声,面前干燥的面粉上立刻湿了一大片。

萧谣并不曾听到,虽心酸却舍不得放下阿左阿右的手。

一时间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看着,对视着....

还是萧谣先收回了视线,勉力扯开唇角,玩笑似地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阿左阿右,你们放心,这辈子,我会护着你们俩的。”

阿左、阿右虽不知萧谣为什么总提起这辈子,却都被萧谣后面的话感动得哽咽住了。

萧谣只好使出杀手锏,

“阿右,今晚带着阿左,咱们套麻袋去。”

“姑娘!”

也不知萧谣的话怎么就戳中了阿右的心,冷情的阿右居然第一次红了眼眶。

阿左也很感动,她至今还耿耿于怀,阿右套了周嬷嬷臭鱼袋子没带着她。

此时,

此刻

温馨而又美好。

可这样的美好总是轻易就会被人打破。

这不,煞风景的小短腿,在远处又开始大喊大叫:

“师妹,别拍呀,小心....”

姐妹交心,气氛正浓,遇到这样的货,真的很尴尬。

林县令进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几人都直勾勾盯着他。

他只好咽下那句“小心拍小了”

狗腿地捧着手里的一个长匣子,献宝似的递给萧谣:

“师妹,这是师兄的墨宝,你且挂上去吧。”

萧谣一愣,旋即心头一暖。

这个林三傻子,每当你讨厌他的时候,他总能找些理由让你觉得他善解人意。

墨宝不墨宝的这都另说,只说珍馐馆若是挂上林县令的题字,那就等于挂上了保护伞。

往后哪还会有不开眼的人,敢过来寻衅滋事?

“师妹放心,我的字很靠谱。”

林县令怕萧谣不信,忙展开卷轴。

只见上头“珍馐馆”三个字苍劲有力,很有些功力,直让萧谣觉得有些字不似人。

“多谢师兄。”

这会儿,萧谣是诚心诚意地喊他师兄。

其实,多一个林三傻子做师兄也不是坏事儿。

至少,他一来,丁婆婆就不会再要求萧谣练琴。

萧谣有些好笑地摇头,总算是有人比自己弹琴还要魔音灌耳的。

“姑娘,奴婢去装裱了挂起来吧。”

阿右是个实在的,方才萧谣那一番话说得阿右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是阿左,能赖在萧谣的肩膀上撒娇,就想着帮萧谣做些事情。

虽然,阿右也很羡慕阿左能抱着萧谣的肩膀不撒手。

但性格使然,阿右也就只是看看。

“姑娘,有了林大人的墨宝,咱们珍馐馆就会少了很多麻烦。”

阿左不笨,也很领短腿县令的情。只要是有人对萧谣好,阿左就喜欢。

“能有什么麻烦的?”

旁边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兴奋的阿左。

阿左一愣,忙寻声看去,原来说话的却是萧傻傻。

对于一直苦练厨艺的萧傻傻,阿左还是很有几分耐心地掰开揉碎了给他讲解:

“还说你不傻,你说,咱们这诺大的县,谁当家?”

不等萧傻傻回答,阿左又说:“自然是林大人,所以,这有了墨宝就等于大人亲临。”

“又不是尚方宝剑,还亲临。”

萧傻傻凤眸微转,不屑地轻哼。

只他声音小,阿左并未听仔细。

就在两个丫鬟并萧谣都觉得这礼物称心时,没几天就有人立刻跳出来,狠狠地给了她们一巴掌。

萧谣接到消息时,正巧来了珍馐馆。

她并不是日日过来,也是巧了,今日萧傻傻终于学会了水晶饼。

为了庆贺萧二傻子出师,往后能自给自足,萧谣自然要给点面子,过来尝尝。

谁料到才拿起了水晶饼,还不曾入口,就听到外头伙计来报,

说是有个妇人,正拍着大腿坐在珍馐馆门口哭喊着,赔她丈夫命来!

第20章 猪脯之痛 无人能懂!

等萧谣至了,哭声已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

伙计指着从拍大腿痛哭变成了拍大腿哽咽的妇人,小声提醒道:“姑娘就是这个妇人。”

妇人也是个有悟性的,她虽然大哭四方,却一直密切注意着场上的一举一动,眼看着有个仙子般的人物娉婷着走过来,就又开始有节奏地嚎: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呐!就是这家人害了我家死鬼啊!我家死鬼,他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啊!可怜就吃了一块,死了个直挺挺啊!直挺挺!”

“姑娘,您看,还挺能哭的呢。”

阿左的声音里竟然有些跃跃欲试。她好奇地盯着那妇人,觉得自己可以学一学。

阿右则是皱了眉头,下意识地挡在了萧谣的左侧,帮她遮住人们投过来的视线。

心里也气阿左这个二愣子,居然还嫌事儿不够大,瞧那人来疯的样儿。

“没事,”

萧谣拍了拍阿右的手,安慰她。

那妇人见她说话,先顿了一顿,又开始拍起噼里啪啦拍起了手,话倒还是方才那些车轱辘话。

萧谣见状不由冷笑:

“我正愁没人给我立威呢,来得正好!”

满脸含冰的萧傻傻听见萧谣这样说,不由展颜,看向萧谣的目光更是温柔宠溺。

“傻子,你看我们姑娘做什么?还不想想法子怎么让这妇人走?”

最近这二傻子有点受宠,阿左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得给他使点儿绊子。

“没事,有阿瑶呢!”

萧傻傻语气笃定,满满的信赖惹得萧谣不由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萧傻傻!

“哎呀,大家都来看看啊,这都吃死个人了,这家姑娘还当作没事人啊!我家死鬼啊,你死得真是冤啊!”

抓到了把柄,妇人的声音高了不少、声音越发带出节奏,让人不由跟着想一起喊:

“死鬼啊,你死得冤啊!”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带动,一众看热闹的人,如今也都觉得这家甫一开门就门庭若市,生意好得让人眼热的珍馐馆,是真的吃死了人。

妇人悄咪咪看了一周,又开始卖惨:

“死鬼啊,你睁开眼看看啊,我说不让你来买,你却非要买。买了以后,一吃就死,扔下我受罪!”

“没有这样欺负人,居然还唱起来了!姑娘,奴婢这就去封住她的嘴!”

阿右这个急性子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听了那妇人唱得不看就要冲过去。

阿左也跟着撸起了袖子,就要干!

忍不了,再让这泼妇胡搅蛮缠瞎说八道,珍馐馆的名声就要败光了!

听听,这边上的人都开始为妇人说话了!

那个高颧骨的妇人还一脸庆幸,

“幸亏昨日我没排上,不然我家那个短命鬼正好再说一个。”

边上碎花裙子的居然也跟着说胡话,

“她二婶子,都说这家水晶饼吃了有好彩头,敢情就是让人家死个人啊!”

“可不是么!”

还有个别了扇子穿长衫就敢说自己是文人的酸儒说出的话就更气人:“这家就是无良奸商。这珍馐馆不配卖清白饼!”

“要为萧大人正名,不能让他们再卖!”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甚至有人连草菅人命都出来了!

“姑娘,就让阿右去吧!”

阿左迟疑地看向萧谣,劝道。

“不用,有时候不动手也能解决问题。”

萧谣将松子放在肩头,慢慢走到了正将大腿拍出个“你死了、我可怎么活!”节奏的妇人跟前,绕着她一圈又一圈转了一遍又一遍后,居然“噗嗤”一声,

笑了!

这一笑,算是炸了锅,人群中,充满正义的人们,放开了手里的瓜,开始讨伐:

“啧啧,这小姑娘长得倒是好看,谁知道是蛇蝎心肠!”

“就是,就是,人家死了丈夫,她还笑。”

“啧啧,还笑得这么好看!”

“你个死鬼,谁让你看她的,谁让你看她的,你给我回家,给我回去!”

“哎呦,我的耳朵,姑奶奶,我不看了,你等我看看这姑娘笑什么再走,求求你了!”

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待林县令到时,萧谣身边已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猪脯哪能不知萧谣在上司心中的地位,肃着一张脸,肿着猪唇,竖起大刀急急忙忙替林县令开路。

“让让,让让!衙门里来人,快让开,快让开!...”

林雅庭不知道里头什么样子了,生怕萧谣受委屈。

他也不等猪脯开路,索性亲自拨开人群往里头挤。

走了不过两步,却不知怎的就碰到了一个妇人。

待他躲避时,却发现这少妇的外衫掉了。

待看到白花花、肥嘟嘟的一坨时,林大人的脑子都是懵的。

不过是走一走,碰一碰,

怎么就扯掉了这老娘们的衣裳?

猪脯也有点晕,哇的一声就冲了过来!

脑子都是乱的,

怎么今日的妇人这么多,也特别邪门!

这前头的萧谣还等着他们大人解救呢,现在居然又躺倒了一个。

猪脯细细听了一耳朵,这两个妇人哭得调子都差不多,只不过词儿略有点不同。

那位死丈夫的妇人是哭天、哭地、哭死鬼;

这位肉嘟嘟哭的是:“哎呦,我的娘哎,青天白日遭人调戏了哎,我不活了哎,活不下去了哎!”

也都是如出一辙拍大腿!

猪脯心里有一万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虎着脸、忽地拉过林县令,指着地上的妇人呵斥:“官差办案,挡着死!”

话一出口,才觉得坏菜。

糟了,好像说重了些。

不过,地上妇人显然沉浸在自己的哭泣中,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猪脯只好又喝:“你这是妨碍公事,如果再不依不饶,就抓你进衙门。”

说着护着林县令就往前走,却不料才走几步,却听“撕拉”一声。

不好,

糟糕!

猪脯的预感一向很准,

只他预感再准也是迟了,

因为撕拉过后,猪脯下身已然一凉。

等猪脯回过神来时,

呜呜,

已是“百年身”!

猪脯的内心是奔溃的:

你倒是给我留个裤衩啊!一个布丝也行啊!

此时此刻,护住的猪脯再也顾不上心爱的林大人,羞窘地捂着裆部,跑了...

第21章 围观需谨慎!

猪脯脯跑了?

那我怎么办?

风中凌乱的林大人,第一次发现,没有猪脯的日子,他有些艰难!

这些妇人怎么都瞪着鱼眼珠子看自己?

他是玉面县令啊,

是神探雅庭啊!

林县令不曾料到,妇人的脸,文人的话,当真是说变就变,说翻就翻。

此时,林大人已经无暇再顾及萧谣了,虽然心里很急,却不敢贸然行动。

他怕啊!

猪脯脯不在,

万一自己的小短腿露出来,岂不是神探形象尽毁?

他是无所谓,只这全县少女的心,怕是要伤透了!

他要对百姓负责!

“大人啊,你看了我,可要负责啊!”

妇人眼疾手快拉住想要偷溜的林县令,一把抱住了小短腿,蹭-了蹭,又蹭-了蹭...

“唔!”

林县令要吐了,那一坨东西腻歪地蹭-呀蹭的,这是要闹哪样啊!

若不是他还认识个绝色少女萧谣,林大人恐怕往后见着女人就要吐。

“放开那个大人,我来负责!”

就在神探县令一筹莫展之时,远处一个声音直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林县令抖动着脚,极力摆脱贴着他的白花花。

他极目远眺四处张望,却并不见有人。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林雅庭勉强掏了掏耳朵,心情沉重。

萧谣那边,妇人的哭声震天。

自家娇娇的师妹怎么受得了啊!

“没听我说,让你放开他?”

方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林县令一喜,忙忙看过去,

没有啊?

人呢?

“大人,我在这儿呢!”

话落,一个大圆饼儿脸、茶叶末儿摊着苍蝇屎糊着、雀斑打底儿的人静静站立,衣袂飘飘地看着林县令。

“嗬嗬,你在这啊!”

林县令讪讪看向面前这个矮挫丑,心里隐隐有些失望。

原本还以为是哪路的神仙,哪座山头的高人呢!

“方才你的衣裳是我扒拉的。走,跟我回去,立刻就成亲,今晚就洞房;明年就给我生个胖小子!”

矮挫丑人丑话丑,人挫话却不挫,说话更是掷地有声。

一席话,

说愣了众人,

说怔了大人,

也说懵了妇人。

妇人抖着一双手,几要晕过去:

“不是你,你,不是....”

“怎么不是我?你这娘子,讹人还要挑三拣四。有的讹就不错了。走,回家生娃去。”

矮挫丑虽长得不咋地,人却孔武有力。

众人不由就调转了风向,有些人还拿了小杌子,吐着瓜子皮,起着哄:

“哦,快去哦;哦,诚亲咯;哦,生娃咯!”

“你们,你们!”

妇人实在是受不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居然还有人反过来讹上她的!

这银子竟比暗门子唱“十四摸”还难挣!

丢人她不怕,

露肉她也不怕,

可她怕苍蝇屎,

怕茶叶末,

怕矮挫丑啊!

算了,

银子再多,老娘也不挣了!

趁着人们起哄,妇人偷偷蹲下来,在众人没防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奔直走!

她情愿回去挨老-鸨骂,也不敢能给个丑鬼生孩子啊!

“哎呦!别拉我!”

“哪里的死鬼,撞得我生疼!”

“撕拉!”

天哪,

招谁惹谁了!

我招谁惹谁了?

猪脯才花银子买了个闲汉的衣裳,急急过来救大人,这就撞上了溜出来的妇人。

这一碰一拽一拉的,

猪脯的裤子又成布片了!

这差事没法做了!

夹着屁股,倒霉的猪脯就又去寻墙根的闲汉,根本就顾不上心爱的大人了!

“多谢壮士!”

吓走了妇人,还这般矮挫丑,真好!

大人很兴奋,冲着下首拱了拱手,真心实意对他道了声谢。

等了一息,并不见有人回应。

林大人忙低头看去,面前哪还有人?

“快,那人又去前头了,有好戏看了!”

“走,快走,娘子把小杌子拿好。”

“相公,我手里有瓜子拿不动!”

林县令眼看围了自己一圈子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林大人愣了愣,旋即失落感涌上心头。

是什么时候,自己连个矮挫丑都比不上了?

还是世人看腻了美男子,想换口味了?

一脸郁郁的林大人好不容易挤到个视线好的地方,就又被狠狠戳了一刀:

“那就是珍馐馆的东家小姐?长得真美啊?小姐旁边的那个后生也俊,啧啧,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二傻子也来了?

林县令急了,小短腿甩起来,总算也来到了现场。

“师妹!”

不等气息喘匀,先问起了萧谣。

“你没事吧。”

“没事!”

萧谣以手抵唇,轻轻嘘了一声,就专心致志看起热闹来。

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突然冒出来问她要水晶饼的人,萧谣摸不清来路,也只好静观其变。

“哎呦,你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往我嘴里塞东西啊!”

“看,这人把水晶饼塞进那妇人嘴里了。”

萧谣有了兴趣,环抱手臂,饶有兴趣看下去。

却见妇人口鼻被堵住后,那人还道:

“既说这水晶饼有毒,那就吃吃看,看到底有没有毒!”

妇人一听,眼珠子一转,伸长了脖子干呕,边呕吐边求救:

“要死了,肚子疼啊,大家帮忙报官吧!”

林县令气得险些顶掉乌纱帽!

泼妇刁民,刁民泼妇!

方才不让自己过来,还害得猪脯颜面尽失,现在想起官府了?

哼,

你想要就要?

我还不给了!

“哈哈哈哈!”

就在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时,却见那妇人笑着一阵风就裹进人群,挨个儿逮人,

逮到一个,就是一通扒...

“滚,你这个不要脸的妇人!”

“哎呀,个骚老娘们,放开我相公!”

“娘子,娘子,她要扒我裤子!”

“相公,相公,你守住!”

“娘子,娘子,快要守不住了!”

一时间,场面一度混乱,小杌子倒成一片,瓜子横飞,众人哀嚎....

萧谣这才觉出趣儿来,同那矮挫丑第一次正面对上。

萧谣抱拳冲着矮挫丑莞尔一笑,高声道:

“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矮挫丑壮士却是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只拎鸡子儿似地拎起妇人,喝问妇人:

“还不说实话,你相公是谁,现在何处?”

第22章 “笑死人”

萧谣这才觉出趣儿来,冲了矮挫丑抱拳行礼,脆声道:

“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矮挫丑壮士却只淡淡一笑,也不答她话。

萧谣也不介怀,仍旧静静看着。

“姑娘,给您!”

阿左贴心地给萧谣拿了一碟子萧傻傻才做得的水晶饼,阿右则搬来了小杌子。

大庭广众之下吃点心,

不好吧?

萧谣浅尝辄止就将剩下的两个分给了阿左阿右。

此时,矮挫丑正拎鸡子儿似地拎起妇人,喝问:

“你是谁?受何人唆使来闹事?”

那些被扒过裤子,扯过裙子的男人女人们虽心有余悸地躲了一丈开外,到底不忍舍了才看一半的好戏。

如今听矮挫丑这么一说,当即明白帮错了人。

却不能承认自己蠢,大家纷纷怪责起妇人,

文人甚至摇起了折扇去着心火,口诛笔伐: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种坑蒙挂骗的妇人,就该休了!”

有人嗤笑:

“她丈夫都死了,怎么休?”

机灵人就接口:

“没看出她是骗人呢,她的话也能信?”

居然咒自己的丈夫?

众人愤怒了!

于是,

倒戈之声比方才讨伐更甚。

“那东西贵着呢,我们一家子就买了一块,几个人分分吃了,怎么没事,这还不是好好的?”

更有婆子吐了口浓痰,恍然大悟:

“这妇人是想讹人!”

众人很委屈,浪费了瓜子,浪费了感情,关心错了人!

大家伸张正义之心又起,纷纷拿了装烂菜叶子臭鱼桶,随时准备着。

萧谣看了眼矮挫丑,果然他手里还拿着珍馐馆的水晶饼。

“我给她喂了毒药。”

矮挫丑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见萧谣看过来,淡淡解释了一句。

说完,目光从萧谣身后掠过,一脸肃容。

萧谣立刻觉出不对,待要仔细看时却见他已经收回了视线。

林大人下意识地往前站了站,挺直了腰杆。

地上的妇人打着滚笑后又蹲着笑,真真是笑得不能自已,不过脸色却越发苍白。

矮挫丑抖了抖脸上的茶叶沫子似的雀斑,爽朗地同妇人闲扯:

“怎么样,还笑么?”

这样家常的问话,却让人汗毛倒竖。

妇人常年混迹市井,本就不蠢,更是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碰。

如今哪里能不明白自己踢到了铁板?

求生欲让她忙忙跪地磕头,将地磕得嘭嘭响。口中直呼:

“英雄饶命,哈哈哈,饶命,都是小妇人的错,哈哈哈,不该讹人。”

等待着的众人此番终有了用武之地,一时间臭水、发蔫黄烂的菜叶子,更有一个老妪念念不舍地端来了小孙子的童子尿,在众人的劝说下犹犹豫豫洒了出去...

春风轻轻荡漾,各种味道搅混杂陈....

萧谣往后退去,阿左阿右忙拿了帕子给萧谣遮挡。

众人这才讪讪起来,这可是人家珍馐馆的门口,人家是要开门做生意的!

“嘿嘿,我没拿,”

“哈哈,不是我,”

不多时,众人就没了方才的勇猛,一个个如潮水般往后退去。

萧谣看了眼阿左,小声说了两句。

“大家看了这么久的热闹,定是渴了饿了,我们姑娘说了,今日在场,人人有一份水晶饼,一会儿站好排队来领。”

真是位好姑娘啊!

一位资深的看客慨叹一番后,拿起了笤帚。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水晶饼的诱惑是无限的!

不多时,就有更多的人过来帮忙。

矮挫丑不由看了眼萧谣,目光带着审视。

再跟萧谣说话时,神情却郑重了许多。

“英雄,您就让我走吧啊,哈哈!”

妇人的笑有点儿惨,

萧谣揉了揉额角。

“姑娘,您看怎么发落她?”

矮挫丑怎么不似方才那般桀骜了?

萧谣心里诧异,面上却不显,淡淡地说道:

“先让她说出身后之人。”

妇人哪里不肯,这种笑死人的滋味可不是人能受的。

“是个黑胖婆子,是个丑黑胖婆子!”

黑胖婆子何其多,萧谣认识的就不止一个。

虽然早就料到幕后黑手不会亲自动手,萧谣还是皱起了眉头。

“师妹放心,为兄定会给你抓住凶手!”

林大人内疚地看向萧谣,自己还不如个矮挫丑!也就只好如此找补!

“大人,大人!我来了,属下来了!”

正说着,换好衣裳的猪脯,匆匆赶来。

见到大人,不由深情呼唤:“大人,您受苦了!”

他走之后,

也不知大人怎样?

会否没能保住清白....

猪脯不敢再想,擦着汗抱住林县令就是一通嚎!

大人啊,不是不想保护你啊!

实在是前后漏风,伤风败俗啊!

“好了,知道你委屈!”

猪脯的痛苦,大人都懂!

想不到他的大人这么善解人意,自己没看错人!

“哎呦。”

正想直抒胸臆,感慨一二的猪脯,却不知何物砸向他的头顶,

不等抬头,又砸一个!

猪脯“哎呦”两声,抱住额头,寻声看去,

这一看,猪脯不由火起!

居然是那只贱松子抱瓜砸的。

忍!

这小祖宗可是萧姑娘的心头肉!

得忍!

猪脯含恨别过头去,一把揽住大人的胳膊。

这世间若问谁人懂他,

唯有大人,

只有大人!

“好了,去把那妇人带回衙门里,好好审问!”

林大人忍了又忍,实是受不住猪脯那黑黝黝的脸庞蹭向自己的衣袍,只好找事儿给他。

“大人!”

大人,这是要给自己报仇呢!

猪脯感激涕零地摇起林大人的衣角,

林县令一个忍不住,飞起一脚:

“快去!”

猪脯忙上前。

才走几步,先提溜着裤子,又睇了眼妇人,

那妇人早没了方才拽他裤子的精神头,就是笑得有些瘆人。

猪脯顿了顿,

等了等,

才敢上前。

人群也跟着涌上来,珍馐馆门口已是纤尘不染,大家自动自发排起队,

却,

单出了一人,

那人就是方才叫得最凶的一个小妇人。

见众人看她,

小妇人忙往后退,讪笑着:

“明天要下雨,回去收衣裳。”

好不容易走至巷口,

小妇人这才揉了揉脸,愤恨地骂道:

“没用的东西!”

第23章 马甲露出来了!

“姑娘,那个矮挫丑这就留在我们珍馐馆了?”

见萧谣点头,

阿左犹豫了一下,劝道:

“姑娘,那人来路不明,长得又丑,咱们什么人找不到非找他。”

萧谣拍了拍阿左的手,让她莫急。

对于阿左,萧谣向来耐心很好。

“你去问问阿右。”

丢给了阿右回答,萧谣却走近了萧傻傻。

对着萧傻傻看了半晌,直看得萧傻傻揉面的手直往面团里头藏,萧谣这才挪开视线。

不正常!

矮挫丑对萧傻傻的态度不寻常!

待萧谣转过身子,萧傻傻忙擦了擦“刷刷”往下流的汗。

“傻傻,”

“啊?”

萧傻傻不曾想萧谣还会转身,一个不查随手就扔了手里的面团子。

萧谣一愣,眼看着面团越过阿左、越过她,在松子的追逐下飞到门口。

“世....傻傻小心些。”

不知何时来到门口的矮挫丑敏捷接过飞面团,小心翼翼放了回去。

“他唤你什么?”

萧谣狐疑看向萧二傻子,

“傻傻啊?怎么了萧家姑娘?”

矮挫丑虽人在江湖,倒很懂规矩。

他放完面团子,便走回门口,微笑着说道:

“还请姑娘原谅我则个,在下是个粗人,也不知这位小兄弟的姓名,就随口叫了声傻傻。”

萧谣不信,

“世和傻”她还分得清楚。

待萧瑶转身,矮挫丑这才松了口气。

“世子,属下错了,请您责罚。”

说话间,矮挫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被称为世子的萧傻傻,看了眼矮挫丑的手,面色不善。

方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矮挫丑赶紧回想,他可是放下面团就走回去的!

萧傻傻冷冷瞥了眼矮挫丑,有些嫌恶,也有些放心。

只见他眼波流转间,潋滟动人。

萧傻傻目光中的冷然冰住了矮挫丑。

“我让江玉燕过来,怎么没见她人,倒是你来了?”

矮挫丑一个激灵,这才明白世子怒从何处起。

只一想到自家妹子对世子的心思,又想到此行目的,给他借一百个胆子,矮挫丑也不敢冒险。

江玉燕那个夜叉,让她过来保护娇滴滴的萧姑娘,岂不若羊入虎口?

可这些话也能对世子说呀。

矮挫丑只好告罪:“玉燕近日走火入魔,属下不敢让她过来,怕吓着萧姑娘。”

这不算是谎话吧,自己妹子对世子可不就是走火入魔了?

矮挫丑偷瞥了眼世子,忙又低头,他不敢怪世子长得惹眼。

可终归是亲妹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来也行,不过要离谣谣远些!”

萧傻傻说这话时,根本就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听得矮挫丑不寒而栗。

怎么才能算是远?

方才那样擦肩而过算不算?

世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世子了?

以前秦氏让人送来的通房丫头,世子不知道便宜了多少人?

呸,

该打!

矮挫丑狠拍了自己的脸颊,怎么能拿萧家姑娘同那些通房丫头比?

按着世子如今上心模样,这位萧姑娘一个侧妃位那是妥妥的。

“还不快滚!”

以前也没发觉这个江大伟啰嗦得近乎愚蠢,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萧傻傻也不管矮挫丑,只自顾追赶萧谣。

“世子,世子,您还没给属下赐名呢!”

本就是隐姓埋名,自然要换个名头。

“你就叫...”

萧傻傻顿住脚步,凝神想了想

“往后你就叫江阿丑”

江阿丑!

这跟矮挫丑有何分别?

江大伟要哭了!

“谣谣?”

才走几步,萧傻傻顿住,原来萧谣正自前头踱步而来。

他忙忙奔了过去,露出个灿烂夺目的笑容。

安如少年,笑容明媚,

简直就要晃瞎萧谣的眼。

“为什么总觉得你很眼熟?”

萧谣的声音好似梦呓,

事实上,她的确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见过,

嗯,前世的梦中...

只是眼熟么?

萧傻傻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眼眸滑过一丝黯然,

却很快又展颜道:

“我长得一副大众脸,自然让谣谣觉得眼熟。”

这样的脸简直就是万里挑一,

大众脸,

打肿脸都不会有相同的,好不好!

萧谣抽了抽嘴角,有些不自在吩咐阿左,

“快去吧。”

萧傻傻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殷勤着就要上前。

“不用,你跟我先回府。”

萧谣一急,拉住萧二傻子就要走。

笑话,自己这么好看的姑娘居然心心念念惦记那点子吃食,那吃食还是面前这个二傻子做的,怎么也不能让他看出来。

“谣谣?”

谣谣居然拽他手?

萧傻傻忍着激动,重重覆上萧谣的手,急急握了握,就又如惊鸟一般放下。

萧谣原本还嫌萧傻傻孟浪,可这会儿见他如此,倒又有些气了。

怎么,不就是碰下小手么,

自己的手难道不如他细长,不如他秀美?

...

萧谣有些没底气地偷看了眼萧傻傻的脸颊,

美人如玉,概莫如是!

唉,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比个女儿家还白皙妖艳几分?

熊瑶目光下移,终于松了口气,

只见萧傻傻一双修长大手,骨节分明,一看就不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萧二傻子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横亘在萧谣心里并非一日,

又看了眼萧傻傻,萧谣的目光中满满都是询问。

“谣谣,阿左还没有来,我去帮忙吧!”

萧傻傻目光闪烁,心虚地转了话题。

“不用,我们走吧。”

萧谣拒绝!

自己虽馋,面子却也要。

“小姐,拿来了,萧傻傻做了好多呢!”

若是,没有伶俐的丫头,替你遮掩谎话,还是少说少做为上!

萧谣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

“傻傻费了半天功夫做的,总不能浪费了不是!”

“谣谣,你喜欢我做的水晶饼?”

也不知萧谣的话勾起了二傻子哪根筋,只见他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垂在袖子里的手更是隐隐发抖。

萧傻傻满含期待的目光,让萧谣咽下了将要出口调侃,从心地点头应是。

实话实说,萧傻傻做的水晶饼比珍馐馆的面点师傅还要好吃些。

“谣谣,那以后,我总做给你吃,可好?”

萧傻傻期待地看向萧谣,目光殷殷,眼眸澄澈,面上更带着恳切。

萧谣本能地想点头,可以随做随吃,怎么不好?

只是,

鬼使神差的,

萧谣却微微摇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傻傻,今晚我们去劫个色啊?”

劫个色?

阿左险些将手里的水晶饼给扔了,

什么色?

上哪儿劫?

跟自己知道的分明不一样啊?

莫不是姑娘要跟萧傻傻单独行动?

不行,

不能,

不准许!

自己在姑娘心中的地位不能撼动!

真是危机四伏,险让这傻子上位分宠!

阿左对萧傻傻才堆积起来的一点儿好感瞬间破灭。

不行,她要保住地位!

“姑娘,我同你一道劫个色!”

此言一出,惊得后头的蒋丑丑险掉了下巴!

第24章 揍她个“鬼见愁”

夜深人静的时候,

是劫色..

咳咳,

是行动的时候,

行动的时候无声又无息,

这样才能更好的将麻袋套头上

阿左念念有词,烦得阿右差点要将她退回去。

这丫头,

紧张害怕你就说出来

唱什么唱!

唱得阿右都要去趟净房了!

“姑娘,姑娘”

阿右看了眼萧傻傻,脸红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萧谣看过来,

“怎么了?”

“奴婢,奴婢想去方便一下。”

不等萧谣答话,就听阿左也小声说了句:

“姑娘,奴婢也很想。”

隔壁王大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萧谣一头黑线看着她俩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咳咳,

萧谣点了点头,应允了。

又嘱咐:

“快去快回。”

“姑娘,在下跟去看看?”

从前的江大伟,现在的江阿丑,也不敢抬头只咬牙着说道。

世子已经不是从前的世子了!

此时,江阿丑的内心是奔溃的

“他们方便,你去干什么?”

萧谣有些后悔将这个矮挫丑留下了。

姑娘们如厕,他一个糙老爷们跟着去作甚?

“谣谣,让他看着,外面太黑,当心掉下去。”

萧傻傻面不改色给属下圆谎。

“没事,我给他吃颗毒药,谅他也不敢孟浪。”

也不等萧谣说话,萧傻傻就从兜里摸出一颗黑不溜秋的丸药,塞进了江阿丑的口中。

萧谣:....

一行人走了大半,巷子口一下清净了不少。

越往里头,巷子就越黑。

有风从萧谣面上吹过,带出一阵清香。

萧谣细细嗅了嗅,感觉那是一股子山茶花香。

暖暖的、香香的,

让人闻了有种想拥抱的感觉。

萧谣半眯着眼睛,仰起脸又嗅了嗅。

“谣谣,你怕不怕?”

萧傻傻小心往萧谣跟前挪了挪。

“不怕。”

萧谣还真不怕,曾经从鬼门关走过的人,看过人心黑暗的人,又怎能惧怕这一点点黑?

毕竟,

比起黑夜,

人心才是深不可测黑得吓人!

“你怕?”

萧谣想了想,还是问道。

“对,我怕!”

萧傻傻觍着脸又挪了挪,话里还着委屈,

“小时曾被人关过黑屋子,后来就怕了。”

不过,

自从遇到你以后,就再不害怕黑夜了,谣谣!

萧傻傻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虽在暗夜,却挡不住他灼灼的目光。

萧谣虽看不真切,却本能地感觉到好似有饿狼在盯着她。

她本应该躲闪,只是萧傻傻又很可怜,她也不好生硬地拒绝,只好拍了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没事,那是小时候,现在不怕了。”

也不知阿左阿右两个回来没?

萧谣心不在焉地同萧傻傻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心里却在惦记着两个丫头。

“不怕,有谣谣呢!”

萧傻傻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惹得萧谣扑哧一笑,

“当年你几岁?”

萧谣随口问道,目光却盯着巷口。

“三岁。”

萧傻傻的声音有些落寞。

对失母还懵懵懂懂的他,那一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独无助!

小小的身躯蜷曲在墙角,被所有人遗忘的痛苦,每每想起痛彻心扉。

那年的夜是真黑!天也真冷!

可再黑再凉,都比不过恶毒的人心!

漫长无边的暮色,他一个人在黑夜里蜷缩挣扎,久到险些撑不住。

后来,晚上总是一宿一宿睡不着!

直到遇上萧谣!

谣谣就是他生命的救赎!

可他一度本末倒置,将谣谣弄丢了!

“谣谣,放心!往后我再不会丢下你!”

低低的声音,沙哑慵懒却让人听出其中的恳切。

萧谣这才发觉,萧傻傻说话很好听。

想自己也真是运道好,随脚一踢便能捡到个漂亮到不像话的俊秀小郎君。

萧谣才要说话,就听见巷子口有人走了过来:

“今儿手气可真好,浪里浪滴浪格朗,一呀么一月里呀.”

还唱上了这是!

萧谣咬住了嘴唇,她在这儿黑灯瞎火等了半天,这黑胖婆子倒唱起来了!

我让你唱!

萧谣随手捡起块石头,轻轻一甩,那婆子手里的气死灯扑地就灭了。

“鬼,有鬼,鬼啊!”

婆子吓扔了手里的灯,麻爪了,半天才想起跑,就又被才回来的矮挫丑轻轻一提溜就提了起来。

阿右则是驾轻就熟地套了袋子;

阿左也不怕了,笑眯眯地帮阿右递绳子。

三人配合默契,自净房出来的那点不郁已然烟消云散。

随着前头噼里啪啦拳头响,萧谣也有些手痒了。

“我们也看看去?”

才吃了蟹粉狮子头,正好揍得她鼻青脸肿鬼见愁。

“好!”

萧傻傻很喜欢同萧谣一道,再说,萧谣若是打架,他也正好可以递刀子。

“给位神仙,大爷们,求您饶了老婆子吧!”

身上的拳头落得少了些,待停下来时,黑胖婆子还是抱着头。

“你作恶多端,今日我们来,是替天行道。”

江阿丑上前一步,随手一点,黑胖婆子疼得立刻叫了起来。

这会儿早换了地儿。

如今这处是一个废弃屋子的过道儿,婆子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见。

知道菩萨也救不了自己,黑胖婆子慌神了、

她掏出从贴身里衣掏出个热乎乎的钱袋,又摩挲着自鞋子里倒出个银票。

想了想又哆嗦着摸出金镯子,将这些堆放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告饶:

“求求大爷,放了老婆子吧!这些都给你,都给你!”

江阿丑此时有点不舒坦。

他穿的鞋子,被阿左那丫头加高了三寸。

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

更不知道自己怎就应的!

此时,江阿丑有些郁闷,话也说得瓮声瓮气:

“把你近日做的坏事都说一遍。”

黑胖婆子一听,哪里还敢不依!

不依岂不又是一顿暴揍。

自从那日尿禁,她就添了个湿了裤子的毛病。

这会儿穿堂风一吹,真是且骚且凉。

“从前偷偷给夫人的茶水里下过巴豆?”

黑胖婆子迟疑了一会儿开始说起她干过最大胆的事来。

给邹氏下巴豆?

这婆子好大的胆子啊!

萧谣不由凝神,听得比方才仔细了些。

江阿丑深谙内宅妇人的恶毒,不由喝问道:

“胆子倒是不小,当家太太你也敢害!”

第25章 嗬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黑胖婆子早已吓破了胆。

任谁酒酣耳热,赢了钱喝着两杯小酒,兴高采烈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就这么突如其来被人打闷棍,都会害怕。

既然怕,就好审问。

余下的话,江阿丑并不用多费口舌,黑胖婆子就已经开始竹筒倒豆子起来:

“放巴豆的事儿,那是真不赖老婆子。”

婆子一副老娘心里很苦,又继续往下说:“前些时候太太管家,老太太想吃燕窝粥,太太就是扣着不肯,催得急了,居然拿了染红的冒充血燕。老太太气得不行,就让老婆子想主意。”

听到此处,萧谣只觉荒唐。

再怎么邹氏也是当家太太,这黑胖婆子怎么敢?还有这邹氏,即便是萧安从不在,面子情也不做了?

亲官难断家务事,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总归是因着萧安从治家不严,长幼无序、尊卑不分。

这才长辈不似长辈,晚辈也没个晚辈的样儿。

就似是知道萧谣心中所想,黑胖婆子此时正详细说着经过:

“非是我亲自下的药,正好我有个干闺女在太太房里,是个粗使丫头。我就让她.....”

萧谣不想听深宅大院里的这些个琐事,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萧傻傻正给她换了热茶,见状不由轻咳出声。

江阿丑一听,世子这是烦了,忙立刻呵止:

“尽说这些没用的作甚,我再问你,近日你可还做过什么坏事?”

黑胖婆子想了想,老老实实着继续说:

“萧家四房媛姑娘想去京里,让我老婆子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我.不过就收了她二十两银子。”

“你在老太太面前说话就这么管用?”

听见这话,黑胖婆子忙忙说道:

“也不是老婆子说话有用,实在是听见族长老爷说,京城中的那个萧大小姐要求不高,不过找给好看的,带过去也就是了。”

不是伴读吗?为何不好好挑选一下?难道不看人品秉性?

江阿丑是知道京中的那个萧大小姐的。

不仅知道,还渊源颇深。

他目光转了转,想这萧大小姐如今都已一十有四,这才要找伴读,也是有些奇怪。

江阿丑偷偷觑了眼摇晃着的蓝花布门帘子,不用看也知道自家世子正在里头殷勤小意地给人家萧谣姑娘斟着茶、倒着水。

嗯,比起萧言嫣,萧大小姐,

里头那位萧谣姑娘,

除却美得过分,能吃,有劲儿,

好似....

江阿丑一脸的茶叶末儿拧成个茶叶梗,

....

琴棋书画,他没见萧谣姑娘使过,

江阿丑有些忧愁:

别是比不过吧!

“大爷,真就只收了二十两的银子啊。”

黑胖婆子又絮絮叨叨说起来。

萧谣此时心里很不平静!

所以,

是自己一头撞进去的?

所以,

当年的那些人眼看着萧家这些姑娘们打破头往里钻,看得很开心吧!

他们定会觉得这些人愚蠢不堪!

嗬嗬,

也的确是愚蠢不堪!

萧谣沉默着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若不是自己好高骛远,又怎会一头钻进去!

所以,

无论是萧谣,还是丁婆婆,

她们这是被人卖了还给数银子!

萧谣只觉恨无得以复加!

她攥紧了茶盏,

狠攥着,

接着,不多时手上一阵刺痛,就有热水欢快地涌向她的皮肤!

滚热的茶盏就这被捏碎了,这丫头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萧傻傻一个不查就让萧谣受了伤,心里很自责。

他一把拽过萧谣的手,语带着责备,却反反复复不过一句:

“你傻不傻,傻不傻!”

萧谣怔怔抬头,目光里满满都是迷离,

她红唇轻咬,无助得像个孩子。

她很想问:

有人一头钻进人家的圈套,心甘情愿给他人做嫁衣裳,

这是该怪坏人,还是应该说一句“她活该?”

这样的萧谣,让萧傻傻手足无措起来。

他怔愣着,手脚冰凉

迷离中:

他强而有力地将萧谣揽进怀中,慢慢抚慰她的心伤。

“姑娘,您没事吧。”

阿左的声音惊醒了萧傻傻,他猛然抬头,却见自己仍旧只是愣愣站着,

揽住萧谣的分明就是阿左。

笨,

真笨!

攥了攥拳头,

又攥了攥,

萧傻傻默默从身上拿出个碧玉瓶子,递给了阿右,默默看着阿右细细给萧谣上药。

幸好不是沸水。

萧谣的手有些发红,除此之外也都还好。

萧谣不过略看了看。

那个碧玉瓶子,好似在那儿见过?

萧谣皱了皱眉,心里好似有什么滑过却又抓不住。

她想了想,

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随他去了。

“傻谣谣,怎么不知要顾惜自己!”

萧傻傻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转过了身去。

阿右看着眼眶发红的萧傻傻,若有所思。

萧谣只顾默默地想着心事,并不曾在意。

自己可不就是傻,都是那些人的错,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前世今生,

这笔账,

她要慢慢算!

待萧谣平心静气时,江大丑也问出了不少的事儿。

果不出萧谣所料:当日在珍馐馆门前上演闹剧的那两个妇人,全都是黑胖婆子从秦淮河畔的花船上寻来的。

一个是花娘,另一个是茶楼里唱曲儿兼着暗门子生意的歌女。

要不怎么唱念俱佳呢!

阿左在空中挥了挥拳头,心下愤愤。

猜测是一回事儿,可亲耳听她承认,自是更加生气。

黑胖婆子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江阿丑给她塞了颗漂亮的红色丸药后,这婆子开始胡乱抽搐手舞足蹈。

这让她更加癫狂诚实起来:深恐一个疏漏小命不保。

克扣丫鬟的月例银子这不叫事儿;

偷大厨房里的鸡腿儿那也是常态;

甚至就连她卖了自家妹子也都和盘托出。

“姑娘,真想弄死这婆子!”

黑胖婆子真不是人,居然将自家妹妹卖给了千里之外深山老林中的一对兄弟。

有些话,丫鬟们一处混不吝浑说。

许多事,阿左阿右也知道些,却不能说出来污了萧谣的耳朵。

这婆子卖的是兄弟俩,那处的人可是共妻的!

“这个随便你们!”

萧谣对这个黑胖婆子不甚上心,就连黑胖婆子身后的萧家大姑娘,萧谣也不曾怎么将她放在心上。

左不过就是眼热林小短腿跑得勤快了些,这才想些法子害人。

这种小手段,比起京城里的萧言嫣,那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不过,癞蛤蟆虽丑陋渺小,却也不能随它蹦跶,不然跳到脚面儿总归会膈应得人难受。

再说,就让阿左阿右练练手,以后好放开了干!

至于萧言芳,

萧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真是个蠢材!

对于这样的蠢材,萧谣并不预备亲自动手。

毕竟,

嗬嗬,

女人何必难为女人不是?

萧谣嘴角微微勾了勾:

她还要让人给萧家大小姐送个终身难忘的礼物?

至于人选么?

萧谣轻轻点了点桌子,

眼前不就有个极合适的?

第26章 送你一支歌

“大小姐,饶命,求求您了!”

“饶命啊,姑娘!”

品芳斋里,哀求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哀求声的,还有几个压抑着的低泣声。

“怎么了,这是?”

一个老嬷嬷匆匆而来,额上还有尚未擦干的汗。

旁边有丫鬟忙忙上前禀报,

“小姐去县衙送吃食,不仅没让进,还被人家好一番奚落。”

小丫鬟想了想,又低低地说:“都编成歌儿唱出来了。”

老嬷嬷一听,心下一个“咯噔”,暗道坏了,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周嬷嬷,周嬷嬷,您怎么走了”

丫鬟本以为将周嬷嬷叫来总归能劝一劝萧家大姑娘,却低估了萧家大姑娘生气时的威力。

只见她话音一落,周嬷嬷居然拔腿就跑,跑得那叫一个利落,并不顾及自己老嬷嬷的身份。

周嬷嬷边跑边想,幸好问了缘由,不然今日这罪又不好受。

积年的老嬷嬷都不敢往大小姐身边凑,自己找个借口不去,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丫鬟心里想着,脚下步子加快,只在门口见着个粗使丫鬟交代了几句,找了个去了厨房看血燕的名头,悄默声走了。

“都是死人,你们这些狐狸精!都是狐狸精!”

从未被人打脸打的如此狠辣的萧言芳,不过须臾就砸了一屋子的瓶瓶罐罐、罚了一屋子的大小丫鬟。

她尤觉得不够,又唤人:

“珠儿呢,怎么不见她过来?”

就是这个死丫头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每日送吃食送猪肉,这天长日久了林如玉必然会感动。

面前的丫鬟们如获大赦,忙一个个往外奔。

“一个去看就够了,别的全给我跪着!”

愤怒的萧言芳一个瓷枕随手扔过去,面前的丫头额上当即红肿一片鼓了个包。

“呦,大姐这是又生谁的气呢?”

萧言梅是踏着满地的碎渣进来的。

不热的甜,她还摇着扇,挡住一脸的唏嘘。

“谁让你来的,给我滚!”

看见萧言梅,更是满肚子的气。

若不是萧言梅这个贱-货假死,萧谣那个狐狸精也不会同她的林如玉大人见面,自己今日也不会受辱!

“大姐,您再这样下去,林大人可就真不理你了!”

萧言梅嫋嫋娜娜走近,似是根本就不曾看见这一地的碎渣和跪在碎渣上的丫头一般,三角眼上挑,自成风流,整个人更是一派从容。

“让你滚,你就滚!给我滚出去!”

萧言芳显然是听了进去萧言梅的话,虽依旧不好听地滚出去滚走的说,到底底气不足了些。

“你们且都下去吧,下回再不好好伺候姑娘,必要一处罚。”

萧言梅说着便坐到了萧言芳的跟前,小声同她说起体己话:

“上回大姐说找祖母身边的嬷嬷教训萧谣,可是真的?”

萧言芳丹凤眼往上挑,口中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却挥着衣袖让底下人滚出去。

丫鬟们感激涕零地看了眼萧言梅,霎时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你怎么还不走,你也赶紧走。”

萧言芳嫌恶看了眼萧言梅,觉得有些折面子。

“唉,大姐这是嫌弃妹妹如今已是残花败柳吧?”

许是有了一番经历,这一声长叹,不见心酸,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韵致。

萧言芳虽不屑,却也好奇。

到底不曾让萧言梅就走。

“大姐,你做得对,还是不要做的好!”

萧言梅弱不经心地发问,手指却掐着掌心。

心里更是暗骂,这萧言芳当真是个外面光,没用的东西!居然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好!

“气死我了,都是些吃白饭的蠢货!没办成!”

萧言芳刚愎自用惯了,能同萧言梅说出这些,足可见她心里有多懊恼。

萧言梅轻哼,蠢货说的就是你吧。

口中却是温言软语着:

“大姐,妹妹那日还劝你呢,莫要同萧谣对着干了?您还真的找人去珍馐馆闹事了?妹妹不是说过么,萧谣那丫头有些邪性!”

萧言梅句句都是关心,字里行间全是为长姐计深远。

萧言芳虽不领情,也觉得萧言梅理应如此,态度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哼,那妖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上回赏花宴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萧言芳难掩失落,更加放不下今日的屈辱。

萧言梅想起外头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儿。

也不知是谁在府衙外头编排萧言芳,居然还编成了顺口溜:

“树上的鸟儿要成双,地上的鸳鸯想成对,萧大姐抱着猪肉追,如玉县令骑着竹竿跑。”

乍然听上去,也还行。

咂摸一下,还是一副郎骑青梅绕出马的美景!

可若细想想那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这分明是说萧言芳追着林雅庭跑,而林雅庭不喜欢,躲着她!

如今这大街小巷可都传遍了,小孩子人手一根细饴糖,玩儿似的蹦蹦跳跳唱起来,大人走在后头听了跟着笑。

却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左不过都是些孩子们的童言童语罢了。

“大姐,不过是些不上台面的话,听听也就算了,大姐你且看我,若是听那些个流言蜚语,恐怕早就气死了。”

萧言梅心里痛快,同情的话也就说得越发顺溜。

“说你的可都是真的,你那些破事哪里是流言蜚语?分明是丢人丢尽,还敢同我相提并论!”

萧言芳却不领她的情,若不是这些日子萧安从不在,她都不能让萧言梅进屋。

嗬嗬,

这个贱-人,莫不是以为自己被人说几句就同她一般!

萧言芳想起萧安从的话,对萧言梅更添几分冷意,冷着脸撵人:

“好了,出来这么久了,你也该回去了。”

萧言芳虽常年不带脑子,只萧安从的话,她却是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

“既然姐姐心里舒坦了,妹妹也就放心了!”

萧言梅焉能看不出萧言芳的不耐和厌恶。

她的掌心一阵阵刺痛,

心里越冷,口中却越发恭敬,更是在母亲二字上加重:

“总归姐姐是个好命的,自来就是爹疼母亲爱,妹妹也是多虑了。”

说着就慢腾腾站了起来,等着萧言芳留下她。

第27章 礼到!

“母亲?”

萧言芳的脸上显出一丝踟蹰,终究还是问道:“她怎么了?说了什么了?”

“母亲没事,就是外头有些事。”

萧言梅故作漫不经心地答道。

平日,她冷眼旁观,总觉得萧言芳对嫡母过于疏离。

不过,疏离好啊,

疏离她才能过好日子不是?

只是萧言芳的态度也很让人玩味,她一面不喜欢邹氏;一面却又表现出对邹氏很有几分好奇和挂念。

就譬如方才,萧言梅不过是略提了句“母亲”,这位嫡姐明显就变了脸色。

不过,

她今日可不是过来看嫡姐变了脸色的,

她可是过来看嫡姐笑话的!

“姐姐,母亲没事,她其实正在会客。”

“哦,”

萧言芳兴趣缺缺地点了点头,面色淡淡。

萧言芳是谨记着萧安从的话,从来对邹氏疏离淡漠。

可作为众星捧月的她,可以冷淡旁人,旁人却不能轻视她!

邹氏自然也不例外。

这也是她方才为什么大发雷霆的原因之一。

想她受了多大的委屈,邹氏居然不曾过来安慰一二!

虽然,她并不会见邹氏,但是邹氏不来,说不过去!

如今听说邹氏在会客,心里的怒火也随之少了几分。

“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

眼见得了自己想知道的,萧言芳就又开始撵人。

更将萧言梅当成洪水猛兽一般。

真是蠢货,一会儿看你还能不能嚣张下去!

萧言梅在心里冷哼一声,吞吞吐吐地道:

“姐姐,听说..听说林大人....身边的捕快...”

原来是她的林如玉,他来了?

是见着自己受苦,心疼的吧!

萧言梅“腾”地站了起来,哪有闲工夫听萧言梅余下的话。

只见她心急火燎就往外走,才走几步,又转回头。

热火朝天地指挥了丫鬟们忙活起来,换衣裙、找珠钗,拿了合适的拍子,又找梳头油...直将楠木梳妆台子堆成一座小山。

“我来帮你!”

萧言梅作势上前,手却落后。

“你走开,快走!爹爹不是让你禁足么?不要再出来了,听到没?若是我在母亲那儿看到你,定会禀报爹爹,罚你一辈子不能出院子!”

对于可能出现的情敌,萧言芳绝不含糊。

一个妖女就够让她头疼的,更何况萧言梅这个不要脸的!

有句话叫做女追男隔层纱,若是萧言梅上,只怕连一层遮羞纱都不没有!

“大姐,你..”

萧言梅一跺脚一悲愤一转身,走了!

走至品芳斋门口,她又回首轻蔑一笑,正好碰到端着血燕的珠儿。

“将我交代你的做好,日后必不会亏待你!”

萧言芳看了眼珠儿,接了她手里的燕窝粥,

“这个我就拿走了,”

“姑娘,姑娘,这是大小姐的啊,”

珠儿干瞪着眼看着萧言梅的身影渐渐走远,

她喃喃低语:

“都是狼啊,没一个好的!”

........

环佩玎珰,珠翠满头的萧言芳一脚踏入芍药堂,却见屋内一人正撅着嘴唇,一本正经坐着。

“如玉哥..”

萧言芳及时刹住将要出口的心里话,胡乱同邹氏行个礼后就问起了她的如玉大人。

“你家大人呢,”

总算是来了!

猪脯擦了擦脸上的汗,松了口气。

萧大小姐来了,萧小姑奶奶吩咐的事儿就算成了一半。

至于能不能完办成就看他的一张猪唇..

咳咳,

朱唇怎么编了!

如此一想,猪脯顿觉重任在身。

“捕快大人,”

看在如玉哥哥的份儿上,萧言芳挤出丝笑,看向猪脯:

“大人怎么没来?”

要说这位大小姐也是个蠢,大人还能时不时来萧府串门子?

“萧家大小姐来了?”

猪脯掸了掸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公家人的派头立生。

他肃着脸,抱拳道:

“外头有份大礼要大小姐亲自去接。”

原来,

如玉哥哥对自己这般有心呢!

看来今日自己生受的屈辱也不算亏!

萧言芳喜不自禁看向猪脯,一张粉脸扑簌簌掉了些干粉尤不自知。

萧大小姐实在太高兴,看那对嘟嘟嘴也觉得赏心悦目。

“捕快大人真是生得一张翘嘴。”

萧言芳不过是顺嘴七零八落夸了一句。

却不知这一句话,直让猪脯热泪盈眶。

原来,

这世间还是有人能看懂他的美!

猪脯感激地看向萧言芳,才想说话,蓦地想起上司的吩咐,脸便垮了下来,

这女人总是喜欢缠着大人,实在是让大人烦不胜烦!

他可不能因为几句大实话就心软。

顶住!

要顶住这些巧言令色!

“芳儿,你不可出去!”

邹氏皱着眉头出言阻止。

这也是她因何没有让人去寻萧言芳过来的缘故。

哪有姑娘家站在二门外等人的道理?

即便等的是林县令!

“母亲,您何故如此?”

萧言芳只觉邹氏愈发让人看着不顺眼。

本来么,若不是萧言梅多嘴说了一句,她岂不是要怠慢了她的如玉哥哥?

“芳儿!”

闺女自幼就不和她亲近,可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当劝还得劝!

“母亲,您就不要说了。女儿又不是萧言梅,自然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这孩子是话里有话啊!

不就是她对庶女起了恻隐之心,就这么不依不饶的?

邹氏心里难过,却不能在客人面前显露。

虽然萧言芳拿萧安从的话堵她,让她寒心,邹氏还是说道:

“那母亲同你一道过去。”

女儿不晓事,邹氏却不能不管。

萧言芳怕邹氏说话得罪了林雅庭,颇有些踌躇。

“芳儿,娘不会害你的,去看看吧,到时我什么都不说,可好?”

邹氏叹了口气,作保道。

母女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大门口,就见林大人也是将将才来。

猪脯只觉自豪不已,

看看,时辰是不是卡得刚刚好?

“萧大小姐您来了....邹夫人。”

萧言芳当先出来,林雅庭话说一半,却见鲜少露面的邹氏也自后头走了过来。

当着人家母亲的面,

欺负..

嗯,

讨伐人家闺女...

林雅庭嘴角露出丝浅笑,

师妹若是知晓,定会赞他做得好!

如此一想,林雅庭将后头的一人往前一推,正义凛然道:

“这是您家家仆吧,她来投案,言说萧大小姐雇凶闹事,还拐卖人家妹子...”

什么情况?

萧言芳愣住了,

什么妹子?

第28章 话到骂时方恨少!

邹氏眼看萧言芳被说懵在风中凌乱,不由急了。

这傻丫头,怎么就能跟那老东西身边这个油里黑肥婆子扯上了干系了?

邹氏连连叹息:早就同萧言芳说过,不要跟老东西走太近,不要走太近!

可她就是不听,那老东西身边的人能有个好?

看看,这不就将她讹上了?

邹氏平日里因着萧言芳不喜靠近,也就鲜少上前,可她爱护萧言芳的心,并不比萧言从少。

其实邹氏还有私心,想着萧言芳虽冷淡自己却得了萧言从的疼爱,也算是桩幸事。

毕竟,不论萧言芳对她如何,她又怎会怪责?

这辈子,邹氏就这么冷冷清清不得夫家疼爱怜惜过来,就更希望闺女过得好。

可眼见林大人对自家闺女并无情愫,邹氏又哪里能肯让萧言芳再深陷其中?

也就只有萧言芳这个傻子才会对这位城府深的县令大人心怀希冀!

邹氏叹了口气,心头涌起一股悲凉,即便芳儿长得不似她,可母女俩还是难逃相似的命运。

总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喜自己!

牛不喝水强按头,若要强求必得怨偶!

这样的苦,自己受够了!

几十年的冷遇告诉邹氏,不能让萧言芳再走她的老路。

顾不得萧言芳怨怼,邹氏拉了她扭头就往里走。

“芳儿,咱们回去,这婆子同你有什么关系!”

这县令分明就是想要自家闺女出丑,可怜傻丫头一颗芳心错付还尤不自知

邹氏看得分明,萧言芳却不领情。

当又一记白眼飞向她时,邹氏不禁苦笑:这傻孩子,都到了这般田地居然还不明白!这么含情脉脉盯着人家羞辱得只是她自己!

她是有情,可是人家无意呐!

林大人看萧言芳的眼神,邹氏很眼熟,因为同萧安从一样,冷得好似数九寒天,冰封千里。

邹氏越想越急切,手下一个用力,却不料萧言芳拉出不动,索性狠狠推她向前,邹氏一个趔趄,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被闺女推到,邹氏自然难过,更顾不得难过。

她借着丫鬟的手勉力站起来,就又奔过去拉,像是在拉闺女,也像是想要拉回她从前的那些荒唐蹉跎岁月!

“你干什么?滚开!”

萧言芳因着林雅庭力求完美而强压的脾气陡然上来,

自家这个倒霉娘,这是不想自己好?

林雅庭可没空看这一对母女打饥荒,伸手将被折磨得只知道胡言乱语的黑胖婆子往前一推,冷冷道:

“按说该将她关进大牢,不过珍馐馆的东家说了,让萧族长处置。”

黑胖婆子闻言,身子一抖,白眼上翻,连日来的种种压力终究将她压瘫在地。

“如玉哥哥,”

萧言芳什么都不顾了,

她凄凄惨惨唤了一声如玉哥哥后,上挑一双丹凤眼,微微带出水渍,人若霜打牡丹花。

蔫了,

却也平添了些娇弱之美。

这姑娘显见得有些个急智,虽备受打击却下意识知道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心上人。

萧言芳的眼眸里满满都是不解、控诉和依恋。

这一切,为何跟自己想得不一样?

不是送东西么?

怎就变成了讨伐?

她犯了什么错?

为何她家大人不要自己送过去的猪肉,还听那些人胡说?

不就是几个妇人在珍馐馆门口闹一闹么!

有什么的,多大事儿?

犯多大的错?

那珍馐馆如今还不是川流不息、排长龙的好生意?

再说,自己何时卖过黑婆子的妹子?

就算是卖又怎么着?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婢女!

还有,

这些个庶民胆子不小,

一个个居然敢似看罪人似地瞪向自己!

萧言芳怒了!

即便有如玉县令在此,她也不能忍受这些人质问她!

其实,萧大小姐有所不知的是,门口这些人并非单纯看热闹。

他们,

可都是些有渊源之人。

他们是曾被萧大小姐雇来的妇人扒过裤子的;

他们是因为失了裤子,闹得家宅不宁、人仰马翻,经历过好一番争斗的。

如今找到了出坏主意的人,这些苦主们自要讨个说法!

不说裤子那一尺好几文的布料钱,单说光腚迎风吹就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了!

还有,

光腚迎风吹,

这感染风寒是不是得给些看诊的银子?

猪脯一听说扒裤子,下意识就捂住了裆部,面上更露出了森森的愤懑!

他热泪盈眶着同广大的平头百姓们站在一道,同仇敌忾着高喊着口号:

赔裤子!

给银子!

光腚透风要方子!

众人更是将雇人闹事生生变成了萧家大小姐雇人当街耍流氓,逮谁扒谁裤子,

“你,你们这些泼妇刁民!”

萧眼芳跺脚大骂,反反复复却只不过这几句。

可怜萧大小姐纵横内宅十四年无人敢惹,只偶尔在萧谣处吃些个瘪后也被她率众找补回来。

真可谓是打遍后宅无敌手!

如今竟落得个被人辱骂,骂到词穷之境地,真真是话到骂时方恨少!

萧谣远远地立着,

笑盈盈看着,

就着此情此景,缓缓吃了一块如意糕。

........

“贱-人!居然还骂我们,真是不知羞耻,乡亲们,臭鸡蛋扔起来,童子尿洒起来!”

这回,老婆婆不再吝啬孙子的童子尿了;

这次,大娘们不再吝啬臭鸡蛋了!

反正巷子口一个蒙面人说了,一两童子尿一文钱,一个臭鸡蛋换个好鸡蛋,这样的买卖,不做才是笨蛋。

老婆婆还有些可惜,她家孙子这些日子因着父母亲扯坏裤子整日吵嘴,也跟着上火,略少了些。

如此一想,老婆婆看向萧言芳的目光越发不善: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话可不是浑说的!

故而,

萧大小姐,一句委委屈屈的“大人救我!”尚不及叫出口,就结结实实地接了一把童子尿。

老婆婆还道:可惜,眼神不济,洒得歪了!

萧言梅倚门看得起劲,她本来就想架了高台好看大戏,如今不看更待何时?

“大家看啊,那个杀了丫鬟的庶出小姐也来了,大家快来扔啊!”

众人什么时候敢如此放肆过?

如今遇着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能不珍惜?

老婆婆再顾不得叹息洒歪的童子尿,哆嗦着嘴唇颤着小脚,要替冤死的丫鬟鸣不平!

大家都是穷苦人,为奴为婢也是为了活下去!

就这么被草芥人命,难免兔死狐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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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春风里荡漾着的反派!

“你,你们,啊呀,不要,滚开,唔唔....”

搭戏台的萧家言梅,如今也成了戏中戏。

她张惶要撤,却不料膝盖一酸,人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正好被个卖鱼的大婶按到在地,塞了一头脸的臭鱼肠子!

大婶犹在叹息:这鱼肠子洗洗还能吃,真是便宜了这个小-贱-蹄-子!

恶臭在脸上堆叠,越来越浓,萧言梅三角眼一翻,臭极攻心、晕死了过去。

众人都只顾把萧家大小姐从众人手中抢回,哪还顾得上这个不知何时过来的萧家庶女?

待讨伐的人群拿了银子纷纷离去,朱红大门轰然关闭,悠悠转醒的萧言梅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狼藉之中....

她欲哭无泪,她满心愤懑,她不知所措!

明明是看热闹的,怎么就成了人家的热闹了?

“您要找的就是这家。”

“好嘞,谢谢您了,回见啊!”

一个圆润厚实的声音自前头响起,这是有客至?

萧言梅心中一喜,并不用酝酿,抬头就是一副惨兮兮、被欺负受蹂-躏的小白菜形象。

“姑娘,你这是?”

来者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妪。

从萧言梅肿得只余下一条缝的眸子看过去,这人无疑是个有钱人家的老太太。

终于来救星了!

萧言梅一行热泪直窜鼻翼,将阵阵委屈化作条条心酸涕,顷刻间就涕泗横流起来。

“这位姑娘,能不能挪一挪?你这样子让老婆子都不敢进这家宅子了。”

老太太显见很讲究,说完就往后躲。

萧言梅愣住了,这不合常理啊,老太太们不都是应该怜老惜贫的?

就说她家祖母,无论人后多刻薄,人前都要作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就在萧言梅自风中凌乱时,老妪下面的举动让萧言梅愈发心塞。

只见她一双白白胖胖的手捏着鼻子还扇着风,面上的褶子里都塞着嫌弃。

哪里用扇风?

这不有春风正吹?

萧言梅气得突发阵莽力,一下于春风中站立,“砰砰砰”地砸起了门来!

“开门啊,你们有胆量扔下我,有胆子开门啊!”

愤怒中的萧言梅居然忘了自己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就是要跑去找她的走货郎。

那可不是一般的走货郎,

那可是京中贵公子客串的走货郎!

“姑娘被敲了,不放就是不放,别将人家门给弄脏了!”

老妪很慈祥,说话也很温婉!

要她说?

门脏了有什么打紧?

她还脏了呢!

“嘭嘭嘭,混蛋,看门狗给我开门!”

有时候,从旁劝说若不得法,就堪比烈火上浇油,只会让火越烧越旺!

萧言梅,

这个荡漾于春风里的反派,

彻底愤怒了!

“嘭嘭,嘭嘭嘭嘭!”

门开始砸得没有规律起来,话也越发接近市井骂街。

只是,

因着萧家大小姐寻死觅活昏厥过去、乱成一团的萧家一众人,哪顾得上外头有人捶门?

再有,

万一,又有刁民要银子当如何?

裤子钱谁给?

故而,

萧家二小姐的歇斯底里的捶门,没有激起丝毫波澜,倒是将聚众围观的人又都招来了一拨。

......

“开门,开门!死人...”

许是声音太过凄厉,门子终于听了出来。

却也只是在边角小门偷偷开了道缝。

“你这个看门狗,怎么这半天,往后定要让祖母发卖了你!”

萧言梅彻底被激怒了,变故也让她破罐子破摔起来。

她伸手摸脸,却摸到一脸的糊糊。

这是什么?

臭鱼?

还是...

“呕,呕...”

扶着墙根呕吐的萧言梅,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恨意!

她方才仔细看过,可那按她的妇人却包了头,根本看不出形状。

既然找不着,那就都算至萧言芳和萧谣这两个小-贱-人的头上!

“这位二小姐,该不会是有了吧?”

一个妇人看出了些门道,不由窸窣小声磕起牙。

“有了?有什么?”

也有迟钝的大嫂不解地问。

“有了身子啊!”

妇人挤眉弄眼,急急将萧二小姐过去的风流韵事翻出来说,像是生怕有人抢在她前头,失了新鲜感。

“去,去,滚开,都散开!谁允许你们围在萧府门前!”

一个洪亮的声音伴着清脆的一声马鞭响起,接着就有高头大马“踢踏”而来。

“爹爹!”

萧言梅眼眸一亮,更残存了一丝希冀,喃喃念了一句,怔怔看着,忘了呕吐。

“还不快走!”

说话的正是萧言从身边的小厮。

听说萧家大小姐出了事,正从码头调盐的萧言从扔下一众人,匆匆赶来。

如今在家门口又被一群贱民挡住,心里的恼恨可想而知。

“是萧家老爷么?”

看了一阵子热闹的老妪问完,掸了掸衣角浮灰,不卑不亢立着。

“请问您老是?”

小厮跟随萧言从走南闯北多年,眼见这老妪衣着贵重,不由敛了傲气,冲着老妪抱拳作揖。

“你们当家老爷可在,我们老夫人有句话让带给萧家老爷。”

老妪声音柔和,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椽的坚定。

小厮这才明白看走了眼,面前这位原来是贵人身边的老嬷嬷。

不过,这位贵人身份必然不凡。

“在下就是萧言从,请进府一叙。”

萧言从早就看出了端倪,忙忙下了马,一脸恭敬请着。

“不用,”

老嬷嬷敛衽行礼后,肃然说道:

“奴婢是京城林家的。老夫人让奴婢过来同萧老爷说一句话,”

萧言从一听是京中林家人,直觉就不是什么好话,不由咬紧了腮帮子,勉强笑道:

“无妨,还请嬷嬷给个面子,进屋再说。”

老嬷嬷倒是和蔼依旧,只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慈祥着一张脸,笑:“我们老夫人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叫什么话?

被撵得走远的人群又都停了下来。

就听萧言从问出他们的疑惑:

“敢问嬷嬷,此话何解?”

“不瞒萧家老爷,近日京中传出些不好听的,老夫人很有些不喜,更怕误了萧家大小姐,故此让奴婢来说清楚!”

这话说得够详细,

众人也都懂了。

萧言从更是面色铁青。

可老妪还在掰开了、揉碎地说:

“我们老夫人最重规矩,林家说媳也向来是要门当户对的!”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林大人的老家人上门来威胁告诫来!

萧言从气得胡子飞起,一不留神又扯三根。

他顾不得心疼,硬着头皮生扛:

“这位老嬷嬷怕是寻错了人家,我们萧府虽比不上京中堂兄的丞相府,也不若林家的门楣,却也将长女爱若珍宝,又怎会自降身价去寻个短腿县令呢!”

萧谣不由点头,萧族长这是真急眼了。

就在萧谣看得有滋有味时,只觉有道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萧谣不由直起了腰板,从容对视过去。

姜还是老的辣。

萧言从只怕发现这些都同萧谣有关联。

这么早就同族长对上,萧谣虽觉麻烦,却并不惧怕,更在预料之中!

萧言从不曾想,一个小姑娘居然敢直视他。

而他,

于这澄澈眼眸中居然不由自主挪了开去!

萧谣!

萧言从阴鸷地又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下人忙重重关上了朱红大门!

“开门啊,开门!”

萧言梅哪能料到,自家父亲居然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她沙哑着嗓子,叫得有气无力,

只这回门子是再不敢开门了!

萧谣疑惑不解地看向远去的老妪,她并不曾让林雅庭找个老嬷嬷来演戏!

这位周身不凡的老妪,

她是何人?

第30章 偷得浮生日日闲!

当日萧家大门前,老妪的几句话让萧家小姐名声彻底臭了。简直堪比大娘大婶们扔出去的臭鱼臭蛋。

故而,这都到了荷香袅袅夏日初至时,却还不见萧家大小姐出门,更别说同往年一般办个赏荷宴了。

没人找茬,萧谣自然乐得轻松自在。

只是好景不长,这事儿终究被丁婆婆知晓了。

丁婆婆倒没责怪萧谣,只不许她无事出门闲逛。

这不,琴棋书画也跟着提上来了。

兼之林雅庭送了老妪去了京里,这琴房就独得萧谣恩宠,连日来众人可没少受魔音荼毒。

每当这个时候,萧谣其实颇有些怀念短腿师兄的。

阿左干瞪眼看着练完琴的萧谣,将一碟子才出锅的扬州方糕一气吃完,只急得是抓耳挠腮。

她不禁舔了舔唇,觉得咽下去的口水都带着方糕香。

萧谣这些日子累极也饿极,琴艺不够只好饭量来凑。

阿左的怨念太深,萧谣不堪其扰。

她看向冲她走来的江阿丑,问道:

“傻傻那儿,还有么?”

自然是没有。

世子怎能纡尊降贵做给个丫头吃?

江阿丑走近阿左,递给她一油纸包珍馐馆才出的栗子糕,笑得高深莫测。

阿左随手接过,嘟囔:“又拿我们珍馐馆的点心!”

姑娘说过,她是珍馐馆的大管事!对于这些拿珍馐馆东西做人情的,自然是要痛批的!

阿左姑娘下意识将“将来的大管事”忘掉,只记得责任。

“这是我掏了腰包自己个买的!”

江阿丑有些委屈,一脸的茶叶末也跟着飘摇。

阿左也理会他,忙忙走近萧谣,咬着下唇,小心翼翼试探:

“姑娘,您还吃么?”

萧谣意犹未尽地看了眼栗子糕,

怎么吃?她可不敢吃!

她怕吃了栗子糕,阿左这丫头能“嘤嘤嘤”着假哭给她看。

再说,也不能总想着吃。

这几日因着萧家大小姐吃瘪,很是震慑了一帮子逢高踩低的。

萧谣的耳根子真是清净不少!故而,她爱吃、贪吃的毛病就又开始崭露头角。

也幸好珍馐馆生意红红火火,不然还真能吃穷了去!

萧谣掂了下手里的沉甸甸的荷花,顺手往空中抛去,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子荷香慢慢氤氲。

她眯着眼睛嗅了嗅,顺势伸了个懒腰。

想这世间会否有同她一样经历的人?

若有,那么他们会如何?

萧谣略眯了眯眼睛,初夏的日头并不毒辣,照到脸上其实很有些和煦的意思。

萧谣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安逸了。

若是旁人得此奇遇,自然不会像她这样“偷得浮生日日闲”。

必定会是开罢铺子,再买庄子,然后再杀进京,报仇雪恨。

仇自是要报!

只萧谣却更加贪念同丁婆婆在一处的温馨时光。

再者说,京中的那些个坏人一朝一夕并不能扳倒,她这是厚积薄发!

对,厚积薄发!

嘿嘿....

如此三番暗示自己,萧谣这才躺吃躺得自然。

不过,三番五次给自己的懒找籍口,再脸厚,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还有,

萧谣如今还有天生的神力,若是不用岂不可惜?

算了,

还是莫要蹉跎,白让坏人们多活好多时!

想至此,萧谣终于站了起来,看向江阿丑:

“阿丑,你来教我些功夫可好?”

“啊?”

萧阿丑茫然地看向萧谣,心里有一万匹骏马奔腾在青青草原,躁动着...

萧姑奶奶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好不好的,他说了也不算!

再者说,教些拳脚功夫免不了会碰触,若是世子爷看到,按着世子如今的酸劲儿,他就不是萧阿丑,只怕要改成独臂阿丑了!

可是面前这个妖女也是不能得罪啊!

真是左右为难!他也从来不是狗头军师的料啊!

江阿丑想不出怎么说,只好将脸苦成根茶叶梗子,冲着甫一进门就冷脸的萧傻傻打哈哈:“萧公子,你说我收不收?哈哈哈,我就这么随口一问,您就那么随便答一答就是,哈哈哈。”

尴尬、冷汗,齐齐涌向江阿丑。

他不由自主往后挪了挪,此时此刻,颇有些想念每日必来的猪脯!

真是奇了,自己拜个师,莫非还要萧傻傻应允?

“傻傻,你说阿丑他当收还是不当收?”

萧谣咬着后槽牙,将一席话说得抑扬顿挫。

“自是可以,哈哈,不用问,不用问。”

萧姑奶奶生气了,这可怎生是好!

江阿丑躲着一切送命题,终究还是绕了进去。

“哦,不用就好。阿丑啊,那什么时候开始练哪!”

萧谣冷冷地看着江阿丑,又睇了眼萧傻傻。

闲着也是闲着,逗逗这俩正好解解暑气。

“谣谣,我来教你吧,待打好了根基,再让江阿丑交你,你看如何?”

萧傻傻终于说话了。

不过,听着寻常,只说到“江阿丑”时,明显加重了语调。

坏了,坏了!

世子这坛醋还是打翻了!

江阿丑虽从不曾见过世子如此,却本能知道,这纨绔若是认起了真,那铁杵都能磨成秀花针!

而今自己若不做点什么,那么估计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忙忙笑着说道:

“就让世...傻傻来吧,他功夫比我好!”

萧谣嘴角微勾,却一脸无辜地看着这一对主仆,恰如其分地犹豫着:

“你又知道了?从前你就认识傻傻?”

这还了得?

小姑奶奶看出来了

可不能再说了!

再说,世子就要暴露了!

“啊?我不知道方才我说了什么,那个,因为什么呢...”

江阿丑酝酿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真实

“那什么,人有三急,三急来了,躲也躲不过去,内个,内个...”

平日里听那个林家大爷怎么说来着?

江阿丑急得一脸汗,斯文话,他哪里会说,

算了,

说什么说,

跑就是了!

终于,

在萧谣目瞪口呆之下,

江阿丑扭曲着一脸的茶叶沫子,夹着腿,跑了!

奔跑中的江阿丑不禁泪奔:想不到有生之年,尴尬终究不能幸免!

自己居然在一个如花少女面前扯出个尿遁的谎!

京城江辣手的威名就此堕了!

堕了!

呜呜呜....

扛着包袱才进门的猪脯,看到这样的江阿丑,下意识将手里三年份的酸鸭往后躲了躲,

这可是大人亲自差人送来的,可不能让这疯子看到!

还有一更在晚上!(#^.^#)

第31章 兄弟,我们不一样!

练功当练气?

这话也不知是谁说的,反正萧谣不信。

她虽知道的不多,却也懂入门先总要先扎个马步什么的。

可萧傻傻却说,扎马步,腿会粗。

“腿会粗”这是件大事儿!

美丑不关他人事,可总也要让自己看着赏心悦目不是?

“我性气中,气在我中,天人合一,气为我用。”

默默在脑中反复念着这句口诀,想象着自己正置于浩瀚天地之中。

渐渐的,

萧谣开始吐纳均匀,心里再没了杂念。

如此这般几日练下去,别的用处没看出来,只萧谣再弹琴时,显见得要好了许多。

至少,松子再不会听完不肯吃松子了!

“欺负人的小东西,不就是先前手生些,就这么嫌弃我,就这么嫌弃,嗯—嗯....”

练完功法,洗个澡,荼毒下小松子,再等萧傻傻的点心。

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干!

萧谣不曾发觉,

不知不觉中,

萧傻傻宛若家人温和地侵入了她的生活,出现得愈发频繁,也越发的重要。

也许,

她其实察觉了,

也许,

她下意识地装作不知道!

说起萧傻傻,倒是真不傻!

除却依旧找不着家,旁的都正常了许多。

不仅教授功夫教得好,更是将珍馐馆里的许多点心学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只是做菜,确确实实难住了萧傻傻。

咸淡甜辣,总是顾得咸就忘了甜。

萧谣又是个嘴刁的,这让萧傻傻很受打击。

萧谣其实无所谓,反正家中厨子菜做的也不错,她不明白萧傻傻为何执着于要给她做一顿水陆毕陈的饕餮盛宴。

“傻傻,不用伤神,你做的点心就很好。”

“可我更想看你吃我亲手做的菜!”

面对萧谣又一次敷衍的安慰,萧傻傻默默端走桌上五年陈酸鸭子,忍着心酸、黯然说道。

萧谣:....

她竟无言以对!

你心酸端走你做的猪食就好,为何偏要端走林雅庭费了好大劲儿从京城如意斋弄来的酸鸭子?

这酸鸭子在夏日可是更加难得!

“给我留一...”

不等萧谣说完,萧傻傻已经越过了廊庑、越过了柱子,飞奔直走!

其实,

萧傻傻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不过是想亲手给萧谣做一顿美味,以补当年之憾,为何就这么难?

不假他人手之手,继续磕磕绊绊点火,将面上抹了一道道锅底灰,把肉剁成看不出样子的肉糊糊...

好一通忙活以后,看着骨碌碌羞怯躲进盘子一角的圆滚滚、黑乎乎,

萧傻傻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绝望!

遇到萧谣前,

他不曾感受过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毕竟,

不得的,早就被他毁了!

也不配他求!

“世子,狮...狮子头挺..挺好吃的!”

有多久没有昧着良心说瞎话了?

江阿丑忍着脸热羞臊,觉得自己练得是越发炉火纯青。估摸着再过不久,他这脸皮子入仕都没成。

“你看得出这是狮子头?”

听属下这么说,萧傻傻面色和缓了些。

江阿丑也跟着轻舒口气,却不料下一句话,就直接将他打入谷底。

“你看得出有什么用!要阿瑶看得出才行!”

世子你梭地对,有本事你就快点将萧姑奶奶纳入王府!

江阿丑心中腹诽,却怕主子看出来,忙侧过头,只余些许雀斑红赤赤连成一片。

虽知世子心情不好、此时更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江阿丑还是斗胆劝道:

“世子爷,京中来了密报,那位要您早些回去!”

京中风云变幻,争地盘争得激烈。

他家主子先头养伤还好说,只如今连矜持着不肯消散的那一点点小印子都没了踪迹,世子爷还是不肯!

还自称也是个孤儿!

呸,那京里的贤王是谁?若是王爷知晓必会被气得喷一口老血!

“滚蛋!”

果不出所料,他的苦口婆心还是换来世子一声吼和满脸锅底灰。

.....

练完吐气,萧谣算是走上了正途。

萧傻傻教得认真,萧谣学得刻苦。

如此日复一日,在夏日最热的这个午后,萧谣已有些样子。

她再非吴下阿蒙,赤手空拳对付三五个壮汉,那是手到擒来。

丁婆婆眼见萧谣自春天起就越发懂事、知道心疼人,如今见她如此辛苦,虽心疼却更欣慰。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既然苛刻,那就让自己变强吧!

如绿萝般攀附他人,终归是没有好下场!

——就,

如同她!

叹了口气,丁婆婆同萧谣商量去报恩寺上香的事儿。

珍馐馆才开张,萧谣学艺也才开了个头,可她怎么能放心让丁婆婆一个人去。

“好孩子,左不过几日婆婆就回来了,你也不是三岁孩童,就这么离不开婆婆?”

丁婆婆笑得一脸慈祥,轻点着萧谣鼻头打趣。

萧谣忙笑嘻嘻将头往她肩上一靠,娇娇地点了点怀中的磕松子的松子,笑道:

“婆婆,你若是走了,阿谣会怕!若是有人欺负阿瑶,阿瑶当如何?”

江阿丑鄙视地看向那一堆萧谣因着力道太大,被捏碎成渣渣的松子壳,跟着萧傻傻一道欢快地附和:

“婆婆是主心骨,您若是走了,我们怎么办哪。”

丁婆婆此时正膈应着松子这个毛茸茸的一团,如今见个膀大腰圆,抖着一脸茶叶沫的汉子对她示弱,一个没忍住,

她吐了!

此时,

阿丑的内心是奔溃的!

这话,

萧家姑娘说得,

世子说得,

怎么轮到他江阿丑就说不得了呢?

为甚婆婆吐了?

还能为什么?

这个肮脏的看脸的世道啊!

此刻,江阿丑感到了来自这些天生丽质的人们,散发出的、森森的恶意,他不由同病相怜地看向匆匆而来,冒着一头脸汗,捧着凉瓜的猪脯,难兄难弟般地同他握了握手。

找到同类的感觉,

真好!

猪脯虽来得迟,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见江阿丑心酸正难耐看着自己,不由奋力拍了拍江阿丑的肩膀,意味深长着劝道:

“兄弟,我们不一样!”

不等捂住胸口的江阿丑还击,

猪脯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用京城官话继续说道:

“我,

只是美得不明显,

你,

却是丑得很醒目!”

这世道怎么了?

自己这是被个猪拱嘴嘲笑了?

被激怒的阿丑忘却了所有,只一句“我们不一样”荡漾在他脑中,激得他撸起袖子要同猪脯大干一场。

猪脯脸上一派镇定,心里却打起了鼓。

他忙忙朝着后头,多日不曾现身的林大人看了一眼。

心里默默地想:

“大人,猪脯给您创造的机会,您可得要好好珍惜,这可是猪脯拿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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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过酥之桃

念念不舍送走了丁婆婆,萧谣总算不用去琴房了。

更是练完功后就一趟趟跑去珍馐馆。

所谓“祸之福所依”,因着上回那一通闹腾,珍馐馆很快就众人皆知,这效果倒比萧谣敲锣打鼓吆喝还奏效。

珍馐馆,这个名字起得中规中矩的点心铺子,却高调地在蒲县人的心中竖了起来。

比之先前,更加川流不息排长龙。

人们总是暗暗地希望,再有个喜欢扒裤子的妇人能来一来,前些时候,那些人家可狠发了一笔裤子财。

就连破鱼袋子、臭鸡蛋都折换了银子,可想而知,这珍馐馆真是旺财福地!

当然,最让人趋之若鹜地,首选水晶饼。

毕竟,有吃有穿之时,人们还是很向往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个好人的!

自然,也得要感谢萧言芳,萧大小姐,她在其中功不可没。

所以,在事发第二日,萧谣就差人送去了四盒装饰精美的水晶饼给萧族长家。

一盒谢谢大小姐,谢她耗银子、费心力地帮着同族姐妹在蒲县这个北运河的开端处闯出了名头;

一盒献给萧安从,谢他找丁婆婆告了萧谣一状,让萧谣几个月弹琴不辍如今总算能在人前弹奏一曲不露怯;

余下一盒安慰下护女的邹氏;

再一盒给受尽了白眼的萧言梅。

至于萧家老太太和旁的人,恕萧谣记性不好,给忘了!

萧安从等人拿到水晶饼是何感受,会否感激涕零,萧谣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总之问心无愧,自己舒服便好!

从那日过后,珍馐馆便再无人敢动。

泼妇骂街都要绕着走,耍酒疯的汉子们憋着酒劲儿待过了珍馐馆再可劲撒;

就连打着莲花落要饭的乞丐们,

都极有眼色选在了傍晚打烊时分,洗干净手脚过来。

铺子生意好,最高兴的人当属阿左。

她可是珍馐馆的大掌柜!

——嗯,往后的大掌柜!

在蒲县,何曾见过谁家有个女掌柜?

傻丫头阿左,激动不能自持,甚至求了萧谣给她做了件直裰大褂。

每日来时,阿左总要于柜台前昂扬走动一番,找一找一柜之长的感觉。

这日,阿左大掌柜又来店穿上斜襟大袖、带上万字巾来回走动,却意外地发觉排队的人群较之平日少了三五人。

不行,得重视!

阿左左打右听之下,这才知道珍馐馆斜对面不远处的巷子里,来了个挎篮子卖点心的妇人。

珍馐馆的点心老少咸宜,味道又好,这怎么还有人舍近求远去外头的妇人处买?

此中必有蹊跷!

阿左急得忙跟萧谣咬耳朵。

待萧谣随了阿左站立于铺子门口遥遥看去,果见远处有个妇人,身边围着两三人。

萧谣觉得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不禁笑着摇头安慰阿左:

“不过是个妇人做些吃食讨生活罢了。你看她面前也不过三两个人,对咱们珍馐馆并无影响。”

客人总是由少集多啊!若不重视往后被这妇人抢走了生意,姑娘又这么能吃...

阿左烦躁地摸了摸招风耳非要走近了瞧瞧。

萧谣只好随她。

妇人选的地儿,真不是什么好地段,卖的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桃酥。

萧谣细细看了眼那妇人,觉得她眼眉周正,手脚也干净。

倒是个做吃食的人该有的样子。

这巷子,来往走动的:有不少的手艺人,下苦力人。

他们日子平日过得紧巴,吃食上也是少油缺糖,自然喜欢吃些大甜大油的,有人过来买也不稀奇。

“姑娘您看,那不是黄四娘家的下人么?她们也过来买了?”

阿右兴奋地指给萧谣看,一想到她们不去珍馐馆,又不免撇嘴:

“大夏天的,还吃这么油腻,真不讲究。”

这倒是有趣儿!

萧谣起了兴致,叫了阿左,

“你也去买两块。”

要说也还真是有点儿饿了,这些日子萧谣没少长个子,就是胸-口那两坨,也大了不少。

力气更是明显大增,

就是这食量么....

咳咳,

颇有些惊人,

一顿三五个肉包子,那跟吃着玩儿似的。

也难怪阿左见天盯着珍馐馆的生意。

“姑娘,咱们铺子里可有不少好吃的点心.....”

阿左有些心疼银子,可姑娘看得出也饿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乐颠儿地奔了过去。

看着前头那个婢女买了整整三包点心,萧谣不禁托着下巴一下一下轻轻点着:

黄四娘家对吃食可是很挑剔。

珍馐馆没开之前,那都是从京里或是自家厨子做吃食。

能从街边不知底细的妇人手里买,可见这妇人卖的桃酥定有过酥之处。

今日倒是没白过来!

“姑娘,桃酥。”

阿左将荷叶包好的点心递给萧谣。

萧谣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仔细端详了下包裹得很严实、齐整的荷叶,显见这荷叶曾被精心裁过。

萧谣点头暗赞,这妇人讲究。

“姑娘,让奴婢先来尝吧。”

萧谣才拿了起来,一直不曾吭声的阿右就出言阻止。

见萧谣面露疑惑,

阿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萧谣。

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道:

“这是外头的吃食,谁知道里头是什么,万一有不妥呢?还是让奴婢先吃。”

“即便有毒,也不会即刻就发作的!”

萧谣乐不可支地揶揄了下阿右,还是递了一个给她,自己则是拿了一块放至嘴边慢慢吃起来“姑娘,”

阿左都要哭了!

自己先查出的挎篮子卖吃食的妇人,

自己买的桃酥。

姑娘,

姑娘居然先给阿右!

先给阿右也不打紧,可是不能不给阿左哪!

她可是姑娘的大丫鬟,珍馐馆的大掌柜!

姑娘该不会想让阿右做掌柜吧?

一左一右,两个掌柜,倒是也行!

毕竟姑娘先选的可是自己!

阿左就这么抓耳挠腮急赤白脸地胡思乱想着,惹得萧谣见状,不由莞尔。

“傻丫头!”

早知道阿左如此不经逗,萧谣早就舍了松子逗阿左了!

前世的阿左可没有这样鲜活,更是在颠沛流离的逃亡中早失了天真无暇,不大的人说话总是老气横秋!

萧谣咽下满腹的感慨,将手里的桃酥递给阿左,这才细细品尝起来。

第33章 妖女横行!

“姑娘,怎么样?”

阿左吃完一块便眼眸晶亮地盯着萧谣看。

“真不错!”

萧谣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一块,阿左也随着舔了舔唇。阿右虽一声不吭,不过渴望的小眼神还是瞒不了人的。

“瞧你俩这傻样,要吃不会跟我说。”

萧谣前世颠沛流离,早就没了大家小姐的矜持。更没有这不许、那不行的怪癖。当街吃东西对她来说,那都是常事儿。

丁婆婆先头知道时,叹息着看了萧谣许久后却说:“不拘小节反活得不累,如此甚好。”

萧谣只觉得丁婆婆之言句句珠玑、鞭辟入里。旁人如何看她,她却不管。反正她就是个寻常女子,又不要做王妃也不想挣诰命,重活一世若让自己又累又苦受委屈,不用别人同情可怜,她就先呕死。

“给,”

眼见面前这两只馋猫眼巴巴看着,萧谣将手里的桃酥一股脑塞给了阿左。自己则是带着朝她虚虚伸爪子的松子,直直往前走。

“姑娘?”

美食和姑娘,阿左到底选了萧谣。她塞了一个桃酥在口,赶忙跟了上去。

阿右反应不及她,错后一步却也亦步亦趋跟着。

“你俩慢慢吃,我不过是去看看。”

萧谣撸着松鼠的尾巴,不让它靠近阿左手里的桃酥。这松子可真馋,居然为了口吃食,就对着阿左两手举起做出一副讨饶状,她可没听说过,松鼠还能吃桃酥的!再有,要拜也得拜她不是,分明是她给了阿左的。

可怜的松子被个寡见鲜闻的主子,只弄得低眉搭眼不开心。谁说松子不能吃桃酥?谁说的!站出来,看它不装成个耗子咬她!

萧谣虽如此说,阿左阿右两个到底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见姑娘径自直直去往巷子,阿左阿右这才恍然,姑娘这是要去看那卖桃酥的妇人。

阿左心里了然,姑娘定是要做那“知己知彼还是百战百殆?”的事儿了!

及至走到妇人跟前,萧谣口中犹在回甘。

能将个平平无奇的桃酥做得酥而脆、甜而不腻。细品之中居然带着些桃子香。这就比珍馐馆只是将桃酥做成桃子形状的这种刻意出新,不知要高明多少了。

“姑娘,这妇人篮子里还剩不少呢!”

阿左眼见着竞争对手在前,却在看到妇人粗糙的手上纵横交错的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时,心软了。

阿右眼眸闪了闪,转头看萧谣。

阿左看到的,萧谣自是看在眼中。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慢慢伸向篮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妇人。

不等萧谣一双纤手靠近,妇人手下略动、篮子就闪开了。

“哎,你这妇人,怎么回事?”

阿左不干了,难得姑娘伸手是这妇人的福气,这妇人什么意思,看不起姑娘?

不等萧谣说什么,自己脸上倒是露出了尴尬之色,不过话却说得不卑不亢:“姑娘您要什么,小妇人便给您拿,小心脏污了您的手。”

原是怕脏了姑娘的手!阿左这才面色和缓了些。

萧谣心下赞许,面上却做出一副羞恼神之色,袖子一甩,怒道:

“你这妇人真是小气,又不是不买,看看怎么了?”

说完轻轻一推,妇人就跌倒在地。萧谣眨了眨眼睛,自己这力道还是有些控制不好!

妇人显见得没看过这样的无赖女,只见她愣怔片刻,这才爬了起来。不等萧谣再加把火,已经“腾”地一下红了脸。

萧谣挑眉斜睨,一脸的不屑。

妇人也不敢看萧谣,只是嗫嚅道:

“并不是看不起姑娘,不过是怕脏污了姑娘您雪白的纤手。”

“啧啧,想不到你这乡野村妇,说话倒挺斯文?”

萧谣昂着头,将一双漂亮的下巴翘成一个欠扁的弧度,不屑地说道:

“脏不脏的,不是你说了算。我既要看,你只给就是。”

“姑娘。”

阿左最是个护短的,可如今也有些看不透萧谣。怎么走个路的功夫,自家姑娘就似变了个人?

阿左困惑地歪着脑袋,上看看、下瞅瞅,怎么看、怎么觉得姑娘如今这模样很有些眼熟。

这样又拽、又欠、又狂、又傲的神情,好似在哪儿见过?

“好阿左,别喊!等会儿再砸她场子,咱们先看看她的桃酥。”

萧谣贴心地拍了拍阿左肩膀,安慰着说道。

“姑娘!”

阿左要哭了,她哪是这个意思,砸什么场子啊!人家不过老老实实卖个桃酥,招谁惹谁了!

好吧,是她招惹的,也是她先有这个意思的,可后头她不是改了嘛!

眼见着自家姑娘上前一步钳制了妇人,更挑起妇人篮子上洁净的盖布,漂亮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子后冷冷盯在妇人面上,嘴角更噙着冷笑。

阿左不禁摸了摸自家小招风耳,姑娘那样子,真是既美丽又诡异。不知道为什么,阿左很想阻止,却又莫名心跳加快,啊呀,姑娘这样子,真好看,真好看!

“妈呀!”

平日脑子不灵光,今日倒是转得快!阿左一声喊后就捂住了嘴巴。

想起来了,姑娘这样子不就是街争地盘的小混混?

呸,

阿左轻扇扇自家脸颊,小混混哪里有姑娘好看!迷死人了,迷死人了!

这样的姑娘真让阿左亦喜亦悲,她一面同情着妇人,一面又着迷于自家姑娘这少见的风姿!

阿右叹了口气,默默往后站了站,她要离这蠢阿左远些。

跟阿左一个想法的,还有遥遥看过来的江阿丑。

他一根手指轻轻抵了抵看傻了眼的世子,轻咳出声仗着胆子道:“世子,要不要去劝劝?”

江阿丑敢拿他脸上越来越多的雀斑发誓,他是真为萧谣好。在他看来,萧谣本就没有萧大小姐博学多才好家世,如今若是于品行上再被人传出个欺男霸女...

“咳咳,嘴欠啊!”

捂住自己的嘴巴的江阿丑忙瞟了眼萧傻傻,见他不曾注意这才暗松口气。

话可不能乱说,这若是让爱吃酸的世子听到,必定会先灭了那妇人再灭了他!

“哎呀,全洒了!”

就在这时,就听前头阿左一声惊呼,接着就有萧谣的低喝声传来。

第34章 认出!

“阿左,给她银子,桃酥拿走。”

低斥过后,萧谣吩咐着阿左。

他就说么!

萧傻傻瞬间绽放出百朵玫瑰、千朵芍药。这笑容看得江阿丑头皮发麻,世子如此目光,怎就好似县衙里那只黑狗遇到了肉骨头?

江阿丑搔了搔又短了几寸的稀疏烦恼丝,很替世子捏把汗。后宅不稳,可是大忌。按着自家世子这样的宠法,“宠妾灭妻”那是指日可待啊!

怎么办啊,怎么办呀!

江阿丑急得直转圈。

这秦王府能不能摊上些正常家眷?一个秦王妃就让世子自小受尽了苦头,这好不容易大了后苦尽甘来,该不会再走上秦王爷的老路吧!

唉!

作为世子最忠心的属下,江阿丑“嗷呜”一声后颓唐着一屁股蹲下。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他的鬼哭狼嚎的,还有“撕拉”一声扯。

江阿丑:...

此时此刻,他的忧郁全消。

夏风吹呀吹,吹得好欢畅!

裤子飞呀飞,飞得人惆怅。

这蒲县如今是坏裤子成风了!

“世子爷,属下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儿没做,属下告退,告退!”

顶着一脸大茶叶梗子,江阿丑纵身一跃,一溜烟奔向远方。

萧傻傻将手按得啪-啪响,嘴角更添了冷笑:若不是看在阿谣的面上,更不想污了眼睛,他是一条裤衩都不会留给江阿丑的!就他那点子小聪明,当他看不透?

“姑娘,您的银子我不能收。”

“为何不收,我愿意买,你收下便是。”

“姑娘,这桃酥脏了。”

“要你管,我喜欢。”

萧傻傻看向争执正欢的萧谣,笑着摇了摇头。

“姑娘,”

阿左低低唤了一句萧谣,耳语道:“吓唬吓唬也就行了,姑娘犯不着同她置气。”

“谁置气了?”

萧谣斜睨了眼阿左,突然将耳畔明月珰晃得脸颊生辉,银铃般的笑声也随之倾泻而出。

走近的萧傻傻,哪里受得住。贪恋地看着萧谣灿若春花的侧颜都是轻的。

只见他嘴角居然上扬个同萧谣一模一样的弧度。不过,一想到再过几日要做的事情,脸上的笑也淡了许多。

萧谣轻瞥了萧傻傻一眼,转脸正色同妇人道:“你看,你这当街挎篮子卖吃食风险太大,莫不若去我家铺子。”

萧谣的话带着股不容置喙的从容,惹得阿右不免多看了几眼。按说萧谣不过是个小地方长大姑娘,即便是受了丁婆婆的熏陶,可骨子里的骄傲贵气又是怎么回事?

想至此,阿右不免又瞟一眼。却不料正对上一道锐利的,那眼神就似一柄锋利的剑,直逼阿右心房。阿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敛目低眉。

这个萧傻傻不一般!

阿右打定了注意,要劝萧谣离他远些。更在瞬间便掐断了对他那点儿绮思。

“姑娘...”

妇人显见得有些心动,她眼眸里的欣喜是骗不了人。可不过须臾,却又暗淡了下来。她缩着肩膀,并不看萧谣,低低道:“多谢姑娘抬爱,只是...”

妇人抬高嗓音,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了头,咬牙道:“不过小妇人不能去。”

不能去?

萧谣玩味地摸了摸手里的松子,松子正眼馋那些扔在地上的桃酥,见萧谣张牙舞爪来抓,忙调转了鼠头,摇着尾巴,留个了圆溜溜肥嘟嘟的屁股给她。

萧谣:...

为什么当街摸松鼠?还不是为了自家与众不同的气质?

如今松子这样,气味倒是有了,这气质么...

萧谣轻咳出声,扔了松子。

松子先一惊,待看到居然正躺在桃酥里,一溜烟跳起,站直,还冲着萧谣拱了拱手。

真是,早这样多好?

作为松鼠的气节呢?没眼看哪!

不理会津津有味吃桃酥的松子,萧谣轻轻拿起妇人手,放了一锭银子。唬得妇人手一抖,银子就掉在了地上。

吃得正欢的松子急吼吼扔了桃酥,嗖嗖搂起银子,然后,

然后挖了个坑...埋下去...

嗯,来年会长出许多许多的银子!

阿左颔首,这是个顾家的松子!

没眼看哪!

萧谣煞费苦心营造的气势,被这俩家伙败得丁点不剩,只好拿了名气来凑。

“前头的珍馐馆,你若想去,现在便跟我走。”

怎么样,这么有名的点心铺子,蒲县百姓心中的福地,这下,妇人该动心了吧!

“姑娘!您是...”

萧谣的话一说完,妇人脸上果然露出了惊喜之色。

萧谣压住满心得色,通身露出股子举重若轻的意思。

她就说,珍馐馆在蒲县赫赫有名,有谁舍得拒绝?

可妇人接下来的举动却将萧谣惊呆了!

但闻“扑通”一声响,妇人便跪倒在地,那眼汪汪的样子就好似见到了亲人一般。

萧谣揉了揉额角,有些拿不定主意,莫非是失散的亲人?不能够啊,她是父母双亡后过继给丁婆婆的。没听说还有什么能看到她,就激动得泪千行的亲人哪!

“快起来,快起来!”

只要萧谣想,谁都不能跪在她面前。

虽然妇人很想长跪不起,无奈面前的佳人,绝世有力。

“姑娘,姑娘..”

妇人眼看跪不能跪,只好哆嗦着嘴角,连喊了数声姑娘。

敢情这妇人就会说姑娘?

阿左眼热地盯着妇人,这么热乎乎黏着姑娘,要干什么?上天不成!

“别喊姑娘了,再喊你也变不成姑娘!”

愤愤地将妇人的手自萧谣身上拿开的阿左,转头就得了萧傻傻一个赞赏的眼神。

哼!

竖起招风耳,阿左不屑地哼哼,这也是个想要跟她抢姑娘的!

......

再说话时,几人转到了珍馐馆内院。当街认亲什么的,简直太惹眼。萧谣并不觉得自己这辈子还能遇到跟她有关联的亲人。无巧不成书那是写书人为了博人眼球取个巧,事实上,哪有那么多人会丢了自家闺女、爹娘、儿子...的!

“姑娘,您可是我的大恩人!请您先受小妇人一拜!”

妇人说着便干脆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四个响头,急得阿左按着不让她起,

“神三鬼四啊,你磕四个干嘛?重磕,快点!”

事关萧谣,阿左炸毛很正常,阿右点了点头,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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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般配

“神三鬼四啊,你磕四个干嘛?重磕,快点!”

事关萧谣,阿左炸毛很正常,阿右点了点头,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妇人也不含糊,她正愁不知怎么才能表达她的一片真心向明月,阿左此言正中她的下怀,阿左姑娘真是好人!

“咚咚咚,”

“够了够了!”

阿左眼疾手快止住了妇人永无止境般的磕头,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三个、三个,总算吉利了!

妇人心里涌起丝丝遗憾,够了么,她其实很想三叩九拜!

萧谣转过头去真不想看阿左,这丫头丢人哪!

“咳咳,”

清了清喉咙,言归正传。

对于妇人说的救命之恩,萧谣虽然很感兴趣。但是她可不会冒领了人家的功劳。

“在您面前,妇人不敢有所隐瞒。”

妇人抖着手,按住心口,仿佛在极力隐忍,却还是遏制不住地不断涌动着泪水。

抖了半天,她才勉强扯出了扯嘴角,那样子简直比哭还让人看着难受。

“你若有苦楚就放心大胆说出来。”

萧谣看了眼将才跟过来的猪脯和林雅庭,略沉吟了下才又说道:

“在你面前的这位是蒲县的父母官,若你有什么冤屈,只管同他说便是。”

林雅庭闻言面上一喜:哈哈,这趟总算没白来!猪脯当记一功!

“短腿?”

萧傻傻嫌弃地看了眼林雅庭覆在长衫下短小不明显的下半身,当胸怀抱双臂,撇嘴:

“腿短倒是跑得快!”

“那也比你这个日-日流连青-楼-花-丛的纨绔强!”

林雅庭咬牙切齿,狠盯住这个假傻子真纨绔,人面兽心的家伙,居然冒充傻子博师妹同情!他已经修书给了秦王爷,看他往后还怎么祸害小师妹!

这个纨绔!

林雅庭很想将这个冒牌货揭穿,让萧谣看看他真实的嘴脸。

这货装得久了,还以为自己真是个憨厚无害的?他打下的饥荒多得罄竹难书

呵,京里可有不少姑娘追着他问纨绔何时归呢。

为了小师妹,为了他自己的幸福人生,怎么都不能让这纨绔得逞!

“我来时,可有不少贵女殷殷切切追问了好多哦!”

林雅庭不怀好意地盯着萧傻傻,

“她们都很想念你呐!对了还有萧言...”

“不用你多管闲事!”

萧傻傻低喝一声打断林雅庭,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正同夫人不知说什么的萧谣,压着声音道:“别胡说,王府如今就连猫都是公的。”

咦,怎么有点儿不对味呢?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觉得说完不是很舒服?

萧傻傻狠狠瞪了眼林雅庭,都是让这家伙膈应的。

“你们怎么回事,让你们出去,怎么一个不肯走?在那儿磨磨唧唧做什么呢?”

萧谣眼看这两个家伙张飞穿针似的大眼瞪着小眼,很有几分多日不见、含情脉脉的气氛,直觉起了一身疙瘩。

阿左是个直肠子,立刻说出心里话:“你俩还真挺配!”

萧谣忙呵止:“别胡说”

别说,还真是!

萧谣嘴角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看得萧傻傻火蹭蹭往外冒!都是这林短腿,阿谣这是怀疑上自己了吧!

他往后一退,哼哼,踩上了短腿的脚!

“哎呦!你怎么踩我,你这坏人。打小就....呜.”

短腿林大人话不曾说完,就被英挺高大的萧傻傻掩住了口鼻,呜呜咽咽着拖走了。

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

萧谣将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萧傻傻远去的背影,招呼妇人坐下。

“他们走了,你可以说了。”

“我,姑娘...”

妇人为难地看了眼两个丫鬟,脸色惨白,更有那悲伤仿佛无穷无尽再不说就能压垮了这个看似坚强的妇人。

萧谣深深看了眼妇人,又瞥了眼阿左、阿右。阿右干脆地敛衽而去,阿左却有些舍不得,支支吾吾着拉扯萧谣的衣袖,

“姑娘,阿左保护你。”

傻子!

阿右脚下一顿,险些踉跄。心里对阿左的蠢有了更深的认识。

“好。”

也不知阿左的话触动了姑娘哪里,姑娘居然就轻易就应允了!

她其实也很想留下来...

阿右黯然关上门,对门里的阿左充满了羡慕。

所以,自己往后要不要也蠢些?

“这是我的大丫鬟,大嫂尽可放心。”

“是呀,您就当我是个花瓶,嘿嘿。”

阿左继续蠢出新高度,说完还不忘嗬嗬傻笑。

妇人勉强扯了扯嘴角,萧谣能这样尊重她,她也知足了。只是那些事情会不会污了姑娘?

萧谣看了眼阿左,阿左忙收了笑容,静静站成个花瓶。松子也放下了松子稳当地站在萧谣的肩膀,将自己团成个球。

“姑娘可还记得萧家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嬷嬷?”

妇人说起嬷嬷时,声音里满满都是咬牙切齿。

萧谣眼眸微闪,点了点头:“那个黑胖婆子?”

不仅听说过,还受益匪浅!感谢黑胖婆子的无知无畏,才能痛打落水狗。

“对,就是那个黑胖婆子,她不仅黑胖更加黑心,她就是个黑心鬼!哈哈哈....”

悲凉的笑声自妇人口中“桀桀”而出,听得阿左忙从花瓶变成盾牌挡在萧谣前面,松鼠也吱吱发出低吼,一人一鼠皆对妇人怒目而视。

妇人对阿左的目光似是无知无觉。此时的她,脸上满满都是悲愤,额上、脖颈上的青筋更是牵扯了起来,狰狞而又让人觉得莫名有些心酸。

萧谣毫不怀疑,若那黑胖婆子在此,这妇人怕是能生啖其肉。

萧谣叹了口气,这妇人的身份彰然若揭。若果真是她,还真是让人可怜心疼。

“你是她的那个妹子?”

萧谣看向妇人,慢慢吐出几个字。

“是!“

婆子缓缓点头,脸涨得通红!若她能选,她情愿没有这个姐姐!

阿左瞬间动了起来,她有些同情这个婆子了!亲姐将她卖了,还是深山老林,还是共妻呐!

打了个哆嗦,阿左抱紧萧谣,她不要姐姐,也不稀罕亲人,她只要姑娘!

“吱吱”松子不干了,姑娘不是阿左一个人的!

阿左吐出舌头,略略略略略....

萧谣并不知这一人一鼠又蠢出了新天际,她敲了敲桌子,掩住了情绪。

这就对了,据那黑胖婆子说她曾将妹妹卖了。当时还以为是风言风语,如今看来空穴未必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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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空穴来风 有因有果

萧谣看向妇人,慢慢吐出几个字。

“是!“

婆子缓缓点头,陷入回忆。若她能选,她情愿没有这个恶毒的姐姐!

阿左不由瑟缩了一下。这妇人一脸凄然的样子有些吓人。

打了个哆嗦,阿左抱紧萧谣胳膊,她不要姐姐,也不稀罕亲人,她只要姑娘!

“吱吱”松子不干了,姑娘不是阿左一个人的,这还有只鼠呢!

阿左吐出舌头,冲着松子得意地“略略略略”....

萧谣并不知这一人一鼠蠢出了山外青山,又蠢向了楼外楼。她敲了敲桌子,掩住了心里的跌宕起伏。

据那黑胖婆子说她曾将自家妹妹卖了。当时还以为是风言风语,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萧谣没想到妇人能将这么悲惨的遭遇讲述得如此平淡无奇。

有别于她方才的泪流满面,现在妇人简直就像是在讲述旁人的苦难。

萧谣听着听着开始脸红。往后好似再不能用曾经吃苦为借口躺吃吧?毕竟这妇人生活得如此艰还不是在顽强拼搏着只为活下去?

于逆境中不曾放弃,还能坦然站在人前。这样的妇人,萧谣佩服。

阿左是直接愣住了,她不曾想到能有人过得如此悲惨。

被亲姐卖了,服-侍两个兄弟,因为没有生养居然又被典卖给他人为妻。这样的悲惨,哪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妇人的话,仿佛若一把匕首,将掩盖着的遮羞布挑开,露出了里头流脓发臭让人恶心的恶毒人性!

人能坏到什么程度呢?人能恶毒到什么程度?

善良的人其实很难估量得出。

“姑娘,这位大嫂也太可怜了!”

阿左拉着萧谣的衣袖不放,仿佛这就是她最后的温暖所在。妇人的话,也勾起了阿左的伤心往事。作为一个丫鬟,阿左经历过被卖的苦,被人舍弃的痛。

那种痛苦,终其一生难以忘却!

曾被人当作牛羊猪狗般的随意打量、肆意评论,曾忐忑着希冀能遇到好些的主子而不是去那些腌臜地儿的患得患失,在这一刻统统都被记了起来。

既生了下来,为何不好好养!阿左愤怒地攥起了拳头,却又怕萧谣担心,慢慢又松弛下来。

“塞翁失马..”

萧谣拍了拍阿左,却无法再说下去。

对于阿左或许能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安慰,可妇人经历的种种,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所以,前世阿左才拼了性命护着自己吧,因为只有经历过才懂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和痛苦吧!

所以,她要强大起来,这样才能站在高处,俯瞰别人,而不是仰视那些让人恶心的嘴脸!

阿左悄悄将萧谣手边的碧玉荷花盏悄悄收了起来,这可是林短腿才送来的,若让姑娘再捏碎了,待会儿姑娘醒神该心疼呢。

“阿左,大嫂不是可怜而是可敬。”萧谣叹息着似在呓语。除此之外,她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要说她全信了这位一面之缘的妇人那是不能够的。而且,她情愿这妇人是在说谎,也情愿自己被人好好骗一次。

萧谣的声音不大,这妇人却堪堪听到。

“姑娘!”

方才还一脸淡漠、宛若心死的妇人,惊讶地抬头。眸子里除了有淡淡水渍,还伴着让人心疼的忧伤。

当这世间所有的恶意全都压向她时,她没想到还能有人如此说!

想起她初初逃回时父亲淡漠的眼神,从前的竹马对她的厌恶,姐姐对她不遗余力的陷害和追杀..

想不到当她对生活早已绝望之后,居然有个仙子般的姑娘说敬佩于她!

蓦地,妇人的眼眸亮了起来,可一想到那些谩骂侮辱,妇人眼睛里的火光又瞬间熄灭。

她太喜欢被人尊重的感觉,却又无法不忐忑,只好试探着问萧谣:

“您,您不觉得我脏吗?”

一句话被妇人说得小心翼翼。阿左早转了头,抹了一把脸。

妇人说完就低下了头,她从不觉得她有错,可她脏啊!

“你这个贱-人,这么脏,怎么还出现在蒲城?为什么不去死!”

父亲的责骂犹在耳畔,

是脏啊,怎么能不脏呢?

她想过死,可没见着害了她的人死,她不能先死!

妇人的手,在袖子中狠狠地抖动着,手腕上那一道道早已结痂的伤口,此时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一个个熬不下去的夜晚,她想过死啊,真的想过啊!可那些恶人又怎么能让她轻易的死去?

生不如死的痛苦,她曾一次次尝过。那种若溺在水中的慌张她一次次经历过!

待她终于逃出来时,却又不想似了,她要报仇,她要看着那个恶毒的妇人死!亲眼看到!

所以,她才要感谢萧谣,那婆子虽不曾就死,可如今也是生不如死瘫痪在床。

“脏?凭什么是你脏,分明是那些害了你的人,是他们心脏、手脏!”

萧谣诧异地看向这个妇人,一副不懂她为何如此说。

阿左叹了口气,她虽天真,却比姑娘懂得多些,毕竟那些话本子不是白看的。

所以,这妇人的心情,她能理解。

唉,若她身而为男该有多好?这世道对女子真是有太多的苛刻、恶意。

不行,

阿左下意识地揪紧了手里的毛茸茸一团,若她是男儿可就不能服侍姑娘了!

“咕咕咕”

松子忍无可忍地冲着阿左龇牙咧嘴,真是“是可忍鼠不可忍”,揪毛这种毛病可不能惯着她!

“嘿嘿,”

阿左有些尴尬地将手背在身后,悄默声扔掉一撮鼠毛,腆着脸递给松子一把松子。

哼,一把松子就能收买它?

松子背转鼠脸,松子虽好、气节不灭!

阿左晃了晃手里的荷包,一把不够还有一包。

松子抱爪,立刻转头将一对鼠目乌溜溜盯住阿左,嘴也不闲着,转眼就塞了一腮帮子。

“阿左,带着松子下去。”

正悲伤着呢,冷不丁被这两货给打断,下面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都怪你!”

阿左啪地一声打在松子的圆脑袋上,松子才发出“咕咕”的愤怒声,就已经被阿左强行带走。

松子死死拽着阿左手里的荷包,放弃了抵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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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打吧!

“张大嫂,还有多远才能到啊?”

阿左担心地扶着萧谣,嘴巴翘得老高。

非是阿左看不起这小宋村。实在是这里的路也忒难走了些。行至村口,马车不能进,还得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她说要让姑娘在马车上等着,姑娘还不让。

“快到了。”

张桂兰脸颊红润,目光中带着憧憬,脊背也比平日要挺拔了许多。

许是觉得回答得太笼统,张桂兰忙转头对萧谣抱歉地说道:“姑娘,还要过一个小道,就让小妇人背着您吧!”

她情愿背着萧谣去庄子上,累点却踏实。

萧谣就是看了出来,这才允了跟过来的。

“不用你背,谣谣,上来。”

有萧谣的地方怎能没有萧傻傻?有他在怎么能让别人背着萧谣?萧傻傻半蹲于萧谣跟前,眉眼带笑。他等着这个机会等了好久呢!

“师妹,来,我背着你。”

林县令怎会让个纨绔抢先,一个健步上前,想要推走萧傻傻...

我推...

嗯,推不动。

憋红了脸的林县令,只好收回手拉了拉萧谣的衣角,一脸的委屈:“师妹,我们可是师兄妹,那二傻子你要离他远些,真的,你信我!”

“嗬嗬,”

萧傻傻不动声色地走近了林短腿,也不见他怎么动,林大人当先就摔了个狗啃泥。他“嗷呜”一声就要上前跟二傻子拼命。这个冤孽,打小就偷他东西、受他的罪,这大了居然同他抢师妹!不行,当着萧谣的面儿,他不能失了尊严!

“大人,”

猪脯提着裤腰也要上前帮忙,不料才出了个脚就被江阿丑单手拿下。

“你放开,开放我!”猪脯气得满脸通红,腰带都松了。

“主子之间的事情,咱们就别跟着掺和。”

江阿丑一副同他商量的口气,可手下却没少用劲儿。

猪脯盯着江阿丑那一脸茶叶沫子真想上手把他们全都抠掉!

丑八怪,就会动武!

大人,属下尽力了!

猪脯尽量发出声响,一个好的下属怎么能不让大人看到他在做什么!

“好了,咱们快些走,我怎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呢。”

萧谣打断剑拔弩张的这几人,她可不认为自己能有让这两人拈酸吃醋的本事,萧傻傻同林雅庭相爱相杀又不是第一次了。

“姑娘,会出什么事?”

张桂兰也急了,忙慌乱地看向萧谣。

她们是过来接宋大娘的,宋大娘有只眼睛瞎了。张桂兰出去了这么久,她还真有些放心不下宋大娘。

“姑娘,若不是宋大娘,小妇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张桂兰车轱辘话又起,将她从被典的人家逃窜后跌入山下,被宋大娘救起的事情颠三倒四着说了一遍又一遍。

其实过程很寻常,不过是个路过之人偶然间的出手相救。可萧谣却很理解张桂兰一个人仓皇逃窜穷途末路时,有人伸手相助的那种感激之情。

譬如她,即便又活了一世,却仍记得当初被人追杀时,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那人虽不高还有些肥胖,可萧谣却觉得那人的背影是那样的伟岸。以至于,萧谣后来一直对胖乎乎的人总会心生暖意。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咱们快些走,很快就能到了。”

萧谣安慰着张桂兰的同时,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可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自打跟着萧傻傻练功夫后,力气更是与日俱增,身子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几人埋头赶路,将乡间小路踏得尘土飞扬。眼见着前头一棵槐树枝丫繁茂地跃入眼帘,阿左心头一喜。

“看,姑娘,有槐树。”

“对,槐树边上那家子就是。”

张桂兰心情激动地往前奔走,松子却攥紧了萧谣的头发发出:“嘶嘶”声。

莫非前头有些什么?

萧谣提醒几人注意,自己却跟上张桂兰一路飞奔,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农家小院门前。

不用敲门,因为已经没有了门。

萧傻傻一个健步挡在了萧谣前头,警惕地看着院子里的动静。

屋里头已是人仰马翻,只见几个壮汉正同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打斗,地上躺着一个老人。

“阿右!”

“大娘!”

“婆婆!”

萧谣推开萧傻傻,对着正要偷袭阿右的壮汉狠狠一拳下去,那壮受此一击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惊骇着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清丽女子赫然立在面前,正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萧谣不等几人多看,一拳一个将三人打倒在地。也不去管几人惊恐的眼神,只盯着那个躺在绳床上的黑胖妇人。

原来,恶人还是须得早些灭。让她多活一时,只会多害一人。

萧谣根本就不想问这黑胖妇人来此作甚,她已经气得红了眼眶。方才一进门就眼睁睁看着丁婆婆被人推到在地,阿右被三个壮汉围攻,萧谣这暴脾气怎么能忍?

一拳头下去能有多重?

江阿丑说,萧谣这一拳打死一头牛那是有些夸大其词,可一头牛崽子那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面前的这几个狗崽子更加没问题吧!

“谣谣,”

丁婆婆眼见着萧谣面沉如水走过去,就知道这孩子轴劲儿上来了,忙忙唤住萧谣让她莫要冲动。

萧谣哪里能忍,上前一步如拎鸡崽儿似地攥住了挡在黑胖婆子前头的人,一拳上去。

“嘭!”

那人当胸受拳,飞起直落,倒地时“噗”地吐了一地血水。

“萧傻傻,你!”

萧谣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先她一步的萧傻傻,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才要出去的拳头。

“谣谣,”

丁婆婆勉力挣扎,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萧谣再顾不得,忙往前走,又不放心萧傻傻,

“不要将他们打死,打完给师兄处置。”

萧姑奶奶真是爽利,这是打完了让他们收拾烂摊子哪!

猪脯替自家大人心疼,却也不敢多言语。只好眼睁睁看着萧傻傻左起踢飞一个,右脚踹倒一人,打得不亦乐乎。

林雅庭却是盯着黑胖婆子,仿佛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大人救命啊,大人!”

黑胖婆子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失了禁。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处置自家的家务事,怎么前前后后就来了这许多人。先是丁婆婆过来护着,然后又来了萧谣。

她,

黑胖婆子惊恐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萧谣,

她是命中犯萧谣啊!

抖着上半身,黑胖婆子骇得不行。她想起了大牢里的一切,想起了被萧安从打断的两条腿....

第38章 怕么?

“你-也-很-绝-望吧?”

林大人一脸的端肃,面上哪里还有一丁点儿不正经的样子。

“是...是呀,大...大人...”

“你-也-会-害-怕吧?”

还是一字一板淡淡的声音。黑胖婆子却渐渐不敢再说话了。她将头扭过,恰好看到抱着满脸是血的宋大娘痛哭的张桂兰,心头涌起股畅快。

不过,她派人去巷子口堵这个贱蹄子的呢?没用的东西,居然让她安然无恙回来了?黑胖婆子福如心至想到了萧谣,她的命中克星,直觉认为同她有关。

如此一想,黑胖婆子愤怒之火骤燃!

这几日的遭遇,让黑胖婆子忘了害怕。她对张桂兰执念颇深,自小到大,她被这个妹妹抢走了许多。娘的关注,村人的称赞,竹马的爱慕...

如今她半边身子瘫痪,家里那个贱种还对张桂兰心猿意马!这让她怎么能忍?黑胖婆子躲开林雅庭的目光,尖声道:

“大人,都是这个贱-人,是这个贱-人不守妇道,她一人侍三-夫,银-荡无耻!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若不是她回来,宋大娘也不会死!”

“你!”

阿左愤怒了,“腾”地站了起来,狠狠甩了黑胖婆子一个巴掌。只抽得她黑胖的脸紫了也高了。阿左甩了甩手,小松子忙躲开。

再不曾见过如此无耻之人,面对被她害惨了半辈子的妹子,没有半分愧疚还污言秽语地污蔑?

萧谣姑娘早就让林雅庭查证过,当年之事却系这婆子所为。她先散播张桂兰是个扫把星的传闻,让张父以为只有远远送走小女儿才能一家子平安。后头更是买通了牙婆将张桂兰卖往声名狼藉的中候村中那对不是人的兄弟那一家子禽兽!

不过是区区五十两子,就葬送了如花少女的一生!

阿左犹不解恨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声响彻院子,却无一人上前拦阻。

“姑娘,饶命啊,姑娘,您不要听那贱-人的一面之词。当年确实是卖了她,可她害死了我们的亲娘啊,不信...不信您去问问我家老父。”

黑胖婆子知道今日这事情是不能善了,急中生智,想找人帮忙。

“你,你居然还敢提娘!”

张桂兰正给宋大娘止血,听见这话再也按捺不住。张桂兰感激地冲着过来帮她的阿右服了一礼后奔向黑胖婆子。

“你,你不要过来,走,你给我滚!”

“怎么,不是要杀死我么?就连变成个瘫子也要杀了我,现在我就在你眼前,高张氏,来杀我啊!”

张桂兰愤恨着走近了黑胖婆子,黑胖婆子撑着两只手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又两手当前疯狂地胡乱乱舞着,口中更是嚷:“你不要过来,你该死,是爹让我来的,是爹说你丢了我们张家的人,早就该死了,你早就该死了!”

“我该不该死,由不得你说,你却是真的该死了!”

张桂兰一把将黑胖婆子从绳床上拽下,在一阵杀猪般的喊叫声中凄厉地说道:“你还有脸提娘,娘当年还不是你害死的!”

这个黑心的婆子见母亲阻止,居然拿了个铜盆打晕了张母。寒冬腊月更由着张母睡倒在地上,一夜之后,张母已经通体冰凉冻死在了路上!而这个黑心婆子却说张母也是被她克死的!

张桂兰抖着手,接过阿左递来的铜盆,吓得黑胖婆子又失禁了。

“就你这怂样,真是让人恶心!”

张桂兰举起铜盆,黑胖婆子吓得忙喊:“桂兰,真的不是我,都是高彪,对是高彪,是他说你缠着他,爹也说你脏污不堪的,丢了老张家的脸面,还不如卖了,从此后就跟我们再无瓜葛。都是爹啊!”

黑胖婆子说得自己先委屈了起来:“你想想看,我一个才十八岁的姑娘,哪里敢一个人在外头,娘又那样,我也很害怕啊!”

不知不觉间,黑胖婆子重复起了林雅庭的那些话。

“你一会儿就不会害怕了。”

萧傻傻眼见着丁婆婆已无大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勾起抹嘲弄,牵着唇角笑。

“公子,求你救我。”

萧傻傻一脸真诚地看向黑胖婆子:“我自然会帮着你的。”

哎呀,还是这个如玉公子好!

黑胖婆子心里重又燃起了希望。

她不由往萧傻傻处爬过去,却在将要靠近时,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啊!”

当萧谣再看过来时,黑胖婆子已经捂住心口,一脸的惊愕,这是什么妖孽,自己怎么了?

疼,却又叫不出来!

这个公子简直就是魔鬼!

“只要眼睛一闭,自然再无痛苦。”

萧傻傻笑得一脸诚恳,却让黑胖婆子越发恐惧,她将头一歪,干脆昏死了过去。

“哗啦,”

当头一阵冷水浇后,黑胖婆子又茫然地抬头,却见萧傻傻春风化雨笑看着她。见她醒了,嘴角微勾,说道:“不用谢我。说,你现在还害怕么?”

黑胖婆子哪敢说怕,忙忙摆手,

“不怕了,不怕了!”

“可是,不怕不行啊!”

萧谣也走了过来,指着张桂兰:“张桂兰可是一怕好多年啊!:”

“她怕得一宿一宿睡不着睡觉时,你正喝着小酒攒着肥膘自在快活吧?”

张桂兰似是想到了那一个个黑夜里,她缩在墙角,就怕不知何时窜出一个、两个甚至是三个人....

她的眼睛湿润了,她疯狂地冲到了黑胖婆子面前,拿着铜盆狠狠地敲打着黑胖婆子,一下、两下、许多下....

“啪-啪”声沉沉地压在众人心头,在场几人虽然极力不去深想,却又哪里想象不到张桂兰所受的种种苦痛!

阿右恨得真想一脚踢死这婆子,却被阿左拽住:“姑娘这是想让张嫂子出气,待这气出了,往后也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没看萧傻傻和林大人都不曾下死手么?

阿右狐疑地看了眼阿左,又看了眼萧傻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们在屋子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阿左不理她,却反问:“你怎么知道婆婆在此?为何来了这庄子也不同姑娘说。”

第39章 背锅老头

“谣姑娘,奴才有话要说,事关姑娘的前程,姑娘您听见了没有,我有话要说啊?”

黑胖婆子眼看今儿就要交代在这儿,吐出口血水,扎着手朝萧谣方向胡乱扑腾。

“姑娘?”

张桂兰顿住,迟疑地看向萧谣。

黑胖婆子一喜,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忙尖利地大声喊道:“是关于族长和谣姑娘您的,同您的前程有关,姑娘您只要饶我不死,我就什么都说。”

“姑娘,”

张桂兰眼见萧谣没有应声,虽恨得不行却依旧走到萧谣身边劝:“姑娘,我没事,正事要紧!”

她虽巴不得黑胖婆子就死,却也知轻重,更感念萧谣。

“不用。”

萧谣对上萧傻傻和林雅庭的殷殷目光,却摇着头拒绝。不就是那点子事么,她什么都知道!这正恨的人到了跟前又被抓住了把柄,此时不揍更待何时?萧谣从来不是个喜欢隔夜仇的性子,有仇必报非小人么!

“师兄,让张家嫂子再出出气,你再带走,可好?”

萧谣的意思是让张桂兰再狠狠揍一顿,只要留口气就成。

“你不想听听她都说些什么?”

“不想!”

萧谣摇头,不是不想知道,是黑胖婆子说的她都知道啊!

林雅庭目光复杂地盯着萧谣看了一眼,这姑娘总在关键时刻会让他大吃一惊更让他刮目相看。林雅庭没想到萧谣毫不犹豫就拒绝了黑胖婆子,难道她就不好奇?还是对自己的前程漠不关心?

自然都不是!要不他怎么说师妹是个外冷内热嘴毒...嗯嘴毒那是阿右阿左。

越是这般想,林雅庭就越发想多看看萧谣。清秀的脸庞抬起,目光凝结,深情款款...

...却在二傻子狼一样的目光中狼狈躲开。

讨人嫌的二傻子!任凭他怎么装憨厚,林雅庭就是能够看得出他藏着的奸诈!

林雅庭憋着口气,窘迫地收回目光。

“只要留口气就好。”

既然萧谣无所谓,那他也替天行道一回,不然怎么对得起百姓们的瓜果李子桃,姑娘大婶们的手绢帕子....猪肉?

猪脯适时上前:“大人,已经查清楚了,这个黑胖婆子伙同其夫在乡间败坏张氏的名声,对了,她身上还有命案,张母确系她杀!”

说着猪脯又冲着萧谣谄媚一笑,想趁势夸一夸他家大人。不过,才动了唇,就被一张茶叶沫子铺满的大脸盘子对上。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你..看我干啥?”

“看你怎么了?看你怎么了!嗯?”

江阿丑乱起鼓鼓的手臂,抖着雀斑脸,猥琐一笑。

猪脯昂着头,士可杀不可辱,他又不是小松鼠。

“不怎么!”他若是小松子还能爬树躲一躲,这会子也就只能抱住头鼠窜。

唉,叹只叹猪脯自幼家贫,他若是功夫好些也不至于受这窝囊气。

大人哪,属下为您可是受尽了欺辱仍在忍辱负重!就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猪脯眼眶含泪,为自己动容。

“姑娘,奴婢说的全是真的,对,还有,身世..姑娘,您的身世,您就不想知道您的身世?”

黑胖婆子慌了,怎么就不好使了呢?病急乱投医,她甚至搬出了邹氏,“奴婢有次听大太太说,您其实是..:”

婆子觉得这回萧谣必会感兴趣,她桀桀笑道:“姑娘,这世上就只有奴婢知道您的身世,求您饶命,我必定知无不言。往后任凭姑娘差遣给姑娘办事!”

“谣谣!”

丁婆婆有些坐不住了,她看了眼婆子,犹豫着:“莫若,先听听看..”

有些事情,萧谣不知,萧谣死去的双亲并非亲生。

“婆婆,我就是您的亲孙女儿,这些人的风言风语不必听。再说,管她乞丐王亲,萧谣有您就足够了!”

萧谣断然打断丁婆婆的话,拂逆了丁婆婆之言,堵了黑胖婆子将要说的话。对自己的身世她前世就隐隐知道些,可那又怎样?

再说,她要想知道,有一百种法子呢。

江阿丑莫名觉得有人盯着他的荷包,忙往后退了退。他手里的秘药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上回给这婆子用,可是心疼了好半天。

“张嫂子,只留口气,狠狠、打。”

见张桂兰犹豫,萧谣又道:“这样的人,不配同我谈条件。更不能因为些许秘密就抵了她的罪孽!”

这是为了让张桂兰彻底放下心防。

萧谣甚至开始催促:“趁着有力气,快些打吧。”

萧傻傻也跟着附和:“阿瑶说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林雅庭翻着白眼上前:“不识字就不要乱说。师妹,别听这二傻子的,你先坐下歇歇,这婆子叫得杀猪一般,忒难听了。”

猪脯一听杀猪,“哧溜”一下自地上爬起。

杀什么猪?杀什么猪!

县令大人既如此说,那就是默许了。

张桂兰若再辜负这份情谊,那她都看不起自己。

....

“墙头上的那位老人家,您若是再不下来,宋大娘家的墙头就要被您爬倒了!”

萧谣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冲着看了好一出戏的一个立在墙头的白面无须老头淡淡地说道。

“谁爬墙头了?谁爬墙头了?没有红杏?爬什么墙头?是你,还是你?”

也不见老头有什么太大动作,不过是轻轻一点脚,就来到了萧傻傻和林雅庭中间,指着他们的鼻子就是一番插科打诨。

“老头儿,不许对我们大人无礼!”

猪脯怎么会错过如此好时机,保护大人就是保住自己的荷包。

江阿丑虽不曾说话,却也默默站到了萧傻傻身边,手扶着腰。

他随手一摸,手感不对!

“刀呢?”

他的刀呢?

江阿丑大骇,能这么无知无识近了他身的,必是高手。

“什么人!”

他戒备地盯着老头,大喝道。

“不得无礼!”

对,就是这话!

“不得无礼!”

猪脯、江阿丑异口同声说完,又嫌弃地互瞪对方,双双转过脸去。

“是让你们不得无礼。”

萧傻傻摸了摸鼻子,谁要同林短腿异口同声了?嫌弃!

林雅庭也气,还没嫌弃他个二傻子呢!

萧谣也不管这两对主仆,只转向那老头。一看之下,萧谣倒抽一口冷气,这真是个怪老头!

只见老头身上背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锅,那锅底灰随着他的动作,正簌簌往下落着灰!

这是谁家烧锅的老头,烧着烧着听见热闹就绑个锅过了来?

第40章 姑娘,等等我!

不得不说,萧谣接近真相了!

老头小心翼翼将锅放下,居然从中取出个热乎乎的鸡腿,冲着萧谣晃了晃:“丫头,我看你顺眼,来,吃一个?”

萧谣笑盈盈接过,在林雅庭和萧傻傻的阻拦下咬了一口后,就递给丁婆婆:“婆婆您吃!”

丁婆婆居然接过,咬了一口。

众人皆默...

这怎么也不应该发生在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和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身上吧?

“婆婆!”

阿右忙拦阻。

“阿右退下。”

萧谣摆了摆手,因为素来不喜荤腥的丁婆婆居然吃得很香甜。

萧谣见状大喜,走过去给背锅老头行了一礼,客气地道:“多谢老伯。”

“嗯!”

老头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怅然若失。他咳嗽了一声便改了位置以手抵着下巴,老神在在地等着萧谣再说话留下他。

这小姑娘还挺有眼光!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萧谣扶起丁婆婆,背转身子就要走。

“咦?”

老头抖了抖背上的锅,这怎么跟自己想得有些不一样啊!

他从前给富贵人家女眷鸡腿,她们一般都是嫌脏,自己再说两句超凡脱俗(故弄玄虚)之言,终究会让她们信服。然后自己风仙道骨地背锅扬长而去,他们再苦苦哀求:“高人啊,是您治好了我的头晕目眩之症。”或是:“高人,吃了您的鸡腿,我的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云云..

更有甚者,还有姑娘红着脸,求着自家长辈把人留下,说是自己治好了她难以启齿之毛病.....

怎么面前这个小姑娘的所作所为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老头惆怅地摸了摸下巴,莫不是胡子闹得?都怪那个烧了他胡子的小丫头!

“你...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

背锅老头有些按捺不住,奶奶皮,闹得自己哑口无言了,这简直就是跌份啊!往后他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骗人)!

“嗯,有的。嘿嘿,差点儿忘了!”

萧谣眯着眼睛,冲着老头儿莞尔一笑。

笑得还挺好看!

老头眼睛一亮:就说嘛,这些姑娘家家的,都眼皮子浅!见到个高人这不就放不下了。

“嗯哼!”

老头清了清痰,双手当胸,一口锅继续扑簌簌往下落着灰,夕阳西下,更映衬得他..

高大伟岸?

不存在的!

阿左早就扶着阿右笑得直抽抽,这老头真是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落日余晖下更显得邋遢。

萧谣也很无奈,算了,人家这么大年岁,勉为其难尊敬一下吧。

“老人家,往后您可要少爬墙多走路。”

萧谣看了眼老头儿鼓起来的肚子,又道:“就算是墙上有红杏,那咱也过了摘红杏的年岁了不是。”

说完还小声嘀咕,“我都不喜欢这些花啊朵的,怎么老伯这么大年岁了,还如此?”

“谣谣。”

丁婆婆无奈地戳了戳萧谣的额头,“往后可不能胡乱说话。”

萧谣掩鼻轻笑,也不管丁婆婆说什么,只一个劲点头应是。

“就这些?”

老头完全愣住了!

“就这些!”

萧谣拍一拍衣袖逍遥而去,并不带一点儿锅底灰,只留下背锅老头独自在夕阳下黯然神伤。

怎么办,没骗到...

嗯,没人赏识,无人管饱,还白送出去一只鸡腿儿!赔本买卖啊!

老头双手扶着墙头愤愤然要爬上去,想起萧谣方才的话,抹一把脸,嘟囔:

“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了就不能爬墙,我就爬...”

“您怎么又爬墙,这不是有门么?”

“谁说我爬...”

老头咬着牙,不理睬这个去而复返的丫头,哼哧哼哧爬了起来。

萧谣暗笑,这位高手方才能偷人东西于无形,这会子连墙头都不会爬了说出去谁信哪。

萧谣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有件事要麻烦您。”

老头儿忙滑了下来,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你说。“

“能把飞刀还给我么?”

老头一时语塞,随手拿起手里的一把刀,晃了晃道

“绣花刀罢了,要有何用?”

说着将手一伸,前头的江阿丑只觉得自己的屁股被人狠狠摸了一下。他“哇哇”两声便“啪嗒”一下打在了猪脯日见稀疏的发顶上,恨声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猥琐的浪荡子。”

猪脯一愣,“你才浪荡子呢,你家主子就是浪荡子,你也是!”

既然撕破了脸皮..

猪脯紧了紧裤腰带,江阿丑抹了一把茶叶沫,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吵吧!

其实,江阿丑很想一脚将这猪脯踢进门前小河边,让浑浊的河水荡涤他那肮脏的心!

“你是浪荡子,”

“你全家都是!”

“你主子不是好人!”

“你家大人小短腿!”

“你家主子遍地都是家。”

“那可不,偎红倚翠这些赫赫有名的地儿,谁不认识我们主子,可不像你家大人,到如今还不知道..”

“谁说的,我家大人明明去过青-楼..”

“住口!”

“住嘴!”

萧傻傻和林雅庭厌恶地对视一眼,又同时出脚将两个嘴欠的家伙齐齐踢进了滔滔小河水。

然后,

二人的手缠绕着,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你要不说,猪脯怎会知道?”

“都是你这个纨绔...”

“呦,又相爱相杀呢!”

一道清甜的声音自二人身边飘过,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炙热...

咳,仇视!

若在从前,萧谣大约会困惑这对男人如何能这般矛盾,可是重活一世的萧谣又怎会不明白这种男-人之间的情-谊?

只是,萧谣很想提醒这两人,一个有些傻,一个又腿短,二位且得悠着点!

.........

“姑娘,等等我!”

就在萧谣一行人越走越远时,白胡子老头循着猪脯和江阿丑留下的水渍印记一步步跟上。

“怎么?”

萧谣疑惑地看向白胡子老头,她给银子了呀?

阿左护住钱袋子,往后退。

“姑娘,可不能再给了!”

阿右则是站在了萧谣的面前,对着白胡子老头怒目而视。

林雅庭同萧傻傻放开彼此的衣襟,推推搡搡地站在了萧谣的跟前。

“朝后站!”

萧傻傻竖起了巴掌,林雅庭忙往后退。

萧谣叹一口气,她还说这二人谁说了算了呢,如今这不就一目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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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收留一脸灰

“你们一会儿再相亲相爱。”

萧谣踢了林雅庭一脚,指着前头的马车道,

“马车不够,你走回去。”

“为什么不是他走回去?”

林雅庭怒了。

“因为他性萧,你性林哪。”

阿左好心地解释给大人听。

“他特么姓萧?他怎么姓萧!他明明姓...”

林雅庭声音越来越弱,后头索性消音。萧傻傻这才挪开目光掸了掸衣袖,挂上一如既往的敦厚笑容,殷勤走至丁婆婆身旁,嘘寒问暖。

“我还是婆婆的徒弟,谣谣的大师兄呢!都欺负我!”

林雅庭嘀咕一声,却不敢再多言,使劲地甩着小短腿憋屈地走在后头。

“大人,他们太过分了!”

猪脯忙忙安慰自家大人一颗失落破碎的琉璃心。

“过分什么?哪里过分了!胡说什么!我们是官,他们是民,官民勾结,当然要护着百姓!”

“大人是官爱民,民拥官!”

猪脯好心提醒道。

“呸,我不知道,要你说,要你说!”

林大人睇了眼猪脯,瞧着他翘起来的那块二两肉就来气。他飞起小短腿踢向猪脯!

怎么这么没用,连个江阿丑都打不过!害他在纨绔面前直不起腰,更硬-不起来。

“等等啊,谣女!”

背锅老头眼看萧谣越走越远,此时不施展功夫更待何时?

他捧着肥嘟嘟的肚子背着锅,一跃而起。

腾空,我飞飞飞!

倒地,她拽拽拽!

不好,是烧胡子的丫头跟来了!

老头一个激灵,躺在锅上旋转,旋转...转过了..

好不容易转对,他忙忙厉声呵斥:

“你个小女娃,怎么老是跟着我!”

若不是有个锅,自家这老胳膊老腿说不得就此交代在这儿了!背锅老头怜惜地看了眼自家身下的黑锅,幸好有你!

那目光含情脉脉又温情缱绻。

萧谣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摸了摸脸,停住脚步,看了眼丁婆婆。

“去看看吧。”

丁婆婆目光中透着一股笑意,笑中带着了然。

“婆婆,您认识这老头儿?”

自打这个白胡子老头一出现,萧谣就见丁婆婆脸上的笑意就不曾消减过。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丁婆婆颔首,却又蓦地想起当初见到这老头时身边的那人,不由神情一暗,移开目光。

萧谣只顾看背锅老头和他身后的一脸灰姑娘,并不曾注意到丁婆婆此时的异样。

“老伯,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呢!天理难容啊,居然将个美貌如花的姑娘扔下!你若实在不管,也把鸡腿给我吃啊!”

一脸灰姑娘见背锅老头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索性蹲到在地,哭得不亦悲乎。

“我说,你这女娃娃干甚,我都自身难保了,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老头的声音在萧谣的目光下逐渐变小,眼眸却愈来愈亮。他朝着萧谣转动锅,咧嘴笑道:“姑娘,好心肠的姑娘。你是个菩萨心肠,看看这女娃娃同你一般的年岁,你就带着我们一道可好?”

菩萨心肠?能吃么?

萧谣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老头儿大喜,成功在望啊!他慢悠悠从锅上往下滑,却听萧谣慢条斯理说了句:“不好。”

背锅老头哼哧一声,压在了黑锅底下....

不都说在外人面前,这些个小姑娘装也会装出一副心软慈悲的样子么?怎么这个姑娘就总不呢?

老头看了眼萧谣身边的林雅庭,又瞅了眼萧傻傻,砸吧着嘴,敲着锅底灰:模样还不错啊,尤其是那个高个子的,简直比姑娘还要美三分!按他几十年的过尽千帆阅人无数看,也就唯有眼前这个谣姑娘能同他平分秋色。

可是,没用啊!

没用的两个憨小子!

老头儿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彻底惹恼了林大人。他虽不知老头因何如此,可凭什么就盯着他叹气?分明萧傻傻离他更近!

“老头儿,嗬嗬。”

一脸灰姑娘已经走近了老头,摇着他的衣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笑成只猫。萧谣看了眼老头背着的锅和他光溜溜的下巴,心里有了数。

“你别喊我,去求那姑娘。”

老头说完就后悔了。这女人最爱为难女人,他不也是因此这才一直不敢成亲的?

该,

老头摸了摸锅,一脸懊恼!

不过覆水难收,还是再想他法吧!

唉,明明方才见这姑娘待人有情有义,他还以为能再这江南蒲县找到大户好好吃几顿,顺便游历一番,谁知道这姑娘性情如此多变!

“姐姐!”

萧谣没想到,这姑娘就这么着硬生生贴过来了。

“别叫我姐姐,我还没你大呢!”

萧谣嫌弃地推开一脸灰,凭萧谣的经验,这姑娘饭量不会比她小。

“美人?”

这姑娘倒也机灵,忙改了称呼。萧谣脸都黑了,这怎么听怎么有点儿被人调笑了?

她才想说话,就见一脸灰跳着抱住她就是一通喊:“哎呀,小松鼠儿!真好看!”

好看,你抱着它么,你抱着我干嘛?

萧谣怒了,一把推开小姑娘,

嗯,手下没收住...

一脸灰瞬间跌倒在地,还是一跌好几丈。

咳...

萧谣尴尬地摸了摸耳畔的明月珰,这要怎么说,自己天生神力,并非针对她?

“阿右,把她扶....”

话还不曾说完,萧谣就顿住。因为那姑娘居然一跃而起,迅雷不及掩耳一把又抱住了她。

这回是挂在萧谣身上,脚也紧紧地卡在萧谣的腿上。

萧谣:....

“放开谣谣!”

萧傻傻不干了,这个不-要-脸的,他还没这样呢!

一脚上前,打完萧傻傻就跑,不给一脸灰留机会再赖上他!

一脸灰揉着屁股,才想骂人,却在看到萧傻傻的时候愣住了。

咦,这不是..

“哼!”

萧傻傻狠狠一瞥,一脸灰聪明地闭上了嘴巴。却越发对萧谣好奇了起来,更坚定了追随萧谣的念头。

“姐姐,不,妹妹,你就帮帮我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了!”

一脸灰耸着鼻头,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脸上哀伤立现。

明明装得破转百出,萧谣却奇异地不觉得讨厌。

“好,那就走吧!”

萧谣瞥了眼萧傻傻意味深长地说道。

“谣谣,你考虑一下,不知根底咱们可不能..”

“没事!”

萧谣淡淡地说完,立刻惹得小姑娘揽住她的胳膊就是一通摇:“你真好!”

萧傻傻只好从丁婆婆处下手:“婆婆?”

“谣谣决定就好!”

丁婆婆有些乏了,扶着阿右的手上了马车。

萧傻傻......

..............

一脸灰说,睡不投票,就抹她一脸灰,嘿嘿(#^.^#)

第42章 意外之喜

“还不走?”

萧谣瞥了眼一脸灰小姑娘。

“诶,好嘞!”

一脸灰脆声应是跟上。

萧谣乐了,好一个自来熟的姑娘。

“走着,”

老头背着锅,笑得一脸慈祥。这总算是达成所愿,他且得要好好想想,怎么就让小姑娘应了自己的给些方便。

“您怎么也跟过来了?”

萧谣眼看老头儿背着锅就往马车上跳,不由挑眉问道。

怎么,就给一脸灰坐马车?

老头嘟囔:“我这一把年岁了,可不能跟在后头走。”

萧谣乐了:“没说要带着您啊!”

“一脸灰你不是都带着么?”

老头怒了,这怎么一样流浪人还两样看待啊!

被萧谣叫做一脸灰的姑娘越发笑得小圆脸放光。她高兴地摇着萧谣胳膊:“妹妹,你真投我脾气”

一脸灰豪气万丈地颐指气使:“这样,我纡尊降贵一回,认你做我妹妹。往后吃香喝辣的,你就跟着姐姐我!”

“我只是带你走,还没决定收留你!”

萧谣决定恶心恶心人。

前世京中有位王爷之女,皇帝下旨封为公主和亲,后来这郡主却跑了。

萧谣隐隐觉得这个一脸灰有些像。反正她又不去京城,带上她不过是感念前世这姑娘的遭遇罢了。

“你!”

一脸灰姑娘显见得不是个好脾气,她愣了愣后才勉强笑道:“那就先收留我,再认你!”

这还是不死心哪!

萧谣翻了个白眼,不理她了。

“妹妹,你一定要做我妹妹!”

一脸灰方才还有几分气恼,这一会儿只觉得萧谣可爱的紧。她就说自己的眼光独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分明就是父王..父亲所说不为权高位重而折腰的那种么!

想起父亲居然想要自己和亲,一脸灰又一脸黯然。

“放开我的手臂再说话。”萧谣看了眼丁婆婆,这一日发生的事情显然累坏了她。

“哦,好!”

一脸灰姑娘乖巧地放开萧谣的手臂。却尾随其后,一步不落跟着萧谣。

........

“姑娘,您还真要留下那个一脸灰?”

阿左端来一碗粟米粥,悄悄地说道。

这家里吃白饭的又来了两个,一老一小还都特被能吃。阿左心疼银子啊!

“嗯!”

萧谣抿了口粥后放下,安慰阿左:“也不算是吃白饭的,诺,你且尝尝这粥。”

阿左有些奇怪,不就是一碗白粥么?不过姑娘让喝自有姑娘的道理。阿左随意抿了一口,瞬间觉出不同来。

这米还是原来的米,可入口分明不同:丝滑、香甜、软糯。

好喝!

“姑娘!真好喝!”

阿左惊奇地看向萧谣,阿右虽不曾说话,只目光中写满了好奇。

“你也尝尝看。”

萧谣知道阿右同阿左一样并不想收留背锅老头。

当日,其实自背锅老头掏出鸡腿时,萧谣就有了留下他的心思。自重生之后,萧谣食量增加这个不提,听觉味觉也越发灵敏,也更加能分辨好坏。

那个鸡腿,分明放了许多好物,她这才让素来不食荤腥的丁婆婆也尝尝看。

只是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总是桀骜不驯,若是想让他们听话,欲擒故纵那是少不了的。

“姑娘!”

阿右震惊地看向萧谣,这个背锅老头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萧谣笑眯眯点着桌子,这个老头乃是意外之喜。

“去看看婆婆那碗鸡丝粥可用了不曾?”

萧谣想到丁婆婆昨日用了一个鸡腿,心里就很欣慰。

“正要告诉您,婆婆今日吃得不错,她让您就不要过去了,她正同宋大娘说着话呢。”

萧谣颔首应下,她是知道丁婆婆有许多秘密的。却也不打算问,秘密谁没有,她自己不就有个天大的秘密压在心里?

“阿右,你还没跟小姐说,当日怎么跟婆婆也去宋家庄了?”阿左并不肯放过阿右。

在阿左看来,婆婆固然重要,可对于她他阿右,姑娘最要紧。在姑娘面前更应该知无不言。

“姑娘,奴婢错了...”

阿右当即跪下,却仍旧不肯说出原因。

“好了,多大的事儿。”

萧谣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抬手让她起来,转头问起了张桂兰。

“张嫂子做的点心可真好吃!”

说起这个阿左立刻来了兴致,她有些忸怩地冲着萧谣小声说道:“张嫂子是好,但是姑娘...姑娘您可不能喜新厌旧啊!”

萧谣哑然失笑,这是怎么说的?

“姑娘,这张嫂子稳重、踏实还会做点心,您和婆婆都喜欢她,这珍馐馆的掌柜,您是不是会...”

傻丫头阿左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萧谣故意点着桌子沉吟,还叹了口气。

就说吧,如今姑娘身边的能人越来越多,定不会最喜欢她了!阿左哭丧着脸,想起又多了个一脸灰姑娘,越发觉得自己在萧谣心中的地位会越来越低!

“姑娘..”

撅着嘴,耷拉着脸,都能挂个油壶的阿左,沉寂了一会后却见萧谣一颤一颤的,正忍笑忍得辛苦。

阿左....

阿左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

不过,中计不可怕,不被姑娘喜欢才可怕!

阿左欢欢喜喜晃着萧谣的胳膊,心满意足着说着不要钱的好话:“好姑娘,您真好!姑娘最美..”

阿右黯然地敛衽福礼默默退下,心里迷惘极了。

她踩着青石小路,心思飘远。姑娘这回该对她彻底失望了吧?

唉...

哎呦!

阿右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对面的婆子,她立即收敛心神,板着脸呵斥:“怎么做事的,毛毛糙糙就这么撞过来,若是冲撞了姑娘,我拿你是问!”

婆子忙连连道歉,直说门口来人,说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她一急之下,这才乱了方寸。

小姐的救命恩人!

这谁呀,脸可真大!

阿右摸了摸手腕上新换的鞭子,攥紧。好么,都骗到姑娘头上了!既然送上门来,自己多抽鞭子,又哪里能对得起方才的惆怅!

握着鞭子,阿右匆匆而去!

婆子目送阿右走远,愣怔片刻。

她转了个圈子,迷惘着:到底是告诉姑娘,还是跟着阿右?阿右姑娘怎么没个准话?

阿左出门正好看到,不由奇道:“杨大娘,你这是转什么呢?”

婆子一喜,总算有了主心骨。忙急急迎了上去。

第43章 脚踢六尺汉,掌掴负心男

萧谣和阿左到时,阿右正甩着鞭子将个六尺高的汉子打得哭爹喊娘,一脸灰还从旁跳着叫好。只听那汉子边躲边喊,边喊边哭:

“真的有急事要说,不听,不听你们会后悔的!”

“哦?后悔是什么能吃不?”

阿左笑眯眯怼了一句,就见萧谣冲她眨了眨眼睛。

“姑娘。”

阿左以为萧谣不赞成阿右的举动,忙要替她解释一二。

萧谣摇摇头,冲着阿左耳语几句。

“大声说出来,我也想听听。”一脸灰乐颠颠凑到萧谣主仆跟前,嬉皮笑脸地说道。

阿左翻了个白眼,找阿右看热闹去了。

“你真想听?”

萧谣将一双纤手交握,略动了动,那手指关节处便开始“咔咔”作响。

“啊呀,幺妹,你咋辣么厉害嗫。”

一脸灰崇拜地贴住萧谣,眼睛发亮。还别说,萧谣这姑娘很有几分飒爽英姿咧。

萧谣嫌弃地躲开,睇了她一眼,凉凉地道:“你昨天还是京城人氏,今天就改川渝口味了?”

“嗬嗬,”

怎么这么不婉转!

一脸灰郁郁拽着萧谣的衣袖,尚在想着如何开口解释,就听萧谣又道:“看破不揭破?不会!”

怎么抢了她的话,这让她往后还怎么调戏,...嘿嘿逗弄小妹妹?

一脸灰沮丧地发觉,面前的萧谣同她平日所见的小姑娘们截然不同,自己的那些手段没一个好使的。

“说吧,什么时候走?”

萧谣虽在阿左面前没有松口,却也不想留下这尊大佛在跟前绕眼。萧傻傻是因为丁婆婆这才勉强留下的,至于一脸灰,..还是算了,她这儿庙小!

萧谣前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京中贵女们眼高于顶,恨不能在她这样的村姑面前,于脑门上刻个“血统高贵,生人勿进”的字样儿。

一脸灰现在看着尚可,萧谣却不想用日久天长来慢慢试人心。有这功夫还不如吃块东坡肉打上一套拳。

一脸灰摸了摸自家的苹果脸,她虽然喜欢萧谣,只是交浅言深,她且得再看。

还是快些揭过这茬!

萧谣这姑娘的性子可没她长相这般讨喜!

唉,真是流落蒲县被谣欺啊!

抹一把辛酸泪,一脸灰左顾右而言它:“说说呗,方才你们悄悄说了什么?”

“哦,我悄悄问阿左,你什么时候走。”

慢条斯理着说完,萧谣抬腿便走。

“哎,你上哪儿去,就不能对我一个弱女子好点么?”

眼睁睁看着萧谣往院儿里走,阿左阿右拖着六尺汉子也没了踪迹。一脸灰忙忙跺着脚追了上去。

......

“你们要干什么!”汉子没想到,如此娇滴滴的姑娘竟是这般凶残。

老天爷啊,那个冷面的婢女就够粗野的了,怎么主子更厉害!

他说什么了?他不就说要找张桂兰,还要带她走?就被飞来一脚踢得透心凉!

“妹子,厉害!”

一脸灰一来就看到萧谣英姿勃发,花容玉貌。谈笑间,脚踢六尺汉,掌掴负心男。

乐得她拍手直叫好。

这妹子厉害,能吃会吃还能打!好,真好!

“往后带着她,吵不过那些咬文嚼字的,我就放阿谣!”此情此景,一脸灰于心底郑重地给自己许下了一个不能实现的奋斗目标。

萧谣也不理会一脸灰,不屑地瞥了眼汉子,嗤之以鼻道:“是谁给了你勇气让你敢来我们这儿撒野?”

没撒野!哪儿敢啊!男人瑟缩了一下子,本能地说道:“就是张桂兰的爹让我过来的!”

对呀,怎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突然记起自己的杀手锏:“我岳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哦?”

萧谣早听阿左嘀咕了一耳朵,她慢慢往前走,汉子吓得连连往后退。

萧谣似笑非笑看向六尺汉子:“救命恩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封的?他封的?”

男人一愣,仗着胆子色厉内茬着背着岳丈交代的话:“当年你还在襁褓之中又哪能知道这些!若不是我岳丈救了你,只怕你就被扔进...”

眼看那个叫做阿右的丫头一脸寒霜甩着鞭子发出啪-啪响声,男人忙捂住头嘀咕:“本来么,要不是他,你,你早被扔进乱坟岗了!”

“啊!”

惨叫,那是必不可少的。毕竟萧谣喜欢礼尚往来。

对于这样一个自诩丈人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汉子,又是张桂兰儿时的青梅竹马,萧谣决定:加料不加价,好好报答汉子一二。

就这样,塞满了一肚子背锅老头弃之无味臭泔水的六尺高汉子高彪,来时踌躇满志、走时失魂落魄。

以至于待他跨出院门撞见面色复杂的张桂兰,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桂兰啊,我真是没见过谁家姑娘这样彪悍,我虽然叫高彪却也没她彪啊!桂兰啊!”

高彪捏着袖子擦眼泪,哭着哭着又往后看,见后头没人,这才眼泪鼻涕一把抓地继续哭诉:“桂兰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那脾气,当年若不是你爹要把你卖了,桂兰...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呀。”

张桂兰往后退了退,心里一时激起万重浪。

这就是她从前的竹马?

起初,在一次次濒临奔溃的夜晚,张桂兰总在梦中希冀高彪他会突然过来救她!

后来....

后来也就不想了。

张桂兰皱着眉头忍耐着等高彪哭完。站在眼前的高彪:身材佝偻,蓬头垢面...

失望!

抑制不住的失望喷涌而出,张桂兰想起黑胖婆子在小宋村破口大骂时说的那些,心有犹如吃了苍蝇般阵阵膈应。

自己就这般差劲,差劲到让高彪以为自己这辈子给他做妾都是施舍?

所以,那个黑心的婆子才会半身不遂了都要雇人打杀她!

“你走吧!”

张桂兰难掩周身冷色,淡淡说道。

“桂兰,是我啊!”

高彪惊愕地发现,张桂兰这个表-子居然敢给他脸色看!她算什么?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在自己面前还敢硬气?

“相识一场,劝你一句,”

张桂兰的声音更冷,

“我们姑娘可不是个软性子的,你和爹还是莫要打姑娘的主意,趁着姑娘好好同你说,还是快些走吧!”

张桂兰说罢转身。

高彪倒吸口凉气,现在就连这个脏污的贱人都敢看不起他了。

一时间,高彪戾气横生,狠命一扑,拽着跌倒的张桂兰往院墙外的小径深处走去。

第44章 一窝端!

“放开,你给我放开!”

张桂兰冷然推开六尺高,六尺高却趁势抱住张桂兰将她往花丛里头拖,嘴上还骂骂咧咧着说道:“装什么贞洁烈女,分明就是残花败柳,老子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张桂兰挣扎着,可她哪能挣得过六尺高?一阵风吹过,裸露的皮肤鸡皮疙瘩暴起,张桂兰一阵恍惚,想到了悲惨的往事!她抱住双臂放弃了抵挡。

耳边是一阵阵淫-笑,是高彪的、是那对兄弟的,是那父子的...

“滚,你们滚!”

虚弱的声音自张桂兰的口中发出,老天,就不能让自己重获新生,不要让这些肮脏事缠绕着自己?

“浪里个浪呀你个浪当地..”

猪脯撅着嘴,哼着小曲儿自在从容地走近花径小路。

等等,好似有人在叫喊?

猪脯撅起屁股猫着腰躲在小径边细细听,偶尔几句妓-子,表子之类的话隐隐传来,就这也就足够让猪脯震惊了。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花丛深处走去。

快点,得再快点,这萧姑奶奶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大人绝不会轻饶了他。

待到时,张桂兰的外衫已被高彪扯烂,猪脯正听他在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一家三个哪一个没沾上你的身子?你以为你比那些粉头好多少?”

张桂兰显然被他戳到了痛处,此时目光涣散,一脸的绝望!

猪脯气得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对着高彪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张桂兰被猪脯这一动作惊醒,再不顾自己衣裙凌乱,冲着高彪就是一通胡乱咬。

咬死这个畜生,咬死这个小人!咬死这些拿她不当人看的禽兽们!

啃噬、撕咬、踢打,血迹由星星点点变成斑驳再连成一片氤氲至整片。张桂兰心里涌起丝丝快意,猪脯停了手下的动作,只按住高彪让张桂兰打。

此时,张桂兰的心里就唯有一个念头,那些屈辱她抹不掉、忘不了,却也不能像个缩头乌龟一般,缩在壳中、活在过去。

萧谣说的好,苦难虽是别人给的,自己却能被屈辱打倒!她张桂兰若还是浑浑噩噩活在过去,就此沉沦,不说对不起萧谣的提携,她都看不起自己!

好,你们不让我活,我张桂兰偏要好好活下去!

咬,狠狠的咬,咬下这些吃人的禽兽,让他们不敢再害人!

张桂兰忘了自己咬了多久,她不停地咬着,直咬得口中满满都是血腥味,直咬得高彪皮肉翻飞!

可张桂兰并未失却理智。相反,此时的她,心若明镜儿、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对于一个已经坏透了的人,不要试图感化或是说服,打就对了!

——猪脯想起阿左姑娘的话,此时此刻深觉有理!嗯,不愧是萧姑奶奶的大丫鬟!

当张桂兰发丝凌乱,满目炙热地盯着萧谣,将手里泛黄的书册从一个檀木盒子里珍而重之取出递给萧谣时,

萧谣震惊了。

这本悠游杂俎,乍然听上去就只是一本游记,其实堪称一本奇书。

张桂兰怎么会有这个?她可知这书的珍贵程度?

待张桂兰走后,萧谣敲着桌子感慨良久。

谁能想到,前世因为一本悠游杂俎引得梁南两国开战,却不知梁帝举全国之力找寻的集兵法、药学、衣食住行..的奇书居然就这么静悄悄地放在了自己面前!

这可真是!

萧谣一下一下拨弄着耳畔的明月珰,想她自重生以来,运气好得可有些不像话,不论是赏花宴还是珍馐馆她想做的无一不成。

“姑娘,这本书要不要收起来?”

阿左看了眼泛黄的书,问道。

“好生收起来吧!”

萧谣原不想要,可张桂兰却说,她如今的悲惨遭遇其实同此书也有很大的关联。当年黑胖婆子见张母给了张桂兰一个精致的匣子,还道是首饰,这才生了怨怼,兼之高彪左右摇摆于她们姐妹二之间,黑胖婆子一气之下,生了恶念。

其实,怪书吗?自然不是!要怪的分明是人心中的贪念!

......

“姑娘,张屠户又来了。”

萧谣放下手中的悠游杂俎,站了起来。

这一家子人就剩下个张父,他自然是要来找张桂兰。

萧谣颔首,来得好!今天是个好日子,贱人不用天收,她一网打尽就好!

“先问问张嫂子,她若想见就让江阿丑从旁相帮,若不想见那便不见。”

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张桂兰如今还真不归他管!

“姑娘,他说要见您。”

阿左气得不行:“他说要向您讨要救命之恩。”

倒是将这茬给忘了!救命之恩哪,且得要好好报答!

“那就见见吧。”

萧谣冷着脸淡淡说道。

张父从前是个屠夫,自从儿子跟着萧安从做了随从后,也就金盆洗手了。

婆子走走停停七拐八拐将张屠户带进一处偏僻的院子,张父眼见着门前架口锅,长席上摆放着几个盆和几把刀时,不由愣了一愣。

待过了半晌张屠户这才抖动着满脸的横肉愤怒起来,这是下马威?自家姑娘姑爷都被萧谣这个小贱-种送进了大牢,姑爷已然不行,姑娘也够呛。

这个破落户萧谣,到底想要作甚!

“快点儿,人都来了,锅可以烧起来了。”

阿左掐着腰,指挥着两个婆子。

“姑娘既然不想见我,那老朽走便是了。”

张屠户佯装要走。

萧谣正当院而坐,见他要走,也只是慢腾腾地先喝了口茶,并不看老头,只问阿左:

“我那救命恩人呢,来了没有?”

老头不由气结,怪道自家儿子说这个萧谣邪性,这明显不对劲啊!哪家深宅院子出来的姑娘像她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去看看师兄来了没有?”

萧谣并不避讳张屠户,吩咐着阿右出去。

“姑娘,给。”

萧谣躺在椅子上,阿左剥好了葡萄一粒粒往萧谣口中放,边上还有一脸灰给萧谣扇风,只是一脸灰显然没有服侍过人,扇了一会儿后就舔着嘴唇一脸歆羡:“谣谣,葡萄甜不甜?”

萧谣拿过阿左手里的一串葡萄,在一脸灰面前晃了晃,“你问这个?”

这不废话么,难道她问的是千里之外的葡萄不成。

可叹自己凤落蒲县被人欺!

叹了口气,咽下口水,一脸灰忍辱负重地点头:“嗯!”

“早说呢!”

一脸灰不由面露喜色,她就说嘛自己这般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怎会没人喜欢。

一脸灰喜滋滋地伸手去接,下一瞬,却见萧谣正将一双纤细的手拈了颗剔透的葡萄放入口中,半晌吐出一个字:“甜!”

一脸灰:...

“想吃么?”

萧谣觑了眼一脸委屈的一脸灰,想吃你也不给呀!

坏丫头!一脸灰委屈地继续扇着,一言不发。

“想吃也行,帮我做件事!不只这葡萄,就连珍馐馆的水晶饼你也可以吃。”

萧谣笑语晏晏地看向一脸灰,郑重地许下了承诺(谎言)。

“让我帮你对付那个老头?”

一脸灰歪着头问。

萧谣点头,“对!”

第45章 陷害得有恃无恐

“怎么样,干不干?”

萧谣说话有些糙,可听惯了那些大家闺秀一说话就百转千回恨不能让人用一生去体会的一脸灰莫名就觉得喜欢,甚至顺着萧谣的话点头应是:“干!”

“好,附耳过来!”

萧谣对一脸灰勾勾手,阿左就那么乐呵呵地看着。阿左觉得自家姑娘怎么就那么美...

不,一个“美”字已经承载不了姑娘的秾丽鲜妍。

这样的萧谣落在阿左眼中何其洒脱,可于张屠户便成了折磨。他皱着眉头打着嗝:这个萧谣分明不正常。因为萧谣居然说——

“你就佯装被这老头打晕了。”

一脸灰一脸的无奈,不是说陷害么?害得她还好一阵激动,毕竟生平第一次干坏事儿。

可萧谣这会儿大声嚷嚷,让她装作被老头打了是怎么回事儿?

一脸灰回想,自家父王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姬妾也不敢表演的如此拙劣!萧谣这得有多么的有恃无恐?

震惊!

除却忙碌的婆子,习以为常的阿左,其余人等尽皆震惊。

张屠户倒也算是个人物,除却先头的震惊,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他本就是个杀猪的,这么多年血雨腥风,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了!

张屠户淡然站定,觉得小腿有点不得劲,悄默声摸了摸才知哪里抖动得不像话,忙往门框靠了靠。

今日恐怕不得善了!

“哎呦!”心头还在想,只要他不靠近前头这两人,难不成还能诬陷他不成的张屠户一声惨叫尤其瘆人。

热水兜头而至,直浇得张屠户头莫名想到了那些年被他烫的那些猪们。

“哎呦呦,烫死我了!”

本能地忽痛喊疼,张屠户抱着头找冷水!从前只知道热水烫毛,如今才知道热水烫人疼!

真特么太疼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差点将张屠户气得吐血。

就听那萧谣居然犹不满足,还道:“人都是先杀猪后烫毛,反了反了!”

阿左也帮腔,“唉,看来杀猪还得要找个屠户。”

萧谣笑:“没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放心,一会准当好。”

张屠户也不敢只顾着疼了,他现在且得要躲一躲了。这里头哪里是什么萧家旁支孤女啊,分明就是个妖孽!从前只听说蒲县有个脚如蒲扇大的无颜女厉害非常,怎么这个漂亮得出奇的小姑娘竟然彪悍至此。

可是,自己没得罪她吧,这萧家妖女一举一动分明就是针对他!

要说张屠户还是低估了萧谣,反应慢了些,就见他才转身要跑,萧谣就道:“他们来了,一脸灰,看你的了。”

“好嘞,擎好呗!”

一脸灰兴高采烈接过鸡血,并不嫌脏,反觉有趣。她先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蓦地抓住张屠户的衣袖,在林雅庭几人将才露头时大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我!你这个杀人犯。”

第一次做这个,好兴奋!

一脸灰还想多说几句,却不料...

“唔唔..”

阿右没给她机会,三两下就将她接住,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脸灰挣扎不过,只好装晕过去。

哎,就不能多给她说几句?

“大人,这个姑娘晕过去了!”

猪脯鼻头微蹙轻嗅,这怎么有点像妹妹杀鸡的味道。他看了眼眯着眼睛的萧姑奶奶,果断想起自己这几日伤风感冒嗅觉不灵敏。

“带回去。”

神探林大人,玉树临风长衫轻拂,让人将张屠户破布堵住口鼻绑了带走,临走又回首。

回首看了眼萧谣....

和不远处正叫唤着的猪....

萧谣浅笑嫣然:“一会儿做好了杀猪菜让人送去。”

林雅庭含情脉脉冲着她莞尔:“说好了?”

萧谣点头。

林雅庭又温情款款又问:“让背锅老头做?”

萧谣依旧点头,笑容转淡。

猪脯简直没眼看,大人!您这都说得是什么话!

他只好轻轻捏了捏他家大人的衣角:“大人,老头做的猪下水也好吃。”

林大人整了整衣襟,真不想看猪脯。

“猪脯老头做得也好吃,你是吃也不吃?”

猪脯一愣,随即咧嘴笑得敞亮:“大人还别说,也好吃!”

林大人抬起小短腿在猪脯撅起的屁股上飞起一脚,猪脯这才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好了,下水有着落了。

一脚过后,猪脯交代了下属几句,又匆匆跑至阿左跟前央求得了首肯,这才颠颠儿回去。

眼看着张屠户被他们带走,萧谣才松了手。

她轻吐出口浊气,想着就这么让张屠户入狱真是便宜了他!

“姑娘...”

阿左甫一开口就被阿右拉走。一脸灰也洗净了脸若有所思地盯着院子里那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脸忧伤的萧谣。

她在想什么?不是才得了便宜?

眼前这位聘婷少女,分明不过十三岁,为何身上的哀愁若山?她又看向阿左阿右两个,就见阿左目中带着愤恨,阿右的眼中也带着杀意。

有什么事,让萧谣主仆如此愤恨?

一脸灰托着腮,目光热切地盯着萧谣,她觉得这个少女神秘极了,也有趣极了。

....

此时萧谣正目光空洞地望天,到底什么是父母之爱?

前世,她就很羡慕那些有父有母的人。今生,看着那样蠢的萧言芳居然被萧安从百般维护,心里也还是很羡慕的。

可为何还有张屠户这样的父亲?

“张桂兰我告诉你,你早就不干净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当我为何宁愿选那黑胖丑婆娘却不要你?告诉你,我早知道了!”

“你..你知道了什么!”

一派坚强的张桂兰突然瑟缩,整个人开始颤抖。

“哈哈,张老头那老畜生对你做的事情,你莫不以为我不知道!”

高彪的声音狂傲自负还带着疯狂。

“你们家老头真是恶心啊,比起你家张老头,我是不是要好多了,嗯?”

.....

萧谣慢慢闭上眼睛....

都道人性险恶,却不知道恶心至此!

那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啊!

想不通!

也不用想!

萧谣蓦地攥起拳头,唤了阿左:“同师兄说,将张老头扔进大牢,让他也尝尝被人尽-可-妻的滋味。”

阿左眼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眸这才渐渐清明,心里骂了句“该死的张屠户”,忙清脆应是。

阿右却请缨:“姑娘,阿左太心软,怕她也说不清楚,还是我去吧!”

阿右目光坚定地看着萧谣,即便姑娘因为上回的事情对她冷了心,她也要跟紧姑娘,只有跟着姑娘才踏实。

踏着落日余晖,阿右耳边响起姑娘对张桂兰的话:“我们唯有站起来,立得住,才是对他们的迎头痛击!”

一辈子不长,除却懵懂和衰败,真正能够好好奋斗、肆意过活的也就那么二十几年光景!

阿右想起张桂兰,不,如今该叫萧桂兰了。跟了姑娘后,萧桂兰的眼中再没了凄凉,而是充满了光彩!

第46章 暴露了!

“张桂兰我告诉你,你早就不干净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当初我宁愿选那黑胖丑婆娘却不要你?就因为你是个表-子!”

“你..你知道什么...”

一派坚强的张桂兰突然瑟缩,身子颤抖。高彪的话仿若一柄剑刺中她的心,翻出她多年不曾结痂的伤口,血淋淋的疼,疼得绝望。

“哈哈,张屠户那老畜生滋味如何?怪道那一家子老少稀罕你呢,来让我也尝尝!”

高彪的声音狂傲自负还带着疯狂。

“你家老头是真恶心!比起他,我是不是要好多了,嗯?”

.....

萧谣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如此就隔开了那些想要杀人的暴躁。

都道人性险恶,却不知竟已经恶心至此!

想不通这样人也能为人父?

想不通就不想了!

萧谣蓦地攥紧拳头,唤了阿左:“同师兄说,将张老头扔进大牢,对他好点,也让他领略下尽-可-妻的滋味。”

比起漫漫审判,萧谣觉得还是现世报来得痛快些!

阿左眼看着萧谣的眼眸渐渐清明,终于放下了心来。阿左骂了一句“该死的张屠户”,忙应下。

阿右却请缨:“姑娘,阿左太心软,奴婢怕她说不清楚,还是让奴婢去吧!”

阿右说完,心里略有些忐忑,可即便姑娘因为上回的事对她冷了心,阿右也要跟紧姑娘。

因为,从姑娘的身上,阿右看到了维护,这样护短的姑娘,阿右跟着踏实。

踏着落日余晖,身上洒满一片金黄的阿右,耳边是萧谣对张桂兰的一席话:

“一辈子不长,除却懵懂和衰败,真正能够肆意的不过是二三十年光景,与其自怨自艾,不若好好活着。”

阿右不自觉攥起了拳头,觉得姑娘正经起来说的话,简直就是一个智者!

阿右想起张桂兰,不,如今该叫萧桂兰,有生之年得遇姑娘也算是个有福之人。

当然,自己也是!

阿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步朝着赤朱丹红的落日走去...

“你真的决定要改姓?”

萧谣眼神复杂地看向长跪不起的张桂兰,这怎么就决定了?她为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姓萧真的好么?

若是张屠户所言不虚,那么她萧谣,其实还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姑娘,若是您不嫌弃,,民妇愿自卖为奴。”

萧谣也听出来了,张桂兰这是不想跟那腌臜货张屠户一家子沾边,还有就是真的想报答她。

想同张家分开她理解,但是为奴为婢就大可不必。

萧谣敲着桌子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吧,你就算是我们婆婆的远房侄女,以后就跟着婆婆姓丁吧。”

正好宋大娘对张桂兰有恩,借着这个由头也能将宋大娘留下来。

萧谣看得出,这些日子丁婆婆似乎想留下宋大娘。

张桂兰欣喜地将自己变成了丁桂兰,从此后也将前尘往事尽数抛开。

她获得了新生,曾经的父亲张屠户,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狱卒将张屠户扔进大牢时,猪脯还特地过来关照了一番。

连牲畜都自叹弗如的这样一个人,自然得要好生伺候。

牢头是个大老粗,不懂猪脯文绉绉的那一套。但他也是个热心肠,既然要照顾,自然得将牢房里的器具给张屠户用尽了,才能显出一番诚意不是?

所以,老虎凳子,辣椒水,沾水皮鞭使劲抽,这么轮流来上一番后,张屠户虽不至若他杀的那些猪般挺尸不能动弹,到底是伤筋动骨,老命不久矣。

这一夜,是张屠户人生之中最难忘的一夜。

这一夜,微风轻拂,月色怡人。

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张屠户,迎来了牢房里的一个个大哥又送走了一个个小弟,大家排着队,吐着痰、等待着...

.....

这些事情,林雅庭是不会让萧谣知道的!

虽然阿右是这么说的,林大人也照做了。可林雅庭本能地,就不愿相信这是萧谣的主意,也不想萧谣懂得这些。

非关其他,实在是林雅庭不希望萧谣看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的龌龊和阴暗。

萧傻傻只是默默看着林短腿笨拙不熟练地学坏,并没有似从前一般冷嘲热讽。只是吩咐了江阿丑,让他将才制好的、热腾腾的毒药送给了张屠户让他尝尝鲜。

死,如今对张屠户来说,是种解脱,更是奢望!

善良的人们不希望他就此死去!

尝尝自家闺女,(若他还有脸为人父的话)从前所受的种种痛苦,才能让他好好感悟人生,才不至于这几十年白活!

不好么?

好得很!

至少,萧谣是这般认为的!

至于扬言要为父报仇的张家子,他伙同黑胖婆子将丁桂兰卖了的帐,还没找他算呢!

萧谣握了握拳头,决定替丁桂兰送他们一家子好生团聚。

也不知是萧谣的风头太甚,还是黑胖婆子的兄长怂了。萧谣等了又等,总也不见有人来找。他们就像是忘了一般,更不见有人去大牢探望张屠户。

........

“这次要感谢你!”

论功行赏的时候到了!

一脸灰喜滋滋笑成一朵石榴花,也不知这妖女能分她多少水晶饼。

萧谣咳嗽一声后,果然说了:“水晶饼任凭你吃,银子可待你回京后结算。”

这是身份暴露了?

一脸灰一脸懵地看向萧谣。

萧谣笑着安抚一脸灰,“对,我知道。”

她就是算准了一脸灰郡主的身份一道破,萧安从不敢从中斡旋救出张屠户,这才肆无忌惮的栽赃陷害。

一脸灰这才了然,萧谣的有恃无恐,根本就是因为她啊!

妖女,这个妖孽!

她的人生第一次啊!

“介意么,为了丁桂兰这样的村妇。”

萧谣淡淡地问道。

“不用你试探,妖女,你当就你有血性?”

一脸灰被激怒了!

“好,凭你这句话,往后你就是我们珍馐馆最尊贵的客人!”

萧谣郑重其事许下承诺。

“当真?”

一脸灰可是知道这个萧谣对吃食是多么的抠门。

“当真!”

“果然?”

“嗯!”

萧谣点头。

“那要不要钱?”

一脸灰试探着问。

“要,”

萧谣答得很快。

果然如此!

一脸灰一脸复杂地看着萧谣,就说不能高兴得太早。

“但是你若帮我做件事,我就答应你!”

萧谣郑重地又许下了承诺。

“什么事?”

一脸灰一脸警醒地问。

“我要开个菜馆,帮我说服背锅老头!”

萧谣慢慢地说出了自己铺垫已久的答案..

.....................................

45章修改过了,46章昨晚码的被我删了,这是今天才码的。本来想就这么轻轻带过不写张屠户的遭遇,因为怕有的小伙伴不喜欢。毕竟这种肮脏不见阳光的事情总会引起我们的不适。

但是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写了,虽然写得轻描淡写,但还是解了我的心头之恨!每每看到社会上那么多猥亵亲女,或是对父女做出禽兽不如事情的新闻,我总是在想,这些人的人心呢!

得出结论就是,他们没有心!所以,不要试图感化、教育,就是一个字,打!

还有社会上有些卫道士说,那些女孩子长得好,穿得少,我很想说,对你家的姐妹,你也是这样要求的?

所以,写这章就想告诉那些遭遇逆境的姐妹们,不要让生活压垮,路漫且长,坚强坚强!

原谅我开头的重复,因为想章节完整!

明天开始,不会再有这种恶心人的人出现了。

群么么!

第47章 美名在外...

要想说服一个以四海为家的倔老头安定下来做大厨,简直难于上青天。

“姑娘,您怎么就断定,一脸灰...”

萧谣瞥了眼阿左,阿左忙嘻笑:“这不是不习惯吗?”

“不习惯什么?”

“啊?”

阿左一愣,

“一脸灰什么,接着说。”

萧谣好笑地点了点阿左的额头,“别那么市侩,我们认的什么郡主、世子的,不过是人家有难帮一把罢了。”

阿左乐了,姑娘说得是呀。

“姑娘,您就信任她?”

阿右简直没眼看阿左,打断了阿左问道。

“就让她说说看,不成我再亲自出马。”

原来姑娘是让一脸灰打头阵!阿左阿右顿时松了口气。

一脸灰软硬兼施,为了珍馐馆的水晶饼和桃酥,简直拼了,却仍旧无法打动背锅老头,还是萧谣亲自出马,拿了一物晃闪了背锅老头的眼,这才说通。

牌匾挂起来、鞭炮响起来,一品锅也开起来了!

萧谣没觉得怎样,倒是将个阿左感慨得不行。

谁能想得到,春去秋来,短短数月她家姑娘就从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孤女,变成了如今族里姑娘争先相邀,奉为上宾之人?

有了珍馐馆朱玉在前,一品锅开得越发顺溜。开业当日宾朋满座,萧谣就赚了个北满钵满。

这日萧谣照例带着阿左去了珍馐馆后又来到一品锅。才至不久却见个活计恭敬地过来同她说话:

“东家,那几个姑娘说是您族中姐妹,您看...”

萧谣蹙眉,一品锅才开张就有人过来吃白食了?就算是她答应,她身边的阿左也不应啊!

萧谣看了眼鼻子气歪了的阿左,掩住笑意,绷着脸道:

“阿左你去看看。”

阿右神色复杂地劝着萧谣,“来的几个,都是族里的姑娘。”

萧谣挑眉,“那又怎样?”

活计挠挠头,背着那几人的话:“她们说都是姑娘姐妹,姑娘不是个小气人..”

后头的话活计没敢往下说,实在是活计也觉得不中听。

阿右还想劝劝,毕竟姑娘好似没什么交心的好友。

别人家都是三五个好友、姐妹,相邀着踏青、赏秋景、观荷、看雪什么的,阿右虽觉得无所谓,可她不希望姑娘同她一样变成个冷性子,毕竟姑娘这般好。

萧谣并不知道阿右心里的纠结,淡淡地说道:“那就看看去吧。”

一品锅自开张顺心顺遂,萧谣等的乏味,还道人都学乖了,却不料今日就有人送上门来。

好极,那她就在一品锅来一次“杀鸡骇猴”镇镇店。

真是善解人意的姐妹们,这开业时不来送礼,如今倒是来了。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萧谣甩了甩手腕,近日萧傻傻不知道为何对她越发严科,也不说蹲马步会让人腿粗了,直练得萧谣手酸,正好练练。

一品锅比珍馐馆大些,共有两层,上面是包间雅座,下头是大堂。

萧谣下去时,正逢饭口,此时人头攒动,食客络绎不绝。即便众人知道一品锅的每日一锅已经卖完,仍是接踵而至。

“谣妹妹,你可来了。”

亲亲热热迎过来、跨着萧谣胳膊的,是族里一个从前常对萧言芳迎来送往的堂姐。

萧谣就纳闷了,这些人不去讨好萧言芳,上她这来作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萧谣决定,让她们当一次王八...蛋。

“没给几位姐姐安排雅间吗?雅间贵些,但是环境很好。”

来的都是客,只要不瞎闹!这挣谁的银子不是挣?萧谣自问还是很明事理的。

“安排了。”

跑堂活计很机灵,忙走近几个矮胖黑三人,客气地请她们上去。

“阿谣,我们方才吃了点,不过没吃好!听说这第一锅没了,你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下?”

安排?怎么安排?

萧谣脸上笑得灿烂,却笑不达眼底:那背锅老头古怪,好说歹说这才让他一天只烧一锅,就这,还是连哄带骗...嗯,以理服人!

原本一品锅不该这般匆匆忙忙开起来,毕竟背锅老头一天只做一锅,做什么还全凭心情,萧谣就得另请厨子,可丁婆婆这回却执拗地让萧谣早点开,萧谣无法只好应下。

也幸好,珍馐馆的好运道在开一品锅时得以延续。不然,萧谣还真不能这么快就又有了个酒楼。

所以面前这个萧言...什么的族姐大言不惭着多要一锅,简直就是说中了萧谣的伤心事!萧谣顿时没了应酬(逗弄)的心思。

萧谣随便说了几句,就将几人推给阿左,自己去往后厨每日一劝那背锅老头多做一锅。

同背锅老头斗智斗勇,强于听这几人废话许多倍,想想就觉其乐无穷。

女子都好个脸面,众人见个孤女开个点心铺子又开酒楼本就嫉妒,如今竟然还敢轻视她们,一时间妒火中烧,也就忘了萧谣的孔武有力,一个苹果脸的薄唇姑娘当即跳了出来。

“萧谣你莫要太嚣张,若这般下去,只怕你要臭名远扬了。”

薄唇姑娘也算有几分资本,毕竟其姐可是去了京城萧丞相家中给萧家嫡女萧言嫣伴读来着。只见薄唇姑娘抖动着头上栩栩如生的绢花,眼皮子扫了扫萧谣。

咦,怎么不看?

因着这些宫花,薄唇女这些日子取代了萧言芳,一跃成为新晋的领头人。

“名声臭了?”

萧谣笑了,尔后又冲那个对她指手画脚的薄唇女勾了勾手。

薄唇女面露得色,她就说嘛,自己有亲姐做靠山,谁人不忌惮她几分?

薄唇女高傲地走至萧谣,就见萧谣靠近她的耳畔,嘴角带着讥讽的笑,低低地道:“上回有人这样说我,结果你猜怎么着?”

薄唇女一愣,旋即想起了萧言芳,心里陡然升起丝不妙。

一经提醒,薄唇女马上想起自己面前这位,可是瞬间能将茶盏捏碎至齑粉的妖女。当初姐姐走前还让她莫要惹萧谣,她怎么就给忘了!

“你,我没说错,那高彪...”

薄唇女强自镇定,只是嘴唇抖得厉害。

“高彪在牢里。”

“那...那黑胖婆子..”

“黑胖婆子前几日已死。”

“张屠户他..”

阿左扑哧一笑,“这不正好秋后了么,张屠户也该秋后问斩了吧。”

倒霉,被这群蠢人架得高了,怎么就忘乎所以来萧谣这里找不自在了。

薄唇女本也没有萧言芳的底气,当然这世间若都要似萧言芳那般蠢,那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她客客气气地冲着萧谣敛衽,“下回我们早些来,嘿嘿,早点来。”

菩萨欸,最近佛光寻错了门吧,怎么这个孤女越活越舒泰了。

不说这妖女,就是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惹不起。

薄唇女放下银子要跑:

算了,躲吧。

萧谣笑了,自己这是美名在外了?

她满足地叹气,真好!

第48章 怼人不倦

薄唇女要走,萧谣却不干了。

合着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当一品锅是你家的后厨?

阿右冷着脸,按着萧谣的吩咐看着这几个姑娘将一盆开水白菜吃了个干净,付足了银子,这才放人。

几人好不容易虎口脱险,任凭心里怎么发狠,全都蜂拥逃窜。

那薄唇女却犹豫了一会后,又转回头来了。

“怎么?没吃好?”

萧谣捂住自己的东坡肘子,这可是婆婆亲手所烹,旁人看都不能看!

要说丁婆婆也是个怪人,素来不喜荤腥却独爱烹制肘子,做完还爱看着萧谣吃。一来二去的,萧谣也就独好肘子。

“不是,”

薄唇女迟疑片刻,冲着萧谣深福一礼后,轻轻地说道:“谢谢你!”

这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又不是没给银子,谢什么谢,谢什么谢....谢还不如给银子。

萧谣此人有个毛病,不爱听人夸,有那功夫还不如拿银子实在。

所以,萧谣就说出了心里话,“比起你现在这样,其实我更喜欢你趾高气昂地拿银子砸我。”

这可真是!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感动瞬间破灭,薄唇女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将想好的话硬生生吞下,生硬地说道:“谢谢你,这还是长姐走后,我吃的最舒服的一回。”

萧谣一愣,有些同情这姑娘了,合着她姐走了后,她家人都不好好让她吃饭啊?

“那你是吃好了,回来多给些银子的?”

萧谣可不觉得能跟这姑娘不打不相识,成为好姐妹。

这叫什么话?

薄唇女皱起了眉头,对萧言芳姐妹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毒啊,这妖女可真是一张嘴巴毒死人。怪道没人喜欢她,哪家女子似她这样张口谈钱闭口说银子?

“你快些吃,一会儿凉了又嫌心口痛。”

眼见阿左停下筷子,萧谣白了薄唇女一眼,说道。

不怨萧谣对她没好脸色,好好吃着肉呢,这姑娘说来就来。

这是嫌她的拳头不硬?还是这姑娘拎不清?

阿左忙笑眯了眼睛埋头苦吃。

薄唇女目光深邃盯着萧谣一通看后居然坐到了萧谣身畔。

“没饭了。”

萧谣嫌弃地挪了挪地儿。

“喂,萧谣!我是哪里脏了,你就这样嫌弃我。”

似是怕萧谣再出言伤人,薄唇女忙道:“你别说话,且让我说。”

薄唇女将目光落在吃得正香的阿左身上,这才轻轻说道:“我家长姐同你一样,对身边的奴婢也很好。”

萧谣没接这话茬,也不吭声。她视阿左为姐妹,却不需同不相干的人细说。

“知道嘛?萧谣,我一直对你很好奇。”

薄唇女说完歪头看向萧谣。

阿左向来大大咧咧,见薄唇女说自家姑娘,就撅着油嘴道:“这有什么的?我们小姐生得好,好奇的人多了。”

这怎么身边的奴婢,也这么不靠谱!

薄唇女没有怪罪阿左的冒犯,只兀自叹息。她像是将萧谣当成了倾诉的对象,似要将心里堆积成山的烦恼找寻个出口。

“长姐说,其实当初你差点就成了伴读。”

萧谣挑眉,她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这辈子,萧言嫣别想利用她!

“我知道,长姐其实很苦..”

说完这句话,薄唇女恍然清醒,自己怎么同这妖女说这些了!总是交浅言深,薄唇女忙忙站起来要走。

“等等。”

萧谣目光深邃地盯着薄唇女凝视。

就在薄唇女以为萧谣会讥讽她,或者也许会给她只言片语安慰时,却听萧谣说:

“这肘子不错。要不,分你一点儿?”

她应该生气吧?

应该不屑地走开吧!

薄唇女分明知道自己此时当走,却不知为何居然笑着又坐下来。

还真的坐下来?

萧谣只好肉痛地扔了个肘子给她。

就着妖女一脸的不情愿,薄唇女只觉得今日这肘子吃着格外的香。

来不及擦拭唇上的油渍,薄唇女做了个决定。

“萧谣,往后,我们做个好姐妹吧!”

真是个蠢姑娘!

萧谣不禁睇了眼薄唇女,给你个猪肘这就能随便认姐妹?笨啊!

见萧谣不应,薄唇女沉默半晌,才道:“不知道为何,见到你我总是有些害怕,却又觉得心安。”

萧谣仍旧不吭声。

并非萧谣拿架子,也不是故作深沉。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比起好好说话,怼人不倦才是萧谣的强项。

“萧谣,那日赏花宴,你可知道他们是寻人去京城的?”

这姑娘,莫不是以为天下就他们家聪明?

萧谣撇嘴不屑。

“看,我又问了个傻问题。”

薄唇女苦涩地一笑,“当日,我还想,若是我或是姐姐能去,当有多好。”

萧谣终于跟上了节奏,顺了一句:“这不是达成所愿了么。”

“是呀!是达成了,”

薄唇女注视着萧谣莹白若瓷的侧脸,轻轻叹息:“如今却不知,是不是所愿了。”

萧谣一怔,随口道:“总算没有笨到家。”

“是吧!”

没想到萧谣这么直接,薄唇女一怔,旋即苦笑:“所以我就说,这萧家族里,你最聪明!”

聪明吗?

若是薄唇女知道,这聪明是她萧谣终其一生才悟出来,估计也就不会这么说!

萧谣放下筷子,嘴里的肉也没了香甜滋味。

“萧谣,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你,信不信?”

萧谣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慢慢抽回被薄唇女握住的手,冷冷说道:“我不信。”

那趟浑水,她不想趟。

“是我浑说了!”

薄唇女尴尬起身:

“我走了,你保重。”

说着,薄唇女将头上绢花一把扯过,狠狠扔在了地上。

萧谣不由有些动容,看来这姑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你,等等。”

迟疑片刻,萧谣还是唤住了她。

薄唇女眼中掠过一丝神采,瞬间转身惊喜道:“谣谣!”

看这脸变的,才还阴郁这就明媚了!

萧谣咂舌,

“明日第一锅给你留着,记得早些过来!”

薄唇女一愣,欣喜地道谢后扔了一句“小心萧族长”后,缓缓离去。

“姑娘,她说的是何意思?”

阿左立刻担心起来。

“没事,咱们去找背锅老头去。”

萧谣看着薄唇女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应了一句。

第49章 贱内小金锅

送走了薄唇女,萧谣又开始了斗智斗勇的一天。

“别说了,多说无益。你就是说破大天,我也不会多做一锅!”

老头甩了甩自己背上的小金锅,摸着才冒出来的胡茬儿,昂首说道。

此时,背锅老头的心是悲痛的,想不到他有朝一日居然也会为了金锅折腰。

“哦?那就多做两锅?”

萧谣摸了摸老头身上的金锅,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错,当日萧谣就是让人铸了这口包金...

萧谣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背锅老头,见他状似无恙,松了口气。这老头可真不好打发,整一个不见金子不应承。

“摸什么摸?老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给了我便就是我的,你个小姑娘,可不能赖账。”

背锅老头心里苦啊!他原想着托了一脸灰的福留在这珍馐馆,蹭吃蹭喝几日,再借用下她们的食材,做一顿好的就踏上征程,去往他处。

结果萧谣这丫头拿了小金锅糊弄他。他可以不要金子,可那丫头居然在小金锅上刻了个“天下第一锅”。

哼,算计他!那他就只做一锅!

“赖账的可不是我,是谁说一品锅就是天下第一锅的?夸下海口的人是谁?还有,一品小金锅在谁手?您如今只一锅,这难道不是出尔反尔?”

提起取名都是泪啊!

想他背锅大侠行走江湖多年,一朝不慎就败在了个小丫头手里。

那日萧谣同几人商量这饭庄取名,什么最好吃、好吃再来、香如故、香掉牙...这都叫什么呀,真是俗不可耐,土不堪言。

他受不得这些蠢人,就脱口而出说了一句:“不若就叫一品锅。”锅中一品,多好?

他是胡乱说的呀,谁知道这女娃娃当时就定?

背锅大侠覆辙稀疏的胡须叹息:老子心里苦啊!可是老子不说!

“有道好菜不知您听说没有....”

萧谣排兵布阵,决定投其所好。

却不料,这沉吟了许久却始终没能想起悠游杂俎上的那道菜名。

这就尴尬了.....

萧谣轻拍额头,到底是什么呀,不是翻看了两遍么!

“你倒是说呀!”

背锅老头显然有了兴致。

萧谣扁扁嘴,

“忘了。”

算了,自己这天赋看来都在吃上,不说记菜谱了,就连这菜名都记不住。

“又糊弄我!”

老头将背上金锅恨恨一抖,犹如一个背着盔甲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转回去摆弄他的药膳。

今日博弈,他老头子又胜一筹!

萧谣托着腮,惆怅地看着老头敲鸡蛋捣鼓,真是老姜,辣得很哪!

等等,

萧谣看着鸡蛋,不觉喃喃道:“炖生敲,对,就是炖生敲!这么拗口,怪道我总也想不起来。”

“哐当!”

锅落地声仿佛在给萧谣的话应景儿。

萧谣忙抬头看去,却见老头手里稀罕得不行的小金锅正在地上画着圈儿转,而老头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萧谣。

萧谣牙疼地看着老头,不是说一辈子以锅为妻么。

不是从来不许人碰他的锅么?怎么这会儿倒是舍得摔他家“贤内助”了?

怪人!

萧谣嘀咕一句,佯做要走。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瞬,萧谣的袖子却被老头拽住。

“放手,老幼授受不亲!”

阿右冷声呵止。

“对不住,我这就放。萧家姑娘,你还能不能将方才的菜名儿再重说一遍?”

老头神情很激动啊!

萧谣的心里涌出丝得意,看谁能得过谁!

这会子可是拿住老头的好时候啊!

萧谣清了清喉咙,板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这是厨子给婆婆每日必做的小吃食。”

“那能否让我同那厨子一见!”背锅老头有些后悔没有早日发现明珠,都说“高手在民间”股人诚不欺我!

“见厨子?”

萧谣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后再说吧,且忙着呢!”

背锅老头再没了“每日一锅绝不多做”拿架子时的傲然,恳切再恳切:“今日多做一锅给姑娘?”

还就不信治不了你!

萧谣心中暗笑,脸上越发绷紧了:“算了,累着您怎么好?”

老头非常之好说话:“哪里就能累着了,老子..老头子没那么娇气。”

“不娇气?”

萧谣斜睨了背锅老头一眼,阿左却噗嗤一声笑了。

“也不知是谁说的,只能用他的锅,那别人家的锅若是用了就有夺妻之嫌。还有什么‘吾锅如同贱内,不能常用,不然会旧会老!旁人更加不能亵渎!”

说着阿左还睇了眼老头如今背在身上金锅,都怪这老头胡说,搞得阿左前些日子看见家里厨子的锅脏,险些说一句:“你家贱内脏了,好好洗洗。”

老头面色涨得通红:“田舍翁收成好了,还纳个妾呢,小金锅是贱内,偶尔我也换口锅!”

好吧,你牛、你纳妾!

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萧谣转身要走。

“别走啊!”

背锅老头拽着萧谣的手臂,“咱话还没说完呢!”

“三口锅”

萧谣竖起三根手指:“三口锅做完,我让厨子见你!”

萧谣掸了掸袖子上的浮灰,其实她很好说话。

老头大喜,背着他的锅乐颠颠走了。

“姑娘,您怎么就应了他?为何不多说些?”

阿左本就对那一口金锅心怀怨怼,金子啊,便是包金,那也不少了!那可都是她家姑娘的口粮呀!

“没事,说多了怕他翻脸。”

阿右看出端倪跟着接了句:“反正那炖生敲又不是家里厨子做的。”

那见厨子也没用啊!

阿左崇拜地看着萧谣,才想称赞,却听前头大堂传来几声嘈杂。

“看看去。”

萧谣等人加快脚步,才走近就听有人说:“某来给大家演个徒手吃面。”

边上伙计正在发愣,萧谣看了眼阿左。

阿左气得上前拍了伙计肩膀小声道,“呆子,快给人家拿筷子啊!”

原本以为这就揭了过去,哪知道这人还在不依不饶着说道:“现在才知道拿筷子?晚了,某手烫伤了,赔钱。”

这口音一听就是外地人,如若不然也敢在一品锅闹事。

萧谣按住扬起鞭子的阿右,玩味地看了眼一脸虬髯的汉子,淡淡地笑了。

第50章 美滋滋

“你要赔钱?”

萧谣走近虬髯大汉,果然,此人眼中并无诧异还多了几分兴味。

这就好玩了,这人分明就是认识自己嘛。或者说,这大汉身后人是熟人。

“这就烫伤了?不就是徒手吃面么?“

萧谣身边阿右接过一碗热腾腾的面,也不用筷子,随手一抓,便在众人的目光下冷着脸慢慢将面吃完,也不擦拭,只看向虬髯大汉。

萧谣接过帕子慢慢给阿右擦拭,并不抬头,只淡淡说道:“这是手抓面。若有想用筷子的,其实一只筷子也就够了,多了浪费。”

说着她又慢条斯理地将一只筷子放在手里攥住,并不见她有多少动作,那筷子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双略细的筷子便成形了。

“哎呀,这姑娘好身手啊!”

旁边一个清秀小厮冲着他家捧碗的主子赞叹道。

小厮的主子是一个更加秀气的书生,闻言不由点头称是。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这个姑娘,他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个姑娘面善的很!

所以在虬髯汉子将要开口时,秀气书生走至几人前,抱拳:“兄弟,出门在外,适可而止。”

“呦吼,这是小娘们的情哥哥?过来护着啦?”

“哎呦!”

虬髯汉子才说完,就觉得膝盖处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谁,是谁!”

知道自己被人偷袭了,汉子桌子一掀,三碗素面“哗啦”落地。

“你!”

阿右甩着鞭子就要上前。

“等等!”

萧谣拦着阿右,暗中出手之人是谁,萧谣自然知道。

在萧谣认识的人中,也就唯有萧傻傻和江阿丑能有这功力将人伤到。

这几日总也不见萧傻傻出现,萧谣心里的怀疑越发深了。

“是我,”

萧傻傻果然现身。

抿着薄唇,萧傻傻一脸阴鸷地看向虬髯大汉,那眼神中的冷意让虬髯汉子不由哆嗦了一下。他有些后悔接了这差事。

秀气书生不由面露惊诧,旋即脸上显出一丝厌恶。萧谣没有落下这丝厌恶,莫非这位公子同萧傻傻认识?

“姑娘,傻傻认识这位公子!“

阿左看出了门道。

“嗯,”

萧谣无心过问,只看了眼清秀书生和一脸无辜的萧傻傻,便正了正衣襟,施施然而去。

那虬髯汉子面对萧傻傻这样的纨绔,哪里能感受不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霸王之气,先就打了退堂鼓,放下银子就要走。

江阿丑哪里能让,手下略用了些力气,人就被他给拖走。

敢在萧姑奶奶地盘上行撒野的,坟头草都已长了几尺高了!

将虬髯汉子给江阿丑解决,定能让人长记性。萧谣也不想窥探萧傻傻的秘密,索性避开。

“姑娘,背金锅的老头子又闹腾了。”

萧谣凝眉,只得打消去府衙找林雅庭的念头。

“谣谣,等我同你一道。”

萧傻傻不知同那个面貌清秀的书生说了些什么,没多久就跟了过来。

这回倒是不怪背锅老头闹腾,实在是老头难为无米之炊了。背锅侠背得一手好锅、更是做得一手好饭菜,还深谙药膳。

丁婆婆虽不曾对萧谣说过有关他的只言片语,但是萧谣还是看得出丁婆婆她其实希望这位背锅大侠留下来的。

这也是萧谣因何威逼利诱,哄劝着他留些日子的缘故。

从来盖世之人都有怪癖,背锅老头亦然,

除了背锅,他在用油上还很有些讲究。

譬如:春用牛油煎小羊、乳猪;夏用狗油煎野鸡、鱼干;秋用猪油煎小牛、小鹿;冬则用羊油煎鲜鱼、大雁...

真是要多讲究就多讲究。

因为他所烹菜肴的确不俗,即便是每日一锅,也让食客趋之若鹜,萧谣又哪有不满足之理?

“没猪油了?”

阿右小声说道:“姑娘,并非猪油没了,如今就连猪都没了!”

阿左震惊:“那日吓唬张屠户,不就往家绑了一口猪?”

边上才过来的丁桂兰忙搓着手羞愧地接口:“采买没跟上。”

这就奇怪了,猪又不是牛,哪里有什么不好买的!

“采买的人呢!”

萧傻傻不动声色给萧谣塞了个小杌子,让她坐下。谣谣自打晨时过来连一口水都没喝上,这些人都是瞎子,一个也不曾想起来。

见萧傻傻脸色铁青,阿左忙给萧谣端茶,阿右却是杵在那儿等着萧谣发话。

真是个没眼色的,就这样的,也能当阿谣的丫鬟!

萧傻傻将要开口去怼,却听萧谣款款道:“将咱们养的先用上。”

不论是珍馐馆还是一品锅,点心、菜品都少不了要用猪油。

“好,姑娘。”

背锅老头见油有了着落,也就不多言,背着金灿灿的锅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丁桂兰也走了,萧谣这才问阿右。

阿右非是没眼色,她既这样,那必定有话要说。

“姑娘,我们收猪的人和猪都被扣下了!”

阿右一脸防备地看了眼萧傻傻,抿唇不语。

“看我干什么?”

萧傻傻又不是真傻,他见萧谣也看他,不由急了:“谣谣,这些日子我可是一直同你一道。”

“我最近可是经常见不到你!”

萧谣悠悠然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萧傻傻有秘密,萧谣并不想知道。可是他就这么一直瞒着打哑谜,天长日久的,萧谣就有些烦。

“前些日子,我有要紧事。”

萧傻傻有些委屈地看向萧谣,指着阿右:“就是这个叫左还是右的丫鬟背叛你,我也不会!”

说完,萧傻傻就瞪着萧谣,也不说话就只等着。

那抿着红唇委屈愤怒还执着的小模样儿,有点儿好看哪!

萧谣眯着眼睛不着痕迹逡巡了下,收回目光。

萧傻傻夜不语,仍旧盯着,反正楼里的姑娘说他就这么盯人也好看,如今萧谣不说出个三六五来,他...

他正好可以多看看萧谣!

这样一想,心里真是美滋滋啊!

自己也曾有事不曾说与姑娘,从此后在姑娘面前直不起腰。这个萧傻傻脸咋这样厚呢!阿右是真服气,萧傻傻居然如此之淡定,脸皮如此之厚实。

想当初阿右还因他的盛世美颜而心生涟漪,如今想想,当真眼瘸。

这样的人,还是让他少接触姑娘为好。

“嗯,知道了。”

眼看着萧傻傻一副,“你若不信,我大哭”的架势,萧谣只好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第51章 探看

翌日清晨,也无风来也无雨,正是出发好时候!

萧傻傻收拾停当,一如既往地早起练拳、喝粥、查看铺子。

萧傻傻看着她那好看的侧颜和窈窕的身姿发了好久的呆...直到江阿丑推醒他:“世子,咱们再喜欢也不能眼珠子不错盯着!”

真是没眼看啊,想不到从前傲视群芳的世子居然变成了“色中饿鬼”!

“谁们啊!,啊?”

啪嗒一声打上江阿丑的狗头,世子爷涨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谣瞒不过我,她定有事情。”

谁信哪!看就看呗,要不说这些贵家公子就喜欢口是心非呢,喜欢就喜欢,爱看就看,非要掩饰,谁信!

一脸不屑的江阿丑想不到,他家主子随便胡诌的话居然一语成箴。

萧傻傻在大槐树下一趟一趟查看后却只等到了个阿左。

家里的丁婆婆和宋大娘是早就去了报恩寺的,那么萧谣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阿左被萧谣扔下后正一人郁郁不乐,如今听见萧傻傻问,又哪里有什么好话?

“你是说不说!”

下一瞬,阿左就被萧傻傻给提了起来。

“放开我!”

阿左魂都飞起,这个萧傻傻想要干什么?莫不是见自己主子不再,想要用自己这个小虾米打发打发?

不行!阿左暗自发狠,萧二傻子若干敢对她不轨,绝对不从!等姑娘回来就让姑娘撵走他!

不轨?

撵他走?

萧傻傻额上青筋暴起,却若烫手山芋丢掉阿左。

这丫头被她主子带的古灵精怪,万一萧谣回来还真能告状。那他到时候就真的说不清了!

“阿左,你快起来.”

看了好一阵子戏的一脸灰,忙忙扶起阿左,悄默声地问道:“你怎么跟他置气了?你不知道,他可是我们京城有名的..”

哎呀!

说错话了!

眼看萧傻傻面色铁青看向她,一脸灰忙搓着手讨饶,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您纨绔世子的威名太盛!

“方才你说萧傻子是哪儿人?”

阿左听得真真切切,她早就看出端倪了,这个萧傻子大有来头。

哼,定是见她家姑娘长得美,垂涎她家姑娘美色,故而学了戏文里的登徒子潜入人家里的!

不行!

不可以!

一脸灰见阿左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心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不过,眼下还有更好玩的事情,她也就不深究了。

“好阿左,快告诉我。我有功夫,偷偷跟去保护你家姑娘。”

一脸灰急得不行,臭丫头怎就扔下她了呢!

她才学会嫁祸于人...错,是行侠仗义!

萧谣她行走江湖怎能不带着她?

一脸灰本能觉得萧谣去的地儿定是既好玩又有趣。本来么,跟着萧谣,哪里有不好玩的?

“不告诉你!”

哼,姑娘不让我去,我也不告诉你!

阿左看了眼萧傻子,一脸的幸灾乐祸,“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姑娘偷偷上山了。”

“什么,那里可是有土匪的!”

一脸灰震惊不已!

萧谣虽学得不错,更是力大无穷,可那山里却是一窝土匪啊!

这一刻,且不论结果如何,萧谣的气度深深震住了一脸灰。

这姑娘心得多宽,胆是有多大!

她一个离家出走的人,都得尽量避开那里,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捉了去变成压寨夫人!

“糟糕,萧谣那么美,这一去,山高水长,凶多吉少啊!”

一脸灰没有头绪的一番话,直说得萧傻傻的脸比背锅老头烧的锅底灰还黑。他也不再多问,只冷肃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带着江阿丑出门。

阿左自后头跟着喊:“不许跟着我们姑娘!”

萧傻傻狠狠瞪了眼跟过来的一脸灰,冲着阿左郑重地作了一揖,“多谢!”

又不是为了你!

阿左狠狠剜了萧傻傻一眼,并不管他。只心里急得不行,这几人真是傻,都告诉他了还这么慢吞吞的!

一脸灰纳罕地对着阿左左瞧右看,总觉得萧傻傻对阿左这丫头真是格外的容忍!

啧啧,那纨绔莫不是看上这个小丫头了?

有可能哦,想起这位世子爷在京城中的花名,一脸灰觉得自己真香了!

那萧谣呢?

一脸灰不是没看出萧傻傻对萧谣的一往情深?所以,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如此,她要保护萧谣不能让那纨绔救了萧谣对他以身相许,那萧谣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等等我!”

为了萧谣,一脸灰狂奔直追萧傻傻主仆。萧傻傻却似是闻所未闻一般,只是加紧步伐赶路。

江阿丑倒是慢了下来,好心地劝道:“郡主还是莫要跟着,世子要去的地方极其凶险,也顾不上照顾您!”

一脸灰不由气结,她闯荡江湖一月有余,怎么就不能跟着!

“阿丑你让人休书一封给荣德郡王,就说郡主就在蒲县。”

萧傻傻也不理会一脸灰,只冷然说道。

“不去就不去!”

提到荣德郡王,一脸灰不由一脸黯然。

萧傻傻哪里顾得上她,抬脚便走。

“你们前天去京城,可听到有人找我?”

默不作声了半晌,一脸灰手捧心问道。

只是却不闻一人理睬。

“我问你——”

这些混蛋!

一脸灰咬牙切齿地骂道,前头哪里有人?萧傻傻早带着江阿丑跑了!

“看来父王根本就不曾找我!”

一脸灰自嘲地笑了笑,旋即又安慰自己:“女儿家名声很重要,父王是因为这个才没找吧!”

是吧?

一脸灰看向空荡荡的院子,握了握拳头。

一定是!

说着就往前冲。

她要去找萧谣,只有跟萧谣在一起,才不会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萧谣并不知有人正追赶过来,有人正在为她操心。

此时,她正带着阿右两个晃悠悠坐着马车往慈山而去。

萧谣没想怎样,也知道单凭她一己之力能清剿一山的土匪。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纯粹想要寻了机会恶心恶心这些人渣。

至于怎么恶心,那自然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阿右你怕不怕?”

萧谣转向波澜不兴的阿右,问道。

“姑娘怕不怕?”

阿右把话又踢了回来。

“怕?”

萧谣淡淡地笑了:“怕,我就不去了!”

第52章 娘啊娘,你在哪儿?

蒲县磁山很有些名气。

磁山原名慈山,据闻磁山洞有女娲娘娘的塑像,很是灵验,当家百姓很是敬仰,常常祭拜。后头土匪盘踞此处,谁还有胆儿过来?

行至半路,极目远眺,只见山上层峦叠嶂,高山峻岭,隔了老远就可见红彤彤的果子、绿油油的树。萧谣肩上的松子不禁“咕咕、咕咕”叫个不停,萧谣点了松子额头,对着它骨碌碌的大眼睛,好笑地说道:“这里可比你那土山丘要强多了吧?”

松子双爪合拢,对着萧谣就拜。

萧谣更加笑得不行:“你这个贪心的松子,这里可是土匪窝,能有什么好处让你寻的!”

二人一鼠,说说讲讲行至山脚,还不等靠近,却已不能前行。

萧谣几个定睛一看,却见有人设了个路障在前头。

那人更是当路站着,手里拿根粗树枝在吆喝:“磁山是我开,磁山的树是我栽。”.....

阿右到底年轻,历练得也少,见之不由色变。车夫猪脯也跟着惊呼:“姑娘,前头有人设了路障。”

哪儿是什么路障,分明就是土匪拦路。

妥当了,就是这儿了!

萧谣看了眼捏着树枝的高大男子,直觉自己能打得过,她又朝边上的小树林子看了一眼,并不见树动影摇。

“呜呜”小松子也欢畅地叫了几声,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盯着萧谣,嗯,它闻到了松子的味道。

萧谣最懂松子,见状不免轻拍了拍它的圆脑袋教训:

“为了吃食,鼠命不要了?你先无给我查看查看,树丛里可还有人。”

说完转头看向阿右:“走,咱们上前看看。”

正要调转车头的猪脯不干了,“萧姑娘,咱们来时可是说好了的,远远看看就回去的。”

就这他都担了老大的风险!若是大人或是那位世子爷知晓,猪脯怀疑自己真就能被那两位给弄成风干的猪脯。

真是中了她的邪,怎么脑子一热就应下了呢?

“没事,这里离着土匪窝还远,也不过一人而已。”

萧谣指着前头抱着拳头的松子说道。

一只松鼠的话,也能信?

猪脯默默为自己哀悼,回去一顿臭骂那是免不了的。只好祈祷萧姑奶奶一切安好。

“里头说不准还有你家妹妹,怎么就这么没骨气?”

阿右有些看不惯,还是衙门公人呢?胆子还不如自家姑娘大!

姑娘为了百头猪的性命特特前来探看,可这猪脯却枉顾妹子性命,这还是人么!

难为姑娘给猪脯机会,这人却不知好歹、不懂珍惜。

“你说什么!”

猪脯瞬间激动起来。

等等,他要好好捋一捋,阿右说他妹子也在?他好好的妹子怎么会在磁山?

“你不知道?”

阿右疑惑地看了眼猪脯,发现这厮好似真不是装的。

“你妹妹给我们姑娘当管事收猪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怎会不知道?”

“妹妹啊!”

猪脯抓住阿右的手就是一通嚎。

妹妹怎么给萧家做了收猪的管事了啊!好不容易才捂出一点子白啊!

“呜呜..”

下一瞬,

哭着妹子的猪脯,上翘的猪唇就被一把烂树叶子堵住。

“能不能不吭声?”

阿右冷声低斥道。

没看前头还有个人么?

猪脯忙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如捣蒜。阿右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才松开,忙上前追赶萧谣。

萧谣并未贸然上前,而是慢慢走近松子处,然后静静等了会儿后才突然暴起,几步上前踢飞了那个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惊,下一瞬就若破布袋子在空中翻转,然后碰到树,被树反弹,又骨碌碌滚到了萧谣的不远处...

“索米字啊大气噶!”

那男子疼得冒出一连串废话,萧谣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也不懂这是何处方言。

“世子,要不要过去?”

潜伏在暗处的江阿丑小声询问萧傻傻。他们跟上了萧谣的马车后就放缓了速度慢慢跟着,江阿丑却是不知世子方才急得不行,一听说土匪头子是位名唤赛凤凰的女土匪就气定神闲了。

莫不是,自家世子想要换口了?

哎呀,那萧姑奶奶怎么办?

世子爷也太乱来了!

“不用!”

萧傻傻白了江阿丑一眼,明摆着萧谣占着上风,这会儿他们只需藏在暗处,看看此人身后有无援手便是,这江阿丑将一脸茶叶沫子又拧巴成梗子是何意思?

蠢材!

被白了一眼的江阿丑忙低下头,好吧,他的心是向着萧姑奶奶的!

咦,江阿丑疑惑地看向萧谣抓在手中的男人,这人长得不一般啊!

“啧啧,真想不到,如今劫匪都长得这么好看!瞧着比京中的贵公子还强些。”

猪脯拍着胸脯发出惊叹,话本子里那些劫匪都是鱼眼泡、酒糟鼻,沉屁股粗腰再凸着肚子倒插两把刀么?这位,啧啧,倒是很有几分富家贵公子的派头。

长得真好!

看着也赏心悦目!

“还等什么,还不冲出去?”

江阿丑还在兀自慨叹呢,屁股一痛,人就冲了出去。

他一个没站稳,呼啦啦便滑到了那个男人跟前。

“你又是谁?”

揉着屁股起来的英俊男人终于说了句人话。眼见面前这个一脸点子的人,也摸着屁股,顿时生出同时沦落人的惜惜相惺之意来。

他不由伸出手去,才要拥抱,

却又...

“啪!”

摔了一个狗啃泥。

居然敢抱老子!

眼看着自己这珍藏了几十年的身子险些被人玷污,江阿丑不由委屈地看了向正缓缓走来的世子爷。

咦,世子爷呢?

江阿丑揉了揉眼睛再看,世子爷怎么又转回去了?哦,正衣冠呢!

“世...傻傻!”

见到主子心欢畅。

自己也守住了底线,世子爷应当很欣慰吧!

真是个蠢材!

正理着外衫的萧傻傻,忙加快手下动作,再转身时,便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谣谣。”

唤了声萧谣,萧傻傻忙走上前去。却不料一人当先拦住,更是大声喊道:“磁山是我开!磁山上的树也是我栽...”

“啪嗒!”

江阿丑一出手,好看的男人顿时摔了猪拱地。

这回他倒是很快就从地上爬起,兴奋地拉住江阿丑的衣袖,用蹩脚的京城话问江阿丑:“兄台可带了镜子来?”

带镜子?

不是劫匪么?

还是这货专劫镜子?

江阿丑一脸懵地推开男人。

猪脯却跟过来摇着男人问道:“我妹妹呢,把我妹妹还我,我妹妹在哪里?”

“呕...”

一阵呕吐声止住了猪脯的质问。

男人是真的被这群人整疯了。先是一个漂亮的妹子飞起一脚将他倒插进土中,然后又是一个长得好有特色的男人将自己撂倒在地,这会儿又来了个嘴唇撅上天的人摇着自己要妹妹...

呕...

菩萨啊!

才出了土匪窝,谁成想竟遇到比土匪更可怕的人!

娘啊娘,你在哪儿?这里的人都好可怕!

第53章 同是天下好看人,相逢何必不相帮?

“说,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阿右竖着鞭子,横眉冷对,一叠声的问话,再次将这位风华绝代的男子逼到了死角。

男子委屈地扎着一双手,费力地说着蹩脚的京城话:“憋过来,憋过来!你要做甚?”

娘啊娘,若不是你天天说大梁,我又怎么会偷偷来大梁!

都说大梁风景靓如画,大梁美人美若诗,这大梁好看是好看,但是一个比一个更像大声老虎啊!

这一刻,这位俊美男子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深深的欺骗。

许是失望,许是蒙圈,

他稀里糊涂地站了起来,就像是喝多了夜光杯里的葡萄酒,晕晕乎乎走向那位长得最好看的少女,迷惘地向她伸出手去,总还有个好的。

嘿嘿,这么好看,是仙子吧?

“啪嗒!”

又是一个巴掌打过来,这回险些没将俊俏男子的手给打断了。

“放肆!给我离她远些。”

在男子还不曾回神时,萧傻傻的声音就冰冷似箭地射向男子:“她不是你能觊觎的。”

“哪敢啊!”

俊俏男子撇着嘴,忍着不让自己“哇”的一声哭出来。他忧伤地瞥了眼萧谣,江阿丑将手一抬,吓得他忙低下头!

心累啊!他哪里放肆了?他哪敢啊?

“我,我回去了。”

真是才逃出狼窝,又落入虎穴!

算了,还是回去当他的压寨夫人吧。

这几个人可比那母老虎吓人多了。

“等等!”

他想走,萧谣没还没问清楚呢。

哼,憋看你好看就能留下我!

俊俏男子虽如此想,到底放慢了脚步,缓缓前行

“啪!”

伴着鞭声,阿右冷声呵止道:

“让你走了吗?我们姑娘让你等等,你要耳朵何用?”

走了一步就被抽了一鞭子,上哪儿说理去!

大梁女子真是野蛮!

招谁惹谁了?他不就是跟这里的土匪们学唱了几句山歌么,怎么就得罪这几个凶神了!

俊俏男子真想撂挑子,嚎一顿!可他学艺不精,大梁话磕磕绊绊说几句可以,若让他唱,那是不能够的!

“你叫什么名字。”

萧谣看出了这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我叫仙木西丁。”

男子喃喃自语道:“我阿妈说,就是最美的天神,是太阳。”

缓过来的猪脯当即嗤笑,“我还是最美的天帝呢!”

结果仙木西丁却一本正经地辩驳,“你不美,你身边的人比你好看。”

身边的人?

猪脯眼睛一扫,气乐了!

这个仙木西丁眼瘸吧,若是那纨绔世子那他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世子长得还能看。

可这仙木西丁居然拿这个一脸芝麻的江丑鬼同自己比,猪脯表示不服!

江阿丑挑眉:服不服的,可不是他猪脯说了算!

他挥了挥拳头,猪脯若是不服,那且问问他拳头硬不硬!

铁拳之下,猪脯只好认怂。

趁着这几人内斗,仙木西丁蹑手蹑脚就往外跑。

“哎哎哎,放开我,你放开!”

没跑几步,倒霉催的仙木就被江阿丑一手拎起悬空地乱蹦跶着。

“救命啊,凤凰救命!”

无奈啊心酸,为今也只好向那女土匪头子求救了。

“堵上他的嘴!”

萧傻傻指着扔在地上的仙木说道。

“仙夫人!仙夫人?你在哪儿?”

就在此时,只听有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是山寨的人过来寻仙木西丁了。

萧傻傻立刻将人往土堆子旁拽,仙木挣扎着就要往外奔,却被江阿丑一个手刀利落地砍倒在地。

“接下来怎么做?”

萧谣也不矫情,同萧傻傻商量着。

她原本是想出其不意放一把火先出口气,再探探底细。如今萧傻傻显见得比她有经验,萧谣不介意听听他的意见。

萧傻傻却不说话,只深深地凝视着萧谣,直看得萧谣险要恼羞成怒,这才转开目光,悠悠然说道:“谣谣,你下回无论去哪儿能不能带上我?”

萧谣:

就不能好好说话?一个俊美的男人好端端说出这么一番幽怨之言,这让萧谣怎么接?

“给,吃吧!”

所以,先用吃得堵一堵。

萧傻傻倒没挑理,勾了嘴角接过水晶饼后便眯着眼睛吃起来。

“我也要,啊”

才醒过来的仙木觉得自己真可怜,这才是伸手呢就又被那个丑男人、萧傻傻打趴下了。

“你,”

萧谣想说,也等问过话再打。

却见萧傻傻已经吃完一块水晶饼眼巴巴盯着她问道:“还要!”

此时,萧傻傻心里美滋滋,能让从萧谣玉口夺水晶饼的,舍他其谁?

阿右冷然捂住荷包:“没了!”

萧傻傻不以为意地冲着萧谣点了点头,不见他怎么动作,就将昏过去的仙木弄醒了。

萧谣啧啧称奇,萧傻傻还真是好手段!

虽说萧傻傻有事瞒着萧谣,却当真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好师傅。在他的教导下,萧谣很有种一日千里感觉。

她更是慨叹不已,若是早早学起来,今时今日说不得她萧谣就能成为一个造福一方的侠士,一个屠尽天下黑心狗的女侠。

如今么,她这功力,也就只够屠一屠身边狗的。

“我是谁,我在哪儿?”

才醒神的仙木,双目无神、一脸茫然,含着泪、认真地说着蠢话。

江阿丑本想上前教训一二,却被萧傻傻阻住。

“我们可以救你出去。”

萧傻傻直截了当地说完,倒让仙木西丁愣怔了。

血与泪的教训告诉仙木,他要躲的人,不是女土匪不是山大王,而是面前这几个!

“不用,我就喜欢待在磁山上!”

萧谣为之动容,仙木西丁若非脑子坏了,那就是真爱了!

这么真心实意哭喊着给人当压寨夫人的男子,还是头一次见!萧谣觉得,这戏文里都演不出这样的事来。

嗯,读万卷书还是不如行万里路啊!

仙木西丁希冀地看向萧谣,总觉得这个好看得出奇的姑娘会对他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总是英雄惜英雄,同是天下好看人,相逢何必不相帮?就不能帮一帮他?

这一瞬,仙木西丁有些想念磁山上的女土匪。

他甚至希望,女土匪能快些找到他!

第54章 那些肉们……

唧唧复唧唧,仙木哭得欢,唯闻哭泣声,不见泪湿衣。

这仙木真是个男人?

阿右瞥了眼仙木西丁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蛋,表示怀疑!

萧傻傻要进山寨,仙木西丁就是最好的敲门砖。至于如何让仙木西丁听话,萧傻傻有千种法子、万般手段。

当然,能用毒药解决,他绝不多费别的心思。

这回江阿丑的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名曰:“佛心”。

还有个出处:“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

“这可是好药,但凡吃下此药,能吃能睡,面白肤美”

江阿丑说到自家的药,那真是滔滔不绝。

一直不曾吭声的猪脯眼睛蓦地亮了:面白肤美啊!

猪脯心生向往,真好,这个可以给妹妹!

“我也要”

江阿丑睇了猪脯一眼,慢腾誊补了句:

“但凡一沾荤腥,必会七窍流血而亡。”

啊?

自己这不上赶着找死么!

猪脯忙摆手拒绝,“您自己享用吧!”

真是一脸麻子,心眼多。还都是些坏心眼子!

江阿丑这话不仅吓坏了猪脯,更吓傻了仙木西丁。

仙木觉得他可以委曲求全的做个压寨夫人,可以忍辱负重地等人来救,可以周旋于一帮糙汉子中间……

但他,

不能一日无肉!

肉,大块的肉;

尤其是大梁的肉,总是让人沉醉,直能馋死个人。

吃药原不可怕,可怕的是吃完药便不能吃肉!

等等,

他闻到了什么?

仙木揉眼定睛看去,却见个冷脸丫鬟慢慢解开手里的包袱,露出藏在其中、肥厚的肘子。

萧谣抚额:阿右真实诚!

阿右:不是要试药么?

萧傻傻:不说再没有了么!

萧谣眨眨眼……

江阿丑和猪脯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萧姑奶奶这对主仆真乃神人也!

就连上个土匪窝也要自带肘子,莫不是担心土匪抓了过去伙食不好?

一边是吃了肉就会肠穿肚烂的毒药,一边是美好圆润的肘子!

仙木西丁的心被重重击了一下,“我招,什么都招,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他是真怕自己把持不住扑向那肥厚匝实的肉们!

萧傻傻无视阿右冷脸,一把接过肘子,吩咐江阿丑:

“先喂药。”

江阿丑忙拿出黑丸药,随手一扔,仙木西丁但觉嘴唇一麻,喉咙一窒,丸药就滚进了腹中!

天神啊,这不都招了么,怎么还喂药?

大梁真可怕!

来什么大梁,看什么和亲的郡主!自己真是找罪受!

这一刻,仙木对大梁除了敬畏还是畏惧!

“大梁真可怕,我要找阿妈!”咕哝了一句后,仙木泪水盈盈,眼睫晶亮,一副被风摧残凄凄惨惨状。

江阿丑终还是起了恻隐之心,收了余下的药丸。

“求求你们给个解药?”

仙木一声长叹,就像阿妈说的,总是好看遭人嫉啊!

如今他为鱼肉,人家是刀俎啊!

“只要你听话,便给你解药。”

萧傻傻应承了仙木西丁,算是寻了有用的钉子好去磁山。

萧谣一直冷眼旁观。在她看来,萧傻傻此举,虽简单粗暴却最为有效。

萧傻傻安顿好了仙木,这才晃着肘子讨好地冲着萧谣笑。

萧谣好笑地点头应承,萧傻傻这才美滋滋抱着肘子,一位翩翩佳公子立时便啃得满嘴流油。

见江阿丑杵着不动,还能分出神来一脚踹过去:“还不快滚”!

真是没眼色,有他和萧谣便好,他们在此做甚?

待几人走远,萧傻傻学了仙木西丁飘逸一笑:“谣谣,想不想诱敌深入,救出那些猪们?”

萧谣嘴角微抽,沉吟片刻后端肃道:“好!”

萧谣决定前去一探究竟。并非她悍不畏死,行事莽撞,而是她知道当年磁山的土匪最后是被绞杀了的。

这次若能成功,那她萧谣也就多了个底牌。

“仙夫人回来了,仙夫人回来了!”

仙木西丁带着萧谣萧傻傻江阿丑,一行四人回磁山,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忙放下手里的锄头大声喊道。

江阿丑忍着笑,低着头。

“阿桑回来了?”就在这时,迎面走出一个瘦削的妇人。

江阿丑惊鸿一瞥,立时变了脸色,忙忙低下头。

这一眼于他,仿佛千年。

这个妇人,



见过!

“大王!”

仙木西丁满腹委屈,终于开始泪眼婆娑。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女土匪好似也没那么讨厌!

仙木西丁决定一会儿女土匪头子同他说话,他就勉为其难多“嗯”几句。

只是,

世事总是难料,人也莫要总把自己当回事!

你觉得自己是她的仙女,其实那只不过是错觉。

譬如现在,

面对仙木西丁璀璨的容颜,渴望的眼神,女土匪不过是略颔首后再“嗯”一声!

仙木西丁:

就这样?

没有安慰,没有叱责,也不问他去了何处,为何又回了来?



不问问他吃了没有?

委屈慢慢溢进仙木大大的双眸,浸润他如春晓秋月般华丽的面庞,这样如玉的公子居然无人欣赏,这真是大梁的悲哀!

转过头,不再看!

仙木西丁决定不理会女土匪,让她自己去体会。

这世上能抗拒仙西丁忧郁背影的人,还真没几个。

嗯,萧谣几人不算!

——仙木很笃定!

女土匪果然走近仙木,却又走开……

更问道:“我从前见过你?”

啊?女土匪想干嘛?感化他?

仙木西丁不会低头!

“你,认不认得我?”

女土匪头声音哽咽。

仙木一愣,他还从不曾见那女土匪哭过。

“来人,将仙木西丁带下去歇着吧!”

好似这才看到仙木西丁,女土匪淡淡吩咐一句,就想打发了他。

如玉公子落寞站于陌上,一脸茫然。

好好的天,怎么说变就变了?不是才夸赞他有着花一般的容颜,更同女土匪小时的玩伴相似的么?

“是,大当家的!”

见风使舵的罗罗们,哪里懂得仙木的忧伤,推搡着他就往前走,全没了方才的恭敬。

“那人是谁?”

仙木有些愤怒地回头,

“啪!”

一个大耳刮子飞来,仙木忙躲开。

“让你装得跟个贞洁烈男似的,如今大当家的另有新欢,你啊,失宠咯。”

罗罗们很高兴,任谁见到如个花美男,还备受他家大当家的宠爱,总会心生嫉妒。

这后来的那位可就不一样了,大家长得一样丑,不,那人一脸的点子,更丑。

所以,说不准哪天,他们也能翻身不是?

“小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河里游!”

罗罗一高兴,扯开了嗓门信马由缰在山间嚎起来!

第55章 青梅与竹马

风吹竹林沙沙,竹林之中,有个顶着茶叶沫子的小男孩牵着一个眼尾上翘的小女孩,认真地说道:“会了没?这上面说的就是我们俩,要记着永远不要忘!以后我们走散了,你就背着它想我。”

女土匪赛凤凰呢喃低语:“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我没忘,那你呢?”

她慢慢抬头,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嘴角的苦涩怎么掩也掩不住;她数次张口,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及至最后,全都化成一句:

“死男人,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女土匪如此不客气,让江阿丑听得直皱眉头。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遇到了老熟人。

咳咳,就是如今的土匪头子,从前的李菊花!

那个小时候就喜欢躲在他家茅房等到日落黄昏后,偷看他美人出浴的李菊花!

“野菊花,你怎么落草了?”

江阿丑故作镇静地笑了笑,手肘还往女土匪身上一撞,干笑一声后说道:“啧啧,不是要做官家娘子的么?”

“做你妈的官家娘子啊,做你妈的官家娘子!”

江阿丑话音就像是一锅油里落入一滴水,土匪头子彻底崩溃了。

只见她抬手就打,张口就骂。直将个江阿丑唬弄得捂住头就往后退。真不愧是女土匪啊,这是一个不好就往死里揍啊!

这一瞬,江阿丑忽觉萧姑奶奶比起面前这个老娘们,真真是温柔可亲得很!

对了萧姑奶奶呢?世子爷呢?快来救命啊!

“为什么不说话,你就不觉得对我有愧吗?”

见江阿丑抱头不语只是随便她打,赛凤凰愈发地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又是一顿暴揍。

“傻傻,去劝劝?”

萧谣眼看江阿丑那张脸都快肿成了猪脯,茶叶沫子都舒展开了,觉得也该略略关心一二。

“不用管他,我们看着就是。”

萧谣疑惑地看了一眼萧傻傻,总觉得这萧二傻子身上蕴藏着无穷的秘密。

此时的江阿丑,早也不敢不寄望无良世子。他正抖抖索索抱着头,拧着茶叶梗子脸,一副苦大仇深样儿。

“冤家啊,你让我等得好苦啊!”被江阿丑叫做野菊花的赛凤凰捶打过后便又开始惊天地动鬼神地哭泣,直将个江阿丑哭得躲也不是,走又不敢!

萧谣看得直叹气,赛凤凰真不愧是土匪头子,这一哭得稀里哗啦,更豪气冲天。

看把江阿丑一身衣服都给揉成了麻花儿。

江阿丑趁着赛凤凰歇息的空当儿忙出声试探一句:“菊花!”

“嗯?”

许是打累了,女土匪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哎呦,好疼!差点儿被你打废了!”

江阿丑揉着裤裆苦着脸:“菊花啊,你怎么一见到我就是揍啊!”

他不禁福如心至说了句蠢话:“菊花,我将你家仙气夫人寻回来了。怎么样,野菊花,够意思吧!”

虽然江阿丑觉得,仙木西丁那小白脸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看着也不得劲儿。可架不住这母老虎山大王喜欢啊,这要是知道自己救了她的心头好,也该原谅自己了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本来见江阿丑揉着裤裆还有些不好意思,怕给他打废了!转脸就听他说了这些,赛凤凰怎能不怒?只见她攥起江阿丑的前襟,一把将他抵到了墙上!

“说,谁是我夫人!”

赛凤凰愤怒地咆哮在江阿丑耳边回荡。

江阿丑一愣,“你还有别的夫人?”

厉害啊,多年不见菊花已经夫人遍天下了!

江阿丑叹息:他还真是比不了,想他江阿丑这么多年还是行单只影一个人,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混上。再看看人家菊花,好家伙这都好几个夫人了!

“能不能说人话!”

随着一声厉喝如约而至的还有一双铁拳。

萧谣觉得这位也是找虐,分明就是对牛弹琴。

萧傻傻也叹气,江阿丑真是蠢出了新天地!

“人话!嗳,好!说人话!”

真是公虎落到磁山被个母老虎欺啊!

这还是从前那个温柔的野菊花吗?这还是那个红着脸偷看他沐浴的邻家小妹子么?

幻灭了!

说好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呢?怎么成了阿丑见土匪一脸血汪汪?

“来人,将他带下去!”

重逢的喜悦慢慢消退,土匪头子暴着青筋咬碎一口银牙,无力挥手眼珠子却一错不错地盯着。

这个讨人嫌的,居然没有一点儿对她的怀念和不舍!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本以为江阿丑是她最后的守候,却不料人家早将她给忘了。

“大当家的,新夫人既然不听话,要不要好好招呼招呼!”

一个罗罗贴心地上前谄媚着。

“滚!”

不等罗罗说完,赛凤凰一个鞭子飞去,那罗罗也不敢躲,硬生生扛了一下后,忙忙退下。

“还挺护短。”萧谣笑了。

这个女土匪有点好玩。当然要是她不劫自己的猪,那就更好了。

萧谣看向萧傻傻:“要不要去看看江阿丑?”

萧傻傻已在心里将江阿丑骂了千百遍,就这么点事,居然办不好!

蠢货,青梅竹马的关系都不懂得利用!

美人计!

美人计懂不懂?

“再等等!”

萧傻傻暂时不想理会那个呆子,且这会子女土匪正在气头上,萧傻傻可不想波及萧谣。

幸好秋日午后天气不甚凉,她们藏的这处也足够遮挡住她二人。萧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下面铺的是萧傻傻的外衫。

“阿谣,过几日我要出去。你……不要忘记我!”

萧傻傻将脚下土踢得飞起,一身的惆怅随着秋风飘摇。

“哦!”

萧谣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她早就料到萧傻傻要走,至于去往何处,萧傻傻不说她便不问。

他们本就是相识于偶然,能够相处这么久也算有缘了。

“你没有别的要说的?”

鼓足了勇气,

临了,却还是说了句废话。

见萧谣不应,萧傻傻终究还是将那句:“定不负相思意”给憋了回去。

他苦笑着摇头,算了,萧谣还小,且再等等。

可是,终究还是不甘心,终究有些意难平,

忍了又忍,捂住将要出膛的心,萧傻傻还是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

比如,我会想你的!

譬如,莫要忘了我!

萧谣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第56章 谣口夺食

要说什么?

想听什么?

来一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么?

萧谣摇头:不可不可,太煽情!

这样的告别于她,并不算什么。

萧谣那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每一次都足以让她刻骨铭心。

丁婆婆的告别是寂静无声;

阿右倒在血泊里同她告别;

阿左则是被拖出去后,仍旧声嘶力竭着让自己保重

哪一个告别不让萧谣泪湿难干?哪一次告别不让萧谣心痛难安?

萧谣眨了眨眼眼眸,艰难地让眼睫上的泪水又缓缓憋了回去。

萧谣如梦魇醒来后再次于心底宽慰自己:前世不忘后世之师,今生她会好好活着!

至于那些曾经践踏过她的人

萧谣目光微冷,待她理清好渣滓,理清头绪,他们自然一个都不能少!

萧傻傻期盼的目光,萧谣权当没看到。只咬牙保证:“往后你来浦县,珍馐馆和一品锅容你敞开了吃。”

萧谣说完就觉一阵肉痛。除了丁婆婆和阿左阿右,萧谣还不曾如此大方过。

不过,这二傻子毕竟跟着她姓过,也跟着她混过一段时日,

况且,他做得雪花酥、水晶饼……还很好吃!

“阿谣,你说什么?能否再说一遍。”

萧傻傻的声音有些发紧。在萧谣看不到的地方攥紧了拳头。

说什么说!

萧谣恨恨瞪了眼萧傻傻:二傻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就谣口夺食,长能耐了!

萧谣后悔了,明摆着二傻子是个富贵闲人,还能连口饭都吃不起?

要你好心?

一文钱那也是银子,积少成多懂不懂?

萧谣要给丁婆婆买个大些的宅院,弄个大花园子,养些鱼虾蟹贝,鸡鸭猪鹅……

对,还得大吃四方,这些可都要银子!

“我说咱们去看看江阿丑吧,走吧。”

萧谣心里苦,萧谣想哭!再不走,她怕揪着箫傻傻的耳朵逼他承认,:他耳朵坏了,他没听见!

艰难地转头,心里还存着希冀:二傻子许没听见?

“好,我记下了!谣谣,珍馐馆和一品锅,随时任凭我吃?”

萧傻傻握住萧谣的手都有些抖。

“哼!”

萧谣白他一眼,甩开萧傻傻的手,一个大男人啰啰嗦嗦的耳力这么好做甚!

瞧这一尺八寸长的大个子,得吃多少!想想就肉痛!

“有你此言,我便足矣!”

萧傻傻幸福地抹了抹眼角(眼中)被风沙迷出的泪(自行流出的泪),

此时此刻,

此情此景,

幸福盈满他胸!

萧谣是什么人?

若阿左在此,定会大声答曰:“美人儿,内外兼修的美人儿。”

萧傻傻借着低头拭汗(擦眼泪)的间隙偷瞟了下萧谣,

美自毋庸置疑。

这内外兼修么

萧傻傻果断摒弃萧谣若魔音灌耳的琴音,点头傻笑:嗯,内外兼修自也毋庸置疑。

可除却这些,萧谣更是个会吃、爱吃还护食儿的主!

若想知道萧谣喜欢谁,只看她将猪肘给谁就可窥一二。

“阿谣,若是……若是我就想吃你的猪肘,你当如何?”

试探……

再次试探。

难得的午后,无人打扰,除却偶有土匪们三三两两过来除草打扫,真是静谧闲适。

沐浴在落日余晖下的萧傻傻,更有种别样的美丽。

美好的事物总能让人愉悦,萧谣也不例外。

她不自觉放缓了声音,眉头微蹙,迟疑:“那便分你一个?”

萧二傻子追问:“若你只余一个呢?”

萧谣笑了,玉手一挥,仿若一个地主了若指掌同人在说自家粮仓,矜持中犹带着自持:“那不能够。”

适可而止?

不,

萧傻傻选择乘胜追击:“若就只够我和阿左吃,你且给谁?”

萧谣忍耐着,若非夕阳无限好,这傻子被落日余晖照得也有些好看,她真想揍他!

这个傻子,这还用问?

那么少的肘子,自然归她自己!

至于他和阿左,

哼,他能跟阿左相提并论?

明知道的结果,还是飞蛾扑火!

萧傻傻自嘲一笑后落寞地站了起来,犹做最后的挣扎:

“也许我好几个月才来一回,也许是一年……就不能让我吃?”

这个二傻子!

算了,忍忍吧。毕竟也教了自己许多功夫。

萧谣深吸口气才要颔首,却听后面传来江阿丑的惊呼:“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出了何事?

萧谣蓦地转身,却见江阿丑正被几人抬举着往前头的小溪边走去。

这是唱的哪一出?

萧谣瞬间来了兴致,抬脚就要跟过去。

萧傻傻在心内将江阿丑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用的货!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是人家看不上他那丑样?

摸了摸自己完美的侧颜,萧傻傻觉得猜到了真相。

想他这皮囊不说是万中无一,也算是得百里挑一。在京中更是甩了京城余下三大,位列魁首

呸,遥遥领先!

深受人们(大姑娘小媳妇)的爱戴!

叹只叹,如此一副好皮囊却愣在萧谣眼中寻不到惊艳!

如此,倒也怪不得江阿丑美人计行不通。

“谣谣,我们还是莫要贸然过去欸,阿谣?”

不过是一低头的功夫,怎就走了?

萧傻傻忙追过去,萧谣已经走了好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比起老问她要肘子的萧傻傻,还不如正好寻个理由看热闹去!

眼见萧谣跑得飞起,萧傻傻也脚下生风跟过去:前头很不对劲!

眼看几人要把江阿丑扔进小溪,萧傻傻心都提了起来:

不好!不拦下来,阿谣可就亏大发了!

就在萧傻傻拼命狂奔之际,却见前头的萧谣也随之跑了起来!

萧傻傻再顾不得责骂江阿丑,心里直若烈火焚烧。

他脚下用力,心里发狠,若让萧谣见了不该见之物,他定要将其割下喂狗。

冷风中的江阿丑似有所觉地稳住身形,更捂住了裤裆,冲着几个过来扒他衣服的人告饶:

“不用你们脱,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眼见前头江阿丑已经解了外衫,萧傻傻的心若擂鼓般狂跳。

此时,他再顾不得隐藏实力,飞起身子就要暴起,

却不料

咦,

萧谣呢?

欸!

萧谣去的地儿,好似不是江边?

这一瞬,萧傻傻扎着一双无处安放的手,于秋风中笑得一脸慈祥

第57章 不拿土匪当干粮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

萧谣唱着木兰诗一路狂追到了山脚,到最后也只是喘着粗气、手撑膝盖望兔兴叹。

欸,真是兔肉好吃,兔难捉!

“啪嗒。”

随后赶来的萧傻傻随手扔了一物过去,兔子便四脚朝天应声倒地。

萧谣拍手叫好,欢欢喜喜顺过萧傻傻手中的灰兔。

“阿谣若是喜欢兔子,待会儿我便多捉几只,等回去给你搭个兔子窝。”

萧傻傻想起王妃生的那几个蠢货们,眼皮子浅得看见只兔子哇哇叫,再就一堆好词扑扑往外奔。

什么玉雪可爱、什么眼似宝石、什么牙似碎玉

真不知道一股青草味的兔子能有什么好?

不过,

阿谣或许会喜欢?

当然,萧谣喜欢自是因为

萧傻傻一脸期待着等萧谣说话。

“其实我更喜欢它的肉”

萧谣有些遗憾地摸了摸兔子,斟词酌句解释:

“你看,这只兔子腿折了,它也希望有个好归处吧。”

萧谣抿着樱唇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要不就在土匪窝里烤了?谁让这兔兄遇到自己?相逢即是猿粪,能帮则帮吧!”

萧傻傻眼眸越发晶亮,他就说萧谣是个与众不同的,

这样的萧谣,他喜欢!

不,不这样他也喜欢!

“许多人都喜欢兔子。”

任凭心潮澎湃,说出的话却还是干巴巴地磕磕绊绊。

萧谣却停住了摸兔腿的动作,

是呀,许多人都喜欢兔子,她家阿左尤甚。

萧谣抚额:若让阿左知道定会眼泪汪汪抱着兔子,再垮着脸放下兔子默默走出去给自己递刀子吧?

如此一想,抓到兔子的乐趣(吃兔肉的乐趣)顿减。

“怎么了?”

萧谣的心思真难猜,方才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就又乌云密布。不过,萧傻傻却是乐此不疲。

萧谣放开兔子,认认真真地说服自己:“阿左不喜欢。”

随即看向萧傻傻问道:“它没死吧。”

真是善良的可爱!

面对如此萧谣,萧傻傻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

“谣谣,你还记不记得五岁时?”

萧谣转了眼眸,点着下颌。五岁于她太过久远,毕竟她可是有着前世今生的人。

话虽如此,萧谣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才摇头:“没有!”

能有什么印象深刻之事?

每日唱着木兰辞去许大娘家等蟹黄壳?

“蟹黄壳!”

萧傻傻小声提醒,眸中都是希冀。

“你怎知我每日必去许大娘家买蟹黄壳?”

萧谣乐了,她自会吃饭就喜欢许大娘家香脆的蟹黄壳。直到偶有一天,将个脆脆的蟹黄壳啃出了血还吐出颗牙后,被几个族中几个姐妹见了一番嘲笑之后,她就不吃了。

不过二傻子怎么知道她爱吃蟹黄壳?

萧谣给他找理由,蟹黄壳本就出自蒲县,二傻子有此一问也算寻常。

萧傻傻眸色暗淡:她又忘了!她总是忘了!

从前,他一直在等,等她想起来,为此还错失萧谣。

如今他却不想再等,他要亲口告诉萧谣,什么代嫁、什么德州守备……

萧傻傻才要据实已告,下一瞬就被萧谣打断!

“哎呀!”

不知何时转身的萧谣一声惊呼,萧傻傻忙转头看去,却见萧谣已然捂住了眼睛。

萧傻傻顺势看去,夕阳余晖下潺潺溪流中蜂腰虎背一身腱子肉的壮硕汉子格外惹眼!

江-阿-丑!

萧傻傻咬着腮帮子想打人!

说实话,比起磕碜的茶叶沫子脸,江阿丑的身上还是很有几分看头的。

有看头?

谁说的?

萧傻傻下意识看向萧谣,却见萧谣仍旧捂着眼睛。

他不由欣慰一笑。

就说不是谣谣!

不过,

等等

阿谣的指缝怎这般大?

萧傻傻只觉血气上涌,却不敢让萧谣合上。

无奈何,只好抄起石块恨恨扔了过去。

一石下去正中红心。

“谁在那儿,是谁!”

江阿丑鬼哭狼嚎着捂住裤裆,两个喽啰忙忙四处张望。

萧傻傻眼看着江阿丑弯腰蹲下,再没了看头,这才拉住萧谣的手,认真说道:“快走,前头两人见着我们了!”

萧谣嘴角微抽,倒也不反驳,一言不发跟上。

“快,四处找找看,那边,那边是不是有人!”

“咱们快些!”

萧谣有些急。

“没事!”

有他在,怎会能被他们发现!

萧傻傻淡然自若,走的并不比方才快多少。

萧谣被他感染,倒也渐渐平静下来。

毕竟萧傻傻经验丰富,听他的没错。

可是,经验丰富的人偶尔也会算错。二人和一帮人迎面对上,双方俱都愣了愣。

“阿谣怕不怕?”

萧谣一愣,二傻子不会要引开众人让自己跑吧?那自己到底是跑还是不跑?

嗯,有点儿纠结啊!

萧傻傻并未让她纠结太久,说话间就拽了萧谣衣袖又往江阿丑处跑去。

萧谣:

此时的江阿丑才从小溪里出来,正好遇到萧傻傻和萧谣两个被人追赶。

“这是我家兄弟,你们莫要为难于他!”

总算江阿丑识相。

萧谣这还是第一次来土匪窝,难免东张西望有些新鲜。

“怕不怕?”

萧傻傻趁机拽着萧谣的手,一脸的关切掩不住。

“快走!”

后头的小喽啰不耐地催促着二人。

要不是看在新夫人的面儿上,更兼这二人皮相不错。哪里会和风细雨同他们说话!来了磁山还敢一通乱跑一通逛,真是不拿他们土匪当干粮!

不过,这二人当真是少有的好相貌!

小喽啰先看了眼萧谣后又打量着萧傻傻,只觉得眼睛都要不够用了!

不过这男的再好也不能多看,毕竟是要留给大当家的。

至于小姑娘么?

小喽啰吸溜了下鼻涕,口水却又忍不住直流。

萧谣眉头微皱,即便不曾回头,那人赤裸裸的目光也让她觉不舒服!

“啪嗒”

一声刀落地的声音了惊醒色胆包天的喽啰,他忙弯腰捡刀后顺手又要挎在腰间,却赫然发现腰带断了。

“是你干的?”

喽啰一脸怒容瞪向萧傻傻。

“是我!”

萧傻傻眼眸冷凝,平静应是。

“你”

喽啰从未见过此等到了土匪的地盘还敢这般放肆的人!

不过这人功夫明显在己之上,大当家的态度又不明朗,喽啰不敢造次,只好将怒火压住。

“你教训了我的人?”

忽然,冷凝的声音传来。

萧谣唇角微牵,打狗终究是引来了主人!

第58章 甜滋滋....

萧谣有限的听书经验中,土匪头子那都是动辄剜心砍头的魔王,那位卖蟹壳黄的许大娘吓唬她家不吃蟹壳黄的妮子,说土匪都是绿眉毛蓝眼睛的妖怪时恰被萧谣听见,自此后就对土匪二字很有几分憷。

不过,因为江阿丑的关系,因为前世的记忆,萧谣颇有几分好奇磁山的这位土匪头子。

故此,附一见面她便不动声色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位赛凤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娘胎托生错的贫家子弟因天灾人祸被逼无奈当土匪不少,二流子想不劳而获吃香喝辣也不在少数。

只是女土匪

萧谣还真就只听说过眼前这一位。

前世萧谣曾听闻过这个赛凤凰的生平。

赛凤凰本是良家女,同所有逼上磁山的土匪们一般无二有个悲惨的遭遇。

不过她是个女人,也就更添了凄凄惨惨的味道。赛凤凰父亲好赌,赌输了就要卖闺女。

待价而沽了一个时辰就将她卖给了个须发洁白的老乡绅。

先按下乡绅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龌龊心思,单说生意之道上乡绅倒是好手。这从五十两银子就给自己买了个黄花大闺女就可窥一二。

乡绅因为命硬克妻,克了一房又一房,到了赛凤凰时已是第八房。

事情久远已不可考,据说乡绅拍得大腿松肉哗哗响,朗声一笑道了好!他们生意人就爱听个“八、发”谐音有个好彩头,索性改妾为妻。

因为克妻之事声名远播,因着八太太很有福气像,除却偶些力不从心时对着八太太一通掐外,乡绅倒也沉下心跟赛凤凰好生过了几日。

谁成想,不几日乡绅带着赛凤凰路过磁山时不想着拜山头放些好处,倒还仗着他的好气运跟土匪硬碰硬。

虽说他的确命硬,可克妻克子克下人难不成还能出省克匪?当即就被打得一树梨花落流水,老命险些不包矣!

终归是几位菩萨处香火烧得旺,那乡绅生生扔下赛凤凰,赶着马车跑逃生了!

后闻,八太太凤凰涅槃带着一干土匪浩浩荡荡回家,还没怎样乡绅,人家脚一蹬,自己个被吓死了

想起这些传闻,萧谣不禁嘴角微勾:所以说这克妻也分人!

“小姑娘莫非不怕我?”

目光本在萧傻傻身上的逡巡了一遍的赛凤凰转而看向萧谣,挑着眉,脸上不见喜怒。

萧谣见她绝不口不提方才之事,又见江阿丑一脸的从容,不禁越发从容。

“为何要怕?”

见赛凤凰挑眉,萧谣慢慢悠悠说着实话:“你又不是夜叉,长得也还不错,哪里就能吓着我?”

本事寻常之言,由个声音软糯的甜美妹子说来让人听了很觉顺耳!

要问女人最看重谁的赞美,第一个非是男人,而是来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赛凤凰原本还想绷着脸吓唬一番到底绷不住了,她一把拉过萧谣就要揉捏,口中更道:

“真是个可人疼的妹子,来过来让我摸一摸咳咳,看一看!”

这位小妹子面嫩得好似块豆腐,真想捏一捏!

赛凤凰心里这么想着,手就这么做了。不过,她才要上手,就被

萧傻傻挡住。

“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萧傻傻面色沉沉,并不见平日的憨直样儿。

“哦?”

赛凤凰面色陡然冷了下来,老子一人说了算的纵横山林多年,如今居然有人置喙!

“那我偏要动一动呢?”

“就是不死不休!”

萧傻傻说话时,目光坚定,只是将萧谣的手攥得很紧。

萧谣破天荒的没有抽开,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忽然闪现又蓦地隐去。

仿佛,

萧傻傻本就应如此说,

又仿佛,

心里还些甜滋滋

算了,往后对这二傻子好些吧。毕竟他除却有些秘密,旁的都挺好。

萧谣忘了这二人的对峙,一心想着萧傻傻的好处:吃得少,手艺好,嗯,还这么会护人。

“啪啪!”

赛凤凰面无波澜将手一拍,下一瞬却对准萧谣:

“你过不过来?”

“你让过就过?”

人在屋檐下,那就低低头?萧谣摇头:萧傻傻方才那般强硬地给她撑腰,她若低头,那便是打萧傻傻的脸。

“在我地盘上这么嚣张?敢跟我比一比不?”

赛凤凰暂且不看江阿丑一门心思要给这一对晃瞎了她眼的男女个教训,让他们好知晓,他俩关起门来好便是了,出来让人看见就不对了!

萧谣颔首,“好!”比就比,别看她是山大王,论功夫还不知谁赢谁输呢!

若果真输了,这不还有萧二傻子不是?

萧傻傻知道萧谣的斤两,他看了眼赛凤凰,松开手叮嘱道:“放开手脚,弄伤了也无妨。”

敢对大当家如此无礼?边上的小喽啰试探着要上去,行至半途,果然被赛凤凰拦了下来。

“小姑娘好胆色!放心,不会伤了你的。”

赛凤凰看了眼江阿丑,似在保证。

萧谣也不同她打嘴仗,只问道:“你比什么?”

赛凤凰眼角微挑:“你用什么作注?”

萧谣笑着随手一指:“他!”

赛凤凰斜了萧傻傻一眼,大喜:“他同意?”

萧谣睇了江阿丑一眼,郑重点头:“他同意!”

“好,那便快些吧!”

“嗯!”

“世子爷,他们要比什么?”

江阿丑挣脱了喽啰桎梏忙走到自家主子跟前。

萧傻傻一张俊脸冷然,“滚过去!“

方才赛凤凰那一眼,萧傻傻看在眼里气、从心起。

胆敢拿他做注,赛凤凰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他且让萧谣玩一玩。

至于赌注—

世莫不以为,他京城纨绔的名头那是凭空得来的?一个不高兴,他索性就剿剿匪好了!

萧傻傻想通关窍便安坐于圆树桩上,只专注地看着萧谣。

眼见萧谣一副你不动,我也不动的样儿,萧傻傻不由就笑了。

阿谣这不动如山的样子,还真同他有些像!

“萧谣你先,”

赛凤凰有些急了,是她下山少了,如今姑娘都这么能沉得住气?

“你先出拳”

萧谣冲她拱拱手。

“好,我先!”

终究是顾及江阿丑和他家主子,赛凤凰又问:“桌案比?”

萧谣将嘴一努:“前头树桩子上吧。”

二人说说讲讲摆起了姿势。

“世子,这是比什么?”

这二人不会是比谁站在树桩上头时候久吧!那萧姑奶奶可不是赛凤凰的对手!

“来吧!”

赛凤凰是个急性子,她见萧谣甩着胳膊,抖着手腕子,不由嚷道:“哪里这么多的花头,咱们三局两胜,速战速决!”

萧谣又抡圆了胳膊转了一圈子后收回,这才不紧不慢说道:“我怕一会儿伤着你,试着收些力气,既然你等得急”

在江阿丑惊诧的目光中萧谣蹲下身子,举起手道:“那便来吧!”

不好意思,上吐下泻,今明两日发文会有些迟,见谅!

另外,2月1日上架,希望跟文的小伙伴莫要弃盈而去,她会很桑心滴!~秋水敬上!

ps:以上不收钱~

第59章 输了比赛 赢了你!

江阿丑还待再问,却见赛凤凰也撸起袖子蹲下,摇着手臂也学了萧谣的样子晃了晃后大吼一声:“来!”

险让个小丫头占了上风,这还能行?

江阿丑揉了揉眼睛,惊呼出声道:“他们

他们这是扳手腕?”

“你是瞎啊,还是傻这都看不出来?”

萧傻傻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废话少说,看就是了!”

“可是”

哪有人比扳手腕的?

“不要说话!”

萧傻傻打断江阿丑一连串的废话,紧盯着前头萧谣看。

却见萧谣粉脸桃花,妙目带笑,嘴角的梨涡都藏着秀气。

欸,

等等,

眼见萧谣一双纤手被眼光照耀得好似暖玉,萧傻傻还待多看一眼,却见已被赛凤凰一双黑鸡爪子硬生生给握住了!

好气哦!

凭她那么丑,怎能握住这么好看的手?

还握?

萧傻傻将自己的手摊开,只见入目十指颀长秀气。他又看了眼萧谣的小手儿,晃了晃自己宽大的手掌,默默在心里量了量,

嗯,双手交握刚刚好!比赛凤凰那对铁蒺藜般的手要配得多!

萧傻傻此时很有种可惜赛凤凰不是我的遗憾,恨不能冲上去将那赛凤凰一把推开取而代之。

只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便又只好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有朝一日葇夷在手,他定要握住不放!

“哎呀,开始了呢!”

江阿丑大喊一声,抖着一脸的茶叶沫子给萧谣助威:“萧姑奶奶必胜!”

一旁的小喽啰一看,这不行啊,他家大当家这边没人喊呐!这可是拍马溜须好时机啊!小喽啰忙忙也紧随其后来了一个:“大王最棒,大王最强!”

看看,别以为草寇都是草包,草寇虽粗也有文采!看看这顺口溜不就张口便来了?

“萧谣最棒,萧谣最强!”

江阿丑虽胸无点墨,但是架不住他脑子转得快啊!理直气壮地照搬过来,喊得震天响。

小喽啰眼看被人借鉴,虽气却无可奈何,唯有紧随其后大声喊叫起来。

赛凤凰盯着萧谣手下发力并冷笑:“江丑丑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

萧谣手却纹丝不动。她兴味地盯着赛凤凰看了一会儿后不由笑了。

还不忘提醒赛凤凰:“别忘了赌注!”

赛凤凰江阿丑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唤气得手下越发用力,更赌气道:“还用你说!”顺便又狠狠瞪了一眼江阿丑,那眼神简直能将江阿丑脸上的茶叶沫子烤糊了。

萧谣笑看了眼江阿丑,真是没有最蠢只有更蠢。原本还想给赛凤凰些面子,如今看来还是速战速决吧。

心里这样想,萧谣手下便带了些力气。

赛凤凰心里已经惊得不行,先前无论她如何使劲儿,对于萧谣却好似石沉大海,可萧谣不过是略发了发力,赛凤凰就已经抵挡不住了!

一局如此;

第二局不容她多想,就被扳到;

赛凤凰渐渐明白,萧谣方才并非虚张声势而是实话实说。

江阿丑被赛凤凰一个接一个的眼风下,逐渐有些回过味来。

“萧谣最棒菊花也棒?”

在赛凤凰的淫威之下,江阿丑声音渐小,及至消声。

萧谣含笑看了眼赛凤凰,准备收手。一句“承让!”之后,萧谣手腕轻轻一动,赛凤凰的手再不能做主,片刻就被反制,再不得动弹。

“你!”

赛凤凰震惊得无以言表,再顾不得同江阿丑置气,不由叹服:“真没看出来,你这妹子真有把子力气。妹子,你赢了。”

萧谣点头,淡淡说了句“承让!”后又看了眼江阿丑,嘴角笑意愈浓。

赛凤凰狠狠剜了眼江阿丑,恼羞成怒歪怪道:“都是他胡喊乱叫害我分心。”

“不分心你也赢不了!”

萧谣并不想听她胡搅蛮缠,也不打算同她消磨时光。

这天也不早了,事也做完了,该干嘛干嘛吧!夜不归宿可不是好女子所为,虽说丁婆婆不在家,她自身也得正!

“堂堂女子说话算话!方才怎么定的,待会儿就怎么来!”

萧谣说着直指江阿丑,“说好了,谁赢谁就能带走一人或是将此人指给旁人。赛大当家且看好了,我指的人在此,喏,他送你!”

啊?

江阿丑?

这是什么情况?

赛凤凰呆愣愣摸了摸额头,不热!

又木呆呆看向萧谣,颠三倒四不相信:“你说什么?方才说的是江阿丑?不是指的”

像是生怕萧谣说不是,赛凤凰忙咽了余下的话,只上挑着一双凤眼,盯着萧谣看。

“是呀,”

萧谣有些不耐了:“他是你的,还不快些带入洞房?”

还女土匪呢,一点儿也不雷厉风行!

江阿丑心如擂鼓,到底不忘矜持一番,忙躲在萧傻傻身后捂住脸声若蚊呐意思着唤一句:“世子救命!”

人家还是童男子,不能跟个土匪走!

赛凤凰恍然大悟,这才彻底明白了萧谣的意思。

哎呀呀!真是生她者父母,知她者萧谣!

赛凤凰地激动得无以言表,她一把揽住萧谣晃动着,仿佛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意。口中更说道:“妹子,够意思!从今而后,你我便是亲姐妹!”

萧傻傻早就看不下去了,一把揽住萧谣挡在身后,生气地说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边说边将江阿丑到前头,不耐地说道:“要搂搂他!”

江阿丑:

色令智昏的世子爷带着萧姑奶奶就这样走了,徒留他一人直面野菊花、母老虎、女土匪

他是该半推半就?

还是要半就半推?

虽说早就猜到了结果,可就这么被主子抛弃,心里免不了拔凉拔凉的!

一阵秋风吹过,吹得江阿丑的心里发苦。

他不禁伸手去拉那个抛弃他的男人:“世傻傻,你当真忍心?”

江阿丑满脸的茶叶沫子拧巴成一片苦茶叶子,目光晦涩难懂。

“阿江,朝前看,莫要给自己留遗憾!”

萧傻傻深深看了眼江阿丑,丢下这句后便拉了萧谣往外走。

江阿丑似有所顿悟,似被打击到了。只见他一动不动站了许久后,方幽幽道了一声:“好!”

赛凤凰等他等了很久。

片刻后才哑着嗓子吩咐喽啰:“给萧公子和萧姑娘安排好住处,好吃好喝伺候,不得分毫怠慢!”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江阿丑。

江阿丑这次没有回避,他迎着赛凤凰的目光看过去。那目光中哀怨、祈求复杂交错。

二人目光交汇,双目久久凝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雨夜,那个甜蜜的夜晚

明天应该还是在下午,身体实在撑不住,腰疼得坐不住还上吐下泻,怎一个惨字了得?

氮素,爱萧的盈盈是不会认输!我会努力码字,多存稿,争取爆更滴!

第60章 火辣辣的凤凰 火辣辣的巴掌

“丑丑哥,我等你回来!”

“野菊花,这雨越来越大,听话,快些回去!”

“丑丑哥,你莫要忘了我!”

“哗啦啦”

“什么,我—听—不—见,你—大—点—声!”

“讨厌,啪嗒!”

江阿丑摸着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冰冷的唇角触到那一方温热时久久褪不去的软嫩和旖旎

“啪嗒!”

江阿丑犹在回想那抹记忆中的温热,一声啪嗒又将他抽回了现实。

他捂着才脸挨了一下子的脸,若被蜜蜂蜇了一般跳起,迅速往后退了退,有些期待又警惕:“你干什么?”

这母老虎,难道不知道男人的脸打不得?

莫不是她在嫉恨自己?

可这又是为什么?当年之事,分明是她爽约在先。待他武举得中归来,人家野菊花已然是罗敷有夫了!

就这还打自己,这头不讲理的母老虎!

“害怕了?真是黑瞎子进门,熊到家了!我能吃了你不成?”

女土匪声音不大,声威不小。就这么轻飘飘说完,下头的小喽啰早就却得连滚带爬跑了。毕竟这位山大王随手一丢就能让他们痒得欲生欲死!

烛火摇曳,心亦跳若擂鼓。

江阿丑手足无措,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提了提裤子,打着哈哈:“那个野菊花,那个外头还光亮得很呢,你这点烛作甚?”

还是红烛台,搞得跟洞房似的!

最后这句江阿丑只敢在心内嘀咕,不敢宣之于口。

赛凤凰一挑眉,目光凌厉中更带着晦涩难懂的亮晶晶。

江阿丑想不透这其中关窍,忙讪笑着嘿嘿两声,再不敢说“灭了”。眼看着面面相觑尴尬非常,江阿丑不费力打了个哈欠干笑道:“那什么,还是你有经验嘿嘿,你说了算!”

“娘的!有你姥姥个经验!”

赛凤凰再也忍耐不住,一个健步过去,狠狠抽了江阿丑几个耳光。

感受着脸上的火辣辣;耳听着巴掌的脆生响。江阿丑都惊呆了,怎么说打就打了?

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啊!

世子,救命!

萧姑奶奶,救命!

野菊花再也不复当年的羞答答了!

“你捂着脸是几个意思?”

赛凤凰一把拽起江阿丑,“打疼你了?”

自己总是个男人,不能在女人面前露怯。尤其这人还是野菊花!强昂起头,抖着一脸的雀斑,江阿丑颤声道:“我我怕你手打疼了!”

“哦?”

赛凤凰脸上和缓了许多。却听江阿丑嘀咕:“打疼了又要算在我身上,到时受罪的还不是我!”

赛凤凰将牙咬得咯咯响:“你既这么说,若我不成全你仿佛还真有点对不住你这么聪明!”

说着就扬起了手来。

“哎呀,妈呀,菊花野菊花救命啊!”

赛凤凰手才扬起,江阿丑就闭上眼睛。

这一刻他再没了珍馐馆前对付黑胖婆子的飒爽英姿,正哆嗦着身子擎等巴掌落下。

赛凤凰气得又扬了扬手,将要拍下时,手却陡然落顿住。

那一脸的茶叶沫子何其亲切,那样惧怕的紧闭双眸曾在梦中千回百转过许多回。

“江小子,你武功高过我家闺女,还怕她呢?”

“伯母,好男不跟女斗!哎呦,野菊花你轻点儿!”

赛凤凰的眼眸渐渐湿润,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个人对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

嗬嗬

嗬嗬

哈哈哈哈!

泪,

无声无息!

笑,

越来越大!

这泪这笑,怎么止也止不住呢!

赛凤凰胡乱擦拭了两下,呵呵,这心口有点疼呢!

江阿丑犹自闭眼等着呢,

啧,怎上头喘息声有点大?

咦,怎又笑起来了?

乖乖,这母老虎不会想要非礼他吧!

天哪,怎么办?

要怎么拒绝?

诶,怎么好似有水落下?

下雨了?

这房子漏雨?

江阿丑缓缓睁开双眼,又吓得赶紧闭上,过了半晌才又睁开。于半睁半闭间江阿丑偷偷窥探着,却见赛凤凰的手无力举着,一副要落不落的样子。

要打你就赶快打,不打就放下!

比起巴掌落地,这样等着更让人忐忑好不?

“丑丑哥!”

似是梦呓;似在叹息。

江阿丑忙抬头看去,却见赛凤凰满脸泪痕,看着他的眼中溢满了

哀伤?

这是?

江阿丑的心颤了颤,他掩饰着、慌乱着不去多想,只是低头兀自说道:“你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就去找萧傻傻了。”

“丑哥,你在怪我?”

赛凤凰似乎要将哀愁进行到底,言语间有种贵家小姐的多愁善感。

江阿丑摸了摸身上才起的鸡皮疙瘩,忍耐地听着。

“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江阿丑脸上的茶叶沫子凝成了个茶叶梗,他捂住腮帮,一副牙疼不已的样子。

关老爷、灶老爷、土地爷爷土地奶你们都来显灵吧,快让这女土匪放了自己吧!

如今主子是指望不上了,江阿丑就寄望女土匪感慨完了就能放了自己。

听说,再温顺的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能惹,江阿丑虽懂得不多,但是本能觉得现在的赛凤凰惹不得!

可是,她就不能去找别人么?

对了,

江阿丑双手一拍,这不是就有个现成的么!

他陡然兴奋起来:“我说,你不是还有个仙木小白脸吗?我去帮你叫来?那么美的压寨夫人,咱冷落了不好!”

说着江阿丑一个鲤鱼打挺自床上翻身而起:“走,咱给你叫人去!”

“此话当真?”

赛凤凰目光灼灼盯着江阿丑看,那眼神仿佛要将江阿丑吃了一般。

不知为何,这样的目光让江阿丑蓦地想起了那些年同赛凤凰一道于青草地看过的母螳螂,还有那些被母螳螂吃了的公螳螂们。

不吉利,居然想起这些!



江阿丑迟疑着叹息了一句“自然做不得假!”后就再不敢抬头。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死寂。

赛凤凰停顿了几息才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终于冷着眸又问:“你真的要我找仙木?”

本来就是你家压寨夫人,怎么倒是弄得自己像个拉皮条的一般?

江阿丑敢怒不敢言,更有些惶恐不已。

自己,

好似说错话了?

怎么办?

第61章 阿丑你慢慢飞

看着点头如捣蒜的男人,赛凤凰只觉得怒火中烧,真恨不能一把火烧干净了江阿丑脸上的茶叶沫子!

“还不滚出去!”

赛凤凰虎着脸,一脚踢中江阿丑的屁股,直踢得江阿丑嗷嗷直叫、抱臀鼠窜。

看看,他就说不能跟这母老虎跟前待着吧!

赛凤凰强撑至江阿丑走了出去。但见男人一阵风逃命般地飞奔而去,赛凤凰不由颓然跌坐于红彤彤的喜帐内,那样火红的颜色晃得她眼晕!刺得她眼泪直流。

好像,江阿丑并不似是她一般期待重逢呢!

泪水扑簌簌,红烛轻轻摇。

赛凤凰一双上挑的凤眸此时全没了平日的风情,不一会儿便聚拢了无数的泪水

其实,只有她还记着从前。

莫非,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萧谣眼见江阿丑蔫头耷脑走了过来,不由坏笑地拍了拍他肩膀,骨碌碌转着一双秋水眸,问道:“洞房花烛夜的,你怎么舍得过来?你家大王呢?欸,我问你话呢,江夫人!”

江阿丑很想回怼一句:萧姑奶奶害人,却被世子拿眼一瞪,忙又咽了余下的话,只好低着头由着他们说去。

“连个女土匪都搞不定,瞧你那点能耐!”

萧傻傻有些鄙夷地总结陈词后拍了怕他肩膀,又指着玉树临风掀帘子进去的仙木西丁,摇了摇头。

有个这样的属下,

欸,

丢人!

江阿丑也很无奈啊!眼见被主子鄙视,心里越发觉得苦,不由腹诽起来:想世子爷潜伏于萧姑奶奶好几个月,也没见拿下她呀!再说,那赛凤凰是他没拿下吗?他是不敢沾呐!那就是个母老虎,谁沾谁倒霉!

萧傻傻似是知他所想,瞪了眼后,凉凉说道:“你会后悔的!”

萧谣不免多看了眼江阿丑,有些不懂他们的爱恨情仇。

江阿丑也不说话,只一瞬不瞬盯着前头晃动的帘子,面无表情,唇上牙印深深。

萧谣、萧傻傻也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没了新夫人的洞房,依旧烛火摇曳,依旧衣香鬓影。

江阿丑眼睛瞪得发酸,却依旧看着。

一直看着

直看到那帘子放下,

直看到影映窗户烛晃人摇,

直看到那二人鸳鸯交颈蝶双卧

直看到影乱烛倒人不见

酸啊!

江阿丑揉揉眼,将眼角的湿润就此掩了过去,更笑道:“看久了眼就酸了。”

真是没出息!

萧傻傻恨铁不成钢地一脚踢了过去。

萧谣也跟着扯秧子、架高台刺激这憨子:“美娇娘被人捷足先登了,是男人就不能忍,还不快冲鸭!”

“我”

江阿丑心里仅剩的坚持被这二人一唱一和之下说得摇摇欲坠。

“呸!”

这一声呸,似乎吐尽了无数的复杂难安。江阿丑蓦地站了起来,摒弃了脑子里那许多桎梏,呼啦啦一下奔向前头。

这一跑,脚步轻盈,心也轻盈,就是本几步的路显得如此漫长!

萧谣和萧傻傻对视一笑,才想说下各人看热闹的感受,却见前头江阿丑居然又飞奔着转了回来,见二人瞪他,忙摆着手、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我怕!”

“我我怎么说”

这可真是没眼看啊!

“好歹也是跟在小爷身后混江湖、浪青楼的人,就这么点胆子?”

萧傻傻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萧谣,直将萧谣看得葡萄目一竖将要炸毛,这才咳得震天响地转了视线。

从前他是去过,只如今都改了,阿谣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要不要坦白?不坦白会不会更气?

萧傻傻不由抓耳挠腮,唉,真是一朝成纨绔,想摘都很难啊!

“过去看看。”

萧谣不明就里,心思只在前头。萧傻傻松了口气后,又有些失落。

待萧傻傻架着江阿丑,二人一前一后走至房前。萧谣却不许他进去,而是拽至窗前,捅破了窗户纸,自先看了过去。

待见着里头的情形,她不由就乐了。

萧谣眼珠子转了转,索性不让江阿丑上前,只道:

“你先别过来,当心瞧见了将你弄进去来个二龙戏凤。”

“谣谣?”

萧傻傻有些疑惑地看向萧谣。

“糟了,露了馅!”

萧谣忙讪笑,“戏文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说话间,萧谣攥紧了衣袖,心里直打鼓。按说一个小姑娘不该知道这些。自己往后且得要小心谨慎,这还是萧傻傻,若是旁人听见可就不那么好糊弄了。

萧谣却不曾深想,为何单对萧傻傻就如此信任。

萧傻傻目光微闪,果不再寻根究底,只说道:“往后可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移人性情的话本子了。”

萧谣忙低头应承。

江阿丑咋舌:难道他听错了?方才不还说是戏文,怎的又成了话本子了?

正要说话,却见一道厉目射向他,江阿丑忙忙低头敛目做鹌鹑。

世子真是太可怕了,自己还是躲躲吧。

咦,里头怎么看不到人了?

啊呀!

天啊!

定是睡了呗!

一时间江阿丑的脑中闪现出各种的红被翻浪,种种绮丽

江阿丑咧着的嘴不及收回,就蹲在地上抱着头一言不发。

心里有点不得劲啊!

他抱着头给自己找理由,定是这些日子跟着世子爷在蒲县茹素日久。

倘在京城,这样的香艳场面他们那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有时候,世子爷看着看着还会出声指点一二,譬如:“小桃红你声音太假,高亢点”

或是:“大官人你这不行啊,时候也太短了些”

诸如此类!

想那会儿的世子,虽纨绔,可跟在纨绔后头被人追的滋味也是真酸爽!

想至此处,江阿丑不由去寻他家世子爷。

可是,

萧姑奶奶和世子爷呢?

江阿丑左瞅瞅、右看看,心塞地发现自己又被人抛弃了!无良的世子爷,居然在自己最伤心的时候抛弃自己!

这一瞬,江阿丑于心里发狠,他要将世子爷在青楼里的恶行告诉萧谣!

就在此时,却闻一个冷冷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

“江阿丑,你在这里作甚!”

是母老虎!

江阿丑忍着心里的酸,梗着脖子,一不小心就说出大实话:“我来听房,顺便闹个喜房,嘿嘿,闹喜!”

躲远了的萧谣和萧傻傻简直就没脸看,这个憨货尽说傻话!

萧谣想起方才所见情形,忆及被女土匪绑在床上的仙木西丁,不由在心里默默给江阿丑点了一根蜡。

兄die,早死早超生吧!我们会帮你收尸哒!

也就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果然,

不久之后前头便传来一声雷鸣般嘶吼。

萧谣不由探出身子想要给他收尸

嗯,

给他帮忙

却不料大吼过后,女土匪居然一下蹲到在地,双脚搓地,摇着一双手,泼辣非常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萧谣:

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

萧谣懵了

萧傻傻愣了

至于江阿丑,

那是早被吓糊涂了

第62章 赛凤凰就拼命追

萧谣虽不曾大富大贵,却被丁婆婆护得很好。

所以对于这位女土匪拿出乡间村妇哭灵般边哭边诉边骂的手段时,颇有些不能适应。

您这哭就哭呗,反正哭也不犯罪。这谁还没有个伤心难过的时候啊!更何况她还遇上个江阿丑这样的白吃糙汉子。萧谣其实打心底还是很同情她的。

可问题是,大姐您就不能哭完再唱、或是唱完再哭么?

身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土匪,难道就不怕在众喽啰们面前损了威严,折了面子?

其实萧谣是真多虑了,她只要往后头瞧瞧就会知道,众喽啰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作为罪魁祸首,江阿丑先也愣了。他当年情伤后就离家赴京,这么多年早忘了这乡间的俚语风俗。

但是片刻过后,江阿丑的心里就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和亲切感来。

那种滋味就好似喝到家乡独有的那种带着土腥味的茶水,旁人闻了避之不及,嫌弃不已。

可对于江阿丑来说,这种带土的滋味恰是他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就好似,

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是个男人,又怎能没有一点儿男儿的尊严?

“你个杀千到的货啊!”

江阿丑静静地听着,若仔细看,就可见他脸上的茶叶沫子已经被泡发得舒展开来,此时正是最香醇最愉悦的时候。

好似就在这一瞬,关于家乡,关于从前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那些他原以为早忘却的种种,皆被唤醒。

他想起了武举过后,一蹦三尺地去找他的野菊花,却正见她已被人蒙上了红盖头推上了花轿子,敲敲打打送往了乡绅家。

这一幕,就好似寒冬腊月一盆凉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他失魂落魄着、他五迷三道地跟过去,翻了墙头,躲了众人晕晕乎乎来了后院。

在那里,他看到了人比花娇艳的野菊花,看到那个一鬓白发堪比他爹老的乡绅,看到了那棵老梨花压过了艳海棠

他眼睁睁看着那红烛滴泪,看着那红帐落下,看着野菊花黝黑细长的手扔在外头,

晃动

后来,

后来他就抹了满脸的泪,咬破了唇角,一嘴血腥味地起誓:他江丑丑势必要混出一番作为,好让势利眼的黑菊花仰视自己!

谁知道,一入京城才发现有人顶了他的名字,谁让他喝醉了酒行侠仗义(打架斗殴)被关了两日?

若不是遇到世子爷,江阿丑不知如今的自己当落魄成什么样子!

其实这都过去了!

是呀,这一切不都过去了么?他也早就封存了这段不再想了!

该死的!

江阿丑摸了把脸,茶叶沫子此时也像是被浸染的湿哒哒般鼓涨得有些难看!

而赛凤凰犹自哭得有滋有味,此时正说到了父亲好赌,眼看下头就是她最伤心之处,却听一声喝:

“别嚎了!”

大吼过后,江阿丑有些心虚。他忙忙掀了眼帘看过去—

咋回事?

居然,

静寂无声?

江阿丑不由又瞥一眼,却不料一人当先而来,不容他拒绝,便一个健步冲过,一把抱住了他。

然后,

“冤家啊!”

哀嚎继续!

“噗嗤!”

萧谣忙捂住嘴巴,人家正忆当年道不尽相思泪,自己这样不地道。

接过萧傻傻递来的小杌子,又张口含着萧傻傻剥好的一把瓜子儿,萧谣冲着萧傻傻明艳艳笑了笑,笑盈盈又看起来。

萧傻傻立时就被那笑晃花了眼,片刻后才又美滋滋继续剥瓜子递茶水。

头疼啊!

江阿丑揉揉额角:

这怎么还抱着他哭了,他又没死!

江阿丑颇有些无辜地朝萧傻傻投去求助的一瞥:

世子爷救命!世子爷忍心看他受这罪?

萧傻傻颔首:自然忍心!

顺势还努了努嘴:这正看得有滋有味呢,别分心继续演啊

江阿丑:

江阿丑觉得自己这是拜错了山头,找错了主子。难道他们铁打火淬的情分,却抵不过同萧姑奶奶相处的这几月?

真是郎心似铁!

江阿丑哀怨地看向萧谣,虽然萧姑奶奶长得好看,可世子爷也不能英雄气短啊!这往后若有了正妃,这又让人萧姑奶奶如何自处?

一时间,江阿丑忘掉了身上挂着的女土匪,一门心思、专心致志、巴心巴肺地开始为萧傻傻的家宅后院操心起来。

看他长吁短叹的样子,萧傻傻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飞起一脚踢将过去,却不料,哭(说)得正酣的赛凤凰一把揽过江阿丑,眼疾手快将他拉倒自己身后,恨声道:

“居然敢当我面儿打他,凭你是谁也不行。”

总算没有魔音灌耳了!

萧谣松了口气。

却又马上提上来了,就听赛凤凰吼道:“来人,将这两人给我关起来。”

萧谣摇头:她是忘了这女土匪多护犊子了。

江阿丑大急:关什么关!哪能关?

一个世子爷,一个萧姑奶奶,哪一个都关不得!

求情啊,得赶快求情!

“女大王您就别裹乱了,这两位那是自己人!”

“谁跟他们是自己人?”

这会儿,赛凤凰就连萧谣也跟着怪责上了。

“除我之外,谁都不能动你!”

这样霸气威武的赛凤凰才有个女土匪样儿嘛!这样才带劲儿嘛!

萧谣看了眼江阿丑,虽然这货替她和萧傻傻求了情,但是萧谣还是觉得女土匪看上江阿丑这是亏大发了。

要她说,英雄就该配美女,那个仙木就不错!

萧谣话才出口,萧傻傻就不干了!

一张俊脸上就满是委屈:

自己哪里比那仙木差?为何谣谣单说仙木美?

这论个头

嗯,

个头就不论了,反正他在大梁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玉树临风。

论名声

名声也不论了!

萧傻傻按下心虚,轻咳出声:无路如何,有一样他仙木比不了,

萧傻傻坚定的颔首,在这世上没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萧谣更爱护萧谣。

“萧二傻?”

萧谣见萧傻傻直愣愣瞪着江阿丑也不吭声,忙推了推他,

“走吧,我们正好歇一歇,也省得阿丑为难!”

什么?

阿丑?

叫得如此亲切!

萧傻傻一本正经地更正,“江阿丑!”

萧谣没有理会他,只回头看了向后头一站一坐的赛凤凰和江阿丑,有些担忧:“这赛凤凰不会因爱生恨再毒打江阿丑吧?”

萧傻傻哪有心思关心毒打不毒打的,反正女土匪舍不得打死江阿丑。

只是含混着点头跟在萧谣后头走。

二人才走进屋子,却听“哐当”一声响。

却是门关后,又被锁上了!

萧谣忙上前查看,萧傻傻却心满意足了。

他决定一会儿狠狠表扬下江阿丑:这货总算做对了一回!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架!

希望小伙伴们继续支持秋水!

待会儿看能不能再发一章出来!

勿等,因为时间不确定!

上架前的叨叨叨~

明天就要上架了,对于秋水来说又是一次新的起点。相比第一本书上架时的懵懵懂懂,《最窈窕》从发新书到现在:忐忑、紧张就一直如影随形!

明天就要交考卷了,也是考验小伙伴和秋水关系铁不铁的时刻;

在此,想呼吁一下,请小伙伴们订阅第一章。

哪怕你们就此离去;

哪怕你们预备着养肥了以后再宰。

首订之于《最窈窕》,

之于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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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

特此鸣谢:秋水的责编木棉大大!!

第63章 火起!

啊呀呀,再也没人打扰了!

心里真是美滋滋啊!

见萧傻傻笑得宛如一个傻子,萧谣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只好推了推他:“还笑呢?你就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哪里奇怪?”

萧傻傻转向萧谣,一双杏眸灿若星辰流光溢彩盯着萧谣:“阿谣不想同我共处一室?”

萧谣一怔:一个男人居然有双杏眸,还这么清澈!要不是萧谣自己长得就好,她就要替萧言梅之流鸣一鸣不平了!

一个大男人的眸子居然这样水汪汪、湿漉漉还转得婉转像是会说话似的,您让萧言梅那样的三角眼怎么活?

不过,这小子想哪儿去了?、

此时此刻,萧谣不得不怀疑这二傻子是真的有点儿傻!

不过左右这位不是她弟弟也不是她儿子,她也不用操那没用的心。

但是,该说的话还得说。

萧谣指着门耐着性子问道:“就算赛凤凰恼了咱,轰咱们走,这怎么着也不用锁上吧?”

按着萧谣前世对于磁山寥寥的记忆,赛凤凰后来是带了一干人等投了朝廷,并不曾犯下杀戮。

这也是萧谣敢独自一人带着阿右过来探看的缘由之一。

可这平白无故锁门,总不能说是寻常之举吧!

听她这么一说,萧傻傻心头喜悦渐渐褪去。按捺住心里的蠢蠢欲动,萧傻傻也察觉到了异样来。

“没事,管他怎样也不用担忧。凭它一把锁也能挡住你我?”

萧傻傻忙忙安慰萧谣更试探着问道:“我去将门踢开?”

见萧谣点头,萧傻傻只好惋惜地又看她一眼,面露不舍:阿谣就不能同他谈会天说会儿地再说别的?

“快去!”

萧谣可不知道萧傻傻心里的那点子小九九,催着他上前,自己也跟着走到了门前。

二人一前一后,都有些漫不经心。

毕竟,无论于他还是于她,想要出去的话,再多一扇门那也拦不住。

“谣谣,”

萧傻傻走得慢吞吞,

“嗯!”

萧谣也不催。

“好香啊!”

萧傻傻没话找话,“你真香!”

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的萧傻傻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真好!

阿谣会不会生气啊?会不会骂他啊?会不会打他?

打是疼骂是爱,打就打吧!

萧傻傻美滋滋地想着,更将一双杏眸笑成了弯月亮。

“你这是什么鼻子,狗鼻子吧!”

萧谣果然骂了!嗬嗬!

不等萧傻傻傻笑,就见萧谣突然变了神色。

萧傻傻觉得不对,才要问就见萧谣说道:“糟了!”

萧谣眉头一拧,看向萧傻傻说道:“有东西烧了起来!”

萧傻傻晓得自己谣迷心窍着了人家的道!

就在二人眼神交错之时,外头的火已经愈来愈烈了。

“阿谣你且紧跟着我!”

萧傻傻冷着脸,快步上前。

萧谣淡然应是后跟了上去。

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锁于屋子外头还着了火必会惊慌失措。

但萧谣自然无惧这小小的锁头。

不过萧谣却不知道,情况其实比她想得要严重许多。

萧傻傻有些心慌意乱!此情此景,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全都勾了起来。

他紧紧抓住萧谣的手,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阿谣!”

萧谣眉头微皱,她真不懂萧傻傻为何如此墨迹。

此时她心里发急:这二傻子怎么还不踹了这门?人都要烧死在屋里了,还有闲情雅致在此说话呢。

就在这时,许是火苗烧着了木头正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是再稳重的人也做不到不动如山!

“这得要用多少油啊,也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萧傻傻目光沉沉:这味道,非是普通的薪柴膏油!

事到临头,萧谣也就不再埋怨萧傻傻。

不管怎么说,若不是她上磁山又怎会扯出这些,要论起来还她连累了萧傻傻。

“阿谣,你信我,我定会带你出去的!”

萧谣略有些动容,除了丁婆婆,还从没人用这种哄孩子的调调同她说话过!

只她从来就不是个自怨自艾、轻言放弃之人,不免又反过来劝着萧傻傻:“放心,我们能出去的!”

至于那些“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的无用之言,萧谣并不想说。

南辕北辙的两人自以为已将事情表述明了。

“阿谣你且往后站!”

萧傻傻吼完便不再多言,当先一脚向门提去。

果然是做师傅的人,行走间虎虎生威!

萧谣感受着争先恐后扑进来的滚滚热浪,扑打着烧掉下来的帘子,才想夸赞

只见那门,

居然纹丝不动。

萧谣:

“这磁山的土匪倒是稳妥。瞧瞧这门,结实!”

萧谣安慰着萧二,顺脚一踢----

真就只是随脚一踢

本是想缓解萧傻傻的窘迫。

结果,

“扑通”

门倒,

“呼哧!”

火入。

不过瞬间的功夫屋里屋外全都烧了起来,二人已是身处一片火海!

萧傻傻忙将外衫脱下披在萧谣头上,只着了中衣往前冲。

“不用!”

萧谣才一张口就吸进无数热浪,声音更是瞬时于火海中堙没。

此时,天上地下全是火,

还有就是萧傻傻拉着她往前冲的手在她眼前晃啊晃。

其实也不过是几步远,他们二人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扑通!”

一声巨响之后一阵大力袭来,萧谣将手一拍、那物应声落向旁处,萧谣也被拉扯着摔倒在地。

萧谣知道那是房顶的房梁掉了下来。

她不由摸了摸头上,那里触手粘腻。

烧焦的糊味中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她受伤了。

不过不要紧,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萧谣扯了唇角,惯常一笑。

她艰难地舔了舔发干的唇,不过是须臾就又被火烤干!

不对啊!

萧傻傻呢?

萧谣大惊失色,心里突突狂跳。

“傻傻!萧二傻子你在哪儿?”

没人回答!

“啪嗒”

萧谣咬牙推开倒向她的房梁。

“嗯!”

一个闷哼声从旁边传来。

萧谣扑过去,果然是萧傻傻。

扑棱棱的火苗也凑着热闹扑了过来。

萧谣葡萄目被烤的眯起,她也顾不得许多背了萧傻傻就往外奔。

“阿谣,对不起!还要你护着我,这回我又没能护住你!”

男人沉重的呢喃和忏悔注定要被这火中的噼里啪啦声湮灭。

萧谣要紧牙关,遇木踢木,遇火踢火。

艰难喘息着往前,再往前

“哎哟!”

耳听着前头惨叫声传来,

趁此机会,

萧谣当机立断背着萧傻傻一跃而出。

后面还有,勿等,明天起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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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一次....

萧傻傻勉力推着萧谣,挣扎着,

一推,

不动!

再推,

还是不动!

又舍不得狠下力气,只好低声下气求放下!

“抱紧我!”

萧谣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冷意,他们此番出来并非无事,因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萧傻傻在后头不曾听见,萧谣却知有人等在门口预备守株待兔,想捡漏!若不是萧谣先起一脚踢飞了门,这会儿他二人还不定怎样!

外头的人显然没料到,萧谣二人居然能将锁了的门踢开。他们中有一人当时正往门口添油加火扔着东西,经此一脚,火油正好砸中面门。

当是时,火借油势、油借火力便在此人面门熊熊而去,欢快跳跃着、燃烧着、扑腾着。

余下一人见萧谣背人出来,二话不说,拿刀就砍。

萧傻傻忙大道:“谣谣放我下来,我帮”

话至一半,只听扑通一声,

手松,人落。

萧谣已经扔下了萧傻傻,动作那叫一个干脆。

萧傻傻后背被火烧得并不剩多少布丝,此时正好着地一下摔个透心凉。

“还愣着干嘛,躲我身后!”

萧谣大吼一声,又是一脚飞起,那个拿刀之人还不待靠近萧傻傻就被当空踢飞!

“没用的怂”

咽下粗话,萧谣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得狷狂又好看。

萧谣未免有些得意,她虽然功夫还不曾修炼到家,也不及萧傻傻多矣,可她力气大啊!

一力降十会,

嗬嗬,可不是说说而已。

就是有点儿饿了!

萧谣咽了下口水,有些想念萧傻傻的雪花酥。

一会儿等吃上个七八九十几十块

真是越想越饿!

“谣谣让开!”

一声厉喝自身后传来,萧谣忙转头。下一瞬人已被推开

不好!

萧谣忙奔过去,却见萧傻傻背上插了一把刀,正同那个突袭她的人你来我往打在了一处。那后背上,血正汩汩而出。

萧谣气急、恨急,咬着牙闷不吭声奔过去,一拳打中那人的后心头,直将那人打得一口黑血喷薄而出仍觉不够,只连续着拳脚相加。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

没有章法,也不讲招式,有的只是蛮力。

直至那人身子渐渐发软,

直至那人渐渐没了声息。

萧谣仍旧不肯罢休!

好像所有的戾气在这一刻都被激发,好似前世今生所有的怒火在这一瞬全都燃起!

她要报仇!

她要杀了这些没人心的东西!

这世上怎会有杀手这样的存在!

在萧谣看来,他们都是冷血冷心的畜生!

若非这些人,萧谣前世也不会和阿右东躲西藏,活得暗无天日。

“谣谣!”

萧傻傻像是怕惊扰到她,轻轻靠近、慢慢上前,说话更是带着小心翼翼:“谣谣莫怕,这些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死了还脏了磁山。”

“萧姑奶奶我来了!”

才从美人窝里出来的江阿丑有些心虚地大喊一声对着地上的人就是一拳。

“别打了,快要死了!”

“前头还有人!”

江阿丑只好瞎扯,却不料

“丑丑哥小心!”

只见一个黑衣人直奔他而来!

江阿丑恨不能扇自己一个耳光,

“啪嗒!”

怎么回事?

江阿丑摸着脸,一脸的懵。

“松子勿要淘气,那不是松子!”

萧谣忙呵止寻食的松子,让它继续躲在袖子里。

江阿丑:

招谁惹谁了!脸上不过长些雀斑也要被鼠歧视?

索性,这还有几个黑衣人让他出气。

被松子刺激得飞身而起的江阿丑并不曾注意,他家世子爷后背的血迹斑斑。

萧谣点了点松子,将它藏起。又想起萧傻傻的伤势,忙要过去查看。

萧傻傻却按住她手,皱了皱眉,忍疼说道:“记得我第一次杀人是因为那人下药害我,那年我八岁!”

萧谣有些替他心痛:才七八岁的孩童就有人害,这日子过得得有多憋屈?

不过萧谣毕竟不是个寻常的少女,她前世也接触过那些所谓的高门大户。那些人动辄规矩礼仪,却不过是拿了礼仪规矩当幌子,用来规范别人罢了。

至于他们,呵呵,泯灭人性的事,还真没少干!

这就难怪萧傻傻宁可冠他人之姓,任凭旁人傻傻二傻子的叫,也不想回京。这若换做萧谣,大约也不想回的!

只要想起萧言嫣和她的那些同伴们说半截留半截,张口女戒闭口女则的样儿,萧谣就头疼。

“都过去了,如今再没人敢惹你了!”

萧谣顿了顿,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只好又拍了胸脯干巴巴来一句:“若是有人害你,你就来找我。”

萧傻傻本来疼得冷汗直冒,如今听她这般说,不觉杏眸一亮,连唤两声:“谣谣!阿谣!”

萧谣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着:“旁的没有,咳咳,粗茶淡饭总能供上。”

萧傻傻有些失落,才要开口说话,却见萧谣指着前头那人低低地说:“傻傻,那人死了!”

萧傻傻叹气,他说这么多并非只是试探萧谣,其实也是分散下萧谣的注意力。

“谣谣,他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萧傻傻隐隐有些担忧,萧谣不会吓到吧!

“哦!”

萧谣低低应了一声,背起萧傻傻就要起身走。

“谣谣,你怕不怕?”

萧傻傻还是有些担心。

“怕?”

萧谣将萧傻傻往上提了提后摇头。

萧傻傻却死活不肯,非要下来。更执着地追问:“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

萧谣眼见前头又来了几个黑衣人,不由急了:“别说话了,快些走吧。”

要说萧谣怕不怕?

她若是杀完就闲下来,细细回想自然是要怕的!

可是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时”,那点子害怕和不安早就被又过来的黑衣人压下去了。

当然,

这跟萧谣的经历有关。毕竟她是死活一回的人,这世上能让除却生死、饿肚子,旁的都是小事儿!

再有,

人这一生,若不想被人当作鱼肉,有时就得做刀俎!

背起了萧傻傻,萧谣就往赛凤凰处跑去。

都说“狡兔三窟”想这山寨定会有地洞之类,萧傻傻这又是烧伤又是烫伤的,必须要好好养着。

赛凤凰早冲了二人迎过来,一贯的嚣张之色如今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杀。

赛凤凰见到萧谣就道:“我带你们去前头的山洞避一避吧。”

萧谣一把踢飞跟过来的黑衣人,赛凤凰也一刀劈死一个。

二人对视一眼后,赛凤凰冲着萧谣竖起拇指,心服口服地叹道:“妹子厉害!”

萧谣答非所问:“我们藏起来,那你呢?”

“我?”

傍晚的风从赛凤凰的脸上拂过,乌黑的头发被风拍打着掠过赛凤凰微翘的丹凤眼。

萧谣这才想到,面前的赛凤凰其实还是个年轻的妇人。

想起赛凤凰父亲嗜赌,母亲懦弱重男,而她先被卖于个年岁堪比父亲的乡绅又沦落成了土匪头子,其间心酸并非寥寥数语就能叙说清楚!

想起这些,萧谣对这个母老虎、女土匪顿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

她将萧傻傻往上提了提后沉声说道:“放心吧,官府一会儿就会过来!”

说完,萧谣就尴尬了。

自己居然当着人土匪山大王的面儿说什么官府要过来!这不就如同安慰小偷说:别怕,家主一会儿就来么!

赛凤凰倒没有生气,只苦笑道:“若死在你们手里,倒是强过死在这些藏头露尾的蝇营狗苟手里!”

看看,人家误会了!

萧谣轻咳一声,眼看前头打斗越来越激烈,只好长话短说:“说什么死不死的,既然你是江阿丑的青梅,那就莫要做山大王了,往后你们夫妻相得男耕女织的多好?”

赛凤凰长叹一声后,只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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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确认过眼神......(蜗牛小公举的万赏)

萧谣自是知道一句、两句话不可能让她改变心意。

让一个占山为王肆意惯了的女土匪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强如让一方诸侯俯首称臣。

再说,她萧谣远人微言轻,并不能给人家担保什么。

赛凤凰这样,萧谣理解

“好!”

萧谣摸了摸下颌,方才是赛凤凰说好?

不会吧?

说着玩的?

“好!”

赛凤凰重重点头,这回字正腔圆不带一点口音。

萧谣:

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招安这位土匪头子啊!她轻飘飘扔下一句好不要紧,却砸晕了萧谣。

萧谣试探着问道: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我就信你,你让我回家种田我就回家种田。”

不愧是女土匪,真的好干脆!

萧谣很喜欢她这性子。

可是,

啊?

自己听到了什么?赛凤凰因为她萧谣就应了?

据说,招安的人不都是朝廷要员,兵马大元帅之流?

真是不可思议,萧谣一双水眸澄澈,盯着赛凤凰不放:

“你居然应下了?”

耳边有打打杀杀声传来,这萧谣觉得有些不真切。

“是!”

赛凤凰的声音在萧谣耳畔飘摇,只听她爽朗地说道:

“丑丑说,你背着的这位是个有来头的。”

赛凤凰低下头伏在萧谣耳边悄悄说道:“这还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妹子,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这招安不招安的,姐姐就只找你!”

赛凤凰一番慷慨激昂后又笑得苦涩:“如果我不死,便应下你!”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山洞的前蜿蜒曲折的小路,听见这话,萧谣加快脚步往前,走时扔下一句:“你等着,我将他放下就去帮你!”

身上的萧傻傻不知何时已经转醒,催着萧谣:“快些放我下来,我还能再战。”

萧谣没有应声,只是顺着赛凤凰所指沿着石阶而下,不多时就来到了个一人高的洞口。

“咕咕!”

松子自萧谣袖口奔到萧谣肩上,竖着耳朵发起警告。

萧谣安抚它道:“没事!”

又转头看向打了火折子的萧傻傻:“我闻到了里头的香火味,应该就是菩萨洞,准没错了!”

及至到了跟前,二人一鼠这才发现里头收拾得犹如间佛堂,一应蒲团摆设都很齐全,显见得这里常有人过来祭拜。

萧谣对着菩萨拜了拜,诚心诚意说了句“叨扰”后就将几个蒲团拼凑起来,又将萧傻傻侧放在蒲团之上。

萧傻傻吸着气,笑着问她:“阿谣,从前你不是不信菩萨么?”

死过一回的人,又怎会对鬼神无动于衷?

萧谣白了萧傻傻一眼,总不能同他说,“你面前这位好看的姑娘,其实就是个死了又活过来的饿死鬼吧!”

她不怕他害怕,却觉得膈应。

谁没事就揭开结痂的疤掀开来,让人看里头的血肉模糊?

二人你来我往的说着废话,却不知都疏忽了细节:萧傻傻是从何而知萧谣从前不信佛的

“嗯哼—”

低低的隐忍声将萧谣从对雪花酥的思念中拉了出来,她忙敛神问道:

“怎么了?我手重了?疼不疼?”

萧傻傻的目光在山洞里那盏晃动的烛台映衬下显得有些飘忽。可面上的笑容却是明晃晃的楚楚动人着:“不疼!谣谣,我很高兴!”

怕不是个傻子吧!都被人打杀得跑到菩萨窝里躲着了,居然还高兴得起来?

萧谣摸了摸萧傻傻的额头,眉头微皱,也不烧啊!

“谣谣,七岁时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萧傻傻的唇色有些发白,只他隐在暗处,到底看不真切。

联想起萧傻傻对她的格外的照顾,一道道点心学做给她吃的情形,萧谣不由大胆揣测:“莫不是我七岁时见过你?”

“阿谣,你记起来了?”

萧傻傻一个激动,猛然坐起却正好牵扯到后背,疼得他倒吸口气,可心中的喜悦已将疼痛淹没。

他一双杏眸圆睁,看人时目光专注,让人觉得赤诚又可爱。

萧谣小心求证道:

“大约我那时救过你?所以你过来报恩了?”

萧谣斜睨着萧傻傻,迟疑着。

若果真如此,自己倒是有了个免费的点心师傅,美中不足就是这位身份高贵了些,使唤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谣谣,”

这么多天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

萧傻傻热泪盈眶: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

其实费了好多功夫!

萧傻傻觉得后背的血流得更快活了!却也比不上他心里快活!

他一声喟叹、两汉热泪,直道:“真好!”

萧谣如今嗅觉灵敏,又怎么闻不到萧傻傻身上的血腥味。

她忙伸手要去摸,萧傻傻却一把躲了过去。

只是一个劲儿地追问:“你都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来?

萧谣好笑地将揣测和求证进行到底:“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回在路上遇到个可怜的、受伤的、被人抛弃的小猫

咳咳小男孩,那个男孩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善良好看的我就将自自己仅有的吃食全都给了他,还给了银子?男孩长大了,能报恩了”

萧谣笑着往下编说,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戏文里也多的是以身相许的桥段,她不过是为了缓解萧傻傻的疼痛才故意这么说的。

可是说着说着,她就说不下去了。

萧二傻子那满脸欣慰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眼神,

分明就是

萧谣又看一遍:没错,她确认过眼神,萧傻傻分明一副“你梭滴对”的样子!

天!

这中间是不是隔着磁山远的误会?

萧谣遥想当年,回忆过去,七岁的她干什么来着?

吃,

除了吃,

还是吃!

她不相信自己舍得将吃食都给萧傻傻,还留银子给他?

不可能!

怎么会!

“不是银子,是银锁!”

萧傻傻用尽全力想去扯脖颈上的那根链子,可是他后背实在是太疼,方才在屋里被房梁砸了一下子,又被重重刺了一箭,正是雪上加霜。

拽不下来,只好摸一摸。

疼痛让他有些恍惚,恍惚中萧傻傻仿佛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姑娘,对着浑身是伤的他竖起手指于唇上嘘了一下后又小声问道:“喂,你怎么了?别伸手啊我,我给你吃,给你吃!别拽我,都给你!”

只要一想起那个小姑娘,萧傻傻的笑容就会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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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祖先的好传统!

圆滚滚嫩生生的小姑娘,玉雪可爱。他那时年纪小,还不到开窍知美丑的年纪,却格外记住了这个好看的小女孩。

她的一双眼睛尤其生得好,干净、清透,看人时眉毛和眼睛都像是藏着笑,尤其那日看他时,不见害怕、没有厌恶。

那天,他想也不想将她一把拉住。狠狠扯倒在地。

当时他想:凭什么他活得就似一只野狗,被人唾弃、厌恶、打骂、陷害。可这个小姑娘就能抱着蟹壳黄优哉游哉闲庭阔步?

凭什么他们都有父有母,疼着宠着。而他却有等于无,更是宛如一个孤儿般孤零零长大?

愤怒,

嫉妒,

或许也羡慕?

萧傻傻分不清当时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何独对上萧谣就生出如此多的想法,毕竟来来往往的小姑娘也不少。

许是因为她漂亮吧!

萧傻傻不自在地以手抵拳,也许缘起自颜值,可他更喜欢萧谣的品性。

她的善良、迷糊、小小的狡黠、贪吃,甚而至于叹气的声音,

都可爱极了!

“别动!”

萧谣呵止着眼睑低垂正若有所思想着心事的萧傻傻,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敢胡乱动弹!真是不要命了!也得亏身上还有江阿丑给的伤药,如若不然,这二傻子怎么也要去掉半条命!

细想想,萧傻傻也挺倒霉的。花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将伤才养好,如今又受重创!这回看着比上回还重些。

又是这句别动!

——萧傻傻觉得头有点儿晕,整个人飘然若仙,他有点欢畅,也有点甜蜜,还有点儿

嘿嘿,

美滋滋!

他掩饰不住地咧嘴笑了起来。当时那个小小的萧谣,也是这么撅着红润润的樱桃小口、好看地叱责他的。

说完之后,她便一溜烟儿就跑了!

后来为什么又回来呢?因为

嘿嘿,

萧傻傻,傻笑出声:因为他抢了她的窝丝糖!

“小哥哥,听话哦,我把我的银链子给你,你还我的窝丝糖可好?”

“什么?这个链子比窝丝糖值钱?不会!”

小姑娘好看的小圆头摇成个拨浪鼓:

“生我的人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不是人。所以要它没用,还不如窝丝糖吃进心里甜滋滋。”

这个傻丫头!没有一点防备心,就这么将自己的贴身之物送给个外男,也幸好是遇着了他!

“谣谣,等我好了,咱们再好好说说!”

因着萧谣的话,萧傻傻绷着的弦一下松开,他有些累了,却还是不放心地喃软语着:“不是戏文也不是话本子,当年你真的救过我”

太累太疼了!

终究是敌不过药性,萧傻傻慢慢闭上眼睛,入睡前于心里默默念叨:“虽然你是被我逼的,但是你不能赖账!”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祖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真好!

萧傻傻嘴角噙笑,满足地闭上眼睛。

萧谣愣了一愣,迟疑地伸出手去探了探他鼻息,但觉手下气息绵长,这才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其实按着萧谣的脾气,此时应该将萧傻傻放下了。萧谣也的确这么做了,她放下萧傻傻,并不管自己衣袖上沾染的鲜血。

可是,

总觉得有什么事她忘了做!

是什么呢?

算了,

想得头疼想不出,还是不想了!外头赛凤凰江阿丑还在苦战,她总要出去帮帮他们。

慢慢走至门口,萧谣摸着门边又折回。

她犹豫着走至萧傻傻跟前,踟蹰了一息后这才将身上仅剩的点心放入他手。

慢慢帮他攥紧,又轻轻地放回他身上。

萧谣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决然而去。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远,萧傻傻这才敛了嘴角噙着的笑,冷然喝道:“出来吧!”

若是萧谣在此,定会惊诧不已。凭她听觉那般灵敏居然没察觉这屋里还藏着三个大活人!

三人先作了揖,唤了声世子后,架着萧傻傻就要走。

“左一带我走,余下二人跟在萧姑娘身侧,保护好她!”

正背着萧傻傻的甲一听见主子唤他左一,脚下步子一顿,险些滑到。若他所记不错,那位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分明叫做阿左吧!

余下两个侍卫幸灾乐祸冲着甲一猥琐一笑,才要揶揄一二,却听萧傻傻说道:“别浪了,还不快去,右二你就跟着萧姑娘,待我回京后随时向我报告。”

甲一回给乙一

不,是右二一个洛神的笑:呵呵,这还不如自己呢,好歹自己还是个一!

被唤右二的侍卫苦哈哈应是,本着有难同当的精神,指着正偷看的丙一:“世子,那他呢?”

萧傻傻沉吟了片刻,“也跟着吧。”

左一、右二心里一阵哀嚎,合着只他二人改名?

此时此刻,左一、右二真心希望萧谣姑娘身边再多几个丫鬟,那他们这些侍卫也就能再添上几个前三后四了!

一把拽过钢刀打得正酣的萧谣,哪里知道自家丫鬟的名字被个纨绔世子剽窃了?

此时她左右开弓,囨囨几下打得黑衣人没了蒙面儿,喊着爹娘,怀疑人生。

边上赛凤凰时不时冲着萧谣投以赞赏:“妹子真厉害!”

“你这样的妹子,我赛凤凰交定了!”

哪个不喜听人夸赞?

所以,待林雅庭领着府衙人匆匆赶来时,萧谣眼见抗打的黑衣人没有几个了,顿觉有些不过瘾、很失落!

“阿谣,我来啦,我要保护你!”

一脸灰呼啸而来,跃跃欲试着就要上前来抢萧谣手里的黑衣人。

别介呀大姐,咱还没过足瘾呢!

萧谣忙护住。

黑衣人一时感慨万分,不知该谢还是该恨?

却不料,

下一瞬,

黑衣人的鼻子就被一拳打歪,一个好好的黑衣人愣成了红衣人!

“阿谣,二傻子呢?”

抢不过就智取吧!

一脸灰伸手摸着小松子,佯做无意地问起。

“咕咕,啪!”

松子一把打在一脸灰的手上,哼!它要为主人鼠身如玉!

萧谣却没顾上坚贞不屈的松子,直道一声糟糕,这打得兴奋倒将他给忘了!也不知道萧傻傻怎么样了!

“妹子,这人交给我吧!”

赛凤凰看得有些眼馋。

“这人我还没揍呢,你起开!”

要问一脸灰十几年来服过谁,除却萧谣再无别人!

她连荣德郡王都敢怼,还能听个土匪头子的话?

所以一听赛凤凰这话,一脸灰上前一步先踢了那黑衣人后掐腰大笑:“我踢到了,归我了!”

却不料赛凤凰抓着黑衣人的袖子:“我抓住了,是我的!”

萧谣随手扔了黑衣人,“你们商量吧!”

第67章 暗算?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67章暗算?到底是谁女土匪啊,怎么自己遇到的三个都如此彪悍?

这里好可怕,妈妈我想回家!

萧谣心里挂念着菩萨洞里的萧傻傻,同赶过来的林雅庭点头招呼了声,就径自往前快步走去。

“萧谣!”

林雅庭叫住萧谣,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看了看后才道:

“别去找了,他回京城了!”

“回了?回京城干嘛?”

萧谣甫一问完,就兀自笑了。

这不很明显么,萧傻傻这是要回去了!

虽然知道萧傻傻在家过得不好,可萧谣却知道他就像是偶然飞到她家的大雁,养好了伤自然要回去翱翔,虽然会碰到鹰隼猎人,可那就是他的人生不是?

这样给萧傻傻找着借口,也就少了许多责怪他不辞而别的心思。

不过,

为何有些舍不得?

萧谣揉搓着自家的下颌,在这磁山土匪窝住久了矫情了?从前不是天天想让萧二傻子走么?

嘿嘿,怎会舍不得?

不存在的!

“走了就好!没得在我这儿天天吃白食!”

萧谣云淡风轻地转身,走向黑衣人。那是她的,谁都别抢!

“咕咕!”

松子许是饿了,萧谣能听出它正心烦意乱。

“真是磨人的小东西!”

萧谣点了点松子的小鼻子,这一战,惊心动魄!

所以,她饿了!

“那就走吧!”

谣以食为先,这是亘古不变的话题,颠扑不破的真理。

林雅庭却不似往日那般配合。居然站着不动,还一副神情难懂的样子,看得萧谣直皱眉。

林雅庭却顾不上怕萧谣生气,只在心里将认识萧谣的前前后后细细捋了一遍。

尔后,继续神情复杂!

诶,他是真不知道师妹这是运道好,还是运道差!

萧谣索性不理这新晋升的二傻子,抱着松子就往前走。走了几步不见林雅庭戳着小短腿跟过来。

这就有些怪了!

萧谣见有些不解地回头:

“师兄,你是不是有事儿?”

林雅庭就坡下驴地忙点头:“师妹,还真有事!”

他怕现在不说,一会儿就说不出口!

林雅庭此时面临人生最大的抉择,他觉得自己这回想得对,却需要有人肯定的说一句:“你想得没错!”

林雅庭不由看向萧谣,若是萧谣自会说:牙一咬,说就是了!

许是受了萧谣感染,林雅庭心一横,愣说出了口:

“师妹,你和赛凤凰且去牛柑山上帮忙招安可好?”

说着,拿出萧傻傻临走前让人给他的诏书!

杀千刀的纨绔,居然不声不响就让人弄来了圣旨!还让身边的甲乙,不,左一右二指明让萧谣去办!他对得起萧谣家的那些吃食么?

“哈?”

萧谣摸了摸耳朵,一双纤长地白玉手交握着。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林雅庭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即便如此,也要小心,他可是知道萧谣一出手就能揍死一头狗!

“妹子,这事都怨我家那个江阿丑。”

赛凤凰没争抢到黑衣人,也跟过来听了一耳朵,见萧谣不吭声忙过来给萧谣交底:“牛柑山大当家和我也算是至交好友。我去劝他们投诚,不成也不会有危险。”

萧谣点头:“那就去呗!”

她也听明白了,赛凤凰这是想将牛柑山的土匪窝拿下送给江阿丑做功绩。

赛凤凰对江阿丑真是情根深种,这二人也算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妹子,你也得去!”

赛凤凰拉住萧谣不放:“我要把功劳都给你!”

啊?

萧谣一双樱桃口简直就能吞下颗梨了!

不能吧?

萧谣上下打量了赛凤凰一番,往后略退一步。

才道:

“别乱来,你可是有压寨夫人还有江阿丑!”

赛凤凰乐了:“哪里有?没有!”

见萧谣一脸戒备,赛凤凰更觉得好玩:“不过,幸亏了妹子来磁山,这不就快了!”

天哪?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镜?

虽然天生丽质难自弃,可这天天惹祸真招气!

萧谣惶恐,

萧谣叹息!

不要问萧谣怎么知道,这会牵扯出凄凉的往事!

这回牵扯到前世,牵扯出青楼

在那样的地方待过,浪言浪语成堆而来,不懂也听懂了!

“我不从的!”

萧谣将手指捏得噼里啪啦响。这女土匪母老虎,才夸她不错这就飘了?

她萧谣岂是她赛凤凰这头假凤凰所能觊觎的?

“所以才要好好求—”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赛凤凰忙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萧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江阿丑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

现下虽是黑天夜色下,萧谣也能感受到江阿丑脸上的茶叶梗子气得根根直立。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哈哈!

赛凤凰忙冲萧谣拱手:“其实是想请姑娘为我美言几句。”

说着又指了江阿丑甜蜜又烦恼地说道:“那冤家还没应允呢!”

原来如此!

萧谣终于松了口气,旋即又摇头:“你是求错人了,他家主子若在,求一求倒是可以!”

赛凤凰却笑了:“没错,没错!求你也一样!”

可不就是一样一样的?

那位世子爷自己个儿急匆匆去了京城,又不放心不下萧谣,千叮万嘱了让江阿丑跟着,更要将牛柑山、磁山的功劳硬塞给她,若还看不出来,那她赛凤凰也就白混了!

萧谣不想听赛凤凰说这些,她且得要赶紧回去。毕竟珍馐馆和一品锅还等着大肥猪下锅呢!

想到此处,萧谣便问起收猪人:“对了,珍珠姑娘呢?”

珍珠就是猪脯的妹子,自打来了磁山就发生了这事儿、那事儿,这好不容易忙清了才能顾到她。

听见萧谣提这个,赛凤凰当即就是一肚子气:“分明是这姑娘遭人暗算。还是我们救了她,怎么就成了我们抢猪!”

萧谣想起那几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又听赛凤凰如此说,不用细想也知道此另有蹊跷。

萧谣转向江阿丑:“那些黑衣人可查出什么线索没?”

江阿丑摇头,“只有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如今吊在房梁,其余的全都死了。”

赛凤凰气得不行,“若是让我打听出来,这是谁在打我们磁山的主意,老娘定要扒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再割下他的鸟!”

“咳咳!”

“嘿嘿,”

在江阿丑的一阵咳嗽中,赛凤凰收了粗话。

萧谣敏锐地察觉其中有些关窍,只如今人都死了,也无法验证。

等等,

萧谣疑惑地看向江阿丑:

“房梁上吊的那个怎么说?”

江阿丑苦笑:“萧姑奶奶您看了就知道了!”

更完,滚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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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收猪姑娘

待萧谣看到黑衣人,才知道江阿丑为何满脸的一言难尽。

实在是做杀手做到他这份儿上,一个“惨”字都不能足以形容。

“罪魁祸首”一脸灰眼见萧谣几人过来,这才意犹未尽地绕着圆脸抹了一把汗后蹦跳着奔至萧谣面前、冲萧谣邀功:

“阿谣,你看我打的!”

一脸灰拍着胸脯一脸的自豪:“怎么样,我做得不错吧!”

萧谣嫌弃地扇掉她尚还拿着刀的手,梨涡浅笑着说道:

“你呀,真是盐巴吃多了!“

一脸再接再厉又贴过来,手堪堪落在松子的头上却扎着不敢放,只是笑嘻嘻问道:“怎么讲?”

萧谣看了看黑衣人的脸,道破这姑娘异于常人的恶趣味:

“打成这样,可不就是闲的?”

一脸灰不免嘿嘿一笑,哐当一声丢了手里的刀,握住萧谣的手,撅着嘴唇委屈道:“这不才找着刀么,方才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了!看看我这手!”

说着又举起发红的手在萧谣的面前晃了晃,一副我为你巴心巴肺,你对我狼心狗肺的模样。

好吧,你出力你有理!

萧谣尽量不去想那黑衣人被一脸灰用油锅里的漏勺拍满脸的油点子,随意给了一脸灰个安抚的眼神,让她自己去回味。

果然,一脸灰心满意足地捡起了刀,跟在萧谣后头去看那个收猪的姑娘。

才进屋子,还不等萧谣几人酝酿出陌生又尴尬的气息,就听一声嘶吼伴着一阵脚步声响过后,一个矮胖的身形便闯入众人视线。

来人倒也客气,先就给萧谣作了个揖首礼。

然后,

然后在众人的惊诧中开始哀嚎:

“妹妹,你受苦了啊!好黑啊!妹妹啊!都是哥哥没用!”

萧谣同一脸灰忍俊不禁,相视而笑。虽说有些不地道,可猪脯这仿若笛子吹劈了音的刺耳声再配着他上翘的猪唇,实在有些酸爽。

萧谣索性背转身子不看。

一脸灰倒是不怕辣眼睛,津津有味地看这对兄妹感人的重逢相会。

“哥?”

“妹妹,你什么都别说了!哥哥给你报仇去。”

猪脯只觉得心都在滴血,这群土匪居然让他才白了些的妹妹,又黑成了锅底灰!

“哥!”

沈珍珠一个没拦住,猪脯就如来时的一阵风般又冲了走了。

萧谣和一脸灰一头雾水跟在后头,眼看着猪脯越过磁山的众喽啰,直奔前头关人的屋子。

等萧谣几人到时,猪脯正狂打爆揍被一脸灰折腾得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衣人。

萧谣到底心软:“留口气给他!”

尚存半口气的黑衣人恰好听见只言片语,只觉得犹如梵音:天神普萨啊,这总算还有个心善的!

在黑衣人这么多年的杀手生涯,还从不曾见过如此土匪;

也不曾见过这样一群奇怪的人!

这些人还喜欢一言不发上来就来揍人。

按说,不是应该先盘问他,若是不招再揍?

“好好审审,不招再揍!”

黑衣人:

眼睁睁看着萧谣扬长而去,徒留下黑衣人黯然神伤:自己没事胡思乱想个什么劲儿!

“阿谣等我!”

一脸灰一蹦三尺追上萧谣,脸上的笑容怎么止也止不住

哎呀妈呀,这一晚上过得真是惊心动魄真比她十几年加起来都要波澜壮阔。

诶虽说跟土匪并肩作战有点儿怪。

“你去帮帮江阿丑那个仙木西丁还没醒呢。”

萧谣冲着一脸灰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看在仙木挺好看的份儿上,就帮他一把吧。不然江阿丑的醋劲儿恐他难以抵挡。

“啥呀?”

一脸灰茫然地靠近萧谣,无视前头看过来的赛凤凰,小声说道:“你附我耳边说罢。”

真是人蠢不能复生!

萧谣懒怠提示,直截了当简明扼要直捣黄龙言简意赅地扔下一句:“仙木西丁可是个少有的美人儿!”

“啊!”

一脸灰一脸懵,萧谣怎会知道她最爱美人儿?

哎呀,羞死个人了!

捂住了红扑扑的脸,一脸灰心里无比雀跃。

眼看着赛凤凰等得不耐,正拿了脚尖踢起阵阵灰尘,萧谣只好小声提点一二:“那位从前可是压寨夫人,你且得悠着点儿。”

一脸灰一脸同情,满腔热血瞬时燃烧起来,沸腾不已。

一个男人做了压寨夫人,心得有多苦?

一脸灰跃跃欲试着:

“阿谣,我会好好劝他。似你所说那样,走了弯路不可怕,就怕一条弯路走到黑!”

萧谣: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胡话!

说胡话的一脸灰背转身子、昂头挺胸,走了几步又回头了萧谣挥挥手。

“这姑娘真逗!”

赛凤凰若有所指:“真是年少天真无忧无虑,多好!”

萧谣不想听她缅怀青葱岁月,眼前还有许多疑惑未解,许多谜团要破。

至于赛凤凰的那点儿悲春伤秋,自然交给江阿丑去品评安慰。

……

“为何偏让我去?”

萧谣单刀直入问道。一汪澄澈的眼眸看向赛凤凰,看得赛凤凰心软心酥,当即开始答非所问:

“怪道那位对你这般上心,就连回京也还”

“也还什么?”

萧谣一愣!

“哎呀,怎么说出来了,我家阿丑一会儿该说我了!”

赛凤凰虽如此说,却难掩一脸的娇羞。

萧谣看了直叹气:这甭管多厉害的女人只要碰到了男人就开始变纯变蠢。

真是男色误人!

如此,萧谣越发打定了主意:珍爱生活,远离男人!

甜蜜的赛凤凰尚不知自己的言行竟然让一个姑娘在恐婚单身的路上越行越远,犹自喜滋滋说道:

“总之你记着,有个人为了你正在倾尽所有的努力着。”

“哈哈,哈哈!”

萧谣忍了忍,还是忍不住,

所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笑出了眼泪,笑出了悲凉。

前世今生,若是能有人这样倾尽所有,她也不会那般惨。

不,还有丁婆婆!

只是丁婆婆被她连累得早早就离世了!

此时,面对这绵绵磁山,萧谣沧桑惘然。

前尘往事,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

只是被她深藏在个角落罢了。平日不碰不疼,一碰到,那便痛彻心扉。

也许,有朝一日萧谣会走出来;

或许还会风轻云淡地说,

她曾死过一回,死时对着一堆的美食留着口涎;

死得那天,无风有雨还很热!死的时候,她那架葡萄还没熟

可是现在,萧谣只想骂一句贼老天!

再握紧了拳头,努力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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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选择了你.....

这话之于别人,或许吃饱就只是喝足无所事事、空虚寂寞后衍生出的一丝感慨。对于萧谣却不是无病呻吟的矫情。

“萧谣!”

当女土匪也是有脾气的!

萧谣这么笑,赛凤凰的面子哪里搁?

她板着脸抵了抵萧谣的胳膊,咬着后槽牙问萧谣:“妹子,很好笑?觉得我配不上阿丑?”

萧谣大眼睛一眨,在赛凤凰期许的目光下缓缓地点头。

赛凤凰将手一拍,居然点头了?就不能客气点儿

若不是忌惮萧谣的一身蛮力赛凤凰还真想同萧谣畅快地切磋一场,毕竟如今敢当着她面儿说话如此直白的人如今不多了。

这人居然还不生气

萧谣不由挑眉,倒是认真高看了赛凤凰几分。

“我只是说着玩儿的!”

萧谣慢吞吞抛下鱼饵,“若想听真话,那就同我说实话。”

赛凤凰果然咬钩,“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告诉我,为何就只让我去牛柑山?是谁交代的?”

这话问的没难度啊!

赛凤凰喜滋滋地告诉萧谣:“还不是因为”

话至一半陡然想起那人的交代,只好生生转了话锋:“还不是因为你这小妹子长得好,又最投牛柑山大当家的脾性。”

山上土匪们就这么点子追求了?一个两个都看重皮相?

想起身娇柔嫩易哭嚎的仙木西丁,萧谣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

“不去!”

果断地拒绝,还不能给这女土匪好脸色看!她就说这怎么好端端就将功劳无端退让给了她!这果然天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

笑话,招安抢功劳这种事情可遇而不用求,更不能出卖自己!

这是底线,想都不用想!

萧谣将手指在阳光下晃了晃,心里很为丁婆婆有个如此貌美聪慧识大体还有底线的孩子而感到欣慰!

“你

不去?”

赛凤凰显然是没能料到萧谣会拒绝,话都说得有些颠三倒四:“这么好的机会,若不是妹子你,旁人我都不稀得说。”

萧谣明显不想再提,不耐烦地挥手:“好了,不要说了!”

赛凤凰急了:“你这小妹子,怎么能出尔反尔,我可都说好了!”

说好了也不行!

萧谣鄙夷地白了赛凤凰一眼,难为她方才居然觉得赛凤凰不错。

“妹子,不就是去比试比试谁劲儿大,有什么的。”

“不去”

她是个有原则的人,拒绝人也从来干脆!

不过,

等等,赛凤凰方才说什么?比劲儿打赏?

“你方才是说看上我的劲儿大了?”

还是要确认下才好!

赛凤凰略思索了下就明白二人说岔了,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萧谣冷着脸:“别笑,纹都笑出来了!”

赛凤凰更觉可乐,一手按着眼角,一手抱着萧谣,只觉得这个妹子太好玩了!嗯,还好看!

她决定要认下萧谣,说她攀附也好,说她势利也罢。什么都挡不住她要个有趣妹子的决心。

无他,有个这样的妹子在身边,生活就觉得踏实!

“嗯哼”萧谣眼看女土匪居然笑成了花“痴”乱颤,只好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儿:“在哪里比?什么时候比?”

萧谣有神力,力气还很大。但须知没有最大只有更大。且她也想看看,这磁山之外的牛柑山上是否真有高人能胜过自己!

按着萧谣的急性子,自然越快启程越好。毕竟丁婆婆就快要从报恩寺回来了,若见她不在,岂不要让她担忧。

“还是再等等吧,阿丑说有个人要过来和你一道去。”

见萧谣并不好奇来人是谁,赛凤凰自己倒端不住了。

她推了推萧谣:“你怎么不问我?”

又自问自答:“听说是萧丞相家的公子。”

萧丞相这三个字一出,萧谣有一瞬是恍惚的。

她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了萧言嫣,更想起那个葬送了她的一生的红瓦白墙小院子。

不过,萧丞相的公子,萧谣还真不认识。毕竟当年在萧丞相府没待多久,再就是那位萧公子也甚少去找萧言嫣。所以,以至于萧谣并不认识那位才高八斗的丞相公子。

既然要等人来,萧谣就想去看看沈珍珠。毕竟人家也是因为她家的猪,才受了这一场惊吓。还有那个黑衣人,也不知审问的怎样了。

萧谣到时,猪脯打得正酣。他的妹子沈珍珠则歪头看着,兄妹二人倒是和谐得很。

“打得怎么样?”

待阿右放了个小杌子萧谣坐下,才问道。

“姑娘放心没打死!”

沈珍珠是个干脆爽利人。除却黑些,手大些、脚粗些,旁的都还好!

见萧谣同自家妹子说话,猪脯扔了手里的荆条,帮着自家妹子说话:“姑娘您看看,我妹妹这么娇滴滴一个小姑娘,这些人居然也能狠心拦截。”

萧谣皱眉:“打劫的也是这伙人?”

沈珍珠忙接口:“姑娘,这就是那个带头的!”

“哦?”

萧谣挑眉:“问出来了?就这么巧?”

猪脯自豪地拍了胸脯:“就是这么巧,姑娘您看。”

说着抬起黑衣人的手臂,只见青紫的牙印赫然其上。

“这是?”

萧谣心里有了数。

“这可是我妹子咬的!”

猪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眼中还有满满的心疼。他妹子牙多白啊,长得多齐整啊,也不知被这家伙膈应得能不能长歪了。

萧谣可不想同猪脯论一论咬人会不会咬歪了牙齿,此时她还尚有疑惑要解:“你们大人去请的萧公子?”

猪脯一愣,旋即忙道:“什么萧公子?”

居然不是林雅庭安排的!

萧谣其实心里隐隐些猜到了那人。

萧傻傻若是知道,当含笑京城。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萧谣终于对他有了关注。

“姑娘,给您。”

接过雪花酥,萧谣若有所思地问:“这是萧傻傻做的?”

阿右应了声“是”

对神秘莫测的萧傻傻,阿右也有几分复杂的心思。

少女情怀总是诗,那毕竟是她第一次动心。

可阿右看得出,萧傻傻对姑娘的心思很不简单。

所以于公于私,阿右都要掐断这份绮思。

“姑娘,您说的可是京城的萧公子。”

猪脯是知道萧公子来找林雅庭的,故而略想了想后心里也就有了数。

不过,萧公子过来作甚?莫不是也要抢这功劳?

护主心切的猪脯有些待不住了,得要快去告诉大人!可是妹子这边也需要他啊!

一边是大人,一边是妹子,这让猪脯有些难以抉择!

怎么办?

猪脯不敢看妹妹,

牙一咬,还是选择了他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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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最痛最苦 莫过于此..

第70章

“师妹,这位便是京中赫赫有名的青衣公子。”

不同于说起纨绔时的咬牙切齿,林雅庭对萧诏还是很有惺惺相惜之意的。

萧谣冲着萧诏略略颔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盯着萧谣的背影看了一瞬后,林雅庭略有些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我师妹比你家妹子好得多,也好看得多吧。”

萧诏不置可否地甩了袖子,跟在了萧谣后头。

走了一步,青衣公子又转回头去,皱着眉头道:“林老夫人可知道这位萧姑娘?”一个朝廷命官居然如此轻浮地谈论闺阁女子,更何况这小姑娘还这么好看!这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

萧诏眉间拧成个川字,从前没觉得林雅庭如此孟浪!虽然谣族妹的确好,但他也得忍着不说!

“祖母也觉得师妹好!”

林大人撩起小短腿踢了踢面前的石子儿,看了眼前头的萧谣,声音说得有点小。

“林老夫人也知道谣族妹?”

萧诏吃惊地看向林雅庭:“那林老夫人可曾说过什么?”

这个林短腿,八字不见一撇就告之家里,若林家人迁怒萧谣,她一个弱质女流又当如何?

萧诏摇着头叹息:不怪那纨绔说这短腿少脑子!依着他看何止是少脑子,那就是没脑子!

林雅庭哪知道短短几句话,就让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在青衣公子面前大跌?

他砸吧了下嘴唇,犹自感慨:“说了!”

萧诏闻言眉头紧锁:他就说么,林家在大梁也算是大家大族,又怎能允了林雅庭找个门户不相当的?虽说这姑娘看着还不错。

“那你还是离着她远”

“祖母让我有事多同师妹相商!”

萧诏劝他离萧谣远些的话立时被噎回了嗓子眼儿。

林雅庭一脸的与有荣焉继续说下去:“祖母说似师妹这样的女子,那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萧诏觉得跟这林短腿儿有点儿聊不下去了。

眼见萧诏一副牙疼的模样儿,林雅庭这才甩了小短腿,欢快地飞奔向前头方不理他。

呸,见天穿个青衣装潘安的货儿居然在他面前嫌弃萧谣!

凭他是谁,也不能忍!

在林雅庭眼中,萧谣于他,那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更是高山仰止般的仙女儿!

嗯,虽然这位仙女吃得有点儿多,那人家不吃能长得这么好看聪慧睿智有把子大力气?

看看,这回若是因着萧谣,牛柑山那位穷凶恶极的土匪头子能松了口?

想起此行目的,林雅庭倒比猪脯还少忧心,毕竟没谁比他更清楚萧谣的实力?

有?

林雅庭用力一甩小短腿,似要将那纨绔自脑中甩掉。

这回若非那纨绔让他带着萧诏一同前往,他才不会带这多嘴的青衣小子!

萧诏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心被别人当成多嘴嫌弃了。

他玉树临风地停了一息之后,便从容不迫地追赶前头的萧谣等人。

“妹子,后头那两个后生长得也还不错,你要不要多看看?”

赛凤凰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着萧谣:“你如今虽然年岁还小,却也不能耽误。该出手时咱就要出手!”

萧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江阿丑,打趣地说道:“所以你对江阿丑出手了?”

赛凤凰面上一副理所当然样儿。见萧谣还在戏谑地看她,索性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知道,阿丑被我拿下很久了!”

尔后,萧谣这一路行来耳边尽是赛凤凰的“擒夫三十六计”

女土匪还可以如此瓜噪?

萧谣禁不住叹息:“在您面前,我等自叹弗如!”

就这么个茶叶沫子脸的江阿丑,也值当她躲在净房伺机偷看了好几年?

几人说说讲讲,倒是很快就至了牛柑山。

这牛柑山之所以叫牛柑山,

“乃是因它陡峭难行,易守难攻,牛啊!”

赛凤凰说不下去只好胡编乱造,倒也编得豪气云天。

说完还冲萧诏肩上拍了拍,

又揉了揉萧谣的桃腮,

嗯,手感不错。

赛凤凰又看了眼正对她皱眉的萧诏,丹凤眼一勾:呦吼,这后生倒是护得紧?不过长得可真秀气,看着也面善。

真好!

赛凤凰左手摸着右手小指,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我说-”

“李-菊-花!”

眼看着绿头巾将要头上带,江阿丑气得茶叶梗子都泡成了绿茶。

他绷着一张脸,走至萧诏跟前冷冷地说道:“换一换!”

招蜂引蝶的小白脸,若非看在世子的面儿上哼!

江阿丑将拳头攥得咯咯响,成功地吓退萧诏。

江阿丑正好站过来挡住萧谣,萧姑奶奶不知道这位同世子爷的关系,他知道啊!

也不知这位一身绿的家伙过来作甚,他可得要替萧姑奶奶防着点儿!

“萧姑奶咳咳,萧姑娘,您可要防着那个小白脸。”

江阿丑不放心,萧姑奶奶可没京里人的那些弯弯绕绕。

诶,为了世子爷的后宅,他真是操碎了心!

见萧谣一脸淡然地点头应是,江阿丑却越发愁了。

萧姑奶奶直来直去的脾气虽好,却极容易受人蛊惑啊!

算了,还是自己好好看着吧!

“李家妹子来了啊!”

萧谣一行人才走至黑洞洞的山寨口,就见个一个白衣男子仙风道骨般地飘飘然立在门口同他们打了声招呼。

莫非,这位是军师?

萧谣终于对此行有了些许的期待。

“牛大当家的,久违了!”

赛凤凰双手一挡,朗声大笑着行礼:“妹子给你带了个有缘人!”

萧谣几人尽皆愕然,这位居然就是那位能让小儿止啼的土匪头子?

莫非现在当土匪也要长得周正?

江阿丑摸了摸自家脸上的星星点点,揉了又揉。

诶,算了,再怎么揉也不过是将麻点子揉得匀称些!

江阿丑自嘲一笑,将赛凤凰挡在身后,抱拳作揖朗声说道:“在下江”

自家本名江丑丑,更难听!

江阿丑将心一横:“在下江阿丑,久慕大当家威名,今日特来拜访。”

“不错不错,芝麻开花节节高!”

土匪头子一出口,就直戳人家肺管子!

说话间,目光还在江阿丑的茶叶沫子脸上逡巡,

“老赛,你这回寻的夫人不错!”

轻飘飘扔了一句后,土匪头子就不再理会江阿丑,更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江阿丑气得随手拍了下猪脯,什么芝麻?分明是茶叶沫子!

肚子里没墨水,就不要装秀才!

还芝麻开花,你们全家节节高!

一旁的猪脯无辜地捂住胸脯,委屈地看向他家大人。

却见他家大人从容地将目光转向了白衣飘飘的土匪头子,一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模样。

猪脯:

你拿人家当全部,人家拿你当部下。

——世上之事,最痛最苦,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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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爱锅之心……

土匪头子可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搅得江阿丑苦大仇深,连累的猪脯失魂落魄。

此时他已转向了萧谣,正满脸兴味地打量着。

江阿丑暂且丢了自己的烦恼,只等着这头大白鹅说出一句什么不妥当来,也好怼一怼。

说他可以,要是说萧姑奶奶,那便是在打世子的脸!

“小姑娘,来,这里来!”

像是怕吓着萧谣,大白鹅土匪头子话语温柔,笑也灿烂!

这位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小姑娘,就是赛凤凰鸡毛信里所写的那位堪比大力士的人?

不会吧?

土匪头子伸长了白鹅般优美的脖颈:

这么精致玲珑的小姑娘居然是个大力士?

转念一想他自己这般英俊,都能单手抓起五十斤的面团子。土匪头子对萧谣便也多了几分信心。

这两人就这么无波无澜客客气气说了几句废话?

不呛声?

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呢?

“欸,你别薅没了!”

赛凤凰眼见江阿丑揉着脸揪着头,有些心疼了。

玉树临风的丑丑,若薅秃了就不好看了!

赛凤凰教夫不忘看美男,“啧啧,这牛大当家还挺俊呐!”

这真是个令人绝望的世道,一个土匪头子居然也生得这般好看!

不过,他家菊花说得好:男人好不好,胳膊抖一抖。

江阿丑攒起胳膊,站直了身子,颇有些期待地在赛凤凰面前翘了翘

嗯,晃了晃臀

“起开,别挡着!”

赛凤凰的一句别挡着,直如一柄钢刀插入胸膛?

那么多日日夜夜,

是谁在偷偷看他的腱子肉?

赛凤凰一脸的嫌弃让江阿丑很受伤!

他和猪脯四目相顾,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

深深的嫌弃!

说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沦落人也得分好几等!

呸,

猪脯觉得自己碰到这个茶叶沫子脸就点儿背!

诶?

江阿丑揉了揉额角,再顾不得心里那点子伤。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萧姑奶奶就做上了苦力了呢?

再顾不得心里那点伤,江阿丑快走几步急急说道:“萧姑奶奶,您别动那个,我来!”

世子爷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照看好这位姑奶奶,这若是让世子知道萧谣两手提木头做粗活,指不定怎么罚他呢!

“萧姑娘让我来!”

猪脯哪里能让江阿丑在萧谣面前得了好?

他偷偷看了眼林雅庭,心里有些酸涩地想:

即便大人虐他千百遍,但是他待大人永不变!

“阿丑,你且走开。”

赛凤凰趁人不备冲着江阿丑挤了挤眼睛,小声说道:“放心,世子爷若知道了也只会夸赞你!”

要说她赛凤凰这么多年屹立于土匪圈子多年不倒,前靠死鬼土匪头子;后则是靠她用毒。

久而久之的,从用毒中也学会了看人。

什么人用什么毒这些都有大讲究

见江阿丑一脸看傻子似地看她,赛凤凰啪嗒一下打了他的腱子肉,长话短说:

“死相,你就没察觉你家世子对这位萧姑奶奶很重视?”

这还要你说?

个多话的婆娘!

江阿丑嫌弃地在心里呸了一声,调动了一脸的茶叶末子笑:“菊花你梭地对!”

“怎么说起我们老家话了!”

也不知这话戳中了赛凤凰哪里,只见她抵了抵江阿丑兴奋的宛如晨起打鸣的公鸡:

“还别说,怪好听的!”

这一开口,简直若江水决堤,滔滔不绝。

从跟着江阿丑偷偷学用毒,到出嫁后下药让嗜赌的父亲拉了半个月不下炕;从毒死了那乡绅占山为王到收服众喽啰……

好一幅惊心动魄的女土匪成长史!

萧谣托着下颌赞叹:“真不愧是大当家的!”

其余人等尽数拍手,江阿丑红了脸颊热了耳朵……

人家咬耳朵呢,这几人怎的如此不知趣。

恰此时,咬耳朵的赛凤凰说到动情处又拍起了大腿:“都是辜负我的人,死不足惜!”

江阿丑不由打了个冷颤,忙在心里捋了捋:

嗯,自己分明是被辜负之人,不怕,不怕!

牛柑山土匪头子最厌烦有人无视他的盛世美颜。

曾经就有过往客商见到他时面含讥笑,险些被他剜了眼珠子。

还是手下人看清楚那是个瞎子,还是个嘴歪眼斜之人,大当家的这才作罢。

就这他还有些耿耿于怀,一个瞎子行什么商!

为了不让瞎子祸害人家生意,大白鹅生生将人家留了两年!

萧谣看了眼腻乎不行的那两人,慢慢坐回了小杌子。

说好的同是沦落人呢?

猪脯决定走开不看。走几步又转头,见仍旧无人看他,不免愤怒又无助。

阿右忙给萧谣递了块雪花酥,江阿丑关切着问道:“饿了?”

这不废话吗!

阿右淡淡瞥他一眼:“姑娘被你惊着不得要吃块雪花酥压压。”

江阿丑:

这家什么婢女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别说了,看看牛大当家的要干嘛?”

赛凤凰指着大白鹅说道。

阿右忙忙走近萧谣护着。江阿丑也站了起来。

只见,几个喽啰正哼哧哼哧地抬着一物过来。

“那是口锅?”

转悠过来的林雅庭惊呼出声!众人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毋庸置疑,这是一口锅!

一口能盛下数人的大锅!

一口被人端来摆去显得锃亮的大铁锅。

此时,大铁锅被重重放下五个喽啰正蹲着喘粗气。

这锅太沉了!

松子好奇地自萧谣肩膀滑下呼噜噜滚进了大锅,瞬间就看不到了。

阿右忙上前,趴在锅边拿了根棍儿让松子顺上来。

小小松子顺着细树枝好不容易爬到锅边,却被萧谣顺手捞起,点了点它的额头“鼠肉太酸!”

咕咕咕!

松子将自己团成个球,不理无良的主子。

萧谣淡淡看着于暖阳下熠熠发光的大铁锅,摸了摸下颌。

莫非有人同背锅老头有着一样的爱锅之心?

萧谣也不做声,只静静立着,端看土匪头子行事。

“噗,噗!”

英俊潇洒的大白鹅土匪头子也不多说,先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后,又接了小喽啰递来的帕子细细擦拭。

萧谣:

这又是何苦来哉?真是个万中无一的怪土匪。

“尔等看好了!”

土匪头子扔了帕子大喝一声。

只见他深蹲、手扶锅子,脸色肃穆而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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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锅起 锅落...

“切,故弄玄虚!”

江阿丑眼中尽是嘲讽:听话听音,这花架子大白鹅莫非想要将锅抬起来不成?

呵,天还没黑这就做美梦呢!也不看着这锅有多大,他有多白?

这个大白鹅还以为自己是背锅老头呢!

“你若能将这锅抬起,我就”

“阿丑!”

赛凤凰不让江阿丑再说下去,随手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去忏悔。

“嘿嘿!我就只是说说,说说罢了,嘿嘿。”

江阿丑笑呵呵咽了余下的话,瞬间便迷失于菊花妹子丹凤眼的风情中不可自拔,哪里还管什么白鹅、黑鹅抬锅背锅的。

牛大当正面红耳赤地调动着全身一切可调动的力量,奋力着要将所有的力气全都积攒到手臂,手上更是青筋暴起。

啊!使劲儿,说不定这回就能成!

底下的喽啰们更是咬着后槽牙,鼓睛暴眼的替牛大当家鼓劲儿:大当家您加把力啊!大当家您准能成!嗯,说不定这回还真能成!

牛大当家似乎听到手下弟兄的心声,只见他怒发冲冠,只听他咬牙启齿,只闻他大吼一声

顿时,气势如虹,震天动地,直震得山那头回声一连串;响声一叠叠

“锅——起锅-起,锅锅起!锅锅起”

还“咯咯哒”呢!

哈哈,真逗!旁人还没怎样,江阿丑先笑了。

江阿丑眼看着方才还飘然若仙的大白鹅这转瞬就成了炸毛鸡,兴奋地推着赛凤凰看热闹:“菊花菊花你快看,这头白鹅真难看。”

多大出息!

就这也值当激动得唱起来了?

萧谣忍着笑,继续看热闹。

众人这会儿也都明白过来了,敢情牛大当家这是要抬锅呢。

天!

这可不是一般、二般的锅,

这可是一口重达二百五十斤的大铁锅!

试问世间谁能抬起?

大家不由齐齐屏息,个个凝神,端看牛大当家抬不抬得起来。

其实还用问么?明摆着不可能么!

非是瞧不上这位土匪头子,实在是锅子太大,就看方才那几个喽啰抬过来时到现在还气喘吁吁,一副累得不行模样。

萧谣作为一个天赋异禀的好苗子,此时也不敢断言自己就能将这二百五十斤的锅给抬起来。

平日里打家劫舍的喽啰们难得心往一处想,眼往一处看。众人俱都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老大。

才从赛凤凰的醉人眼眸中出来的江阿丑,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就说不会这么容易!这土匪头子是真狠哪,居然用这么重的锅难为萧姑奶奶!

江阿丑怜惜地看了眼萧谣的窈窕身姿,又忙忙收回,心里更替自家世子捏了把汗,这若是世子爷知道不定有多心疼。

江阿丑是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只急得一头一脸的汗!

算了,既搬不动那就强攻!

江阿丑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和野菊花随手一包药粉随风飘就能弄倒一大片,就不信还不能收复一个大白鹅土匪头子!

江阿丑理了理衣袖里的粉粉块块们,时刻准备着

“起!”

牛柑山大当家拿出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吃奶劲儿,

他稳住下盘,他使劲发力,他用劲用尽全力

然后,

然后在众人的期盼中,

铁锅动了!

能盛装好几个汉子的锅,居然就这么动了?

大家奔走相告,飞鸟惊起,鸟兽

小松子也出来探看。

林大人更是吃惊地飞起个小短腿,围着铁锅来回打转。

诶呀呀,这位牛大当家的当真是臂力过人哪!

怎么办,怎么办?萧谣一会儿怎么办

萧诏却是只盯着萧谣,一言不发。

他明白为何让萧谣过来,也知道此行干系重大。

可是这么大的一口锅,、

萧谣她——

萧诏看了眼萧谣柔弱的身姿,只觉得让这么个姑娘来背锅,简直残忍!

所以,

他要出手,他要阻止。

萧诏才要开口,却见那牛大当家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子人。

喽啰们,林雅庭,江阿丑

在众人的目光下,在大家的期许中,牛大当家感觉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受重视、受尊重!

他心头一喜,他嘴角微抽,他的手也跟着抖。

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斯有力,看来这是遇到了对手激发了自己。

众人看着那道豁亮的、掀开来的口,未免议论纷纷。

赛凤凰和江阿丑对视一眼,赛凤凰有些忧心忡忡:

“真是想不到,这二百五十斤的大锅居然被他掀动了!”

喽啰们看着眼前忆及当年,大家想起往事,不由内牛满面。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个心软的小喽啰甚至还抹了一把心酸泪!

另一个小喽啰更是一声叹息两行热泪:苍天啊大地啊,往后总算不用他们再抬大锅了!

为了这口二百五大锅,

他们砸坏了多少双鞋子;

为了这口二百五大锅,

他们砸烂了多少根脚指头;

为了这口二百五大锅,

他们更是砸下了多少眼泪!

一年年、一月月,年年如此,月月这样!

这一刻,几个喽啰对萧谣一行人都生出亲切、生出了感激,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崇拜!

多好的人啊,

感谢这群人给他们带了好运道!感谢这群人让他们不用怨天怨地抬大锅!

想大当家的找了那么多人比试,到如今还没有哪一个能让大当家将锅给搬动!

“咚!”

就在喽啰们喜极而泣、欢欣鼓舞之时,却闻“扑通”一声闷响。

喽啰们暗道不好,却都不敢抬头看过去。

萧谣眼睁睁看着牛柑山的大白鹅大当家将个二百五锅子掀开后又重重撂下。再一看众喽啰们如丧考妣的脸,她忽觉就觉得肩上担子很重,抬锅之路任重而道远。

“放心,你家大王不能完成之重就让我来!”

萧谣安慰着这群沮丧的喽啰们,默默走到锅前。

没有吐口唾沫擦手,也没有哼哧哼哧着加把劲,萧谣只是轻轻推开大当家,淡淡说了一句:“让我来!”

大当家面对这再一次的生命不能承受之痛,正失魂落魄着。

被萧谣这么一推,当即到地。

他也不起,只是在心里无数次地骂着奶奶皮!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是真的接近了成功。

可结果却仍旧还是失败!

自己错在何处?

还有这该死的二百五锅子!为何偏要二百五十斤,就不能九十九或是八十九?

想起母亲临死前的嘱托,想起他先前的踌躇满志,大当家心里涌起阵阵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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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阿丑的味道 她知道!

或许,这就是宿命!

也许,他就得信命!

他们母子二人注定是要被人抛弃的,要不然谁能定一个二百五十锅举起时再相见的誓言?

这一切不过是个敷衍,是籍口!

既如此,那还找他做甚!

那就是个负心汉,是个狼心狗肺

算了,不骂了!

毕竟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这么好看的皮囊据说还有点像他。

其实,对于这位英俊逼人的大白鹅当家的来说,今日之事并不会使得他太过消沉些。下面的喽啰们沮丧了一会儿也就会收摊子抬锅走,大家其实也都习惯了。

毕竟这样抬锅、背锅,背锅、抬锅的戏码,每个月总会上演那么一两次。

虽说这回开头开得好,但是最后还是血流成河!

大当家伸长着白皙的脖颈,捂住心口。是的,这里早已血流成河!

对于一个自幼就不曾见过父亲的人来说,这口大铁锅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是见到父亲唯一的希望!

所以,他才会听说有个女娃子力气大,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赛凤凰;

所以,他才会月月让人搬锅到这牛柑山。

他不是不知兄弟们已经磨破了膝盖,磨坏了鞋子,磨亮了大锅

可是,他也很绝望啊!

谁让他有个不着调的老子!

或许那人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为了摘掉自己父不详的帽子,他也只能月月来一遍,月月痛一回!

“小姑娘,你还是莫要试了,小心伤着!”

还是不要害人家姑娘了!

牛大当家很挫败,也没了斗志。

“无事!”

萧谣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手在锅上摸了摸又同牛大当家确认道:“若我果然能搬动,你当真就应了招安?”

在萧谣看来,能待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无事摘摘牛菌肝,泡泡牛柑果,山上还有不少牛羊,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小弟

真是风吹牛柑果子香,低头摘菌菌成行!

这样的日子不要太恣意,他为何弃明投暗要投诚?

萧谣是真的有些想不通!

毕竟,赛凤凰那是为了江阿丑。

且目前看来,已经有人打起了磁山的主意。

那这位呢?

“大丈夫一言既出,三匹马,嗯,九魁首?六六六”

大当家挠了挠头,怎么行酒令都说完了,还是收不了尾?

对了,有了!

“小姑娘放心,四匹马追不着!”

同自己一样好看的小姑娘,当然不会坑她的!大当家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个有底线的人!

萧谣自己就是个直性子,也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她看了眼阿右,不用说话,阿右就拿了笔墨纸砚。

“咋地,信不过我老牛?”

因为英俊,因为脖颈颀长,所以就算是这牛大当家梗着脖子说着粗话,也会不让人着恼!

赛凤凰看得有些痴!

前头这位大当家当真是副好皮囊,都快比阿丑好看了!

赛凤凰还想再看,却觉手肘处被人一击。

她不由冲着后头的人挥拳,却被人一把攥住。

“是你呀!”

熟悉的拳头堪堪包裹她手指;

熟悉的味道暖暖围住她全身。

嗯,是阿丑的味道她知道!

赛凤凰吸吸复吸吸,早收了恼怒之意,心里除了甜蜜就是眩晕。

不过,

他方才该不会看到了吧?这个拈酸吃醋的家伙!

赛凤凰颇有些心虚地瞥了眼江阿丑,心里真比蜜还甜。

江阿丑可不知赛凤凰正想着她,见她一脸的沉醉,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就扯过了赛凤凰,更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冷着脸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守妇道的女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儿就同别人眉来眼去!这若不管着点儿,说不得往后做个羊倌放羊都不用找草!

赛凤凰哪里知道就这么看了个男人还能有此惊喜,心里更是甜蜜非常。

可嘴上却说仍旧说着便宜话:“不是不拜堂不洞房不成亲么,怎么如今又管我了!”

江阿丑哼了一声,转过去的脸上,茶叶沫子舒展,忍了又忍还是自心底冒出一丝笑。

口中却哼哼:“等着!一会儿再收拾你!”

“收拾就收拾!”

赛凤凰喜滋滋地点头:嗯!待会儿就让江阿丑这样、那样,嗬嗬,让他翻来覆去地收拾自己,

想着想着,赛凤凰就觉得太美了,不由自主就笑出了猪叫!

哎呀,怎么这般难听?

赛凤凰知道自己学的不像,忙就捂住了嘴巴。这眼看有有个仙女般的萧谣比对着,自己虽做不出空谷幽兰的姿态,可怎么也要文雅着些不是?

等了一会儿,赛凤凰偷偷环顾四周,好似,无人看她。

还好,还好!

赛凤凰暗松口气。

可是

一声猪叫般的叹息声居然又起!

没有啊?

不是自己呐!

赛凤凰心下纳罕,忙又四下逡巡,却见原来是几个喽啰们在冷声抽气

一个个鼓着腮帮子,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丑。

赛凤凰默默地转向江阿丑,看了几遍后才觉得好受了些。

不过,方才那几个人这是为哪般?

赛凤凰想再看看,江阿丑却不答应。

拗不过赛凤凰一遍又一遍的丑丑哥,江阿丑只好折中了下当起了说书人。他边说边在心里叹息:算了,不过是多费些嘴皮子,就这也比这老娘们总盯着男人看要强些。

“萧姑奶奶举起了大锅!”

江阿丑如实说道,心里有些焦急。

他虽知萧谣有能耐,却更知这二百五的大锅很厉害。

面对如此大锅,江阿丑不由狠替她捏了把汗。

下一瞬,却见萧谣面不改色将锅掀开一个霍亮的缝隙。

众人脸上都不见欣喜,更不见方才牛大当家掀起时的兴奋。

江阿丑更是来不及高兴就忧虑:“不会同那头银枪蜡样货的大白鹅一样吧!”

“你就不是银枪蜡样货?”

赛凤凰斜睨了眼江阿丑,目光下移。

江阿丑被赛凤凰瞧得心里火热,一时倒忘了关注他家世子爷的萧姑奶奶。

更是将胸膛一挺,雄赳赳气昂昂跨着大步子,朗声说道:“我怎么会!你小时侯又不是没见过!”

小时候啊!

那时多好啊!

就是儿时的美好,才让赛凤凰熬过一个个黑夜;熬死了一树梨花,熬倒了磁山的大当家

她怎会不记得那些?赛凤凰点头赞叹:

”见过!

真不错!”

江阿丑瞥了眼大白鹅,笑了。

不过,

赛凤凰却表示:“这么多年了,需得验上一验!”

苍天啊,这是什么老娘们!

江阿丑加紧双腿,矜持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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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举锅过头顶......

眉来眼去的这二人,却不知前头已然沸腾一片。

因为萧谣不仅将锅举出了条缝儿,更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就将那二百五十斤的大锅举离了地面!

虽然只是堪堪一指高的距离,却也足够让人震撼了!

这姑娘是真厉害啊!

此时,众人心中皆冒出此句!

此刻,众人全都静默不语!

这么厉害的姑娘,若是惹恼了她,胳膊抬一抬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林雅庭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忍了又忍,忍得很辛苦,很想找个人交换下眼神。

可是等了又等,也没看到胀着猪唇的猪脯笑呵呵过来应和地说一声“大人您说的对!”

又等了等,仍旧不见,林大人只好悻悻作罢!

阿右则是捂着自己的嘴巴,只觉得胳膊生疼!

那么重的锅子,小姐举起来胳膊得多疼?

同阿右一样想法的还有萧诏。

“怎么没带?就是平日跌打用的膏药!”

见自家小厮清秀的脸上全是汗滴,萧诏笑着安慰道:“怎么没将你自己给丢了!”

小厮一看:妈呀,公子的笑面虎样儿都出来了,这是真生气了。

他抖了个机灵,连连告罪,却见自家公子又冲着他伸了根食指,

然后

“嘘?”

小厮重复着萧诏的动作,满眼疑惑。

却见萧诏端肃着一张脸便不敢再问,忙忙噤声、站定

跟随着萧诏一道看向萧谣。

这位姑娘是真厉害啊!

小厮心里发出一声慨叹,觉得这么好的萧谣生在这闭塞的蒲县实在是有些可惜。

除却出身,无论容貌还是力气,小厮都觉得萧家京里的几位小姐姑娘比不过。

想到此处,小厮不免对萧谣同情起来。

更感同身受!

就似他一般,明明长得同公子一样一样的秀气。

可公子那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他则被人叹一句:“可惜做了小厮了,不然竹林轩头牌都得让出来!

可惜他娘个球啊!

公子的小厮岂是竹林轩的头牌能够相提并论的?

托京城周纨绔的福,小厮很知道那竹林轩是个什么来头。

诶!

好可惜,这样好的姑娘怎么就不是他们丞相府的?

小厮看得自家公子对萧谣倒比京里的萧言嫣还略亲近些。

就在许多人因为萧谣的举动胡思乱想时,萧谣接下来的动作就更加让他们合不拢嘴,张不开腿咳咳,迈不开腿了

这姑娘居然能够如此!

真是酸爽刺激啊!

就这样简单地一举,就真举起来了?

面红耳赤、大吼一声、拼尽全力,喊一声:“母亲我尽力了:”

没有这一套,就只是普普通通地蹲下,握锅,摸锅,举锅

举锅过头顶

一气呵成,流畅自然!

流畅得仿佛随意举起个物件看了看后又锻炼了下臂力

天哪!

就是这么淡定!

就是这么从容!

这才显得

就是这么恐怖如斯!

若非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若非她身下还有影子,众人简直就要伏地而拜唤一声:“仙女大人”了!

喽啰们更是面面相觑,一个个不知当喜、当悲!

他们虽不知大当家同萧谣拿了什么来赌,只如今这困扰简直就要困扰他们一生的梦之锅(做梦时时见)如此轻易举起,

喽啰抖成一排,

他们害怕。

却也很欣喜。

往后余生,他们再不用每日必梦被锅砸大腿根儿了!

萧谣并不知这些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复杂心思心酸历程。

举着锅子的萧谣,此时有些错愕。

对,就是错愕!

她总觉得事到如今,总有些太过顺利了。

二百五锅真的有二百五十斤?莫不是铸锅的师傅偷工减料了?

可方才大白鹅大当家分明就是使出了毕生的力气,也搬不动啊!

萧谣有些奇怪的腾出一只手,惯常地摸了摸下颌,陷入了沉思

余下众人皆——

沉思!

沉默!

真是名如其人,此姑奶奶当真是力大近乎妖!

“你看,这怎么跟玩儿似的?”

一个喽啰看不下去了,这个好看的过分的小姑娘,这样的单手抱锅,是对他们抬锅众人赤果果的挑衅!

不过,

谁敢腹诽?

若小姑奶奶一个不高兴扔锅下来,那么他们不死也是个半瘫!

惹不起?

惹不起,那就跑吧!

几个喽啰连滚带爬缩在了墙角。



牛柑山的这位大当家喜好倒是独特。

萧谣随手晃了晃锅子,“这锅要怎么放?”

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妙目堆满了笑容。

“哎呦,姑奶奶,快拿开,快拿开!”

牛大当家再顾不得引颈长叹,吓得连连往后躲

萧谣眼看着大白鹅在泥地里跌倒滚了又转圈,不多时就成了灰鸭子,不免叹一声叶公好龙。

成了灰鸭子的大当家眼看离得远了,这才想起了正事儿,忙道:

“你翻过来我瞧瞧。”

可怜见的,

这么多年来,这锅只堪堪被抬起就又匆匆放下,谁也不知这锅底到底什么样子。

“那先前说的可作数?”

自是要问清楚了再说的好。

牛大当家此时对萧谣的敬仰,简直就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忙不迭地点头,更是在萧谣的目光下心不在焉地又签了一遍字、更画了一回押,再摁上个血手印子后催促萧谣:

“好了,快些翻过来吧。”

赛凤凰和江阿丑愣了,就这么随随便便签字了?

虽说签的并非官本文牒也不是招安文书,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保证书。只赛凤凰了解牛大当家,这事儿其实成了六成。

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即便牛大当家多年如一日的张榜贴告示找人比试,更说若有人能搬动这锅便将山寨拱手相让,可是谁也没拿这话当真不是!

毕竟这牛柑山可是生生传三代了!那可是底子黑、根儿也黑的黑三代土匪了!

江阿丑震惊过后,倒是很快就释然。

毕竟因着世子,他对萧谣有种说不出的迷之信任。

当然,说他信萧谣还不如说是信世子。

世子自打春起遇刺后,江阿丑分明觉得主子变了,变得运筹帷幄,变得再没有从前的乖张桀骜。

江阿丑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彻底,就一股脑儿将功劳全都记在了萧谣身上。

这也是他拦着妹妹不让她过来难为萧谣的缘由之一。

在江阿丑看来,世子正妃从来就不投世子脾性,但那却是自幼订下的亲事。

漫漫长夜,世子身边总要有朵解语花不是?

所以,萧傻傻赴京留下他时,江阿丑毫不犹豫就应承了。

毕竟,这蒲县还有好几不要懒的,正虎视眈眈盯着萧姑奶奶呢!

“母亲,母亲,孩儿总算是完成您的遗愿了,母亲啊”

眼见萧谣将二百五锅翻了个底儿掉,牛柑山大当家便抱着二百五锅底就是一通哭嚎。

那形容:

真是其声也哀,

让人闻之落泪。

真是其情也凄,

直让人见之动容。

萧谣却越听越皱眉:

这声儿怎么如此耳熟?

第75章 又见背锅侠!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75章又见背锅侠!一个颇有些风姿的男人狼狈地趴在地上抱着个锅子哭得宛若死了爹娘?,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一个二百五一个一百二

萧谣不想再想下去,只觉得眼前这一幕,颇有些荒唐。

“大约这是他的夙愿吧!”

萧诏不知何时走至了萧谣跟前,总结陈词似地叹息着。后头更添了一句:“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故佛曰不可说!”

这话倒是好听,只不过:“这是谁说的话,简直就是不知所云,无病呻吟。”

也不知萧谣这话触动了萧诏哪里,只见他笑得清秀的脸都显得有些俗气了。

萧谣嘟嘟囔囔说了这一句后,萧诏倒是笑得越发欢畅。

“这话也是旁人从一本难得的书里看来的,只还从未有一人似谣妹妹你这般说。若他听闻不知是何反应。”

“哦?”

萧谣转过了头去,并不曾在意那句谣妹妹。

毕竟这萧诏来此就是为了攒功劳,因着这锅,他对自己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萧诏还打算同她长聊,“这个土匪头子有心结!”

情爱伤人,父母之爱亦然。

萧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要多敷衍就多敷衍。

话,谁都会说!

可自己的痛只有自己知道!

就如同萧谣,虽然萧言嫣那些人尚不曾害过自己,萧谣也不能先就拽她过来一把摔死。可是萧谣就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萧言嫣,进而讨厌京城。

这就是一个死结,说什么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让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尝一尝别人受过的苦,只怕他们不霸刀相向就是好的了!

想起萧言嫣,萧谣对身边这位秀气的萧家人就淡了许多,不论萧诏说什么也不过就只是点了点头,后头更是淡淡行礼后走向了赛凤凰和江阿丑那对冤家。

此时,他二人吵得正酣:

“怎么样,我就说萧谣自己会回来!”

“不管怎样下回不能拦着我,我要替世子看好了!”

“我不管,我妹子还小呢,多看看几个人怎么了?”

“你糊涂,这人可是萧家同族的人!”

“分明是你糊涂,既然是萧家同族,自然是更不需要避讳!”

“你这婆娘!”

“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谣眼看着这一对又开始做出剑拔弩张样的互怼互闹,不由笑盈盈开口数起数来:“一、二”

赛凤凰老脸一红,她也是黑脸盘子底色深倒也看不太出来。

“妹子你”

“萧谣,你在哪里?”

赛凤凰脸一冷,哪个老不死的打断了她?

眼见她要发怒,萧谣忙冲她摆摆手。

“萧谣,炖生敲怎么做?快些告诉我,我都等你好几日了!”

这声音萧谣自然熟悉,可不就是背锅侠老人家来了!

不过,背锅老头的疾呼声让萧谣不禁恍然大悟!

她就说方才那大当家的声音如此耳熟,看,这不就找到主儿了么?

就是这背锅老头,他们俩的哭声都是呜呜咽咽,很有种如诉如泣让人身上起疙瘩的味道。

想至此,萧谣忙寻声看去。并未见人,只见到一个亮闪闪的小金锅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老伯,您还好吗?”

萧谣笑着冲他挥手。

牛柑山上遇故人,要多亲切就多亲切。

也不用质疑背锅侠他老人家是如何来的土匪窝,端看他身边撅着猪唇笑得一脸灿烂的猪脯便可知原由。

“我不好,很不好!丫头,这几天炖生敲折磨得我是吃不好睡不着啊!”

背锅老头甩了甩身后的金锅,手捏了捏腰间才长得肥膘,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您别呀!”

虽说起了个名头灰溜溜又折了回来,可也不是让他来得罪萧姑奶奶的呀?

眼看着江阿丑将自己学了个十成十,就连姑奶奶也明目张胆地叫了出来,猪脯焉能没有危机感?

据他所知,那麻脸汉子、江阿丑已经将萧谣当成他们家世子命定的侧妃了!

猪脯想起这些就来气,这些人的脸呢?

人家萧谣好好救了个人,还要给人作妾?

“走啊?”

背锅老头没好气地冲着猪脯撅了撅嘴唇,并不肯先行半步!

猪脯是半点儿没看出背锅老头方才是拿他的猪唇揶揄他!

在猪脯眼中,他的唇,上下匀称,厚实红润,哪有什么不好?

猪脯反倒觉得,这厚重显得人踏实,上翘则是彰显他上进!

曾有人拿他猪唇说过些孤拐话,却都被猪脯一句话冲老远。

嫉贤妒能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你也长一个这样的?

咳咳,

收起了回忆,猪脯殷勤小意地冲萧谣挥了挥手。

却见赛凤凰居然对他挥了挥拳头!边上的江阿丑倒是没甚动作,却对赛凤凰笑得一脸茶叶沫子都抖起来了。

尔后,

在猪脯费解的目光里,只见赛凤凰冲他随意挥了挥手。

萧谣连忙阻止,却还是迟了一步。

“痒啊!痒死我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这怎么就奇痒难耐?

猪脯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全都透着痒意。

抓挠根本没用!

“我先上去了!”

背锅老头有些嫌弃地往边上躲了躲,更在开前丢下一句气人的话:“虽说深秋渐冷,你也得空洗洗。”

哎呀,这人身上不会有跳蚤臭虫吧!

背锅老头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身上都有些痒,愈发走得快了些。

好在如今并不需要猪脯带路,晃着小金锅,背锅老头三两步就走到了萧谣跟前,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问过了厨子,他并不知道炖生敲!”

萧谣挑眉:“你居然越过我去问?”

背锅老头虽行走于大江南北更走遍五湖四海,却非是江湖中人,面皮子还有些薄。

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后,背锅老头有些气短地提高了嗓音:“这几日在一品锅,我每日可都做了五锅!”

见萧谣不为所动,背锅老头又加重了语气:“五锅!是整整五大锅!”

萧谣索性利用起了眼前二百五十斤大锅耍起了无赖。

“我说的可不是一品锅里的锅!”

背锅老头呼出口气,如释重负,认下就好,认下就好!他就怕无赖小儿不认账!

“凭你说,什么金锅、银锅、铜锅、铁锅砂锅锅锅都可!”

说话间,却见自己目之所及之处,总有人在偷看他。

背锅老土循着视线看过去,却见一个顺眼的后生的确在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背锅老头不免得意,更将小金锅抖得熠熠生辉。

“锅子说了个遍,只您还没说大锅呢!”

萧谣学了背锅老头,将大锅二字往重了说道。

“大就大,凭你一句话!”

哼,他背锅老头这点子豪气还是有的!

不过,

背锅老头自心头掠过一丝阴霾,觉得有些不妙。

这一瞬,他居然想到了自己从前打下的赌!

背锅侠不禁抖了抖,他强自安慰自己:不会,怎么会!

不要自己吓自己!

背锅老头勉力扯了个难看的,随便又看了看远方。

嗯,

此地风景不错!

咦,

那么大的铁疙瘩是何物?

为何,

为何有点儿像个翻过来的锅子!

不要自己吓自己!背锅老头给自己找籍口。想他爱锅护锅多年如一日,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像锅,这从前在湖广游历,不还险要将个寨子的山头取名为锅底山?

只是那寨主看不上他就没有应允!

咳咳,

往事如风不可追矣。

见萧谣挑眉看他,

背锅老头重重点头:“凭你什么说!”

“君子一言?”

萧谣笑得意味深长,

“快马一鞭!”

背锅老头答得极其酣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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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你是谁!

萧谣将手一指,嘴角噙笑。

却,

不再说话。

背锅老头顿觉不妙,再顾不得自己光辉形象受损,忙忙转身又看过去。

对吗,不就是黑黑一块铁疙瘩么?

将心放下一半,背锅老头咳嗽一声转过头来。才待说话,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事情,顿觉如坠深渊。

此时,秋风卷起落叶正好吹到背锅老头额上,也吹起了如风的往事

“锅锅,你还会回来么?”

一个明眸善睐顾盼生姿的女子,大眼中满是迟疑,她在迟疑若放了出去,这男人势必要许久才能回来!

“会回来的!”

女子神情松动了些,又问:“那锅锅你何时回来?”

“等你能背得动二百五十斤的大锅,我就回来!”

女子天生有神力,听见男人这么一说,心就放下了大半。

可是——

“锅锅骗人,这么大的锅哪里去找?”

“不用找,自己造!”

“锅锅真聪明,咱们那就自己造!”

女子拍手称赞,旋即一双美目噙泪:

“锅锅,我真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唉”

背锅老头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有愧啊!那是他一生之中唯一对不起的姑娘,那个把哥哥叫成锅锅的女子、

那个略一哄骗就放他走的的好姑娘啊!

背锅老头狠狠眨了眨眼睛,湿润的眼睫让他知道这么多年浑浑噩噩并非不想她,不过是不敢想罢了!

他的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说不得就能毁掉那女子的一生!

背锅老头迟疑了一下子,这么多年不敢想也不愿想的念头还是冒了出来:这么多年,她还好吗?

——虽然明知自己没有资格问,可是总归是一夜夫

奶奶皮,

斯斯文文背锅走天涯的背锅老头总算是骂了句脏话。他背转身子先抹了把脸,又重重咳嗽一声。似是要将过去的一切抹去

迟疑了片刻,却又放下手来。

那些时光仿若自有主张一般全都浮现。

锅锅,你累了吧,我去给你采山果吃!

轻盈若羽,素然天成一女子在山间来回走动给他采摘红艳艳的山里红

锅锅,你莫要自责,窝是自愿跟着你滴!

锅锅,他们来找我了,我要走了!

锅锅,你就背着锅走吧,一路上就不会挨饿了!

好,锅锅,我会等你的!

一声声锅锅就好似重锤一下一下砸向背锅老头的心里,让他沉重,让他心痛。

此时,背锅老头的心里也酸也涩也惘然。

“老伯?”

萧谣关切地走近背锅老头,“没事吧!”

这老头儿怎么一进山里,就好似中邪似的?

该不会是招惹了山里头的熊瞎子黄大仙这些精怪吧?

萧谣笑嘻嘻按住扑棱棱往外涌出来的怪念头,关心备至地嘘寒问暖道:“怎么样,来的路上没碰到什么吧?”

说着又笑看了眼在山下抓得欢畅的猪脯,见他脸上竖起了好几道血口子,觉得也抓挠得差不多了。便随手扔下个荷包,喊道:

“用这个洗一洗吧!”

猪脯迟疑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忙不迭自乱草从中找到萧谣扔的荷包,尚不及道谢,只跌跌撞撞着寻了溪头沐浴。

赛凤凰冷笑一声,收回目光。正好撞见萧谣正兴味地盯着她看,不由讪讪地笑问了句蠢话:“他就是猪脯吧!”

萧谣淡笑:“你不是瞅准了他才下的毒?”

“哪能呢,我怎么会下毒?我可是个好土匪!”

抵死不认账乃是土匪的传统美德,可奈何凤凰用力过猛,演技差啊!

江阿丑一把拽过赛凤凰,丢了个眼神让她莫要再吭声。这个野菊花,怎想起招惹萧姑奶奶了,这不找事儿吗?

可不能因着萧姑奶奶力气大,就将她归成一双拳头行天下的莽妇。这姑娘跟自家狐狸精世子那是还欠火候,却也学了不少的精髓,可是大意不得!

“不是么?”

萧谣斜睨了眼江阿丑,拿出颗药丸子,随手扔了过去。

“哎呀,这不是遇散癫么”

赛凤凰才说了一句,就好似喉咙被人掐住一般顿住。

“嘿嘿!”

讪讪一笑后,赛凤凰又看向萧谣。

她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能靠毒的绝不多说话。这也是当初江阿丑教她说的。

想起当年跟那老不死乡绅成亲,江阿丑却还是教了她毒药的配方,赛凤凰只觉得心里甜丝丝!

打那日起,赛凤凰这才又重燃了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虽然江阿丑当日就走得不知所踪,可赛凤凰确信终有一日,她必会见到江阿丑,他们终会再相聚!

所以,被那老王八欺负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时,她也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到底还是熬死了老王八!

至于那土匪头子,咳咳

赛凤凰收起心思,在丑丑面前想别的男人总归有些不好!

“配方教给阿右,我就不深究!”

萧谣凉凉扔下这句话就转头同那背锅老头攀谈。

这不是明强么?

可惜,还真不能得罪。

赛凤凰只好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对着正发愣的阿右酸唧唧地说道:“你倒是好命,摊上个好主子!”

阿右倒也不憷,顶了回去:“还用说!”她家姑娘世间罕见,是最好的,用不着旁人提醒自己!

江阿丑并不知道赛凤凰正憋屈着,他正搭台子看大戏、看得起劲儿。

“老头,今日这晌午饭就全靠你了,一大锅呢!”

背锅老头面色愁苦。

萧谣指着的一口他生平仅见的大--铁--锅,笑成一朵花贴心地指给他看:“就是这口锅了!”

背锅老头:

人生道路何其漫漫,总是崎岖且长,还是不是分岔转弯!

想不到这一不留神就走进这妖女的套路!

叹叹叹!

不怪人家套路多,只怪自己见识少!

“你是谁?”

就在背锅老慨叹着不知如何下台阶的当下,却见早就盯着他看了许久的牛柑山大当家居然快步上前,一把攥住背锅老头的手,喘息着,摇晃着,追问着:

“你是谁,告诉我!告诉我,你是谁”

一连串喋喋不休的诘问,

无数个你是谁,

让背锅老头险歪背上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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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寻亲记

赛凤凰狠狠怕了下装死不给她撑腰的江阿丑,又跟着江阿丑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后,才意犹未尽地好心背锅替老头说话:

“这有什么不好答的?你就抬头挺胸,像说书里的说的那样,朗声长笑:‘吾乃蒲县背锅侠也!’哈’咯咯咯”

赛凤凰说完,自己倒先公鸡打鸣儿似地笑个不停。

江阿丑:就不该意乱情迷夸她笑得好听,这往后要是都这么笑,可怎生了得啊!

真愁人!

赛凤凰笑得正欢,还不忘同她丑丑哥哥分享:“你看我学的像不像?”

江阿丑盯着那二人良久才敷衍地应了一句:“像!”

“啪嗒!”

赛凤凰亲昵地拍了拍江阿丑的脸颊,跺着大脚板娇笑:“讨厌!”。又看了眼众人,见无人看过来,全都只顾盯着看那一老一小对峙,又悄悄补了一句:“讨厌!”

声音尖尖的打在萧傻傻的心尖尖,挠得他直痒痒。

实在不能再跟这老娘们多说,不然老房子着起火来得烧死人。江阿丑只好清了清嗓子:“嗯哼——”又没话找话同萧谣说道:“姑娘看这二人是何关系?”

萧谣睇了眼一个在问:“你是谁?”另一个答曰:“我们不熟。”这两句车轱辘话来回颠倒的两人,摇头不语。

萧谣能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并且很好奇!

这一对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非是祖孙俩?

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再看背锅老头和牛柑山大当家时,萧谣就更多了几分打量。

还别说,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儿像。

先前看牛大当家着了白衣很有些风仙道骨的味道。可如今细细看了一遍,才发现居然有一双环眼。更奇特的是,这位大白鹅大当家的眼窝处,居然还有个小小的针鼻儿。

老人家可有说道:据说这样的眼睛有财气。

有财无财的暂且另说,只这一双眼睛就很能说明问题。

先说,这可不是谁都能生得一双环眼,再有这眼窝处还有个针鼻的就更加少见了。

“你到底是谁?”

牛柑山大当家并未似萧谣想得那般一见亲人泪千行,也不曾热泪盈眶拽着背锅老头来认亲。

萧谣摸着下颌,觉得这两人都有些木讷,这样子车轱辘瞎扯,若是话本子这么写,或是说书人这么说,那定会有人退票或是要退银子。

牛大当家不该泪眼婆娑地说:“你是我爷爷么?爷爷,我是阿牛啊!”

或是:

“你是来假冒我爷爷的么?若是胡乱说话,那就让你看看我阿牛的本事?”

咳咳咳

萧谣被自己的胡乱臆想恶心到了,她忙收敛了心神,不再妄加揣测。

这里头的缘故,也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体会的。

“妹子,这个老头会不会是年轻时风流,搞大了”“嗯哼!”

江阿丑听见赛凤凰口无遮拦地瞎说,忙轻声提醒。

“嗬嗬”

赛凤凰干笑一声,自己的确是孟浪了,怎能在个小姑娘面前说这些浑话!不过,也不知道为何,除却能吃力气大,她就从不曾将萧谣当成个十三岁的少女。

“妹子,这老头该不会扔了个儿子在外头,儿子又生了牛大当家的吧?”

赛凤凰一脸八卦、两眼冒光的样子,看得萧谣直摇头。

大姐,说好的冷酷女土匪呢?

请把那个拽拽的赛凤凰还我!

“要我说,这老头看着就是一肚子花花肠。”

一个声音插入讨论,萧谣侧目看了过去,原来是那萧诏。

赛凤凰自然而然接了萧诏的话往下说:“可不就是说啊啊呀,萧公子不愧同我妹子一个姓,长得真叫逸个清气嗬嗬,不过还是我家阿丑最好看。”

面对赛凤凰这神奇的一波三折,萧谣不用回头就知道,江阿丑听见了。

果然,一回头就瞥见江阿丑一言难尽的茶叶沫子脸,好似在生气,却又很无奈。

萧谣不由摇头,这一对冤家。

“江丑这回算是被这赛凤凰拿住了!”

萧诏似是看不出萧谣刻意的冷淡,同她说起了家常。

人家是朝廷派来的钦差,萧谣不好不理,也就略给了面儿地“嗯”了一声后走近了背锅老头。

给老头打小金锅的银子不过刚刚挣上来,可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

“来,老伯。我同你说说炖生敲的做法。”

萧谣想着将背锅老头给拉过去缓缓,这位牛大当家认亲还是寻仇也得等会儿,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毕竟,一切的小恩小怨都不能跟家国大事相提并论!

萧谣暗地同老头半真半假的将事情原委,这么大义凛然地一说,老头果然犹豫了一下就跟在萧谣后头要走。

跟着他们亦步亦趋的萧诏,对这位好看的用“美如洛神”都有些俗套的姑娘,倒是愈发的好奇了!

同时,心里更生出浓浓的叹息:

这要是自家妹子多好?

这样的妹子,他若带出去岂不是倍儿有面子!

不成!

萧诏纠结地摇了摇头,他身边的那些可都是些道貌岸然的酸秀才和酸儒们,他一个人闻着酸捂着胃疼也就罢了,这么好看的小妹子还是饶了她吧!

此时的萧诏,显然是忘了他家里亲妹子、堂姐妹一大堆,倒只是一门心思观察着萧谣。更暗戳戳想着主意,想要伺机认下她!

对于自己为何对萧谣如此亲昵,萧诏并不觉得哪儿不合理。

有什么不合理的?

想他这样一个才智双全之人,若是觉得那人好,那就是真的好!

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想要拆散萧谣和林雅庭,也想拆散萧谣和那纨绔的!

不过,让那两人得了这么钟灵毓秀的姑娘,真是暴餮天物。

“看我干什么?”

凭他是谁,也不能盯着自家姑娘不放。

能忍到这会儿才说,对于阿右已是极限。

萧谣没有吭声,显然是默许了自家丫鬟的话。

萧诏摸了摸下颌,有些口渴。

对,

他口渴了!

“能不能来点儿水!”

萧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自然些。

“江阿丑!”

正同赛凤凰眉飞色舞地将眉眼官司打得火热的江阿丑忙应声看向萧谣。

“萧公子要喝水。”

将锅甩给了江阿丑,萧谣就去看另一个背锅的人。

“怎么回事?你同那土匪头子认识?”

萧谣点出了牛柑山大当家的身份。

这老头一看就是个来历不简单的,萧谣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如今这情形,显然不适合再谈招安之事。

想到此处,萧谣就有些恼那猪脯。

这块猪脯怎么就把背锅侠也带了来,真是徒生事端!

劝着着他在一品锅做菜不好么?

鉴于猪脯的表现,萧谣决定收回猪脯去一品锅用饭打折扣的规定。

阿右听见不由笑了,姑娘这才决定就收回,一会儿得告诉猪脯,省得他还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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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牛柑山上牛柑果

萧谣、萧诏和赛凤凰几人谁都不曾想到,他们此行来时踌躇满志,归去一脸尘埃。

背锅老头更是被抹了一头脸的锅底灰,沮丧地走在队伍后头。一句也不敢提那什么炖生敲,就连背上的那口小金锅,如今也没了从前的金光闪闪的模样,上头更是东边一个坑,西头一个瘪子。

这般做工精良的小金锅被糟蹋成这样,让人见了难免要道一声可惜!

自家的金锅被人弄成这样,背锅老头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只灰溜溜捡了千疮百孔的小金锅,顾不得擦拭便逃也似的直奔山下。

赛凤凰倒是一派轻松,于她而言,若能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事,不成也没关系。

比起那些招安纳贤这些大义之事,赛凤凰显然更看重自己的小日子和失而复得的丑丑哥。

“妹子,咱们先往磁山去吧!”

赛凤凰凤眸流转,神情顾盼。说话间还恋恋不舍着瞥了眼江阿丑。

江阿丑是世子留下护着萧谣的。自然是萧谣到哪儿他到哪儿。

再有,跟那隐在暗处的左一右二比,江阿丑显然能做的事情更多。

虽然明知道留不住,赛凤凰还想试一试。

“舍不得?”

萧谣扬了一双柳叶眉,口中更是揶揄着:“那把江阿丑留给你?”

“妹子,我可没说!”

赛凤凰咧着嘴巴、低着头。半晌才口是心非地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她大手一挥,丹凤眼上挑,话出口时,声音却不知不觉地变弱:“不用。”

对,不用!

她赛凤凰是要做贤内助的!自然不能似那些个弱质女流一般若菟丝一样扒着男人不放。

再说,这么好看的妹子,让她独自回去,赛凤凰其实也有些放心不下。

“真不用?”

萧谣看了眼山上那片红艳艳正迎风舞动,还有片青绿也矜持地动了动。

嗯,都在等她采撷呢。

按下激动,萧谣继续蛊惑赛凤凰:“你和江阿丑走快些,先去磁山吧,待收拾干净了再让他回一品锅帮忙。”

说着还扇了扇袖子,一副实在不能忍受的样子。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这样明晃晃的嫌弃,若由旁人来说来做,凭她是谁,即便是世子爷的心尖尖,江阿丑也不服气。

可谁叫人萧姑奶奶,那是集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物呢?

所以,本着尊贤敬良(摄于美食和拳头)的心情,江阿丑不过是抖着茶叶沫子仰头长叹了一息,更冲着灰蒙蒙的天空挥了挥拳,给自己打气儿。

再转身时,给了萧谣一个茶香四溢的笑。

萧谣看得有些渴了,愈发忽悠着这对鸳鸯:“你们先走,我和阿右随后就到。”

比翼双飞不好么,鸳鸯戏水不好么?非要跟着自己!

赛凤凰按捺住心头的喜悦,暗道萧谣一声好妹子!心里更是记下了萧谣成他们之美的这份情谊!

这样知情识趣的妹子,她赛凤凰没白喜欢!

感激地冲着萧谣拱了拱手后,赛凤凰伸手挡住还待再说的江阿丑,一叠声应了下来。

见他二人走远,萧谣如法炮制,费了三根肘子的力气,终于将林雅庭一行人说服让他们先走。她自己则带着阿丑悄默声便走进了牛柑山。

哈哈,

果子们,

等着!

萧谣冲着那些对着她搔首弄姿的果子们挥挥手!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众人来时都不曾细细观赏过这山。

此山之所以唤做牛柑山,乃是因为这山上有两种珍宝,萧谣偶然听到喽啰们说起后,就默默记在了心上。更时刻准备着伺机而动。

这两种珍宝,一曰牛柑果;一曰牛肝菌。

这两样可是无上的美味,少有的好物。

既然没谈拢招安,带点果子摘点菌菇总是必须的。

这么多人在一处,浩浩荡荡上山,总归让人家费神劳力。萧傻傻也只是教会了萧谣如何将力气发挥到极致,倒不曾教会她收力。

所以,这万一磕碰了,也给人添麻烦不是?

尿遁的由头屡试不爽,萧谣早就没了第一次时的羞涩,倒是将一干听见的人说得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阿右看了直叹气,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她家姑娘就从个高傲冷漠的少女变成了如今说话任性却讨人喜欢又好看的俏模样。

不变的越发的好看,只这性子还真是天差地别。

就因为这些阿右还曾偷看过萧谣沐浴。

想起那日之事,阿右摸着发热的脸,微微愣神。

她不曾贴身伺候萧谣,也是这回才知这世上还有人能那样白,白得比玉还好看。

咳咳,

她自然不是奔着这个去的,可当时她却是愣怔了好久这才想起,要看看萧谣肩上那颗朱砂痣。

那痣当真红润有光泽,圆润又好看

扯远了,

事实就是:姑娘自然是姑娘,是自己小人之心想多了!

…………

“快看,那就是他们说的牛柑果。”

萧谣并不知道身边这个少言寡语的阿右居然在分神想着她的美人出浴图,只一门心思盯着树丫上那些青绿的果子们。

那些果子们正静静地趴在枝头,寂寞得连风吹过来都要动一动。

萧谣怜悯之心大起,掏出身上随带着的大口袋,丢给阿右。自己则扎好了裙子衣袖就要爬树。

阿右怎能让她冒险,连连劝阻要自己上。

却不知一向听人劝吃饱饭的萧谣,却是怎么也要自己上。

二人你一句我一言,都没能将对方说服。既然说服不了,那么命令便是。

萧谣拿出了主子的架势,阿右自然要听。

志得意满的萧谣才要上树,就听见草丛中有窸窸窣窣活物过草的声音,她心下一凛,赶紧顿住身形。

萧谣才要开口提醒阿右小心,却见一向沉稳的阿右已经指着前头惊声尖叫起来,“姑姑姑娘,有蛇!”

谁能想到阿右怕蛇?

萧谣默默地蹲了下来,将阿右揽在身后。自己摸索了块大石握在手里后,就对上了正吐着信子的蛇。

“这是你地盘?”

萧谣挑眉,这畜生听不懂人话,那就用它能听懂的法子打招呼好了!

就在萧诏等人遥遥奔过来时,却见萧谣手拿块比脸大的石头,直奔蛇砸去。那条翠绿小蛇也随即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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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主一仆一松鼠......

世人多怕蛇,

萧谣

萧谣紧盯着它,

它也紧盯着蛇。

萧谣镇定自若地扔了手里的石头。

算她和阿右运气好,随手就能捡起块大石头!

一击

“嘭!”

不中!

不中也没事儿!

萧谣随手摸到一物,才要扔过去,却觉触手温热,心里暗道好险!差点儿没将松子给扔了出去。

“松子快进去!”

萧谣沉声低喝着让松子躲一躲,自己随手又摸了摸地上。

果然不出萧谣所料,在她的面前,脚的旁边又骨碌碌滚来块石头。

萧谣暂且也不想这石头的来源,一把摸在手里,掂量了下。这回的石头比方才那块要小些,萧谣暗忖,这回得要看好了准头。

对准小蛇的七寸,萧谣狠狠地同它打了声招呼。

这一回,

果然

打到了!

但是蛇本就是阴冷又灵活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坐以待毙,面对飞来的石块时,还是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蛇头。

萧谣又摸,这回的石块更小。拿在手里有些轻飘飘的,萧谣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打蛇且得要一鼓作气,可不能让它有翻身的机会。

“咕咕!”

“啪嗒!”

就在萧谣扔了手里的石块时,松子也随之飞了出去。

“松子!”

萧谣心下一惊,忙追过去。

却不料走不几步,脚下一窒,人就险被绊倒。

“姑娘别去!”

是阿右抱着她的腿,还抖着牙齿劝着。

“不行,松子会被蛇吃了的!”

萧谣有些自责,要不是她力气太大,松子怎么会被甩出去

等等,

自己分明只是扔了块石头,何时将松子甩出去的?

萧谣揉了揉眼睛,

再揉一揉眼睛。

咦,

前头那是?

她家乖巧可爱的松子同那蛇战得正酣?

萧谣心里有点慌更有些乱,再顾不得其他,抄起手边的小石头,再顾不得害怕,走近蛇便狠狠地冲着那蛇头使劲儿砸了过去。

这姑娘虽有一把子力气,但是打蛇是需要技巧的!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过去?”右二看得心惊胆战,更心有点儿慌了。萧姑娘若有事,他和左一怎么同世子交代?

左一明显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后才决绝地站了起来说道:“咱么还是过去看看吧,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世子派我们去青-楼那都是轻的!”

右二显然体会过去那处的痛苦,不由凝起了眉头催促着左一看些从树上跳下去。

他们虽奉命暗中保护,可若是萧谣出事又怎能不现身。都怪那个色迷心窍的江阿丑跟着女土匪走了,不然哪能这么快就暴露?

“等等!”

就在右二将要跳下树时,却被左一一把拦住,更指了底下让他看。

右二先还一脸懵逼,待看清楚情况后不由倒吸口凉气。

娘啊!亲娘!

这位萧姑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彪悍!

被一左一右瞠目结舌的萧谣此时手里正拿着石块一下一下砸向蛇头,那蛇早已被砸得血肉模糊,已是死得透透儿了。

小松鼠居然也在一旁陪着萧谣正狠狠咬着,边咬还边冲着萧谣发出“咕咕咕咕”的愤怒声。

“这松鼠倒是个少有机灵的!”

左一感慨着同右二一道再次藏好,又迟疑地问道:“你觉得这位萧姑娘,能配得上我们世子么?”

右二侧过头看了看萧谣,眼中闪过一丝钦羡,并不曾接话。

右二的目光在萧谣身上一闪而过后就转向了那个跟他有些关联的阿右。只见她此时全没了平日的冷静自持,正躲在萧谣后头瑟瑟发抖。

此时,少女的脸上再没了平日的冰霜,就那么无助地躲着。右二还眼尖地发现,阿右只出了两指捏着萧谣的衣角边缘。

这样怯生生的阿右,没了冰霜,没了拒人千里的冷漠,显得有些狼狈笨拙,还有些懦弱可怜。

却不知道为何偏偏击中了右二的心。

“乙,还记得每回去青-楼之前,江统领跟我们说的话么,女人是老虎,女人是祸水,咱能躲则躲;能避就避!”

左一深深地看了眼右二,若有所指地说道。

世子对萧姑娘势在必得,那么萧姑娘身边的人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肖想的!若不能趁早劝得右二熄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将来这家伙且得有罪受了!

左一想到江阿丑那些年喝的闷酒,那些年对着花娘一遍一遍的喊菊花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能避且得要避!

左一暗自提醒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可得要好好把握,可不能丢了!女人那就是麻烦!

唯一,他觉得与众不同的姑娘,

咳咳,左一看了眼右二,

决定将这个念头烂在肚子里,世子爷的女人岂容有人觊觎?

“你这家伙胡说什么!”

怎能拿了青-楼女子来比阿右?

右二左一对视一眼,俱都嫌恶地转头。

这时萧谣已经扔了手里的石头,抱了小松子在怀,顾不得脏污,正一下一下地顺着松子身上的毛。

“好样儿的小松子,回去给你一罐子松子。”

“咕咕”

松子兴奋了。

好像有些多了?

萧谣迟疑地又添一句:“待你剥了以后,你留半罐,半罐给我!”

“这丫头,莫非真以为松鼠能听懂人言不成?”

林雅庭有些好笑地看这一人一鼠小声低语说着话,紧张害怕尽皆放下。

总算是有惊无险!

萧诏却摇头:“那松鼠看着很有几分灵性!”

总觉得萧谣身边的人和物,都有那么几分与众不同。

“阿右!”

萧诏才要唤萧谣,却见前头的少女正揽住了她的婢女,温声软语地宽慰着:“好了,莫怕。你看,咱家松子轻轻松松不就搞定了?”

“姑娘,阿右真没用!”

阿右虽仍旧抖着,总算是说话利索了。

“总是术业有专攻么!”

萧谣不会安慰人,说完这句就再无他话。

“好了,走吧!”

半扶半抱起阿右,萧谣还轻轻拍了拍。

她小时候闹夜,丁婆婆就是如此做的,该有些用处吧!

这一刻,萧谣早忘了自己见到蛇时害怕得险些站不住

秋风飒飒,吹在脸上其实很不舒坦。

但阿右却觉得,这风真温暖,吹得人每个毛孔都透着熨帖。

舒坦极了,

也,

安心极了。

这一刻,阿右终于体会到了阿左全心全意喜欢姑娘的心情。

因为,

姑娘也是如此全心全意地对待她们的。

林雅庭看着这一主一仆一鼠,不禁赞叹:“师妹胆大心善的好姑娘。”

萧诏斜睨了眼萧谣落在边上隐隐抖动的袖子,淡淡地撂下一句:“不见得吧!”

自心底却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气!

这个丫头就是个傻子吧!

那个不中用的婢女,用得着她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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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瘆人的神人!

不堪用的婢女还要她作甚?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懂不懂?

这个傻子,仗着力气大就为所欲为!

萧诏气得扇子一拍,这要是自家妹子,他定要将那婢女给发卖了!

林雅庭唤了几声萧诏不见人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萧大少爷他居然生气了!

林雅庭是家中老幺,那也是个要人哄的性子。

若是萧谣,他倒还能耐下性子来哄一哄。

至于这个同为翩翩公子的萧诏么,气就气呗,谁理他呢!

“走,看看去!”

萧诏随口扔下一句,便怒不可遏地走近萧谣。

不等他开口,却见那丫头居然做了件让他更为生气之事--

她居然抱起了那个婢女!

不知道护着主子也就罢了,居然还由着主子抱。脸倒是挺大!

萧诏冷冷的目光嗖嗖直射向萧谣主仆,阿右虽不曾回头,却莫名觉得后脊处凉飕飕。

“哎呀,抱起来了!”

左一啧啧赞叹,暗道萧谣是个汉子。从此后更将心偏向了萧谣。

一向沉稳的左一难得说了句傻话:“右二,咱们要帮着萧姑娘!这样直来直去的姑娘可不比后宅里那些老娘们,她哪里能懂那些弯弯道道!若是往后萧姑娘受了萧言嫣的气,咱们可得要帮帮她!”

右二看傻子似地嫌弃着左一:“你确定萧姑娘她要我们护着?”

还是可怜下那位还未进门的世子妃吧,端看世子爷这动静,就知道萧谣日后必定受宠。

他家世子爷也必定能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其实,世子爷不喜欢萧丞相的嫡女那是早有端倪。

就说去年端午,那萧家姑娘费了好些功夫这才在大明湖畔偶遇上了世子爷,待她兴冲冲、羞怯怯地将一株喷香的荷花递于世子爷时,世子爷却不近人情地将荷花给扔了。

扔了不算,还踩了。

踩尤不足,还将人家好生奚落了。

奚落了不够,还绷着一张俏脸吓人,说的话那件一个刻薄。

他们这些听的人都替那姑娘臊得慌。

“这花你拿着配吗?”

听听,这得有多嫌弃才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要说有什么配不配的,不就是一朵花儿么。

当时,那萧大姑娘受不住了。

她掩面而泣,

她泣不成声,

还声若洪钟

右二摸了摸自家耳朵,到现在这么一回想右二仍能想起耳朵里的嗡嗡声。

还有那一连串的质问,别说世子爷听着烦,就连他们这些人入耳也觉无趣得很。

“你为何如此冷淡?你为何说我不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串的问天问地问世子,直接让世子转头走人。

按说,这事儿到此也就算了。

孰料,那位姑娘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以为世子爷是自卑于不堪的声名,这才做出此种姿态,其实世子爷这才是最深沉的爱

噗,

那位当真是个瘆人的神人!

比起那位,右二倒觉得面前的萧谣正常许多。

“右二,你别觉得自己多聪明。世子爷才是大智慧。你就可着京城里的闺阁女子数个遍,有谁能比得萧姑娘这才这貌!”

左一犹不知右二对萧家大姑娘那份“刻骨铭心”的记忆,还在兀自喋喋不休。

右二半点无异议,他顺着左一的话点头。眼珠子却仍旧黏在萧谣和阿右身上。

就在这时,只见树下走来了个身材颀长、面容清隽的男子。

此人看着倒也面熟,左一是早就看到了他。二人见萧谣主仆和林雅庭正走往前头的牛柑果树下,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便一跃而下。

见他们终于现身,来人不禁冷笑一声说道:“藏头露尾的鼠辈,终于敢露面了?”

右二有些担忧地瞟了眼前头的萧谣等人,见无人看过来,才有空同来人计较。

左一是早就看出这人正是他们方才所言的世子爷未婚妻、萧言嫣的兄长萧诏。

“滚!不许跟着阿谣!”

才还想见礼的一左一右眼看着萧诏嫌弃地扔下这句后,拂袖而去。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有些不对啊,这位分明是萧言嫣的兄长,为何满满都是对萧谣的关切之意?

不要说他猜不透左一右二是何人派来的!

骂完一左一右的萧诏,犹不解恨。只见他大步走到萧谣跟前,一把拉住萧谣的手,气得一双眼睛滴溜溜、圆润润,口中更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小傻子,支开我们就是来这荒山野岭来受罪的?”

说着,眸子寒冰般淬向阿右:“你年纪尚幼,有空就多读书。尤其是读一读那些警言故事,譬如东郭先生和狼!”

萧诏怕说重了,也怕说得多了萧谣嫌烦,只好深入浅出地将人心不古的话藉由故事讲出来。

“姑娘,您放奴婢下来吧!”

右二闻言,先就松了口气。

果然是有其妹必有其兄,这萧诏也不是什么好鸟,怎么对着一个姑娘这么尖酸刻薄!

“好!”

萧谣见阿右气息平稳,便也随了她心思。

阿右甫一站定,便警惕地站在了萧谣的身边,离着萧诏不过一步之遥。

“这会儿倒是想到护主了,方才见蛇时怎么就躲到主子后面去了!”

萧诏觉得自己管得宽,行为举止也颇有些奇怪。可他刹不住。此时他就好似醉酒一般,晕乎乎。

心里那一口气怎么顺也顺不平!

阿右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扑通一声跪倒在萧谣的面前请罪:“姑娘都是奴婢的错,请姑娘责罚。”

还有小宋村那回,她也错了!

阿右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嗯,罚你一道上树摘牛柑果吧!”

既然被人发现了,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便是。

阿右拭掉眼角的泪,高兴地冲着萧谣敛衽便自去爬树摘果子。

“你怎么不让我说,不过是个婢女,莫要惯着!”

萧诏一脸的不赞成!

这喜欢逞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萧谣虽觉得萧诏如此让人有些费解,到底还是跟他解释:“我是主子,总要顾些面子!”

“随你吧!”

反正话都说到,听不听的在她!

虽如此想,萧诏还是气黑了一张脸!

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这若是家里的妹子

萧诏一怔:若是家里的妹子,他大约是看也不看的、管也不管的!

第81章 别别扭扭萧公子

“给你!”

萧谣将萧诏的水囊递还给他,见他正笑呵呵看她,不知为何倒有点儿恼意上头,不由没好气地嗔怪:

“看什么看,还不快喝!”

说着啪嗒一声将水囊扔了过去,再不管别别扭扭的萧大公子。

萧谣对萧诏其实还是很几分困惑不解的。

毕竟前世虽不曾见过这位萧大公子,可他的美名还是总有耳闻。

总听那些丫鬟们说萧大少爷怎么怎么好。譬如什么玉树临风,什么才华横溢

总之是什么词儿好说什么。

这如今亲见,怎么觉得都是些言过其实的溢美之词?

这厮怎么看怎么拧巴,还有些不讨喜呢!

这丫头,居然就这么给他扔地上了?

萧诏捡起水囊,又递给萧谣:“是让你喝点儿!”

没长心的小丫头片子,自己说得嘴都快要秃噜皮了,她就是不听话。

摘果子这事儿,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

居然还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不知道会晒黑

萧诏看了眼萧谣那张吹弹可破的脸,咽了余下的话。

好吧,就算是底子好,可也架不住这样晒啊!

他这样不常去后宅的人,也知道萧言嫣和那些堂姐妹们可是经常磨了珍珠粉敷面的!

不听话的丫头!

女人的皮囊很重要,甭管你是千金小姐还是乡野村姑,若是貌若天仙,便是养在深山也总有人采撷;

可若是长成个无盐女,那么即便腹有诗书气自华,看看有没有人宠、有人爱!

他是个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

萧诏下意识忘掉家里的那个情痴。

如今两个癞皮狗跟着她,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好?

虽然,

萧诏觉得自己更看重萧谣心善性能吃力气大,可那些肤浅的外人哪有他的深度?

他们从来就是这么肤浅!

不然,萧谣现在若是成了个丑八怪,看他们还理不理会!

不对啊,

萧诏又皱着眉头犯拧:萧谣这么好的妹子,即便是变得不好看,他们那也不能甩开手!

愁死个人了,这丫头!

一时间,萧诏公子将一双好看的、葡萄似的黑白分明大眼睛于眼眶里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忙得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你没事吧?”

萧谣还是问了一句。

也不能对他过分冷淡,毕竟好赖话萧谣还是能听出来!

这个萧诏虽然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管得也忒宽了些,可他眼中的关切那是骗不了人的!

“没事!”

萧诏讪讪地转过头去,又催促着萧谣,“还不快点喝?”

又怕这丫头好洁不用别人的东西,又道:“水囊是新的!”

“你在这儿做甚?”

林雅庭迈着小短腿,总会慢几步。

不过也正好他抓了萧诏个现行:“我说,你可不能要哄人。我们师妹可不是京城里的那些蠢女人,更不像你家那些只知道涂脂抹粉的姐妹们。”

萧谣挑眉,林雅庭好像特别不喜欢萧丞相府里的那些小姐们。

“好了,去给谣谣摘果子吧。”

萧诏出人意料的好说话,倒让林雅庭越发警惕起来。

这家伙虽比那纨绔要斯文不少,可鬼心眼子却是忒多!

唉,他为何这般命苦。眼下这情形,分明是走了豺狼又来虎豹!

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牛柑果摘得很快,这么些人都看到了,萧谣索性也就不再瞒着。

虽不能独占,但她打定主意凭着拳头说话。

嗯,她要多拿多占!

牛柑果她是打算摘给丁婆婆用的,这果子很对丁婆婆的病症。

丁婆婆前世去得早,萧谣嘴上虽不曾说,但自重生以来,却一直夙夜忧叹,很为丁婆婆担忧。

前世都说丁婆婆病重不治,却不曾说出什么病!

叹只叹,当年萧谣被人如金丝鸟雀般圈囿在小小庭院,又哪能去探、去查?

对于前世丁婆婆的早逝,萧谣如今并不会傻乎乎的认为真的是病逝!

萧谣曾多次寻人给丁婆婆看过。几乎都诊断说丁婆婆身上就是些累年旧疾。

对,用这牛柑果泡酒很对症。

按下心里的焦虑,萧谣只专心致志摘果子。

“谣谣”

“师妹!”

不多时,却见方才还针锋相对的林大人和萧公子,人手一个大袋子装得满满当当地归来。

萧谣大为欢喜,索性就将牛肝菌也指给他们看。

林大人和萧公子乐颠颠跨着篮子,二人一下从朝廷命官变成了两位个采牛肝菌的小郎君。

若赛凤凰在此,萧谣定要同她说一说这牛柑山名儿的来处,实在是这里有许多旁处难以寻觅的牛柑和牛肝菌。

“你们居然采完我的果子,又采我的牛肝菌!”

就在几人欢畅之时,却听一人自前方大喝出声。

萧谣等人不由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拧着剑眉还缈了一目的人正慢腾腾地由前头走来。

“不会是那个行商的人吧?”

萧谣心里泛起嘀咕,先冲着来人点了点头,手却在背在身后做着手势让那两个采蘑菇的小郎君们快些。

“不能摘!”

“老窝!”

有人同时出声,喊得却不尽相同。

这样就削弱了来人的气势。

剑眉老人也觉察了,冲着同他一道开口的人就是一记白眼,

自然,

他也只有一记白眼。

被人瞪了一眼的背锅老头却很高兴,一把上前抓住剑眉老人的手,狠命握住又使劲拍了拍,口中更是一叠声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这是—

对暗号?”

林雅庭和萧诏扛着袋子过了来,萧谣忙看向猪脯。

林雅庭会意,踢了一脚失魂落魄的猪脯:“还不快些收起来,趁着那两老头打起来,你扛着马上走。”

猪脯虽一路被冷落,也一直很难过。

但是大人一句寻常话,让他心思立马就活络。

大人能想到他猪脯,那就说明还不曾厌弃他!

只要不厌弃就好。

这样他也能多攒银子买珍珠粉了!

“萧姑娘,那珍珠粉当真有用?”

还是萧谣靠谱,那些花娘们都是见钱眼开,见钱下菜碟的主儿。

“有用!”

萧谣言简意赅着点头应是,转头瞥见那袋子菌菇和果子,便又添一句:“我家里有,赶明儿让珍珠去取!”

猪脯果然很高兴,却又踟蹰着同萧谣商量:“能不能我去拿?”

妹子去了萧谣处,还要对人她行礼两三次,猪脯有点舍不得。

萧诏好笑地看这二人你来我往,倒都忘了前头那两个怪老头,不由摇头失笑。

第82章 劝....

这边萧谣几人采牛肝菌、摘牛柑果大家其乐融融。那边牛大当家摔碟子、摔碗筷,众喽啰们日子不好过。

有机灵的红脸庞大喽啰猜出了几分,不禁拿话试探着劝:“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这话当真没错。你猜怎么着?昨天我爹和我置气儿,老爷子一宿没理我。这今天我给他割了二两肉,这不就好了!”

旁边一个看不惯他,就拆台:“你爹不是早死了,你哪儿来的爹,你那瞎眼娘又给你新找了一个?”

红脸庞喽啰一巴掌拍了过去,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更是抡起粗壮地臂膀,呵斥:“是我干爹!”

说着红脸庞子不禁又叹道:“我自小就没见过爹爹,小时候见人家喊爹还跟着喊,回来被娘狠揍了一顿,娘的眼泪自从那时起就没有断过。现在机缘巧合认下干爹总算是享了一回天伦之乐了。”

总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牛大当家漂亮的脖颈不再曲项向天歌,吼得一众人心惊胆寒。

不得不说,白鹅大当家还是听进去了!

他略思索了下,就果断地收了对生父的控诉,更加入了进去讨论:“若你生父没死,还出现了。现在过来找你,那你认是不认?”

红脸庞子为了自己的耳根清净,果断点头,还感同身受地来了一句:“只有认下他,咱才才能知道自己的出处不是!”

白鹅大当家想到自己如今还只是有名无姓,这么好英俊潇洒的一个人,就这么阿牛、牛大当家的叫着,真乃生平憾事,更就动了心思。

可是转念一想,想到就是因为那老头才让自己不知出处,更让生母饱受人家质疑,这心里难免又添许多郁郁之气。

一旁的黑脸喽啰最善察言观色。他冷眼旁观看那红脸大喽啰在大当家面前显摆,心里有些着急。再有,他也有些自己的小算计,若是大当家认下那老头,那他们头上岂不是又添了一个祖宗要伺候?

认下干爹的红脸庞喽啰其实也有自己的算计。

他能看得出那老头不是个池中之物。

毕竟哪有寻常人会随身背着个金子做的锅就这么大喇喇独自来了土匪窝?这若是没本事,搬道就能让人给抢喽!想他们大当家若是认下这么个亲生父亲,那将来大当家手里的银钱自然也不会少。

红脸庞子不禁有些叹息,谁能知道他们牛头山的土匪没都是外面光,其实内里穷得叮当响?

即便退一步说,若是老头带着大当家离去,那他说不得也有机会坐坐那头把交椅这些年,大当家沉迷于抬锅不可自拔,打家劫舍的生意可是荒废了不少!

说多都是泪!

所以,认下老头左右于他们是件好事儿!

军师郇一手,看傻子似的看着下头这些心思各异的喽啰们。心道世子所料不错,大当家身边果然尽是些酒囊饭袋。

不过,这位萧姑娘倒是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本以为,按着世子的吩咐,他草灰伏线、伏行千里地经营着怎么着也得要三五月才能达成世子的设好的局。却不料原以为过来走过场的萧姑娘一个釜底抽薪就将那口二百五锅给抬起来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这还不算,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谁能想到,这位姑娘居然还能让手下人找来了人冒充大当家失踪多年的父亲!

若不是不能暴露,郇军师必定要对着萧谣一揖到底,道一声佩服!

这姑娘当真是心思缜密算无遗漏了,这安排的老伯居然跟牛大当家还有些像。

更周全的是,就连身上的小金锅都想到了!

郇一手和江阿丑一样都是追随主子多年的老人儿。自然也是知道自家主子的处境。

如今遇到萧谣这样的好姑娘,不由生出些慨叹:

“虽说这姑娘身份上差些,可别的那是都不错啊!”

尤其是这容貌,当真是天作之合!

郇一手一想到自家容颜俏丽的世子爷居然有那样一个粗鄙的未婚妻,就总是一次次为他扼腕叹息!

唉,世子爷也是个可怜人,还摊上了那样的爹!

“郇军师,您不去劝劝大当家的?”

年老的三当家捋着山羊胡子,看向郇军师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三当家您面子大,您怎么不去劝劝大当家?”

郇军师脸上一副:你这是撺掇我当替死鬼的表情成功地让三当家抖着手揪下了一根山羊胡子!

小兔崽子,鬼精鬼精的,这就猜出来了?

不过,三当家的人老成精,于劝人一道上也很有几分本事:“老朽无所谓,反正无论将来怎么样,阿牛都会给我养老。你就不一样了,一个投奔过土匪的文人,以后还想被重用不成?”

这话说得还是很有几分水平的,比起银钱想来郇军事更加看重的是虚名。

“多谢提点!”

道不同不相为谋,郇军师做了一揖后端着个大茶杯乐呵呵和红脸庞子说话了。

三当家则是无奈地寻了牛大当家继续接着劝。

萧谣几人被请来时,个个都有几分狼狈。

方才摘牛柑果采牛肝菌有多开心,如今就有多懊恼。

萧诏更是没有半点作为如玉公子应有的责任——将风雅进行到底,而是认认真真替萧谣担心着:“谣谣,要不让人先将这些送回去?”

牛柑果泡酒、牛柑果做醋;牛肝菌炒肉,牛肝菌煨老母鸡汤

听听,

这些个好吃好喝的,真是哪一个都让人心生向往。

这若是糟蹋了,得少了多少口腹之欲

丁婆婆可就是少了药引子,

萧谣也就少了好吃食!

不行不行!

萧诏将头摇晃得拨浪鼓一般,倒让郇军师看得有些懵,不应该啊?

这些人怎么如此不上道?

这好不容易大当家被三当家劝得犯了倔劲儿要认父,这些人怎么又这模样了?

难道此时不该就坡下驴应了牛大当家的话?

这招安的几个人里,就没一个正经管事人?

咳咳,

郇军师以手抵唇,轻咳一声。

可不敢将萧姑娘也涵盖其中——虽然萧谣此时更不对劲儿。

“萧姑娘?”

郇军事试探着想提一提世子爷,也好让萧谣心里有个数。

“傻傻的人?那好那好!正好你先套辆马车,我让人将这些果子菌的送回去!”

一听郇军师提到旧相识,萧谣立刻喜笑颜开不见外地吩咐起来

至于招安?

对不住,请恕萧谣没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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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挂名了!

当小喽啰驾着马车浩浩荡荡回蒲县时,且不说一品锅众人乍然见到几个土匪来送礼会是怎样的惊惶,

只说萧诏、萧谣、林雅庭和白鹅大当家一行人这才坐到了桌子前,商量起大事来。

此行牛柑山招安若成,之于大梁、之于在场所有人,实在都是必须重视的大事!

萧诏只觉得这一切简直就如做梦一般,没听说过谁招安像能他们这样潦草、敷衍塞责。

欸,还有点儿戏。

大家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

萧谣本就是赶鸭子上架不精此道;而萧诏,作为一个京中特使却也跟着她瞎胡闹……

萧谣百无聊赖地左手托腮、右手点桌子,心思早就飞到百里外。

想着这牛柑果泡酒丁婆婆也不知喜不喜欢,也不懂对不对症;

想着那些牛肝菌,得好好翻翻书,再这样、那样煎炸炒蒸一番

萧谣抿了抿唇,嗯么么

据说用作菌菇做菜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才过来的江阿丑和赛凤凰显然也是志不在此。

江阿丑是只要萧谣好好的,他们便好。

他和赛凤凰经过这一日夜的相处,二人此时正处在胶着的你侬我侬情深处,若不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说不得今日也见得能过来。

白鹅大当家满心都是和背锅老头相认,再诉一诉这么多年有名无姓的苦。故而如今只想将这些琐事打发了事,也好去追根溯源给自己正名一番。

只有林雅庭,

人家在来时就将此番艰难处和如何说服牛大当家想得周周全全。更想真心实意好好谈一谈,可孰料大白鹅大当家却不想跟他赘言,只直接同萧诏商量

“既然大当家如此有诚意,那萧某必定给大当家争取最大的好处。”

萧诏有个优点儿,别人硬是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硬逼着给。

就说牛大当家被招安,一个官身那是逃不掉的。

毕竟,即便是为了让世人看看朝廷对这些归顺的土匪们有着怎样的恩泽,必也要将他们许以高官厚禄再架得高高的不是?

梁惠帝即位后便将赋税提高,又兼之外患不断。自此之后,大梁有不少的绿林便占山为王,这让梁惠帝很头疼。

他又是个喜欢听人劝的,心腹大臣来一句陛下当剿匪了,他便桌案一拍,让人剿了。

剿匪的人派去了一波又一波,除却一些小山头被招安,余者都是铩羽而归。

没剿成匪不打紧。某年某月某日更有个胆子小的大臣,剿匪不成倒是险些让土匪给剿了,更成全了黄蜂岭一个土匪头子差点儿成了黄巢般的人物,让梁惠帝费了一阵子神。就连爱将的蟋大将军都很是冷落了一阵子。

幸好还有个贤明的萧丞相劝着梁惠帝当用怀柔大度以安大局,毕竟大梁边境这么多年来还一直不稳当。

这内外夹击,内忧外患的是真够梁惠帝的。

前头就说过,梁惠帝那就是个喜欢听人劝的贤君。

贤君本贤,又经历过三年剿匪,险些被匪剿的窘迫。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这也是今次,萧傻傻不过是略下了些功夫就将萧诏派了过来的缘故,也是萧谣如今已然在梁惠帝跟前挂了名儿的缘故。

至于,会否担心惯常怜香惜玉的梁惠帝有别的想法?

“嗬嗬”

咬着耳朵的江阿丑突然冷笑一声,气得赛凤凰飞起一掌拍向他的茶叶梗子脸。又使劲儿推他一把,更说道;“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嗬嗬什么嗬嗬,别不是个傻子吧!”

先前赛凤凰就说过会将萧谣当成了自家的妹子。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更兼昨日同她阿丑哥哥温柔缱绻了好一番,总算是如愿以偿,得以看到多年来心心念念之物。

——那可是她藏在茅房;藏在屋顶;藏在竹林深处都不得见的翘臀!

——虽然江阿丑忽闪了那么一下就跑了,可赛凤凰也已知足了!

想不到这么多年,那物,还是如梦中那般挺翘!

嗯,真不愧是她的阿丑哥哥!

赛凤凰带着这样的满足再见到萧谣时,就很有了种见到老鸨

咳咳,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感恩,所以眼见着萧谣同她当年一样面临着碰到老梨花的遭遇时,不免有些心急。

赛凤凰见江阿丑就只是猥琐地笑,也不答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给了他一下子,还待出脚去踹,却被江阿丑灵活地躲避了过去。

萧谣,这怎么才还浓情蜜意,现在就相爱相杀了呢?

江阿丑:

这个善变的老娘们,这才提起裤子就不账?这才多久就不认自己了?

呜呜呜,他不想喜欢这朵野菊花了!

“嚎什么嚎?”

赛凤凰也有些尴尬,毕竟她还想借机多看几回那什么,这若是得罪了阿丑哥哥,往后再不理她了怎么办?

“起来吧!”扶起江阿丑,赛凤凰试图说服他:“你看我妹子多好看啊,怎么能便宜了那个老东西唔唔”

江阿丑先还听着,后头直接捂住了赛凤凰的嘴巴,姑奶奶,嘴巴可不是除了吃饭就只剩下说话的。

她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痛快了,却不知这一个弄不好,就能闯祸啊!

“你别喊,我就放开?”

江阿丑拉了赛凤凰走出屋子,见四处无人,这才同她打着商量。

“嗯嗯嗯”

赛凤凰屈辱地点头应是,却在江阿丑才放开后就飞起一

脚,

脚被江阿丑拉住,

须臾,人也被江阿丑抱住

赛凤凰,“阿丑,这么多人,咱们不如去那处空屋子?”

江阿丑脸色铁青,“去了空屋子再被你扒裤子?”

昨晚若不是他跑得快,只怕这女土匪能让自己光着几个时辰

光着不可怕,可怕的是光看不练

江阿丑忙忙除去脑子里的那些个杂七杂八,对赛凤凰正色道:“老皇帝再是个怜香惜玉的,大约也不会喜欢一个力大无比,食量大如牛的乡间女子!”

“你们是这么说的?”

赛凤凰第一反应,觉得这么埋汰萧谣有些不妥,可是旋即就想明白了关窍。

不过,

她皱着眉头看向江阿丑:“为何世子一定要萧谣扬名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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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随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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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随意看

世子为何一定要萧谣扬名京城?

恐怕萧谣若是知晓实情也会费解。

江阿丑不由叹息,世子之爱护萧姑奶奶当真是为其计长远。但愿萧姑奶奶往后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

可惜世子不让多言,他也不能多嘴!

“死鬼!不说就算!”

赛凤凰斜睨了眼江阿丑

的翘臀,有些手痒。

手痒可是大事儿,在江阿丑的哀嚎声中,赛凤凰悻悻收回手,还没怎样呢,这就鬼哭狼嚎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暗中在搞事儿!我把丑话摆前头,不管你家狐狸世子怎么想怎么算计,就算是金子白玉堆成堆,我也不能让谣妹子做侧室!”

江阿丑!

有天理没天理,这才亲近多久,他连个新郎官的“新”字还没沾上,这就成了老夫老妻的死鬼了,还时不时要被恶婆娘羞辱一番?

“啪嗒,”赛凤凰说完后便随手在江阿丑肩上来了一下子。一对上江阿丑呆滞的眼神,不由挑着眼角凤眸笑得风情惑人:“阿丑哥,你可要帮帮我们谣妹妹!”

江阿丑觉得很奇怪,不都说女人之间除却母女,大多看不顺眼么?

不是互掐,多半就是虚与委蛇么?

尤其是漂亮好看的姑娘之间,那就更加花样繁多了。譬如,你挖个小坑让她跳一跳,改明儿她再言语上酸你几句那都是轻的。

江阿丑偷偷看了眼赛凤凰。只见他家菊花虽眼角眯得多了一条纹,却无损她的美貌。更平添了几分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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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不由摸了摸左脸颊略小些的茶叶沫子,慢慢地将它们推开,心里暗忖:

他家菊花最是好强。从前要是他多看一眼邻家的俏妹子,那绝对得好几日不理睬他,那又为何独独对萧姑奶奶如此之好?

不寻常啊不寻常!

江阿丑的茶叶沫子被他推到腮边时,终于灵光一闪,想到答案。

嗬嗬,多半还是因为他的缘故吧!所谓爱屋及乌不过如此么!

想到此处,江阿丑不免贴心又窝心。忙喜滋滋地拿胳膊肘抵了抵赛凤凰,劝她:“你不用操心,所有的事宜我们世子早就布置好了!”

赛凤凰叹息地看了眼前头正说得眉飞色舞,间或接过阿右递来的点心尝一尝的萧谣。静默了片刻,半晌后也不抬头只耷拉着眼皮,自言自语地呓语般说道:

“阿丑哥你不懂,每回看到阿谣,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我,”

说完后,赛凤凰终于抬起了头,却没看江阿丑。只是对着萧谣那艳若桃李的面庞后使劲儿看了几眼仿佛在汲取勇气一般。

看了又看,赛凤凰这才转头又道:“虽我不如阿谣生得好,也没她力气大,更没有她这么勇敢和无所畏惧,”

江阿丑渐渐收了窃喜的心,脸色也肃穆起来。与此同时,看向赛凤凰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就添了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惜和爱意。

“阿丑哥,你不用同情我!”

赛凤凰伸手盖住江阿丑的眼睛,不看那里头盛满的同情之色,苦笑着:“不用怜惜我。就这么同我怼下去,我才能自在。”

说着,她又看了看萧谣。却见少女明妍的脸庞因为萧诏不知说了什么,正露出甜美的笑。

赛凤凰深吸口气,才说道:

“阿丑哥,谢谢你不嫌弃我!”

“菊花,我从来不曾嫌弃你”

“你先别说,先听我说完!”

赛凤凰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江阿丑的嘴巴,飞快地说道:“今日过后,我怕往后再也说不出来。”

赛凤凰咬牙继续又说道:“阿丑哥,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不过,既然你选择了同我走下去,那么往后,你-就—不—能—后—悔!”

赛凤凰掷地有声的话让江阿丑愣了愣。他才想说话,却在看清赛凤凰看向他的目光下移时噤声,更顺势夹双腿

半晌,

二人寂静无声

“那两位怎么回事?”

谈完的萧诏终于有了心思管闲事。

“有道是论人是非者,必是非人,献媚为小人,淡然真君子,萧公子以为如何?”

萧谣斜睨了眼萧诏,对这位不走寻常路的丞相公子,萧谣有种莫名的亲近。

因着这种莫名的亲近,萧谣对他就少了许多的恭敬。更多了些玩笑戏谑。

萧诏何其聪明,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便听出了端倪。

他秀气的脸上笑意尽涌:“哦,那请阿谣说说吧!”

萧谣眼睛一斜,手一指:“我说,既然已经说人是非了,那就莫要枉担名头,那就去看看吧!”

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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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诏摇着扇子跟在了摇头晃脑的萧谣后头,二人恰好听到江阿丑被赛凤凰一番话感动之下点头应允。

萧诏是个过来人,眼看这二人你侬我侬之际,定要发生些什么,忙转身拉萧谣要走,却还是有些迟了。

只听那女土匪铿锵有力地声音震耳:“你既然应下,那往后我可是随意看”

萧谣眉头一挑,嘿嘿,这来得早可是不如来得巧,这会儿他们这是正说到点子上呢。

萧谣竖起耳朵,就听赛凤凰似捏着嗓子般的娇滴滴道:“那,那人家可要随意看你的俏臀呢”

哎呀呀,哎呀呀!

真是没耳听啊!

萧谣耳朵抖了抖,就听那江阿丑扭扭捏捏着恶心地应了声是。

萧诏拉着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萧谣就走。

待走到山坡前,二人对着夕阳默默看了许久之后,萧诏这才游戏挠头又有些心疼地教训萧谣让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想起萧谣自幼跟着个上了年岁的婆婆过活,横亘于心的话,萧诏也能说出口了。

“萧谣,你可知道初春时,族里有个族妹去了我们家?”

萧谣正琢磨回去后怎么给丁婆婆调理身子,乍然听见萧诏这话不由愣了一愣。

莫非这位萧公子对自己这么好,其实是有原因的?这是见到自己更好,生出了给自家妹子找一个更好伴读之心?

萧谣可是才从圆脸姑娘口中得知京城的萧言嫣是如何嫌弃族里那个姑娘的!

果然这丞相府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人!

一时间,新仇旧恨交叠!更有不知名的人于暗中算计他们一品锅的人还没着落,萧谣心里烦恼更甚。

她蓦地起身,断然拒绝,“不知道!”

然后,

拂袖而去

徒留下个莫名其妙的萧诏,有些惆怅地立在秋风里被风裹挟的黄叶拍打着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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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声叹息....

牛柑山的黄叶好像很多,才被风裹挟着拍打了萧诏又扑簌簌飞到了松树下的两个老头处。

窝窝头一把拍下讨人厌的树叶,恨声道:“真是串种了,这好好的松树林子也来了龟孙子”

背锅老头看了眼金黄、精致的公孙树叶,到底只是闷声听着窝窝头的指桑骂槐。顺手也拍了下手边的树叶。

“哎呦!”

这什么树叶长刺了还是怎么着!

在窝窝头的幸灾乐祸下,背锅老头低头查看,原来是长刺的鸟不宿!这种树那是鸟都不敢靠近的,可巧就被他给碰着了!

真是人走背字儿,哪哪儿都能碰到坑!

“兄弟,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背锅老头揉着手看向宿敌窝窝头,硬着头皮问道。

叹息一声

一声叹息

背锅老头听出一声来自自己,另一声来自窝窝头。

他有些期待地抬起头,等着窝窝头骂他一句负心汉。

若能当胸给他一下子,打得他吐血,嗯!那便再好不过了。

是的,他该骂也该打!

他就是戏本子里被万人唾弃的负心汉!

可当年之事,若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离开。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后悔!

背锅老头这么多年隐姓埋名,甚至一把胡子掩住脸,无名无姓地走遍这大江南北。

除却是因为当年的丑事,还有就是他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过得很好,你不必自责。”

窝窝头看向背锅老头的眼神很复杂。没经历过沧桑的人不会懂。

背锅老头仔细地分辨着,只见羡慕有之、嫉妒有之。

却独独没有愤恨!

“你她不恨我?”

背锅老头环眼睁得溜圆,显然对窝窝头的态度不能接受。

半辈子的仇敌,再次相见就这么无波无澜的,真的好么?

诡异!

背锅老头紧了紧背上的锅,都说商人奸诈,这个窝窝头帮着阿牛母子寻铁造大锅,可不睡一般人。

窝窝头却不管背锅老头怎么想。

他将头侧了过去,只余那个缈了的一目冲着背锅老头木木呆呆着,毫无生机。

在无人看到处,窝窝头攥了攥手,忍了又忍,才又说道:“她不恨你!”

若恨,便不会铸这么大的锅,收集那许多的铁器。

不过窝窝头不想告诉背锅老头这些,即便她不恨但他却恨!

凭什么那么好的阿睐,落得个孤苦一生的下场?

他放在心尖尖儿的阿睐却将那糟老头放在心尖尖,给他生孩子给他造大锅给他寻铁器给他

窝窝头真想捶打下大树,真想嚎几声。

这真是太特么憋屈了!

“带我去看看她的住处可好?”

背锅老头无法面对牛大当家,虽然二人方才经由郇军师之手握了握。

他现在只想看看阿睐的住处,寄托下哀思!

他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是怎么孤身一人将儿子养大的。

他走时根本就不知道阿睐居然有了身孕!

但是,

扪心自问,

若真的知道,他会留下来么?

“是我对不起阿睐!”

一叠声的自责就能盖过狠狠扇自己的耳光都不能赎的罪孽?

窝窝头轻蔑地俯视着跪坐在地的背锅老头

“你不用太过自责。”

他摸出一个豆面儿馒头,啃了一口。

“呸!”

忒硬!

窝窝头只好收起馒头,又接着背诵阿睐教他说的话:

“阿莱说,寨子里的男人矮胖挫丑,她想要个好看的儿子这才找的你!”

莫要将自己看得太高贵!

一个男人能将女人轻易地撇下,只有傻子才会一片痴心错付天天等着!

窝窝头不想让背锅老头以为,他心中行事干脆利落的阿睐居然是这种傻女子!

“你不信?”

窝窝头见背锅老头不吭声,不由恼羞成怒:“就是阿睐让我说的,呸,你以为你是谁,实话告诉你,阿睐早就忘了你!”

“哐当!”

背锅老头才要说话,却听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两个老头齐齐往外看去,却见是正是牛大当家踹开了门,呼哧带喘地走了过来。

微弱的落日余晖照耀下,能见着些许漂浮在半空的尘埃满满落在牛大当家的俊脸上。

牛大当家心里有点慌。

他故作镇定,先是轻咳一声。

又劝自己,毕竟那是负心汉!这人虽是他爹,却对不住他们母子,别怂蛋、要忍住。

可不能,

一把冲上去!

可是,

忍了又忍,

还是,

没忍住!

“背锅的哪儿呢?”

“这儿呢!”

窝窝头狠狠白了眼背锅老头,先站了起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孜孜不倦地对这娘俩好。后头阿睐去了,更是一门心思对这孩子好。

只古话说的好!这不是自己生的,终究是不亲。

自己这次回来,算是被他强留下养老了。还不等高兴呢,背锅那糟老头也跟着来了。

窝窝头能看得出来,阿牛这倔小子其实早就心软了。

“我”

背锅老头转过头去抹了两行热泪一把鼻涕,他正了正金锅才又颤巍巍走到阿牛跟前。

“孩子,我是你爹!”

这话说出来得挨打吧!

萧谣扒着树叶子看得津津有味,对于方才萧诏所说的非礼勿视,嘿嘿,萧谣自问她只是个小女子,可不是个君子。

好不容易才哄好这丫头,让她相信自己不过是想认下她做妹妹。萧诏自然不想于小事上跟萧谣抬杠再惹恼了她。

“啪!”

不出萧谣所料,下头果然传出了清脆的巴掌声。

萧谣一张明妍的脸上带着探究,若不是顾及牛大当家的面子,她当真想下去看看。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迭声的巴掌声又纷杳而至。

打一下就是了,可不能将人打坏了!

萧谣也顾不得面子里子,忙跳下大松树。

“牛大当家请手下留情!”

说完这话,萧谣才抬头看人。

却见,

树下三人俱都直愣愣看她。

萧谣:

只有背锅老头领她情、道了谢:“孩子,听爹一声劝,别打了。”

却原来是人家牛大当家自扇嘴巴子。

“嘿嘿,你们接着打”

萧谣打着哈哈想要退出来,行至半途,却闻背锅老头喊住了她:“萧谣,我儿子也找到了,那炖生敲,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萧谣:

这老头该不会背锅背糊涂了吧?这才认了儿子热乎劲儿还不曾退去,怎么就又想菜谱了?

现在是想菜谱的时候么?

这位牛大当家也是个没用的,怎么就这么轻易原谅了负心汉?

第86章仁慈的妖女

“萧姑娘,多谢你!”

牛大当家总算还是有些靠谱。

萧谣矜持地点头,“好说,好说!”

若是能将那满山的牛柑果和满地的牛肝菌随她采摘,就比什么都强。

“萧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要说这背锅老头也算是好运道,不过是偶然间的一次播种,就收获了这么好的大白鹅儿子,还这么的知情识趣。

萧谣双手环抱等着他说话。

“能不能将炖生敲的手艺告之我父亲。”

萧谣

这真不愧是亲父子啊!说话都这么欠!

“大当家和老伯父子才相认,定有许多话要说,告辞,告辞!”

冷着脸,在大白鹅羞赧的眼神和背锅老头遗憾的目光下萧谣踏得路上松枝吱呀作响往前走。

行至路边,萧谣随手一拍,一棵小树应声倒地。

背锅老头甩了甩被鸟不宿刺得发疼发痒的手,看着被萧谣随手拍到在地的一棵鸟不宿,头疼地拦住要上前的大白鹅,又对他冲着窝窝头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这二人不愧是亲父子,大白鹅果然会意,乐颠儿地奔向了金灿灿的窝窝头。

“萧姑娘您等一等!”

这又是那个窝窝头的声音!

这一群人还有完没完了?

萧诏疑惑地看了眼萧谣,端看萧谣动作。

这炖生敲是从丁桂兰那本悠游杂俎的古书上学看来的,上头说这是失传已久的菜谱。萧谣想,若是不让他们多给些银子什么的,大约也对不起悠游杂俎的古老。

最好让他们多给些牛柑菌

萧谣眼睛一亮,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也幸好这窝窝头是个蠢的!

理了理衣袂,拂了拂明月珰,萧谣在萧诏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收了脸上灿若朝阳的奸笑微笑。

背手,等着。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在前世的漫漫逃生路上,萧谣可没少学。

“萧姑娘,总算追到你了!”

“有事?”

萧谣心中窃喜,回转身时却是一脸的不耐。这样的变脸直让萧诏看得乐不可支,直到萧谣白了他一眼,萧诏这才以手抵唇轻咳出声,收回了目光。

但在心底,对于眼前的萧谣,萧诏越发觉得有趣得紧。

没想到,这趟枯燥的招安之旅,居然还有萧谣这个大惊喜,真是可喜可贺!

眼看人到跟前,窝窝头却开始支支吾吾哼哈起来。

“嗯,额”如此半天也不见他说出句囫囵话。见萧谣一脸不耐烦,窝窝头也尴尬。

毕竟让他替宿敌说话,他的心胸还没那么大。

可是,他也很想知道那炖生敲是什么味道能让阿睐恋恋不忘。

“萧姑娘!”

牛大当家和背锅老头终于姗姗来迟,气没喘匀就开口。

因为他们父子之事,出尔反尔不说。还让人家等了许久,牛大当家颇有几分过意不去。

“咳,”

他竖起大白脖转了转后,还是坚持着问道:“姑娘说说看,只要您将炖生敲的单子说出来,凭您什么条件我都应允。”

萧谣眼看着猎物要往洞里钻,面上愈发绷紧。所谓成大事者沉得住气,萧谣在此道上很有几分的无师自通。

她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并答非所问:“恭喜牛大当家找到了亲人、认下了爹。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对了,我收留了老伯这么久,还不知道他尊姓大名呢。”

牛大当家伸出白鹅般优雅的脖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得环眼弯弯:“不瞒姑娘说,在下也还没来得及问。”

这可真是一对神父子。

萧谣心里暗忖,若是自己见到亲生父母

呸!

一想到前世今生都不知是何人的亲生父母,萧谣立刻没了好心情。

话也说得有些冷然:

“那么你们慢慢聊。”

这姑娘将关子卖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窝窝头看得那叫一个窝火,却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姑娘不言不语地就将他悉心栽的牛肝菌和牛柑果弄走了大半,窝窝头这气就不顺。

那可是阿睐的最爱啊!

舍不得说牛大当家败家,窝窝头便将所有的错都算到萧谣身上。

“留步!”

牛大当家果然摇头苦笑走到萧谣前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妹妹要走,谁也不能拦着。”

萧诏终于找到了做哥哥的感觉,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他一双清秀的脸上难得露出威严,心里却在遗憾,若能将他爹那柄宝剑握在手里岂不是让萧谣看了更有哥哥样儿?

“嗬嗬,萧公子,在下没有恶意。”

萧诏看了眼萧谣,忙说道:“您随便提,只要我们能做到。银子、金子,您尽管提。”

想到自家爹身上的金锅还是人家打的,牛大当家只觉得自己无法理直气壮。

萧谣本就是个爽快人,吊吊胃口、难为难为都是为了坐地起价。

她便不再故弄玄虚,只说:“好,我应了!”

“不过,我要你们山上长的果子和菌菇。”

萧谣将果子和菌菇两样,咬得尤其的重。

萧诏目光微闪,脸上的肃穆神色有些绷不住了。

“银钱不行么?”

牛大当家显然有些犹豫。

“那就算了!”

萧谣转身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等等,我同意!”

“阿牛小子!”

窝窝头不干了,那些可都是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怎么就这么草率送人了?

他就说这世间除却阿睐,别的女人都是坏水!

这个萧谣别看长得好,更坏!

这一来,就要将他的果子和菌菇费了大半!

“窝叔不用再说了,我娘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吃一回炖生敲。”

白鹅大当家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我也想尝尝。”

感情这是人家几代人的夙愿。

萧谣觉得自己有些趁火打劫。

虽说她也是为了丁婆婆,

可就这么空手套白狼换了人家的大半,会否有些说不过去?

萧妖女难得地良心不安了一回。

“算了,不用换了!”

萧谣深深地看了眼窝窝头,只觉得这老头即便是缈了一目也顺眼得很。

唉,也是个可怜人,想他等了阿睐一辈子也没等到。

感情就是这么不公平,并非你足够痴情、足够多金、足够好看就能换来足够的回应。

一切,总要讲究个缘法。

“别呀!”

许是看出萧谣眼中的决绝,牛大当家有些慌神。

不禁口不择言怒斥窝窝头:“这牛柑山我说了算,容不得你一个外人在此插嘴!”

外人?

窝窝头自嘲一笑,是了,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于这牛柑山。可不就是外人!

虽如此,窝窝头还是跟着一道求情,倒是弄了白鹅大当家一个没脸儿。

“姑娘,方才我说的没用。”

“不用说了!”

萧谣葡萄般的水灵灵的眼睛一眨,态度十分坚决!

萧诏兴味地挑起了大眼睛,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第87章 一拳定音!

“就这么给我们?”

牛大当家试探地问。

“对!”

萧谣答得斩钉截铁。

牛大当家掏了掏耳朵,晃出陈年耳屎。迟疑着又问:

“不要那些东西了?”

“不要!”

萧谣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摸向耳畔的明月珰了。

“这”

大当家不敢置信,大白鹅张口结舌!

他仰头凝望天空,那天空也在沉沉地凝视着他。

这算不算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背锅老头也双手抵着小金锅,一脸的沉思。

不长不短的日子相处下来,背锅老头怎么回想也没觉得妖女是个能做赔本买卖的主儿!

眼看着几人面面相觑,俱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气得萧谣想骂人。

忍住,果子菌子重要!

萧谣深吸口气,默念:俗人不懂她的优秀。

调整好了心态,萧谣这才拿出一副傲世天下、斜睨众生的姿态看向众人。

萧谣其实是这么想的:牛柑果这回摘得不少,牛肝菌也够吃一阵子。这一刻,就不需摆在明面儿的交换来玷污窝窝头对阿睐的这份美好!

故而,萧谣笑得一脸的纯真。

然后,

她说:“我在蒲县还有个一品锅,背锅老伯就是我家大厨。”

这和方才的话有什么关联?

不是说好了送那古方么?

难道还能送店铺不成?

背锅父子一头雾水,窝窝头却陷入了沉默。

“阿谣这么一说,那在场的就都是不外人了!”

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鸡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

萧诏知道该他出场了。

抖了抖身上的衣袍,不沾染任何的灰尘,清秀男子笑得一脸的温和,那笑逡巡一周而过,众人只觉得都在看着自己。

萧诏的目光在萧谣上一闪而过,清场般地一笑而过后,开始说起了正经事儿。

他板着一张脸,郑重其事地说道:

“列位,本官有个主意,不知几位想不想听?”

难得这位清隽公子亮出官身,几人自然要给他几分薄面。

“大人请说!”

大白鹅扬起好看的脖颈,笑容得体。

“请!”

窝窝头和背锅老头同时行礼作揖,又俱都厌恶地背转过去。

“嗬嗬!”

独有萧谣,笑得那叫一个明显的意味深长。

:萧诏

前面都好好的,为何单到了萧谣跟前儿,丫头就是这个腔调?

阿谣该不会觉得自己乃是她亲近之人,这才如此恣意、不客气?

如此一想,萧诏只觉得心里甜丝丝,说话也越发卖力起来。

这是为妹子说话,自然要比方才代表朝廷要慎重详细些。

“要我说,萧姑娘不妨将一品锅让出一半来。”

萧谣心下一惊,这个萧诏莫不是个照妖镜?

呸,呸!

什么照妖镜,她才不是个妖精。

“咳,”

直起背脊、打起精神。萧谣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儿来。

“大当家为了大义,萧谣自然要牺牲小我,一半”

到底有些舍不得。想起丁婆婆的病症,萧谣牙一咬:“一半便一半吧。”

离她近些的背锅老头分明看到此时妖女笑得极不自然。

那是种既心疼又肉痛还夹杂着后悔的哭丧脸。

能占着妖女的便宜可不容易!

背锅老头振奋了!

这就好比总是被人欺负,突然有一天这人蔫头耷脑在你面前示弱,即便你不恨他,也想踹一脚。

那种兴奋简直无以言表。

机会稍纵即逝啊!

背锅老头亢奋地拍了下阿牛傻儿子的肩膀,“儿砸,就这么定了。”

又似怕萧谣反悔似地一锤定音道:“我们这牛柑山也分一半给妖谣谣。”

谣谣也是这个糟老头能叫的?

不过,看在背锅老头如此上道的份儿上,萧诏决定不追究他这一星半点的错处。忙应下:“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怎么就皆大欢喜了?

什么就决定了!

窝窝头虽不知道他家大白鹅同萧诏商谈的内容,却本能地想护住这山、这树、这些花草!

那些野草,即便是野草那也有回忆啊!

窝窝头摸了摸被秋风吹起的头发,环顾四下见无人看他,忙忙捂住盖好露出的秃顶。

眼看那对父子就要应下,窝窝头心里一阵茫然,更生出浓浓的倦怠和苍凉来。

再过几年等他死了,还能有多少人记得这牛柑山上那位风华绝代的阿睐呢?

都说赛凤凰是空前绝后的漂亮、少有的厉害。那是他们没见过阿睐!

阿睐一出手,这牛柑山都要抖一抖!

阿睐!阿睐!

窝窝头捂住了心口:

这心怎就这么抓心挠肝的绞着疼呢!

“不—”

不等窝窝头说话,那边萧谣开始一鼓作气起来。

“这样吧,不要说什么山一半、店一半的。这店就给大白鹅咳!”

萧谣挑了挑眉头,继续说下去:“一品锅就由牛大当家负责,自己出面还是派个人的这都好说;这山么,牛柑果和牛柑菌就由窝老伯管着。大当家再给他老人家派些人手帮着种,他就看着不让出错便好。”

这主意

窝窝头一想到往后的牛柑山,漫山遍野都是阿睐爱吃的牛柑果子和牛肝菌,眼睛蓦地亮了。

“这主意好!”

总算不用离开阿睐了!

窝窝头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背锅老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如此甚好,记得阿睐最爱就是牛柑果和牛肝菌,想不到这牛柑山居然能长这么多。”

这话一说出来,萧谣都不想搭理这糟老头子!

这老头心都长背锅儿上去了吧!

难道就没留神听?

这些果子、菌子的,那可都是窝窝头费了毕生之力悉心照料出来的!

驽钝如大白鹅,这回也不高兴了。

他直着脖子嚷:“这都是窝伯给娘寻的种子寻的树!”

“寻的树寻的树树”

他声音洪亮,老远的山涧都激荡着回音。山树草木似乎都跟着不甘、气愤、讨伐起来!

渣啊!

没有更渣只有最渣!

牛大当家已然将一双好看白皙的脖子扭曲着,忍耐着。

直忍得环眼暴裂,忍得一口钢牙险断。

骂不骂的,那都是不是个东西!那都是他的出处!

该死的出处!

牛大当家一拳捶向大松树,一切尽在一拳中!

背锅老头瑟缩了一下,到底咬牙没敢退。

萧谣和萧诏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满满都是唏嘘!

若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阿睐知道一颗芳心被狗啃了,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痴情女子负心汉,你说可叹不可叹!

萧诏叹了口气,一锤定音:

“那就这么定了,牛大当家找些上山前在家种田的人跟在窝老伯的后头,山下的一品锅么,就由你和背锅老伯一道去就好。”

言下之意,这些土匪喽啰们还是看一阵子再说,没得放下山去给萧谣闯祸!

却,只口不提,收益怎么分,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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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回来了,不见了!

“这牛肝菌又叫大脚菇,”

萧谣拿了一黑一白两个菌在萧诏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看,是不是有点儿像?”

像大脚什么的,还让公子怎么吃?

清秀的小厮才见到自家公子就被不由分说赶到马车前头跟车夫坐在一处心里正窝火呢,一听此言,不小声嘀咕起来。

“说什么呢?我们姑娘纡尊降贵的说这许多那是你家公子的福气!”

赶车的阿右气不打一处来。不能跟萧谣在一处就够让人气闷了,这没成想诺大个牛柑山上横高竖大的那么多土匪,居然没有一个会赶马车的!

所以,这会儿她能有好脾气同这小厮说话那才叫怪呢!

“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公子的身份,我家公子那可是”

小厮余下的话没说完,就被阿右的大白眼珠子给逼退。

“遥闻这似水,易透达春绿。”

阿右将自家姑娘从前读过的《卧春》诗拿来读了一遍后,只觉得心气顿时平顺了许多。

这小厮找死呢,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嘚瑟!

什么不知道他家公子的身份?

不就是丞相之子么,想丁婆婆还是

阿右拽回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又瞪了小厮一眼。

他爹是丞相,他又不是丞相,傲气什么!

阿右板脸,一般人可受不住!

小厮是德州人,还好巧不巧听过人拿德州话取笑过,自然听出阿右在骂他。

不过小厮也算看出这小姑奶奶跟里头那位萧姑奶奶一样都不好惹,哪里还敢多话。忙耷拉着脑袋,任凭秋风灌了他一脖颈的冷气,也不吭声。

萧谣正说至兴奋处,唾沫横飞自是少不了。

萧诏看惯了大家闺秀的笑不露齿,如今见着个如此不拘小节的萧谣,顿觉有些惊叹、有些奇怪、有些探究。

但,

却独独没有嫌恶。

说句实话,萧诏并不觉得家里妹妹们那样行规矩步有何不妥,毕竟京中哪家不是这样?可就是这么千篇一律看下来,萧诏这才发现,比起那些大家闺秀,萧谣这样的率真似乎更合他的心意。

不过,该说道还得说道。若带着这丫头去京城,他倒没什么就怕家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堂姐表妹们借此找萧谣的麻烦。

“阿谣,咱在外人面千万得端着,比如要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笑不露齿,行莫回头,语莫掀唇,立莫动膝,喜莫大笑,萧谣你听明白了吗?啪!不是让你行莫回头吗?你瞪谁呢!”

“哎呦,反了你了,居然敢抓我的鞭子,你给我松手!”

萧谣慢慢地伸出手掌,只见那十指尖尖、那葇夷秀美。再不是从前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过去了!”

轻轻呢喃一声,萧谣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再听那萧诏聒噪。

虽觉得萧诏不错,对她萧谣也出自真心实意。奈何他出自丞相府,是萧言嫣长兄。

单这一条,就足够萧谣有万种理由疏离他。

“谣谣?”

萧诏试探唤了一声,见萧谣只闭眼却不应。心知这孩子恼了自己,只得苦笑着唤了阿右进来服侍。省得在他面前装得拘束、睡得不舒坦,这疼、那疼的受罪。

“公子,您要亲自驾车?”

看着小厮将一张清秀的脸皱成一副诚惶诚恐的,萧诏呸地唾了一口,叱道:“小王八犊子,我不驾车,你能你来啊!”

小厮热泪盈眶,唾面自干地嘿嘿两声,再说不出话来。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家公子什么时候也会骂人了?从前不都是很温和么,不是如玉公子么?

再生他气,不是至多冷笑一声么?

果然萧谣这姑娘不能惹。

他不过是嘀咕了几句,这就不安生了!

“看什么看,帮着拉缰绳啊!”

骂完人后,果然神清气爽。

萧诏颔首:看来就这么直抒胸臆的快意人生也挺好。

“哎,公子,哎呀,公子要,要撞上去了!”

小厮慌乱地扯着缰绳,眼看着马车被萧诏贾哲斜斜往路边的树冲了过去,吓得扔了缰绳、抱头大喊。

“萧公子请让开!”

得了吩咐的阿右利落接过缰绳。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见她扬起了缰绳,甩起了马鞭,不多时马车就又回了正道。

小厮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头。

“没用的东西!”

萧诏瞪了小厮一眼,给自己找籍口:“你家爷就想试试你的胆子,看你怕不怕!瞧瞧你怂的那样!”

阿右略皱了皱眉头,专心看着马车,不搭理这对主仆。

里头萧谣睡了,萧诏也不好进去。故而只好委委屈屈地将小厮挤成个球,三人一道坐在马车前头。

“进来吧!”

萧谣摸了摸一路上就有些躁动的松子,淡淡地喊道。

萧诏讪讪地放开车帘,认真地看着晃动的车帘,将上头的兰花数了一遍后,仍不见萧谣说话。

只好自找台阶下:

“我从前真驾过车,嘿嘿。”

眼看萧谣戏谑地看他,萧诏略觉得有些窘迫。

他摸了摸脸颊,讷讷道:“是真的!”

“嗯!”

萧谣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让他坐下。

彼时,

萧谣归心似箭。

这一趟磁山、牛柑山之行收获颇丰,却也耽搁了好些时日。这一晃三五天过去,也不知丁婆婆和宋大娘回来没有!

更不知阿左是如何同丁婆婆说的!

支颐着下巴,萧谣眼看着窗外的树木纷纷往后退却,却还是催促阿右快些再快些。

她要给丁婆婆泡牛柑果酒,还要让丁婆婆尝尝美味的牛肝菌做的菜肴。

“来时没觉得远啊!”

萧谣有些焦急,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点儿慌张。

萧诏安慰着萧谣:“这条弯道过去,再过一条弯道再直走,再过弯道”

眼看萧谣一双水眸盯着他看,萧诏嘿嘿两声闭上嘴巴。

萧谣跟丁婆婆这般亲近,看来这丁婆婆对萧谣还挺不错!

萧诏砸吧了一下嘴,决定见到丁婆婆对她客气些。

“婆婆,我回来啦!”

推开院门,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姑娘!”

有人却比萧谣更快,萧谣声音未落就被她哧溜一下抱住了。

来人正是阿右。

“姑娘,你可回来了!”

阿右说完,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好了,跟个孩子似的。”

萧谣一下一下捋着阿左的头发,就跟哄松子一般,耐心又温柔。

萧诏看得直皱眉,这些丫鬟也太放肆了些!也不看看阿谣这小身板哪能受得住?

“放开阿谣!”

就在萧诏呵斥声起时,却见一个面带焦急之色的妇人从门口匆匆而来,张口道:

“姑娘,丁婆婆和宋大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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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那就生扛吧!

萧谣心里咯噔一下,一路上的心慌让她此刻更加乱了心神。

“姑娘!”

阿左抽抽搭搭哭得打嗝儿。这么多天,她既担心丁婆婆有挂念姑娘,哪里受得住。

毕竟阿左还不是前世那个东躲西藏吃尽苦头的阿左,慌乱也是难免。

萧谣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可一开口,声音却抖得不行:“婆婆不是去了报恩寺?你怎么说她不见了!”

“嗯哼!”

眼见着声音抖得不像话,萧谣清了清嗓,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虚张声势地大声呵斥阿左也是在呵斥自己:“好好说话,不要胡说!”

阿右眼看着萧谣嗓子尖锐得几乎破音,左边袖笼更是抖得不行。不由按捺住心焦走近萧谣,轻轻地握住了萧谣的手。

阿右的手握着缰绳被风吹了一路,很冷。

却冷不过萧谣的心,

如坠冰窟。

萧谣摸了摸额头,傻乎乎咧嘴,笑得温婉又晕乎。

“阿左,我是不是在做梦?”

阿左被这样的萧谣吓得不知所措,忙哄她:“姑娘,奴婢说错了!姑娘,姑娘您别吓我!”

原来这不是做梦啊!

萧谣深吸口气,忍住不想阿左一句婆婆失踪时,脑中突如其来的记忆。

前世,丁婆婆好似就是这时候传出身体抱恙的!

后来不多时就

不是做梦,那就只能生扛了!

萧谣攥紧了拳头,走到石桌前。她细细端详着石桌上已经蔫吧的葡萄,脑中全都是丁婆婆的慈祥,丁婆婆的笑。

然后,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萧谣将手一拍,石桌应声倒地。

随即,萧谣转身,声音不大,却较之方才稳了许多。

“阿左阿右跟我去报恩寺。丁大嫂你一会儿帮着赛大当家和江阿丑那一帮子把果子和菌子处置妥当。”

丁桂兰犹豫了片刻,还是求了萧谣:“姑娘,就让我跟您一道去吧,多个人也能多个帮手。”

说完,丁桂兰看向萧谣。却见萧谣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

此时,

冷静得过分。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渐渐染了红!

萧诏心下一疼,近前一步挡住了丁桂兰的视线,抿紧双唇,定定地说道:

“谣谣,带上我!”

见萧谣将要摇头。萧诏忙抢话先说:“放心,我不拖你后腿。一会儿我再带些衙役跟着,再让江阿丑带些喽啰们搜寻。咱们两手准备。”

萧诏的意思,萧谣明白。若能官了就放衙役,若想私了便动手解决。

此时若再顾面子,或是心理的那些顾及,那就是虚伪矫情。

萧谣深深地看了萧诏一眼,重重地行了个大礼,沉声道:“那就多谢了!”

一旁的丁桂兰还想再劝,却被萧谣劝住:“丁大嫂要帮我稳住家里店里。珍馐馆和一品锅也得要你盯着。待丁婆婆宋大娘回来,我还要泡酒做菜给婆婆吃呢!”

丁桂兰眼看着小姑娘从开始的茫然痛苦到现在的冷静自持,既佩服又心疼。更是不知不觉被感染。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挺直了脊背,一双自清晨起寻人被冻得发白的唇坚定有力地对萧谣说道:“姑娘放心,只要有我丁桂兰一口气在,一品锅和珍馐馆就不会倒!”

“我信你!只是你也要保重。店要紧,人却最要紧!”

萧谣说完,转身离去。

阿右怔忪看着风尘仆仆才从山上下来水都不没喝一口就要赶路的萧谣,眼见她就要出门,这才劝道:“姑娘要不先洗漱用饭?”

萧谣理智渐渐回笼,她先摇了摇头,后又目光深邃地盯着阿右看了许久。直看得阿右垂眸敛目低头,方道:

“阿右,你好像对丁婆婆的失踪一点儿也不担心?”

阿右心下一惊,旋即又面色淡淡地抬头看向萧谣,干巴巴地说道:“姑娘,奴婢也担心。”

萧谣挑眉,“哦?”

她方才因着前世的事情正好同此事对上,心里焦急就不曾留心。如今想想,阿右从来关心丁婆婆胜过她萧谣,可打一进门,就不见阿右半点悲凄之色。所以,这里定有蹊跷。

萧诏看出了门道,他可不用萧谣那迂回盘问、给人面子的一套。单手指着阿右就开始叱责:“还不速速招来。”

又冲阿左一声吼:“眼呢,还不快些给你家姑娘搬个”

话说一半,萧诏便在阿左手着小杌子走近时,渐渐收了声。

萧诏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催促:“还不快些。”

阿左顾不得同这个京城来的小白脸置气。她此时心疼萧谣尚且不及,哪里还能顾得旁人。

见萧谣一叠声逼问阿右,阿左到底于心不忍。对着窘迫的阿右开口劝道:

“你这人真是个榆木疙瘩。还在这儿死鸭子嘴硬呢!怎么就不知道体恤姑娘呢!”

说着,阿左心疼地帮萧谣将耳边的鬓发顺了顺。又看着萧谣喝下她才端来的茶,才道:“婆婆若有事情瞒着姑娘,那也定是怕姑娘着急。可如今姑娘现今已然急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丁桂兰眼看这里头有些玄机,事情也不简单。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阿右怎么回事,萧谣待她这般好,这丫头还这么遮遮掩掩得她都看不下去了。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家务事,那她还是避嫌吧!

眼看着丁桂兰走远,阿右的视线又落在了萧诏的身上。

“看我作甚!”

萧诏不肯走。萧谣这左右两个婢女,他信赖有点傻乎乎的阿左却不信不过冷脸的阿右。一个对主子有秘密的下人,要搁萧诏那是早就处置了,还容她在这儿挑拣!

“萧大哥,你先在外头等我。”

萧谣难得一句和软话,说得萧诏心里暖呼呼。

这,好像还是萧谣第一次唤他--

哥哥?

真好听!

人好看,说话也好听!

晕乎乎走出门口的萧公子顺手拉了才要进来的林雅庭。二人才走几步,萧诏又回头:

“若是让我知道你对主子心存不良,我会让你知道活着多好!”

这不是威吓。

萧诏表示,他折磨人的本事不下百种。只要有人给他机会,他必会还人一个奇迹。让人生死不如!

“好了,你说吧!”

萧谣无心安慰阿右,若在平日,说不定萧谣还要维护一番。毕竟阿右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萧谣的人。要打要说自然由她。

只如今,萧谣早没了往日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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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玲珑塔 塔玲珑

“姑娘,婆婆她许是去了报恩寺的玲珑塔。”

阿右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

玲珑塔?

萧谣知道那儿,更对玲珑塔的故事耳熟能详,却从不曾去过。

因为丁婆婆从不让她跟去。

“婆婆,您就带我去看看吧。”

“阿谣乖,一会儿让阿左带你去吃蟹壳黄。”

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小小的萧谣到底被丁婆婆哄着跟了阿左后头,乐颠颠的去吃蟹壳黄。

还得要配上一碗牛肉汤。待萧谣吃饱喝足,也就忘了那高耸入云的玲珑宝塔了。

玲珑塔对于浦县乃至大梁不过是歌谣快板里的所在,平时能上去的人其实不多。

穿过了报恩寺的长廊,又跨过长长的拱桥。再从一座假山穿过。待出了曲径通幽的竹林便豁然开朗。

玲珑宝塔赫然在前。

萧谣看着熟悉的玲珑宝塔,耳边响起了儿时哼唱的歌谣:“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十三层”

深吸了口气,萧谣慢慢走了过去,却在到了塔前时,驻足停留。

“阿谣莫怕,有我呢!”

萧诏以为萧谣敬畏菩萨。这是有些怕了,忙拍着胸脯作保。

他就说,一个小姑娘来这种阴森之处,怎么也得要他陪着!

自从那日萧谣唤了萧诏一声萧大哥后,萧诏就一直很亢奋。以至于身边伺候的小厮开始胡思乱想,

怀疑起家里的萧大小姐怕是萧丞相同外头的什么人偷偷生下来,又记在去了的夫人名下的。

“怕什么?”

萧谣疑惑地回头,看了眼萧诏,见萧诏一副“有我呢!”的模样,不由指了指门上的铁将军。

“锁了!”

“嘿嘿,锁上了呀,不怕,哥哥给你找方丈去。”

萧诏有些尴尬地用扇子戳了戳头,讪讪笑道。

“方丈云游四方去了。”

一旁带路的师父双手合十唤了一声“施主”,又指了指前头的小径做了个请。

不言而喻,这是要他们离开。

这也是丁桂兰和阿左着急忙慌私下寻找丁婆婆的缘故。

丁婆婆自来报恩寺都是听方丈讲经的。这方丈不在,丁婆婆又不在庙中,可不急煞人也。

“麻烦师傅了!”

萧谣对领路的大师傅恭敬地还了一礼后,在大师傅一脸矜持的笑容中,干脆地一掌劈向门锁。

她动作利落,手起锁落。

然后随手一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阿左在一旁抚掌:哼,有姑娘在,要什么钥匙!

“施主,你!”

大师傅呆了一呆,这才上前阻止。却见萧谣一个大步早已跨了进去。

他还要跟去阻拦,却见本县父母官林雅庭已从旁过来。

林雅庭也不问此间情形,只瞥了眼萧谣后,便拱手作揖,笑吟吟地问大师傅讨要一杯清茶去秽除尘。

虽说出家人乃化外之人,只安身之处、供奉菩萨之地却是人家的地盘。方丈大师或许不在意,可他们却不能不在意。

和尚苦笑一声,只得忍辱负重应下不提。

走了几步,终究还是不放心,和尚又停下来同林雅庭商量:“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家方丈走时有交代,这塔楼除却丁施主能进,旁人是不许上去的。”

林雅庭笑嘻嘻地同他打哈哈:“师傅放心,丁婆婆便是萧姑娘的至亲。萧姑娘上去等同丁婆婆上去。无事、无事!”

无事、有事的,他们还不都上去了!

和尚不安地摸了摸那位翘唇捕快给的香火银票,手指仔细地摩挲,终究还是没有描绘出多少张,不由心满意足叹了口气。

只说:“也行吧!”

******************

“高高山上一老僧,老僧衲头几千层。”

“婆婆,何谓衲头几千层?老僧是老和尚么?”

萧谣深吸口气,收回了思绪。

丁婆婆从前总和她说这玲珑塔。儿时关于这玲珑塔的故事、玲珑塔的歌谣,丁婆婆没少教。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却很少再提。

一阵风吹过,玲珑塔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塔铃声声终究还是在萧谣阴霾晦暗的心里撒上了一抹灵动。

却,

无法抹去萧谣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事到如今,萧谣早没了初听说丁婆婆许在玲珑山时的欣喜。

她真没法高兴。

这塔楼大门紧锁,怎么看也不像里头有来过的样子。

待进到塔内,萧谣愈发失望。塔内灰尘堆积,蛛网罗布。按着丁婆婆的性子,若丁婆婆在此待过,定会将这里清扫一二。

“我替婆婆扫塔吧。”

丁婆婆曾说过,扫塔就是扫障亲善。无明的尘垢、三毒的尘垢都可以得到净化。

萧谣对着前方和塔遥遥相望,庄严宝相的菩萨虔诚一拜。默默在心底许下宏远:若丁婆婆就在塔中,那她萧谣愿给佛祖重塑金身。

玲珑塔历经几代朝代更迭仍旧屹立不倒,在大梁香火鼎盛,颇有些名气。

走到第五层,萧谣已经汗流浃背。

“姑娘,让奴婢来吧!”

阿右鼓足勇气,上前帮忙。她希冀地看向萧谣,心里没底。

“不用。”

萧谣淡淡拒绝,继续一个楼梯、一个楼梯仔仔细细地清扫起来。

萧诏急得不行,却也知道萧谣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好。只好帮着萧谣拿拿蜘蛛网、擦拭楼梯,将物品归位

眼前二人忙碌异常,并无一人理会自己。阿右眼神一暗,退了回去。

“阿右,从前婆婆来这玲珑塔,这门也是锁着的么?”

萧谣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

其实她不想问,她怕上去会落空。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性。

此时阿右也看出了不对。她仔细地回想:上次来这玲珑塔还是春天。那会儿丁婆婆虽也是独自进塔,守在外头的阿右却听见丁婆婆洒扫的声音。

至于锁门没有

阿右顿时急出一头脸的汗!

她当时并不曾留意这些。

那会儿,

阿右真想扇自己一巴掌,那会儿她正想着那个才救下的萧傻傻!

“姑娘,奴婢该死,奴婢不知。”

阿右的额头重重地叩地。

她,当真是蠢笨如猪!

“好了,这不怪你!”

丁婆婆身上有许多秘密,萧谣知道。

萧谣更知道,即便丁婆婆交代了阿右做事。

有些事,丁婆婆也不会告诉阿右。

第91章 呕心吐胆!

越往上越吃力,饶是萧谣底子好,可一路洒扫一路爬上来,终究也是吃不消。

累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到了十三层。萧谣尚不及歇息,忙用力推开了一个狭窄的门。

萧诏看着挂在门上来回摇晃的锁头,抽了抽嘴角。说了句“我妹子厉害”也跟着冲了进去。

才走几步,却见萧谣在门口处顿住。

萧诏这回没有冒失,忙往前看过去。

嗯,这回没有门,也没有锁。

也是自己糊涂了,哪家的屋子会设两道门?

萧诏摇头失笑,却在下一瞬看到萧谣脸上晶莹的泪花时,顿住!

这丫头怎么就哭了呢!

“谣谣?”

萧诏小心翼翼唤了一声萧谣。却不知下一句说什么。面对萧谣,从来淡定从容的萧公子总有些笨拙。

待萧诏想好了措词,却见萧谣已然冲上前去,更将佛龛后头一根丝线扯出。待萧诏也跟过去,只见萧谣已经将个手串握在了手中。

萧诏再看萧谣,就见萧谣已是泪如泉涌!

萧诏本能地觉得这手串,定是那丁婆婆身上之物。

不过,一个乡野村妇怎会有如此名贵的手串?

凭萧诏的目力,方才那物分明就是小叶紫檀佛珠。这样的好籽料,他家那个喜欢堆砌金银之物的二婶都没有,这个丁婆婆从何得来?

还是,这个丁婆婆其实大有来头?

丁婆婆到底是何许人也?

萧诏摸着下颌,他就说萧谣一个小县姑娘为何行事较之京城贵女更有大家之风,如今看来,谜团恐怕就在这个丁婆婆身上!

这个丁婆婆,

不简单!

只是现在却不是探究丁婆婆身份的好时候。没看这傻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眼都要揉肿了!

比起嚎啕大哭,萧谣这样的无声低泣,间或哽咽更让萧诏觉得心疼!

萧诏知道自己人前温润如玉,实则比谁都冷酷。

这样看着一个人痛苦就心疼的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萧诏凝神,

再一想,

却怔住!

这样的萧谣让萧诏想起了一个人。

这样的萧谣和那人哀伤的眼神,何其相似。

萧谣她

她是谁!

“谣谣!”

一把握住正哭得不能自已的萧谣,萧诏冲动地问:“你的父亲姓甚名谁?”

萧谣哭得伤心,随口回了一句:“死了。”

萧诏却陡然醒悟。忙松开萧谣的胳膊,抱歉着、安慰着:“阿谣莫怕,丁婆婆不会有事的。”

这傻孩子定是见着丁婆婆的贴身之物,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萧大哥,我怕的!”

萧谣吸了吸鼻子,幽幽回了一句。

手,却在那珠串的血迹上停留了片刻。心更加一抽一抽,疼的厉害。

萧诏以为萧谣这是胡思乱想,

以为这不过是姑娘家的多愁善感。

其实,并不!

这串珠串,丁婆婆从不离手。

不论何时何地!

还有这血迹,萧谣执拗地认为这就是丁婆婆留下的!

不要问萧谣怎么知道。也不要问萧谣有什么证据

她不想说,也没有证据。

只是一见到这手串她心悸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剜心挠肝的疼。还有就是自心底涌出的恐慌!

会失去丁婆婆的恐慌。

所以,

前世丁婆婆其实并非生病而亡!

所以,

前世丁婆婆其实扔下过一个手串,苦苦等人来救!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更将自己弄进个大漩涡!

萧谣扯着自己的手指,紧攥珠串,手指深深嵌入掌心。

掌心生疼,却疼不过心痛!

“萧谣,别急别怕!”

萧诏眼看萧谣神色凄楚,不由分说将萧谣揽在怀中轻拍。更是眼神凌厉地阻止上前的阿右,然后便一下下拍打着萧谣,就仿若哄一个三岁寻不着家的孩童。

“谣谣别怕,婆婆还等着我们去救她呢!”

见劝不动,萧诏只好使大招。

“对,婆婆还等着我呢!”萧谣喃喃自语着擦干了眼泪。不等萧诏说出他的计划便蓦地站了起来,然后直直往外走。

这也转变得太快了吧!

萧诏瞠目结舌地看着萧谣倔强的背影,愣怔片刻后才又急忙追过去。

却不料

刚好跟转回的萧谣迎面对上。

二人对对碰,萧谣无事地挑眉。

萧诏:这丫头是铁吧!

铁块吧!

“哎呦!”

捂着酸疼酸疼鼻子的萧诏,两行清泪直下。

“别哭,我会把婆婆找回来的。萧大哥别哭,你要相信我!”

萧谣说完,走向方才的蒲团。将一只鞋子从里头抠出后握在手中。

萧谣也不怕脏,更留恋地摸了摸后就珍而重之的放在了怀中。

萧诏:

他没哭。

他是鼻子一酸!

“嘿嘿,不过是鼻子一酸。”

萧谣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却将萧诏呕得不行。

揉着鼻子,萧诏缓步慢行。

这回得离萧谣远些,走路也得甚重些。

上塔容易下塔难,尤其是希望而来失望而返的萧谣。

垂头丧气自不必说。

待到得塔下,林雅庭一见几人神情寥落便猜出了一二,也不忍上前询问。唯有阿左傻乎乎拽着萧谣的袖子往后张望着,更问道:“姑娘,婆婆呢!”

“阿左!”

阿右低斥一声后白了阿左一眼。

萧谣却摸了摸阿左乌鸦鸦的发丝,柔声说道:“阿左啊,我饿了!”

她饿了,

也累了!

连日来的奔波,一天不停歇的寻找让萧谣筋疲力尽。

这是重生以来,萧谣遇到的最大的危机。

其实,不是没有征兆。

从赏花宴开始,

陷害、追杀、掠走

从不曾停止过!

这个藏在暗中的黑手是谁?

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一伙人!

萧谣攥紧了拳头,慢慢蹲下。

原以为,她不去京城就好,那些烦恼便会远离!

其实,她错了!

可是,却不会一错再错!

萧诏看着满桌的烧鸡、熏鸭;酸鱼、腊肉;猪肘子、酱牛肉不由皱了皱眉头。

才想说让上些清粥小菜,就见对面的萧谣已然埋头苦吃起来。

不多时,桌上东西就被横扫。

“阿谣!”

萧诏担忧着起身,手里拿的窝窝头没动一口。

这傻孩子,怎么能暴饮暴食惩罚自己?

这又不是她的错!

“萧谣,你放心!就冲你招安了两个山寨,你的事儿官府管定了!这是敌国过来暗中破坏招安大业!前年就有过这样的事情。你放心,我这就上呈朝廷!”

萧诏早就想好了将萧谣的家事上升到家国大业也好顺理成章相帮。只希望这孩子不要拒绝自己才好。

萧谣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块东坡肘子,没有回答。

彼时,她腹中正翻江倒海。

萧谣冲萧诏淡淡一笑,行礼后出去。

然后,

就是一阵呕心吐胆!

第92章 你说,我递刀!

“真快,都到了秋风瑟瑟的时候了!”

秋风吹乱了萧谣的鬓发,将她归来时的喜悦、兴奋尽数吹落。

却,

吹不走萧谣的斗志和决心。

悲愤、绝望又有何用?

林雅庭和萧诏都说过要帮萧谣,可也得她自立!

毕竟这世间最疼最爱丁婆婆的人,也唯有她萧谣。

“姑娘,外面风大,咱们进屋歇会儿吧。”

阿左心疼地盯着萧谣泛白的关节、咬破的唇角、发红的眼眶。

却不知,该怎么帮她。

“阿左,婆婆走时身上穿的可是单衣!也不知道婆婆冷不冷。”

“还有,婆婆的老寒腿一到深秋就会犯的。”

萧谣答非所问着。

须臾,萧谣看了眼在风中打转的树叶,蓦地拍了拍衣裙,身子前倾、狠狠捶向廊下石柱。

“姑娘!”

阿左大惊!

她可不管石柱上陷下去的坑,抓住萧谣的手就是一通查看。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直到确定萧谣手上不过是隐隐泛红,阿左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干的。我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阿左撸起了袖子,咬牙切齿地发狠。

害得姑娘这样伤心难过,阿左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

“好,我答应你。阿左,等我找到了他,我就让你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萧谣攥紧了拳头,点了点头。

姑娘的狠劲儿又上来了!

阿左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阿右静静地听着前头那对主仆干巴巴地说着狠话,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怅然。

也,

越发忧郁起来。

说,还是不说?

说了又能怎样?

自从玲珑塔上下来之后,阿右眼睁睁看着萧谣埋头吃了一桌子菜,又悉数吐掉,尔后又开始吃

阿右不是不心疼,

可是

抿着冰冷的嘴唇,阿右的心里愈发觉得苦。

知道雇姑娘苦。可她也是有苦衷的。

那些话不说出来,不过是为了保护姑娘。

毕竟掳走丁婆婆的人,背景很深,并不是姑娘能惹得起的。

“谣谣!”

前头有萧诏春风化雨地走来,唤了声萧谣。

阿右看得出来,萧诏看向萧谣的目光怜惜有之、心疼有之。

阿右看在眼中,心下安慰。

这位丞相公子倒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若是往后有他护着姑娘,倒是也好。

可即便贵重如萧诏,也不能撼动那个幕后黑手。

她也挂念丁婆婆,也担心丁婆婆,可是

“阿右?”

阿左唤了阿右几声也不见她应承,只好走到阿右跟前推了她一把。

“发什么呆,姑娘唤你呢。”

姑娘定是要问丁婆婆的那些事情了!

阿右拿过地咬着下唇。却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姑娘,对不住,阿右注定要辜负您了!有些事,真不能说。

待见了萧谣,不等行礼。阿右就听萧谣果然问起她来。

问的却是-

“阿右,你去帮珍馐馆和一品锅帮丁大嫂。”

“姑娘!”

阿右一愣,这是用人之际,姑娘居然要支开她?

为什么?

“姑娘不问丁婆婆的事?”

阿右难得不淡定了。

“问你,你就会说?”

萧谣平静地挥退阿右:“好了,去吧。好好帮着丁大嫂。待婆婆回来,牛柑果子酒也该差不多得了。”

“姑娘觉得婆婆会回来么?”

阿右踟蹰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当然!”

萧谣的话铿锵有力,她容色坚毅地说着只有自己能懂的话:“既然老天爷让我回来了。今生今世婆婆不会有事!”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

但是,在这一刻,阿右却莫名的觉得心安。

也许,丁婆婆能试着相信姑娘?

或许,她能知道的那些秘辛告诉姑娘?

诶,

可惜迟了!

阿右颓废地耷拉着肩膀,疲惫着退下。

躲躲藏藏这么多年,那些人不还是找上了门?

“姑娘,”

阿右扶着门帘子,斟酌着劝:“婆婆从前曾经交代过,若是有朝一日她不见了。让我们不必找她。”

她不忍心萧谣忙碌过后仍旧一无所获,说不定还会招来祸患。

其实,她现在该劝着萧谣快些逃走。

万一,那些人要斩草除根怎么办?

“活要见人!”

萧谣咽下后半句不吉利的话,坚定地说道:“我要见到丁婆婆!让她亲口跟我说出那些秘密。”

说完自己打帘,同阿右擦肩而过。正好遇到过来的萧诏,跟他一道去了外院。

“阿左,劝劝姑娘吧,若是白忙一场,姑娘该更伤心了。”

此时的阿右哪里还有平日的冷若冰霜模样。

“阿右,我不劝你,你也莫要劝姑娘。不管你知道什么,隐瞒的又是什么。但是,我只信姑娘。”

阿右深深地看了眼阿左,追赶萧谣去了。

**********

“有必要问吗?该招的都招了。”

萧诏也不劝萧谣只由着她去。

只是看着萧谣这样横冲直撞的没有头绪,不免又替她心焦。

这个故作神秘的丁婆婆人,真是不省心!

这么多年居然瞒着萧谣许多事情,让这孩子怎么找?

萧诏没见过丁婆婆,他着急上火大半都是因为萧谣。

“萧大哥,若我将人屈打成招,或是打死。能不能用才得的功劳抵消?”

萧诏一惊:“阿谣,你要作甚?”

萧谣一脸肃容地说道:“萧大哥,我怀疑一个人,可我没有证据。”

萧诏这才松了口气:“哪里需要你动手,你只管递刀子,旁的我来。”

萧谣一愣,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萧诏的额头:“不烫啊?”

又老气横秋叹气:“傻孩子,你娘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对一个陌生人好么?”

萧诏:

“我娘早就死了!再说你也不是陌生人,你是我妹子。”

萧谣一愣,脱口而出:“我没有娘!”

然后,在萧诏惊诧的目光下,重重地握住了萧诏的手:“都是没娘的孩子,咱就相依为命抱团取暖吧!”

萧诏:说好的不连累呢?

不过,萧谣的不客气还是取悦了萧诏。

“谣谣,不论丁婆婆能否找回来”

“一定能找回来!”

萧谣白了他一眼。

“对,一定能找回来!谣谣,你都是我妹子!”

萧诏郑重其事地说道。说给萧谣听,也是告诫自己。

“但是,有言在先,我同你妹妹萧言嫣可没半点儿关系!”

虽说有利用萧诏之嫌,但萧谣还是有言在先。

第93章 来,试试这松子糖...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93章来,试试这松子糖“萧谣,你找我?”

薄唇姑娘被萧谣找来时还有些懵懵懂懂。

“坐!”

萧谣看了眼阿左,点了点桌子道:“上龙眼茶。”

薄唇姑娘有些动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龙眼茶?”

萧谣据实以告:“因为我有求于你,就特地问了你的婢女。”

要不要这么直白?

就不能说,从前看过就记在了心里?

薄唇姑娘看了眼帘子外头捏着松子仁吃得正欢的婢女。有些难堪又有些释然。

“你倒是很坦白!”

薄唇女说完又主动问起萧谣来:“萧谣,不用说求。你放心,若我知道,必如实相告。”

萧谣却没吭声,只推过去一个荷包给她。

薄唇女握着轻飘飘的荷包,不用打开就知道里头装着的是银票。

她先一愣,复勃然大怒,愤然而起。

这个萧谣居然如此羞辱于她!

“不用这样!我不是这种人,萧谣我看错你了!”

萧谣挑眉,这姑娘!

唉,也就是没受挫的姑娘才会如此吧!

年少经历少的姑娘在女戒女则话本子的熏陶下,总会觉得情义无价。更有人总会觉得银子会玷污了她们的美好品格。

殊不知,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当然,世人不该为了银子贪婪堕落。

却也不能一边享受着银子带来的种种便捷、好处,又一边嫌弃银子庸俗和铜臭味!

不过,要说服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非旁征博引、口若悬河不可。

只是萧谣哪有这功夫、这精力、这闲心思?

她只叹了口气便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高洁之人。我只问你一句,如今你姐姐孤身一人在京城,可有银钱傍身?若无银钱傍身,处境会否艰难?”

京城居本就大不易,还是在那样的狼虎窝!

当年若不是丁婆婆放了许多的银票在她身上,她和阿右又哪能熬过那一次次逃亡?当然也少不了萧谣一次次的好运道。

薄唇姑娘被萧谣的话说得有些松动,也有些动容。

但是小姑娘仍就不肯低头。

她自诩是个有气节的人,是个若梅菊般高洁的人。

“你们这些小姑娘知道些什么!”

萧谣将话点透:“你姐姐在京城里头受人欺负,想送封信亦或是想回来。若是身上连个银子都无岂不可怜?”

薄唇姑娘想到自家父母因着花费了银子送姐姐赴京,却没能捞着什么好处。故而天天在家里唠叨,不由伸出了手,慢慢接过了银票。

薄唇女想了想后,还是说出心中疑惑:“你不给银子,我也会说的!”

萧谣淡淡地给她解惑:“给你银子是让你有问必答,不要心存疑虑。”

薄唇女抿了抿唇,觉得萧谣有些过于直接,还有些市侩。

却不知为何,她并不讨厌。

看着荷包上的兰花,薄唇女没了气势,低低地说道:

“你说吧,有什么的只管问。”

萧谣也不同她寒暄,张口便问:“你姐姐在信里说了什么?可有什么关于京城萧家的事情?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萧安从要害我?”

薄唇姑娘想不到萧谣会问这些,却又觉得在她意料之中。

“当时,我以为你不信的!”

萧谣心头一窒,是了,那日若她多嘴问上几句,说不得也没有丁婆婆失踪之事。

掩去心中焦躁,萧谣抬手给薄唇姑娘续了杯茶水,淡淡说道:“你且说说看。”

“嗯,这是我自己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谎言,若有谎言必遭天打”

“好了,不用起誓,我信你的!”

萧谣打断姑娘,让她继续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真假虚实,萧谣自有判断。

薄唇女感激地冲着萧谣干笑了声,忙又说道:“那日我去族长家看望萧言芳。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她们那些见风使舵的”

见萧谣看她,薄唇女不好意思地咽下了抱怨的话,单说萧言芳:“你不知道,萧言芳她脾气更坏了,居然不见客。我受不住就在她家园子里转悠,正好见到个小厮鬼祟地往萧言芳的屋子后面去了。”

薄唇姑娘絮絮叨叨说得萧谣有些烦:“能不能说重点。”

“不说清楚,你岂不是以为我在胡说。”

既然拿人银钱,就得要说够说全才好!嗯,那些说书的不都是如此?

咳咳,

薄唇姑娘收回胡思乱想,这回说话利索了许多。

“其实,当时我也没存什么好心思,就想看看萧言芳的笑话。这人居然跟前院的小厮鬼鬼祟祟的来往,可见萧言芳也不是好东西。待我贴着墙角听,就听见萧言芳问小厮,‘那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小厮就让萧言芳什么也别管,说是他家老爷会将一切事体弄好!”

薄唇姑娘说到此处,眼中露出些许歆羡。

无论如何,萧安从对萧言芳那真是没的说。有个这样的父亲,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所以,你就让我小心萧安从?”

萧谣说出疑点:“你怎么知道萧言芳父女是对付我?”

“你可不知道自从赏花宴过后,你的名气有多大!”

薄唇姑娘暗自嘀嘀咕咕了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当时我也好奇啊,就想知道他们要对付谁。可巧那萧言芳就像是知道我想听什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我要让萧谣那个臭-表-子’呵呵”

拿人钱财还把人一通骂,这事儿做得有些不地道!

薄唇姑娘自觉地从荷包里的一杳银票中抽出一张,递给萧谣,搓着手讨饶:“对不住,我就是个嘴快的。”

时时刻刻不能忘,面前这位很强壮!

见萧谣平静无澜地收起了那张银票。心虚的薄唇女这才舒了口气。

“萧谣,我还听他们说什么猪肉啊,盐啊,婆婆啊,珍馐馆,还有还有啊,疼放开,萧谣你抓疼我了!”

不等薄唇女将话说完,却见萧谣已然一把按住了她。此时的萧谣,眼睛赤红。

瓷白莹润的脸上更露出了极致的疯狂。

“姑娘。”

外头被松子虎视眈眈盯着,正捏松子吃的婢女这才想要进去看看,却被阿左一把按住。

“姑娘们闹着玩呢,来,再来试试这松子糖!”

“咕咕”

阿左无视松子的咕咕威胁声,抓了一大把松子糖放到婢女手中。

婢女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舍不得放下这么好的糖。

“这就对了,来,吃!”

阿左安抚好了婢女,眼睛却直往里屋的帘子上瞟。

到底那薄唇女说了什么,惹得姑娘如此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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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马儿撒欢跑

“是婆婆吗?你听清楚了?他们还说了什么?”

萧谣让自己冷静,她需要冷静,却无法冷静!

攥了攥拳头,萧谣“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递了杯茶给薄唇女。

“咕噜,咕噜。”

薄唇女接过就是一大口。

“咳咳!”

惊惧之下,喝得太猛呛得薄唇女眼泪直流。

真不想待这儿了!这个萧谣虽然不像那些姐妹们一样那么多弯弯绕绕心眼子。但是,真的好可怕。

可是,人家给钱了呀!那么多呢!

算了,为了姐姐在京城好过些。



“咳咳咳咳咳”

还不曾从咳嗽中缓过劲儿来的薄唇女,又被萧谣一个大力拍打得咳得撕心裂肺。

薄唇女简直都要咳出心肺来。

她泪眼朦胧地边咳边想:

这银子,真不好挣!

难怪萧谣一进来就要先给她银子。

“你,我,”

眼看萧谣又要过来,薄唇女忙抱着茶盏往后退去。她很想打退堂鼓逃走,却又舍不下荷包里的那几张银票。

她姐好些日子没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日子过得艰难?

没有宫花显摆,族里的姐妹们对她又开始渐渐疏离了。这些并这不打紧。只是她真的很担心长姐。

萧谣看着小鹿似地睁眼看她的薄唇女,觉得有些疑惑,自己就这么可怕?

薄唇女则盯着萧谣好看的樱花红唇看了看,又偷瞥她一眼。

诶,这妖女不说话的时候真好看。

可这性子就

“没事,你慢慢说,咱不急。你听清他们说的是婆婆?”

萧谣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是!”

萧谣的温和让薄唇女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尚且不知丁婆婆已经失踪。忙点头应是,又解释:“大约族长是想让丁婆婆教训你吧!”

“嗯!”

掩去眼角的冷意,萧谣冲着薄唇女深服一礼。认真地说了句:“多谢!”

“不用,毕竟我还拿了你的这么多银子”

薄唇女有些羞窘,却说不出将银票还给萧谣的话。

萧谣又问了她几句,就客气地送她下楼。

“姑娘,怎么办?”

阿左将耷拉着脑袋的松子递给萧谣。松子冲着萧谣愤怒地“咕咕”几声,它的松子,它的松子糖啊!

萧谣却没心思安慰松子,只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松子顺了顺毛,目送着窗下的薄唇女离去。

尔后,幽幽地说了一句:“起风了,该来一场暴风雨了!”

阿左看着晴朗的天空兀自发呆:这天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

翌日清晨,也无风来也无雨。

一个寻常的小妇人慢慢地走在路上。

有辆马车正自她身后奔来。

马车上,萧安从闭着眼睛,回味着昨晚的梦。梦里他又看到去了的青梅。

“找死啊!”

一个喝骂声和一声鞭响让萧安从略皱了下眉。他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

“对不住。”

小妇人也不知怎么的,自己歪歪扭扭就撞上了马车。面对车夫的叱责,小妇人忙行礼作揖。

“滚!”

车夫随手一鞭子就甩在小妇人的身上,小妇人如惊鸟一般捂着肩膀吓得往后退。

然后,

“哇”的一声就哭了。

萧安从随手敲了敲车壁,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还不快走。”

车夫唯维应诺,再顾不得其他,架着车就飞驰而去。

马车卷起阵阵尘土,一旁站立的小妇人呛得连连咳嗽。

直咳得波涛汹涌、泪水涟涟。

后头一辆马车晃悠悠跟在后头,车内的阿左掀着帘子看得焦急,更说道:“姑娘,他走了。”

萧谣却摇头,“稍安勿躁,他会回来的。”

果然,像是为了印证萧谣的话。不多时,萧安从的车驾便折返了回来。

“姑娘,他又回来了!”

阿左兴奋地对萧谣说,“咱们是不是要放,”

见萧谣瞪她,阿左忙改口:“嘿嘿,咱是不是要请阿丑出去了?

江阿丑冲萧谣抱拳:“在下枕戈待命,但凭姑娘吩咐。”

萧谣却摇头:“先看看你家凤凰的手下怎样。”

江阿丑瞥了眼就知道在路上来回摇晃的小妇人,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么相貌平平的妇人,那萧安从也能看上?”

要他说,费这么多事儿干什么,一包毒药下去,那萧安是从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

萧谣却答非所问:“我要他,光明正大的去。”

“去哪儿?”

江阿丑显然没跟上萧谣的节奏。

“去死呗!”

阿左吐了瓜子壳,淡淡的说道。

萧谣笑了,知她者,阿左也。

阿左也冲萧谣恬然一笑,她跟姑娘就是那个凤凰那个翅膀那个心灵有缝隙。

“呸,”

这哪儿来的瓜子壳啊!

车夫昨晚赌了几把,正张大了嘴巴流口水又犯困,想不到天空飞来个瓜子,正好被吞了。

又,

咽下去。

“唔唔,妈了个巴子。”

车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咳嗽着。真是点儿背!

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再一抬眼。

娘诶,不好,车偏了。

车夫手忙脚乱着伸手拉缰,顺手拿起鞭子又给了马一下。

许是嗓子疼,这一下打得有些重了。

马一受惊,就撒欢儿地跑。

“大风吹呀吹,吹得马儿飞。”

阿左看得开怀,看得过瘾,索性就唱了起来。

“马怎么能飞?”

江阿丑怼了阿左一句,又看一眼就笑了:“啧啧,还真飞起来了。”

就见那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正飞快地往路边的树上撞过去。

前头慢慢走着的小妇人,听着身后的动静,不由咧嘴笑了:这药放得刚刚好,马癫狂得也正正好。

然后,小妇人便慢慢往回走。

她走得极慢,等萧安从狼狈地从马车上逃下来拍打着灰尘正准备发火时,正好碰到小妇人。

小妇人这回没有歪歪扭扭再撞,而是知礼地做了一揖后说道:

“这位,方才您家车夫给了我好几鞭子,看,真的好疼啊。”

小妇人生得寻常,却有双挺翘好看的-***,她娇嗔地说话时,那对儿就这么颤巍巍地晃着。倒是很有几分动人。

萧安从喉头微动,待看到小妇人抬起皓腕给他看时,不由就变了脸色。

“芳”

咽了险要出口之言,萧安从蓦地攥紧了小妇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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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金灿灿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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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金灿灿的稻草

“姑娘,抓住了!”

阿左兴奋挥着拳头,看着前头。

江阿丑则摇头,想不到啊想不到!

这萧安从喜欢的是居然是这种货色。

不过,胸前晃荡的那一对倒还真是不错

咳咳,江阿丑收回了目光。心说这美人计大约是成了。

难道萧姑奶奶一大早的劳师动众就是让这小妇人迷住萧安从,再从他的身上套话?

太费事儿了!

江阿丑摇头嗟叹:女儿家都是妇人之仁。若依着他,一颗丸药入腹。让他招什么就怎么招,哪里须得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做出这么多的事情?

江阿丑晃动着一脸的茶叶沫子,瞅了眼那萧安从。见萧安从和那小妇人越靠越近靠近。心下不由就是一乐。

嘿嘿,还别说一会儿萧安从从靠上去肯定喧腾。

“咦,”

不对啊?

江阿丑忙仔细看过去。

嘴巴上尚来不及合拢的江阿丑忙扒拉着车帘,不解地歪头自言自语:

“怎么没靠上去?”

阿左鄙夷地看了眼江阿丑。虽然她也不知道萧谣要干什么。但是绝对不会是江阿丑想的那样。

江阿丑可不知道阿左小丫头正腹诽着他,这会儿他正盯着前头那两人看得起劲儿。

却见那萧安从并不似江阿丑所想的那样揽住了小妇人。而是一手攥紧了小妇人的手腕,一手掐住了小妇人的脖子。

这是玩的什么?

江阿丑茶叶沫子脸涨得通红,呼啦一声站起来。

“要不要帮忙?”

见萧谣斜睨着他,江阿丑气势陡降。又有些心急。

可不能让萧安从坏了萧姑奶奶的大事儿。

本来丁婆婆无故失踪,就够他着急。这若是世子知道,中间儿出了这么多岔子还不得急匆匆赶来?世子这会儿可不适宜来蒲县。

“不用,带你来不过是让你看出好戏。”

萧谣看着摩拳擦掌的江阿丑,终究还是出言安慰了句:“放心,待会儿有你忙的。”

说话间,却见那萧安从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后就慢慢放开了小妇人。

还四处看了看。

这是看看四下无人要放手了?

江阿丑继续往下看,却被小妇人接下来的动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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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了。

咦,她怎么拔了萧安从的刀呢?这是要干什么?

萧安从也懵了。

方才之事,他鲁莽了。

当时他乍然看到这妇人丰腴的样子有几分神似阿芳。后头更是气愤这妇人手上怎么会有阿芳的手串。

只是,当他下死手时才猛然想起,今日之事很有几分蹊跷。平白无故出现个妇人,这妇人还同阿芳如此相像。这其中必然有诈。

想不到,他才松手,这妇人居然想拿刀杀他!这就怪不得他了!

“贱人!”

萧安从怒从心起,伸手就要夺刀。

小妇人能有什么力气,不过是眼睁睁看着萧安从夺了刀,又愤怒地骂她。

萧安从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是一踢。

哪知道,在这当间儿,小妇人正好欺身而上,还晃动着一双丰-如慢慢地靠近萧安从。

然后,

萧安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正狠厉地刺向妇人的心口。

痛快!

萧安从吐了口唾沫,人还有些糊涂。却见那小妇人居然冲他诡异一笑,然后凄惨的一声厉喝传遍四野。

坏了!

理智回笼!

萧安从如坠冰窟。

他才要补救,

只见碰到的林雅庭不知何时也跟着他们转回了头。

待林雅庭和他身后的萧诏下马,萧安从还是怔怔的。

他要捋一捋?

自己怎么就杀了这妇人呢?他方才明明感觉到不对劲儿要收手的呀?

是了,是这妇人非要往他身上靠,硬往他身上撞

他,

他是防卫

“哐当!”

手里的刀甫一落地便迅速地被猪脯捡起。

“大人,这是罪证。”

猪脯一脸的严肃。

他努力地抿着嘴,也好不让自己笑出猪声来。

好啊好啊!

又要发财了!

上回因着萧言梅那桩乌龙案,他可是狠赚了一笔。

这回又轮到萧安从了!

这对父女就是他猪脯的财神爷啊!

对待财神爷,猪脯从来都很照顾。

“大人,冤枉啊,都是这妇人害我哎呦”

“扑通,”

萧安从的话还不曾说完,就被猪脯一脚踢在腿弯处,然后跪倒在地。

“看看,就要这样同我家大人说话才好!”

“你!”

萧安从气得忙去看林雅庭。

他同这位林大人还是有几分

猪肉情的!

想起林雅庭差点儿就成了自家贤婿,一时间萧安从不知是喜是忧。

“带走吧!”

林雅庭同情地看了眼萧安从,转身就走。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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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安从是个生意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本就不差。林雅庭那些许的同情之色他自然没有忽略。

萧安从一把抱住林雅庭的大腿,声泪俱下地诉说:“大人,贤婿。我在蒲县几十年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哪里敢杀人。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今日之事,都是这妇人自己冲冲上来的。”

对,就是这妇人自己撞刀刃上的!

就这么说!

萧安从的急智,让他在马上找到了说辞。

不过,

显然他抱屈找错了对象。

“唉,你是真糊涂啊!”

林雅庭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后,

笑了。

对不住的很,他就是那个算计的人之一。

想这二傻子萧安从还跟他诉苦,林雅庭就觉得好笑。

“大人!”

猪脯有些着急,这么多话本子白看了。还是这水平呢!看来他家大人吃不了唱戏这碗饭。

该打,怎么编排大人起来了!

猪脯收了心思,扯了林雅庭的衣袖。

林雅庭勉强收了笑,同萧诏客套:

“萧兄,去一品斋吃背锅老头的第一锅如何?”

萧安从一听萧兄二字,灵机一动。忙忙止住了哭声看过去。

一看之下,更加涕泗横流。

哎呀,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原来这路就躺在你面前!

萧安从先扔了林雅庭的大腿,一个鲤鱼打挺就扑向萧诏。

这可是根金灿灿的救命稻草!

有这位萧大公子在,他萧安从就不会亡



汪汪汪

萧安从心里话还没想好,就被人一脚踢飞,一个倒栽葱杵在地。

他的耳朵嗡嗡响,就只听见县衙里的黑狗围着他汪汪叫

怎么回事?

萧安从带着不解和最后一丝希望,晕了过去。

94章的章节名明明发了不知道为什么没了,好晕!

感谢打赏和投票!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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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吃苦受罪萧安从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96章吃苦受罪萧安从真是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萧安从再次醒来时,早已是换了天地。

他蜷缩着身子,一股寒意从心底往四肢百骸急速蔓延。

这是哪里?怎会让人遍体生寒?

勉力抬了抬眼皮子,入目的都是灰黑二色。

萧安从摸了摸身下,是硬邦邦泥地。还和着腥臊味。

“张三,张三!”

他挣扎着就要起来。

就在此时,手上、脚上的镣铐同时发力,挣得铁链哗哗作响。

自己被人掳了?

萧安从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先想到了榜下捉婿,摇头又想起了丑胖黑婆子寻摸清秀公子绑回家的戏文。

心里不由一阵烦躁,忙直起嗓子喊道:

“放开,你这个老娘们儿放开我!”

“喊什么?捅死了小妇人又想找老娘们了?”

一阵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萧安从揉着发疼的额角,回忆渐渐回笼,他想起了自己满手的血和小妇人狰狞的脸。

啊!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萧安从慌忙喊起心腹小厮:“张三,快叫人!”

“张三那小子孝顺,我让他陪他爹去了。”

江阿丑笑得一脸茶叶沫子都透着猥琐。

“胡说,他爹不是死了吗?”

萧安从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嗯!你说的对!”

江阿丑说着轻轻一吹,手上的丝线就慢慢飘向远方。

拆开了丝线,就可以看到里头乌黑的丸药。

“来,给你个好玩的东西。”

一个药丸,伴着江阿丑不紧不慢的说话声儿就来到了萧安从的面前。

“拿走!不要!你们不能这样私设公堂。林县令呢,我要见林大人!”

萧安从疯狂地摇着头。

他知道这丸药还不至让他立刻就死。但是一定会让他不好受就是了。

“林大人不想见你!”

江阿丑想起被他好言相劝劝走时,一脸不满的林雅庭。不由笑着哄他:“听话,乖乖吃药。”

“唔唔”

萧安从挣扎着、后退着

他抿紧了嘴唇,他拍打得铁镣哗啦啦作响。

只是这些,并不能阻止江阿丑规劝他好好做人的心。

在江阿丑的苦口婆心之下,三两下萧安从便药到人狂暴起来。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混蛋!”

萧安从咆哮了一阵见没人理睬,这才想起来哆嗦着手去抠。

该死的雀斑脸,

萧安从咒骂着直抵喉头,

“呕,”

反胃的难受比起毒药的恐怖并不算什么。却不料江阿丑自后头一脚踢来,正中萧安从的后心头。

“噗!”

萧安从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这回也不用他亲自动手抠了。

药丸和着鲜血醒目得让萧安从心酸又心安。

可是,不待他高兴,

该死的雀斑脸随手一个药丸就又塞了进去。

这回索性连话都懒怠说,塞完便走人。

“等等,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萧安从不安起来。惶恐起来。

“毒药啊?看不出来?”

江阿丑想起萧谣的交代,只觉得萧姑奶奶又狡猾又好笑。

他嘴角带笑,回转身时,却是茶叶沫子都透着严肃:“你做了坏事,自然得死!”

“都说那妇人不是我杀的!不是!”

可是真的冤枉死了奴家啊!

萧安从欲哭无泪,他抬头看天,只看到晦暗的屋顶。

一如他如今晦暗的处境。

谁能料到谨慎再谨慎,还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这回萧安从若还不知道是谁害他,那也就白活几十年了。

“萧谣那个死丫头为什么要害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过不去!

这个祸害!

“因为萧姑娘无意揭穿了你家庶女的丑事,又让你那比我还丑的嫡女伤了。所以,你就害她?”

江阿丑一叠声的质问并未让萧安从慌张。

他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只要知道是谁对付他,那么就好办。

不过是想和他谈条件罢了。一个丫头片子,他是大意才着了她的道儿!

萧安从缓缓坐下,等着那个雀斑脸丑鬼过来和他谈条件。

同他斗,还嫩点儿。

臭丫头派个人,他就不知道是她萧谣搞鬼?

当初,那妇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不就是这个满脸雀斑的鬼见愁。

为了彰显自己无所谓,萧安从索性从容不迫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

居然传来哗啦的上锁声!

萧安从猛然睁开了眼睛,

而这时,腹部更开始绞痛。

该死!

这药怎生这般霸道!

这种疼深入骨髓痛,疼得人直想撞墙。

“来人啊,别走啊,我答应都答应!”

萧安从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悄默声就给他上了最猛的药!

至此,仍旧不见一个狱卒过来。

豆大汗珠团聚在萧安从的额角,随时准备落在他惨白的脸。

他明白了,那该死的丫头定是拖住了林雅庭。那个翘嘴鲢的捕快必定是被萧谣买通了!

林雅庭同萧谣走得近时候,萧安从正好去了京城。等回来时也不过以为那是萧言芳的小女儿心思,也未放在心上。

也是萧安从小看了萧谣,若他细细打听就会知道,萧谣如今早非吴下阿蒙。

“快,求求你了,你问我什么都说,求你了!”

啊呀,有东西在肚子里钻来拱去。

萧安从哪里受过这种罪!

“这么快就招了?”

江阿丑得了便宜、必须卖乖:“早知道就不浪费两颗毒药了。”

毒药?

萧安从险些没晕过去。

一颗毒药就能死人,这可是两颗!

难怪他这般难受!

“求求求你了!”

有气被击垮的萧安从只好无力地伸手,讨饶。

见江阿丑不理会,又将头磕得咚咚作响。

“萧谣给你多少银子?我再多加五百两!”

江阿丑有些迟疑。

“求你了,多加一千两。”

银子越加越多了。

茶叶沫子越来越黑。

江阿丑一副财帛动心地猥琐着问道:“你到底对萧姑娘做了什么?丁婆婆是不是你掳走的?”

果然是那个死妖女!

什么掳走了?

哼,秋后算账尚不晚矣!

“我错了,我不该将丁婆婆扣下来。”

江阿丑心里突地打了一个激灵,果然是这个老王八干的!

“丁婆婆是你掳走的?”

江阿丑随手扔了个白色丸药过去。

萧安从感恩戴德直着脖子,干咽下去。

“这颗不过是压着药性。说好了我或许会给你解药。”

江阿丑虽说得铿锵有力,眼神却总往萧安从腰间的那柄如意坠飘。

“这个给你!”

什么都没用,保命最重要。

萧安从瑟瑟缩缩解玉佩,一连解了好几回。就这还得应付江阿丑:“我将那丁氏放在了别院。”

“奶奶皮,”

江阿丑骂骂咧咧了一句飞起一脚踢向萧安从

“不老实!我们萧姑娘早就让人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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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不对劲儿!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97章不对劲儿!“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萧安从一脸的吃惊骗不了人。

这个蠢货,那老窝明明还是萧姑奶奶发现的呢!

他家庶女的大白腿,猪脯那老小子也没少看。就这样的蠢货也当了族长,他们萧家的人眼都瞎了。不对,除了萧姑奶奶。

江阿丑一脸严肃地在心里改了说辞。

笑话,祸都从口出!可不能有别的心思。

江阿丑眼中明明白白的嗤笑,萧安从看得是清清楚楚。

难道萧谣真的知道了?都说狡兔三窟,他的藏身处就这么被那妖女给摸了两处?

真想不到那个不言不语的萧谣居然这样的厉害!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下回再也不敢小看花瓶了,说不得内里那就是个金刚钻啊!

萧安从冷汗直冒,心态慢慢开始崩裂。

“算了,别啰嗦了。萧姑娘说,人她自己会找,让我只管送你上路便好。”

身边的小厮张三已经上路了,难道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不,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他还要看着芳儿娶妻生子

萧安从已经濒临奔溃,开始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了。

不过,

脑中仿佛有东西闪过,萧安从努力抓住。

对了,萧诏呢?

“我要见萧诏。我是族长,萧丞相是不会不管我!”

萧安从癫狂了,他虽不知道为什么萧诏就这么由着林雅庭将他带回来。但是他那个丞相族兄,若知晓必定不会放手不管的。

“不用了,他也不想见你!”

想到萧诏被他怼的一脸的苦瓜相。江阿丑越发得意了起来。他可是过林关闯诏关,硬闯过来的。

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对付老东西?

“不可能,不可能!”

萧安从彻底被击垮了,他束手无策,他为人家的鱼肉,他无计可施

这时,

就见江阿丑从旁拿出个黑色丸药,跃跃欲试着又冲他走来。那抖动着的芝麻般密集的茶叶沫子脸,让他惊惧,让他,

呕吐!

江阿丑忍着冲动不摸自己的脸,默默将药换成了两颗。

江阿丑却彻底奔溃,那种腹痛难忍的滋味,他再不想承受。

“真的就在那里。那处庄子僻静,后头还有个温泉,我是将人放在温泉那处了。”

真的真的不骗你!

是真的,求你相信我!

萧安从抱住头,咬紧下唇,抖索着不让江阿丑靠近。

“既然没胆子怂成个王八,那就不要算计人!”

江阿丑轻蔑地看了眼萧安从,说道:

“我即刻派人去寻,若是见不到人,”

他倨傲地俯瞰着瘫在一地呕吐物中间的萧安从,左手按得右手关节劈啪作响,冷冷地说道“你也就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

现在是早上,不,已经是晌午了吧?

也就是说,若不快些,他就只能活几个时辰?

萧安从一点儿都不怀疑江阿丑的话,这一场劫难,让他见识到了妖女的狠辣。

现在,他巴不得江阿丑快些将人找到。若是丁婆婆见到萧谣,也能替他求个情不是?

这个雀斑脸怎么还不走啊!

萧安从焦躁了!

江阿丑是在萧安从的催促下,去往庄子的。

他还特地问了下萧安从庄子在何处。萧安从也顾不得江阿丑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并不关心这雀斑脸先头说找过,如今又不知道在哪儿。只满心想他快些走,据说这药再过几个时辰又得发作,到时候身不如死的可是他!

等萧谣得了信儿,赶到庄子时。才知道江阿丑居然鸡同鸭地讲歪打正着。

萧谣不禁心生感慨:也不知是他的毒药好,还是他的运道好!

这处庄子其实并非萧言梅藏情郎的那处宅院。而是萧安从私下买的一处温泉别院。按萧安从的说法,这是因为萧言芳身子弱,泡温泉会舒服些。

要说起来,这萧安从投机专营、人品不行。可于父亲一道上,倒是比萧谣那位素未谋面并不知是生是死的父亲,强了许多。

也无暇打量宅子。萧谣到温泉边上寻找丁婆婆时。丁婆婆正跟宋大娘说着她。

“也不知谣儿急成什么样了!”

这是丁婆婆的声音!

没错了!

隔了泉水叮咚,

隔了嘈杂的鸟叫犬吠,

萧谣立时就听出了丁婆婆的声音。

“咕咕!”

松子立在萧谣的肩膀,小爪子啪嗒一下打了萧谣一把。再哭,再哭就不好看了!

“婆婆!”

萧谣哽咽着嗓子,脚下更有千斤重。

近乡情怯的滋味,萧谣重生第一日起,今日再一次体会到了。

“我怎么听,好像是我们阿谣的声音呢?”

丁婆婆蓦地站了起来。旋即又捂着额头眩晕着要跌倒。一旁的宋大娘忙扶住并安慰她:“娘娘莫”

“阿松!”

丁婆婆狠厉的声音断喝住了宋大娘将要出口的话。

不等宋大娘说话,

下一刻,

萧谣便若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丁婆婆的怀中。

“婆婆,可算是找到你了!”

萧谣只闷闷说了这一句后,就将自己的脸塞进丁婆婆的怀中。

她肩膀一颤一颤着,心也扑通扑通跳得欢快。

不一会儿,丁婆婆薄薄的衣襟上就有了湿意。

丁婆婆和宋大娘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忍。

“阿松去拿些蜜水来,这孩子嗓子都哑了。”

待宋大娘走了,丁婆婆这才将萧谣从她怀中解救出来。

她轻轻擦拭着萧谣的面庞,抚摸着萧谣的脸唏嘘嗟叹着:“瘦了,瘦了!”

又嗔怪萧谣:“傻孩子,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呢!”

萧谣一愣,以为她害怕自己受牵连。忙宽慰道:“婆婆放心,我已将那萧安从送进了大牢,这回他必死无疑。”

丁婆婆却不赞同:

“阿谣不可!”

萧谣愣住了。

她渐渐从找到丁婆婆的喜悦中冷静下来。

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

方才没留意,如今看来,丁婆婆和宋大娘一点儿都不像是被禁锢在此的人。

萧谣嗅了嗅丁婆婆身上的硫磺味,还有她发稍散出来的潮意。看来,丁婆婆才泡过温泉。

还有,丁婆婆方才让宋大娘去拿蜜水时,也说的极其自然。而宋大娘也应得丝毫不勉强。

被掳之人,哪是这样的待遇?

想起关在牢里的萧安从,现在正提心吊胆害怕药性发作。

萧谣觉得,丁婆婆虽不至受那样的委屈,终归是不会太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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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仇人变恩人?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98章仇人变恩人?“阿谣,怎么了?别吓着婆婆!”

丁婆婆忙将萧谣揽在肩上安抚着:“好孩子,吓坏了吧,别怕。都是婆婆不好!”

这一句话含含糊糊,却说出了好几个意思。

萧谣却听懂了。

她渐渐放下了心里的戒备,暗骂自己蠢!

对谁呢!这可是婆婆!

婆婆没灾没难,自己想得那些骇人的事情都不曾发生。如今还有温泉泡泡她的老寒腿,婆婆过得舒服,不比受罪强?

萧谣渐渐从丢失丁婆婆的紧张中放松下来,更在丁婆婆慢慢的摩挲中几欲入睡。她太困了,一昼夜的寻找,还没吃好!

“谣谣,放了萧安从可好?”

下一瞬,丁婆婆的话让萧谣立时竖起了毛,却更彻底沉默了下来!

她要捋一捋,

丁婆婆没了,

萧安从承认在庄子上。

萧谣找到了,

萧安从被砍头,坏人伏法、正义得以伸张。事情圆满解决!

不是应该这样么?

丁婆婆她为什么要放了萧安从呢?

婆婆定是不知道萧安从让人干的那些蠢事吧!

萧谣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高兴,倒是忘了将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告诉丁婆婆了。

摇着脑袋、撒着娇,萧谣平铺直叙地将珍馐馆和一品锅的那些说了一遍。

至于磁山的那晚惊险,她怕吓着丁婆婆就一带而过,只说了萧安从偷猪不成便略了过去。

萧谣得意地想,她虽说得简单,但是丁婆婆向来疼她,只要知道前面那几件事情,就不会轻饶了萧安从!

“真是个坏胚子!”

丁婆婆恨得咬牙切齿。

萧谣笑得嘴角带笑,婆婆果然开始维护她了。

就听见丁婆婆沉声又道:“谣谣你放了他,等我找他谈。婆婆定给你讨个公道。”

“婆婆?”

萧谣睁圆了双眸,一双黑亮的眼眸全是吃惊。为了弄死萧安从,她费了多大的劲儿且不提。单说那猪血可就废了两斤。估计到现在,赛凤凰手下的那个小妇人许是还不曾洗干净头脸呢!

见萧谣将头摇晃成拨浪鼓,丁婆婆只好耐心地哄:

“谣谣,这个萧安从曾经救过我。看在我的面儿上,就饶他一回吧!”

“此话怎讲?”

萧谣握住丁婆婆的手,急切地问:“您什么时候出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串的诘问,却都是浓浓的关心。

丁婆婆的心软成一滩水,她慈爱地看向萧谣,这孩子就像是太阳照亮了她。让她这么晦暗的人生还有些光。

“婆婆您可不要似从前那般敷衍我!婆婆放心,往后我都能护着你!”

萧谣说着便将当日在玲珑塔捡拾的紫檀珠串掏了出来。她小心地拿了帕子细细擦拭了一番,这才帮着丁婆婆带于腕间。

“谣谣!”

见到失而复得的紫檀手串,丁婆婆心生感慨,却一时无言。

她虽不曾亲见,却知道萧谣当时拾到这串她从不离身的手串时,心里会怎样的害怕。

“婆婆,还有这个。”

萧谣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打开之后就见里头是一只绛色的鞋子。

萧谣轻轻放下鞋子,这才将丁婆婆带了珠串的手放在自己面颊慢慢蹭了蹭!

真好,还以为不知多久才能找到!

一直劝自己莫慌张,

一直让自己要坚强!

可是,心里的那种恐惧自己又岂能控制的住?

“婆婆,往后再也不要离开我,阿谣害怕!”

站在门口的萧诏,眼看着前一刻还战如猛虎的萧谣,如今却乖顺如绵羊。不由掩饰地揉了揉眼角,转身走了。

待萧诏走了,丁婆婆这才将怀中的萧谣拉过,细细看了一遍。

眼看萧谣下颌尖尖,一双澄澈的大眼也熬得发红,不由鼻子一酸,叹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可不就是受苦了!

阿左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服气。

姑娘费了好半天劲儿弄得人,婆婆居然硬要放了!

那个人面兽心的族长,做得坏事简直就是竹子都难书!

“你们都下去吧!”

丁婆婆瞟了眼气鼓鼓的阿左,淡淡吩咐着。

才过来的宋大娘忙拉了阿左要走,阿左却只看萧谣。

“去吧,你也累了。弄点汤水自己吃点儿。”

这孩子就是仁义,也难怪主子放不下!

宋大娘叹了口气,拉着阿左动作也温和了许多。

阿左却往后退了一步,飞快地自身上摸出一个桂花酥来,笑嘻嘻递给萧谣,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阿左这丫头真不错!”

丁婆婆看得满意。

“是婆婆选得好!”

萧谣握着桂花酥感慨。

“也要你教得好!”

二人绕着阿左干巴巴说了几句萧谣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决定直来直去问丁婆婆。

“婆婆,您的秘密若是不能让我知道那我就不问。只这个萧安从,他是怎么救的你?”

丁婆婆知道这事儿绕不过去,毕竟萧谣追到了玲珑塔,还上了去。

“当日我在玲珑塔,还不曾扫塔就见有人鬼祟而来。我和阿宋惊惧之下就逃往塔顶,却不料还是被他们追了上来。要不是路上遇到萧安从,如今只怕生死难测!”

想了想,丁婆婆决定不提那些救了她同黑衣人打斗的几个。万一萧谣再问,牵扯出的事情只会更多!

丁婆婆叹了口气,就都让那萧安从捡了便宜去。至于他欺负萧谣的那些事情,就由她亲自算!

“这是真的?”

仇人变恩人?

萧谣做梦也没想到,忙了几天居然是这个结果。

她慢慢地坐了下来,细细地吃下桂花酥。待拍干净了手上的碎屑,萧谣再看向丁婆婆时已是一派和煦。

她甚至笑了:“这萧安从真是命大,若不是江阿丑歪打正着。只怕他此番要做个屈死鬼了。”

丁婆婆慈祥地摸了摸萧谣的额发,这孩子虽心大也不至于立刻就能释怀。做出如此样子,只怕是为了她这个老家伙!

想到自己在心里攒了几十年的秘密,丁婆婆一时有些迟疑。

从前想,只要萧谣不知道,那么若事发就不会连累到萧谣。

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自她从乱坟岗埋了武儿又捡了萧谣,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她和萧谣的命其实自那日始便连在了一起。

“婆婆,不过萧安从死罪可免,这活罪嘛!”

萧谣转了转眼珠子,突然话锋一转,蓦地叫起了撞天屈来:“婆婆,我的几百个猪肘子都伤了,还瘦了。你说这萧安从当不当赔?”

先不问是不是萧安从劫的,先按在他头上再说。

亲戚来了,还来势汹汹,正溃不成军中。这几天更得晚,请见谅!

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打赏,有你们的支持,再疼,也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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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不靠谱的两个人!

“最烦萧安从”

江阿丑一脸的茶叶末,满身正气。

“罪犯是罪犯!”

过来一览丑丑风姿的赛凤凰忙小声提醒。

“嗯哼!”

江阿丑忙立起了茶叶梗子瞟了赛凤凰一眼,以示威严。

“好好,丑丑你继续念。”

赛凤凰很识相地捂住了嘴巴,又随意地看了眼地上的萧安从。这人长得也忒白净了些,怂包了些,比丑丑丑了些。赛凤凰的目光从萧安从头顶掠过,又掠过肩膀掠过腰,然后停住

嗯,真的弱,不过若是配她的手下红霞,好像也还能将就。

既然萧谣妹子说先不让这萧安从死,又想敲咳,又想诈

赛凤凰挠了挠头,假话真是不好说!

反正,就是,萧谣想从这萧安从处弄银子自然没有什么比枕头风吹来更快些。

不过,

赛凤凰操碎了一颗心,想起自家属下血淋淋回来后的娇羞又一阵头疼:

这人可是有大妇的!

虽然觉得属下同这个萧安从不打不相识,很有几分她和萧傻傻当年的风姿。赛凤凰乐得成全属下,却又囿于自己的规矩。

自从赛凤凰当了女土匪之后,就牢牢记住一句话,也立下这个规矩:我不-银人夫,人不银我妇

这是赛凤凰从戏文里头偶然听来的,并且深以为然。

金子、银子没了抢就是了,但是失去江阿丑!

那种滋味太难受。如今失而不得,任何会让她后方不稳的原因,她都不会让它存在。

算了,红霞长得哪儿都好,就是胸前太晃荡了。这若是早晚在人前晃荡,迟早会要人命的!

收回了思绪,赛凤凰再看向江阿丑,却见江阿丑居然三两下就将人给说哭了!

诶,这个丑丑,就是顽皮。

谣妹子只说让江阿丑在银钱上难为萧安从,可没说要吓唬他。

善良的赛凤凰决定要给江阿丑拆拆台。

这是她这些日子最爱做的事情,夫妻双双在一起,先拆台来再补台。

每次拆完台再补的滋味,真好!

“欸,我跟你说,你不用害怕。你看看,这个江阿丑又不是朝廷的人,哪里就能审判你了?”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这老狐狸居然也能骗到?赛凤凰也是服气!

其实赛凤凰不知道的是,被关押一夜的萧安从,得知自己必死无疑的萧族长,此时早已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了!

任何的阴谋诡计在丑丑面前都是纸老虎!

赛凤凰竖了竖拳头,笑了。

萧安从抖得两腿筛糠,并不管赛凤凰的嘲笑。

笑吧,任谁碰到江阿丑这雀斑脸夜叉也会害怕不是?不过,这女的能不能别说了,没看那雀斑脸都气了!

萧安从忙推开赛凤凰,

“别说了,快走开!”

赛凤凰一愣:呦吼,还狗居然嫌弃吕洞宾了?

不对,自己明明就是风流无双的白牡丹!

风流婉转的白牡丹凤凰,眉头一拧,一把提起萧安从的衣襟抵墙壁,吼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这怎么看怎么有些碍眼呢?

江阿丑皱眉。

这是哪里来的母夜叉!

萧安从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只好连连告饶:“我没种,我不敢!”

江阿丑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萧安从,赛凤凰也好奇地跟着瞧。

“看什么看!”

江阿丑气急败坏地挡住了萧安从。这老娘们,一天不看着就偷看野男人!

赛凤凰输人不输阵:“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想起自己看到的那黑乎乎丑东西,赛凤凰索性就气气江阿丑:“真想不到还挺好看!”

江阿丑急了:“好看什么,那东西怎么能好看!”

不对,自己这是被气糊涂了吧!江阿丑嘶吼着咆哮着“再好看也不能看!”

赛凤凰丹凤眼微挑,目光潋滟地转移目标:“人家手本来就好看吗?看你这粗渣渣的手,跟人家能比么?”

欸,可不能再撩了,再撩,丑丑哥今晚不让她上炕可怎生是好!

原来是看手啊!

江阿丑松了口气,旋即又气:“我的手怎么了,也很好看!”

别说,江阿丑的手跟他狼背蜂腰不同,长得那叫一个秀气、那叫一个修长!

“快给我看看!”

赛凤凰握住好几天不给看的手,得意地摆弄起江阿丑的手指头来。

江阿丑一个不察又着了赛凤凰的道还不自知,倒是乐呵呵地将手伸长由着赛凤凰看。

一时间,二人忘了时间;忘了所来为何;忘了这是大牢;忘了身边的那个萧安从

二人眼中只有彼此,深情对视一番后,赛凤凰还撒娇地拍打着江阿丑娇嗔一句:“死鬼!”

我的个天爷啊!

这两个人是神经病吧,怎么就在大牢里浓情蜜意、看起了手来?

萧安从只觉得眼前情景太过荒唐!

他揉了揉眼睛,索性坐着看起来。

嗯,一对狗男女!

不过,不是应该男摸女么?真是人丑多作怪!

不对,

他也被这一对夜叉给带偏了!

都怪这个黑瘦的女人!

赛凤凰、江阿丑二人此时热度稍退。

正好对上萧安从那嫉恨的眼神。

恨自己?因为江阿丑?这个萧安从自从她一来就看她不顺眼,莫非是看上了丑丑?

赛凤凰细细想了想后,走近萧安从,“青竹园你去过没?”

他听过,至于去?

萧安从坦然地看着赛凤凰,一派淡然地颔首:“去过!”

男人自然没有去不了的地方!萧安从觉得不能让面前这个夜叉轻视了。

还真不是个好鸟,怪道视老娘美貌于无物!

赛凤凰一个拳头砸过去时,萧安从捂住喷血的鼻子,还是懵的。

为何这个女人要问个小倌馆,莫非这妇人也好一口?

这个银-荡的妇人!想这世间又能有谁似阿芳那般冰清玉洁呢?

人之将死总是会想起过去的美好。就越发眷念人世。

萧安从使出最后的招儿开始贿赂起江阿丑,我将家财都给你,你能不能分我嫡女一半?

行!

江阿丑忙点头。

不行!

赛凤凰则是黑着一张脸,有些后悔没好好劝劝萧谣,这祸害,杀了便了,留着过年不成!瞪向江阿丑和萧安从,这老头莫不是觉得她家阿丑好,想招上门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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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跪了!

深秋的太阳已经不是那么刺目耀眼了。但萧安从自县衙出来时,还是拿手挡眼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终于出来了!

萧安从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有道是如今大牢不可怕,就怕大牢有夜叉。那个雀斑脸和黑瘦娘们简直能把人逼疯。

萧安从是求着他们把他关大牢里,谁知林雅庭居然把他放了!

萧安从下意识地回头,并不见有人过来。知道那对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地上自己佝偻的身影,静静站了良久。

等了又等,却没等到一个人过来!

无人过来看望也就罢了,这会儿居然也没人过来看他!

邹氏!

攥了攥拳头,萧安从踉跄着脚步往萧府走去。

这一回算是飞来横祸。也是他自找的!

若不是他起了心思要给萧谣一个下马威,也不能散尽半数家财,才勉强换得自由身。但是,若让他重新再选一回,只怕还是这样。

甚至,若不是顾及丁婆婆,他会对那妖女做得更过分些。

成王败寇,这一回,他败得难看,也输得心服口服。

唉,不服气不行啊!

萧安从一想到那毒药三年须得一次解药,十年方好。就再没了耍狠斗勇的心思。

“爹爹,您怎么在这儿?”

一个女孩略有些尖利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这声音有些瓜噪有些磨耳,但在萧安从听来,却是声若。他忙激动地转头看去,果然是他的嫡女萧言芳。

“芳姐儿!”

萧安从才要上前,哪知站久腿麻,险要栽倒在地。也幸好萧言芳过来扶住他。

“爹爹,您不是行商去了么?怎么这会儿在县衙呢?”

萧言芳手里拿着食盒,白胖的脸上露出疑惑。

“那个贱人你娘是这样告诉你的?”

萧安从怒不可遏地低吼。

怪不得出来后没有马车、没有家丁。大约那恶妇以为自己这一回躲不过去了,就不闻不问了,若他今日死了只怕也不派人给他收尸了!

心底的怒火如排山倒海而来,他拍了拍萧言芳的肩膀。“走吧,跟爹爹回去。”

萧安从只想赶快回去好收拾邹氏那个贱-人。

见萧言芳眼中多有关切之意,萧安从老怀大慰,终究还有个好闺女。

“爹爹,等我一下,我去”萧言芳晃了晃手中的食盒,有些害羞地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儿。

“不许去!”

想起这些日子的种种遭遇,想起这些日子林雅庭对他的冷漠,萧安从觉得再也不能似从前那样对嫡女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爹爹!”

萧言芳跺了跺脚,撒了会娇,见萧安从一脸寒意。终究是没敢忤逆萧安从。

就在此时,却见对面有婢女款步而来。

“是那妖女身边的人?”

萧言芳指着阿左恼怒非常。

“不要乱喊!”

萧安从听得心惊肉跳,忙低低说了一句:“不要胡说。芳儿记着,往后离萧谣远些。”

萧言芳撇嘴:“不过是个孤老婆子,爹爹您怎就这么忌惮她!”

萧言芳越说越气。还待再说,却被萧安从一个低斥闭口不言。

“敢问姑娘是否问那些店铺的事情?”

见阿左过来,萧安从不敢拿大,忙表明自己的态度。

人家过来要铺子,自然得给。谁让那妖女有个一颗毒药就能制服人的属下?

“萧族长请借一步说话。”

阿左隐去眼角的喜色,指着前头说道。

一锅锅二楼,萧谣指着小杌子,“作吧。”

尔后,二人相对无言。

萧安从心里直打鼓,这妖女让他过来莫不是反悔想夺了他全部家财?

待饭菜的香味传来,萧安从不由捂住瘦了一指的肚子,越发觉得那里头空荡荡。

“先吃吧!”

萧谣淡淡地做了个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径自出去了。

阿左在一旁不解地问她:“姑娘,他也是误打误撞救了婆婆。从前对咱们还没安好心呢!”

萧谣拍了拍阿左的手,轻描淡写道:“那也是救啊!”

“不过我们救了他的性命,这就算是两清了。待用完这顿饭,就能收下那些铺子了。”

萧谣冲阿左眨眨眼,喜得阿左忙忙点头。

从今以后,姑娘又多了两处铺子、两处山头,她家姑娘再也不用担心没有饭吃啦!真好!

萧谣不禁勾唇浅笑,似阿左这般简单直率,挺好。

萧安从在蒲县的铺子,萧谣没要。毕竟这乡里乡亲的,让人知道了也折损萧安从的面子不是。

这京城里的铺子那就好多了。

“姑娘,您真的要去京城?”

阿左土生土长的小地方姑娘,一旦让她去繁华的京城,她其实有些犯憷。

“怕了?”

这么怕,前世不还是义无反顾给跟着她去了?

萧谣摸了摸阿左的额发:“傻丫头,有我在呢,有什么好怕!”

虽如此说,萧谣其实也不想去京城。她如今只想问清楚一些话,再决定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阿左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萧谣:姑娘很喜欢摸她的头呢!

此时,埋头苦吃的萧安从终于打了个饱嗝。心道:怪不得这一品锅人来人往的好生意,看来的确有些门道。如此,京城里那酒楼和点心铺子给了萧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一阵肉痛过后,萧安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待萧谣再进来,萧安从已是摸着肚子酒足饭饱。

萧谣却只握着茶盏不言语,任由雾气氤氲。

萧安从见状也只好默默不语。

毕竟,对上妖女,他无话可说。

等了又等,仍不见萧谣说话。萧安从就有些着急,邹氏那个恶妇,还得收拾呢!

“待我回收拾收拾,明日定将”

“你为何独独对萧言芳这般好?”

萧谣幽幽的目光让萧安从看得心惊肉跳。他还未从惊惧中松弛下来,随口就道:“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谣慢慢放下茶盏:“这么多年,谢谢你对婆婆的照顾。”

这个妖女要干什么?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若不是那位贵人交代下来,他作甚要帮那老太婆?

这也是他最为后悔之处。当初怎就鬼迷心窍,将那老太婆放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那你为何还要扣留婆婆?“

萧谣手下一用力,茶盏便四分五裂着各找各家

萧安从心神一震,手一哆嗦、腿一软,

不由自主地

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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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这命,真苦!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01章这命,真苦!第101章

这是肖安从一生最丢脸的时候,居然情不自禁在一个小丫头当面跪下!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真是糊涂啊!

可是跪都跪了

萧安从脖子一梗,再起就太没骨气了!

索性从一而终,说不得妖女一高兴,就先给了他解药呢!

对,就是这样!

萧安从的心渐渐安稳下来,他给自己找理由寻借口,毕竟他还得留条命回去收拾邹氏。再说,这妖女能不惹还是莫要惹的好。

没看见一个不高兴,这就徒手捏碎了个茶盏?

“猪肉是不是你让人劫走的?”

萧谣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问了起来。

“猪肉,那是因为”

萧诏想起萧言芳那句,“大人最爱猪肉,不能让妖女弄来那么多猪。”不由老脸一红,当时怎就鬼迷了心窍就应了呢!

他嗫嚅了半天,说得萧谣直皱眉头。

萧谣想了想,这才温和地说:“说简单点儿。”

萧安从急忙道:“只因您同小女有些过节。我我一时想不开,就想让人半途给你使点儿绊子,好让你的那些猪跑了。”

按着萧言芳的原话,那么多猪肉呢,她家林大人该喜欢上妖女了!

虽知道自家姑娘胡闹,可一想到自己就是受了两情不能相悦的苦,萧安从心一软也就答应了。

“所以你就派了那些黑衣人?”

萧谣若有所思地看向萧安从,淡淡地问道。

“什么黑衣人?”

萧安从借着台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就让人悄悄解了绳索,放了猪啊?别的再没了!”

什么黑衣人?

萧安从一脸茫然地看向萧谣。

“黑衣人同你没关系?”

萧谣虽早有准备,但是心里还是一点点儿地往下沉。看来这是另一批人了,那么到底是谁同她萧谣过不去,还要掳走丁婆婆呢?

“那么当日你是怎么发现婆婆的?”

萧谣接过阿左新换的茉莉花茶,轻啜一口。尽量让自己不那么躁动。

“就是在路上啊!”

在萧谣的提示下萧安从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仍旧记不得有什么可疑之人和可疑之处。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啊!本想着将丁婆婆安置在庄子上,吓唬吓唬妖女,让她莫要嚣张。谁知道将自己栽进去了。

“要不要告诉萧姑娘那事儿?”

从楼梯往下走的右二有些不安地问左一。

“世子没让我们现身,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左一盯着才出炉的喧腾大肉馒头,打发右二:“你且去盯着萧姑奶奶。”

右二不服气地看他:“那你呢?”

左一咽了下口水,暗道一品锅大锅的肉馒头真香!

“左一!”

这家伙,心不在焉的想干嘛?

“我盯着馒头。”

左一说完,便欢快地奔向大肉馒头。

嗯,他可是听说了,今日的是酱肉大馒头!

右二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不放心萧谣。只好咽了口水去做他的梁上君子了。

“我也很奇怪啊!真不知道丁婆婆怎么会在那儿的!”

就好像单等着他过来,扔给他一般!

萧安从的汗都出来了,他都有些不相信了,事赶事的也赶得真是太巧了些。

他这是猪肉没弄成,还被人宰了一身的膘啊!

此时此刻,萧安从只觉得欲哭无泪。

可这能怪谁?

萧言芳?

他舍不得!

自己?

当然不是,他一颗拳拳爱女之心能有何错?

想来想去,源头就是邹氏。若不是她,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萧言芳也不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邹氏那就是个罪魁祸首!

右二来时正好听到萧安从说起那日发现丁婆婆的异样。他不由咧嘴轻笑。当日若不是左一嘴馋,若不是阴差阳错,也不能便宜了这个萧安从。

不过,想想这位族长这么多天的遭遇,右二不禁深深地同情。

这人也是想不开啊,对上萧姑奶奶的人,其实结局总是一样。

左不过一个惨兮兮!

至此,左一、右二再无半点轻视之意,终于明白了江阿丑因何如此推崇这位萧姑奶奶了。

“所以你发现婆婆的时候,婆婆正躺在树丛里?”

“树丛边的小路。”

萧安从说完就缩着肚子,装鹌鹑。

萧谣快速地点着桌子,心里越发烦躁。

看来,有些事并非她前世想得那样简单!

莫非一直就有人在暗处窥视着他们,更伺机出动陷害他们?

嗯,看来赏花吃点心的好日子且得要等一等了!不收拾了这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吃不安稳哪!

萧谣微微叹息。

“那你再说说,到底是谁让你在族中好生照看丁婆婆的?”

也许这个萧安从嘴紧得像是个河蚌,但她也想撬开看看。

“是京城中的一个贵人。”

萧安从倒是不用撬,乖巧地张了嘴巴吐出了实情。

萧谣颔首,倒是个识时务的小人。

“嗯,”

萧谣还是一副随口问问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个贵人的名讳可方便说?”

萧诏兀自思量,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嗯?”

萧谣看向萧安从,一张好看的脸带着威压。

萧安从一个哆嗦,慌忙点头:

“对别人自然是不行,但是您当然是行了。”

见萧谣挑眉,萧安从心道小姑奶奶就别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口中却恭谨地说:“一则您是婆婆的至亲,二一个”

二一个您是姑奶奶,若是不说,或是说得不好了再让那雀斑脸下颗毒药怎么办?

“是京城里的秦王。”

萧安从随口抛下颗重弹。

萧谣一愣?

“那个贤德的秦王?”

萧安从颔首,“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家里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置。”

他想回家!

就这么跟妖女呆一块儿,他还真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他得缓缓,得缓缓。

“去吧!”

萧谣倒是格外宽容。

“等等!”

才踏出一步的萧安从忙收回了脚,还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若不是顾忌身份只怕还要行礼。

没办法,妖女当前、不得不弯啊!

“京城里的珍馐馆和一品锅会给你一成收益的。”

萧安从挤出一丝感激,心里却苦得如同吞了苦胆。

自己的铺子给自己一成收益,还得说声谢谢?

这命,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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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默契

萧安从走了?”

萧诏待萧安从离开,这才从后面屏风跳出来。

萧谣斜睨了他一眼,取笑道:“萧公子好像很怕他?”

萧诏清风朗月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丝窘态。要怎么说?毕竟萧安从同他是族亲,亲眼目睹萧安从跪一个小姑娘终归有些不厚道。可是这些又不能跟萧谣说,省得那丫头听了越取笑她。

他掩饰地端起茶盏,才喝一口却又“噗”地吐了出来。

萧公子黑白分明的大眼,此时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他大张着嘴巴,看向萧谣,露出一副委屈神色:“阿谣,你要毒死为兄不成?”

萧谣早就伏在桌案上笑得乐不可支。

这莲心茶可去心火,最适合萧安从了。茶虽苦却能治病。难喝那就对了!萧安战战兢兢不敢喝,谁知便宜了萧诏。

虽则看在丁婆婆的面儿上饶过了萧安从。可到底萧安从一家子曾对珍馐馆和一品锅不怀好意过。若不是江阿丑查证了他同京城的邹氏只是面和心不合,萧谣不会就这么轻饶了他去。

“你还笑,”

萧诏眼瞅着萧谣笑得宛如一个好看的小狐狸。那样子真是让人咬着后槽牙又笑得满脸花的又爱又恨。

眼看着这样的萧谣,萧诏戏谑之心顿起,做出了他自己都惊讶的事来。

待萧谣擦拭着脸上的水滴,愣怔的萧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好像这才是他和萧谣的相处方式才对?此心一起,萧诏顾不得想原因,又冲萧谣甩了甩手上的莲心茶。

“哎呀!”

登时,阿左惊呼着进来,护住萧谣。却见萧诏坐在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自己的衣裳。

阿左拿了帕子将萧谣脸颊的水渍擦拭干净了,这才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并不提给萧公子递个帕子什么的。

“谣谣!”

京城的玉面郎君,从来不动如山的萧诏萧公子,跳着脚,指着萧谣一连三个:“你,你,你!”字,后头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囫囵话。

“我什么?”

萧谣扬起好看的狐狸脸,白亮的皓齿,酒靥里都藏着笑。

这个调皮的小丫头!

萧诏叹了口气,抖动着肩膀,

也,

笑了!

萧谣见状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二人就如孩童一般,就这么你看我笑,我冲你乐地傻笑着。笑声若一束阳光冲散了这几日盘桓在萧谣左右的阴霾。

呵呵哈哈的这一对傻子,看得房梁上的右二直叹气。

唉,世子爷只怕悬。依着他看,这萧萧二位,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二人就好比那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转念又拍脑门,蠢材!自己都说了萧萧二位,这两位可是同姓。不由又松了口气。

却在此时,正乐着的萧谣却突然停了下来,居然若有所思地冲着高大的房梁瞟了瞟。

右二吓得忙敛了气息,闭气、龟息、装死。

“谣谣看什么呢?”

萧诏若有似无地瞟了眼房梁,递给萧谣帕子又指了指她的脸。

萧谣却取笑他:“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

二人相视而笑,只觉得他们二人合该如此融洽又随意。

“谣谣,我觉得你就该当我的妹子。”

萧诏笑了良久,最后感慨。

妹子?

萧言嫣么?

那倒是他的亲妹子!

萧谣的笑容冷了下来。但她终究做不到迁怒于人。

萧言嫣是萧言嫣,萧诏是萧诏,她不是信得过萧诏而是相信自己!

她这辈子小心谨慎,对人防范,可对萧诏却总有种莫名的信赖。

而萧诏对萧谣若是装出来的,那也太可怕了。

可是,前世这样好的萧诏怎么跟她就没交集呢?

“谢谢你,萧大哥。”

萧谣在心里默默地想:谢谢你刻意的插科打诨。

萧诏的用心良苦,萧谣知道。

“就这么不想去京城?”

萧诏想起今日得来的消息,试图劝说萧谣同他一道回京。

“嗯!”

萧谣笑容渐渐变淡。

她何止是不想去京城,简直就是深恶痛绝。

上辈子在京城的回忆,可没一个好的。

“那就不去。”

萧诏虽然觉得可惜,但是决定尊重萧谣。

“我再想想吧。”

看来这辈子是绕不过京城了!萧安从的铺子,她要抓在手里。她要将一品锅和珍馐馆开到京城,赛凤凰和牛大当家要赴京,她若不跟去也不放心。

还有丁婆婆!

萧谣默默地捏紧了手中的桂花糕。

那些暗中谋害丁婆婆的人,会不会再来?蒲县是否安全?

都说大隐隐于市,萧谣也想带着丁婆婆走!

萧谣以手轻叩桌面,沉思良久。终究拍案而起,怕什么,去就去!

萧谣本就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现在既然想好了,就想收拾妥当早日行动。

只是,她想得好,萧安从那却出了事儿!

待江阿丑将事情原委拼拼凑凑说出来时,萧谣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赛凤凰的手下,可真够牛的,那位名叫红霞的小妇人居然将萧安从给拿下了?

有些细节,江阿丑实在是不好赘述。也就打着哈哈说了几句便告辞。

待赛凤凰来了,这才嘻嘻哈哈道出了原委。

原来萧安从回去后便狠揍了一顿,没去给他收尸的邹氏,大吵之后酒醉之下居然去了青竹园。

没等萧族长赏一赏竹、看一看景儿,就见到了在青竹园买醉的小妇人。

二人天雷勾动地火,新仇带起旧恨。打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萧谣一听就乐了,浑然不觉自己坑了人家的事情已经被人抓了个现行。

赛凤凰却是一脸的与有荣焉,感慨叹息着:“我家红霞有本事,跟我一样会打架。”

萧谣不由翻了个白眼,不会打架能是女土匪头子坐下第一人?

想到这里,她终于有点儿愁了,“没伤着哪儿吧。”

不然伤筋动骨再养上一百天,那就不能带着他赴京了。毕竟铺子交接还得要萧安从去不是?

“嗯呢,红霞没怎么动手。”

赛凤凰乐不可支抛出又一个惊人内幕:“倒是被他家那个母夜叉打到了紧要处。”

邹氏?

萧谣渐渐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京城里萧府的二太太邹氏不知同这位族长太太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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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当年那些事……

那简直就是一场混战,萧安从同赛红霞打得正酣又进来一个邹氏。邹氏打了萧安从才发身边晃荡着大-胸-脯的赛红霞也不是个好东西。

然后就是你挠我、我抓她、她掐你的三人混战!

再然后,不知为何变成了萧安从和赛红霞二人围殴邹氏。

可怜的邹氏被打得那叫一个惨,是牙也掉了,头也薅了,人也懵了。

萧安从也捂着紧要处没落好。

只有赛红霞,大获全胜。

萧谣不禁感慨:“这萧安从最近运道可不怎么好!”

过来蹭吃的江阿丑将嘴一撇,碰到萧姑奶奶您能好得了么?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就在萧谣她们权当笑谈之时,萧安从居然敲敲打打声势浩大地要纳二房。纳的还是那个同他酣战的赛红霞。

当萧谣一边夹了筷子牛肝菌炒肉给丁婆婆一边笑着将此奇闻说出来时,却被丁婆婆一个嗔怪弄得讪讪而笑。

“你这孩子,就说让你莫要跟那些人走得太近。看看,如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还有没有点儿姑娘家的贞静娴雅?”

萧谣先眯着眼睛先吃了块鸡汤里煨着的牛肝菌。然后才笑嘻嘻地说道:“婆婆从前不还是让我食不言寝不语么?如今呢?”

丁婆婆不由敲了敲萧谣的额头笑:“你这丫头,说你一句,你就有一百句等着我。”

心里却在叹,她可不敢说让这孩子“食不言”了。春日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食量惊人,若是由着她闷不吭声地吃,还不定怎样!

“婆婆,”

萧谣心满意足用完了饭,在丁婆婆的嗔怪中漫不经心似地说了句:“婆婆,若我们一道去了京城,无碍吧!”

孩子大了!有些事即便不告诉她,她其实也看出些不对劲了!丁婆婆听了就是一阵叹息。她看了眼宋大娘。宋大娘忙拉着懵懂的阿左退下。

萧谣知道丁婆婆这是预备要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了。

眼看丁婆婆一脸的乌云。萧谣眼珠子一转,兴奋地抱着茶盏,又将一盘子桂花糕往自己跟前挪了挪。还抢了松子才磕好的一把松子,惹得松子咕咕直叫。

看得丁婆婆不禁松开了眉头,只觉好笑。

这孩子当是要听书呢!

不过,就这么一挪一笑之间,丁婆婆才起的哀伤顿时减了许多。

想起那些年的糟心事,那么多的牵绊。丁婆婆觉得往事回忆起来,好像没什么高兴的事儿。也就是同萧谣在一处的这十几年,她才觉得舒心些。

这样一想,丁婆婆不禁又恍惚起来。

说,

还是不说?

她怕将那些说出来,会打破眼下的安宁。虽明知是短暂的安稳,却也足够丁婆婆留恋。

“婆婆,您快说啊。平日里听书,最不喜欢那些人说一句留十句的让人猜。真真是急死个人了。”

萧谣转着灵动的双眸,那样子真是要多惹人爱就多惹人爱!

这孩子还真当是她说书呢!

丁婆婆笑嗔了她一句,也渐渐收了伤感,慢慢开了头。

“有个大户人家的家主有一妻一妾。”

丁婆婆慢慢地吐出一句:“那家主偏爱妾室。”

“那岂不是宠妾灭妻么?不是个好人!”

萧谣嘟囔了一句,又拿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看向丁婆婆。

对着这样一双澄澈的双眸,丁婆婆竟然觉得这丫头瞎说八道的有理。可一想到那人的身份,丁婆婆不禁又黯然。

“你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丁婆婆叹息一声,牵扯起美目旁的几道皱纹。看得萧谣直想拿手去抚平。

“婆婆,我不小了,能分忧了!”

萧谣挨蹭着丁婆婆,将一双葡萄目瞪得水灵灵。

“嗯,我们阿谣不小了。”

当年她也是这个年岁见到的那人。她那时候稚嫩青涩,他那会儿却是英明神武得让人见之却步。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沉熟稳重的他偏偏就看中了她。然后没费多少事儿,她就伴与他的身侧,红袖添香,花前月下说不尽的缱绻道不尽的温柔……

以至于她忘了家里人的嘱托,忘了不可全托一片心。

是的,她傻乎乎的信赖他、相信他,却不知他身边红颜很多,妻妾成群。

然后,她同其中一人一同有孕,一道产子。

“那您的孩子呢?”

萧谣攥紧了茶盏,咬着下唇,听得揪心。

“孩子于鬼月生下,妨克父母,生来就被送走。而我”

丁婆婆冷然的脸在看到萧谣嘴角的桂花渣时软了下来,她为萧谣轻轻擦拭着嘴角,淡淡地说道:“我也被打入我也被关了起来。”

想起那些幽暗的时光,想起那被圈囿的十几年。丁婆婆的手有些冷,动作也有些迟缓。

萧谣忙握住丁婆婆的手,不敢再问。

讲到这里,事情已经明了。丁婆婆是大户人家的妾室,因为生的孩子时辰不好就被家主厌弃。

不过,那孩子呢?

萧谣不敢问,想必也不会有多好。

“我也是最近几年才想起往事,从前总是懵懵懂懂,有些头脑不清。”

丁婆婆唏嘘地叹息,还不如让她忘了那些过往。毕竟,那一件件、一桩桩,哪一个想起来都让人奔溃。

萧谣说出心中的疑惑:“婆婆那您是怎么见到我的?是我被族里人收养后又被您收留?还是”

“你是”

真是不忍心说出实情啊!

丁婆婆拍了拍萧谣的手,心里隐隐发疼。

那么玉雪可爱的孩子,她捧在手心疼的孩子当年就那么静静躺在乱坟岗吮着手指,不哭不闹的!

丁婆婆叹息了一声,将萧谣揽着怀中:“我们谣谣可不是个苦命人,从前的都过去了!”

萧谣早就知道自己身世坎坷,却不料尽是如此的不堪。是什么原因让父母将襁褓中的自己就这么丢弃了?

纠结了片刻,萧谣也就丢开了手。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不值得自己伤脑筋!

比起自己的身世,萧谣倒是有些担心丁婆婆:“那为何有人要追杀您?”

莫不是那家大妇发现了婆婆?

可是分明丁婆婆如今已对她再无分毫威胁了?

不过,想起那位秦王交代萧安从要好生善待丁婆婆的话,萧谣觉得自己真相了!

萧谣妙目圆睁:

莫非,

哎呀!

莫不是,丁婆婆和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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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呸!

胡思乱想什么呢,小丫头!”

就在萧谣将要展开一段凄美的想象时,丁婆婆“啪嗒”一声敲打了下她的头。

又慈祥地看向萧谣嗔道:

“古灵精的丫头。”

“嘻嘻。”

萧谣一双红唇撅起,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双眼睛就这么亮晶晶、直直地盯着。惹得丁婆婆不由忘了要说的话,跟着萧谣一道笑起来。

眼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一张俏脸让人又怜又爱。丁婆婆不由失神地想:这么好的孩子,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做父母的怎么就舍得丢了呢?真是作孽啊!

“咕咕。”

松子撅着屁股,大尾巴翘得老高,正趴在盘子里找松子吃。萧谣随手一点,松子一个不留神就跌了个屁股蹲。惹得丁婆婆和萧谣二人哈哈大笑。

此时正是深秋正午,太阳透过窗棂缓缓照射进来,更氤氲得屋内分外温馨。阿右隔着窗棂看了又看,终究没有踏足屋内,去扰那一室的静谧。

“怎么不进?”

前来报信的阿左见状,不由推了推阿右。

“我,我正要进呢。”

阿右瞥了眼秀丽的少女,支吾着搪塞了一句。阿左没多想,踏脚进去时,恰见萧谣正趴在丁婆婆的腿上,指着左边惬意地说道:“婆婆,这边也顺顺。”

“胡说,你又不是猫!”

丁婆婆随手拍了下萧谣,指着萧谣冲阿左笑:“快来看看你们这没正行的姑娘。”

阿左忙摆手:“婆婆,我们姑娘怎么样都好看。”

阿右木讷地随口应和一声,便敛目低首。

“可是有事?”

萧谣见阿左挤眉弄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姑娘,萧安从来了。”阿左说着还吐了吐舌头。

“好好说话!”

萧谣低斥了一声,忙又去看丁婆婆。只见丁婆婆仿佛没听到一般,只兀自看着松子艰难地藏起才磕的松子仁儿。

萧谣这才松了口气,冲着阿左挤挤眼便站了起来。

丁婆婆摆手催促:“快走吧,没得在这儿烦得我脑袋疼。”

萧谣这才笑嘻嘻往外走。

她边走边问阿左:“带他去前厅了?他来作甚?”

阿左狡黠冲萧谣眨了眨眼睛,又附在萧谣耳边说道:“早就来了。人就在前厅。姑娘,他说他是过来给您送喜礼的。”

萧谣也笑:“谢媒礼?倒也使的。”

待到得前头,果见前面堆满了烧鸡、肘子、鞋袜、布料。萧安从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大的包封。

见萧谣过来,腿一软,险些又要跪下。

萧安从暗骂自己没用,却仍旧恭恭敬敬地将包封递给了阿左。

萧谣随意瞥了眼厚厚的包封,面上淡淡。

她倒是也没难为萧安从。只兀自拿了个菱角,放在两指间,并不似常人一般剥壳。萧安从紧张地盯着,生怕萧谣一个不顺心将那尖角当成利器扔向他。

却见萧谣并不似他想的那般,只是慢慢揉捏。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菱角居然就变成了齑粉从萧谣之尖落下。

萧谣暗道一声恼,这功夫还是没练出来啊。看来到了京城得让萧傻傻好生教教。

转念又一想,京城里哪里有什么萧傻傻?不由索然无味地哦扔了手里阿左才递的菱角。没滋没味地捧起了茶盏。

“萧姑奶娘。”

萧安从这些日子就似惊弓之鸟,眼见萧谣如此以为又是敲山震鼓的把戏。一个不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萧谣:

她怎么觉得在萧安从的眼里,自己就是个夜叉。

萧谣不由摸了摸脸颊,这几日虽风餐露宿又挂念着丁婆婆,但是不丑啊!

“萧姑娘。”

就在此时,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来人却是赛红霞。

萧谣一愣,转头看向萧安从。萧安从只蔫头耷脑不吭声。

“你怎么跌倒了,快,快起来。”

赛红霞倒是贤惠,一把拉起萧安从。又冲着萧谣抱拳行礼说道:“请萧姑娘原谅我的不请自来。”

萧谣没接触过赛红霞,不知其深浅。也就只是笑了笑。

赛红霞却没拿萧谣当外人:“是我让他来的,待明日事毕。咱们就一道去京城。”

萧谣颔首,实在同这二人没什么话说。

见萧谣端起了茶盏,赛红霞倒也干脆,拖起了萧安从就走。

待走出了门外,就听赛红霞吩咐:“你且去外头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萧谣眼看萧安从温顺地应了声:“是”就走了,不由挑眉暗赞,不成想这赛红霞倒有几把刷子。

“萧姑娘,这是红霞特地谢您的。”

赛红霞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于萧谣:“这是在磁山上捡的。觉得您有用,就拿了来。”

据萧诏说,磁山和牛柑山往后就是萧谣和萧诏二人的。至于怎么分,萧诏没说。萧谣就权当都是自己的。

若是旁的东西,萧谣或许会拒绝。既然这是磁山之物,萧谣便接过来看了看。

只见赛红霞递来的是一个黑色环状的似铁非铁、似石非石之物。

萧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迟疑了半晌后才问:“这是磁石?”

赛红霞吃惊地抬头看向萧谣,却丝毫不曾掩饰她心中的想法:“姑娘果然有大智慧,居然一下就看出了此物。”

萧谣也只是猜测,见赛红霞如此说,倒想卖弄一番她前世无聊时学的医书:“《神农本草经》曾载,灵磁石可安神、益肾、平肝。”

待要洋洋洒洒说下去,才发现自己早就忘了大半。其实当年是拿了《神农本草经》当作是睡前的安神书来着。前世她遭逢大变,忧思甚重,每每夜不能寐。阿左想遍了法子也不能帮她排解。后来还是那个德州守备拿了本《神农本草经》让她每日里看看,这才得以入眠。

想不到今日竟然派上用场!

萧谣叹息间想起一事:“既然磁山之物,也不是今日才发现的。怎么没想着给赛凤凰?”

这个赛红霞若是说出什么唯有她萧谣配的废话。萧谣决定就让阿左“呸”她一脸口水。对于萧谣而言,一个人说得再好,也没有忠诚重要。

赛红霞被问,倒也不慌张。她显然是知道萧谣必会有此一问,居然笑着说道:“这东西也就萧姑娘您配”

“呸,”

阿左才要再呸,就被赛红霞接下来的话给堵得呸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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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久违的路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05章久违的路就听赛红霞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年我将此物献给了大当家。大当家看了一会儿就又扔给了我,只道此物黑不溜秋的不中看。”

“不中看的东西就给我们姑娘啊!”

阿左有些不忿地回怼过去。想她这泼出去的口水如今还要收回来,真真是委屈死个人了。

赛红霞忙摆手,陪着笑道:

“阿左姑娘有所不知,这物件其实是个很有灵性的东西。这也是近日我们大当家近日才发现的。”

萧谣倒也不介意赛红霞的话。她枕着下颌、点着桌子,若有所思地看向赛红霞:“既然发现是个有灵性的东西,那就好生收着便是。”

萧谣看了眼一言难尽的赛红霞,眉头微蹙:“莫不是这里头还有什么缘故?”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萧姑娘。怪道大当家的平日总是夸您呢。”

萧谣摆摆手,让她少说这些虚的,只管说正事儿。

萧谣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赛红霞并非是个不设城府的粗人。想想也是,若非如此,也不会成为赛凤凰的军师。为赛凤凰出谋划策。

看来,娶了赛红霞的萧安从。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精彩!

赛红霞好似不曾看见萧谣的打量一般,笑得花枝乱颤,胸-脯-荡漾。

待收了笑容后,又冲萧谣做了一揖,说清原委:“姑娘有所不知,这物好似会认主。那日因着仙木夫人之事,大当家和江夫人有了些隔阂。若不是这宝物,说不得就要见血。

那日大当家追着江夫人打,到了后山扔了一个飞刀,谁成想江夫人居然没躲。”

赛红霞看了眼萧谣主仆,见她二人无一人有兴致,不禁有些纳罕。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是最爱这些野史杂谈的么?

她那几日不在山中错过了萧谣一行人,原以为都是因为江阿丑才归顺,并不曾将萧谣看得太重。

现在看来,显然失策。

想至此,赛红霞只得打起了精神又说:“您是不知道,那飞刀直直飞向江夫人,居然咔嚓一声碰上了江夫人拿在手里的这个磁石。”

阿左打了个呵欠,磁石什么的,不就是块石头么,又不能换钱给姑娘买好吃的。管它好不好认不认主的。难不成认了主就能给姑娘带一屋子的宝石玉石?

赛红霞从来自诩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说活,能将活人说死。要不赛凤凰也不会派了她去给江阿丑下套。

却不料在这对主仆身上撞了个墙。

本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思,赛红霞一个激动就说出了磁山的秘密:“却不料后头那块石头也同这磁石连到了一处,怎么拉也拉不动。”

阿左听了果然来了兴致,却先觑了眼萧谣。见萧谣按兵不动不言不语,只好讪讪地歇了上前打听的心思。跟着萧谣一道,一本正经地端详起那个铁疙瘩来。

赛红霞抿了抿发干的唇,讪讪地也同萧谣一道打量起了铁疙瘩来。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就算是拍马拍到马腿,大当家吩咐的事也得做好了。

赛红霞思忖了半天,只好讪讪凑上前装傻充愣:

“也是这东西同姑娘有缘分。看看,这才给了萧姑娘,此物就有了名字。我也是长见识了。”

这赛红霞并不知道此物为何?

萧谣哭笑不得,心道这赛红霞倒是深谙抱朴藏拙之道。

“那方才怎么说的好像知道一般?”

阿左终究是心思简单,快言快语。

萧谣摸着磁石,转了转眼珠子,倒对那磁山的石壁有了几分兴趣。不过,眼下她只想着要将这块大且不好拿的磁山打成什么模样好看。

“方才,嘿嘿。方才那不是姑娘您说了,我就应了。”

好么,敢情这位根本就不认识。

阿左笑弯了腰,这个赛红霞倒是有趣。

赛红霞还待说话,却见外头立着的萧安从居然不放心地找了过来。饶她在江湖历练多年,也不由红了脸。

“好了,回去吧。”

萧谣也算是看出来了,虽不知道这二人打哪儿碰触的火花。但是明摆着有些不打不相识的味道。这二人凑到一处,倒是出乎萧谣的意料。

“萧姑娘。”

“好了,”

萧谣笑着看向赛红霞,将话给说透:“你们大当家倒是改了性子,怎么也学了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毛病。她这是想告诉我磁山有宝,然我去看看是不是?”

赛红霞一愣,想起来时赛凤凰让她对萧谣据实以言的话,不由有些羞愧。

她忙抱拳冲萧谣抱歉道:“都是我心思用得多了,我们大当家的意思是,磁山有宝物,姑娘您莫要因为牛柑山的果子和菌子就舍了磁山。”

萧谣心下一暖,也站了起来冲赛红霞拱手:“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大当家。”

待赛红霞心满意足转身离去,却听阿左自言自语道:“这赛凤凰怎么总不见出来呢?”

赛红霞想起见天追着江阿丑的赛凤凰,不由打了个哆嗦,快步走了。

萧安从是商贾,赛红霞是以为平妻身份进的门。

那日敲敲打打很是热闹。

萧谣也是才知道邹氏同京城里萧家的二太太大邹氏是堂姐妹。

故而,倒也没拦着阿左去萧府看热闹。

据阿左回来说,族长太太本想给赛红霞下马威,却不料自己先崴了脚又被自家嫡女拆了台。萧谣虽不曾亲见,也可知萧家闹成了什么样子。

按说,萧安从既从了娶了赛红霞就同赛凤凰扯不清干系了。但是萧谣对他还不曾放下戒心。毕竟,萧安从的身上,可有不少的秘密。

待过了几日,风和日丽,这果子也泡了酒、人也成了亲,牛肝菌也晒干了就等带上路,萧谣赴京的日子也就到了。

眼看着黄土飞扬的官道,萧谣不禁感慨万分。这条路,久违了!

丁婆婆也满腹感慨,她来时还是个茫然不知所措的中年妇人,如今已是满鬓斑白,垂老矣矣。

可若非如此,她又岂敢轻易归京。

归京这条路,丁婆婆走得也很忐忑。

她本不想去,却又放心不下萧谣,再有这些时日蒲县屡有人来,而秦王那边却无半点音讯,显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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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说倒就倒!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06章说倒就倒!“师妹等等。”

一声轻唤过后,林雅庭涌出一行鼻涕、两行热泪。萧谣不忍,递了帕子过去,却被江阿丑立即拦阻了下来。

江阿丑顺手递给林雅庭一个灰帕子。他也不看林雅庭,只抻着眉毛、耸着肩,面上的茶叶沫子都透着不耐烦。

林雅庭一把拍掉江阿丑的帕子,接过贴心猪脯递来的蓝帕子。林雅庭擦了擦迎风流出的眼泪鼻涕,待看到萧谣弯弯的眉毛小小的唇时,又开始眼泪汪汪、心口疼。

此时,一股不舍之情只抵林大人的心底。

他不明白,好吃好喝待在蒲县不好么?

非要去京城作甚?

要去也行,就不能等两年?

不,一年也行。且容他活动活动,一年后同行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林大哥。”

萧谣不是个木头人。林雅庭这一年来,明里暗里的相帮,她不是没有看到。她笑着拿出个盒子,递给林雅庭。

糟了,糟了!这是要公然授受了!他当如何阻止?

江阿丑大义凛然地甩了一下头,含住食指狠狠咬了一口。不多时,便疼得眼泪汪汪。

然后,

他一把接了萧谣手里的盒子,在萧谣诧异的目光中,讪讪笑道:“我帮你打开。”他要看看这里头可有帕子、玉佩、荷包、珠钗这些。

若是有,

江阿丑偷偷瞥了眼萧谣,不由苦笑起来。

弱水真有,他也不能如何。只能据实已报给世子了。至于夺下来?

对不住,他还想同菊花多戏会儿水、常双飞呐!

前有帕子、后又盒子!这一出出弄得林雅庭已然怒火中烧。他脸色铁青地盯着江阿丑,眼中的怒火若能烧人,估计江阿丑早就成了灰卷子。

“哪里用得着你!”

大人有事,属下服其劳。

猪脯腆着肚子顶走了雀斑脸,一把接过了盒子,笑嘻嘻递给了林雅庭。

林雅庭赞许地冲着猪脯点头会意,颔首、赞许、微笑。

猪脯整个人仿佛氤氲在了如玉的春风里,不由醉了。

“大人,我帮你!”

就在林雅庭将要打开盒子的千钧一发之极,却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高亢响起。然后就是一阵浓郁的桂花香袭来。

萧谣皱了皱眉头,她没放什么贵重之物啊?怎么这几人就好似抢宝贝一般争做一团?

她冲阿左招了招手,俯首在其耳畔低语几句。阿左忙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姑娘,没错。就是一把钥匙。是街面珍馐馆旁放杂物那屋的钥匙。里头按着您的吩咐,放的是牛肝菌和牛柑果。嗯,还有些旁的吃食。别的就没有了。”

萧谣这才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那几人乱糟糟地缠在一处、扯作一团。

赛凤凰是早就看不下去的。只见她一把揪住了江阿丑的耳朵,挑着丹凤眼就拎着他出了是非地儿。

赛凤凰有自己的思量,顾着主子没错,但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不是?萧安从那老家伙家的嫡女恨嫁,这要是缠上了她家阿丑可怎生是好?

萧谣知道赛凤凰那些小心思,心内不由哂笑、也觉好玩。

人家萧言芳可是个有追求的姑娘,口味也很寻常。并不会惦记她家美得独特的江阿丑,赛大当家其实想多了。

“谣谣。”

丁婆婆早就等的不耐,已经唤起了萧谣。

萧谣忙冲着被桂花香包围的林雅庭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走。

“师妹你且等一等。”

这回无风吹着,林雅庭也要流泪了。

他使劲儿甩着小短腿,想要挣脱身上的桎梏。可那萧大姑娘哪能轻言放弃?此时就仿若一百来斤的猪肉贴向他,让他动弹不得,无法挣脱。

猪脯也过来帮忙,只是越帮越忙。

眼看着萧大姑娘的外衫险些被他扯下来。猪脯忙甩了甩手,道一声晦气,缩着身子往后躲去。

也幸好萧安从、赛红霞贤伉俪双双过了来。

他二人忙分开了萧言芳,赛红霞更在萧样芳耳畔低低说了一句,就让萧言芳立马老实了下来。

一旁看热闹的萧谣拉了拉赛红霞同她咬耳朵:“你同她说了什么?”

赛红霞就笑:“我说,待你走后,这蒲县就只剩林大人和她。”

难怪老实了!

萧谣笑着同赛红霞又说了几句闲话。萧安从也忙着给林雅庭赔不是。他倒是不觉得丢面子,反正萧言芳的美名早就传遍了蒲县,若感动了林雅庭,那就正好成全了桩好姻缘。

好男怕缠,好女怕磨。

萧安从感同身受!

如若不成,大不了多出些嫁妆,找个老实人嫁了便了。

此时,众人叙旧的叙旧,闲谈的闲谈。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旁,站成棵瘦弱、枯黄小白菜般的萧言梅。

面对众人的冷淡,萧言梅倒也不恼,只是低着头。她仿佛想要上前却又怕众人不理弄得没脸一般,就这么揪着帕子,一副迟疑彷徨的样子。

其实,若细细看了就会发现,萧言梅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只是大家哪里顾得上看她?就连百无聊赖的猪脯也将羡慕、嫉妒的目光投向了正同赛凤凰卿卿我我的江阿丑。

咦?

江阿丑只觉一道白光闪过,挡了他看雀斑脸的目光。

他=江阿丑揉了揉眼,待要再看,却听一声尖叫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一声微弱地似有若无“噗噗”声,猪脯额上青筋立时跳了起来,不好,是白刃入肉的声音。

大人在哪儿?保护大人!

猪脯忙转头,却见方才还站在边角的萧言梅不知何时冲了上来,握住了刀刃。此时,萧言梅的手正往外汩汩冒着血。

不过是一瞬的愣神之后,江阿丑和赛凤凰二人便暴起,冲着扔飞刀的方向奔去。

萧谣忙唤了阿右拿伤药过来。萧言芳早就惊呆了不能动弹分毫。

“梅儿,你怎么样?”

被救的萧安从神色复杂地看着萧言梅。只见从来被自己忽视的庶女,此时面如金纸、唇如蜡,一副说倒就倒的模样。

“她这样子不会晕倒吧?”

赛红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萧言梅,却见少女在她话音将落时,已经缓缓地倒向了萧安从的怀抱。

“说倒这就倒?”

耳听阿右的惊呼,萧言芳只觉得口干嘴苦心火旺!她比萧言梅离萧安从更近,却没能上前,被冷落在边角的萧言梅倒冲了上去!这让疼爱她的萧安从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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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你活该!

梅儿,梅儿!”

眼看着面前的庶女缓缓软倒在他的怀中,萧安从的心里渐渐涌起淡淡的心疼。

这种感觉很陌生,萧安从以为他会视而不见,他以为他会无动于衷。

毕竟春日里的那场闹剧,萧安从可是连戏也懒得演。可是如今眼见着庶女舍身救命,毫不犹豫徒手握住了飞来的刀,萧安从的触动不可谓不大!

萧言梅莫非也有什么奇遇?多时不见居然还有接飞刀的准头?

萧谣摸着下颌,瞥了眼萧言梅。

“咳咳。”

她轻咳一声,推了推同她耳语的赛红霞。又指了指萧言梅。

赛红霞果然是只狐狸,居然又推了推萧谣,将事情又推给了萧谣。

好吧,赛红霞毕竟是平妻,说轻说重都不好。就看在赛凤凰的面儿上,帮她一把。

萧谣难得开口道:“萧族长,她这不过是手伤流血,怎么就晕到了呢?”

躺在萧安从怀中的萧言梅隐在暗处的睫毛不由动了动,心里恨死了多管闲事的萧谣。

萧言芳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就说怎么萧言梅说晕就晕呢!萧言梅这个小-贱-人,她果然是装的!

赛凤凰此时正好满头汗走了回来。她追人追得口干舌燥,眼见萧安从手里拿着水囊要给萧言梅喂水,便随手接了过来,扯开水囊仰头灌了几口。

一抖一动一饮间,水便喷洒出去,溅到了萧言梅的面上。

“父亲,父亲!”

“咳咳,咳咳!”

连着两声喊一声咳,在几滴水的刺激下,萧言梅终于悠然转醒。

萧谣同赛红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笑意。

“父亲没事吧!”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父亲!

赛凤凰扔了手里的水囊给同样没追到人的江阿丑,随口地夸道:“老萧你倒是有个孝顺的闺女。”

旋即又凑到江阿丑身边,挡住了他的视线同他窃窃私语地说着众人都不好意思听的话。

“咱先生个闺女如何?闺女孝顺!”

“行!”

“不能光行,且得加把劲儿。”

说着赛凤凰冲江阿丑的后臀一阵拍便结束了二人的低语。

萧言梅一窒,该死的赛凤凰,想好的话经她一打岔就忘了大半儿。萧言梅无法只好不吭声。

这样默默不语的萧言梅,倒是越发让人觉得怜惜。

萧安从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被他忽视的萧言梅,没有说话,但是看她的目光分明柔和了许多。也慈祥了不少。

许是被他打动,

终于,萧言梅动了。

她先拿了对三角眼挤出两滴泪,然后又挪了挪身子,一副想留不敢留,想走舍不得的样子。

好一个萧言梅,不过是寥寥几个动作便将个柔弱无依,渴望父爱却又不得的弱女子演得入木三分。

萧谣看着不禁叹息。也幸好她无父无母,若遇到这样的庶姐嫡妹,她若不能一巴掌拍死,只怕也会被气个半死。

“爹爹,”

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的萧言芳,终于讷讷低语了这么一句。

她才要上前,就被萧言梅的一句话给逼退。

只听萧言梅软软地说道:“父亲,您幸好没事。都怨女儿做事拖沓,若是不磨蹭,早早拜别父亲。也不能让您担惊受怕。”

萧言芳先还愧疚悔恨心疼。听到此言,不由怒从心起。

萧言梅这是含沙射影的谁?

萧言梅这是想说,因为她缠着林雅庭耽搁了行程,才让父亲置于险境吧?

想到此处,萧言芳不由怒从心头起。更将方才的不安、惶恐、沮丧冲着萧言梅一股脑儿全都发泄了出来:“你这个恶毒的狐狸精,想在爹爹面前挑拨离间是不是?告诉你,就算你死了,爹爹也只喜欢我!”

萧言芳语无伦次着、张牙舞爪着。说出来的话,却越发衬托出她的色厉内荏和自私懦弱。

再看看萧言梅,

收了乖张戾气的萧言梅,此时被萧言芳说得愈发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萧言梅居然忘了伤着的手,就那么两手交握搓着。

她一不小心,便将伤口扯开,血水瞬间便涌了上来,更将包扎的素绢都染成了红色。

“快,阿右姑娘,我家梅儿伤口又裂开了。”

萧安从顾不得心疼嫡女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水,只顾喊着阿右。

毕竟这是他的骨血,还是因为他才受的伤。此时,萧安从的心里涌起了丝丝愧疚。

也许,邹氏的帐不能算在萧言梅身上?

萧言芳愣怔地看着面前奔跑着、焦急地满头是汗的萧安从,这一刻她有些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爹爹不是最疼爱她么?

为何今日见她哭了,也不问一句:“芳儿怎么了?”

莫非爹爹因为她方才没有挺身而出,在责怪她?

可是她方才是真的没看到啊?

也许她看到了,但是吓忘了?

萧言芳不敢确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前头的人还在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方才还骄横跋扈抱着林大人不放的萧大姑娘如今已退无可退站在角落里。

那角落,

萧言梅曾经待过!

“爹爹。”

萧言芳又喊了一声,这回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小到萧言芳自己都不知道她喊出来没。

她耳朵有些嗡嗡响,脑袋有些疼。

萧言芳不自知又往前走了几步,她要问问,她想知道,爹爹是不是在生她的气。

至于被众人围着呵护着嘘寒问暖的萧言梅,她只觉得刺眼!

萧言芳甚至想:方才那飞镖为何没有射向那小-贱-人的心窝,扎死她。

萧言芳又看了眼萧言梅,这一回正好同萧言梅的目光对上。

只见萧言梅先是三角眼一勾,然后快速冲她白了一眼。

这一看,

萧言芳只觉得浑身的血往上涌,这个小-贱-人,她就是惺惺作态!怪道父亲从前让她离她远些。

狠狠地剜了萧言梅一眼,萧言芳只想等萧安从走了再好好收拾萧言梅。

哪知一向对她毕恭毕敬的萧言梅居然冲她无声地、缓缓地说了两个字,“活该!”

像是怕她看不懂,就在萧言芳不敢置信时,萧言梅又轻启薄嘴唇,一字一句说了一句:“你-活-该!”

萧言芳脑子“嗡”的一声炸裂,她不假思索地欺身上前,在一个惊呼声中推到了萧言梅,更将密集的拳脚纷纷朝她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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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驿站来客!

萧言芳栽了!

萧谣冷眼旁观着得出结论。

她不再多看,只坐了阿左搬来的小杌子上,专心致志吃起菊花马蹄糕来。

慢慢地拈起一块菊花马蹄糕,让菊花的清香和马蹄的脆感在唇齿间滑动。

嗯,好吃!

想这世间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事情,搞不懂这些人挖空心思地搞些算计累是不累!

萧谣慨叹了一遍,吃完糕点后转了视线,认真地看起路旁的野花

野花旁的脚印。

不远处的一丛火红的野花旁那一连串的梅花脚印一直往里头延伸。远远的不见了踪迹。

那是贪吃的松子又去埋东西了。

萧谣收回目光,有些意兴阑珊。

“姑娘。”

阿左将热茶放进萧谣的手里,摸了摸萧谣的手。

“外头有些冷,咱们回马车上吧。”

阿左是喜欢看热闹不假。但比起看热闹来,自然还是自家姑娘的身子最要紧。

“走吧。”

萧谣站起身来,这出戏眼看要收场了,萧谣也看得有些腻歪。

萧谣并不看那父女三人,转身同阿左就要往马车去。

“萧谣!”

萧安从却不想让她置身事外。他指着瑟瑟发抖的萧言梅,迟疑地说道:“能否带上她?”似乎是怕萧谣拒绝,忙忙又道:“这孩子受了惊吓,一门心思要跟着我们。”

赛红霞同萧谣对视一眼,撇了撇嘴。

萧安从对赛红霞仿佛格外有耐心,他摸着昨晚上被赛红霞咬伤的胳膊,耐着性子对她解释:“总归是为我受的伤啊红霞。”

萧言芳是他原本就想带的。自从和邹氏撕破脸后,萧安从对嫡女独自一人在家就颇有些放心不下。可不知道为何,萧言芳陡然间却改了主意,并不肯跟他一道走。

倒是一向不在意的庶女,如今口口声声要跟着,还要一路侍奉于他。

萧安从知道,萧言梅这是怕了萧言芳,不敢独自留下来。萧安从舍不得说嫡女,但到底对替他挡刀的萧言梅起了恻隐之心。

“随你吧!”

萧谣随意点了点头。

对于摸不透的人,萧谣喜欢静观其变再找其破绽。

萧谣说完抬脚便走。

萧安从忙追着挺胸抬头大步朝前走的赛红霞。萧言梅也怯生生地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跟在了后头。

终于还是让她给做成了!果然如那人所料,经此一事,萧安从果然带上了她。萧言梅目光闪烁,走到无人注意处,往地上偷偷扔了个荷包。

“姑娘,萧言梅到底想做什么?”

阿左对萧言梅这一番举止,颇有些猜测不透。

萧谣坐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朝她们狂奔而来的松子,嘴角带笑、舒服地竖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谁知道呢,这若是苦肉计,那这姑娘也太狠了些。也或许京城里说不定有她想要的东西呢。”

阿左不禁恍然大悟,“对呀,姑娘!听说萧言梅那个老相好的走货郎是京城人氏呢。哎呀,想不到这个萧言梅倒是个痴情人!”

“好了,在姑娘面前什么都敢说!”

丁婆婆不准她们议论这些。只拉了萧谣哄她趴在自己肩上让萧谣靠着睡一睡。

此一行山高水长,路远迢迢,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到不了。一路上且有的辛苦!

他们原本预备从水路走,谁知天不怕地不怕的赛凤凰赛大当家的居然说自己晕船。

萧谣只好弄了几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赴京。

萧安从要找镖局,却被萧诏拒绝。和好几个土匪头子同行,还要找镖局,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萧言梅自从上了马车,这一路倒也安稳,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只老老实实呆在马车。遇到茶舍下了马车,也只是跟在萧安从的后头,静静地待着。

萧谣也不在意她,只顾照看丁婆婆,偶尔同萧诏插科打诨说笑一二。

终于,日暮时分,他们到了盂城驿。这盂城驿有先帝亲赐的牌匾,为的是奖赏当年抗倭的功劳。当年那场血战直到现在有人提起还要肃然起敬地说一句艰难,据说盂城驿的地砖冲刷了三遍才见了本色!

才过了驿站牌楼,就有人驿丞过来接应。

这盂城驿很大,外头是接待来往官员的正厅,穿过回廊就有个四进的院子,专供来往的官员在此歇脚。

江阿丑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这里头虽不如家里方便,到也有假山有庭院收拾的也齐整。

搀扶着丁婆婆的宋大娘也松了口气,不用宿在荒郊野外,还有热茶热饭歇脚地儿的真要比当年同丁婆婆一道奔命时强了太多。

萧谣一行人才要进屋子,就听见驿站外头吵嚷得厉害。几人不由驻足。

驿丞连忙同萧诏告罪,提着官服就往外头飞奔而去。

不多时就听见嘈杂声渐渐近了。萧诏忙唤了小厮让安顿好丁婆婆,自己则拉着萧谣细细叮嘱:“路上若遇到些仗势欺人的,不要怕,有哥哥在呢。”

萧谣眯着眼睛笑:“我怕什么,我自己就是那个仗势的人。”

萧诏听了不由抚掌大笑:“不错,往后就得这样!这才是我萧诏的好妹妹!”

你的好妹子,那是萧言嫣吧!

萧谣冲了萧诏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二傻子。还有这样的人,对家里的妹妹不闻不问,倒是对萧谣这个外四路的人异常关心!

这让萧谣对萧诏很难板起脸来疏远,有时甚至还会生出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愧疚来。

无论如何,若是萧言嫣惹到了萧谣,萧谣必定会同她不眠不休的争斗。到时候萧诏困在中间心里一定不好过。

就在萧谣失神想事儿的当间儿,就听一阵铜盆倒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呵斥。

“你们弄得是猪食啊,这些东西能让哦们夫人用吗?啊?”

听这人我、哦不分的冲人吼,萧谣不由挑了挑眉,这人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萧诏听见就要拉着萧谣往东间去。一听来人就不是善茬儿,他可不想萧谣受人言语。

就在这时,却见方才那驿丞去而复返。过来冲着萧诏深深做了一揖,恳切地哀求道:“萧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您了。外头来的是平原公主,她指名道姓要东间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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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公主驾到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09章公主驾到萧诏皱了皱眉头,丁婆婆已经在东间歇下。老人家坐了一天的马车,着实不该去折腾她。

萧诏能想到的,萧谣自然也想到了。

不过她并没有吭声。虽不情愿,但是到底不想太过为难萧诏。

“我去和平原公主说吧!”

萧诏还是不想惊扰丁婆婆,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萧诏对这位独自抚养萧谣长大的婆婆颇有几分敬意。

萧谣没有劝阻,若能说通,自然极好。看样子萧诏显然也是认识那位平原公主的。

“说什么说?哎呀,这不是萧丞相家的萧公子么!”

说曹操,曹操手下到。

就听方才那个带口音的人,冲着萧诏挥着帕子就过来了。

萧谣远远看着来人过来,眼皮子就是一跳。她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前世那个带着家丁将主子暴打一顿的女人婆么?

当年她只觉得这人女里女气,却原来是公公。

萧谣这才明白当年这人因何那般硬气了,一个做了驸马的人居然还敢逛青-楼,打一顿都是轻的。

萧谣调动着不多的回忆,慢慢回想这个平原公主。

诶。

好像,这位平原公主同自己挺像?

呸,呸!

萧谣暗道自己荒唐。她怎么能同那个圆滚滚球一般的平原公主一样?

咳咳,

虽然都喜欢吃。

可自己分明就是多吃不胖窈窕佳人!

至于这位平原公主么,

嗬嗬,

萧谣不禁摇头失笑,

平原公主周媛,人家可是人如其名的珠圆玉润哪。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哦们公主要东间。既然是认识,那就快点子呀。快腾屋子!”

公公态度嚣张,掐腰戳人的样子也很让人厌恶。但是声音倒是有些无人意料的好听。并不似无根之人的尖锐,倒有种如沐春风的家常味道。

萧谣一个没忍住,就冲那位公公露出个熟人熟事的笑容来。

“你这个小姑娘倒是长得同我们家公主一样的好看,就是瘦弱了些,要多吃啊!”

公公显然对好看的小姑娘多了几分耐心,也看出平日是个爱操心的。居然滔滔不绝开始指导萧谣如何胖起来,“你呀,你最好多吃牛肉少吃菜,晓得伐。你这样就能似我家公主那样好看啦。”

不等萧谣插上一句,就见公公家珠圆玉润的公主正乌压压、呼啸而来。

“滚滚,牛腿烀上没,没烀上赶快烀。一会儿该不烂糊了。”

吩咐完滚滚公公烀牛腿,平原公主这才像是才瞥见萧诏一般,乐呵呵滚动着过来,红唇艰难自肉中跋涉出来,笑道:“你怎么在这儿呢?这是知道我同刘郎一道过来,你泛酸了?”

牛郎?

萧谣忍俊不禁看向胖织女,就见那胖公主伸手朝着萧诏肩膀拍了过去。

萧诏身形随之一晃,前后动了动、终于撑住没倒下。

“就不能多吃点儿,还是那么瘦!”

平原公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是口是心非。这是见我嫁了,心里受不住了瘦了吧!”

说着腾出一只手背深陷四个肉窝窝的小手,又要朝萧诏身上拍过去。

萧谣不动声色拉了萧诏往后退了退。平原公主的手就落了空。

“咦”

平原公主翻了翻落在半空的手,这才抬头打量起萧谣来。

只见她上看下看左瞧右瞅,看来看去,半晌没有说话。

萧谣心里直泛嘀咕,她虽是重生而来,但是对京中的贵女却鲜少认识。

毕竟作为一个傀儡,萧家又怎么会让她出去见贵人?

萧诏却警惕起来,一把将萧谣拉在身后。眼睛一瞬不瞬只盯着平原公主。这位公主别看胖乎乎圆滚滚,却并不心宽体胖,而是个最锱铢必较之人。

作为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嫡公主,平原公主曾因为七公主一句:“肥肉不想吃。”

就让人送了一年的肥肉让七公主每日当饭吃。直吃到七公主见肉就吐,瘦成了一把骨头。

“呦,我又不是老虎,她也不是小羊羔,难不成我还能吃了她?来。瘦丫头,过来让我瞧瞧?”

说着平原公主就来拽萧谣的手臂。

萧诏慌忙拦阻。

“啪!”

就听一声脆响,

萧谣一愣,

萧诏一惊。

平原一呆,

然后,

“哇啊啊!”

一叠声的哭,再加上平原公主甩胳膊甩腿儿,看得萧谣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公主,别是一个傻子吧!

就在这时,就见方才那个滚滚公公手拿着饭勺冲了过来。冲着萧诏等人挥舞饭勺嚷道:“做什么呢,做什么呢?谁让哦们公主哭,我就让他见不到太阳。”

阿左不由嘀咕:“大黑天的,您倒是有本事变个日头出来。”

萧谣看了眼阿左,阿左忙讨好地冲萧谣笑。

“滚滚,他们欺负我。”

平原公主指着萧谣、萧诏就是一通数落,

“就是这个萧诏。他,他打我!”

“媛儿,你怎么了?”

一个深情的声音自后头传来,接着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摇扇踏月而来。

萧谣略皱了皱眉头,有些受不住扑面而来的香味,不由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平原公主不由恼怒大喝:“大胆,阿嚏。”

话没说完,也跟着萧谣打了个喷嚏。

“谁让你打喷嚏的,谁让你打的?啊?”

恼羞成怒的平原公主边说边冲萧谣伸出手指,拴马的江阿丑见状忙奔过来。奶奶皮,这个平原公主曾经一指头戳瞎过指着珍珠骂猪的六公主。如今居然又冲萧谣伸了黑手!

这若是萧姑奶奶有个闪失,他可怎么同世子交代?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比他手更快。

就见那平原公主手指才戳向萧谣时,就见萧诏一把攥住。

萧诏强忍着怒气,冷冷地说道:“我妹子年岁还小,还请公主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莫要同她计较。”

拿萧丞相来压她?

以为自己怕他?

平原公主慢慢收回了小肉手。

还别说,横行宫里多年的平原公主还真有点儿怕这位曾经的老师。

可就这么放过这个好看的、让她半天找不出错儿的小姑娘,平原公主心里有些不舒坦。

她甩着小肉手,接过滚滚公公递来的牛腿,突然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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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初生牛犊,不怕豪彘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10章初生牛犊,不怕豪彘平原公主拿手指着萧谣,笑得腮边的肥肉都颤巍巍地跟着抖了几抖。她那牛郎合了扇子就过来给她打下手,冲萧谣吼:“好好听着,我们公主有话要同你说。”

平原公主则是斗志昂扬、挥斥方遒着:“六条牛腿,我和你各吃三个。记住了,谁不吃完就罚谁,”

“就罚”

平原公主皱了皱眉,一时没想起来。对于这些费脑子的事情,她向来不甚在意。

“就罚这个小姑娘,”

一旁的牛郎急娘子之所急。他先看了眼萧谣那张虽青涩却已露出倾城之姿的面容。又瞥了眼平原公主红润润、肥嘟嘟的脸庞,不禁叹了口气。

刘驸马善解人意地拍着扇子给公主出谋划策:

“公主您瞧,这位姑娘生得倒也看得过去。倘若输了,咱就罚她炮烙。”

萧诏心下一沉,脸色发冷,目光凌厉地看向那个窄额白脸的牛郎。

刘驸马躲避着萧诏,继续发挥:“公主您看,就炮烙一个在脸颊的左侧如何?”

说着又自言自语:“也好让她记着,往后可不许仗着有些姿色就出门胡作非为。”

“你这个恶毒的”

“萧大哥!”

萧谣摇着萧诏的袖子阻止他说出余下的话。

对付这样谈笑之间就想定人生死的小人,同他打嘴仗并没有什么用。

萧谣似乎像是不知道那牛郎说的是她一般,只笑眯眯地盯着平原公主那山一般的身子上下看了一眼后。

尔后,萧谣郑重地点头:“比吧。”

平原公主还从未见过如此干脆的姑娘。一时间对萧谣倒是添了些许的激赏。

“你不怕?”

她难得开口管人心情,说出来时还有些不习惯。

“怕!”

萧谣点头。

平原公主颔首。她就说么,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怎会不怕。

嗯,看在她如此实诚的份儿上,平原公主决定一会儿用根七分热的木炭条子略烫一下就好。

毕竟这小姑娘看着有些顺眼。

萧谣怕是平原公主这么多年来唯一看顺眼的人了。

尤其是相貌,

平原公主在心里默默比较了一下,这姑娘的相貌同她不分伯仲。

“就怕不好吃呐!”

就在平原公主预备法外施恩,小惩薄戒时,就听见萧谣石破天惊地说出了这么一句惊天之语来。

这小姑娘是想死吧!

居然敢怀疑滚滚做的牛腿子不好吃?

平原公主瞬间就燃起了心头怒火。她怒目而视瞪向萧谣,露出身居高位之人特有的、俯瞰一切的孤傲来。不比了,现在她就要收拾了这个贱丫头。至于萧丞相,她一时半会顾不上!

一旁的刘郎眼见平原公主又露出了高高在上的贵公主姿态,不由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再抬头时,却是一脸的诚服和心折。

“多日不见,长公主愈发风姿出众了!”

就在平原即将发难之时,躲在暗处的一脸灰突然出来。说话间冲着平原公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不是周妍吗,你怎么在这儿呢?”

平阳公主有些意外,却并没生出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只淡然地同一脸灰挥了挥手。

一脸灰头皮发麻地忍耐着。她不敢抬头看那头公主。

一脸灰方才躲着不出来就是怕平原公主瞎说八道。可是如今萧谣有难,她若还是躲着不出来,还是人么!又怎么能但得起好姐妹这个名头?

“那什么,嘿嘿”

一脸灰虽然在江湖也行走了一段时日。到底对这个在宫里头横行的公主忌惮得很。她又救人心切,又没想好应对,不由就卡在那儿支支吾吾起来。

“郡主一片孝心让人动容。她不辞辛劳去往江南寻找美味的菌子献给郡王的举动,实乃吾辈学习的典范。”

萧谣接了一脸灰的话,顺口就顺了下来。

“菌子?”

平原公主有些好奇“什么菌子?”

眼看平原公主被这两个丫头瞎话扯得就要忘了方才的赌约。好心的牛郎忙提醒她:“公主,赌约。”

平原公主不禁瞪了他一眼,“要你说,我会记不住?那个谁,开始赌吧。”

她倒也公道:“若你同我一样能吃下三条牛腿,我就我就认下你这个妹妹!”这回不用牛郎提醒,平原公主就想好了奖赏。

妹妹?

嗬嗬!萧谣自动忽略这声妹妹。

豪彘的妹妹,请恕她不敢当。

“谣谣。”

眼看那牛腿就要搬过来。一脸灰攥着萧谣的手臂,一脸的哀愁:“怎么办啊!”萧谣笑答:“无事。我乃初生牛犊,不怕豪彘!”

唉,愁死个人了!

一脸灰揉着脸替萧谣发愁:这个平原公主的过去,那真是罄竹难书。她做的那些个事,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成的。

“没事!”

萧谣笑握住一脸灰的手。

一脸灰也不敢多说,好在萧谣食量大,三只牛腿什么的,也许,或者

肯定不在话下。

想象终归是美好。纵然如一脸灰这般了解平原公主独特大食量的,也被面前这个抵得半头牛的牛腿惊呆了!

天哪!

豪彘下凡了啦?

江阿丑等人也被惊动得从屋内出了来。

至于丁婆婆,萧诏已经吩咐了不让打扰她。

“小妹子?”

平阳公主洋洋得意地指着面前堪比洗澡桶的大盆,笑得一脸的和蔼。

“怕不怕?”

呵呵,丑八怪!我们姑娘说怕,难道你就不为难她了?

阿左按着手里的短刀,只等有人过来动萧谣,她就一刀捅死那人。姑娘那么好的一张脸,那是上天的恩赐,谁也不能在上头乱涂乱画。

至此,从前连只鸡都不敢杀的阿左,第一次露出了杀机。她虽手抖得不像话,却目光坚定,站得笔直。

赛凤凰也摸了摸手里的药粉,必要的时候,她这一包就能搞定一大片。

大不了,他们再回磁山再重来过!

被众人牵挂的萧谣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摸了摸被躺在油水中的牛腿,看向平原公主。淡淡地说道:“若是我吃下这些,还请公主去西院住下。”

东边西边的其实无所谓。

都是刘郎说什么东边为上,东边院子好。

平原大手一挥:“行!”

萧谣得了她的话后便在萧诏等人担忧的神色中,伸出手作请道:“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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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排排坐,吃肉肉!

暮色茫茫、夜色融融,火把冉冉,照亮古老的驿站。

繁忙的盂城驿站此时却一派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惊。

当然,这安静也是短暂的。

待萧谣和平阳公主面前的三张八仙桌平铺、三只大牛腿排开,这场饕餮豪赌不过刚刚开始。

阿左虽深谙输人不输阵之道,却还是提醒着萧谣:“姑娘,实在不行,咱就跑吧。”

赛红霞也带来了萧安从的问候:“萧姑娘莫怕,咱们可以先跑到京城,再找到萧丞相求救。”

赛凤凰拍更是拍飞了江阿丑忧愁的茶叶沫子脸,拍着胸脯保证:“阿谣妹子放心,实在不成,咱就放倒她们!”

萧诏却拉着萧谣要走:“人能跟猪比?谣谣听话,我们不同她疯!”说完又安萧谣的心:“放心,她不敢拿我们怎样的。”

“萧大哥放心,我有数的。”

萧谣婉拒了一众人的好意,又瞪了眼房梁上可疑的黑影儿,这才摇了摇手腕,目光专注于泛着油光的牛腿们。

今生和前世当真是不一样了!

想前世这会儿,为了让傀儡身子窈窕些、人也好看些。萧家二太太可是数着米粒让萧谣吃饭。如果不吃饿不死人,许是米粒都没有。就更别提在德州的最后辰光被饿死的惨状了。

萧谣凝视着,

思索着,

对牛腿慨叹着。

多好的牛腿啊,怎么就被主人拿出来当了赌具呢?

萧谣斜睨了眼平阳公主肥硕硕、圆滚滚的身子。不禁喟叹:看看,不好好对待食物,遭反噬了吧!

“小姑娘?”

窄脑袋、白面庞牛郎喜气洋洋过来同萧谣说着“同情话”:“萧姑娘,你还是认输吧。想当年多少贵女为了讨好公主吃撑吃坏过?就拿前年说,有个贵女为讨好公主,一气吃了三斤的牛肉、五斤的烧鹅,最后你猜怎么着?她眼看着公主用了十斤的牛肉、八斤的烧鸡,生生就羞愧饱毙哩!”

阿左听懂了“饱毙”。她咬着牙攥紧了袖笼的刀。阿左知道此时得忍,毕竟好刀屠狗也得选好时机,才能一击即中不是。

“公主,请。”

萧谣挥手又做了个请的姿态,然后就不客气地抱起了大牛腿,慢慢地啃了起来。

她先啃了一口,

也只堪堪啃了一口,就摇起了头。

呸,真是太难吃了!味道寡淡不说,还带着一股子特有的牛腥味。

她就说那滚蛋公公做出来的牛腿肉不好吃!

“怎么?

不好吃?”

美食当前,平原公主大快朵颐了一大口又埋头扯下一块肉后,这才发现萧谣正对着她最爱的牛腿儿皱眉头。

是不可忍,食更不可忍!

平原公主不由喷着肉末一通呵斥:“你懂什么!滚滚的牛腿,那是父皇都说好的!”

可怜见的!这一家子!

萧谣有些同情这位平阳公主了。看来这宫里头的人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就这样没滋没味的牛腿居然是公主说好,皇上也说好!

此时也不能再回灶重做了。看背锅那老头儿不肯露面的缩头乌龟样儿,估计也是指望不上的。

萧谣想了想,就冲阿左招了招手,说道:“把装小茴香大料的荷包拿来。”

待阿左拿了来,萧谣取出撒在牛腿上,这才吃起来。

萧谣想了想,吩咐阿左又递给了平阳公主。

“这是随身带的调味料,公主若是放心也可一用。”

平阳本来对萧谣的态度就有些不喜。如今听她这般说,愈发不高兴了。

对于一个饕餮来说,自己觉得无上美味的食物,在旁人尝来居然是味同嚼蜡。这在平阳公主,那是不能忍的。所以她就曾惩罚过见她吃肥肉时,露出不屑的七公主。让她吃了一年的肥肉。

“大胆”

一声大胆过后,再无动静。

众人忙看过去,却见平阳正让阿左打开了荷包。

“这里头也不知是什么调味料,怎么闻着如此之香?”遍尝美食如平阳,也不禁好奇起来。

阿左心下鄙夷,还公主呢,居然连她家姑娘家常菜里的调料都馋。虽如此想,阿左手上动作却飞快。

“这个丫头真是散慢性子,来来来,拿于我来。”

平阳公主等不及阿左,自己一把扯过荷包。她先闻了闻,就在牛郎的劝阻中,于牛大腿上洒下一大片孜然小茴香

“唔,真香哪!”

公主深吸了口气,还不忘看了眼萧谣。

她本想夸一夸这个小姑娘,却见萧谣吃得正欢畅。

原来,愉快的吃饭是这么个样子啊!

莫怪父皇最爱同她一道用膳!

平阳公主看着看着,不由口涎生津起来。

“来,来并桌子。”

平阳公主顿觉有了新乐趣。

并完桌子、排排坐,排排坐后吃牛腿儿!

在众人诧异的、疑惑的、诡异的目光中,平阳公主踏着地动山摇的步伐慢慢靠近了萧谣。

尔后,重重坐下,开始吞吐、咀嚼,然后快速地抛洒着小茴香和别的调味料

一个牛腿慢慢吃完

萧谣抬起小脸透口气儿,觉得肚子有点儿鼓。

平阳公主也抬起了头,看萧谣莹白如玉的小脸在一众牛腿的映衬下越发的清丽时,居然没有看不惯。

她笑嘻嘻地用油手摸了摸萧谣牛柳般滑嫩的脸,然后在小姑娘蹙眉咂嘴时又埋头向第二个牛腿挺进。

萧谣揉了揉肚子,觉得自己一饿就抖的毛病只怕此次有望痊愈。

萧谣伸出兰花指,纤手捏了缕调料慢慢洒向牛腿,不多时,牛腿上就匀称地布满了好看的褐色。

平阳公主深觉这样吃饭赏心悦目。她也伸出了肥肥的小手,小肉窝里也均匀的藏着调料。

平阳公主“噗”地一把扔掉,拍拍双手,再尝。

嗯!

眼睛慢慢闭上。

用心品味!

肉的鲜香、肉的韧劲,再配上调味料,就好似红娘遇到了张生,真真是一拍即合两相好!

咀嚼,

品味,

口齿留香。

“咕咚!”

一声吞咽口水的声起。

“咕咚咚”

两声口水之声又起。

“咕咚咚咕咚咕咚”

众人不自觉都咽了口水。递调料的阿左腹中更是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好丫鬟!”

平阳公主对萧谣真是越看越满意,觉得她身边的这个婢女也很上道。

带着这样一个绝世无双的小姑娘在身侧,还真是倍有面子!

“扑通!”

就此时一声骨头打肉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就见是萧谣有一个牛腿骨扔过去。

众人瞬间惊呆了!

方才不是很和谐么?

平阳公主更是气红了脸,喷着小茴香肉末子就发难:“萧谣你要作甚!

第112章 平阳的祥瑞

萧谣要作什么?

萧谣也不知道。

她不过是耳朵比常人要灵敏些,不过是手比脑子更快些。这一扔完,她也有些懵。

听见暗处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就反手一根牛骨头丢过去,这在蒲县她家的小院子里是不会让人诟病的,可如今面对的是金枝玉叶的娇蛮公主啊!

平阳公主这么一问,萧谣才觉得孟浪。

要怎么说?

说不定,这草丛中动来动去,藏着的是,松子的亲戚老鼠,亦或是只野猫?

她要是如实说,那个喜欢生事端的刘郎必定又要火上浇油一番。

萧谣眼珠子转了转,又觑了眼黑黢黢的黄杨灌木丛。随口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我见那处似乎有些不妥。”

萧谣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说谎就爱用拳头就是因为一个谎言过后,要用更多谎话来圆。

所以,萧谣继续编瞎话:“公主,那里头会不会有探子,倭寇,或是敌军?”

什么?

探子,

倭寇,

敌军?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全都看向那丛黄杨灌木。一个个面面相觑,俱都心生疑窦。

萧谣说的,并非没有可能。

大梁如今不过是表面太平。其实毗邻的几国都在蠢蠢欲动。

萧谣前世在德州时,就曾上过城墙给抗倭的德州官兵送过饭。还曾拿了自家的体己,给士兵们添置过入冬的袄子。所以,萧谣后来才没了逃跑的盘缠,才会被那恶妇圈囿在小院子里!

想起那些往事,萧谣不禁自嘲一笑。当年自己也算是蠢得要命了,分明就是自身难保,还非得逞一时豪气。

结果呢?虽然不悔帮助了那些抗倭的兵士。可得了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名头又有何用?

还不是让那恶妇更加嫉妒、忌惮,最后害了自己更害了阿左?

萧谣收起思绪,攥紧了拳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一世,她会护住身边人的!

“小姑娘,你说里头有人?还是个探子敌军倭寇?”

牛郎的窄脑袋从人堆钻出来,冲到萧谣跟前,笑得分外的甜腻。

“嗯,现在许是走了。”

萧谣答得分外谨慎。她又冲那灌木丛看了一眼。暗道自己真是闲的,没事扔什么骨头!

“右二,怎么办?看这情形,萧姑娘发现我们了!”

左一敬佩之余,有些焦虑。

这一路下来,左一算是打心底里认可了萧谣。虽然萧谣身份卑微,做不成大妇。可有这样的姑娘在世子身侧相伴,想来世子往后的日子定不会再孤单寂寞。

“能有什么办法?”

右二说着,狠心抬脚一踢,便将他们一直盯着的那人踢飞了出去。

那人正想着跑还是逃,就突然遭此一脚,身不由己地捂腚骨碌碌地滚出黄杨灌木丛。

“你怎么把他踢出去了?不是说好了,要带了人回去给世子定夺?”

也不知道萧姑奶奶是怎么听出来的!不是正比吃牛腿吗?吃东西的人做什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就不心无旁骛好好吃?

右二苦笑连连,只希望丞相家的大公子,萧诏能够靠谱一些。莫要放过那个人。

眼看着那人滚了出去惊动了众人。左一右二趁人不备,忙忙转了地儿,踏叶寻秋上了屋顶。

右二扒着屋顶瓦心里叫着撞天屈:他们的苦,没人懂。世子只许他们在外头跟着萧姑奶奶,这驿站树少屋多,唯独一个灌木丛还让萧姑奶奶一根牛骨端了老窝。

“快把这人给我绑了!”

那人骨碌碌滚出来时,平阳公主正左手一块大肉、右手一根牛骨,啃得不亦乐乎。不过就这也没影响她的发号施令。

说完,平阳公主飞快地咽下口中肉。在自己的最爱和家国大义中狠狠挣扎了一息后,这才艰难地放下了手中肉,拉着呆若木鸡的萧谣直直往前。

“快,一道下去看看。”

震惊,惊诧,诧异?

这些已经不足以形容萧谣此时咆哮的内心。

萧谣不明白,她随口胡编乱造的话,怎么就成了真了呢!

这万一冤枉了好人,可怎生是好?这位公主可不是通情达理讲道理的人!

这人也真是,黑灯瞎火的,一个大活人藏在灌木丛中作甚!他想干什么?

就在萧谣冥思苦想,一会儿该如何给这人脱罪之时,就见平阳公主指着那人的眼睛,笃定地说道:

“他定是个奸细!”

平阳公主到底是帝女,站得高度总是高于常人。

“快,脱了他的鞋履看看。”

萧诏也反应了过来,忙说道。

说完萧诏便目光复杂地又看了眼萧谣,又从平阳公主的手中拉她过来。

“你干什么?为何要拉着小妹子?”

平阳公主不干了!

“小妹子你跟着我,就不会有魑魅魍魉害到你!”

萧诏随口就怼她:“公主您还是小心自己吧。”

这话歪打正着,算是瘙到了平阳的痒痒肉上。只见她洋洋得意地双手抱臂,做出一副俾睨天下的姿态,傲然地说道:“我是公主,我有真龙护体。”

嗬嗬,即便您是公主,那也只时龙女!

萧谣翻了个大白眼,您的真龙老皇帝,如今可是离您有着十万八千里路的距离呢!

不过,平阳公主这份不知何意的关切,萧谣还得致谢。

“多谢公主,不过公主您”

“小心,快站我后头。”

萧谣的话还不曾说完,人就已经被平阳公主拉倒了身后。

“谣妹子,跟紧我,这人就是个倭寇!小心他有同党!”

还真是个倭寇啊!

萧谣倒吸了口凉气。有些模糊地想起,当年曾听德州守备老汪说过,多年前,有个倭寇曾潜伏于大梁一个驿站多年,窃听军事机密无数。给当时的大梁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天哪!

萧谣不由伸出自己的手,仔细看了看,还是一如既往的如青葱似葇夷。

不过,嗬嗬,自己这双手,可真棒!

觉得萧谣棒的,不只她一人。

平阳公主虽口中说让萧谣小心,更派了人前去黄杨灌木丛中搜寻。可满眼亮晶晶的星星目,还是暴露了她的好心情!

哎呀呀,这下子父皇再也不会怪罪她私自出了京城,还下江南了!

“来,谣妹子,过来让我看看!”

若非怕吓着小姑娘,平阳真想抱一抱萧谣这个祥瑞。

是哪,萧谣可不就是她平阳的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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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饱 毙

“祥瑞”

平阳一不留神差点喊出了心里话,她一张白嫩如豆腐的脸露出了慈祥的姐姐笑:“嗯哼,那个小妹子,过来!”

平阳公主很高兴,现在看萧谣更是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顺眼。

“好妹子,我们走!去找一根好牛腿!”

平阳公主吩咐绑了人后,不忘自家的正事儿。难得碰到个祥瑞,还是个志同道合,能够一块吃肉的小妹子,当真不易。再有就是,若肉冷了,风味必会大打折扣。

还是那句话,吃肉要趁热。

“公主怎么一眼看出来,那人就是倭寇呢!”

倭寇之所以在大梁肆意猖獗,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好勇斗狠都是些亡命之徒;还有就是因为他们跟大梁人长得很像。所以潜伏起来比之北疆的探子就要少了许多的麻烦。

“一般人,我还真不乐意告诉她。”

平阳公主一副拿了萧谣当作自己的人模样,还冲萧谣挤了挤眼睛。

萧谣眼看着平阳公主眼睛旁边的肉飞快挤往旁处,心下只觉好笑。

这会儿,萧谣感觉这位公主好似也没那么嚣张跋扈那般讨人厌了。

“想什么呢?为什么还不求我?”

掐腰捏着萧谣脸庞的平阳公主让萧谣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话。好吧,方才的好公主,那不过是错觉。这位平阳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又拽、又傲!

“到底是因为什么?”

好不容易插上空的刘郎才露了窄脑门,就冲来凑热闹。他先看了眼萧谣如春花般纯净的脸,眼中露出一副贪婪的神情,待萧谣看过去时,就又敛去。

因为萧谣抓到了倭寇的缘故,牛郎对萧谣说话也比方才要软和了许多。

“你个男人过来凑什么热闹。”

平阳公主一把拍上了牛郎的窄脑门,拉着她的祥瑞就要同萧谣说个周祥。

牛郎眼看着平阳勾肩搭背地同萧谣咬着耳朵,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倭寇都是斗鸡眼?”

萧谣想起方才萧诏让除了那倭寇的鞋履,不由福如心至地问:“莫不是脚也长得与我们不同?”

“你想得很对,不过要想知道哪里不一样,不如跟我一道看看去。”

平阳公主将手一伸,就见萧诏拉着萧谣就走。

“萧诏,你干什么!”

平阳公主一跺脚,一旁的松子抖了抖脖子,忙忙爬上了萧谣的肩膀。

平阳顾不上看松子,正对着萧诏怒目而视。

她是早就看萧诏这张清秀脸不顺眼了!最为一个最得皇帝宠爱的公主,平阳公主今生最大的屈辱约莫就是对萧诏的求而不得。

偏偏萧诏又是萧丞相之子,平阳用在旁人身上的招数,对他一点用也没有。更是打骂不得!

“公主,我家阿谣行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请让她好好歇一歇吧。”

萧诏深吸口气,对这纨绔公主越发没有好感。

京城会说话的孩童都知道:“京城纨绔哪家强,秦王世子挑大梁”这句顺口溜,有人还会偷摸接上一句一句“京城纨绔哪家强,男有世子,女有平阳。”

这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偏纨绔扎堆同萧家有关联。那男纨绔跟自家胞妹萧言嫣有婚约,女纨绔跟他也有牵扯!

“你——”

平阳公主大吼一声朝前走,却在看到萧谣眉清目秀的眉眼时,熄灭了怒火,没有出手。

萧诏皱着眉头,脚却不自觉地往后躲。

“小妹子?”

平阳一声喊,萧谣身子颤。

萧谣不得不颤啊。因为这平阳公主喊她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殷勤,怎么琢磨怎么有种老鸨见到大官人时的谄媚和阿谀!

堂堂公主对她如此态度,实在让人不得不防。

“小妹子。咱们吃完牛腿肉,就去看倭寇?”

蛇打七寸,平阳公主早就看出了萧谣对什么感兴趣。

“好!”

萧谣点头应下后就规规矩矩地吃起了牛腿肉。

萧诏眉头拧了拧,这回没有说话。

不多时,平阳和萧谣二人的桌案上就堆了不少的牛骨头,牛腿肉却在渐渐减少。

就在平阳公主吃完第三根牛腿还意犹未尽拿了萧谣的时,萧谣出手了。

“干嘛?”

面对萧谣伸出的手,平阳公主哼哼了一声,终于没有像平日那样骂人。

“公主别吃了!”

萧谣知道自己胃口大,其实是有些不能同外人道的原因。可这位平阳公主,还能同有一样的造化?

萧谣在埋头苦吃时,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对这位平阳公主微薄的印象。前世,这位平阳公主可是死于饱毙!

是真的饱胀而亡毙!

有些人,事不关己,也离她很远,萧谣就记不太清楚。可细细回想还是能想起来的。毕竟这位公主的死因真是太过出名。

不过,比起自己饿死,这位公主还是挺幸福吧!

咳咳,

想什么呢?

萧谣用力攥住了牛腿,目光愈发澄澈。她难得管闲事,管的还是她不想接触的公主。

不过既然管,那就管到底。

“为什么?”

平阳公主慢慢放下手里的牛腿,看向萧谣,一双红唇还带着油渍:“你不怕我?”

萧谣平静地摇头:“谈不上怕。”

怕不怕的,明日一早太阳一升,大家就各奔东西,何谈怕不怕?

“你关心我?”

平阳公主再次问道。

“算是吧!”

萧谣别别扭扭地说完就松开了手。她垂着眼睑,淡淡地说道:“吃不吃的,随你吧!”

“既然你如此关心我,那我便不吃罢。如此,明日我们一道吃个尽兴!”

平阳公主的话,让一旁摇着扇子的牛郎很吃了一惊。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萧谣。嘴巴张了张,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只有滚滚公公,满脸堆笑走了过来冲着萧谣就是行礼道谢。

看来这个滚蛋公公对平阳倒是真心实意的好。

“走吧!”

平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萧谣也不在意,跟在平阳公主后头,同她一道去了关押倭寇的前院。

“萧谣,你真是大胆!知道吗,这么多年来,还从没有人敢管我吃喝!”

月色如洗,夜渐凉。

月光之下,平阳公主的声音听来很晦涩,一如她阴晴不定的神情。

“可是,我喜欢!”

不等萧谣说话,平阳公主扔下这句话就大步向前走了。

萧谣嘴角微勾,忙跟了上去。

却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平阳公主揉了揉微湿的眼角。

第114章 草虫嘤嘤...

秋虫鸣叫,唧唧切切,如断如续,草虫嘤嘤,暗虫呢喃,如诉如泣

秋风萧萧

嗯,

萧谣有些装不下去了。

她已经看完了秋虫,赏完了秋风。这会儿不得不从佯装看树听虫赏风中分出神来,又偷偷了眼平阳公主。

坏了,自己居然将平阳公主这样一个强悍如斯的娇蛮公主说得眼角盈盈有泪!真是罪过!

这在大梁,大约是独一份儿了。试问谁能有这胆子从毫彘口中夺牛腿呢?

不过,人是自己弄哭的。

要不要安慰,

递不递帕子?

这是一个问题。

平阳公主却不知,她昂首挺胸将泪水逼退时,装作不经意揉眼的动作,到底是让萧谣看到了她最为狼狈的样子。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平阳公主。

毕竟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一人让她少吃阻止她吃。就连她的母后、孝敏皇后,每每见她吃下一盘肉喝下一盆汤,都会欣慰地拍一拍她的肩膀,笑着赞赏一句:“我们平阳真不愧是皇上最喜欢的公主。”

然后,再同平阳公主说好什么时候进宫,下回再吃什么!

平阳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火把,想起幼年的那些豪吃狂饮的时候,心里有些空落落。

梁惠帝最喜欢同平阳一道用膳,说是有她陪着吃自己用起膳来也觉得格外的香甜。许是因着这个缘故,自小到大,每个看到平阳的人都会极力奉承。

公主真是海量!

公主真会吃!

看着公主吃饭,臣女再也不挑食了

嗯,这个笑起来如艳阳般晃眼的小姑娘,她是第一个!

第一个握住她的食物,让她少吃的人!

可是,

奇异的,平阳并不觉得生气。

她的心里竟然还有些莫名的欢喜和感动!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烈日下策马狂奔,周围的人纷纷赞叹:她的骑术、她的汗血宝马、她的英姿飒爽,她的本领超群。却唯独有一人,过来很认真地同她说,“你要停下来歇一下,不然你会累坏的!”

平阳公主脚步又快了些,伴着脚步的是她动作迅速,又狠狠地揉了揉脸颊。顺便揉掉了不争气又流下来的潮湿!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是真的让人不喜欢!

可她就是止不住啊!

谁都说她嗜吃擅吃好吃,却不知她爱的唯有滚滚煮的牛肉。而宫里头,梁惠帝孝敏皇后他们从来都给她上是肥肘子或是肥肉!

但是,她却不能说不喜欢!

这也是她为何罚了六公主的缘故。无他,平阳控制不住内心的嫉妒,凭什么老六就能说出自己的喜好,爱吃什么不爱什么,而她就要做个泔水桶?

“公主,那个,那个,给你帕子,”

平阳本就觉得丢人,偏偏还有人在后头没眼色!

“帕子?我要帕子做什么!我是那爱哭的人吗?啊!你眼瞎啊!”

平阳公主一声吼,吓得牛郎抖了抖。她可没工夫管这些,更是在萧谣发愣时,顺便打掉了萧谣手里的帕子。

不要就不要!

这人!

萧谣弯腰就要捡帕子,心里暗忖:她就说同这些贵女处不来!看这位公主,真比六月天还要阴晴不定。

“不许捡!”

像是为了佐证萧谣内心的想法,平阳公主怒喝之后,便拉了萧谣匆匆就往前走。

萧谣略一犹豫,却在看到平阳公主还不曾干透的泪痕时,收了力。更由着平阳公主牵着她往前跑。

萧谣心里直叹气,这位公主真就馋成了这样?不就是少吃一块牛腿么,就这么受不住的非要哭一哭?

“萧谣,”

就在快要走到前院时,平阳公主开口了。

“嗯,”

萧谣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此时她只想去看看那个倭寇。萧谣有个想法,她想用前世不多的记忆,诈一诈那倭寇,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前世那个探听了许多秘密的人。

若证实了,也能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少一些伤亡。

“你这个妹子,我认定了!”

平阳公主的一席话,惊动了滚滚公公。他略皱了皱眉头,挑剔地看了眼萧谣,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倒是不远处听到的刘郎,眼睛蓦地亮了。也就是说,他如今多了个绝色美人小姨子?

关键是这个小姨子还是个平民百姓,到时候,嘿嘿

萧谣先一愣,旋即看恰好看到了那牛郎的猥琐一笑。萧谣不由皱了皱眉头。

平阳公主见萧谣皱眉,不禁不气得将手一甩,大步走入屋内。

萧谣也不在意,至于平阳方才那句把她当成妹子,萧谣只当是平阳公主茶余饭后的消遣。

笑话,一个丞相府就能要了萧谣的小命儿。这宫里可不就是龙潭虎穴?

到得屋内,就见那倭寇被绑缚扔在地上。

萧谣忙仔细看了过去。

说是倭寇,其实同大梁人没什么分别。若要硬扯,也真就只是眼睛有些往鼻子靠。

再有就是,

萧谣目光往倭寇那双露出来的大白脚上挪,

“啪嗒,”

不等萧谣细看,就见跟过来的萧诏一双鞋子砸了过去,正好挡住了萧谣的目光。

萧谣:

不过是双脚,看看怎么了?

平阳公主还在生着气,也不理会萧谣。只昂首问起了情况。

平阳身边的人,大多是带出来伺候她的。带来的护卫们,也没有几个精通于审问一道的。

所以,过了这半天,他们愣是连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撬出来。

萧谣身边有江阿丑和赛凤凰,可是萧谣却不想将揭了他们的底。

毕竟京城里藏龙卧虎,多个后手有时候就是就多条活路。

可是,眼前这个倭寇,萧谣还真不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问。

萧谣看了眼平阳公主,小声建议道:“公主,请恕民女逾矩,我能不能问这人几个问题。”

平阳公主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萧谣。

只见她慢慢地走到那倭寇面前,面无表情地踩上了那双还不曾穿好鞋子的脚。

然后,又慢慢地踩着走了回来。

萧谣:

莫不是还要堂堂公主亲自动手嗯,动脚?

在萧谣不解的目光中,平阳公主斜睨了她一眼后,呵斥道:“若不老实交代,一会儿这脚就甭要了。”

萧谣嘴角微勾,才要道谢,就见平阳公主嫌弃地走了出去,更说道:“滚滚,快给我换双翘头履,脏死了。”

这公主!

萧谣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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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审问

站着干什么?”

终于有人看不惯流着哈喇子的牛郎了。

平阳公主大吼一声伴着一巴掌:“见我小妹子好看,想见色起意啊!牛头我告诉你,趁早给我歇了这个心思!不然我让滚滚割了你的牛-鞭喂狗。”

伴着平阳公主一声吼,滚滚公公的目光就往牛郎胯上去。

牛郎吓得忙躲了躲,更是连连摆手讪笑。

平阳公主就是厉害,一句话便掐灭了牛郎君熊熊烧起来的小火苗。

牛郎先退几步,觉得不妥又走近平阳公主。只见他一手拿扇,一手就要去扶平阳公主。脸上看不出一点不耐,毕竟面前这个夜叉若是哄不好,可是不问子丑寅某就拍人的主儿。

“不敢劳烦驸马,老奴自己来就好。”

滚滚公公赶苍蝇似地挤开了牛郎,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委屈的刘郎君,不由分说就同平阳告状。只见他贴着平阳公主,尚还算挺拔的身姿此时被衬得格外的瘦弱短小。

“好了,滚滚不过是怕累着你!”

平阳公主心里还有气,敷衍地拍了拍牛郎的头就算是给他面子了。

萧谣目送这三人走远,才又转头看向那个缩着的倭寇。

她摸了摸手里的荷包,才要打开,却被萧诏不动声色地扣在手里。萧诏更是在无人看到处时还冲她摇了摇头。

萧诏同萧谣的心思一样,他也不想让人知晓萧谣的底细。

拿走便拿走,那便审问吧!

萧谣摊了摊手,指着萧诏手里的荷包,狡黠一笑。眨着眼睛说道:“萧大哥,我要吃颗糖莲子,才有劲儿审问啊!”

萧诏哑然失笑,也不用萧谣动手,打开了荷包,顺手就塞了一颗糖莲子给萧谣。

“你是倭寇?”

萧谣含着糖,玩儿似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噗!”

萧诏险吐就要了口中的糖莲子。

他就说不能对萧谣期待太高。毕竟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审问什么倭寇,这不是说笑嘛!

本来,看她背手踱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萧诏还倒萧谣必定是留有大招,却不料,她一上来居然就这么问!这就好比,审贼时,问嫌犯,你是贼吗?

那贼当如何答?

莫非,应当答曰:没错,我是!

这哪儿是审问,分明是玩票!

萧诏啼笑皆非地就要补救,听壁角的左一右二两个也是急得不行。这个倭寇可是有大用处,他们生怕平阳公主一个不高兴就把倭寇给砍了。

谁知平阳公主倒是个甩手掌柜,还一甩手就丢给了萧谣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萧姑奶奶虽然厉害,可毕竟年岁小,经历少。再说,她哪里能懂什么审人呢!

看看这话问的,还你就是倭寇!

左一苦笑一声,无声地冲右二比了个口型:“看看再说。”

必要的时候,他和右二只好扮作倭寇的党羽,将人劫走了。

“说,你是不是倭寇?”

萧谣的这句比上一句还要让人无奈。

一屋子的人,大约就只有阿左眼睛亮晶晶,闪闪发光地盯着萧谣。眼里、心里都是赞叹。

是的,在阿左看来,这样的萧谣真的是有种说不出好看,说不出的美!

阿左抱着松子,欢喜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冲着松子狠狠揉搓了一番。

“咳咳。阿谣,那个,”

萧诏算是听不下去了。算了,还是自己来吧。本来他就准备自己来的。别看他生得清秀,其实于审讯逼供上头,萧公子还是有些门道经验的。

“你猜我为何认出你是倭寇的?”

萧谣不紧不慢抛出她进屋子后审时度势想出的措辞:“因为我是听楼里的小桃红说的!”

“啥么?胡粘呢,额不认识小桃红!”

倭寇一开口,萧谣、萧诏全都愣住。

萧诏:这也行?

萧谣:歪打正着了?

方才平阳公主一脚下去又踏回来事,那倭寇随口一句闷哼的口音有点西北腔。萧谣灵机一动就想起了前世在青--楼里那个被捉了打死的小桃红。

小桃红是头牌,却死得很惨。据说她通敌。通的还是大敌,据说还给外族提供了不少的情报。萧谣不知道她通的是哪北疆还是倭寇的敌。但这并不妨碍她试上一试。

毕竟她就是个小姑娘,试出来了很好。

若是,试不出来?

试不出来的话,也很寻常不是!

所以,她就出手了!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既然认识小桃红,又是倭寇,十之八九就是前世那个倭寇,即便不是也能寻根朔源。

萧谣拍了拍手,还想继续问下去。

萧诏却不干了。

“好了,下头的话我来问。你回去陪着丁婆婆吧,若是她醒了找不着你,该担心了!”

萧诏随口找了个籍口,不让她再掺和。如今既然知道他是倭寇,自然有千种法子对付他!平阳公主没法子,他萧诏可是有许多的好点子。

但是萧谣必须走。

一个小姑娘说起青-楼来,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萧诏若不赶走她,只怕自己要被气得半死。

“萧大哥!”

萧谣不想走,她还有许多的话要问问这个倭寇呢!

萧诏这回却不再纵容萧谣,态度十分强硬:“听话,若问不出来,我就去找江阿丑。”

暴露江阿丑也比听这小丫头在这儿说这些强!

萧诏是既生气又心疼。

想家里头的那些个姐姐妹妹,一个个若谈到青-楼,那必定会掩面跺脚尔后再骂一句孟浪。他虽觉得那样子有些矫揉造作,却也知道好人家的姑娘都得这样!哪里能似这丫头双眸晶亮,寻宝一般!

唉,想萧谣这么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怎生如此了呢!

此时的萧诏只顾震惊萧谣的言语大胆,却忘了深究萧谣怎会知晓这倭寇同青-楼有牵扯。

还有那个小桃红,萧诏虽洁身自好,却也听过她的艳-名。

可是萧谣不一样,萧谣分明就是第一回来京城啊!

待萧诏冷静了下来想到这茬时,已是很久之后。不过他很快就给萧谣找到了借口,这还用问吗,必定同那个江阿丑脱不了干系。

有其主必有其仆,江阿丑可是那个纨绔的手下。

那纨绔常年浪迹烟-花-柳-巷,他的手下又能有好?

萧诏狠狠一甩手里的鞭子,底下的倭寇知道,他的审问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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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彪悍的萧谣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16章彪悍的萧谣萧谣走前曾经问过萧诏:萧诏,你会审问犯人吗?还是个倭寇。

萧诏扔了手里的鞭子,用火钳拨弄了下烧红的木炭,清秀的面庞带出笑容:小丫头,还担心他。作为萧丞相唯一的嫡子,他又岂是泛泛之辈?

但是萧诏不想同萧谣说,那些龌龊黑暗的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萧诏又扔了块木炭进去,再轻轻地放了块薄薄的肉片,不多时那肉就滋滋作响并缓缓地飘出了肉香。

躺着不动的倭寇被香味惊动。他眼珠子动了动,不由先吞咽了下口水。倭寇有些委屈,他才来这盂城驿,什么也没探,什么也没做,这哪里知道就躲个灌木丛放放水,就招来了这么一场横祸。

现在想来,方才扔牛骨头的那个姑娘大约是个妖怪吧!

要不怎么就认出了他?那妖女不仅指出他是个倭寇,就连他在京城里的老相好小桃红都给说了出来。

倭寇喉头略动了动,心思急转,莫非是小桃红那贱-人告密大梁有句古话叫:“戏子无情,表-子无意。”他原本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还是古人实诚!

要说起来,倭寇也算是有来历的、家传的探子了。东倭地动频频,更没有大梁这样的地广人众物产丰饶。又频频收了东倭的使者,让他们学习。这学着学着,就越学越眼红。

如今东倭对大梁自然不敢大打出手,也就只敢背地倒腾。在临海的州县伏击活动。那些倭寇都是能打劫就打劫。

还有他这样的探子,在大梁潜伏下来多年。

毕竟,若能攻下大梁,那就再好不过!

其实他们这些探子是早就做好了被人发现时赴死的准备。

但是,他这一天来得也太突然些。什么都还不曾准备好呢!

还有许多的情报,不曾送出去!

想起未送的情报。倭寇不免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家祖宗。那个该死的小桃红,实指望她送出去的。如今人已叛变,真是功亏一篑?

“还不说?”

萧诏拿了火钳夹着肉晃了晃,却见那倭寇居然皱着鼻子嗅了嗅!

萧诏:

他是想用这肉威慑下倭寇。告诉他,若他不听话,这肉就是他的下场。

怎知遇到的是个馋倭寇?

其实这若是旁的倭寇,许就看懂了萧诏此举的威胁之意。

可萧诏却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倭寇那可是在西北地实打实长出来的倭二代。他的父亲更是替他打好了基础,经营得很好。好到他都忘了,被人抓住,那是要受尽酷刑的!

死,

并不只是眼睛一睁一闭。

其实,

还是有很多种滋味,可供侵犯大梁的倭寇选择的!

萧诏扔了手里的火钳,决定上大刑。

“公子,要不要奴才来?”

清秀的小厮忙上前替主子分忧。萧诏摇了摇头,这大黑夜的,他家小厮手下没个轻重打得人鬼哭狼嚎的再吵着萧谣就不好了。

还不知道情况的倭寇居然又咽了下口水。他这些日子水土不服拉肚子。遵了医嘱清汤寡水了三四日。这才好一点,没想到今晚跑肚子钻灌木丛就遇到了煞神!

命苦啊,命苦!

萧诏眼看那倭寇一张脸皱成了橘子皮,这才觉得心里舒泰些。

他先将肉扔在了那倭寇的身上,不等说出:“若你不招,一会儿烤的就是你的肉时。”却见那倭寇居然抓了肉片,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

倭寇想明白了。他们大梁人说:死前吃顿饱的好上路。反正他是不能活了,那就吃点肉吧!

萧诏:

躲在暗处偷看的萧谣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她就说吧,萧诏长得一副清秀公子样,哪里能做这种粗活?

算了,还是我来吧!

萧谣推开了门,在萧诏惊讶的目光下,顺手就操起了烧红的火钳,左手还有根手臂粗的铁棍,

然后

然后萧谣慢慢闭上了眼睛,又慢慢地拿了红彤彤滚烫烫的火钳捅向了倭寇。

这是萧谣第二次伤人,但是她仍旧没有经验,仍旧还是忐忑。

忐忑到手抖得不行,忐忑到火钳在那倭寇的脸上差之毫厘就要遇到时,却又停下。

憋气的倭寇在火钳拿开时终于开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一头一脸的汗珠子在火把下分外的圆润分外的密集。

倭寇才想,这大梁女子实在是太过彪悍。下一瞬,那火钳又凑了过来,呼呼冒着热气,就近在咫尺。仿佛略用些力气,就能烧熟了半张脸,戳瞎了一只眼。

幸好,拿开了。

哎呀,又来了!

萧谣就这么反复的一而再、再而三着,到底是将倭寇那颗赴死的心折腾得七七八八。

等萧谣将火钳又送到倭寇面上,正准备这回要一击即中时,瘫软在地的倭寇,举着手虚弱地说了一句:“我招!”

“啊!”

捂住仿佛已经烫熟的脸,倭寇疼得直撞墙。

卡桑、哦都桑,娘亲、爹爹

这里有妖女,息子坚持不住了!

大梁人不是自诩有容乃大么?不是都恢廓大度吗?

为什么他都这样了,还要如此对待他!

萧诏有些无奈地接过萧谣手里的火钳,眼中满满都是关切。

眼见小丫头的手抖得不行,萧诏心疼地瞪向了萧

嗯,萧谣他舍不得瞪!

萧诏狠狠地瞪了眼鬼哭狼嚎的倭寇,作为一个探子、一个倭寇难道不该一言不发咬了嘴里的毒囊了断,或是大吼一声撞墙暴毙?

居然被他家阿谣这么个稚嫩的试探就吓得当场招了?

这该不会是一个假倭寇吧!

“好了,下头的事情我来做吧。”

萧诏要撵萧谣走。

萧谣看了眼瘫倒在地的倭寇,有些茫然,又有些高兴。

前世那些挥刀砍向大梁百姓的倭寇;那些海边渔民用来吓唬小儿止啼的倭寇,居然也会这么怂!

“阿谣,没事,这不怪你!莫怕!”

萧诏有些慌。这孩子该不会才知道害怕吧!

“没事的,萧大哥!”

见萧诏嘴角微勾,萧诏这才松了口气。

“谣谣莫怕,他死有余辜!”

“谣谣,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时几岁吗?”

“是八岁!”

回转的瞬间,萧谣的耳边居然飘荡起了多日不曾想起的萧傻傻的声音。

记得那日在磁山,他也是这样劝慰萧谣的!

可能是要去京城的缘故吧!

萧谣摇了摇头,并不觉得到了京城会和萧诏能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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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绝无仅有好妹子

翌日清晨,一夜好眠。

花儿开、鸟儿叫,松子跳一跳

萧谣扶着丁婆婆,同她一道看着阿左和平阳公主家的滚滚公公提着一筐子双黄蛋回来。

“这么说,昨晚来人是平阳公主?”

丁婆婆面色如常,但是萧谣那是将一颗心时时处处都放在了丁婆婆的身上人,又哪里听不出她声音里的一丝丝紧张?

萧谣只道丁婆婆是怕见贵人,更怕萧谣年纪小犯错触怒了公主。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故而,萧谣忙趴在丁婆婆的耳畔,故作得意地将昨晚捉到一只倭寇的事情,挑挑拣拣,拣些能说的告诉了丁婆婆。

“我们谣儿真厉害!”

丁婆婆勉强笑了笑,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宋大娘看了眼一脸担忧的萧谣,又看了眼听得心不在焉的丁婆婆,不由叹了口气。待萧谣被萧诏喊去同众人一道商量着要收拾行装将要动身时,宋大娘不由暗松口气。她扶着丁婆婆,同她耳语道:“主子,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人能认出您的。”

是呀,一晃过去了十多年,她也老了!面貌同从前也有了不同。更何况她其实跟那个贱-人虽同在一处,却是隔了许多年都不曾见面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算了,万般皆是命,我不怕的!”

像是在安慰宋大娘,也是在安慰自己。丁婆婆拍了拍宋大娘的手,不再言语。二人又躲进了屋子,只等着一水儿上马车。

萧谣虽觉得昨晚平阳公主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丁婆婆也不曾出来有些奇怪,却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她们都是小地方出来的,见了贵人难免拘谨。就说那萧安从,那样长袖善舞的一个人不也摄于公主之尊,不敢随意走动?

“小妹子,你过来!”

想曹操,曹操就到!

萧谣一愣,忙寻声看去。

就见平阳公主正拢着袖笼,沐浴在秋日暖阳之下。

这么早就起了?

本来还想趁着平阳公主没起,同滚滚公公告一声罪就走呢!

“不是说好了要一道走的吗?”

还是那样的目空一切,还是那样的肉颤身子晃。怎么说出来的话,有股子幽怨的味道?萧谣往边上躲了躲,没有吭声。

她有些担心后头马车上的丁婆婆。萧谣明知道丁婆婆不喜欢跟权贵一道,却没办法拒绝平阳公主的邀请。

“生气啦?”

平阳公主勉强收起后缀“生气就去死”或是“你敢不理我,我会让你身不如死。”这样的常用话。

毕竟,这话一出,这么好看的妹子还真有可能会死。

而她还不想萧谣死。

毕竟,

好看的妹子常有,

如此好看的小妹子不常有!

如此有趣又好看的萧谣,那更是绝无仅有。

平阳公主说认下萧谣做妹子,绝对不是句空话。她虽是皇家人,但是禀明了皇后,认个民间姑娘那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就说

平阳公主推着下颌的软肉,她早就想好了话,且不说萧谣捉到奸细有功,到时她就说萧谣救了她一命。

可问题是,

面前的这个小妹子,讨人厌的小丫头,她好似并不怎么领自己的情!这就让平阳公主很暴躁了!

骂又不能骂,杀又舍不得。平阳公主只好勉强按捺住心头的怒火,抱起牛肉就是猛地一通啃。

难过的时候,悲伤的时候,萧谣不理她的时候,

唯有牛肉陪着她

平阳公主想到此处,不由又恨恨咬了一大口!

“公主,您就这么爱吃牛腿?”

萧谣知道,面前的这只硕大的牛腿定不是昨晚的那只。堂堂平阳公主自然是什么都选最好的。

可就算是新鲜好看味道好,也不能总吃,起早就吃吧!

平阳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垂在耳侧的步摇,却不料越弄越晃,越晃她就越烦躁!平阳一生气,想着索性将它给薅下来。

才一伸手,就被挡住。

下一瞬,却见萧谣伸出一双雪白的素手,四两拨千斤地将步摇扶好,细细规整到了鬓边。然后又飞快地将平阳毛躁的碎发理好。

平阳公主:

嗬嗬,其实萧谣还是喜欢我的!

萧谣见平阳木着脸不说话,不由问道:“对不住,弄疼你了?”想着平阳公主许是喜欢身边之人动手,忙要起身唤人。

“不用了,这就很好。”

平阳公主不焦躁了。也不闹了。她盯着面前的牛腿想了想,终于“噗通”一声扔了牛腿进了盘子。

“你不喜欢吃牛腿肉?”

“喜欢!”

“那怎么不许我吃?”

“吃多了不好,早上吃不好!”

“那我不吃了!”

“也不是不可以吃,要适量!”

跟在马车旁的江阿丑有些懵,要不要告诉世子,这个平阳公主不安好心那!他江阿丑可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能有什么他不懂的?

这女人若是狂起来,真比男人还难搞。

或许,平阳公主会是世子最强劲的对手?

江阿丑平白打了个寒颤,决定盯紧平阳公主。

“为何要适量?吃得少了会瘦的,瘦了就不好看了!”

萧谣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平阳公强壮的身躯,没有说话。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丰腴很好看?”

好看?

萧谣老老实实往后躲了躲,眼观鼻鼻观心。

惹不起,咱躲得起!

至于昧着良心说话,对不起,请恕咱脸皮子薄!

平阳公主倒也不用她说话,只自问自答地又说了一句:“你得说好看,因为父皇说我这样好看。萧谣你要记住了!”

萧谣一愣,忙从双臂之间探出了头。

“萧谣,你得记住了,我这样很好看!”

平阳公主的脸上难得肃穆又端庄:“记住了没!”

萧谣忙坐直了身子,点头应承。

平阳公主却不想放过萧谣,只见她侧身扶住萧谣双肩,低低地说道:“小妹子,在驿站,在我身边,你可以说真话,到了京城,不要如此真性情!记住了!”

萧谣一愣,旋即目光澄澈地冲着平阳公主郑重地点头。

“哈哈,你个傻孩子,这就上当了!”

平阳公主笑得越来越厉害,渐渐地笑出了泪水

完了,完了!

江阿丑在心内一阵阵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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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疑似故人来

行了两三日,终于来到了运河边。

萧谣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同平阳公主分道扬镳,毕竟一个走水路一个坐马车,路线不同。

江阿丑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不用时时提防平阳公主饿狼一样盯着萧姑奶奶了。可就在这时,他家菊花适时又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萧谣拒绝平阳公主用的由头就是赛凤凰晕船,但是赛大当家在看到平阳公主那座堪称船楼的舟船时,居然奇迹般地表示又不晕了。

萧谣对她这种分船晕的说法,不置可否。但是,这一路行来,平阳公主除却时不时不明所以地生一生气后,倒也不是那样的倨傲难相处。

至于丁婆婆,许是习惯了,倒也没有起初的抵触。

要说起来,自从跟着平阳公主一道,萧谣一行人倒是多了很多便宜。

故而,有了赛凤凰的“临阵倒戈”,平阳公主没费多少力气说服,萧谣就应了下来。

萧谣觉得,若再拒绝,未免太过矫情。还有就是,那个倭寇也总要早些押赴京城才好。

也幸好走水路,原本预计初冬才抵达京城。这下子倒是赶在深秋就至了。也正好让萧谣能余出空儿来好好安置这一行人。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来到这京城繁华地。”丁婆婆一声叹息,目光复杂。酸涩、苦痛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宋大娘忙低低安慰、

背锅老头则是大胡子封住了半张脸,却仍旧在人群中躲躲闪闪,一副怕见人的样子。

一脸灰也是满腹感慨,一脸的复杂。她还没有想好何时回王府,萧谣也就由着她装糊涂。

萧谣早就看出了丁婆婆的异样,只是装作没察觉。倒是阿左,没了前世的战战兢兢,快活又好奇。若不是萧谣拦着,只怕也似松子一般立在马车前头眼珠子不错地盯着那些捏糖人、卖杂货的,还有那些殷勤吆喝着路过的人进来喝酒的小二们

而萧谣就只呆愣愣站着,任凭这喧嚣繁华将她包裹,踏着青石板路,心内五味杂陈。

“上来吧,别看了!”

平阳公主伸出如藕节上最丰满的那一段白嫩的手臂,冲萧谣招手。

萧谣却有些梦呓般地转头,

“姐姐,那是不是公主,平阳公主?”

一个娇嗔中带着甜美的声音,若一盆冷水兜头泼向萧谣。她以为她忘了那些人,其实并没有。

“这丫头耳朵聋啦!找死吧,居然敢不理我!”

平阳公主嘟囔了一句,到底也只是过过嘴瘾就算了。

好吧,山不来就她,她就纡尊降贵屈就一下山吧。

被女官扶着的平阳公主踏着轿凳,才要下来。就见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惊喜地捂住嘴巴溢出一声惊呼:“哎呀,姐姐真的是公主呢。”

然后,那位如风女子如风般越过呆若木鸡的萧谣,笑盈盈跪下给平阳公主行礼请安。

平阳公主看了眼傻愣愣的萧谣,嘴角微微上翘。

她昂着头,下颌冲那两个姑娘点了点。哪知就这么一点居然喜得那个先过来的娇弱女子捂着心口,摇着旁边一个姑娘急切地问道:“姐姐,我们真的是见到了公主了吧!”

滚滚公主不屑地看了眼地上的姑娘,比起这样明显的谄媚,立马觉得萧谣顺眼得多了!

若在往常,平阳公主或许会冲这姑娘倨傲地点一点头,顺便问候一下她的家人。

当然,这就足够那姑娘带着闺中密友往返于此时,能指着此处骄傲地说一句:“就在这里,平阳公主冲我笑了。”

要知道,这京城里能同平阳公主说上话的贵女可是一个巴掌数不过来的。

有了比较就有了好坏,平阳公主立刻对萧谣的态度不满了起来。

这一路上,萧谣对她分明是恭敬有余,实则是疏远得紧!

萧谣这丫头毕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姑娘,她这是不知道自己这平阳公主的名头在京城中意味着什么吧!

因为这个缘故,平阳公主对这两个姑娘倒也添了些许的耐心,终于施恩问候了下她们。

“你们是哪家的姑娘?”

圆润些的姑娘始终没有说话,就只是温婉地微笑。倒是那个身子看上去弱些的妹子,大方得体,不卑不亢。

只见她先往前走了一小步,并不忘拉着身边姐妹,待姐妹二人站定这才齐齐行礼。姑娘眼中含笑,张口就答,看那样子势必要将她家祖宗十八代都说上一说。

萧谣咬着唇,转了身子,努力让自己呼吸平顺。

这样的萧谣,落在了平阳公主的眼中,就是一副落寞自怜的可怜样儿了。

“好了,你们退下吧。”

平阳公主再没了敷衍的心情,冲了那两个姑娘挥了挥手,几步就来到了萧谣跟前。

“小妹子?”

小妹子?

那两个被忽视的姑娘不由面面相觑,那个好看的姑娘居然被公主称作妹子!

此时的平阳公主到底有些自责了。

诶,自己有点过分呐!

小妹子还是个孩子呢!

再有就是,这两个姑娘有些面熟,必定是哪家的贵女。萧谣的身份同她们那是天差地别,自己这样岂不是伤了小妹子的心?

平阳公主难得地设身处地为人想了一回。一个没刹住,想得有些多,也有些远。

“公主,公”

弱柳扶风的那个妹子声音倒是挺甜。

甜得萧谣听了,眼前就一恍惚。

她的耳边不由飘荡着同样甜美的声音来,

“谣妹妹,你不要害怕,我去同母亲说。”

“谣妹妹,怎么办。真没想到她们居然这样对你,要不,我替你,你快些跑吧!”

“谣妹妹,你快跑,快跑!”

“谣妹妹,这是我亲手做的绿豆糕,你尝一尝?”

萧谣以为她会忘记。

她也想就此忘记。

可是,当她站在这座繁华、热闹、喧嚣的京城,对上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时,昨日的一切就又都重现了。

那些伤心的、难过的、绝望的往事啊

也许是因为过去太苦,

所以,心底的那点温暖才被无限的放大吧。

萧谣右手捏了自己的左手,走近平阳公主,再抬头时就已经能对那个孱弱的声影露出一丝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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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糖炒栗子

“哎呀,这位妹妹是谁,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萧谣笑了,倒是一如既往的先开口。

嗯,有点亲切呢。

萧谣又有些恍惚起来。

前世她也是这样同自己说的,说的时候,也是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友善的、和蔼的,带着和煦若春风般的笑容。

谁能想到隔了两世之久,今日又重现了呢?

没错,这个娇弱如柳般的姑娘就是萧谣在萧丞相府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的、她前世的好姐妹,萧家二房的庶女,萧言谨。

虽取名言谨,却一点儿也不谨小慎微慎。

萧言谨性子爽朗、待人热忱。前世曾不止一次地帮过萧谣。

虽然最后,

都没有成功。

但是,只要帮过萧谣的人,她都会记得。

“你也觉得我的小妹子好看?”

此时的平阳公主自己也没有察觉她其实很有种:我家的白菜被人夸被人赞我很高兴的自觉。夸了她家的白菜的人,当然眼光不错!故而,平阳公主对这个腰还没有她腿粗的瘦弱姑娘萧言谨有了一丝好感。

“原来这是公主的妹子!难怪长得这般的好。”

萧言谨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丝毫没有同她身形相称的轻声慢语和柔弱如柳。

而这,恰恰是平阳公主最喜欢的样子。

果然,平阳公主对萧言谨立刻有了兴趣。转瞬,她就一手拉着萧谣,一边转头问起了姑娘的出处。

“禀报公主,这位是臣女的姐姐,萧府二房的嫡女萧言舒,臣女是萧家二房庶女萧言谨。”

“哦?原来你就是萧家那个才女,萧言谨?”

平阳公主显然没料到,这个才女一不清高、二不孤傲三不迂腐,甚至比萧谣更多了一份亲和。

自然,这跟亲和因何而来,平阳公主心里也很有数。

“才女的名头,小女愧不敢当。”

萧言谨显然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更难能可贵的是,虽然热情主动却绝不谄媚。较之平阳公主日常见到的那些阿谀奉承的姑娘,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公主既然遇到故旧,那么民女就先回了。改日再登门看望公主。”

萧谣想撤了。

也想丁婆婆了。

虽然前世的萧言谨同她很有几分情谊。可是对于萧丞相府,萧谣那是一草一木都不想沾的。

这一刻,萧谣倒是忘了,家里还有个同丞相府牵扯最大的萧诏。

“谁准你走的!”

平阳公主面色一冷,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得着空就要溜走。她当平阳公主府是那么好进的吗?

莫不是以为,什么时候想进就能进的?

好吧!

平阳公主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可奈何地想:萧谣若想来,她还真是随时欢迎。

话说到这样的份儿上。萧谣再走,就真的是给自己招仇了。

萧言谨眼神一闪,忙推了推萧谣一把。眼睛更是冲她眨了眨,示意萧谣莫要再倔。

萧谣很领她的情,冲萧言谨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只有萧谣知道,她们二人隔着两世又见面了。

“这姑娘真好看!是吧姐姐!”

萧言谨扯着萧言舒的衣袖,看着前头被平阳公主拽着数落的萧谣,羡慕得眼睛里全是晶亮。

萧言舒缩着脖子看了眼萧谣,没接话茬。

待见着萧谣被平阳公主拽到跟前絮絮叨叨说了好多,顾不上她们时。萧言舒这才敢开口说话:“妹妹,咱们真的要去平阳公主府?”

“去啊!”

萧言谨一派的天真模样。她先瞅了瞅前头,见滚滚公公一众人都只顾关注着平阳公主和那个衣着普通的姑娘。不由吐着舌头冲萧言芳笑道:“都说平阳公主就是当今圣上的福星呢。”

萧言舒皱了皱眉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她性子持重,觉得有些不妥:“妹妹,咱们不要妄议皇族。”

萧言谨知道这个嫡姐历来是个最重规矩,人也有些迂腐。怕她真的拒绝,连忙又补了一句:“姐姐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咱们去跟公主沾沾福气。”

说着不由分说架起了萧言舒的胳膊就往前走,因为身子弱,架着走了几步,就有些勉强了。

想来也是觉得自己自不量力,萧言谨再同萧言舒说话时,就有些羞窘。

萧言舒想起萧言谨自出娘胎就有些先天不足,往日里也没什么补品吃着。却还在这儿想着她那么点子不适,而她自己却是走几步就喘三下

萧言舒眼睛不由一热,忙低头顺从地跟着萧言谨进了公主府。

**********

“坐吧。”

平阳公主若是看那人顺眼,倒也和蔼,更不会难为她们。

说着,平阳公主又指着才上的点心,冲萧言谨姐妹道:“你们尝尝看。我们才回来,就让厨子随便端了几样过来。”

却并不招呼萧谣。

萧言谨看在眼里,忙推了自己面前的一碟子点心往萧谣面前挪了挪。

萧谣嘴角微勾,看了眼萧言谨,摇了摇头又冲她眨了眨眼睛。

前世今生,萧谣到得京城,第一个看到的人居然都是萧言谨。不得不说,真的是很巧。

“你们吃你们的,萧谣就不用吃了!”

平阳公主也不动面前的点心,还不许萧谣吃用。更是在说话间,也学着萧谣的样子,还冲着萧谣眨了眨眼睛。

这么寻常的点心,怎么能配给萧谣吃?

平阳公主早就让人寻了好几个模具,准备用好吃的留下小姑娘陪她几日。

萧谣看了眼正秀秀气气吃着点心的姐妹俩,嘴角不由微微抽了抽。

这位平阳公主一定是闲的吧。

萧谣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远游回来不歇息,也不让别人回去收拾的。

如今留了萧家两个姑娘在府里,却又做出这样一副样子!

对,

就是闲的!

“媛儿媛咦有客啊!”

大冷天扇扇子的驸马爷风姿盎然走了进来,先声夺人来了一句后,发现今天的正厅有点亮堂。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萧言谨和萧言舒,目光落到萧言谨身上时,眼睛蓦地就亮了起来。不过转瞬便又恭恭敬敬走到了平阳公主跟前,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物。

萧谣鼻子皱了皱,决定往后再不吃糖炒栗子了。

“你怎么不歇着?”

平阳公主很是受用。一把接过了糖炒栗子,还不忘冲萧谣晃了晃。

“公主,这是吕记的糖炒栗子吧。”

萧言舒没拦住,萧言谨就站了起来。脸上一副歆羡的模样。

“这也是个贪吃的丫头。”

平阳公主冲着萧谣笑着说道:“她这性子爽利,倒是同你有些像。”

不过人家可比萧谣说话要讨喜得多了!

这一句,平阳公主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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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暴起!

夜风袭袭,风吹帐鼓。

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萧谣又翻了个身,索性坐了起来。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蹙了蹙眉。又一次暗恼那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萧谣想起平阳公主将她留下的理由——“人见人爱?”

嗬嗬,将她生下的人,没想到他们还有个人见人爱的闺女吧!

今晚,萧谣数次催平阳公主回去就寝,明示暗示说了好几遍,直到嘴巴说干用了盏茶,人家公主居然睡着了。

唉,萧谣叹了口气!她攥了攥拳头,苦笑地想:什么一力降十会?强权面前,拳头铁也没用!所以,要想日子过得去,还得要好好努力才行。毕竟追杀丁婆婆的那帮人,还没弄清楚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无法入睡。萧谣伸出手去,在空中动了动,就又缩了回来。

想推身边的平阳公主走么?

想!

但是此时此刻的萧谣,民女萧谣没权没势也没胆。

其实萧谣除却力气大,前世今生更有项说不清也道不楚的,敏锐的洞察力。如若不然也不能逃过追杀。

这能力,其实有点强。

有时候,还有些烦!

比如这会儿,萧谣胡思乱想无法入眠,并不用费多大的劲儿,就能听到相隔两个院子的素粥院的东厢房,那一对姐妹俩正在议论她。

其实倒也不怪萧言谨和萧言舒吃惊。想这平阳公主是什么人?那可是生杀予夺的皇亲贵胄。

可就是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人,居然对个小小的民女好言相劝,哄劝着让她留下。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件给脸儿的事情。

平阳公主甚至因为萧谣还让他们也留了宿,这可就是实打实的恩宠。

“怎么了,是我公主府的床太香太软,让你一时不习惯?”

平阳公主打着呵欠,迷迷蒙蒙地翻了身,随口说道。

“没有。”

萧谣叹口气,一拳打死她,自己也跑不了吧!

算了,还是忍吧!

过不了明日,萧诏自然会来公主府接她。不就是漫漫长夜,和个金枝玉叶同榻而眠么?

摸了摸手臂上暴起的鸡皮疙瘩,萧谣往床边又挪了挪。半睡半醒的平阳公主悄悄跟上。

萧谣又挪了一寸,

平阳也悄悄动了动。

“是不是觉得公主府好?好就留下来。睡吧!”

平阳公主一副留她一晚上,让萧谣这个民间小村姑,感受下大梁最受宠的公主府的膏粱锦绣的样子。

“好!”

拉过被角,齐至胸口。萧谣慢慢闭上眼睛,七想八想之下,居然慢慢睡着

“不要,我不想吃,母唔唔不吃,真不好吃”

寂静的黑夜,对于一个本就忐忑难安还浅眠的人来说,这样的梦呓是很容易就被惊醒的。

萧谣想了想,缓缓伸手,顿在空中良久

直到平阳公主的眼睫忍不住动了动,那手才慢慢放下,轻轻地拍了拍。

“唔,想恶心”

平阳公主继续说着梦话。声音却比方才和缓了许多。

萧谣迟疑着又拍了一下,

然后,

两下、三下、很多下

朦胧月夜,美好终被无限放大。迷蒙中,萧谣的视线粗粗掠过平阳公主山样起伏的身姿,落在了她圆圆的脸上。

其实,公主五官还是很精致的。

偶尔萧谣也会想,这位平阳公主是真的爱吃,还是装的贪吃。

“呼呼”

耳听身侧的平阳公主,渐渐平顺的声息,萧谣的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了一丝丝微笑。这样的平阳公主,倒是让萧谣想到了养在沈珍珠家里的小猪们

咳咳,

萧谣忍着笑又看了一眼,待确定平阳公主熟睡。了无睡意的萧谣这才披衣而起,慢慢坐到了院子的台阶上,支颐着下巴、抬头望天。

只见天穹上,那弯细细的月牙儿好似正无声无息地冲她在笑。

是呀,今天的事情,真是既荒诞又好笑。

重生以来,萧谣难得这么夜深人静一人独坐。

不是不想,而是阿左那丫头若见着,必定能把人吵死。

想起傻乎乎阿左此时许正抱着松子抱怨不能跟在萧谣身侧,萧谣的嘴角就不禁上翘。

无论如何,活着真好!

有阿左和丁婆婆的京城,好似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咕咕”

似乎是松子?

萧谣眉头一挑,站了起来。

“咕咕”

下一瞬,松子已经跳进了萧谣的怀中。

“小东西,你怎么到这儿了!”

阿左被平阳公主安排在东边僻静的一处厢房,松子是怎么找过来的?

“咕咕。”

松子冲萧谣叫了一声后,就跳了下去。只见一上一下地往前蹦了几步后,又回头看萧谣。

这是让自己跟着走?

萧谣来了兴致,跟在松子后头。

一人一鼠,就这么悄默声地开了门,走了出去。

堂堂公主府居然没人守门?

这样的念头在萧谣脑中一闪而过,又被打断。

“姑娘。”

阿左一声轻唤,打断了萧谣的思绪。

原来是阿左找她,萧谣松了口气。她点了点阿左的额头,嗔怪:“你这丫头真是胆大,深更半夜出来做甚?”

若非萧谣睡不着,若非松子机灵,这丫头打算在墙头跟来回这么溜多久?此时已是秋末,晚上其实有些冷了。

“姑娘,奴婢实在是睡不着。”

阿左有些委屈。

“我也睡不着!”

萧谣拍了拍阿左的肩膀,安慰着她也是安慰自己,“放心吧,明日萧大哥就过来接我们了,他答应我的。”

阿左却没有被安抚好。

只见她攥着萧谣的手有些抖,萧谣不用看都知道,阿左的一双大眼睛必定满满都是不安。

萧谣并不以为,阿左是在担心她。

难道是?

萧谣蓦地想起了前世,阿左给楼里的姑娘送饭回来时脸上的泪痕,还有每到晚上就搂着她躲在后门手里拿着棍子的狼狈。

“是谁欺负你了!”

萧谣的血蓦地往上涌,拳头也被她攥得咯咯作响。

即便这是公主府,即便萧谣无权无势暂且还没太多的银钱。但她不能让人欺负阿左,这是萧谣划在心上的底线。

去它的韬光养晦!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受罪,还养什么晦,养晦气吧!

一时间,萧谣暴走,阿左是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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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松子惹得祸?

“小姐,小姐,您等等!”

“小姐,小姐,不是,没有,错啦!”

月色下,一个身形窈窕的姑娘走得飞起,另一个则是跟在后头狼狈追赶,还边走边小声地喊。

萧谣此时耳中再听不得其他,眼中脑中全是前世那个躲着瑟瑟发抖的阿左还不忘搂在她不让人靠近的阿左

这一世,若还要仰人鼻息,躲着度日,让阿左受人欺负,那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

不过,

萧谣身形一顿,走了许久才想起阿左方才的话。

错了?

什么错了?

“哎呦!”

一声低呼,阿左顿住身形。

她哪里知道萧谣会这么急促地停下来,来不及刹住脚步,这一个不留神不就撞上了萧谣?阿左也顾不上自己撞得生疼的额头,忙忙摸着萧谣紧张地问:“姑娘,您怎么样?撞到您了吗?”

萧谣忙按住她乱动的手,追问:“错了?什么错了?”

阿左:“”

错了什么?

“哦,对!”

阿左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别拍了,再拍就更蠢了。”

阿左也不深究她又蠢了,她忙拉住萧谣躲在一株桂花树下,低低耳语道:“姑娘,我方才起夜有个发现。”

莫非有古怪?

“有鬼不成?”

萧谣愣了愣,问道。

阿左可不知萧谣说笑,一本正经拉着萧谣边走边说,待走近了那处,萧谣也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了个大概。

她就说这深宅大院子,龌龊事情太多。所以,她才不愿留在这公主府。

看看,这才一晚上就让阿左这个傻丫头遇到了是非了。

“姑娘。”

阿左拉着萧谣才想起后悔,“这种事您还是别管了。您是个姑娘家,快些回去吧。”

萧谣翻了个白眼,这个马后炮来得也忒慢了些。

“本来奴婢也没怕,可那人说公主这些日子尽吃些素净的,万一瘦了可就不好了。奴婢一听,这不对啊,就呆不住马上过来找您了。”

还有这话!

萧谣本能地就要带着阿左回去,走了几步却又默默地折了回来。

“咱们去看看吧。”

想到那个在睡梦中还喊着“不吃,不好吃”的平阳公主,萧谣有些迈不开腿,也管不住自己的步子了。

“您真的要去啊?”

迟钝如阿左,也终于想起来自家姑娘年岁还小,有些事情其实是不能看的,更不能听的。

“没事,多看看,才能少吃亏不是!”

比起应不应该,自然是自家姑娘不吃亏最要紧。

萧谣的这句话,立刻打消了阿左内心最后的挣扎。

所以,

夜黑风高夜,主仆二人忙。

贴着那窗户,萧谣并不用多加掩饰,因为那里头嘴对嘴的正在酣战。

萧谣看了眼阿左,这姑娘也是,好好的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就喜欢乱跑呢。

看看这不就跑出事儿来了!

萧谣又等了等,等那两人一你口我一口还是没能将那封好的袋子上的丝线咬开,差点按捺不住要去骂一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刀啊!”

索性那两人口干舌燥咬了几息,终于将袋子咬开。其中一人更是气喘吁吁直抱怨:“你怎么不带个刀子。”

许久,就听一人道:“带着随时捅你一刀?”

这些废话让萧谣有些待不住想走,就在这时就听里头那个拿荷包的人说道:“我问过主子了,主子说实在不行,加量吧。”

加量?

没想到这二人就这么天衣无缝地接上了阿左方才听到的话。

不会这么长的时候,就只顾着嘴对嘴了吧!

贴着窗户看得有些模糊,萧谣学着戏文里让阿左沾湿了手指捅,哪里知道那窗户纸又硬又厚,里头还有一层,哪里就能捅破?

萧谣摇了摇头:戏文里都是骗人的!想了想,离开了窗户,顺着半掩着的门缝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到了公主身边的女官。

还有一个小厮模样的、眼熟的,陌生人。

江南往京城的十几日行程中,萧谣虽同牛郎驸马相处甚少,却也能时不时见几面,自然认识牛郎驸马身边的小厮。

毕竟这小厮长得寒碜得令人难忘,尤其是耳朵边上那颗拴马桩,萧谣记得这小厮可没少说他这拴马桩那是富贵相。

公主的女官和驸马的小厮在这深更半夜来相会,上演一出你侬我侬的花好月圆夜咬线头?

啧啧,这二人得有多么的有恃无恐,这样必须背着人的事,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人给发现了?

萧谣往后退了退,又退回到了窗户下头。

“主子说,那药加多点儿。”

“诶,别捏我啊,说话就说话,别捏我啊!”

“我看看肉多了没,整日被主子摸,肯定大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滚。”

“你忍心让我滚?”

“冤家!”

阿左面有些烫,忙仔细看过去,却见那小厮正摸那女官手里的核桃。

“原来不是摸”

阿左不由恼了,盘核桃就盘核桃,说那些废话作甚!

萧谣不想再听下去,拉着阿左就往僻静处走。

看来,萧谣想平淡地睡一觉后,待天明萧诏一来就打道回府,显然是不行了。

“姑娘您说,要不要告诉公主啊?”

阿左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毕竟这是公主府的丑事儿,听这话音儿,那女官似乎想要害人。

姑娘的性子,定不会坐视不管。

只那公主若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恼羞成怒之下,一下杀了他们主仆,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

话本子里可都写着呢!

阿左自诩自己可是个认识一百多来字的有志婢女,

嗯,很聪明的。

萧谣没有再说话,也没听很聪明的婢女絮絮叨叨说着那些可能。而是拉着阿左飞快地往前跑去。

待进了院子,萧谣先是仔细打量了下四周。见四处无人,仍旧静悄悄。

她先松了口气之后,突然灵光一闪,便越发锁紧了眉头。

松子“嗖”地跳到萧谣身上。

萧谣摸了摸松子的毛发。于这晦暗中冷冷地笑了。

“姑娘,那奴婢还回去吗?”

阿左的那排厢房很偏,若是回去必须路过那女官的屋子。

这是一个怎样巧妙的设计啊!

嗬嗬!

萧谣就说,这世间除却丁婆婆和阿左,旁人

嗬嗬,旁人哪里能有无缘无故的好,和无缘无故的爱?

一个长在深宫的公主,真的能相信她除却爱吃没有心眼?

“那两个姑娘的婢女呢?”

萧谣拍了拍阿左的手,问道。

“她们睡得很熟,也就是我因为跑肚子,起了两三次,后来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然后松子”

想起自己看到的龌龊事。阿左再迟钝,也知道这回是沾上不大不小的是非了。

她不由气愤地捏着松子脖颈上的软肉就是一通揉搓,更是恨声说道:“都是这个小家伙,好好的不睡觉,非要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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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留下来..

跟着松子跑的?松子又出去藏东西了?”

还是,

萧谣说着慢慢摊开手掌,露出了几个黑褐色的松子来。

“为了这个?”

“是!”

阿左点头。

“你怎么不睡?”

大半夜不睡觉追着松子跑,这丫头也是能人。

阿左有些忸怩,有些窘:“姑娘,非是奴婢贪嘴。实在是这些日子在船上总吃些鱼啊虾的,吃得见着肉就想挑刺,见着东西就想剥壳。这不,公主府晚上上了肘子,奴婢见到肘子就有些端不住。”

阿左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心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这一吃多,可不就肚子疼,出来进去好几次,才觉得好些就又碰到个馋松子一路拣着松子捡到了东厢房。阿左也就一路跟过来了。

然后该看不该看,该听不该听的,也就都入了耳。

阿左贪吃的心情,萧谣其实有点懂。

不过回去得要说说阿左,这公主府又不是自己家,能吃两碗咱吃一碗就好。

即便是肥厚匝实的肘子

咕咚!

萧谣咽了咽口水,

诶,那油腻的肘子,能吃三个吃两个不就好了。

譬如萧谣,还不就是匆匆用了两碗饭三根肘子和一碗汤。

萧谣忍着饿,捏了捏手里的松子。这是萧谣在东边院子和路上捡的捏的。

她还得强忍住揉搓松子的冲动。真是丢人啊!不就是松子嘛!它可是见过大世面,捡过金银珠宝的松鼠,怎么见到松子这就走不动路了?

松子倒也机灵,在阿左的怀里“呼噜噜”一二声后,

就,

睡着了!

萧谣懒得管它。

不过,今晚之事,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些。

都说无巧不成书,但是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萧谣冷笑一声,看了眼暮色下华丽的一排排屋舍。

这公主府当真是家大业大的。

看看,这不便宜的松子人家公主府都能用来撒着玩。

萧谣若有所思地捏着松子,将一个个坚硬的松子壳捏成粉末扔掉,这才拍了拍手问阿左:“你来时这路上都是松子?”

嗬嗬,一路撒松子,当真大手笔。

平阳公主即便才回来,这公主府也不至于松散成这样吧。

还有今晚,平阳公主闷不吭声突然就至了萧谣的客房,说什么一个人太冷,两个人取暖。

萧谣当时是直言不讳就拒绝的、、、

却终究在平阳公主的软硬兼施下,应允了。

所以,

这一切,其实是个局?

萧谣不过是一介民女,身上能有什么得平阳公主看好,值当她风尘仆仆地归京后也不休息就忙不迭给她下套儿?

萧谣揉着下颌,对这位平阳胖公主,既不解又疑惑。

**********

眼看着阿左关门落锁,松子也缩着脑袋蜷成一团,萧谣这才慢慢走了回来。

她睁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帐顶,心里有些茫然,还有些烦躁。

这夜可真长!

萧谣烦躁地又翻了个身。想了想,开始数起了沈珍珠养着的那些那些猪们,还有她如今的铺子,然后就是京城里她即将到手的铺子

慢慢地,欣喜和踏实溢满了胸膛。

萧谣的眼睛也渐渐开始发涩

“萧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背对着萧谣的平阳公主,于黑夜中默默等着。

她感受着萧谣慢慢上了床、慢慢躺下,不断翻身

然后在她等的将要不耐烦时,却听见萧谣居然沉沉睡去。

这姑娘心可真大!

怎么就不怕惊动我呢?

她就没有一点的害怕?她敢不敢说出来?

带着这样的困惑和新奇的心绪,平阳公主居然眼皮子发沉,第一次在自己的公主府内香甜地睡去。以至于翌日清晨,对着照进屋子的太阳,平阳公主愣怔了好一会儿。

她居然睡着了!

还安然醒来了?

哈哈!

平阳公主不顾身边奴婢的惊呼低唤,也不穿鞋,赤脚奔向屋外。

此时,秋风习习,阳光温暖。

她居然一觉睡到了辰时。

萧谣还真是她的福星!

平阳公主搓着手,兴奋得无以复加。

一旁的女官忙过来劝阻,方正的脸上带着不耐和厌烦。

平阳公主盯着她平凡无奇的脸看了一会儿,也不觉得讨厌了。再看一眼,突然就忍俊不禁,颤着一身肉,笑得涕泗横流。

有萧谣在的公主府,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啊!

平阳公主漫不经心地晃着脚,由着婢女穿戴。她想留下萧谣的心,越发强烈起来。

“萧大哥,我们直接走吧!”

萧谣眼看着萧诏手边的茶盏都换了第三回,她身边的阿左也咽了三遍口水,而她身侧的松子更是“咕咕”地叫了好几遍,不由越发地心烦。

旁的还是其次,不能敞开了肚皮好好吃一顿,这就让人很生气!没看阿左丫头都蔫了!

蔫了的阿左摸了摸肚子,又飞快地放开手。努力让自己背脊挺直。她不能堕了姑娘的名头!

至于萧谣是什么名头?

阿左早就烂熟于心,自然是好看、好看、好吃!

“既然公主有事,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眼看萧谣蔫头耷脑的没精神,萧诏早就心疼得不行。

他站了起来,带着萧谣要走。

“萧公子还是等一等吧,若是公主醒来见不到萧姑娘,该着急了。”

滚滚公公才过来就见萧诏要走,自是要拦一拦的。

好不容易平阳公主能睡个好觉,这个萧谣无论如何得要留下来。

至于萧谣应不应下?

滚滚公公还不曾想过她会不应,毕竟在这大梁能拒绝平阳公主的人

滚滚公公搔了搔越来越短的白头,并不曾想起来有谁拒绝过。毕竟平阳公主还从不曾留人过夜。就连窄脑壳牛郎小驸马,那也是随用随到的。

咳咳,

眼见萧谣唤了他三声,滚滚公公再装聋作哑,好似有点过了。

对于萧谣,滚滚公公很感激。

这份感激,是从萧谣阻止平阳公主夜晚吃下第三根牛腿时就开始埋下的。经过十几日的生根发芽,如今已经展露尖尖角了。

因着这份感激,浸淫宫廷多年的滚滚公公第一回说话没有留半截。

“萧姑娘不用急着回去,只要您在公主府,您来京城所求所想,必定都能实现。”

见萧谣一副淡淡的样子,滚滚公公就差拍着胸脯“啪啪响1’地说你若是不信,那我就做给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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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同归!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23章同归!滚滚公公怎么了?”

抓耳挠腮,夹裆捶胸的,看着很痛苦啊!

萧谣抬头望天

诶,屋顶很高。公主府的厅堂很富丽堂皇。

萧谣看了眼外头红火的日头,嗯,天不错。

所以,这滚滚公公应当不是发阴天、哪哪儿疼吧!

无聊、无趣、无奈的萧谣只好拿个无根之人消磨时光。

“姑娘,都说无根之人容易暴躁。”

萧谣一皱眉头,阿左就立刻急她所急,给她排忧解难。

阿左转着眼珠子说完后,就又立刻直起了腰板。再看滚滚公公时,目光中就带出了她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

怜悯。

怜悯个球啊!

滚滚公公骂了一句,也就过了。

也是阿左的运道好。这若是平日有人冲滚滚公公这样看,只要露出那么一丝的意思来,那么滚滚公公必定会让他滚来滚去得怜悯他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

不过因为平阳公主的缘故,这会子滚滚公公哪会顾得上跟阿左这个小婢女一般见识。

再说,他是一般的公公吗?

当然不是!

滚滚自豪地沐浴在阳光下,露出一脸的自得,他可是看着平阳公主长大的公公!在平阳公主的心里,他滚滚那是无人能及!

滚滚公公就是带着这样的自豪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从个清秀如萧公子的俊秀俏公公跟着平阳公主一道肚子越来越滚,越来越滚变成如今的大腹便便滚滚公公的。

我这么多年来又当公公又当嬷嬷的,容易嘛!

滚滚公公擦拭着眼角看不到的泪渍,心里满满都是骄傲。

一抬眼,让他自豪的平阳公主也来了。

此时,阳光正好,氤氲在秋日暖阳下的平阳公主,正笑魇如花,着了一身华服。

公主多久没这么穿了?真好看!

滚滚公公笑看向平阳公主,他就知道他家公主最适合华服美衣,看看,多威严。

此时,平阳公主正眼角含笑,嘴角含笑,浑身洋溢着笑

滚滚公公眯着眼睛往下看,

嗯,他家公主就连攒起的肉窝窝里都带着笑!

好啊,

真好!

这一刻,滚滚公公的眼角终于湿润起来,终于不用酝酿,也能让眼泪毫无阻碍地顺畅通行。

“公主啊!”

滚滚公公滚动着圆滚滚的身子,以一种撒丫子不顾一切跑的姿态向平阳公主奔了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将前后撸了一遍。这是自从那回滚滚甩了甩白发,甩掉了不堪的回忆。只想着,这一次,是平阳公主在公主府第一回睡得如此香甜!

不容易啊!

咦?

眼看着平阳公主在前,滚滚公公却扑了个空。再一回头,平阳公主已经掠过了他,直直就往萧谣而去。

此时此刻,滚滚公公一眼眶的泪不知当流不当流!

眼看着平阳公主对萧谣露出灿烂的笑容,目光热切又殷勤。

滚滚公公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萧谣。

要不,就劝公主让这姑娘回去?

滚滚公公走近平阳公主,带着一肚子的心思,低头将平阳公主皱褶的裙摆抚平。又替平阳公主将没拔好的鞋子拔上,顺便将一腔委屈之心变成满腹怒火,冲着跟来的奴婢好一通数落。

奴婢不敢说话,公主非要趿拉鞋子跑过来,她们也很无奈。

“好了,滚滚,你就不要再说她们了,谣谣的早膳用的是什么?再端些谣谣爱吃的来。算了算了,我们公主府的东西,谣谣不一定喜欢,就让谣谣身边的阿左跟去看看。”

滚滚公公:

滚滚公公手一抖:看看,这才哪儿到哪儿呢,这就开始嫌弃了!

居然连萧谣身边的奴婢都能记住名儿了。看来公主对萧谣不是一般的上心!

“还在这儿作什么?”

平阳公主见滚滚挡在她和萧谣中间儿,不由眉头微皱。

好吧,公主这是有了萧谣就看不上自己了!

萧谣有什么好的?能有自己好?

“我们姑娘生得好。”

阿左很自然地接了滚滚公公自言自语时,漏出来的话。

好看?

能当饭吃吗?

能让公主睡好觉吗?

好像,还-真-能!

滚滚公公泄气地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地领着阿左姑娘去后厨给平阳公主的谣谣做好吃的去了。

“坐啊!”

平阳公主拉着萧谣让她跟自己坐在一起。

这是一夜好眠白日亲?

萧谣没动。

“来呀!”

胖公主平阳伸手去拽,满脸含笑,站在那儿既殷勤又热切。

萧谣端详了一会儿觉得她头上少朵大红花,脸上少颗痣。

同她置气说些废话没用,萧谣知道此时她当要快刀斩乱麻,才能逃离是非地。

“公主。”

萧诏不着痕迹地将萧谣同平阳公主隔开,一张清秀的脸冲着公主露出得体得,媲美各国使臣来时他露出的笑容。

“我不准备换驸马的。虽然你长得还行。”

看,平阳公主就是这么的直接。

萧谣颔首:您是不准备换驸马?您是有没有驸马根本无所谓吧。

可是萧诏不知道啊!

想他玉树临风的萧公子,居然被个肥硕臃肿的平阳公主看不起了,这口气——

让他怎么忍得?

萧公子年轻气盛,还是当着他妹子的面前被人奚落,激得他险些被平阳公主激出斗志。

他怎么了?不比那牛郎好太多?

不过,再转向平阳公主那高大的,峻岭一般让人高山仰止的身姿时,萧公子觉得他其实可以忍一忍。

劝退了萧诏。平阳公主开始说服萧谣。

只是,无论她如何软硬兼施、软磨硬泡,奈何萧谣归心似箭,更视公主府如洪水猛兽。

待阿左捧着一碟子热腾腾的栗子糕时,萧谣已经站起来同平阳公主道别了。

“滚滚,帮萧姑娘收拾一下,送她回去。”

平阳公主说完,滚滚公公先就兀自笑了起来。

总算能送这姑娘走了,看看这才多久就夺了他家公主的心!

就在滚滚公公兴高采烈恭送萧谣时,就听平阳公主如一道炸雷般同他说道:“将我的也收拾一下,咱们送萧谣去。”

送人还得收拾行装,公主该不会是想去萧谣家常住吧!

滚滚公公摇着头,掏了掏耳朵,定是耳垢多了,听错了!

对,

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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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世子心,海底针!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24章世子心,海底针!等一行人前拥后扑着上路,萧诏也没明白,萧谣怎么就应下了平阳公主。他想好了一肚子帮着萧谣拒绝的话没派上用场,就这么生生噎了回去。

可是,这也真够荒唐!堂堂一国嫡公主就这么跟个民女去府上住着,这种事,萧诏还从未听说过!

不仅萧诏没听说过,堂堂一国之君也很震惊!

“什么,平阳跟个民女一道走了?她和一个民女同住?”

梁惠帝手一抖扔掉了手里还没撕好的牛筋草、草棒,正好砸到他家大将军身上。梁慧惠帝那叫一个心疼啊,他家大将军才沐浴过。手下人忙七手八脚捡拾起来。梁惠帝更是冲着蟋蟀黑将军腆着脸说好话,生怕他这么多草棒子砸得大将军不能冲锋陷阵、上阵厮杀。

这么一打岔,梁惠帝哪里还顾及其他。也无暇去管同民女私奔的平阳公主了。

毕竟,平阳公主膘肥体壮,到哪儿也不受罪。

被梁惠帝当成私奔的平阳公主此时正摸着马车上华丽的流苏,笑得宛如吃了一大块牛腿肉般酣畅痛快。

她眯着眼睛兀自得意:萧谣是没想到自己会跟过去吧!哈哈!

是的,萧谣的确没想到。所以,现在还有点儿懵。

萧谣自诩是个孔武有力的人,是个聪明的人。

所以,她怎么就心甘情愿让个胖公主给算计了呢?

事情总有前因后果,根源就出在昨晚。

昨晚听到女官和小厮那一席话喉,让萧谣眼睁睁看着有人给平阳公主下毒却不管不问。萧谣心里还真有些不落忍。

也许,平阳公主就是抓住了萧谣的这种心思?

计中计?

连环计?

将自己也算进去了?

此时此刻,萧谣的脑海中浮想联翩。

萧诏也很懊恼,自己分明是来接萧谣的。怎么好端端就成了公主送萧谣,而他则是接了二房的两个堂妹呢?

“大哥,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

面对萧诏,萧言谨没了平日里的活泼。就这么一句话,还是萧言谨在心里琢磨了好几遍,觉得没什么不好,这才说出来的。

“你们真的可以?”

萧言谨一喜,暗道多想些果然是对的。这不,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的萧诏可不就同她二人说话,还有些好脸色了么?要知道,萧家嫡长子萧诏那可是见着自家嫡妹都是点头淡笑的。

“能的!”

萧言谨忙抢着回答。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赞许。原来萧诏此时正看向萧言舒,等着她说话。

萧言谨眼神一暗,咬着嘴唇不敢再多说一句。

“可以么?”

萧诏明显有些不耐烦,摸着马鞭眼睛盯着萧谣几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急。

“可以,当然可以。”

萧言舒习惯了什么话都由着萧言谨回答。见萧诏盯着她,早就红了脸更有些无措,有些仓皇。她绞着帕子,脸色泛红。

萧诏可不管这个隔房的堂妹见人就红脸的毛病。得了她这话,立刻翻身上马自追萧谣去了。

在萧诏看来,两个姑娘都能夜宿公主府了,回个萧府还能被人卖了不成?

*******

“跟上去不?”

左一摸了摸昨晚被阿左那一颗石子误伤的眼角,颇有些无奈地同右二面面相觑。

事情好像越来越超出他们的相像了。

世子爷自蒲县回京前,分明是让他们护着一个蒲县的民女。跟着跟着,民女成了萧姑奶奶。跟着跟着萧姑奶奶身边的能人就越来越多,他们的躲避人群的难度也就越来越大。

且不说背锅老头和那个唤作一脸灰的荣德郡王府的郡主。

接二连三这就来了丞相府的公子;磁山、牛柑山两大土匪头子;

如今居然还添了大梁惠帝最疼爱的平阳公主!

“咱们的日子,许是快要熬出头了。”

消息灵通的右二叹了口气。想起一回京城听说的事儿。右二对自家世子爷的心思,越发的猜测不透。

诶,真是世子心,海底针!

这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这若是给他一个阿右

咳咳,右二收敛心神,一想起公主府一别已有一个昼夜不曾见到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里就有些闷得慌。

“怎么说?”

左一当胸给了右二一下。右二假做受伤轻轻咳嗽了一声,并不理会左一。

二人目送着平阳公主一行人的车驾浩浩荡荡从楼下走过,犹豫了一会儿,右二站了起来。

“走吧!”

左一将面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推开窗户就要跳到对面的一株槐树上。

“也不知世子爷怎么想的,居然对唐太师的嫡女也动了心思。”

右二嘀咕着这么一句,扔下左一,先就上了大槐树。管他呢,若是世子爷对萧姑娘歇了心思,他就光明正大去找江阿丑,说不得往后还能出入萧宅。

想好了,右二倒也不再纠结。

“世子爷看上了唐尚书家的千金?”

左一愣了愣,眼看着大槐树枝颤树摇右二叫,左一狠狠抹了把脸,暗道江玉艳那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话骂得极对。

待从槐树穿过柳树,又越过灌木丛时,左一这才回过神,自己方才这是骂了自家的主子啊!

他站着沉默了一会儿,想起那个撅嘴傻笑的姑娘,暗自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虽然他是世子爷的手下。虽然左一对世子忠心不二,但是左一不会始乱终弃,不会像世子爷一般见一个爱一个的!

左一攥紧了拳头,嗯,他不会!

********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家主子就更不是个东西。”

郊外,阳光正好,正是教夫的好晨光。

“哎呦,菊花,别打啊,那处不能打,打了你再看就不美了!”

江阿丑左手顶着间右手捂住臀,跑得很辛苦。

唉,都是世子爷惹得祸,害的他也后院起火!

此时此刻,一直忠心耿耿的江阿丑第一次对自家世子爷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把人弄来京城就是为了看他风流快活的,啊?”

赛凤凰心里有野火在烧。那火烧之不尽,绵绵不绝。

此时若是江阿丑家世子来到此处,女土匪估计能装傻充楞兜了头脸先打一通再说!

菊花说得对啊!

江阿丑觉得自家婆娘说得有理。这里头若是没有自家世子爷的鼓动,萧姑奶奶也不会这么快来了京城。自己还能和菊花你侬我侬,做一对快活的鸳鸯。

对了,

江阿丑浑身冰冷,话说萧姑奶奶在公主府不会听说世子爷的风流韵事吧!

“往后不许去找你们世子爷,那个混蛋”

赛凤凰骂得正酣,嘴巴却被江阿丑给捂住,气得她张口就咬。

“你们这是唱得哪一出?”

屋外有人,好似是萧谣?

江阿丑不由就是一哆嗦,赛凤凰也止戈不语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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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舌灿莲花的败火野菊花

萧谣一见到菊花和茶叶沫子打情骂俏的这一对,就觉得心里的那点子郁郁之气也随着他们的打闹淡了许多。

嗯,若是平阳公主送到门口不下马车施施然而去,那就更好了。

“哈哈,没事。”

江阿丑立刻粉饰太平。可不敢对萧姑奶奶透露分毫。

本来萧姑奶奶身边就潜伏着许多的人。什么蒲县短腿林雅庭,清秀公子萧诏,就连那个被他算计还在上吐下泻躺着出不来的仙木西丁对萧姑奶奶那也是狼一般的觊觎着。

在这危机四处的时候,若是让萧姑奶奶知道自家世子一回京城便如此的放浪形骸,如此的艳名远播

大约

江阿丑眉头紧锁,哪里是大约,分明是肯定。

萧姑奶奶肯定是不会再理睬世子的。

那么世子在蒲县默默为萧姑奶奶做得那些,让江阿丑这样的人都感动得不行的事,不就白做了吗?

唉,世子到底想的是什么啊!

唉,真是替世子着急啊。

不过,

等等,

欸?

江阿丑一脸的茶叶沫子皱皱巴巴地缩着水回头,就见自家那个败火野菊花已经将秦王世子爷,原作蒲县萧傻傻在京城的风流韵事对萧姑奶奶讲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你们方才就是为了这事儿打闹?”

萧谣听完,不由皱起了眉头。

赛凤凰一看,急了!

这还得了,我妹子皱眉头,那定是对那纨绔世子起了心思的。

也是,赛凤凰当日就那么短短一瞥,就觉得动人心魄。那纨绔世子其实比仙木还强些。更别说在山上还装出一副深情款款、舍身救美的姿态,一般小妹子,哪有不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萧妹子这样的定力,已经算是不错了!

比起这纨绔,仙木倒显得稚嫩许多,也可爱得紧。

对了,仙木呢?

赛凤凰恍若隔世般这才想起那个曾经被她心心念念,要封为二夫人的仙木。这一路尽顾着同江阿丑那厮厮混,到底是辜负了佳人!唉!

萧谣眼看赛大当家义愤填膺地说起了秦王世子,不知为何又话锋一转,突然改成了仙木西丁。不由好笑地拍了拍赛大当家的肩膀,转身看向她的大麻烦,随身贴上甩不开的膏药,平阳公主。

唉,自己怎么就把这尊大佛给招来了。

“谣谣,阿谣!”

大佛喊人了!

萧谣强打起精神,越过对她冷冰冰,像是抢了他家眼珠子的滚滚公公,越过了那个刻薄板正的女官

嗯哼!

萧谣终于顿住。

她轻咳一声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就盯上那女官的嘴唇。有点厚、有点黑、纹路也有点深。

萧谣往后倒退了一下,这若是张口,说不得就有陈年口气。

所以,对比之下,萧谣觉得,还是那晚同那小厮一道咬线头时,女官的口唇更红润,说不得也更清新些。

“你,”

作为一个有着特殊使命的女官,一个暗地掌握着一个公主生杀大权的女官。那种无人能懂的快乐,早就让她表面装佛,背地疯魔。

故而对于萧谣这样一个没地位、没身份,只靠公主宠爱而活的,好看的民女。女官又怎能看得上。

所以,她无比傲慢地冲着萧谣哼了一声就算是对萧谣无上的恩宠了。

“你居然敢哼我?”

孰料民女萧谣不领情。

只见她皱着鼻子、捂着脸,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此时,看够了热闹的平阳公主也就不再拿乔。她先同滚滚公公对视一眼,再隐去笑容后,这才踩着小厮的后脊下了马车。

平阳公主也不说话,就只默默地站在了萧谣身边。

平阳公主跟谁好,袒护谁,此情此景,不言自明。

所以,萧谣开始背靠大树乘凉耍横。

“这位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吧,公主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骂那个棺材脸,倒来撵她走?

平阳公主身形一顿,没了看好戏的心情。

虽明知萧谣拿她立威,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如今到了人家屋檐下?

算了,当低头就且低头吧!

所以,

“快些给萧姑娘赔不是吧。”

平阳公主干干脆脆的态度让女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蠢笨如豚,自己掌控多年的肥婆,居然因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生生打自己的脸?

此时此刻,

深谙宫斗的女官,骄傲如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梗着脖子不吭声。

“好了,你先回府吧。”

平阳公主一副说不动的样子,让女官略挽回了面子。她勉强冲平阳公主笑了笑,极力扮作一个好下属。

可惜平阳公主中了妖女的毒益深,女官的落魄失落根本就打动了她。

连门都不得进的女官,只好灰溜溜回了公主府,同驸马的小厮讨个主意。

“我对你怎么样?”

平阳公主步入正门,一边打量屋子,一边邀功。

“我还当公主要感谢我呢!”

萧谣也不含糊,不动声色就划清界限,说出了关窍。

“啊哈哈,你这院子也忒小了点啊!”

平阳公主指着前头的屋子左顾右而言它,“看看这黑黢黢的颜色,这哪里能住人啊!”

江阿丑和赛凤凰面面相觑:这位公主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萧谣,我住哪儿。”

像是为了印证江阿丑和赛凤凰的话,平阳公主开始挑起了房间。

只见她左挑右拣,不是说这间屋子阴暗就是说那间屋子潮湿,好不容易遇到个向阳的屋子,又说晌午住进去能晒死个人。

萧谣只好直抒胸臆:“公主您到底想住哪儿?直说就好!”

平阳公主旧事重提,“我在桂花巷有处宅院,咱们去那儿?”

桂花巷?

不就是江阿丑说的那处吗?

看来这桂花巷,必是些非富即贵之人的住处。

萧谣暗忖:幸好当时没应下。若是去了那处,旁的不说,丁婆婆就该不自在了。

萧谣不想同平阳公主瞎扯下去,让阿左上茶,自己则躲着装鹌鹑。

“算了算了,这里也不错,”

平阳公主终于停了下来。

萧谣松了口气,看了眼赛凤凰。

赛凤凰是谁?堂堂磁山大当家,怎么能陪个娇滴滴的帝女?

萧谣只好无声冲赛凤凰比了个口型,“仙木!”

赛凤凰眼睛蓦地一亮,忙走近了平阳公主,三两下就扯出:为什么平阳公主如此丰腴而她却光吃不胖,肤色不亮。

平阳公主果然如逢知己如获至宝,二女迅速进入交谈、恳谈、深谈直至促膝长谈。

此二人:一个是帝女,一个是女土匪,

二人俱都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其实,只要她们想好好说话,那么说者必会是舌灿莲花;听者必定是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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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我是纨绔我怕谁!

“萧谣,这枕头忒硬了些!”

平阳公主一声吼,萧谣这边捂住头。

“萧谣,这泡茶水怎么没有梅花香?”

平阳公主一声唤,萧谣菊花忙解散。

“萧谣,这被子也不是秋香色。”

平阳公主一找茬,萧谣一边就装瞎。

萧谣,

萧谣!

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萧谣捂住耳朵,蒙上头脸,在一片黢黑中默念清心咒:菩萨啊,行行好,快些将这个魔王请走吧!

今时今日,若问萧谣最烦谁,那是平阳公主莫属啊!

这位身份还金贵,那真是说不得,气不得,只能高高供起来!

一天内,萧谣的名字总是这么着被人反复地提起,放下,提起又放下。

萧谣,萧谣,谣谣

第一回,萧谣觉得自己的名字真难听。

她摸着发热的耳朵,知道又是娇气的平阳公主惦记上她了。殊不知京城的某一处富贵人家、繁华福地、正有人也在问着她的近况。

“萧谣来了吗?”

左一嘟嘟嘴:这可不是废话!

“萧谣长高了没?”

右二挠挠头,哪有这样问人的,萧姑奶奶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能长多高?

“萧谣问起了我吗?”

左一看向右二,右二转头看墙。

俊美无俦的世子爷却不知道短短几个月,他家属下变心了。

再问,

无人回应!

又问,

回答他的是一长串的沉默。

“问你们话呢!”

又一阵沉默之后,左一、右二、江阿丑,三人齐齐面朝门,一副见势不妙就逃跑的架势。

他们英明神武的世子爷气得飞起一脚,在三个撅着的屁股上各来了一下子。

真好,

就等着您,生怕您不踢呢!

左一、右二、江阿丑三人趁势奔窗户的奔窗户,冲门口的冲门口。

他们没胆同世子爷正面刚,也不敢替妖女说一句公道话。他们没胆他们怂,也就指着这样让世子爷糟心糟心罢了。

江阿丑更是不敢废话,来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家凤凰可是摸着棍棍,笑嘻嘻地折成了三段,嘻嘻笑地让江阿丑不许为虎作伥,不许理睬豆腐渣主子。

为了菊花,为了棍棍,江阿丑深以为然,并坚决执行。

哼,世子爷早就有了正妃的人选,这次来京城居然大张旗鼓看上了唐家那个大人们上朝用的朝牌脸唐家千金,就冲这眼神,侧妃也看好了,那让萧姑奶奶放在哪儿?如夫人、小妾姨奶奶!

呸!

江阿丑决定:先呸为敬!

再说,世子爷这侧妃选了,那萧姑奶奶放在何处?

如夫人

小妾姨奶奶

呸,那么好的姑娘不说纳进府,就是想想那都是在侮辱她!

再说,就萧家妖女那性子,那神力,若是知道世子爷打的主意,只怕能将王府给拆了。

“回来!”

纨绔世子发话了!

江阿丑一张茶叶沫子脸涨得通红,他艰难地顿住了脚步。江阿丑不想回头,可是又有些架不住那位狠啊!

“阿谣提我没有?”

纨绔世子爷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底早就被属下的家眷揭得干干净净。此时居然还作出一脸的憧憬,满目的缅怀。

呵呵,

江阿丑不敢走,唯有冷笑。

“谣谣长高了吧!”

长高了也不关你事儿!

“世子,王妃找您。”

婢女杜鹃一句话,正好打断了几人的僵持。

“属下告退!”

左一右二如释重负,双双破窗而出。江阿丑也择了后门溜走。

这群混蛋!

世子爷气得将一盏滚热的茶,扔了出去。他是纨绔,他怕谁?不多时,周纨绔的婢女就如常地顶着一头的茶水,如常的泪流满面,如常地飞快下去了。

此时,被纨绔世子惦记着的萧姑娘正带着阿左抄后门走小路,一路鬼鬼祟祟地向青-楼挺进。

京城本地有许多的销金窟风流所,而萧谣要去的这家乃是京城最大的一所名唤金美楼的所在。

金美楼内藏美人儿,藏得还是京城纨绔赞过的美娇娘。

但是这金美楼在萧谣的眼中却是她和阿左前世的落魄地、说这里是魔窟一点也不为过。萧谣当年虽未失身,却饱受苦痛。阿左更是在一次次反抗中被看门的龟-公打伤了一只耳朵。

寒冬腊月,她二人就在北风呼啸的后门通道里待了一整夜,就这么互相取暖,互相安慰。因为滴水成冰,就连哭都不敢哭。

萧谣随手抹了把脸,冲有些惊愕的阿左莞尔一笑。更没头没脑地撂下一句:“阿左,等回来给你买好看的坠子。”

阿左倒也不以为意,忙点头说银坠子就好,更是笑得一脸开心。

萧谣又拍了拍阿左的肩膀,这一回什么都没有说。只拉着阿左往金美楼而去。

忙忙碌碌了好几日,直到昨夜突然自噩梦中惊醒。萧谣这才想起,前世有个比她还要凄惨的人。算算日子,就是今日冬至时节,那姑娘就会被卖到金美楼,开始她悲惨的一生。

那人就是傻乎乎的画眉。

画眉跟萧谣同岁。却是个外族女子。画眉人漂亮,话不多,心地善良。前世若不是画眉时不时地接济,萧谣和阿左说不得三五日就被龟-公蹉跎而死。

既然让萧谣想了起来,那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画眉往火坑里头跳。

不过,去金美楼前,得要去趟顺天府尹。

“阿左,快去吧。”

阿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听从了萧谣的话。

她站在写着了:“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牌子下看了看,这才将一个装着银子和纸条的荷包塞给了门子。

而萧谣此时也站在了金美楼正门的拐角处一个小胡同,静静地立在那儿等着一个络腮胡子过来。

她捏着手里的荷包,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紧张。

毕竟,这回要救的,可是一个姑娘的一辈子。

且这里是京城,不是萧县。

原本,萧谣是想让萧安从帮着打点。可一则时间紧,二则她对萧安从还很信任。

至于江阿丑

鉴于江阿丑的主子那么响亮的名头,

萧谣决定还是彼此安好,相忘于江湖吧。

就让她在心里默默记下,有个俊美无俦的少年郎,

那人名叫萧傻傻。做得一手好点心。

如此,便足够了。

就在萧谣这么胡思乱想之时,就见紧闭的金美楼门前,难得喧嚣嘈杂了一回。

毕竟,这还是大清早,不似晚上的车马往来川流不息。

萧谣心头一紧,盯紧那马车上推推搡搡下来两人。

到底是不是前世的画眉?

如果不是,一会儿官府来人当如何解释?

一时间,萧谣的心就紧紧提了起来。

第127章 成了!

“老驴来了?”

是那个挥着鞭子的龟-公!

萧谣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驴雕本事不小啊!”

这两个人果然很熟悉,说起了荤话,骂着娘,倒是亲热。

“哈哈,弄死你个三毛子,还不快开了门让你老岳丈进去。”

“老驴你娘的可不能坏了规矩,这都得从后门进。”

“后门就后门,你小子洗干净了我就进。”

络腮胡子笑得一脸猥琐,顺手摸了把龟-公,夺了他手里的半壶酒,张大嘴洒一半喝一半骂骂咧咧拉着手里的姑娘,腆着肥肚子拽着绳子就往后头走。

龟-公也不跟着,笑骂了一句后就又打着呵欠关上了门。

萧谣等了几息,忙蹑手蹑脚跟在了络腮胡子后头。

当时是,京城纨绔周公子也想好了今日的落脚地,来到了金美楼,开始了他放浪形骸的又一天。

“美人儿过来,先让老子香一口!”

络腮胡子先头没动画眉,那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但是拉手、摸屁股这些占便宜的事情开始倒也没少做过。后头实在是这姑娘太辣,一个不小心就被她咬着。这如今都到了金美楼了,若是再不能喝口汤,那岂不是暴餮天物白瞎了?

“呜呜,你--能这喜畜生!”

十几天下来,画眉学会的话就只是这么一句磕磕巴巴的话。这还得是那畜生偶尔能将她口中的破布给扯开的时候。

“你个臭娘们,女表子!待爷爷将你卖进金美楼开了苞卖了好价,爷爷再好好疼哎呦!”

“谁,哪个王八羔子?”

突如其来,脑袋这就被石子儿给砸了!

络腮胡子捂着脑壳,挺着肚子寻找扔石头的人。

“妈了个比的,是谁?是哪个没雕的龟-公?”

龟孙的,这是看他有了好货吧!

萧谣方才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才出的手。

如今见他骂骂咧咧,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她也就顾不得时辰,先扔了个大石块开个瓢,然后又蒙了脸冲向络腮胡子,按住他就是一通塞。

“呜呜,啊啊!咕咚。咕咚!”

听到“咕咚”的吞咽声,萧谣总算是将心放下了一半来。

“你,臭娘们,哪里来的骚-娘们,你给我塞了什么!”

总算能开口说话。络腮胡子张口就骂,伸手就往嘴里抠。

“别费劲儿了,这是毒药,什么名字就不说了。告诉你也多余。”

萧谣拉住正在发愣的画眉,转身就要走。

络腮胡子自然不相信萧谣的话。他抬手要打、张口就要骂,哪知手不及抬起,话不及出口,腹部的一阵剧痛让他立刻害怕起来。

他捂住肚子,忍痛问向萧谣:“骚侠女,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

萧谣有些不耐烦,随脚踢了他一下,只道:“如果你喊人,死得更快。”

说着带着画眉往巷子深处快步走去。才走几步就又回头。

眼见画眉一双妙目水灵灵带着感激盯着她看,萧谣心头一窒,没说走错了路,只狠狠踢了络腮胡子几脚,又往来时路奔去。

“姑娘,你皱错了!”

画眉此时已经能说些简单的话,虽然说得有些拖腔怪调。

“没错,方才那是死胡同。”

萧谣只好卸下她侠女的光环,说实话。

画眉:

方才还觉得这个美丽的姑娘无所不能呢,怎么没一会儿就连路都找不着了呢!

既然要从金美楼门口的胡同穿过去,就得要事事小心了。

萧谣对江阿丑那包不知名的药能坚持多久,心里没数。但是只要她带着画眉出了胡同,那也就够了。江阿丑虽有毒药,却很珍贵,自得要用在刀刃上。

“世子爷,您老来啦!”

“今儿个,可有好货?”

萧谣二人才走近金美楼旁的小路,就听龟公正同一人迎来送往,殷勤非常。

“哎呦喂,世子爷要不都说您是这京城地界儿最神通的呢,有,真有!”

龟-公的声音略压了压:“今儿老驴带了个南边的好货。”

萧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画眉,又看了看前头那位岁数不小的世子爷。

这一看去,顿时吃惊不小。

居然,就这么看到了故人!

还是在金美楼!

“萧傻傻!”

萧谣熟稔念出这个名字,才又惊觉二人如今的身份。忙低头后退拉着画眉就跑。

“谣谣。”

从前的萧傻傻,如今的世子爷,眼见萧谣跑了。这才自震惊懊恼中回过神来,他忙站起身来就要追过去。

“咦?那两人是谁,好俊的一双招子。诶,不对啊,身边那女的,不是老驴才弄来的?我艹,来人给我追!”

刚要追的周游听着这些污言秽语不由冷了脸。他抬脚一踢,龟-公倒地。后头拿了棒子抄家伙才来的打手们见状,吵吵嚷嚷就冲着周游过了来。

“谁敢动我们世子爷!”

护卫也呼啦啦拔刀相向。

龟公一时被打到了痛处,捂着那处尚且来不及阻止。

就听见连滚带爬而来的络腮胡子捂着肚子直呼:“上当了,上当了!”

喊了一嗓子,络腮胡子忙忙又找了个背风僻静处蹲下。

“就是这里?”

“来人给我搜!”

我滴个亲娘诶,顺天府伊怎么来人了!一上来还就要搜车!

络腮胡子一听要搜车,吓得忘乎所以,提着裤子就上前去。他那马车里还有尚未送过去的酒曲呢。

在大梁,私自酿酒那是要抄家罚没的。

都怪那臭娘们!

络腮胡子骂骂咧咧提着裤子走了一半才想这茬儿。眼看那些官差们将马车围住,他只好心塞地转身要逃。

不去就只是罚没了酒曲,这要是去了,那可是抄家重罪!

“等等,老驴,你车里藏了什么了?快过来呀,你个驴雕。”

龟-公总算从疼痛中缓了过来,他先冲络腮胡子招呼了一嗓子,又忙忙周游作揖行礼陪不是。

“世子,您大人大量,这不老驴才弄了个南边的小娘们,水灵得很呢,给你弄”

龟-公的话不曾说完就见面前刮起一阵旋风,面前的世子爷早已没了身影。

“世子爷,您——”

龟-公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那纨绔世子爷可是个活招牌。

他老人家可是有些日子不来金美楼了,如今楼里的生意都没往日好了。

“来人,将这几人给我统统抓回去。”

捕快马泥,掩饰不住内心的雀跃,大手一挥,带走了络腮胡子和龟-公。

第128章 您好,回见!

“姑娘,成了!”

阿左兴奋地一奔三尺高,更双是眸晶亮地看向萧谣,一脸的崇拜。她就说么,姑娘要做的事情,总归是都能做成的。

啊呀,她家姑娘真是又有本事又好看哪。

“前头没人吧!”

萧谣冲阿左淡然一笑,随手就摘下了蒙在脸上的布。

“好看的妹子!”

画眉这句话说得字正腔圆,阿左一听就懂。

阿左点头,可不是,要你说!

真好看!

画眉欣喜地盯着萧谣,好看就对了!

画眉看了看,又看了看,渐渐地有些发愣。

“好看的菇凉,我好像见过你?”

画眉一字一顿说出来后,萧谣不由莞尔。是的,画眉,咱们在前世见过面!

可是,如今却不能相认呢!

萧谣顽皮地在心里腹诽着,同时又隐约觉得此时的画眉同前世有些不同。前世这姑娘也没一见面就跟自己套近乎,说什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哪!”

是了,前世的画眉也没这么眉飞色舞看人过。

萧谣一想到画眉前世的那些遭遇,想起遇到画眉事已经是三年以后,那时的她已然是满身的沧桑,目光呆滞,人也似具行尸走肉,又哪能跟现在比?

“好看也不能盯着看。”

阿左对这个才出现的画眉莫名有些不喜。如今见她盯着萧谣,越发的不高兴起来。

被人就当成根肉骨头似的盯着,萧谣没所谓,阿左却是看不下去了。

阿左虽然很同情画眉姑娘的遭遇。但是画眉毕竟是让萧谣涉险,这就让阿左耿耿于怀。

这事儿若是让人看到,或是逮着,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好了,那走吧!”

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保不齐那络腮胡子和龟-公就能追来。

萧谣先给画眉松了绑,不等阿左、画眉比划说话解释。忙冲她二人摆手。

“有什么话,回去说吧。”

若是由着阿左问,还不得问到晌午?还有画眉,这姑娘那真叫一个慢性子。若是等她谢完解释好,天也就真不早了。

“好看的姑娘--谢谢你啊!”

解开了绳子没了束缚,画眉的大梁话都顺溜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画眉滔滔不绝开始追着萧谣表达她满腔的谢意。

“姑凉你是天神派下凡来救我的吗?”

“姑凉你会不会是神仙啊?一定是吧,要不是神仙,怎么我在心里才说过,天神啊,快救救我,您就过来了呢?”

姑凉,姑凉

萧谣耳边姑凉姑凉不绝于耳,余音绕梁,绕得萧谣五迷三道

萧谣:

萧谣不由苦笑:倒是忘了,画眉虽名唤画眉,可没有画眉鸟的百啭千声随意转的婉转,也没有不及林间自在啼的随意,那是和灵巧边儿一点儿都不沾边的。

不过,现在也不用着急走了,因为前头的路已经被人堵住了。

“姑娘,怎么办?要不要杀人灭口啊!”

阿左说起这话那是张口就来。毕竟这些日子她是没白跟赛凤凰的军师赛红霞在一处。但是想到今晚手上要沾血,阿左的手还是抖了抖。

虽说救人于苦海那是好事儿,

可杀人就

阿左看了眼萧谣,咬着牙不让自己露怯。她是姑娘的左膀右臂,先要替姑娘冲锋陷阵!赛红霞说,一个好下属就得替主子分忧解愁,阿左觉得自家姑娘这么好,总不能手下人还不如那赛凤凰!

想了这么多,如今要冲锋陷阵,阿左还是有点儿哆嗦。

“好了,没事。”

萧谣一把将阿左揽在身后,目光投向前头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眼睛略眯了眯。

好一个如玉少女,纨绔王孙,嗬嗬好久不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俱都没有说话。

萧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一句:“好巧,在这儿遇到你?”

或是走近他,说一句:“这是谁家陌上郎,满身的兰麝香?”

嗬嗬,请恕萧谣做不到啊!

这边萧谣犹自纠结,就听前头的萧傻傻,

不,那是秦王世子,周游。

周游就说话了。说的话很朴实,也很亲切:“谣谣,是我!”

谣谣?

萧谣一惊,野兽般的直觉让她立刻捕捉到这个称呼中蕴藏着的无数的熟稔和亲近。

但是这种熟稔和亲近,萧谣不想要!

“您好,回见。”

仿佛是遇到洪水猛兽一般,萧谣扔下这话,看都不看周游。

只见她左手拉画眉、右手扯阿左,从周游身边狼狈逃窜,落荒而逃。

周游:

不是该说一句“好久不见?”

按着萧谣的性子,即便是不想相认,那不该装模作样来上一句:“您是谁?”

要不,就这么冷淡着毕恭毕敬恶心下周游,说声:“给世子爷请安。”?

将种种都设想了一遍,周游唯独没有料到萧谣能有这个反应,会是这个结果。

“爷,今儿是冬至,这碗馄饨您还要不要?”

一旁的小厮气喘吁吁捧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胆怯地问了一句后忙忙往后躲了躲。

以往的经验告诉小厮,此时的世子不高兴。

至于为甚?

小厮才来,

小厮不知。

“嗯?”

周游眉头一拧,看了过去。

小厮忙将照旧将馄饨举过头顶,认命地闭上眼睛,心里不禁哀叹,这世子看来又要发疯。也不知道秦王妃能不能多给他些银子让他买烫伤药。

“等等!”

就在小厮一如既往要将馄饨扣在自己头上时,一声不闻喜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厮心头一松,忙看向周游。

“给我!”

周游也不看他,径自接了馄饨,看了半晌后,子啊小厮惊悚的目光中,蹲在地上默默地吃了起来。

“傻傻,冬至了,给你吃馄饨。”

“对了,冬至吃完馄饨就可以见到西施了。”

“吃完了?我给你变你看,我就是--西施?”

耳边一串串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震得周游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热气氤氲间,周游眼热起来,恍惚间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那个酒靥深深,小脸粉扑扑,笑如春花的小姑娘。

谣谣!

默默在心底念了一句后,周游再起身时,面上已然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来。

“世子,”

小厮乐颠儿地奔到周游身边,既然世子今日心情好,待会儿说不得就能带他去金美楼。

“滚!”

周游随脚一踢,小厮应声倒地。

小厮心内一阵哀嚎:世子来金美楼前还好好的,怎么让他买了碗馄饨过来,就成这样了呢?

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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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好看的姑凉...

“姑娘,那不是”

阿左从鸡丝汤中抬头。

萧谣伸手按下。

“姑娘,那人是不是萧傻傻?”

不依不饶了是吧!

萧谣伸手拍了阿左的头:

“不认识,还不快吃你的!”

一大早就只顾着去金美楼救人了,饭都只吃了一碗,这正饿着呢。提什么萧傻傻,能下饭还是怎么着!

若不是怕阿左呛着败了吃饭的兴致,萧谣真想对她说,世间从此没有萧傻傻。

真的就能忘了?

萧谣将心里的疑惑按下去,打定了主意不同他多啰嗦。

“姑娘,您要不喝这豆汁儿?”

阿左总算是不揪着萧傻傻了。因为此时,有个比萧傻傻还让她分心的东西,豆汁儿。

阿左指着平阳公主自带的厨子做的豆汁儿,一脸的嫌弃。

“不喝!”

萧谣前世那阵子是没法子,没东西吃这才忍着喝的。如今美食当前,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不吃,却非要喝这种气味独特,长相新奇的豆汁儿?

且不说,这豆汁儿喝进肚子就需要勇气,更别提萧谣没有那灵智能好好回味,更没那智慧能欣赏到它的独特的美!

“去看看背锅大爷的小馄饨好了没有,好了咱就来一碗。”

萧谣想起才安生的背锅老头,给阿左出主意。才认了儿子的背锅老头,对于萧谣如今是百依百顺,信服得很。

“好嘞!”

阿左放下筷子,乐得一双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

“好嘞!”

画眉也放下筷子,笑得一脸灿烂。

阿左:真不要脸,姑娘又没说给她吃!

萧谣:这姑娘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不然上辈子在金美楼那是早就被磋磨死了。

萧谣对她这性子,真是服气得很。

“那个画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好看的菇凉,好看的姑凉!我不叫画眉。”

不叫画眉的画眉,在知道萧谣的名字后,还是特别喜欢把萧谣叫成好看的姑凉。

萧谣一愣,这才想起“画眉”这名儿还是她前世在金美楼起的艺名。有这么个说道:一说她眉毛如画,二就是她声音好听似画眉婉转。

“那你叫什么?”

要等这姑娘自己说自己的名字,且得有的等呢。

“对呀,都忘了说了。好看的姑凉,我叫西琳,什马是西琳?就是甜美的西琳,香甜的西琳。我阿妈是这样说的。”

同前世一样,提起她阿妈,这姑娘就刹不住。

“我阿妈很好看的,跟好看的姑凉你一样的好看。”

夸赞自家阿妈还不忘带上萧谣!

萧谣暗赞:这西琳好习惯。

西琳姑娘大约因为是南边的人,说话总有些磕磕巴巴。有些话,她也不会表达。

“西琳,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萧谣默默咽下口中肉,还是问出了口。

虽然前世同西琳有短暂的交集,受过她恩惠也帮西琳挡住几回打。

但是萧谣自觉救下了西琳,也就算是全了前世的情谊。

至于西琳往后要做什么,萧谣不想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萧谣戳着碗碟,想着心事。西琳的阿妈这么好,她一旦获救,自然要去找她阿妈的。总不能所有人都像她似的,对亲生父母没什么想法!

“好看的姑凉,我能不能在你这儿?”

西琳有些腼腆地冲萧谣笑了笑,眼中并无一丝一毫的戒备。

这姑娘,心真大!怎就不怕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西琳大事不糊涂,一眼就看出萧谣的心思。磕磕绊绊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这么好看的姑凉,怎么能是坏人呢?”

所以,坏人长得就都丑?那猪脯和阿丑不得气得长高了上天去?

“那个络腮胡子就是坏人!”

西琳还找到了证据。

既然姑娘您知道络腮胡子不是好人,怎么就被人家给拐卖了呢?

想不到萧谣在心里嘀咕的话,西琳居然还看出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支颐着下巴:“那不是没了盘缠,他给我买了一份肉丝面。”

“吃饭托下巴会要饭的,放下,放下!”

萧谣忍着心酸,顾左右而言他。

让她说什么好?一碗面就跟人跑的姑娘?

萧谣慢慢放下筷子,觉得有些味同嚼蜡。

她默默看着这姑娘翘着兰花指,将一个馄饨吃上一个时辰。

再看过去,嗬嗬,碗里还剩下一多半儿。

真是太磨蹭了!

萧谣真替西琳将来的夫婿担心,跟西琳一道吃饭,会不会吃着吃着睡着了,睡醒一觉结果这姑娘还在吃饭!

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院子,萧谣这才顾上正事儿来。

萧言从正从萧府回来此时一脸的喜气洋洋冲萧谣而来。

萧谣也想见见他,拿铺子是事儿,经营什么营生也是事儿。

听萧诏说,再过十几日,大梁皇帝要召见她们。所以,这十几天正好用来理清铺子。

“族长您请,您受累了这些日子。”

萧谣随便客套了下,请着萧安从上坐。

倒也不是忌惮他同萧丞相的关系。

呃,毕竟萧谣有药。

“不辛苦不辛苦,倒是贤侄女受累了。”

萧安从战战兢兢喊出这声贤侄女,险些要将他自己的舌头给闪着。

“那什么,咱们毕竟连着亲呢,你说嗬嗬,这若是外人”

在蒲县被整得体无完肤的伤痛还历历在目,萧安从无法不对萧谣恭敬。

萧谣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此一时彼一时。毕竟还要用这肖安从。

“那边的铺子江阿丑正帮着办。还有萧公子呢,您倒也不用太费心。”

萧安从说的是实话。

“那什么,那我就先去看看丁婆婆?”

实在是跟这妖女没话说。也不知从何时起,萧安从总觉得萧谣这姑娘身上很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真不知丁婆婆是怎么教的这妖女!萧家的萧言嫣,萧安从也见过,让他说,萧言嫣也没萧谣贵气。

没错,就是贵气!

萧安从觉得自己定是眼睛瘸了。人家萧大小姐,那可是丞相嫡女,萧谣这样一个乡野村姑怎么比?

比得了吗?

想起萧言嫣,萧安从就想起了此行来的真正目的:“萧府的二太太要见你。”

萧谣一愣,旋即想起二太太是谁。

那可是萧谣前世今生最恨的人,

邹氏要见她?

以为萧谣还是前世那个任由她搓圆捏扁想怎样就怎样的孤女?

第130章 打死不认!

萧安从如今是见着萧谣冷笑就害怕。

所以也不等萧谣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来,萧安从自己个就先怂了。

关键时刻,想起赛红霞的吩咐,对于萧谣,不要抵抗,服从就是了。

于是:

“内什么,贤侄女您你要是不想去,我帮你说就是了。其实也不是晚辈非就要去拜见长辈的,毕竟也隔了不少房头不是!”

这就是萧谣用萧安从的原因之一,这人有眼色、识时务!关键是体内有毒,好拿捏!

不过,萧谣却不领他的情。

“没事,我要去的。”

萧安从一愣,这是拍马不成,拍马腿上了?

旋即一想,又笑了。

他理解,也明白。虽说萧谣面嫩心狠,有着这个年纪没有的胆色。但她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能不向往丞相府?

萧安从是知道萧言芳从前喜欢拿了丞相府的物什出去炫耀的。这些小姑娘家家的,都好个富贵攀个荣耀的。

所以,萧谣这肯定是想去瞧瞧了。

其实,他却也不想想,萧谣如今可是连公主府都不肯住的人。又哪里能在意丞相府的富贵景儿?

“你让邹氏过来请我吧!她来请我,我会考虑考虑!”

萧谣扣着桌子想了想,决定给邹氏个机会,先收点利息,言语上奚落她一下,也好让她打起精神来,好好同萧谣对战。

什么?

打草惊蛇?

不存在的。若非萧谣身边有要顾及的丁婆婆和阿左,只怕萧谣能孤身一人,为奴为婢潜入丞相府一碗毒药三碗尿,立马叫邹氏上西天。

萧谣这话,仿若晴天霹雳,劈得萧安从外焦里嫩,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什么,

没听错吧!

萧谣让邹氏过来请?

萧谣没疯吧!

虽然很想问一问,但是萧安从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颤抖着步伐,默默地退了下去。

心累!

还是找丁婆婆商量一二,让丁婆婆劝劝这个快要疯了的妖女吧。

萧谣若点个萧府的三太太,萧安从都不会如此吃惊。

至于萧二太太,那可是管着萧丞相府的内宅,地位超然。不说别人,这京城中不少的官吏,可都攀附着她。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贵妇,他是疯了过去传话,让邹氏来请一个乡下来的黄毛小丫头去丞相府?

萧安从对上丁婆婆浑浊的眼眸时,还在摇头叹息着。他要是真的说了,那就是疯了。

可是,萧安从的心底又有另一种声音不停在说:说不得邹氏真能过来请呢?说不定就真来呢?

疯了,真的是疯魔了!

萧安从又摇晃着脑袋长吁短叹着、哀嚎着。脑子有病吧自己,定是昨晚折腾得狠了,唉,红霞猛如虎啊!

“族长您这是?您的身子不适?”

丁婆婆眼看着面前的萧安从又是摇晃脑袋又是叹息的,还以为他魔怔了。

“没有,没有!”

萧安从苦笑着摇头,心里却在叹息。可不就是被你家孙女搞得魔怔了?不过一想起面前的丁婆婆是萧谣唯一忌惮的人,萧安从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忙忙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待他口干舌燥地说完,接过阿右递来的茶盏,也不喝,只一言难尽地盯着丁婆婆叹息:“婆婆您说,当初这孩子才来咱们族里时跟个猫崽子似的眼看就要没”

“族长!”

丁婆婆重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家谣谣,不论好坏谁都不能说!

“在我心中,萧谣就是我亲生的孙女儿!”

在你心中是亲生的孙女儿有什么用?分明那丫头就是捡来的。不过,长得可真贵气,说不得就是哪家贵女的私生女!

萧安从如今只敢在心里揶揄,毕竟这一老一小都不好惹。

贵女?

私生女?

萧安从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这院子里的那一尊大佛——平阳公主。

不由打了个寒颤。

莫非

可是

萧安从拈起了胡须,泛起了嘀咕:公主才二十多,年岁也对不上啊!

不过,毕竟是宫里头的公主,眼界和阅历非常人可比,

难说

咳咳,

萧安从被这惊人的猜测,惊呆了。他也不劝丁婆婆了,跌跌撞撞辞别了丁婆婆就往外走。

可别碰上啊,若是露出些破绽,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冬日暖阳下,萧安从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才娶了如夫人,好日子才开了头,若死了,那么他家母老虎怎么办?

“快,快,把这只云腿抬进去。”

“哎呦,找死呢这是!”

神思恍惚间,萧安从被一人撞到。

他匆匆起身,捂着眼睛不敢说话。

萧安从历来机敏,听声辨人,一听声儿就知道来人不是他能得罪的。再说,本就是他自己精神恍惚这才撞了人家。

“真是对不住,我是来看谣侄女的。这不一慌神就撞上您了,您老没事吧!”

对方一听这人是妖女的叔伯,也就没再生气,只哼了一声就放过了他。

“还不快些,公主说要给妖女咳咳,萧姑娘一个惊喜呢。”

滚滚公公心里有气,话也说得阴阳怪气。

“公公,公主对萧姑娘真好!”

“要你说!”

滚滚现在是听见这话就来气。

“可是公主怎么不给萧姑娘买些金银珠宝或是头面首饰?”

走至门口的萧安从顿住了脚步,偷偷藏了起来。嗯,这几个果然是公主的人。

“你懂什么?”

滚滚公公一脚踢过去,指着贫嘴小厮就是一通骂:“主子的事情岂是你能置喙的?”

待小厮捂着屁股赶紧抬着大云腿跑了。滚滚公公这才在后头感慨:“这些嘴上没毛的东西,懂什么?金银珠宝这些俗物,公主送了不知多少。奈何那萧姑奶奶看不上眼哪!他以为这云腿是什么便宜物件?这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从金华让人捎带来的!养了四年的云腿,一片云腿一锭银子!”

一旁的心腹不由好奇:“公公,公主对萧姑娘可真好。”

“你就学着点吧,在这京城地界儿上,只怕没人敢动那妖女!”

滚滚公公边走边说,渐渐没了身影,藏在暗处的萧安从这才慢慢走出来。

若说从前萧安从心里还打着一点儿的小九九,这会儿也早就熄火了。本来还藏着点子小心思要将京城里那两处又偏又背的铺子给萧谣的,如今也彻底绝了这念头。

走在前头的滚滚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萧安从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妖女,给你坏坏名声,让人都忌惮你,哼!

一旁的心腹见状不由摇头:干爹喜欢妖女,却是打死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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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试问纨绔哪家强,秦王世子强中强。

萧谣放下了狠话,也就将这事儿撂开了手。

这会儿她没空逗逗邹氏,看看热闹。

此时,她还有件要紧事儿要做。若得手,她和丁婆婆阿左她们几个这辈子就可以肘子随便吃、美味随便用。

萧谣自从来了京城,就开始冥思苦想。可叹她前世只顾自怨自艾、故作清高,到底是忽略了许多事情。不过前世的这会儿,京城曾经出过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儿。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即便是萧谣也曾当成杂文轶事听过。

“走吧,跟着你家公子开开眼界吧。”

萧谣戏谑地勾着阿左的下颌,阿左忙往她跟前儿靠了靠,乖巧地萧谣不忍心再逗弄。只好匆匆走过金美楼,主仆二人行色匆匆很快就来到了金美楼边上的金银赌坊。

此时,金银坊有好戏,要开唱。

阿左的头上幞头内衬被她晃得沙沙响:“姑娘,这帽子有点勒人。”

萧谣安慰:“先忍忍,咱们往后说不得会常这般穿戴出来。时日长了,也就适应了。

“嗯。姑娘说的对!”

阿左用劲过猛,头一点,幞头上的巾子扯着头发,勒得她生疼。

“咱也不懂赌,来了能有什么用?”

阿左揉着头皮,心里有些犯嘀咕。

“咱们不懂不要紧,一会儿可着下注就好。”

阿左却有些怕:“姑娘,那若是一会儿咱们赢了,这赌坊里的人不给咱么兑银子怎么办?”

只怕赌赢了拿不走,倒是一点没想过萧谣会输。

这个傻大胆的丫头,这若是阿右来

想起阿右,萧谣眼睛一暗,心里想起一事,又很快将此隐去。

不过,经阿左这么打闹一番之后,萧谣不由乐了:“没事,你家姑娘天生神力,一身功夫,谁敢!”

萧谣心里打着的主意,此时却不能同阿左说。没奈何,就只好敷衍她几句,但是阿左却相信了。

“就是,我家姑娘厉害,啊,不对!”

阿左声音略大了些,小脸通红神情振奋:“我家公子就是厉害,看谁敢欺负!”

阿左将胸一挺又一拍,“再说还有奴婢呢!”

赛红霞就此事,可是教过阿左。若是有人欺负主子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上就是了!

赛红霞说得铿锵有力,唾沫星子横飞:不怕打不过,就怕胆子弱!

萧谣并不知道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赛红霞闲着无聊给阿左出了许多的馊主意。

此时的她,正密切地搜寻着一个人的身影。

“姑娘,您找谁呢!”

“嗯哼!”

萧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她的尴尬。

因为,

萧谣也不知道她要找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不过,听说那人手里的家伙什跟旁人不同。是象牙所制。

这大梁斗蟋蟀乃是东边才传的风气,所以一般人家用个草编个笼也就行了。所以,其实也挺好认。

再说,那人通体气派其实也难掩饰。

“嘻嘻,公子,小的又叫错了!”

阿左腼腆一笑,眼睛却骨碌碌四处乱飘。下一瞬,就惊呼出声:“姑娘,哎呀!”

萧谣一惊,手攥紧了扇子,莫非来了?

就听阿左说道:“姑娘您看,那边、那边还有公鸡在斗呢?”

说着又想起了自家松子,不禁嘟囔:“人家养只鸡不仅能吃还能斗,咱家松子”

萧谣好笑地提醒她:“松子在袖笼里,小东西可听着呢。”

阿左这才想起偷偷跟过来的松子。话锋陡变:“还是咱们松子好,又送银子又给剥松子肉。”

“呦,这又来了个小娘们呢,老王,还别说,挺好看的。”

就在萧谣和阿左停停看看之时,就听一个剔着牙和一个摸着胡子的人流里流气地说起了下流话来。

“看看,这娘们这胸,平的,”

“你这就不懂了,这是拿了布条子勒的。”

“马勒戈壁,老王你还真是什么都懂,你肯定是上过哎呦呦”

鱼龙混杂的地方,小虾小蟹难免碰到。萧谣早就有准备。

马勒戈壁和老王交流经验完全不顾萧谣阿左两个。

萧谣也不废话,说一些你们满嘴喷粪这些,只将手一伸,轻轻松松就扯起了二人,预备送他二人去赌坊外头的茅坑里交流交流、清洗清洗了。

萧谣拎着马勒戈壁,阿左拖着老王,二人的下颌早就被萧谣悄悄卸了下来。

这赌坊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也有几个认识老王和马勒戈壁的。见着萧谣同他二人站在一处,不过是说几句自认为的俏皮话。待挤眉弄眼看向前方,脸色大变,俱都噤声不语。

不是因为萧谣的神力,也不是看到了马勒戈壁和老王被卸掉的下颌,

而是

众人奔走相告:

“大梁纨绔来了,秦王世子来了!”

有道是大梁纨绔哪家强,亲王世子挑大梁!

据说,这纨绔十赌十赢,如今这京城里开赌场的,是闻名就害怕,见他就腿抖。

但是散户们就很喜欢纨绔世子。世子一来,他们就算是找到了赌博的方向,人生的目标。

有了世子,心中不慌。再进赌场,跟着纨绔,干就是了!

萧谣此时正低头拖人,正好同大梁纨绔,完美错过。

“公子,那是——”

左一指着萧谣远去的背影,忙提醒周游。

“看到了!”

周游目光深邃地盯着萧谣远去的背影,沉默,发呆,

半晌,突然扇子一开,笑了。

一旁的右二不由嘟囔:“不怪萧姑奶奶常说,纨绔的标志,就是冬天扇扇子。”

右二声音小,奈何纨绔耳朵尖。

纨绔世子一把攥紧了右二的衣襟:“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右二不顾左一眨巴抽筋的眼睛,耿直地说道:“萧姑娘说,冬天扇扇子,不是傻子就是纨绔。”

这个二傻子!

左一偏过头去,不想再理这个蠢货。这些天世子爷心情不好,右二这个二傻子难道就不能说得婉转一点?

“萧谣真的这么说?”

周游的脸色果然变了!

糟了,糟了!

左一摩拳。

“嗯!”

右二坚持己见。

本来就是纨绔啊!

随便问问大周的孩童,哪一个会背:“试问纨绔哪家强,秦王世子强中强。”

完了,完了,完了!

左一转了转酸疼的手,这些日子没去守着萧谣,是被世子打残了。这没想到才放出来,右二这二货又出幺蛾子。

“扑通”

酒杯掷地,右二忙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脸。

打人不带打脸,萧姑奶奶可说过。

“噗嗤!”

“谣谣真聪明!”

下一瞬,冷着脸好几日的秦王世子在左一、右二惊愕之下,笑得前仰后合。

后头不知情的散户们,见着秦王世子抖动得厉害,不免纷纷猜测:“这是看上了哪个?快跟上,跟上!”

第132章 好气哦!

又走进来的萧谣压根儿不知道,纨绔周世子正引领着赌坊里的人跟在其后,跟风揣测。

阿左脸上带着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她拍了拍手上的浮尘,略显遗憾地小声嘀咕:

“姑娘,奴婢觉得,真是便宜他们了。方才就该将他们扔进茅坑。”

萧谣嘴角上翘:阿左现在很凶残。但是,跟她真的好配!

“好了,先干正事儿。”

方才不过是杀鸡骇骇一群猴罢了。萧谣可不想茅坑溺死那两人。毕竟嘴臭就给他们找个相配之处也就是了。

至于弄死

还是算了,他们毕竟罪不至死。

萧谣随意地安慰了下阿左后就加快了步伐。

果然,再次回来时,方才起哄架秧子的人们,再不敢多说一句荤话。也就只敢拿眼睛盯着萧谣和阿左这对异常清秀的少年郎过过眼瘾。

当然大多数人自然看出这是一对姑娘。但是,就因为有了方才那一幕,看出至多不过就看看罢了。

其实赌坊里头来一两个姑娘,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也是因为萧谣长得过分秀丽,方才那两人才起了说笑逗弄调戏的心思。

“阿左,跟上我。”

眼看着前头的人越来越多,萧谣唤了一声阿左后就要往里头挤。她只知道大概,也不认识人,更不知那人何时来,其实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跟我来。”

就在萧谣急切要挤进去时,就听见耳边出来一个声音。

然后,一双手跟着突然而至。

萧谣愣了愣,虽没有去管那手,倒也乖巧地跟在了来人的后头。

“走吧。”

周游甩了甩被冷落的手,一双杏眸却带着笑容。总算萧谣今日没说不认识他。

居然没问,她来做什么?

萧谣松了口气,更在周游璀璨的笑容里呆了一呆。唉,可惜身份太尊贵,若还是萧傻傻,带着得多威风?

她如此一想,也就收了笑。只默默跟在了周游的后头。

周游也收了笑,毕竟两个男人相视傻笑,感觉有点怪。但是嘴角的笑啊,是怎么掩也掩不住呐!

“下,下啊!”

“咬,咬死它!”

“好样的,哈哈,我们赢了!”

一路走过,赌徒们兴奋的、绝望的、沮丧的凡此种种声音不绝于耳,一浪高过一浪。

“哎呀,你家黑子死了,哈哈!”

“我的宝啊,你死的好惨啊,为父必会再寻徒子徒孙给你报仇!”

也有这样斗败了,哭着闹着泪奔地说要去给他最爱的蟋蟀买金棺烧银箔的。

萧谣倒是还好,只阿左一双眼睛都不够看了。

“那是油葫芦,你从背面看,那两条触角是不是‘八’字?”

周世子不愧是玩家中的纨绔子。只瞥了一眼那只蹬腿伸脚,驾鹤西去的蟋蟀,就知道它的籍贯品种。

萧谣心下暗叹,不愧是纨绔中的纨绔,真是没坠了浪荡的名头。

“我,从不赌的。”

周游见萧谣面露兴味,有些慌张。

“嗯。”

反正赌的又不是她的身家。周游赌不赌的,萧谣不感兴趣。

又走过一处房间,转过拐角,就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包间。

此时,萧谣不由庆幸能碰到周游。她还是嫩了些,也没打听好,并不知这圈儿里的规矩。

想来是这些身份尊贵之人,不屑同那些市井无赖在一处?

待走近时,萧谣又觉得自己想得偏颇了,也高抬了赌徒们。

这些人不过是穿戴得好些,下得注大些。但是一个个摩拳擦掌带吆喝地样子,其实同外头那些人别无二致的。

耳边是人声鼎沸,萧谣心里倒是越发平静了下来。

都是赌徒,只这些更有钱有势,输赢起来也更放得开罢了。

萧谣心内腹诽,目光也四处逡巡。若非机会难得,萧谣其实不想从赌坊挣银子。赌之一徒,陷进去,很难自拔。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萧谣开始犯愁。

那段经历后来被人编成了书。她听说书的讲过,那位最爱微服私访。最好斗蟋蟀。前世的今日,那位就是拿着他的那只黑将军所向披靡,斗赢了赌场的常胜将军。但是因为他是生面孔,故而下注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萧谣就想过来捡漏,下个注,搂银子。

据说,那位是用象牙笼子装他家黑将军的。

唉,有钱人的快乐,萧谣无法苟同。也不能理解。但是黑将军的,长得哪样?

“小兄弟?一会儿跟着本世子下注吧。”

周游手里的扇子一磕一拍才想打开,陡然想起了被他派出去,看顾那两个待在茅坑的无赖的左一右二的话,不由嘴角抽了抽,随手就扔了扇子。

“哎呦,是哪个该死的,扔的扇子?让我找到非打”

“是我!”

纨绔一出声,叫骂声戛然而止。

“哎呦,世子啊!是您老人家啊。呸,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在这儿胡吣。”

一个黑瘦小眼的人忙冲着自己的脸狠命连扇几下,又讨好地冲周游道:“一会儿世子爷赏脸,小的请您去金美楼找青青姑娘。”

“滚!”

周游脸色蓦地涨红,随手扔了一锭银子过去,那人立刻安静如鸡,再不敢说什么青青姑娘。

旁边有人戳了戳他,压着嗓子好心提点:“老六你个龟孙眼歪了,没看见世子爷身边有一个比娘们还美的公子?”

被叫做老六的人,脸上顿时放光:“世子爷换口味了?”

又小声:“我说自打世子爷去年回来,就再不去青楼呢。”

周游五感灵敏,六觉清明,焉能听不见?他一双杏眸闪动着瞥向萧谣,正好对上萧谣戏谑的眼神,不由尴尬地笑:“从来不去,以前也”

“那世子爷如今又迷上了楚馆?”

老六彻底来了精神,“哪家楚馆,既然世子爷换了口味,咱们怎么也跟着变一变。”

“哎呦!”

周游气得又扔了一个银锭子,看得萧谣眼热的也想来一句。

顿了顿,想了又想。

半晌,萧谣才干干巴巴挤出一句:“世子爷得空也带上我去楚馆开开眼界。”

“哎呦!”

萧谣精神一震,伸手去接。

却见周游又一个银锭子飞了出去,却不是朝着自己,砸向的却是方才那两个学舌之人。

萧谣:

好气哦,分明是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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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斑大蟋和棺头蟋

“谣谣。”

“小兄弟!”

萧谣纠正周游。是他先喊的小兄弟,萧谣又没有逼着他喊。

“好,小兄弟。”

周游苦笑一声,指着萧谣胸前绑也绑不住,缠仍鼓囊囊的一团,说道:“银票都给我,我帮你下注。”

萧谣先还捂住自家的两只兔子,听见这话,忙忙撒开手去。她先想都没想地背转了身去,转过去后才觉得自己太乖顺听话,忙又转身瞪向周游:“你要干什么?下什么注?”

做个纨绔不好吗?非要这般聪慧作甚!

这个小丫头啊!

周游拉着萧谣,在阿左警惕的目光中几人进了内间,待小厮站在门口后,这才对萧谣笑道:“这里没人过来,你快拿出来吧。”

既然被人看破了,萧谣倒是也不矫情。

下意识地,萧谣就觉得周游不会骗她。不过,这银票给不给周游,让不让他下注萧谣且要想一想。

待一沓子银票拍在周游面前时,周游不由愣了愣。他显然没料到萧谣能这么爽快就拿了出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又看,嘴巴张了张又合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有些话,他也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问一问萧谣。

虽然周游想放过萧谣,奈何萧谣不想放过他。

“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下注?还有,你一会儿要压的是哪一个?”

萧谣已经想好了问一问周游,毕竟这纨绔好歹也是皇室中人,说不得就认识那位。

周游也直率,找了一圈子后就指着一个面白瘦削山羊胡子才进来的人说道:“压的就是山羊胡子的那一个。”

萧谣忙看过去,只见那人作寻常富贵人家打扮,倒是手里的笼子还真是象牙做的。

萧谣有些犹豫,却不能跟周游确定大喇喇问一句那人的身份,只好含糊地作出一副瞎打听的样子:“这人是谁,莫非你认识?”

周游却没回答,只用一双杏眸,水汪汪地盯着萧谣,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周游!”

萧谣有些生气了。这家伙,眼睛好看就冲自己眨呀眨?

自己的眼睛也很好看,好不?

“萧傻傻,别这么看我家姑公子!”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看自家姑娘,有种黑狗见了肉骨头,松鼠见了松子的贪婪样儿。

“阿左!”

萧谣看了眼阿左,阿左立刻噤声。

“你说什么?”

周游被人撞破,倒是也不生气也不窘,只轻咳一声,就开始详尽地讲起自己为何给这才来的人下注:

“你看他手里的那只蟋蟀,对,就是黑黢黢的那只。你们小姑你们可能不认识,他手里提溜着的那可是斑大蟋。看着那两道横黄斑没?”

萧谣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也看了过去,还真的是有两道横黄斑,至于什么斑鸠大蟋蟀什么,萧谣也不懂!

不过,即便这蟋蟀再厉害,也不能保证就是那位的啊?

萧谣攥着银票,有些肉痛。她自然不会将全部的身家拿出来押,可手里的这些也不少了。

“最要紧的是,那人我认识。他手里的蟋蟀就是我寻给他的。”

周游的话,宛如一道惊雷,惊得萧谣的心头一片敞亮,心里一片窃喜。

所以,为什么不早说!

萧谣豪情万丈地将一把银票又拍向周游,拉着阿左兴奋地说道:“走,咱们看看大斑鸠去。”

周游却只坐着纹丝不动。

“这位兄台?”

萧谣蹙着眉头看向周游。

“好吃好喝在此候着别出去。一会儿你拿大头,我拿小头。”

周游竭力劝说,奋力按下站起要走的萧谣,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不想想,再过十几日,他就要见到你,到时他想起今日之事,若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周游大方打量了萧谣一番,才道:“小兄弟,这里头能将你认错的人,其实不多。”

这厮,在说道小兄弟时,居然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萧谣愤怒!

感情自己白费了半天劲儿缠了!

阿左沮丧。

抛掉被绑缚的怨恨,萧谣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了,若是贸然出去被那人认出的话

不对啊,

萧谣眉头一挑:

前世听说那位山羊胡子是自爱趣味相投之人的。所以她来时这才从未想过要隐瞒自家身份。

“听话。”

周游见说不动她,只好再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他伏在萧谣身侧,低低地说道:“这老家伙坏得很,他最爱去金美楼的青青处,还派我给青青姑娘送过同心结。咳咳,他就好这口儿。”

原来是个老色胚。

萧谣这才顿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周游下注去了。

阿左早就静了心神,专心致志给萧谣奉上茶点。

萧谣漫不经心拈起一块,慢条斯理咬了一口后,眼睛倏地亮了。

好吃啊,这味道似曾相识,她却是好久没吃着了。

“姑娘,外头那两只已经打起来了1”

阿左看了一眼,有些坐不住。

“别去了。”

萧谣觉得周游说得有理,那位山羊胡子后头好似跟个秦河七花里头的一个金花牵扯不清过。就她家阿左这模样,萧谣觉得可比那什么花朵的要强多了。

被周游几句话一说,萧谣只好隔门观着蟋蟀斗。

“咕咕,咕咕。”

周游的怀里不知何时,多了只松鼠。

“嘘。”

周游一双杏眸冲松子莞尔一笑,笑得松子忘了“咕咕”。周游又嫣然一笑,这才专心看着那只斑大蟋,心却早就飘向了里间的萧谣那处。

今日能在此遇到萧谣,真是意外之喜。

周游就说,萧谣同自己有缘。

山羊胡子白面皮的贵人只在周游进来时冲他略点了下头,就投入了厮杀之中。跟斑大蟋比斗的是一只身材颀长健硕的棺头蟋。

这种蟋蟀是京城中人的最爱。他们好勇斗狠,所向披靡。玩家只略给它们沾点辣椒面子,他们就能火气冲天地斗个你死我活!

所以,一众尾随周纨绔的人们,见他下注压了个没见过的蟋蟀就都有些犹豫。

恰又听见周游正对身边的小厮悄悄说了一句:“你家爷爷今日心情不好,就拣着最弱的这个下一注,气死那老东西。”

众人一听,不由哗然。

敢情,周纨绔老毛病又犯了,这是同秦王爷置气呢!

大家全都松了口气,忙忙反着买了凶猛的棺头蟋。

第134章 眼里有光 心里有爱

下银子,买定。

眼看着周游掏出厚厚一沓银票,众人这才长舒口气,都觉得那些银票已经是自家的囊中之物。

大家感念着周游的胡闹,纷纷于心里叹息:想不到秦王爷英明一世,家业将要败在这个纨绔世子的手里,却又俱都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窃喜不已。

斑大蟋和棺头蟋这两位虎将,可不懂赌徒们的深沉心思。

它们可都是视钱财为无物的、英俊的蟋蟀大将军。尤其是棺头蟋,明明已经长得油光水滑,一双刀似的硬棘更是横行赌馆,也难免自得。

却不料对面这会儿居然来了一个更好看的。

棺头蟋先看了眼那蟋翅上的花纹,还是只雄的!

嗯,这就不能忍了!

振翅高鸣的棺头蟋趁着辣椒面的辣劲儿狠狠冲了过去,对准那只油头粉面的斑大蟋张口就来,迎头就咬。

它咬咬咬

咬死这个好看的公蟋蟀!

诶?

怎么回事,没咬着?

哎呀妈,牙有点疼,

头有点晕!

就在棺头蟋晕头转向牙疼之际,斑大蟋在他家主人期待的眼神下,一鼓作气冲过去。

趁他病、要他命,斑大蟋一口咬向棺头蟋。

一击,

中了!

再击,

斗盆里的两只征战的将军没斗几下,就快要分出了高下了!

众人俱都屏住了呼吸,捋着山羊胡子的贵人也屏住了呼吸。

嘿嘿,他家黑将军要赢啦!

果然,就在众人的哀嚎声中、痛惜声中,斑大蟋有负众望地、狠狠地咬断了棺头蟋铁棘。

英武的棺头蟋倒地,

将亡。

然后,斑将军昂首挺胸、洋洋得意地挥舞着利爪,坦然地迎接众人赞叹的目光。

哎呀呀,这新得的斑鸠就是比老唐弄来的那对油葫芦要好得多!山羊胡子贵人决定,回去给斑大将军论功行赏。心里更是琢磨,回去亲自给斑大将军的新水槽上描草画花,再书一行勇战三秋。

对,还要给斑大将军换个新过笼

“陛下,可不能让它逃了。”

身边的公公小声提醒。

山羊胡子贵人如梦初醒,激动地一请再请,最后还是由着身边的公公将斑大蟋送进了象牙笼子。

心里却还在想那过笼,用什么材质才能尽显斑大将军的风采?还有,这回再赏斑大将军几房小妾,英雄就得配美人儿不是?

哈哈哈!

贵人抚着山羊胡,笑得一脸的神秘。转念一想,嘿嘿,那什么,自家是不是也应个景儿,陪着斑大将军找个美人儿陪?

山羊胡子贵人心念一转就想到了纨绔,忙抬头去找。就见那纨绔搂着银子,笑得像是一个孩子。

都说周游是纨绔,其实他还是个孩子啊!

想起周游的身世,山羊胡子贵人对周游越发多了三分怜惜,七分的理解。以至于日后,有人在他面前进言说些周游的劣迹,他俱都是左耳听右耳出。

尘埃落定,

一人欢喜,

众人愁苦。

当萧谣乐呵呵看着出去一沓银票变成如今的一捧银票时,看向周游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不少。能不柔和么,转瞬就将她一沓换了一抱。

唉,有钱能让鬼推磨啊!萧谣亦不能免俗。她也不好再冷脸同周游说话。

虽然人家是赫赫有名的纨绔,可为她挣钱给她作点心的心还是一如既往。

如此,管他是纨绔还是傻傻呢!

善解人意(被银票打动)的萧谣对周游的态度较之初见,好了许多。周游也觉出来了。

所以,激动之下,矫枉过正的周公子又扔了手里的一袋子银票,才想说,我的也给你。

就听萧谣身边的阿左大呼:“姑娘,他居然还藏着掖着。”

萧谣嘴角翘得周游都想凑过去一尝芳泽,哪里在意阿左的话。更兼之萧谣失笑摇头道:“人家将大半都给了咱们,就莫要贪心太过了。”

这样就很好了!

萧谣心里已经想好了要在玉泉山附近买个庄子,前世那里后头可是发现了温泉的,买下来后可以让丁婆婆长居于此,对丁婆婆的老寒腿和暗疾有好处。

“不是不是,都是你的。”

周游说得快且急,见萧谣星目璀璨地盯着他看。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拿手搔了搔头。搔完头,越发有些窘,索性云淡风轻的昂着头,只留个俊美的下颌给萧谣,让她独自欣赏,默默喜欢。

萧谣的确欣赏,也很喜欢。毕竟美好的物什谁不爱?

周游见状心喜,越发将下颌凹得越发清新秀雅

“阿游,你这是在学斑大将军。”

门瞬间被推开,是山羊胡子贵人进了来。

周游脸色微变,忙看了眼萧谣。

一看之下,愈发不放心了,总觉得穿了男装的萧谣平添了份飘逸,秀丽夺目,越发的好看。

这可不行,老家伙这会儿子赢了,饱暖思银子的

周游挠挠头,他经历坎坷,能活着就是万幸,书读是读,咳咳,就是不精。

所以饱暖思什么来着。

不管了,也不敢耽搁。

周游将身挡住萧谣,冲来人行礼后就挤眉弄眼地冲他说了一句:“请您去福满楼吃才出的醪糟鱼?”

垂首低头的萧谣:怎么没听他说请自己吃?

“那个不急,先带朕嗯哼,先去金美楼。你是此间行家里手,你带路。”

周游急得忙看了眼萧谣,却只看到萧谣乌压压的

幞头!

往下就是白皙的脖颈。

周游忙站起扶住山羊胡子贵人,做了个请,让他先行。

“里头那个,是你外宠?”

山羊胡子贵人见多识广,就只惊鸿一瞥,没照面就知道那是个风姿不凡的。

“嘿嘿,不是不是!”

周游打着哈哈,笑将起来,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有道是旧来好事浑如梦,年少风流付与君。年少人,就当如此啊,哈哈!”

老远,屋内还回荡着那人的笑声。

果然是身居高位之人,笑都笑得如此嚣张。

萧谣早就猜出来人是谁,对于这位风—流天子的做派,倒也不以为忤。只是阿左嘀嘀咕咕了几句,见萧谣看她,也就收口不再说。

其实,阿左还是挺失望的。

现在的周游虽比从前的萧傻傻倜傥潇洒聪慧了许多,但是阿左还是喜欢从前那个看向萧谣,眼睛有光心里有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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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泉水叮咚响 白云舒卷开

此时的周游,眼中的确无光,心中也的确无爱。

不过,跟个寻芳问新蕾的山羊胡子老贵人出来,还在萧谣面前结结实实地坐实了他欢场老手的名头,这让周游如何欢喜?如何有光,又焉能有爱?

周游又看了眼萧谣,却见萧谣已在茫茫银票中不可自拔。倒是分毫不曾为方才的话所困扰。

这是没开窍,还是不在乎?

周游黯然伤神,左想右思,仍旧想不通,萧谣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揉了揉额角,周游觉得有点儿累。想同萧谣独自静处一会儿,这么难!

罢罢罢,

先将眼前的人敷衍过去再说吧。

周游的颓废不过是一闪而过。心中的念头虽多且杂,面对山羊胡子的邀约,却只是迟疑了一瞬。

下一刻,他的嘴角就露出纨绔特有的坏笑。

这时的周游,就又是那个浪荡乾坤,玩世不恭的秦王世子了。

前往金美楼,熟门熟路;

上得金美楼,驾轻就熟。

周游招呼着山羊胡子贵人上去,自己告了声罪就先去放水解决三急。

山羊胡子做为过来人,很知道些门道。心道这厮是借着尿遁,先去会佳人。不由了然地扇着扇子,含笑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并不恼周游的孟浪和轻浮,反而欣赏周游的直率,更是径自先赏起了景儿来。

来时一行人走得是小道儿,当时只觉得此处假山秀气,泉水叮咚很有些清雅。却不料一跨进门内,就见门上对联书着:“泉水叮咚响,白云舒卷开。”横批更是应景地写道:“良时美景”。

当时,他就觉得自家的心好似被人拿着羽毛轻描淡写地挠了一下子。这一下挠让他很舒服。所谓心有灵犀,不过如此。

故而,山羊胡子贵人愈发觉得,今日若不发生点什么,必定对不住这良辰美时,对不住这天时地利。看,他就是这么随性、洒脱还诗意!

山羊胡子如此一想,越发觉得心内熨帖,此处甚合他意。

打量起金美楼也带出了善意来。

金美楼,倒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如云。

这里来往的女伎,比起宫里头的那些端庄美人儿们,少了稳重,添了灵动。

毕竟,比起宫里头的千人逐一人,这里出类拔萃的女支们有无数王公贵族追着捧着,如此,有名有貌有才的女支,就略有些清高冷傲。

就譬如,现今正在泉畔抚琴,低低吟唱的青青姑娘。

青青姑娘人如其名的清冷、清丽。一曲《清平调》更是让人不禁随之轻吟“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俯瞰露华浓”。

山羊胡子感同身受,愈发心潮彭拜,觉得自己当生出些怜惜美人的心来,方不负这景儿、这人才好。

“好香!”

琴音妙曲之下随风送香。见多识广的山羊胡子贵人,一时间有些恍惚。他搜寻了一会儿,倒是说不出这种甜而不腻的香味是来自何种香料。

越猜谜越着迷。

山羊贵人左思右想之下,陡然想起“酒熏红粉自生香”一道,不禁觉得醍醐灌顶,心头更是颤巍巍、麻酥酥。他敲着桌面,越发觉得这金美楼不错!

而且,比之他年轻胡闹时偷偷去的九大胡同,这里头的美人儿显然要高洁了许多。

周游来时,正巧听见山羊胡子连连赞叹青青姿态之美,品格之高洁。

他一个没忍住,不由笑出了声。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天之骄子对着一个女女支说高洁!

还不若说母猪赛貂蝉,淤泥清过水。

并非周游看不起所有的女支,乃是高高在上的这位不过是听了青青几声吟唱,就断然下了这样的结论让他嗤之以鼻。

真是圣明!也难怪当初有人弹劾秦王妃虐待先王妃留下的嫡子,这位贵人只作不知地轻轻带过了。

不过,能就这么看对眼,倒是省却了他不少的口水,也正好避嫌。

如此,周游倒是不打算进去了。

“阿游,你笑什么?”

周游想功成身退,却不料山羊胡子贵人耳朵格外灵敏,周游方才那一声笑,他可是听得真真儿的。

被人发现,还质问了。周游只好现身补救。毕竟胡扯瞎说,于周游那是强项。

他张口就来了一连串:“只是觉得陛下之言,高深好听有道理。”

山羊胡子不为所动:“那又因何而笑?”

果然是身经百战,被拍无数的帝王。简简单单一句恭维,焉能让他受用?武公公觑了眼周游,端看世子怎么说。

只怕这位一个说不好,不仅将前头之功尽弃,还会让主子生出嫌恶之心来。

周游却不疾不徐地说道:“本想着自己怎么就说不出这字字珠玑之言,但是一想您的身份,就笑自己区区萤火焉能同皓月相提并论?觉得自己好笑,就笑了。”

倒也说的过去!

梁惠帝山羊胡子一扯,将头一点,受用了。

周游却将肚子一捂:“肚子又疼,请陛下恕罪。”

梁惠帝眉头微皱,“小小年岁就胡吃海塞的,没个节制。还是快些成家,后宅安稳才好。”

周游没听懂惠帝隐在其中的深意。倒是生出几分感慨,他也想早些将人迎娶进门,只是现在却不是成亲的好时候。

如此一想,周游顿觉索然无味,忙将话扯开:“这些日子在秦王府,有些水土不服。”

说着杏眸一闪,一代纨绔的脸上,此时委屈尽显。

边儿上的武公公并不看周游,只尽责地同主子低声说道:“听说世子从前在王府都是冷水冷饭,如今不知道怎样了。”

“还有这事儿?”

梁惠帝焉能不知周游小时的遭遇,只不过这是臣子家事。更兼秦王乃是他的左膀右臂,再有就是,惧内什么的,在梁惠帝看来,挺好。

一个惧内的人,翻不起什么水花儿,掀不起风浪,让人心安。

故而,梁惠帝虽不是纵容,却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但是,今日却有所不同。

一则,周游在前次微服私访时无意中将斑大将军送给了他;

二则,今日斑大将军大杀四方,很给他长了脸;

三则就是

咦,那位高洁脱俗的姑娘呢?

梁惠帝一时忘了怜惜正躬身听训的周游,眼睛立刻忙碌起来。

趁此空当,周游对武公公拱了拱手,武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知。

梁惠帝没找着佳人,不由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周游不禁抖了抖身子,显出一副受不住的样子来。

梁惠帝这才想起他来,将手一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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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君悦谣兮,谣不知!

真扫兴!

贵人轻抚山羊胡:这周游看着机灵会来事,真用着他时,方知他却是个成事不足的。

却不知,走出门的周游,此时正目光冷冽。

方才武公公说的那些往事,他从不曾忘记,更深藏于心底深处。如今被人挖起,难免有些血淋淋的生疼。

对于周游来说:往事怎可如风?记住才能活着!

周游攥了攥拳头,狠咬着后槽牙。

周游又攥了攥拳头,手心的潮湿并未让他觉出疼痛,却让他心头一软。

他又攥了攥拳头,心头越发的和软。

不知何时,他也喜欢攥拳头了。并非是因为生气压抑时攥紧拳头能聚力再击,

而是,

周游的眼睛里闪着温柔,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萧谣小姑娘,就喜欢攥着拳头发狠呢!每每遇到不平事,鼓起腮帮子,攥紧了拳头,然后就是干!

真是个好姑娘!

周游嘴角的笑越发加深,以至于他不得不低头以掩饰他怎么也停不下来的傻笑。

是了,这世间只要有萧谣,那些苦难其实也能忍得!

所以,就这么攥着攥着,周游也就忘了心头的那点子郁郁。更是在同青青姑娘擦肩而过时,笑得春风化雨,笑得俊颜如画,笑得让人沉醉

笑得,

都没看到青青姑娘嘴角那抹浓得化不开的苦笑。

周游继续走着,凭他身手自然能听出来人是谁。不过他此时心情正美,不想扰了清净。

青青眼看周游从她身边走过,再也忍耐不住,忙道:

“爷,推开我,您就这么高兴么?”

青青的一把好嗓子,将普普通通一句话说得如泣如诉婉转凄凉。

没奈何碰到个不解风情的周世子,听见了也好似没听见。更别说怀有丁点儿的怜惜,也没有抱歉。

故而,这么一句能燃起男人爱怜之言,所得唯有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

“世子爷!”

青青再也忍不住,再出声时已是哽咽。眼看着周游转过身子一脸惊愕地看向她,哪里还顾得什么女儿家的羞怯,禁不住就露出了真情。

“世子爷,您真的希望青青过去伺候”

过去做什么,伺候谁,他们心知肚明。

周游所走的是一个小路,走过路的尽头,推开一扇门,再行几步,便是那位贵人的所在。

所以,青青这一脚踏过去,二人将再无交集。

一脚就是陌路,又怎能不让人伤神?

眼看着心心念念多年的如玉公子就在眼前,青青虽明知希望渺茫,还是抱有希望。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

“你”

周游惊愕地一双杏眸瞪成了牛眼。如果他先前不明白,青青姑娘好好的总用那双烟笼雾罩、含羞带怨的眼神看得瘆人,如今还有什么不懂的?

真想不到青青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也难怪前世的谣谣在金美楼待不下去!若非当初他处境艰难,又怎么会将萧谣送去德州守备那里让汪汪汪那蠢驴家的母狗欺负萧谣,而萧谣她又怎会

旧地重游、想起往事!还是那种让他一碰就锥心刺骨的过去。如今又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害过萧谣的人,虽然不是现在,但也足够她死一万次了!

敛去了眼中的杀意,却无法喜行不怒于色。

周游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如今看来很多事,都和面前的青青脱不了干系了、?

周游深恨,恨眼前搔首弄姿故作清高的青青,更恨自己的虚与委蛇。

其实,周游虽往来于风月之地,却同她们相交甚少。又哪里能知道,一个女人若是掩藏起心事,装成朵解语花能装得她们自己都信?

青青一直是解语花,时日久了她自己都信了自己的善解人意,信了自己的委曲求全。可是今日,当一切摊开,面对着周游,她突然不想装了。

“世子爷!”

这一声世子爷,是带着急切和窃喜的。

眼看着周游的脸色阴沉难看,青青的心却突然轻松了下来。更是忍不住的雀跃兴奋。

原来,并非她一人在守望,原来这么多年默默的喜欢也能得到圆满?要不,听说自己要去伺候旁人,周游的脸色怎么会变了?

这是青青此时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因为有这一层心思,金美楼的绝色,唯一一位卖艺不卖身的青青姑娘,终于敢露出对周世子的渴望和肖想,心动亦行动地裹挟起一阵风,更裹挟起自己扑向了周游。

曾经,“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而今,将要“郎有情妾有意”,这一切,又怎能不让青青姑娘为之心喜?

所以,扑过去吧!

那儿,有如玉公子正等着;

那儿,有日思夜想的世子哥哥;

就这样,孤傲傲视清尘出世的青青姑娘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周游。

至于那贵人?

青青皱了皱眉头,能避过就避过,避不过

青青鼻头一酸,美人垂泪:总之她的心里只有世子爷!

眼看着佳人扑来,周游眉头一拧,手随心动,随手就扔了个银锭子。

然后,

“扑通!”

一声巨响后,方才还飘逸的青青姑娘已然扑向了黄土地。扑得那叫一个难看,那叫一个惨。

其实,无论美丑,一不留神的扑倒在地就没好看的。

当然,

萧谣除外。

周游此时难免会想到萧谣。

其实,每见一人每遇一景,周游都会想起萧谣,思念萧谣。

唉,君悦谣兮,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谣同吾心?

周游叹了口气,掸了掸衣襟上看不到的灰尘,掸得很认真,掸得很深沉。

掸得青青的心比摔破的手臂更疼。

她难得去掉了娇柔,默默站了起来,静静看向周游,沉沉问道:“公子不喜欢青青?”

眼看着周游脸上波澜不兴,青青姑娘的心只好一寸一寸往下落。

渐渐落成了死灰。

方才那个银锭子,方才那样的一闪,方才掸脏污的嫌弃

无不在无声地诉说:不喜欢!

更表明:世子嫌弃她!

嫌弃她出身风尘?

可是,她并不想啊!

她也想同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一样,守着家人有父疼有母爱!

可是,谁让她有个没出息的父亲?还有个懦弱的娘?

那样的人,就不配生下她这样绝色的佳人!

就不该让她陷入这悲苦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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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君见欢

一朵头花要给人绣几天花,一年一件的新衣裳还得要咬咬牙!

青青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是不是生错了人家。

她这样的有才有貌的美人儿,合该是个富家千金大小姐。所以,她跟那人走了。却不料那人竟然是一个拐子,专好拐些好看年幼的姑娘!

谁让她自小就露出了惊人的美貌?

所以,要怪就怪这多舛的命运,又怎么能怪她?

所以,世子怎能责怪于她,又怎么能嫌弃她?

青青不由泪流满面,才想说话,却见周游正冲她摇头。

周游其实是摇头虽对自己不满,他觉得拿银子砸人实在是浪费银子。

落在青青姑娘眼中,就有了旁的想法。

世子这是?

莫非对她

“如今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就不要在这儿演戏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知道。还有,那位贵人的身份你无法想象,好好伺候,去吧。”

周游说完大步向前,只留下个青青姑娘迎风叹息,还汪着两行泪正不知当流不当流。

周游走得极快,他知道自己若不走快些,只怕要动手。

在周游略有些偏执的性格里,对很多事,他其实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但是也有几样是他的死穴,是他的命门。不要说戳,就是略靠近些,周游就会对他不死不休。

这几样中,萧谣排在第一位!

至于后两样,不说也罢!

他是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的!

所以,虽然今生青青不曾做过什么,但是周游是真想将她弄死!

前世债、今生偿,这主意其实不错!

算了!

又攥了攥拳头,周游终于说服了自己。就让青青完成了使命,再同她清算也不迟。

只是这金美楼,那是留不得了!

金美楼怎么就留不得了?

江阿丑曾经对自己往来于金美楼,却只能垂涎不能动手有过设么事腹诽和深深的怨怼。可如听见主子要关了这金美楼,不由深觉惋惜。

这京城之中鲜有人知,周纨绔是这金美楼的幕后老板。就连门口揽客的龟公们也都以为,周游是寻常的寻-欢-客。如今周世子说关就要关了金美楼,即便为着白花花的银子,江阿丑也得劝一劝。

要说在这京城最赚钱的营生,除却饭庄就是青-楼赌-馆。萧姑奶奶如今杀入京城开起了一品锅和珍馐馆,那么福满楼势必就要让利于人。这若是再关了金美楼

世子如今正是用人用钱之际,银子虽多也要简省着些不是?

所以,周世子舍得,江阿丑却肉痛得很。

周游并不知属下心里的纠结。他敲着桌子,还在想那个早就走远的青青姑娘。

诶,想弄死她的心怎就这么迫切呢!

如此,青青姑娘也算是得偿所愿。因为她如今也算是成功地打入了世子爷的心里,膈应到了他。

江阿丑却不知青青姑娘已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周游,这一得罪还跨越了两世。犹自努力想法子,想劝一劝周世子。毕竟才搭上梁惠宗这条线。放弃了金美楼就等于放弃了这条线。

“世子爷,萧姑娘若是知道您有钱不挣,她必定会替您惋惜的。”

这是杀手锏,不能常用。若是一个用不好,还会伤身伤肺的。

不到万不得已,江阿丑不想祭出萧谣这面大旗。

不过今日他运气还不错。

世子爷一听见萧谣或许会可惜,立刻就改了主意:

“说的也是,还是谣谣想得长远。那就问明谣谣再决断。毕竟让她自己手刃仇人,才畅快。”

周世子不是个迂腐的人。

只是可怜了江阿丑,想半天没想明白才来京城的萧谣,在这京城能有什么仇人。

但这并不妨碍江阿丑拍马溜须要给萧谣报仇。

却不知惹恼了世子拍错了马蹄子,周游飞起一脚踹完又派了事情给江阿丑:

“你去看看萧谣,再将福满楼的厨子带上,让萧谣挑一挑。”

将此事暂且按下,周游想起了另一件事。

“诶,好嘞!”

江阿丑兴奋地真想将萧姑奶奶供奉起来,心里哪还有半点的不舍。比起萧言嫣,世子的产业自然给萧姑奶奶的好。

由此也可见:赛凤凰的枕边风不是白吹的。

才遭遇挫败的青青却无人排解心中苦闷。

她神情冷凝,更眼带凄凄。

这样的佳人合该遇到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青青想找人排解!

所以,当梁惠帝拂袖而去恰遇到佳人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不足以同外人道也。

再一看青青姑娘一身凄凉,满身的伤,就越发将一颗疼宠的心表露了出来。

青青只有在世子身上遭遇过挫折,如今见着个满身贵气的山羊胡子。再看一看他身边伺候的人女里女气的翘着兰花指上茶,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不是?

罢罢罢,苍天有负,只争朝夕。既然世子爷嫌弃我的出身,那我越发要活出个人样儿来。

破釜沉舟,青青决定再扑一回。

就在青青将要倒地的一瞬间,她的脑中不由冒出平日戏文里红拂女夜奔而逃做了一品夫人的故事,又钻出前朝皇帝一怒为花魁的奇闻轶事

也许,她青青会青出于蓝,注定要成为个奇女子吧。

青青姑娘咬紧牙关,由着梁惠帝抱住了她,更在尊贵的龙涎香的熏晕下晕了过去。

闭上眼睛之前,青青犹在想:到底是帝王,就连身上的香味也如此的不凡!

美人在怀,自然要抱!

但是,

梁惠帝年老体衰。

嗯,

温香如玉在怀,

一抱,

没抱动!

却也不肯撒手。

就只好滚、滚、滚

这一滚两滚之下,就滚出了一对野鸳鸯。

武公公作为梁惠帝最贴心的奴婢,也是有了千百次的经验。早就波澜不惊地命人将潺潺流水之处用丝帛简单地围成了一圈子。

而他,

一个无根之人,耳听着身后的窸窸窣窣,轻吟浅叫,难免走起神来

头上是漂浮的白云,脚下有无根的浮萍

这一切都是多么的应景啊!

武公公忧伤地寻起了根,越寻越忧伤。

他只好摸摸手上的玉版指和荷包里的银票,左摸右摸之下,总算心情好多了。

如此,对于慷慨大方的周世子,武公公就越发的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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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是谁?

第138章是谁?

周游可不知,自己已被武公公引为了知己。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萧谣出事了!

彼时,得了消息的他,正心急火燎地直奔赌坊而去。

谁能知道,他不过是早出来了一会儿,萧谣那边就出事儿了呢!

过来送信的左一伸手想拦,他家世子却早没了踪影。左一也是没想到,他不过说了一句:“赌坊里头萧姑娘那边”

纨绔世子就心急火燎问是不水出事儿了!

左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还不等第二句出口,他家急性子世子就没了踪影。

左一:现在有点懵,他要捋一捋。

“发生了什么事儿?”

江阿丑眼看着左一过来跟周游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周世子就直愣愣地奔出去了。江阿丑跟在后面追过去,就见他家世子爷正从马前经过,行至一半似是想起要骑马,才又折了回来。

“世子您等等我!”

江阿丑大喊一声,才要跟过去,就见周游已经翻身上马,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这定是出了大事吧!要不,世子爷能这般着急?如此一想,江阿丑也跟着着急起来。

听见后头有声儿,回头果然见到左一也跟过来了。

江阿丑忙问他:“怎么回事?”

“是萧姑”

左一才开了个头,江阿丑就接过了话茬儿:“是萧姑奶萧姑娘有事?她怎么了?”

原来是因为萧谣!怪不得世子急成那样。

江阿丑也跟着着急起来。眼看十天之后,就要面圣。这么长脸的时候,萧谣可不能出事儿。

“不是大事儿。”

左一见他着急,忙又补充一句:“是别人出了事,萧姑奶奶帮忙来着。”

哦,原来如此!

“那就不用着急。”

江阿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先不疾不徐安慰了下左一,又从容走至拴马桩前。在左一的目光下,翻身上马,狠厉地给了一马鞭。

然后,

在左一惊愕的目光下,绝尘而逸。回眸处,却左一正冲他翻着大白眼儿。

左一眼神呆滞,内心咆哮。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不等他说完?不是说不急么?这会子行色匆匆给谁看?

江阿丑可不管左一的腹诽。一脸茶叶沫子更是深藏功与利。他冲着左一高深莫测一笑,只留下一阵风和一地灰尘让他自己凌乱、自己发呆。

“小样儿,都冲萧谣叫上姑奶奶了!这是要和他江阿丑明着争宠?看把他给能的!”江阿丑一边腹诽着左一,一边挥舞着马鞭,追在周游后头进了赌坊,又走近了人群里的萧谣。

周游到时,萧谣正护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子同人理论。

江阿丑四处环顾,就见右二也站在萧谣不远处观望。既然右二没动手,那么萧谣必定也没受什么委屈。如此一想,江阿丑是彻底放了心。

他放了心,他家主子可没放下悬着的心。

周纨绔气息尚未平复,就一把攥住了挡在萧谣面前的男人,目露寒光,一字一顿地问道:

“谁欺负你了?”

他并不问缘由,先表明了态度。

这赌坊里认识周游的人很多。围观的人里,还有不少是被他坑过的赌徒。

大家一想起这纨绔的威名,不由就歇了看笑话的心思,先往后退了几步,才开始七嘴八舌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被周游提溜在手里的赌徒更是连说:“误会。”

萧谣一看,人都被制服了,就扶起了跌坐在地的一个少年郎。今日的纠纷都是因他而起,萧谣其实也不想在赌坊管闲事,奈何这京城里的权贵太草菅人命。

这个少年不过是碰了他一下,那人就不依不饶地将人家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

被萧谣扶起的少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萧谣,将手里的蟋蟀往背后躲了躲。萧谣只顾着收拾残局,想回家并没有看到他的举动,倒是周游,一眼就看出那少年手里拿着的分明是好勇斗狠的红棺材头!

周游眼睛微眯,狠厉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在萧谣看过来时又收回了目光。

那少年似乎很怕周游,只躲在萧谣的身后,一动不敢动。

“原来是世子爷,失敬失敬!”

赌坊的掌柜见惊动了周游这才急忙过来。一番话下来,打人的赌徒先赔了萧谣的银子又磕头道歉,这才让周世子呸了一声,让他滚。

这个周世子那可是是个纨绔中纨绔,赌徒也就只好认怂滚着出了门。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掌柜的这才出声赶人。

待人群散去,周游又确认了一遍:“没事吧!”

萧谣摇了摇头。

“怎么到这会儿才走?”周游又问。

金美楼那边都成了事儿,怎么萧谣还在赌坊?

听见周游这样问,原本还义愤填膺的萧谣不由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困了,我走了。”

周游自然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回去,忙帮她收拾起才得的银锭子要送她。

江阿丑忙拉住右二低低地问:“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右二有些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在江阿丑一再逼问下,才说道:“萧姑奶奶方才数银票来着。”

数银票?

这得有多爱银子?

江阿丑抽了抽嘴角,还想再问,却在抬头时的惊鸿一瞥中惊呆了。

愣怔了一息,江阿丑忙过去拉扯正对萧谣说着废话的周游:“世子,世子,贵人来了。”

周游很享受和萧谣在一起这难得的时光,见江阿丑烦他就有些不耐:“喊什么喊,贵人来了就来了呗”

“阿游,你果然又过来找你的外宠了?”

踱步而来的梁惠宗,声音里透着得意和飱足。比起他初来赌馆时,身边多了一个佳人——青青姑娘。

此时的青青姑娘,初承雨露,害羞带娇。

她本该歇息,可在听到武公公同梁惠宗说到秦王世子英雄救美时,还是央求了梁惠宗过了来。

她倒要看看,是哪家姑娘能让铁石心肠,这么多年没开窍的秦王世子动了心思!

刚才混乱中,青青没看仔细,就只见到周游提溜一个形容猥琐的人在质问,这会儿人群散开,就露出了中间儿那人!

青青一双水眸睁得溜圆,狠厉地瞪向前方!

是谁,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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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惠宗不老 尚能抱起!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39章惠宗不老尚能抱起!青青姑娘为了能够清楚情敌,特地往前走了几步。哪知世子保护得很好,她所见到的就只是一个清珏少年的背影。那背影虽是个少年郎,却让青青一个女子都觉得窈窕。

青青姑娘见状,先是一惊。尔后,心下不由为之一沉。她越发想要看清楚这人的面貌,却被梁惠宗给拦下了。

梁惠宗对才得的美人,由着无限的内心。话里话外也有着宫里的娘娘们不曾听过的宠溺:

“好了,莫要再向前了。青青没看阿游已经脸红耳赤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梁惠宗的话里满满都是经验之谈。听得青青直皱眉头。

这真是个男人?

想不到秦王世子居然有此一好!怪不得对她的好总是视而不见!

美人儿青青在懊恼秦王世子将个男人当成宝的同时,心里其实隐隐有些如释重负。

所以,不是自己不够美,都是因为世子好龙阳!

如此,青青倒将一颗争强好胜的心熄了大半。若今日她看到的是个女子,那么青青姑娘会想尽办法给她好看。

周游求着梁惠宗:“他身子弱,请允我将他送回去。”现在就送萧谣偶组,怎么能让梁惠宗这个老色-胚看到萧谣?虽然再过十天萧谣即将面圣。但是能藏一日便是后一日!

“去吧,去吧!”

梁惠宗不仅不怪周游,还对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后头更让武公公送了一瓶好物过去。

周游接过那个琉璃瓶子时,只觉得一言难尽。这里头的是些助兴的秘药。这若是私下用了,周游也不说什么。想不到这位圣上居然随身携带!也难怪这位后头还受了令大梁民众都觉得屈辱的“牵羊之苦”。如今看来,虽是倭寇和南狼子野心,却也跟这位的昏聩无用不无关联!

周游觉得,要论起纨绔,他自问比不了这位。

兴致勃勃的梁惠宗,并不知道自己被个纨绔给腹诽了。

其实,周游方才那一护,很得这位帝王的欢心。

在梁惠宗看来,他同周游今日这一番经历,就是江湖中人所说的:一同女票过女昌的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么往后少不得要关照些。

想起周游在秦王府的凄凉,梁惠宗决定要管一管。论起来,宗室子弟,难得遇到周游这样随心的性情中人。

惠宗正想同自己人再说一说这其中的关窍和滋味。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却不料身边的那个少年郎忽然大喊了一声,更叫唤了起来:“哎呀,别跑!”

说着就是一番动作。

这又是谁在出幺蛾子?

周游转头觑梁惠宗身后一眼,果然就见方才被萧谣救下的那个少年郎已经捉住了蟋蟀,此时见众人都看着他,正木讷地提着草编笼子,发着呆。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喧哗。”

此时围观的人都被赌坊掌柜驱散得差不多了。

梁惠宗回头看时,就见一个身染鲜血的少年,就那么孤零零、窘迫地站在当间儿,显得有些突兀有些怪异,

还有些萧索。

“帮帮他!”

萧谣低低同周游说了一句。

她自问不是个菩萨心肠,只是方才已经将那少年救下,萧谣并不想前功尽弃。

“嗯。”

周游随口应了一声后,却是将萧谣的幞头往下一拉,遮住了萧谣那张好看的脸。然后在她低低的惊呼声中,绷着一张脸,抱着萧谣走了出去。

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儿,让自己帮别的野男人!

他若是应下,才是蠢呢。

还有,那少年分明有些不对。

周游不管他是谁,但是他今日成功地引起了萧谣的注意!只这一个理由,就足够周游对他出手。

周游抱着萧谣走了。

梁惠宗却留了下来。

他已经看到少年手里拿的蟋蟀,是少有的红棺材头了!

居然是少有的红棺材头!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梁惠宗对这少年产生兴趣。这种红棺材头蟋蟀,比之周游的斑大蟋更加的好勇斗狠,更加的凶残!若说斑大蟋是将军,那么红棺材头则是魔头。

梁惠宗自问有些英雄气概,还能怕这个清秀得如同女娃娃般的少年?

他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武公公,走向红棺材头。

却在靠近少年时,被他少有的灰色眸子和笔挺的鼻子给吸引了。

雄才帝王驻足:“你不是大梁人?”

梁惠宗说的很笃定。这个少年一看就有外族的血统,眼睛比大梁人更大,鼻子也更挺拔些。

“是,”

被萧谣救起的少年,此时显得有些腼腆,更有些青涩。他低着头,一副不擅长同人说话的样子,只将一截子颀长白皙的脖颈,毫不遮掩的呈现在梁慧宗的面前。

梁惠宗不动声色地往里头看去,喉头略动了动。

“我娘亲不是,”少年的声音有点低。

“噗嗤。这位公子好羞涩。”

青青姑娘终于忍不住被人冷落,笑着开口了。她眼看周游被一个羸弱少年吸引,如今的梁惠宗又被面前这个少年,勾得都忘了身边还有个她,不由有些发急。

“怎么了,青青?”

这会儿的梁惠宗,虽对这个孱弱的少年心存怜惜。但明显对才得的美人儿更喜爱些。

“大郎,我”

见梁惠宗看过来,青青的脸立刻就红了。

周游那一抱,让青青姑娘彻底死了心。她更是强迫自己,将那个日里夜里,想过无数遍、念过千百回的如玉世子,摒弃出心房。

如今,她是要紧紧抓住面前这位,也只能抓住面前这位。那样,她小时的那些夙愿,必会实现!

“累了?”

梁惠宗阅人无数,自然知道青青的弱不禁风娇不胜力源自什么。想起幕天席地的那一通缠绵,梁惠宗心生怜惜。他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青青的葇夷,摩挲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周游方才抱着的那个窈窕的身影,不觉心下一热,一伸手一使劲儿,居然将个青青给抱了起来。

“您真春秋鼎盛,龙虎精神。”

要说的话被人抢先说了,好气哦!

武公公看了眼舌灿莲花的青青,闭上了嘴巴。

一个男人,夸什么都不如夸这个。尤其这夸赞还出自怀中佳人之口。

惠宗不由陶醉了!

青青娇柔地任由惠宗抱着,目光却在对上地上的那个少年,露出凌厉之色。

地上的少年却是无知无觉抱住蟋蟀,低头转身默默往前走。

“公子请留步。”

武公公有眼色地冲惠宗点了点头,伸手留住了少年。

惠宗见状,志得意满地笑了,不知是因为留下了那只红棺材头猛蟋蟀,还是因为留下了了这个清珏羞涩小少年。

一行人各怀心事,俱都被隐在暗处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桀桀笑了一声后,抚掌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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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近在咫尺....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40章近在咫尺周游抱着萧谣往前走时,总觉得背后有人窥视。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凭着世子大人被迫害、暗害的经历,周游知道,没看到,并不表示不存在。

谨慎成性的周世子对付这些藏头露尾之徒,有他自己的一套。只见他随手拿出一物,冲着拐角暗处随手扔了两个飞刀,顿了顿,听了听,见仍旧没有动静。也就随他了。

待周游飘逸地离去,拐角处这才传出一阵细微的闷哼声。

是方才在拐角桀桀而笑的人。他痛苦地咬着牙拔下了飞刀,抖着手快速地上药。心里却是后怕得不行,这若是被发现,自己可不是那纨绔的对手。自己分明藏得很好,怎么就让他发现了呢?

待将带血的飞刀拔出时,桀桀而笑的人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这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用来削皮的小刀。秦王世子这是一身练就了炉火纯青的武功,才能随手一扔就伤了人!如此一想,更对周游生了忌惮,在日后的行动中不敢对周游轻举妄动。

因为有梁惠帝在,周游也不好擅自搜查。却不知他多疑的一扔,还真扔到了一条大鱼。此时他正喜滋滋抱着萧谣进了马车。

赶车人早就换成了左一。左一偷偷看了眼坐过来的阿左,不由嘴角微翘,更将手里的马鞭扬得飞起。

左一很想同阿左说:“嘿,姑娘,我的名字就是随了你取的。”

也想同阿左说一说:“不愧都是叫左的人,你看主子们多喜欢我们。”

左一是知道萧谣走哪儿都将阿左带着的。较之右二,周世子好像也更喜欢他左一。

浑不知左一想什么的阿左,见他看过来,倒是冲左一瞪了一眼。

阿左能不气么,那么大的车驾不做,非要做这么小的马车。现在倒好,她还得做前头。

“嘿嘿。”

左一也不生气,只嘿嘿一笑。看得阿左直皱眉头。

萧谣和阿左也是才知道周游有两个护卫分别是左一、右二,这二人自蒲县起就一直在暗处护着他们的。阿左先前还有些动容周世子对姑娘的关照。可如今看来,周世子也太不负责了,居然派个傻不愣登的人过来!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看路,不要看我!”

阿左将手一推,左一一不防备手一抖,车子一歪,马车里头的萧谣周游随之身形一晃。

萧谣虽有周游护着,因为不曾防备,还是骨碌碌滚了几下,撞到了头。

“左一!”

周游狠狠地唤了一声侍卫,声音冰冷如刀。这声呵斥吓得左一手一抖,打得马儿飞起。

也是巧了,前头正好碰到个小土坑,等左一发现时,已经迟了。车驾晃动得比上回更厉害。周游这回有了经验,快速地拿手护住了萧谣。

萧谣被这左晃右摇弄得头晕。她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周游。

这一看过去不打紧,正好对上周游水灵灵的杏眸。许是因为担心萧谣,那杏眸上浓密的眼睫毛此时正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哎呀呀,他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

“你真好看。”

萧谣一个没忍住,大实话就脱口而出。

她腼腆地笑了笑,拨弄了下明月珰。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坦然地对上了周游的目光。

“好看?”

周游有点懵:“我?好看”

萧谣点头。

周游:虽然是实话,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样子啊!

萧谣:唉,一定是饿得狠了,人变得蠢了。

一时间周游、萧谣干瞪着眼睛起来。

虽然无话,却一点不觉得尴尬。

周游是舍不得挪开目光,哪怕就这么四目相对,他的心里就好似在蜜里浸泡一般。

萧谣是闻到了雪花酥的香味,看着周游等他拿出来。

“你。”

萧谣有些为难地舔了舌头,又想起丁婆婆平日里的教导,不由又抿唇不语。

再一抬头,就见周游正冲着她笑呢。

萧谣也觉得好笑,但又觉得在这么好看的周世子面前,如此犯蠢有些丢脸,不由又沉着脸,佯做发怒地说道:

“笑,就知道笑,笑什么笑!”

周游却答非所问,声音里带着宠溺:“阿谣就这么随性就好。。”

“是,是吧、、、、”

萧谣才得了银票,看谁都顺眼得很。尤其面前这个还将绝大多数银票都给了她。

想了想,萧谣决定谢谢人家。

“傻傻,嗯,世子,你要不要去我们府上看看?”

这可是萧谣破天荒第一次邀请周游。

周游哪能不打蛇上棍,跟上去?他忙不迭点头,又确定一遍:“你不生我气了?”

萧谣刚来京城时对他的冷淡和疏离,周游一直看在眼里。

虽明知萧谣不同于寻常那些心思婉转,一句话想半天的闺秀。周游还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阿谣,往后,我在你面前还做萧傻傻可好?”

萧谣先一愣,后点头。

若是再像起初那样拒绝,可就真是矫情了!

这一边让人家周游帮忙,一边还不理人家。

嗬嗬,真当自己是公主呢!

一提起公主,萧谣头就有些疼!

唉,险些给忘了,她府里可还有位真公主呢。

“阿谣?”

见萧谣皱眉,周游的声音有些发紧。

“嗯?”

萧谣不紧不慢地拈起了雪花酥,尝了一口直叹气:“好吃!”

想起平阳公主,又拧眉:“唉,忧伤!”

又尝了一口:“嗯,好多了。”

“阿谣,好吃么?”

见萧姑娘脸上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周游脸上的笑意渐浓。

“好吃!”

连吃三块雪花酥,萧谣终于忘记了平阳公主,忘记了忧伤。

“所以,有了烦恼不用怕,来块雪花酥就没啦!如果一块不够,那就两块,两块不够,就三块、、、、、”萧谣想起阿左说的话,越发笑得不行。

“我做的!”

周游轻轻吐出这一句,看着萧谣的目光柔软中柔软又带着狡黠。

这可不是从前那个憨憨傻傻的萧傻傻的笑容。

萧谣顿了顿:“傻傻可不像你似的,笑成只狐狸。”

周游:

“阿谣,往后天天做给你吃怎样?”

萧谣忙猛点头:“好,好,好!”

咧着嘴笑的周游才想在说话,就听萧谣叹息着又道:“傻傻,你的手艺精进了。”

然后,

抬头对上周游的目光,二人相视而笑。

“诶,你干什么,欸”

这边气氛正好,前头的阿左却叫了起来。

那两个“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马车剧烈晃动不说,还左摇右摆。

周游决定回去将左一扔进金美楼。

“呀!”

就在这时马车又是一阵摇晃。

尔后,

周游欣喜地发现萧谣的红唇,

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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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啪嗒!

靠近,

再靠近

周游心跳如鼓,脸颊微红。

他也不是个没见世面的雏鸟儿,虽不曾亲自演练,但是自从他十岁之后,却有无数的女人前扑后拥而来。想起从前之事,周游的眼神暗了暗,越发对一脸明媚、双眸澄澈的萧谣向往起来。

身处黑暗久了,就会向往阳光。

危险慢慢逼近,

此时,萧谣正高高举起左手的雪花酥,一双红唇微微张开诱人犹不自知。

周游的心“扑通扑通”急速跳着。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那他都看不起自己。

周游飞快地低头,装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快速朝着萧谣的红唇而去。

快到了,

就快碰到了

扑通,

扑通通!

周游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个才开窍的少年,向往着,激动着,在即将碰到时,又怂了

她的唇转了个弯,擦着萧谣的红唇,又直直奔向了萧谣的额头。

这么一番急转直下的心思,其实不过是喘息之间,须臾便已完成。所以,在萧谣,不过是拿好了点心的功夫,额头就被一个温软之物碰到。

“啪嗒!”

还挺响!

故作视而不见,怕是不成吧?

萧谣愣了愣,耳朵有点发热。要不要骂一句流氓?

转念一想,咱可是江湖女子,算了吧。

所以,当周游激动的满脸通红,面红耳赤地正想同萧谣说无比真诚地说一声抱歉,再来一句:“唐突了姑娘,周游必会给负责”之类的话时,

却见萧谣居然又低头慢慢地吃起了水晶饼

周游:

周游尤不死心,想着小姑娘这是在低头害羞呢。才想着,就见萧谣正好抬头看他,一双晶亮的眸子里哪里有羞涩?

唉,萧姑娘还小,自己且得努力!

周世子饶是如此这般地给自己鼓起一番后,待下了马车到的萧家时,还是有些沮丧。

“世子爷,都是属下的错,属下该死。”

眼看萧谣主仆走在前头,左一忙过来请罪。唉,又不是阿左坐在他身边,又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能犯错!

周游一眼难尽地看了眼左一,掠过送去金美楼的想法,只丢下一句:“下回可不能口下留情了!”后,便扬长而去。

阿左:糟糕,世子怎么知道他想亲没敢亲?

对于周游的到来,丁婆婆显得很高兴。

萧谣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后,得出结论:她觉得丁婆婆和周游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当初在蒲县时,萧谣也曾想过,周游会不会是丁婆婆失散多年的亲人。

后来,萧傻傻变成了周世子,又回了王府。萧谣这才打消了念头。

守在门口险些站成一个望谣石的平阳公主,先拦下了萧谣。然后就是一通数落。

平阳公主数落完,一脸灰又期期艾艾过了来。

******************

“阿谣,明日跟我去国子监吧。”

“太学?”

萧谣本能地就出言拒绝。

丁婆婆和周游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几人齐齐看向平阳公主。

一旁正给萧谣搛菜的西琳,并不知道太学是何物,就只是专心给萧谣剥虾、拿碗、盛汤。

一桌子的人,只有一脸灰兴奋地拍手叫好:“好啊,好啊,一起去吧。”

原本一脸灰正愁怎么劝说萧谣同她一道去太学。如今有平阳公主从旁撺掇,倒是省却了她的口水。

“不去!”

无论平阳公主和一脸灰怎么殷勤劝说,萧谣还是干干脆脆这么一句话。

太学,她听说过,没去过。也不想去。

萧谣记得,前世萧言嫣总是用入太学,来抬高自己贬低萧谣。更说太学如何如何的好。

但是萧谣看来,入了太学的萧言嫣不过是沽名钓誉,徒有一肚子草包。

“真不去?”

平阳公主是个越挫越勇。见萧谣拒绝倒是越发兴致勃勃。在平阳公主看来,萧谣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这若是换做大梁任何一个贵女,只怕都会对平阳公主感恩戴泽。不用平阳公主如何说,就会屁颠儿跟着过去。

萧谣居然拒绝的如此干脆,平阳有点佩服。

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姑娘!

不过,平阳公主是谁?她就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她不仅是提议,更激将:“你这是怕了京城中的贵女?”

平阳公主本以为这样一刺激,萧谣说不定就答应了。

哪知妖女气得人,牙痒痒。只见她张口吃了西琳剥好送到她嘴边的虾后,居然点了点头,眼睛不眨就认下:“对。”

怕不怕的有什么打紧?

重活一世,还参不透这些虚名?

丁婆婆可不管什么公主,平阳的。见萧谣拒绝了平阳公主,丁婆婆忙用公筷给萧谣夹了一个大猪肘,慈祥地冲萧谣道:“慢慢吃。别说话了!食不言,寝不语。”

丁婆婆也不想萧谣去什么太学。

“谣谣,你真不去啊!”

一脸灰拧巴着脸,有些沮丧地将头靠在萧谣的肩膀。一脸的惆怅,满腹的忧伤。

“你不去,那我就要一个人面对那几个庶姐、庶妹了。”

一脸灰离家出走,就是拜那人所赐。

萧谣嫌弃地拍开一脸灰伸过来,摸她的手。虽嫌弃,却绞尽脑汁地给她支招:“打上一顿?”

不成,一脸灰没她的功夫。

告状?

也不成,一脸灰那糊涂父王不会公断。

“你哪里需要同她们一般见识,就只需拿出嫡姐的架势就好。”

萧谣憋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她自己都不信的法子。

“嗯!”

一脸灰闷闷地应了一声,有些兴味索然。

萧谣不由叹气:一脸灰这个嘴硬心软的傻丫头,不会真被人欺负吧!

“公主?”

萧谣只好打起了精神,打起平阳公主的主意。

“您若是去太学,就将小郡主带着?”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法子简单粗暴有用处,一脸灰听见,不由眼睛一亮。

公主倒没拿乔,只拉过萧谣小声地同她说起自己去太学的缘由:“听说太学今早上才来了个灰眸子的少年。这少年手里有一个红棺材头蟋蟀。我想同他商议一下,献给父王。”

萧谣一愣:怎么又是蟋蟀。

装作无意路过的周游皱了皱眉头,也停下了脚步。

周游想起了赌坊那少年手里的红棺材头。

萧谣也有几分印象。

“要不,去看看”

“阿谣,去看看?”

萧谣、周游异口同声地说完,先一愣,复又相视而笑。

这两人可真默契!

默契得平阳公主不由发酸地拉过萧谣,给她张罗着穿衣打扮。

一脸灰也破涕为笑,拉着萧谣的衣襟不放。

萧谣却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平阳公主,眼珠子一转给先她出了个难题,难为难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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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三天不吃肉!

让她三天不吃肉?

平阳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萧谣。m

“对!”

萧谣笑得一脸诚挚,答得眉飞色舞。小样儿,尽给她出难题,她也难为难为她!

平阳公主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萧谣居然给她出的是这样一道难题。

这可比割她的肉还要让她难受。

平阳公主看着萧谣那张瑟的脸,克制着不让自己一拳上去,毕竟那脸挺好看,一拳上去再破了相可就不好了!

她耐着性子劝着萧谣:

“嗯,那个,萧谣。你看能不能换一个别的?比如,我给你打一个好看的头面?”

平阳公主二百斤的身子贴着萧谣,压着她,晃着道:“对,你不是喜欢金子吗?这样,我给你打一个十斤的头面。”

这是想压死谁啊?

平阳公主的话,听得萧谣哭笑不得。她面无表情地唆了一眼平阳公主,然后在平阳公主期盼的眼神中,缓缓地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

“不行!”

“萧谣你这就过分了啊!”

平阳公主被萧谣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可眼下毕竟有求于人家,再说她本就喜欢萧谣。这打也舍不得,骂也不能骂的。平阳公主也就只好隐忍不发,只是地动山摇地跺脚抱怨以示抗议。

一脸灰却是一脸震惊地仰视着逍遥,脸上更是写满了服气。

若论这世上一脸灰最崇拜谁,自是非萧谣莫属。要知道,京城里谁人不知道平阳公主爱吃肉?不要说一天不吃肉,就是一顿不吃,她都受不了。

如今萧谣居然让平阳公主一天不吃肉!一脸灰算准了平阳公主不能够答应,但还是为萧谣的胆子大所折服。

要知道平阳公主的脾气相当的大。打杀个寻常贵女也不是没有过,萧谣可还是个无依无靠的民女!一脸灰扪心自问,让她说,她也是不敢的。

“那”

平阳公主一脸纠结地拽了拽萧谣的衣裳,一张圆胖脸显得有些可怜,“午饭让我吃点?”

萧谣叹了口气,她出难题是真,但是难为平阳公主倒是其次,实在是前世的平阳公主因为肥胖死得比她还要早几个月。

那时候的平阳公主听说得有二百五十多斤,走路都是呼哧带喘的。

萧谣皱着眉头捏了下平阳公主匝实的脸,滚滚公公看得直皱眉,才想说话,就见那萧谣眉头能夹死只蚊子!

滚滚公公忍了忍,没有说话。毕竟平阳公主也没说什么不是。

“公主,三天后我会给你个惊喜的。”

萧谣连哄带骗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真的?”

平阳公主开始动摇。

“真的!”

萧谣用平阳公主的话来激将她:“莫非公主区区几天不吃肉也做不到?这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平阳公主不怕旁人笑话,就怕萧谣看不起。

她果然被刺激到了,脖子一梗,“不吃就不吃!”

一脸灰:

滚滚: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阳公主还就真应下了!这可真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瑶瑶,你为什么要让平阳公主三天不吃饭?莫非。她从前得罪过你?”

一脸灰一脸的好奇,她歪着脑袋打量着萧谣,心里叹息:真不愧是妖女啊,孤僻乖戾的平阳公主居然都被她给说服了!

萧谣笑着拍了下一脸灰的小脑袋,笑着说道:“你还是赶快回去给我准备谢礼吧!还有,别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事儿,把你家的庶姐庶妹们的喜好,忌口,还有她们平日同京中哪个姑娘交好,都给我详细地誊抄一份你,通通写来告诉我。到时我要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萧谣想起初见一脸灰,这姑娘糟蹋得满脸是灰的模样,不由眸子微冷,这得是多厉害的人才将一脸灰磋磨得要离家出走!

肯定是看一脸灰单纯好欺!

萧谣在这儿想着给一脸灰出气,一脸灰却是有些不乐意地撇了撇嘴。

萧谣对她很好,一直对她很好。一脸灰希望将来萧谣也要对她好。不像她父王被那几个姐妹一告状就冲她发火。

萧谣之于一脸灰,那是十几年的生命中唯一给与她信任和全心维护的人。是最温暖的存在!

可是现在萧谣居然要把这份温暖分一给那些个没心没肺的庶姐庶妹!一脸灰即便对萧谣言听计从,现在也有些不能忍了。

萧谣哪知道敏感的一脸灰想歪了?

见她一脸的不情愿,随手就拍了她一下,然后威胁道:

“好,不做是不是?让你捡个轻省的事情你不做!那让你做旁的事情?要不,你同平阳公主换一换?”这姑娘就是不省心,手把手教她,也不想学!

萧谣觉得求人不如求己,一脸灰这样的性情虽好,但是深宅大院,她得学会自保!

“好吧!”一脸灰跺脚咬牙,发狠应下。她虽然应了下来,却是一脸的不情不。不同意能如何,让她跟平阳公主换,她还真不能够受得了!这个妖女,真狠呐!

眼看着一脸灰远去的背影,阿左不禁摇了摇头。她家姑娘就是心善,分明是为了这两人好,却不说出来。

平阳公主以为萧谣不过是因为自己和一脸灰一起算计于她,生气说狠话罢了。

待到了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这妖女是说到做到、动真格的。

平阳公主咽了下口水,看了眼萧谣,正好碰到萧谣灼灼的目光,清澈地看向她。

唉,算了,争口气,忍着!

但是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吃就吃吧,还吃得那么多,吃得那么香!

这让平阳公主又怎么能不口水湿哒哒?

平阳公主看着别人碗里的大鱼大肉,端起自家的清粥小菜。深觉人生无常,生无可恋!

她这是发什么疯,非要凑热闹带着萧谣去太学!虽然觉得萧谣比那些沽名钓誉的贵女好太多,其实也不用非去太学给妖女扬名吧!

唉!

平阳公主长叹一口气,觉得呼气吸气全都是肉的味道。

从这日起,平阳公主早上饿着醒来,流着口水吃着粥,看着别人狼吞虎咽吃着肉。

这就是个妖女啊!

滚滚公公急得不行。她家公主何时受过这种罪?自从出生以来。平阳公主那可是琼浆玉液地浇灌,锦绣堆里长就。别牛腿肉,就算是是人肉,公主若是想吃那也不是不可以!

人肉!

怎么就想起说人肉了!

滚滚公公嘴唇抖了抖,眼睛也黯了黯,脑中立刻浮现出宫里头的那个骇人听闻的传说。

就这样,平阳公主开始了无肉的岁月,更开始耗心费力地想点子跟萧谣斗智斗勇。

并,乐此不疲。

待到夜深人静进厨房,拿了块肉就要藏,再一抬头心一慌,扔掉肉肉跑得忙!

这样的景象已经成了常态,总是平阳公主悄默声进去,然后扔了肉跑出来,然后萧谣站在明月下静静地抱臂看着,嘴角噙笑。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是三日之期,愣生生变成了五天、七天

而一脸灰也将写满了庶姐妹种种的纸条递给了萧谣。

第143章 惊不惊喜?

“萧谣,你说的惊喜呢?”

平阳公主眼睁睁看着萧谣拉了一脸灰到拐角笑咪咪地说着悄悄话,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受苦挨饿的,心里就有些不悦。又听萧谣冷不丁露出一句:“不错,你可真行”这样的话,心里越发不快起来。她容易么,天黑饿着等天明,天明就吃白米粥!

萧谣不说夸一句,还视而不见!

如此一想,平阳公主越发不悦起来,索性拉扯她要起了好处。

“萧谣,你说的惊喜呢?”

萧谣收了条子和一脸灰眨了眨眼睛,这才会回头应声说:“好!”

只见她将手一拍,不多时,就见阿左托着一个红木漆盒,一脸纠结地上了来。

还真有礼物呢?

一脸灰兴致勃勃看过去:

忽略掉阿左的苦瓜脸,单看那镶金嵌宝的红木漆盒,就知道这上头的物件儿一定不简单。

不过,平阳公主是谁,那是自小就在锦绣堆里长大的人,眼界岂能是一般人可比?

她漫不经心先逡巡了下红木漆盒后,目光就落在了阿左皱巴巴的脸上。

平阳公主眉头一皱: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若是在公主府,是她家的婢女,这会儿呵斥几声都是轻的。这还是平阳公主心情好,赶上那日吃撑了,肚子坐着不舒服,那是打杀都有可能的。

可这是妖女的婢女,妖女护短,打杀责骂什么的,妖女还不知要怎么折腾她!故而,平阳公主也就只是说一两句酸话:

“若是不情愿送我,那么不送就是。何必让你家阿左做出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呢。”

平阳说完,更加坚定了信心要将萧谣带进太学。做贵女,心软可不成。

至于萧谣的身份?

平阳公主从不曾觉得有什么障碍,她平阳的妹子,还能比那些贵女们差?

萧谣睇了眼阿左,倒也没像往日那般替阿左说话。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接过阿左手里的红木漆盒。

然后,

然后拿了里头的东西,又把红木漆盒还给了阿左。阿左接过盒子,苦瓜脸顿消。

主仆二人这一连串动作下来,那真是行云流水,自然得很。

一脸灰定定地看向萧谣猪皮,心内疑惑不解。这两人唱什么双簧,演得是哪一出戏?

“奴婢告退!”

眼见阿左抱着红木漆盒,冲着几人福礼后,急忙忙跑了。一脸灰终于忍不住纳闷地问萧谣:“阿左跑什么?”

萧谣笑而不答,忍笑指着手里的衣裳冲平阳公主说道:“公主您试试看。”

萧谣脸上带笑,心下却是暗赞阿左干得漂亮。

为了衬托衣裳的华贵,萧谣硬是拿出了周游送来的红木漆盒,那红木漆盒上头可是镶嵌了宝石的,萧谣拿出来后其实就有些后悔。

平阳公主接了衣裳,也不着急看,却是悠悠地同一脸灰道出了实情:“阿左那丫头同她家主子一样的性子,定是舍不得红木漆盒上头的宝石。”

一脸灰笑着说怎么会,心里却是信了大半。

萧谣打着哈哈,上前帮着平阳公主理开了衣裳,笑道:“公主您看看这衣裳合身不?”

不过是一件衣裳,对于平阳公主来说,还不如给她一根牛腿肉更合心意。可这是妖女给做的,不好也得忍着!

平阳公主顺着萧谣抬手,转身,任凭萧谣给她试衣裳。一脸灰歪头看热闹,心里却在想,这平阳公主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她对萧谣简直就是言听计从了。

平阳公主可不知自家的心思被人窥探得明明白白,自从她日益丰满,对于衣裳,平阳公主其实是敬谢不敏的。此时她正可有可无地由着萧谣给她穿戴起来,懒洋洋地任由萧谣将她推到镜子跟前,掀了眼帘,随意一看,

然后

咦,这镜子里有些清秀的人,

是谁?

平阳公主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脸颊,镜中人也随着她的动作摸了摸脸颊。

平阳公主险些将脸贴进镜中,她仔仔细细地查看着,那手上深深的肉窝窝告诉平阳公主,这个清秀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还有,她小山般凸起的肚子呢?

平阳公主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她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镜子,

然后,转了一圈又转一圈

“公主小心!”

滚滚公公忙扶住转晕头的公主,忍着不让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终于知道萧谣的心思了!

晕头转向的平阳公主,开心的飞起。

天哪,这件衣裳真好看!

天啊,她穿着襦裙,居然能看到自己的脚了!

平阳公主稀罕地摸着衣裳,觉得这是她穿过的最好看的一件。

她摸着上头的暗纹,精美的刺绣,栩栩如生的花纹,

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这件衣裳不是临时起意,乃是萧谣精心准备了好久的。

所以,妖女也没那么坏呢!

“萧谣,”

平阳公主眼睛有点发烫。她躲着萧谣投过来的目光,轻咳了一声,笑了。

然后,飞快地又站起来,冲着镜子里头的那人龇牙咧嘴地笑着。

萧谣不由松了口气,还是丁婆婆有眼光,说公主若是瘦下来,必定先瘦脸和上半身。

如今公主的脸不再浮肿,可不就比从前秀气了许多?

“公主好看多了。”

比起平阳公主日常穿的艳丽的襦裙,萧谣做的这条裙子分明是扬长避短,让公主看着像是瘦了不少。

“公主您说,您这样子去太学好不好?”

萧谣郑重地睁着眼睛说着瞎话,实话实说,公主这些日子了不少,但是奈何她老人家原本可是二百多斤哪!

开始她想试试就说了三天不吃,后来平阳公主坚持了七天。

七天,即便是一天一斤,那也不过才七斤罢了。

“公主,您总算不是二百多斤的胖子了。”

滚滚公公一脸的激动,对萧谣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敬意。

翌日清晨,平阳公主穿着萧谣送的衣裳,正给萧谣插着一头的金饰。一脸灰一身红裙进来时,不由惊呆了,

小郡主对平阳公主虽然还是有些天然的惧怕,但是事涉萧谣,她只好壮着胆子说道:“公主,谣谣的头可不是货架子!”

平阳公主没说话,只看向萧谣。

萧谣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将头上的金饰,一个一个拿下,只留下个红珊瑚的珠子串成的头饰。阿左有眼色地上前接过,包好,拿走。

一脸灰:

她一言难尽地给萧谣戴上她带来的红珊瑚手串,犹豫地说道:“谣谣,我庶姐说要同我比试诗词歌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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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吃绝户的南山

一脸灰,周妍小郡主一想到当年作诗背诗丢的脸,不觉苦着一张脸心有戚戚焉。

但是,对于第二日有平阳公主和萧谣的太学行,还是充满了信心。

这一路走来,一脸灰对萧谣有着深深的信赖和谜之自信。

“北风卷兮云飞扬,萧谣兮和我走四方。”

背着漏洞百出的大风歌,一脸灰很兴奋。

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兴致勃勃地去往太学。

萧谣咂摸了一下,觉得小郡主背得还挺应景儿。

萧谣和一脸灰先下了马车。平阳公主的车驾还在后头晃晃悠悠着。

这回,平阳公主说什么也要一个人一辆马车。萧谣不用问缘由只从那马车中闻到的阵阵肉香,也知道平阳公主这是要独坐马车吃独食。

萧谣本想揭穿,奈何滚滚公公是个眼力见的,除了一个大羊腿,还送了萧谣黄白之物若干。

“嗝!”

萧谣打了个嗝,同一脸灰相视而笑。她们其实也没闲着。

萧谣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的力气又大了些,还莫名地招些蚊虫鼠蚁,还有这饭量,那是越发大了。

诶,也幸好京中的两个铺子开了起来,如今生意还挺好。不仅有人排队买点心,吃饭,还有许多衙门官吏买了说是送人。

萧谣不是个迟钝的人,这自然是有人关照。在京城能这么不计得失帮萧谣的,除却做好事总嚷嚷的平阳公主和一脸灰,还有两个悄默声不留名的,

一个萧诏,

一个周游。

“阿嚏。”

一股冷风吹得她不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又将身子往平阳公主硬让她穿的,没有一丝杂色雪白狐狸毛斗篷的风帽里躲了躲。

萧谣跺了跺脚,哈着白气,这天也太冷了些。

萧谣不会着凉吧!

一脸灰一脸担忧地看向萧谣,眼角余光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她忙拉着萧谣,就要提醒她。

不等一脸灰说话,萧谣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响亮连续,打得萧谣自己都服气。

萧谣见一脸灰目露担忧,就笑着安慰她:‘怪不得说京城居大不易’。看看这天气,比江南要冷太多。”

萧谣嘴里虽说着抱怨话,却是笑意盈盈帮着一脸灰系着风帽,又将她衣襟扯了扯。

“哎呦,这是哪儿来的乡野村姑。啧啧,看看说的这叫什么话,真是笑死个人了。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京城居大不易’是这么个意思。”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一脸灰皱了皱眉头,却见萧谣顿了顿,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将她的扣子扣上,还道:“别露出来,当心着凉。”

一脸灰心下一暖,旋即又有些担心地盯着萧谣黑葡萄般的星目,低低地说道:“说话的人是平安公主。”

平安公主?

“南山或可改矣,判词终无摇动”的那个南山公主?

这就好玩了!

萧谣嘴角不由噙起丝兴味的笑来。

萧谣记得,这个平安公主前世曾厚颜无耻地将平阳公主的遗物据为己有。更是将公主府廊柱上的包金都抠了去。还道这是平阳公主生前就要赠与于她的。

当时平阳公主无所出,还真就便宜了她。这平安公主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讽刺平阳公主只知道吃喝,居然没留个后给那牛郎!

事发后,没有一人仗义执言。只有一个滚滚公公出来据理力争,却被打成重伤。

嗬嗬,吃绝户的平安公主,骂平阳公主是猪的平安!幸会了!

萧谣嘴角带着冷笑,却只作不曾听见,只冲着一脸灰笑着说道:“我在民间听过一出戏很有趣,你要不要听我讲讲?”

听戏?

一脸灰,灰扑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她就说萧谣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什么,说来听听?”

一脸灰拍着手,还以为萧谣借着说故事做由头,装没看见人。如此,能恶心恶心那平安公主也是好的。

“去年的戏,有点老。说一个权贵家的庶女,买了个宅院靠近一座庙的香火田,结果愣是看上了人家的碾磨想据为己有。”

“啊?还有这样的人!”

当然有,还是真事儿!

萧谣斜睨了眼后头的平安公主,如愿在平安公主刻薄寡恩的脸上看出了丝裂痕。

一脸灰虽身为贵女,到底是少听过这些奇闻异事。

这件事儿因为事涉皇家,就被人刻意给掩住了消息,前世一直到倭寇横行,大梁内忧外患,皇权削弱,这才被人当成谈资笑柄揭露出来,还写成了本子唱了出来。

萧谣说起这些时,除却平安公主听得一脸的冷意,旁边的几个贵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走在平安公主身边的周娥细心些,她见平安公主眉头深锁,忙抵了抵身边的妹妹周姚。

妹妹习惯了这个性子温和得近乎懦弱的姐姐,什么事情都要询问她。见周娥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又看了看平安公主,周姚就顺着周娥的目光看了过去。

她一向比周娥心思灵巧,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周姚想了想,上前一步就冲萧谣和一脸灰喊:“说的是什么陈年旧事?不就是仗势欺人占人田地被青天大人治罪的戏吗?京城的戏楼子里不知凡几,都演烂了。”

萧谣嘴角微翘,冲着一脸怒气的一脸灰无声地说了句“别生气”。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没错,恶女最后是恶人有恶报。不仅如此,还得了个‘南山’的名号。”

一脸灰一脸的疑惑:“为何叫做南山?”

萧谣心下暗赞一脸灰接得好,嘴上却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么懵懂地听着。这戏可有些名气,从南到北,许多地方都在演。没听说,这京城里都演烂了么?”

皱着眉的平安公主右眼皮一跳,这死丫头说的是真的?不是说扎紧了口子,不透出一点口风的么?

就在这时,只听身边的周姚脆生生地接口:“所以说你们小地方的孤陋寡闻。你随便去京城里听听,都有。”

“这说话的你认不认识?

萧谣一听这话,不由乐了。想着回去要不要找个酸秀才写个画本子演几出。

萧谣看向一脸灰:“说话的这个傻大姐,你认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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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最讨厌的人

怎么不认识,这是她最讨厌的人!

一脸灰撇撇嘴,话里话外都是憎恶:“阿谣,这就是那个姚氏生的,我的庶妹,周姚。”

周姚?

姚氏生的。以我之名,冠之你姓?

荣德郡王好风流的人物啊!

萧谣啧啧了两声:看来这母女俩在郡王府很受宠啊!不过这位郡王爷可真是不讲究,居然用个妾的名字给庶女做名字。

萧谣不由摇头,真是老天不开眼,似荣德郡王这样的人,怎么就不配一个汪汪汪的悍妇?想起那悍妇,萧谣一口银牙咬碎,也不知道猪脯查探得怎样了,这会儿那汪汪汪还不是守备呢,萧谣还没想好插一杠子给汪守备送个佳人,还是套头先打一下悍妇出出气再说。

“谣谣?”

眼见萧谣凝眉沉思,一脸灰急了,忙将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歉意尽数道出来:“阿谣对不住!我们才认识时,我不该对你那样无礼。当时我也是因为周姚对你恨屋及乌。就因为你叫萧谣。我我小心眼了。”

“哦?”

萧谣挑眉,还有这一层,她怎么不知道呢!

“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就不是一样的。”

一脸灰眼睛发亮:“这个谣谣,好看,聪明,爱吃,能吃,力气大”

萧谣先还听得一脸自得,越往后听越不是滋味,她忙止住不让一脸灰继续往下夸。更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心愿。

后头的平安公主等得不耐,开始发难。只听她大声呵斥了周姚一句:“人云亦云。”

又冲萧谣厉喝:“前头的两人是谁?见到本宫怎不拜见。”

萧谣同平安公主的距离,不过十步之遥。

萧谣不慌不忙看过去,对上平安公公阴鸷的目光。

平阳公主如鹰隼般锐利地瞪着萧谣,恨不能撕扯下块肉来。

一脸灰忙拉着萧谣的衣襟,小声嘀咕:“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不同她计较”

一脸灰说不下去了,

因为,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

萧谣笑了,笑得那么炫目,笑得还很好看。

然后,就这么直直地迎了过去

“萧谣”

一脸灰看着萧谣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她要缓缓,萧谣方才分明借着故事反讽平安公主,还表明了她“富贵不能淫”的态度啊!

这怎么一转眼就冲那平安公主奔过去了?

“公主,怎么才来啊!”

啊?

什么情况?

一脸灰一脸懵,脑子有些不够用。

若不是萧谣长得太好看,身段太窈窕。就冲这声音,这谄媚劲儿,真可媲美金美楼的老鸨。不要问一脸灰怎么知道金美楼。

萧谣都去过,她一脸灰身为闯荡过江湖的侠女,又怎会不知?

一脸灰愣神的当间儿,萧谣已经走出去了几步。一脸灰缓过劲儿来忙跟过去,却见萧谣越过了她的那个好庶妹周姚,越过那个一脸老实相的庶姐周娥,三两步走近了平安公主。

却不曾停留

原来不是啊!

一脸灰的心真是忽上忽下,脸上更是添了喜色。她不喜欢平安公主,因为平安公主总是踩着她抬高她的庶姐妹。害得荣德郡王,总是说她。如若不然,那日她也不会一怒之下就跑了出去。

萧谣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去迎了下姗姗来迟的平阳公主,就惹得一脸灰想上了那许多。

此时,她的手正被平阳公主握住。

平阳公主显见得是在平安公主后头听够了,才过来的。

萧谣斜睨了平阳公主一眼,这位黄雀真是沉,沉得住气儿!

天家无父子,皇家无亲情,这话不假。

“方才你说的那个故事很不错,待会儿叫个戏班子回头演给我看看。”

平阳公主看得不过瘾,还想搭戏台子看。

“这京城啊,”

平阳公主拖着腔调,慢条斯理地说道:“女纨绔不少啊!”

萧谣噗嗤一声笑了,“您也是?”

不等平阳公主应声,萧谣就自问自答:“您这火候还差点儿呢。”

一旁的周娥姐妹听得是惊涛骇浪。想不到区区一个民女,居然能得平阳公主这般宠爱!

周娥年岁大些,心思也深些。她偷偷看了眼平阳公主,见平阳公主比平日清秀了不少。她眼珠子转了转,对萧谣越发戒备起来。

平安公主是宫里头唯一一个不憷平阳公主的。因为她的生母绿嫔很得梁惠帝的宠爱。所以,在一众姐妹中,除了平阳公主,她也算是独占鳌头了。

乡野村妇都知道“宁当鸡头不做凤尾”,让个死胖子压在自己的头上多年,平安公主如何能忍。

她今日来了太学,想不到这个死肥婆看着憨憨傻傻,消息居然如此灵通。自己前脚到,她居然后脚也跟了过来!

平安公主到底是嫔妃所出,天生对嫡出的公主透着骨子里的敬畏。她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去,挤出丝笑意。

“变得可真快。”

一脸灰摸了摸右手上的凸-起,那里被她摩挲地有点发烫。上头仿佛还残留着当日被火灼伤的疼痛。

“没事吧!”

萧谣握着一脸灰的手,跟在了平阳公主后头进了太学。

平阳公主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红棺材头蟋蟀;还有就是带萧谣入太学。

在平阳公主看来,她家萧谣除却长得太好看,就没缺点。

那日听一脸灰说到太学,平阳公主就起了心思。

此时正值白雪红梅之时,太学里来来往往的青年俊彦络绎不绝。也有许多贵女摄于平阳公主和平安公主这两座大山,只得遥遥坠在后头跟着。

不敢走太近,又好奇她们此行的目的。

太学按着学习进度分为仁义礼智信五级,五级中又分为甲乙丙丁班。一脸灰在智甲班。

待萧谣几个进入智甲班时,教课的博士不由愣了愣。

这两位公主,博士很熟悉。尤其是平阳公主,当年那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两位公主这是?”

平安公主辨认了下博士,然后抢先道:“请问先生,这里可是来了一个叫做宏润的学生。”

平阳公主嘴一撇,平安这只狐狸,居然连名字都打探到了。

她懒懒地上前:“把他叫出来。”

此时正是要上课的时候,博士又是个倔强的脾气。愣是一声不吭,开始授课。

平阳公主眼珠子一转,退后一步,让出个空当给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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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姚黄魏紫的姚!

平阳公主对这位博士还是有几分敬佩的。毕竟当年喜欢大闹学堂,当课吃肉的平阳公主也就只在这位博士课上收敛些。也只有这位敢在平阳公主大啃牛腿的时候,呵斥一声:“出去。”

“出去。”

沧桑中带着厚重的一声“出去”勾起平阳对肉香的渴望,也唤起了平阳公主少女时的回忆。

薄暮晨曦中,冬日暖阳下,平阳公主依稀仿佛看到个敦实喜庆的少女,蠕动着肥硕的身子,一步一个脚印地砸向地面,捧着沉沉的牛腿,重重地离去。

“还不出去?”

博士的又一声怒斥接踵而至,平阳公主不气反笑:

看,这不又来了。

平安公主对着这位也很犯憷,早在第一声出去时,已经麻溜地滚了。

萧谣虽慢了点儿,也准备撒腿就要逃。

“周妍,你回来!”

跟着萧谣一道走,被点名的一脸灰心塞地顿住脚步。她皱着眉头苦着脸,一步一步往前挪。

萧谣爱莫能助地冲着可怜兮兮的小郡主摊摊手。

死道友不死贫道!一脸灰大妹子,挺住!我虽然出去了,但是会在心里同情你、支持你!给你打气,为了助威

萧谣心里想着,嘴上笑着,脚下更是麻溜地跨向了门槛外。她才从琴房魔音灌耳的阴影中走出来,对先生、对上课,萧谣挺憷的。

被妖女“遗弃”地一脸灰捂着心口,只觉人生惨淡,生无可恋。

“那个姑娘!萧—谣?萧谣进来!”

就在萧谣带着劫后余生的愉悦和众人皆坐牢咳咳咳,众人皆上课,独我逍遥的无人能懂的快乐跨门槛,出书房时,就听到博士石破天惊的呼唤。

天哪,这声儿有点吓人!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博士一声唤吓得萧谣肝儿一颤,萧谣控制着不让自己都退,更在心里思忖这一脚当迈不当迈!

算了,闭上眼睛,一条道走到天黑!

萧谣将心一横,深吸口气。她听错了,要不就是博士喊错了。她是陪着平阳公主过来找个红棺材头蟋蟀的,博士又怎么识得

再者说,这里头不还有个周姚么!

“萧谣?快来,唤你呢!”

一脸灰高兴得不行。一个人独苦,不如两个人熬。

她和一直追随着萧谣,自然会身体力行贯彻萧谣“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信念。

萧谣恨不能抹这周妍一脸灰!不过,她是不会让一脸灰的奸计得逞滴!

还是那句话,本姑娘,乃是威武不能屈也。

所以,萧谣身形一晃着任由自己跌倒。

将要落地的一刹那,妖女笑看四方,预备跌倒后打道回府,不管什么红棺材头还有周妍那些不省心的庶出姐妹。

奈何,卿本有意,道友无情。

当一脸灰笑呵呵地扶着萧谣站起来时,萧谣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灼热地可以烤熟一盘腰花了!

萧谣揉了揉腰,使劲地揉!揉得一脸灰苦着脸哀求:“好谣谣,别揉了,再揉,我的腰就要被你揉断了。”

“嗬嗬,是吗?”

萧谣随意丢了一个眼刀,让她自己引颈待宰。

一脸灰摸着脖子,抖了抖。屁颠屁颠地讨好着妖女:“一会儿回去给你送五斤笑福记的大腰花?”

笑福记?

如今这么有名了么?

闻听此言,妖女展颜。

“五十斤。”

萧谣伸出个手:五十斤就买我个笑脸相迎,你这是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妖女漫天要价,浑作不知那笑福记乃是她才开的店铺。

一脸灰却不敢就地还价。

“好!”

凭一脸灰有怨念无数,也不敢腹诽萧谣这“笑”卖得太贵。

还要上赶着握住萧谣伸出来的五根手指,怕她加价。更是乐呵呵地指着窗边的两张小桌,殷勤地说道:“看,那就是咱们的书桌。”

萧谣:

萧谣转头看向平阳公主,就见平阳公主已然走远,只依稀留个心虚的背影给她生闷气。

就这样,

在平阳公主和一脸灰小郡主有组织、有预谋的算计下,妖女萧谣稀里糊涂就成了甲智班的一名学生。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萧谣有点啼笑皆非和被好姐妹算计后的淡淡忧伤。

前世身为伴读的她那是从来挨不着太学课桌边儿。

今生跟太学隔着千山万水的她,居然成了名太学的人儿。

此时此刻,萧谣心潮彭拜,真想吟诗一首。

她,

也的确吟了。

“姚黄魏紫,非也,非也。吾非姚黄魏紫的姚,也非绣服霍嫖姚的姚。虽姓萧,却不是花冕萧相的萧。乃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萧谣一去兮不复返之萧谣。”

眼看这姑娘摇头晃脑,说得兴起。

众人不由一头雾水,云里雾里。

这都哪儿挨着哪儿?

只有才进来的萧言嫣略皱了皱眉头。心道:才来的穷酸丫头这是嫉妒我呢。

还有周妍的庶妹周姚,捅了捅自家庶姐的手肘,一脸愤愤地恨声说道:“这个贱丫头说的是我呢!”

因为萧谣是平阳公主安插进来的。故而,众人对她很有几分忌惮。

有些人会云山雾绕找不着北,但是大多数的京中贵女们都已经将萧谣纳入了谈资。

被庶妹推搡的周娥,好脾气地冲周姚笑了笑。却在周姚看不见处目光微闪。端庄的脸上更有哀伤一闪即逝。

这一瞬,周娥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的由来。

她是晚上出生,据说报到荣德郡王处,郡王爷正在灯下黑瞎摸美人儿。

等荣郡王三折五腾地哆嗦了够了后。目光迷离地看着正冲才点着的灯扑腾的飞蛾,想着被打断的不爽,随口就来了一句:“就叫周娥吧。”

看,多随性,多简单容易?

要不是周娥生母识几个字,求荣德郡王改了个同音不同字的娥皇之娥,只怕她周娥一生都会成为笑柄。

而同为庶妹的周姚,那可是荣德郡王和姚氏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之下,情到深处的寄托!

同人不同命?

周娥攥紧了拳头:凭什么!

“喂,发什么愣?”

周姚有些不愤地越发大力推周娥。她的动作有点大,推得周娥生疼,也让周娥愈发坚定了决心。

她一个弱女子,现在也这样给姨娘出口气。

周娥揉着手肘,小声地问周姚:“平阳、平安公主的名讳,妹妹可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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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改姚为兆!

周姚一愣:“周紫和周微?”

周姚看向周娥,脸上带着疑惑:“怎么了?”

周娥却是一脸纠结地冲周姚摆出了一副:“我有句不能说的话,不知当将不当讲”的吞吞吐吐有苦难言的样子来。

周姚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更是怼过嫡姐,常拿庶姐出去的主儿。又兼萧谣方才那些着三不着两的话,故而早就被激得没了耐性。

她虽好附庸个风雅,也喜欢对着草包周妍说上几句酸诗。但是也仅限于此,更别说有许多,还都是她家的姨娘之手。

有才无才的,其实也不打紧。

周姚觉得,只要美貌就好。

所以,当听见相貌平庸的周娥对自己藏着掖着,也学了萧谣装深沉时。周姚就觉得不能忍了。毕竟那萧谣是个外人,又不知深浅。而周娥,那是可以骂一骂、打一打不生气的自家庶姐,这可是打小打出来的情分。坚固不可摧也。

所以,周姚觉得,既做人家姐姐,自然要宽容大度。

看那周妍,还是郡主呢,不还是因为对她不好,总被荣德郡王责骂?

周娥静静地看着周姚的面色急转,对她更是露出了熟悉的狰狞之色。

周娥突然就笑了。但是很快,又转成了担忧之色。

这一切转换得太快,快得周姚不及细细追究为什么,就被周娥下一句话给吸引了。

周娥说:“姚黄魏紫,姚在前,魏紫在后。当年平阳、平安两位公主就因为一个名紫在后却占了长,一个名微在前却是嫡,在太学大吵大闹。妹妹可记得?”

周姚想了又想,歪脑袋掉头皱眉瞪眼想,还是没想起来。

不过,量她周娥不敢骗她。

对周娥的话,周姚信了几分。毕竟当年平阳、平安两个公主因为丁点儿小事都能吵得天翻地覆。

可是这又同她有什么关系?

周娥叹了口气,悠悠念了一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周姚还想问个为什么,博士一个白眼瞪过来,白胡子吹起来,吓得她缩了脖子,只敢在心里犯嘀咕。

萧谣五感清明六识厉害,那对姐妹的小声嘀咕的话没逃过她的耳朵。待听见周娥念诗掉书袋子,心知此事成了大半。

此事,在一脸灰落寞地说起周姚这本名字时,萧谣就有了计量。

如今看来,倒是萧谣预料的还要好些。

萧谣原本是想将这话兜头说出来的,却不料一脸灰的庶姐如此之有心,真是一点就通,一说就破。

周姚也想明白了,捂着嘴巴,拿书挡着小声问道:“你说那周妍是不是要害我?”

周娥踟蹰着不肯接话,一脸想点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你怕她,我却是不怕的。还有,那萧谣蠢货别以为能算计了我,她自己可也叫着谣呢!”

周娥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博士让萧谣坐下后就开始授课,其人虽古板、讲课也无趣,倒是治学严谨,其实很有些可取之处。萧谣先还觉得乏味枯燥,后来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被博士扔纸团子、打手心,倒是很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总算是熬下来了一堂课,萧谣却还不能耳根子清净。

因为平阳公主和平安公主这两尊大佛见博士走了,敢露面了。

被平安公主喊过来的周姚怕萧谣瞎说,忙忙恶人先告状起来。

“公主,”

周姚的目光中闪着窥透先机的小聪明,“公主,臣女的名字如今不叫周姚了。”

平安公主无可不可地点头,。并不问她为何改名,现在的名讳又是什么。

倒是平阳公主先前就隐隐听见萧谣发的宏愿。如今又见萧谣一脸的狡黠,浑身散发着使坏的味道,就知道周姚改名这事儿同妖女脱不了干系,

索性纡尊降贵给萧谣递刀子:“为何改名儿,先前不是挺好听的?”

周姚瞬间来了精神,忙拉着周娥道:“先前没想周全。请公主恕罪。姚黄魏紫臣女不敢专美于两位公主之前。”

“哦?”

平阳公主脖子肉都稀罕地攒了起来,“怎么说?”

平安公主却一脸讥诮地嘲讽:“姚黄魏紫!听不出里头合着你我的名讳。也是,毕竟没有牛腿肉、羊腿肉,妹妹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

平阳公主眉头一拧,不接那句嘲讽,只说正事儿:“虽你比我大,到底我比你尊贵不少。微在紫前,当之无愧。”

咦,

一脸灰好奇地看向平阳公主,想不到平阳公主跟着萧谣后头,说话做派都比从前讲究了许多。这句话一出,占理儿,还让平安公主显得咄咄逼人,小家子气。

嗯,果然是我妖女的好徒儿啊!

平阳公主嘚瑟地冲一脸灰点头,本宫可不是尔等草包。

二人心怀各异,相视而笑。

皇家公主果然都是人才啊!

姚黄魏紫!

萧谣叹服,想不到她今日偶然想出来的把戏,人家那是早就用过了。

“你”

平安怒不可遏地指着平阳,平阳自然不会由着她指。

平安一伸手,平阳手一伸,一个响亮的拍打就让平安拍红了手背,气红了眼眶。

“两位公主莫急。”

周娥忙抵了抵周姚,周姚也急,这若是打起来,可就治不住萧谣那个民女了。

“您看这在场还有个叫姚的呢。”

萧谣放下手里的书卷,一脸的愕然。

一副“我在好好看出,招谁惹谁”的模样。

那样认真的凝望,一本正经地无辜看人,直看得一脸灰真想揪一揪她的脸。道一句:“好可爱!”

一脸灰小郡主那是怎么想也想不到,当年气得她母妃心如枯槁的“周姚”一名,就这么三言两语、轻轻松松解决了。

众人还都不知道,这是萧谣挖的坑。

果然是妖女啊!

一脸灰攥紧了萧谣的手,使劲儿地攥着,感激地攥着,狠狠地攥着,真想攥她个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萧谣将手一甩,不让一脸灰荼毒。

更是在平阳公主看向她时,悠悠长长地说道:“我是谣言的谣,不是姚黄,更是连个野花野草都不搭边的。”

“你!”

周姚还想再说,周娥忙扯了她的衣襟冲她摇头。看向萧谣的目光,带上了无数的打探和深究。

“不过,既然周姑娘这么讲究,那还是改一改的好。”

萧谣说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又沉醉于博士方才所讲的书海中去

平阳公主最爱干以大欺小的事儿。索性给萧谣加柴火:“行了,多大的事儿。既然你这么讲究,索性就叫周兆,不然岂不是压着你家平安公主一头?至于萧谣,不说不相干,即便相干,也不用改!毕竟我乐意。”

看,就是这么的护短!

就是这么的跋扈!

做纨绔当如是!

哪里像那周游,光担个虚名!亲王嫡子,堂堂世子爷被个丞相家的嫡出小姐挑剔着不想嫁!当纨绔当成那样,失败!

平阳眯着眼睛看向泯然于人群中的萧言嫣,想着要不要为纨绔争口气,给萧家大小姐个教训!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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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我就是我!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48章我就是我!萧言嫣是哪一个?”

平阳公主是个报仇就要当下,雪恨不等天明的主儿。因着萧谣,对于周游多了了解后越发因为同为纨绔,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

“禀报公主,臣女便是。”

一个温和的声音,一个亲切的面庞。恰如其分地敛衽福礼,恰当地弯起一个弧度。

这样的萧言嫣,很快就勾起了萧谣对前世的回忆。

她的声音、她的面庞,她的一颦一笑,一下下地将萧谣模糊的记忆擦拭干净,露出了狰狞的往事。

所不同的是,这一世的萧言嫣,身边还带着个面黄多肉的姑娘。

萧谣只看了一眼,就瞥过了头去。

萧谣前世的悲惨经历,虽不能全怪在这个萧言嫣身上,但是她却是个导火索,一根引火棍儿!

“公主您不用看臣女父亲的面儿就对小女格外的照顾。”萧眼嫣逡巡了下周围的,言下之意,这么多的贵女,平阳公主看都不看,只问她话,只同她说,那是对她萧言嫣高看一眼!

嗬嗬,这位萧大小姐还有自知之明!

萧谣嗤笑一声,端看平阳如和接话。

萧言嫣一身正气的做派惹得她身边的伴读,在蒲县给萧谣通风报信的,薄唇女的姐姐,名唤萧言蔷的姑娘不由虎躯一颤,更是目光闪烁地往后躲了躲。

不同于前世的萧谣,萧言蔷那是实打实跟在萧言嫣后头当伴的。这会儿子一看萧言嫣又露出那种浅笑嫣然的温润模样,萧言蔷的心不由就“突突突”地打起鼓儿。

萧言蔷有些慌张,趁着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萧言嫣的身上,萧言蔷忙偷偷地瞥了一眼平阳公主。她在暗中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更在在心里,将天上的菩萨,地上的土地公,水里的龙王能拜的都拜了个遍。

较之萧言嫣的从容自若,温润有礼。萧言蔷就显得拘谨、慌张和焦灼许多。萧谣看得直皱眉头,却不知萧言蔷心里有苦说不出!

她祈祷着、盼望着,这位平阳公主切莫要像平日那样发疯,若能多给萧言嫣这个大小姐的面子,那就更好了。

不然,今晚上的日子又不好熬!

唉,萧言蔷摸着自家肚子上肥不嘟嘟、鼓鼓揣揣一圈一圈的囊囊肉时,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掐了下手心,还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萧言嫣。也幸好萧大小姐此时此刻,心里都是尊敬的平阳公主。根本就没端详萧言蔷的心思。

如若不然

萧言嫣打了个哆嗦,耳边响起萧言嫣平淡得让人害怕的平铺直叙的陈述:“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表情,什么意思,这是在心里说我虚伪?觉得我不过就是身份比你最贵些?蔷妹妹你可不能这么想,为人在世,要图个心安理得,为人善良。你这样的姑娘,长得已经不好看,这若是心在不好,可怎么办?”

萧言嫣既不骂她也不打她,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让萧言蔷无言以对,瑟瑟发抖。

就这么想一会儿,萧言蔷的额上就布满了汗珠。她低头拭汗,抬头时恰好看到正端坐的萧谣。萧言蔷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襟,又抹了抹脸,嘴角露出丝苦笑,其实再怎么拾掇,也没用。

萧言蔷不用揽镜自照,也知这会儿她一定是面色惨淡,脸庞浮肿。但是她还是给萧谣一个笑脸,若是能够同她说话,萧言蔷想亲自对萧谣道一声谢。

想起妹妹给她写的信,又想起信里夹带的那几张银票。萧言嫣看向萧谣的目光中越发带着感恩和谢意。

萧谣本就是个五感六识都很灵敏的人,自然没有忽略萧言蔷那一闪即逝,感激的目光。萧谣眼珠子转了转,知道这是薄唇女给家姐递小话说她好呢。

“你,别磨磨唧唧地说废话。你就过来告诉我,方才给周家庶女改的名儿可好听?”

平阳公主怼她根本不用阴里阳气的说酸话,也无需动脑,更不用操心。只随手捏了一个才捏过的软柿子就能将萧言嫣给灭了。

于平阳公主而言,只要不是正面杠上萧丞相就好。不过,平阳公主今儿心情不错,估摸着也就把这姑娘弄哭一回,打折条腿,这也就算是给那萧丞相的面子了。

萧言嫣自幼就是个敏感的性子,更是个行事有度的姑娘。此时又焉能感觉不到平阳公主对她的敌意?

放浪形骸的平阳公主最是仗势欺人又怎么能不让萧言嫣怕得惊涛骇浪?

至于为何对她如此?萧言嫣善解人意地给平阳公主找好了籍口,这还用说么?不遭人妒是庸才,自己太过优秀被人嫉妒,概莫如是!

想到从处,萧言嫣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对面一个翻鼻孔的贵女,叹了口气!谁让自己生得俏?

又摸摸自己的腰,掠过一脸灰,掠过萧谣,左看看萧言蔷的虎背,右瞧瞧平阳公主的熊腰

萧言嫣苦笑一声,一声叹息,这些肥硕的壮硕的身子啊,能怪自己吗?都是她们管不住奔向食物的腿,管不住自己胡吃海塞的嘴!

萧言嫣觉得自己真相了。她看了眼四周的贵女,见她们或是低头或是敛目,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憋坏霍霍

诶,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真是孤高寂寞冷!

萧言嫣一想到,史书上那些嫉贤妒能的例子,就越发觉得自己便是那个貌美、聪慧,集万千宠聚千般爱,被人嫉恨的贵家小姐。

至于平阳公主,

当然是跟那个纨绔世子一样,是个惹人厌让人烦的废物点心。

唉,总有坏人要害我!如今我该怎么办?

萧言嫣此时笑得温婉,心里却在呐喊:谁能来救我?

是呀,这会子会不会有个穿着白衫,摇着折扇,翩翩风度地过来替她解围,给她撑腰,再温和地同她道一声:“委屈你了。”说一句:“我都知道”?

萧言嫣自心底浮出一个飘逸的背影。那身影渐渐清晰,人也慢慢走近。

这人彬彬有礼,一点没有纨绔世子掩藏不住的桀骜不驯。这人英俊潇洒,乃是大梁的担当,未来的擎天柱。

一想起那个人,萧言嫣的脸颊不禁发烫。心中更好似有热流涌过。

若他知道自己在此处受难。被人觊觎被人侮辱被人嫉妒,应当会心疼吧?

虽然,

对她出言不逊的人,

是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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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不一样的萧言嫣!

萧谣对萧言嫣仅有的印象,不过是偶然间的惊鸿一瞥。然后就是丫鬟婆子们的口口相传。什么温和贤淑,什么当世无双,什么贵女典范。反正就没有一句是赞她美貌说她好的。

萧谣觉得,什么无双、典范、温和,分明都是找不着优点的假大空,都是些没有灵魂的废话。

自然,当年对萧谣这个替身,萧言嫣并不曾带在身边,也不和她多言语。偶尔见着萧谣,萧言嫣总是带着怜悯同情和淡淡的不屑,居高临下的俯视萧谣,讥诮萧谣。还说过,小小年岁为何如此爱慕虚荣这样的废话!

所以对于萧言嫣这个前世害了萧谣吃尽苦头的人,萧谣其实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还有周游,萧谣虽然极力回避,更在暗示自己不要多想,但是也仍旧掩饰不了她前世曾经差点嫁给这个京中的纨绔,蒲县的萧傻傻的事实!

京城纨绔周世子,兜兜转转今生又认识!看,贼老天就是这么顽皮这么无趣这么让人抓狂让人疯魔。萧谣甚至会想,这到底是她前世积德行善救过蛇放过虎,还是敬菩萨不诚心,烧香没磕头?

好运?

歹运?

萧谣无从分辨,傻傻分不清楚。

但是不可否认,反反复复来来去去,想不到所遇之人,前世今生都这么有缘分!

萧诏如此,周游亦然。

萧谣揉着下颌软肉,出神地看着萧言嫣这张大义凛然,浩然正气的大方脸。想着她前世的种种,想她知不知道有个萧谣养在后宅,擎等着她不愿意上花轿替她出嫁,带她受罪?

毋庸置疑,答案是肯定的!

可既然她是这么一个正义凛然的人,又因何能够做出那种龌龊事来?

萧谣慢慢点着桌子,手里的书已经被她推到了桌案底下。她掐着手边肉而不自知,眼睛里更是含着森森的冷意。

“谣谣,那个”

一脸灰有些难为情地冲着她的好姐妹萧谣皱了皱眉头,抖了抖被萧谣掐得生疼的手,很为自己的忘恩负义,不能舍身给萧谣掐一掐而汗颜。

“啊?”

萧谣一时没将森冷的目光收回,正好对上一脸灰愕然的眼神。

一脸灰倒也没多想,只是拉着萧谣,一脸关切地连声追问这:“谣谣,你怎么了?”

萧谣歉意地收回了手,冲着一脸灰摇了摇头,更是推开了一脸灰送至手边的胳膊肘儿。一脸灰想通也豁出去地将头一昂:“没事,掐吧!”

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傻阿左啊!

萧谣掩饰着发烫的眼睛,抱着一脸灰的胳膊肘子作势上了上口,又将葡萄美目一转,摇头叹息:“肘子太柴,硌牙不好吃。”

一脸灰也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

笑得乐弯了腰!

笑得将脸贴近萧谣的胳膊肘,无比依恋地蹭了蹭,露出了松子要睡觉时冲着萧谣看的乖巧的表情。

萧谣笑着将一脸灰脸上沾的墨汁擦干净,又端详了她一下。才又看向了前头。

萧谣熄了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心思,慢慢地走至平阳公主身边。

“公主,不打扰您了,臣女告退。”

萧言嫣自诩是个正直之人,却也知遇事要能屈能伸。她又不傻,此时逍遥目光森森,眼含冷意地看向她还有个平阳公主冲她虎视眈眈。

反观她自己,身边偏就只有个来自小地方的伴读。

萧大小姐忙往后退去。

“让你走了么?”

平阳随手扔了一个砚台,少有的好准头,正好歪打正着。

嘿嘿,手感不错!

平阳公主搓一搓手,一脸得色:这么多年第一次扔东西砸中人。

往后退的萧言嫣正嫉觉得头顶有“嗖嗖”声冲她呼啸而来,不等她回头,也不及躲闪,那砚台就好像有眼睛一般,冲着她的额角直直砸了过来。

“疼,啊!”

饶我是个镇定自若,不同凡响的人,面对这种屈辱,也不能免俗喊疼!可是,作为萧丞相的嫡女,就同父亲一样,父亲是坚持变法革新留名千古,而我则是一代名姝堪比班昭胜过道韫!

想着自己的理想,想着自己将来要达到的高度,萧言嫣喊了一声疼后,就从容就义地站立,听着砚台落地的脆响,感受着喷鼻而来的墨香,晕染满脸的冷意。

萧言嫣知道,此时的自己,身姿笔直,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飒爽又迷人必定会让人折服、令人叹息!

众人果然啧啧叹息,叹息着萧家嫡女一脸的墨汁,满身的狼狈!折服这姑娘清奇的脑袋,坦然从容的样子。

不明白啊不明白!

众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位萧大小姐想些什么,这会儿不是该跑出去换衣裳,也好躲过平阳的魔掌?

哇!

众女更是慨叹,要不怎么说平阳公主跋扈之威名遥遥不可撼动呢。

这位,可是萧丞相的嫡女,看我们的平阳公主,不也还是想扔就扔。

“别走啊。”

萧谣看了眼平阳公主,不等萧言嫣故作坚强地上前含泪控诉。更掐断了萧言嫣在心里想好的义正言辞的威武不能屈的一套话,萧谣一副好心眼来帮忙的样子,手脚并用地拿了帕子给萧言嫣擦脸擦手,只擦得原本还露着白的萧大小姐身上无处不黑,处处染墨香。

萧谣先看了会子隔山观虎斗,这会儿是收利息。若是什么也不做就放了萧言嫣,萧谣怕自己回去少吃一碗饭,晚上饿得睡不好!

一脸灰扎手看着妖女使坏,想帮忙又帮不上,只好摸了摸袖笼。

嗯,她的小金刀还在。

这就好!

一脸灰压低着嗓子说着大家都能听到的话:“萧谣要刀子么,金子做的。”

萧言嫣:

这是炫耀她的金刀呢,还是炫耀她递刀子呢?

萧谣到最后也没接刀子,只是笑眯眯地劝着萧言嫣:“你若是同情那周兆你就说出来。”

萧言嫣正将自己想成被人陷害的无辜贵女,听见萧谣如此说,本能地就拒绝:“没有。”

萧谣一听,拍手:“那就定了,萧大小姐给周姚改名为周兆。”

又冲看热闹的众女和善地笑道:“去净房要快,不然”

后头的话,萧谣虽没说,但是众人顺着她的目光都看到了一脸墨汁的萧大小姐,瞬间了然。

而萧谣则是功成身退,慢慢退出了课堂,退出了甲智班,退向后头的大树

退

哎呦,

萧谣收回脚,回头看将过去:

有人硌脚?

硌她脚的人,没有道歉。只说:“你也要找红棺材头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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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哦哈哈!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50章哦哈哈!萧谣一愣,忙看了过去,却见一个少年正怯生生抬起了脚。见萧谣转身,像是只受惊的小鸟,忘了当放还是继续抻着。

萧谣神色略缓,绷着脸,忍着笑,说道:“放下脚吧。”

“诶,好!”

声音清亮,面色苍白,一张脸上就显出个黑漆漆的大眼睛。整个人就是一副弱不禁风,不能生受的样子。

萧谣打量了一番后,得出了结论,就是一个孩子,还是雌雄莫辨的年纪。

“小姐姐,是你啊!”

咳咳,

萧谣百无聊赖嚼着糖莲子,被他这一声唤,立刻就呛起来。

呦吼,小小少年倒是一个自来熟呐!

萧谣嘿嘿两声假笑后就指着少年一通训斥:“喊谁姐呢你这是喊谁姐姐?你这么大的个子,挺大个人,喊我姐姐?真有趣!”

“啊?哦!”

少年对着手指,不敢说话。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就这么呈现给了萧谣。

倒是个芭蕉叶子,老实孩子啊!

萧谣最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他如此,也就不忍心再说他。索性将手一挥,大大方方说道:“姐姐就姐姐吧,芭蕉,我看你这么老实,怎么也学人家逃课啊!”

萧谣浑然不觉自己逃课有什么。毕竟她是被骗入太学的。跟这些打破头的莘莘学子们自然是不一样。她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若是有人说个不行,那萧谣就正好趁机被逃出生天。

“我,我!”

老实孩子芭蕉很喜欢对手指,他戳着一对小食指,还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萧谣:“我,我是在等你。”

萧谣一愣,这是从何说起?

“等我作甚?你从前认识我?”

少年脸色一垮,耷拉着肩膀,原来她不记得了!

不过,还是强自打起精神,同萧谣说道:“你们不是在找红棺材头蟋蟀吗?”

萧谣点头:“对!”

少年献宝似地将手里的象牙罐子递给萧谣:“喏,给你!这就是!”

“原来你也有啊?”

萧谣大喜接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也不知用这红棺材头蟋蟀能换来平阳公主多少的金子银子?

不过,平阳是自己人,她不会坑平阳;

相信平阳亦能感同自己的心,定会给萧谣一个超过公道价的高价吧。

萧谣拿了牛筋草逗了逗黑黢黢的蟋蟀,一想起银子,忙笑着道:“不逗你了,你就是行走的银子,嘿嘿。”

她捧着象牙罐子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好看。萧谣觉得它身上的黑都晕染得格外的墨。

“咦?”

眼前怎么黑了?

萧谣一把打下松子的爪子“淘气!”

又随意比了个手势让松子别闹,这个傻松子,这一罐子拿回家,够买几年松子让这傻松鼠剥得手抽筋的!

想起这罐子的来历,萧谣看向少年的目光就带着慈祥和温暖。

少年回以一笑。

萧谣笑着致谢,要走。

走前顺便瞥了一眼,许是这回角度对了,许是因为银子的魔力?

无论如何,萧谣再一次看向少年时,对着少年的羞涩又清亮的眼神,大喊道:“是你?”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惊喜:“姐姐,你认出我来了?”

萧谣也笑:“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赌馆的少年。

萧谣忙将手里的红棺材头递给少年。

“这个你拿回去吧。”

当日这少年对这红棺材头很是钟爱,萧谣爱银子不假,却不会夺人所爱。

“给你了,你就拿着。”

少年不接,还是要给萧谣。

“听话!”

萧谣想起当日还有那位在场,就对少年耳语道:“那日看你有些难处?”

萧谣这还是委婉地款款说,怕少年面皮薄。这个少年一看就是第一次去赌馆,那定是遇到难处了!

萧谣将红棺材头还给少年,想了想,给他支招道:“这蟋蟀一会儿你卖给个平阳公主,能得好些个银子。”

萧谣这也是为小少年好。

太学里多的是逢高踩低之人,这少年虽看着不错,奈何囊中羞涩,这若是搭上了平阳公主这条线,往后念书也能轻省些。

至于,坊间那些传闻,平安多半是真的,但是平阳公主不会。

萧谣跟她“同床共枕”多日,对于这个枕边人还是了解的。

想这太学里非富即贵,少年羸弱,萧谣这芭蕉孩子太老实再受人罪、吃了亏。又重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若有人欺负你,就说你姐姐是萧谣。”

少年的眼睛都亮了:“可以么?”

萧谣有些羞涩地四处看了一遍,见四下无人,这才理直气壮地说道:“可以,我的靠山是平阳,你也可以借着靠。”

少年却执拗地摇头:“不,姐姐就是我的靠山。”

算了,随你怎么说吧!

萧谣看着奔过来的一脸灰,又急急忙忙嘱咐几句:“那两个公主在找个叫宏润的少年,你快些去甲智班。别让那宏润抢先了。”

说完,就拉着一脸灰笑着走了。

“姐姐,你还来上课么?”

少年一脸期待,让萧谣不忍拒绝,她下意识地就要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又摇头:“有空我会过来的。”

不等少年说话,一脸灰就拉着萧谣走了。

“姐姐,我会等你的。”

少年看着萧谣的背影,喃喃低语,暗下决心。他没有因为萧谣记不住他的名字而伤心。

反正姐姐会再来,如果记不住,那就多说几回。

少年如是想着,慢慢地就来到了甲智班。

才走到门口,就听平安公主正指桑骂槐地说着萧谣的坏话:“不是我说你,平阳你如今的口味是越来越奇怪。有个刘郎那么好的驸马你不珍惜,偏偏要学那些个骚-浪-贱-货小蹄子们磨什么镜子!”

此时,贵女们已经走了大半。有些没走,预备站队让公主记住自己的贵女,一听此言,忙忙就往外走。

出来正好看到立在门口的少年。

少女们想起平安公主的话,一个个不由羞臊非常,掩着绯红桃花面低头而去。

少年一概不理会,也不看那些人。只慢慢攥紧了手,苍白的脸上更笼了一层寒霜,惹得一个抬头看他的贵女见状,忙心虚地收回了视线,匆匆离去。

屋内的平安并未因为少女们离去而止住,话也说得越来越难听:“要说那姑娘长得倒是不错,但是平阳啊,你看你那肚腩,你那敦实的身子,小心压死那个小姑娘。哦哈哈哈哈”

“嘭!”

屋内一声巨响之后,就是沉默。

半晌,却听平安得意洋洋的笑声又起:“哦呵呵,你这是恼羞成怒要打我?”

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平安公主笑得意味深长:“又不是我说的。是父王逗弄斑大蟋时跟人家讲的。有本事,你将父王的桌子砸了呀?

对了,父王还说,就没你这么蠢的公主。这若是喜欢了,你就弄进公主府让她做个丫鬟侍奉你。这还跑人家去了!啧啧,要不,什么时候,我也去尝尝那小姑娘是什么滋味?”

“你们要找宏润?”

平安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好似被掐住了喉。

她指着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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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冲吖!

阿妈呀!

平安自灵魂深处,蹦出了绿嫔的家乡方言。

好看!

真是太太太好看了!

这是平安公主见到宏润时,脑子里堆积的话。

一件红润眼抽筋,抽筋也舍不得眨一下。跟面前这个小家伙比,平安觉得自己才搜罗来的小东西差远了。

那臀,那腰,那身影,啧啧,真叫一个好!

好白!

太白!

小白脸!

这是平阳公主见到宏润时,给出的评价。

在平阳公主看来,这个酷似小姑娘的少年,论美貌,较之萧谣真是差之远矣!

被人打断了自己的滔滔不绝,还是正占着上风,压着死肥婆的滔滔不绝。按理儿,搁在往常,平安公主必会生气地喊着将人拖出去打杀。

可谁让这来的人,如此的孱弱,如此的合眼缘,如此的合她心呢!

嗯,小细腰、大长腿,还有一双修长的手

平安公主,还就真好这一口儿,喜欢这一款儿。

“那谁,你过来。”

平心而论,平安公主若是装一装,再拿腔捏着调地好好说话,还是能唬些不认识的人,赞她一句好嗓的。但是谁让这会儿,这里有个熟人呢。

还是个自襁褓中就开始互相掐谁不哭不闹,谁不吐奶,谁长得快

的熟人。

平阳公主方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磨豆腐魔子的。也是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见天研究磨着磨那儿的,这不骂人就没赶上趟儿?

如今见平阳公流着口水、要抱抱,眼见她吃相这么难看,立刻反唇相讥:

“长江之水哪里来,长江之水平安嘴里来!还是快擦擦你那流之不尽的口水吧、怎么,你家那棒槌满足不了你?”

远在公主府等着平安的驸马邦垂,鼻子一痒,打了个呵欠。

*******

棒槌?

腿麻了走不动道儿的萧言嫣,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两位公主说着粗鄙不堪、下流无耻的话,在为她们羞臊之于,身子更是往角落里头躲了躲。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小百荷,被风摧残,却仍旧高洁!

高洁的小百荷,更拉着萧言蔷将她挡了个严丝合缝。

萧言蔷略挣扎了下,就听萧言嫣自言自语道:“你得要护着你身边的美好,蔷妹妹是最看不得我受辱的。“

萧言蔷:她能说什么?

这一年来,回回都是这么一句,换换汤药就能让她一个在家里被父母疼爱,被胞妹敬重的窈窕淑女硬生生扛成了个糙汉子!

萧言嫣并不知自家伴读的腹诽,仍旧在顾影自怜,对着壁角兴叹:卿本佳人,奈何遇贼?自己这么高洁的品格,在权势面前都不曾退却,却被逼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地躲起来!

“邦不棒槌的,也比你家牛郎强,你家牛郎只有七月七才好使吧?”

萧言嫣:

这说的都是什么污言秽语啊!

奈何,



萧言嫣四下环顾,没人看她,这才松口气!

嗯,这话奈何她还都能听得懂。

到了该晕倒的时候了!

晕吧!

萧言嫣拽着萧言蔷的身子倒向地上,而她则顺势躺在了萧言蔷柔软的肥肚腩上。

软软的,很安心!

闭上眼睛之前,萧言蔷犹在心底默默祈盼:“快来吧!”

若是那位来了,看到自己这样合该心疼了!

那位心疼不心疼的,没人知道。

但是在场之人,却是没一人心疼萧言嫣的。

此时,

骂声四起。

此时,

硝烟四起。

两位公主从牛郎骂到了七月七,从七月七骂到了乞巧节,从乞巧节骂到偷喜蛛的偷猪贼

凡此种种,非一个时辰不能停也。

也是赶巧了,那位博士上完课就走了。

故而,他有幸地躲过了这荒唐的一幕,没在有生之年被这两个不成体统的公主给气死。

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倒是无情却有缘。

有缘就会来相会,

果然,京城,笑福记,

博士见到了他的有缘人:满嘴流油的萧谣和一脸灰。

萧谣和一脸灰此时是懵逼的,内心是奔溃的。

她们无意识地看着博士缓缓地走进来,慢慢地走下去。然后,接过萧谣手里一根肥瘦相间,滋啦啦冒油飘着香味的烤腰花,三两下就哧溜进了肚子。

萧谣到底比一脸灰反应快,也更机灵些。

她立刻站了起来,抢先一步拿过一捆腰花,冲着博士嫣然一笑。

博士很矜持,只略动了动喉头,又笑了笑。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也乐意让人深入了解一下,身为人师,他有底线的。

萧谣不以为意地收回了目光,他会拒绝再拒绝。然后在一脸灰崇拜的小眼神下,开始吃等等

博士小而眯的眼睛挣扎着露出了眼白,眼见着萧谣在一脸灰崇拜的目光下:慢慢地吃了一根腰花,又一根腰花,再一根腰花,

一个又一根,一根再一根,一根接一根

一根一根,无穷溃也!

“嗯哼!”

博士看不下去了。

对,他今日是要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的。

所以,

博士袖子一撸,老脸一皱,冲吖!

然后,博士冲向了萧谣身边的腰花。

很快和萧谣打成一片,师徒二人心思各异,你争我抢地将五十斤的腰花抢了个片肉不留。

“腰花啊,我的腰花!”

一脸灰喃喃自语地站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对才认的无良师徒吃得从容,吃得欢脱,吃得流油,吃得她口水直流。

间或,萧徒弟会将博士的肉抢一块迅速咽下;

有时,博士也会一记暴栗从谣口夺食

这可真是!

一想到从前见了就腿抖的博士,再看看如今跟妖女一道抢食儿的博士!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脸灰就心有戚戚却也满心的佩服。

她有些敬服地看向博士:为他忧愁,为她祈祷,为他鞠一捧同情泪,再点一根蜡烛!

博士可真大胆!

上回抢妖女食的人活着么?

上一个抢食的公主,可是生生拉了两天!

两天吃流食,三天不吃肉!

看着打成一片,抢得不亦乐乎的博士和妖女,一脸灰不由支颐起下巴,等着一会儿妖女放大招。

此时平阳公主也支颐着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平安公主从跟她打嘴仗,变成了同少年郎躲猫猫。

平阳公主看着看着,见不过是你追我跑。就觉得看得有些不过瘾。

她随手就扔了一个砚台,砸向前方。

平阳公主今日难得的好准头,且得要好生练练。

“哎呦。”

有人出现,还抱者被平阳砸伤的脑袋。

平阳定睛一看,有些失望。

被砸之人,并非是那个苦瓜脸平安,而是那个孱弱的少年宏润。

虽不是故意砸他。

但是砸也砸了,平阳也没必要解释。

见少年看她,平阳还有些不高兴。正想呵斥句:“你看我作甚。”

就听那少年冲着门口就喊:“公主再怎样,我也不会从的!”

平阳公主:这是踏马的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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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一生不羁 ,独爱少年!

平阳公主又想说话,就听那少年声声泪、滴滴血,指名道姓开始控诉:“平安公主,您也忒欺负人了,这可不是给您的,这是陛下的红大将军!”

平阳瞬间明白过来,不由乐了!

哎呀呀,自从跟了萧谣妹子,身边总有好事要发生哪!

要不怎么说萧谣就是她的福星,就是她的福星高照,就是她福禄双全,福如东海

眼看一盆脏水兜头泼下来,平阳公主也是做好了被泼和算账的准备,谁知这盆一转,就泼向了她的冤家,哈哈!

平阳公主知道,这若是萧谣定会忍笑,蔫坏,可她跟了萧谣的时日浅,还真有点鼓不住呢

“啊?”

平安公主从莫名的亢奋激动中清醒过来,眼睛一瞪:这是何意?

这少年方才不是正针对平阳那个死肥婆么?

或者,

他认错了人?

平安公主觉得自己真相了。

“我是平安,她是平阳。”

理直气壮地指着平阳,平安笑得一脸妩媚。

“哦。”

少年答得温和,平安笑得越发温柔。

她就说,这个少年看错了。

“我知道的。”

少年没有去管平安公主那张开后久久未合的红唇,淡淡地转向门口那人。

“是给陛下,还是给平安公主?这是你们皇家之事,我等身份低微不敢定夺。”

什么叫给陛下还是公主,什么叫不敢定夺?

门外立着听了一段儿的武公公,面无表情地冲着平阳平安两位公主行礼后,冲着少年就道:“陛下口谕,请宏公子带着红大将军前往宫里。”

少年不疾不徐地点头应是,竟然对梁惠帝身边的武公公一点笑意也无。

平阳公主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纳罕不已。

这个少年是何许人?居然如此桀骜。

不过,这少年分明当着梁惠帝心腹太监的面儿摆了平安公主一道。

平阳公主对平安的讨厌,那是自出生始,随着年岁长而逐日增加的。

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是听到声音就会深恶痛绝的。

“原来是父王身边的人,莫怪这么丰神俊朗。就连平安都看着好呢”

平阳公主决定“帮一帮”平安,也好让梁惠帝知道,这父女二人的口味是多么的相投。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见这位小公子手里有父王喜欢的红棺材头蟋蟀,就想着问一下出处。也好日后给父王寻去。谁知道没说几句,武公公这不就过来了。”

还不忘拉平阳公主下水:“方才平阳你不是满太学在找什么宏润公子么,莫非这是想从宏润公子手里将红棺材头抢走?”

平安公主很擅长转劣为优。若不然,单凭绿嫔,她也不会成为梁惠宗喜欢的两个公主之一。

至于另一个,自然是平阳公主,

对于平阳公主靠吃来讨好梁惠帝的行径,平安公主是既不屑,更学不来。

让平安将自己吃成个走路看不到脚尖的肥婆,平安自问做不到。

再者说,她也没有平阳公主的大食量。

平安其实试过。

有一回,勉强吃了平安公主一半的量就吐得满身满地。事到最后,没让梁惠帝开心,还险些让他怪罪。

想起那回之事,平安只觉得心有余悸!

“两位公主,奴婢告退。”

待平安公主自往事中惊起,那位风一样的少年却是早就走远,徒留一屋子的烦恼和一个肥婆让平安不爽。

“妹妹还不走?”

平阳挑衅地看向平安。

平安却是害怕一般边往门口走去,却盯着平阳的脚下看。

“看什么看。”

除却角落里装死的萧言嫣,这屋子就没旁人了。平安公主懒得再费心思。

眼看平阳被她拿话激得已经走至门槛外,平安心里有些畅快。

“平安,没想到你真是恶毒。”

平阳公主站在门外,掐着疑似腰的位置,指着平安开始控诉。

“啊?”

什么情况,这个死肥婆发什么疯?

平安白了平阳公主一眼,平阳公主却是罕见的没有发火。

“这是怎么回事?”

平安抬头看去,却见平安身边正站着去而复返的武公公和那个宏润少年。

“宏武公公怎么又来啦?”

平安公主只觉眼前一亮,明明这会儿是寒冷深冬,平安却感受到了初春的朝气。

平安惯常跟这些朝气蓬勃们在一处,自然很懂这种朝气。

好像是为了配合平安公主,少年此时正慢慢冲她走来。

平安公主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但是为了能够靠近少年,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此时的平安满心都是去而复返,失而复得的少年,也就没有发觉脚下略有些硌脚之物。也忽略了平阳公主脸上的惊愕之色。

不怪平安如此急色,实在是棒槌驸马近日寻得几个年岁偏长,而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一个陌上人如玉的少年了

更兼这少年仿佛有种胎里带的孱弱,这就跟愈发激起了平安公主内心深处的渴望。

平安克制着不让那老阉货看出端倪,只缓缓走近。

近了之后,越发嗅到年身上特有的男儿气息,和混合冷冽清甜的梅香。

她就说,还是这些十三四岁的少年最有看头,身上也没有成年男子纵情于酒色的

嗯?

平安鼻子皱了皱,怎么有股子尿骚味还夹杂着龙涎香?

呸,

平安嫌恶地吐了一口,一抬头,却是武公公正靠近了她,弯下了腰来。

“你,你要干什么?

平安惊得不由往后退。

个老不死的阉人,他想做什么?

想她平安一生不羁,独爱少年。可不是这个老不死的阉人所能觊觎的,在平安公主看来,阉人配肥狗,就可天长地久。

“奴婢能干什么?”

平阳公主那话里话外的嫌弃,武公公焉能听不出?

是,他是个阉人。

所以,来前还特特用了梁惠帝赏赐的龙涎香,为的就是不让人看低自己。

结果,这个平安公主还真就拿他们阉人不当人!

既如此,那他就让平安看看他们这些阉人,不仅是人,还能治人!

武公公掩饰着眼中的厉色,将一物拾起,冲着平安冷冷地说道:“奴婢哪里敢拿您如何。不过,”

武公公摊开手心,“这个,奴婢会拿给陛下,请陛下定夺。”

第153 红将军之死

平安公主先还嗤之以鼻,只当武公公瞎说八道。待看到武公公手心里那只被梁惠帝惦记,让她和平阳互掐,而今已然蹬腿升天的红棺材头蟋蟀时,突然就愣住了。

再一次,

平安公主犹如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比起上回见到风姿出尘的少年时的惊喜;

这一次,那就是结结实实的惊吓了!

“这,这是什么,这怎么在地上。怎么在我面前不关我事!”

平安说着,身子就跟着往后退。

她虽然不明白为何这东西就落在了自己的脚下。但她知道,只要这老阉狗回去跟梁惠帝将事情这么一说,那她平安这么多年的努力迎合,就会化为泡影。

梁惠帝一生所爱蟋蟀、美食和美人。

端看这蟋蟀排在吃食和人之前,就能预见,若是梁惠帝知晓,会是这样的雷霆之怒!她可知道,有一回平宁公主因为不小心说了一句黑将军真黑的话,自此后,梁惠帝对平宁那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有好几次,还当着众人之面,呵斥过她。

平宁后来也是惨,嫁了个光禄大夫家的次子,还是个不受宠的次子。

收回心思,平阳开始挣扎:

“不是我,这怎么就到了我的脚下了?”

平安边说边指向正前方:“都是她,是她弄死了红棺材头又生怕父王责备,就扔我这儿了!”

“你这个疯子!你这是见事情败露,就开始到处攀扯了?”

平阳公主一出声,平安就知道事情坏了。

平阳怎么会站在门槛外?对方才她一直往后退来着!

大意了呀!

平阳公主尖尖的食指险些将掌心刺破。

“你,就是你!”

平安指着平阳:“没错,就是你弄死了红棺材头又扔在我脚下的。”

平阳冲着武公公摊摊手,露出一脸的无奈:“武将军,您可要为我作证,方才您进来时,那红将军还躺在平安脚前头呢。”

武将军是梁惠帝在一次醉酒后的戏言,但是宫外头的大臣们为了攀附这位公公,有人会这么叫上一句,不过,平阳如此叫,那还是第一回。

人都喜欢耳顺之言,更遑论一个身子不完整,心灵又脆弱的公公

武公公原本对平阳、平安两位公主的印象都差不多。这两位都是骄横跋扈的主儿,都不太讨人喜欢。

但是今次之事一出,无论是平阳对她恭敬有礼的态度,还是平阳脸颊瘦下来后清秀有礼又带着无限的诚意,都让这位身残志坚的公公生出了无限好感来。

武公公后来甚至无意中还在梁惠帝面前夸了句平阳公主的好来。后头一想,他是收了银子的,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单说武公公现在要走,平安公主那是拼了命的要留。

不能让这老阉货走啊,即便是走,那也得等有个合理的说法才行。

眼看这平安公主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推脱,只听得平阳公主心烦。

她决定找个人跟她一道烦。

平阳当先一步,拿了手里早已冷却的残茶,冲着角落里的萧言嫣泼去。

欸,好冷!

当带着茶香的冷茶泼向萧言嫣时,本就浑身发冷的萧言嫣越发受不住了。

她倒也沉得住气。

咬紧了牙关,忍着!

萧言嫣听全了这一出变故,知道此时得忍,不然能出大事儿!

“再装,那就不是一盏茶的事儿了。”

平阳公主立在边儿上俯视躺在萧言蔷肚皮上的萧言嫣,语气中带着难掩的轻视和嘲弄。

萧言嫣犹豫了一下,勾了勾小指。

平阳公主却不想再同她上演一出:“你终于醒了”的把戏,指着那个风一吹衣袂一动,整个人就好似要飞的少年,

“去,将水吊子拿过来。”

这一壶足够萧言嫣喝的!

萧言嫣显然明白了平阳公主的言下之意,心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样一个粗鲁的人面前,她自己这么一个高洁、无暇,荷花般的姑娘且得要弯一弯腰了。

不过,即便此时她同流但不代表已经合污!

心里将自己想成了英勇就义的谢道韫,再睁眼时,萧言嫣面上就又是那样一副大义凛然

然然而,

“哗啦啦!”

一壶水下去,萧言嫣一脸的大义,冲刷殆尽。

她很想撇嘴哭,奈何平阳公主正指着另一壶水正冲着她冷笑。

还有一壶啊?

萧言嫣含泪看向平阳公主,顶着一头的茉莉花残茶,勉强扯了笑冲这屋里的几尊大佛福了福礼。

平阳却有些心疼,要知道妖女最爱的就是茉莉花茶啊!一会儿且得多包些回去。

“来,告诉武公公,你方才是不是见着平安抢了宏润的蟋蟀吓晕过去的?后来又是见着平安踩死红大将军才又晕一遍的?”

萧言嫣对这位平阳公主简直就是叹为观止。

从什么时候起,这位人们眼中的大老粗平阳,也可以眨着眼睛说胡话了?

萧言嫣自然不能应下,且不说她这样的人,那是不会瞎说的!就说那平安公主那性子,说她跋扈都是轻的。

萧言嫣知道,平阳公主是表面跋扈,而那个平阳公主,真真是山阴公主转世!

萧言嫣私下听二太太邹氏说过这位平安公主许多骇人听闻的秘辛事儿。

“我”

“萧大小姐还是快些说吧,反正这屋子里就你和平安两个,不是你就是她。”

平阳公主瘦了七斤,也就长了脑子,有心眼了。

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咄咄逼人。更唏嘘她当初在宫里头若是有这心思,也不至于单靠着吃,博得梁惠帝的喜欢,还将自己吃出一身的病来。

要不,听妖女的话,吃肉的事情,再缓缓?

“对,就是那个萧言嫣扔过来的,她扔过来的时候,红将军已经死了。平阳和武公公过来时,就是死的。”

平安明知道平阳打的是什么主意,奈何现在动平阳有点难。她只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萧言嫣。

萧言嫣大惊,这怎么变成是她的事情了。

萧言嫣将牙一咬,她这是飞来横祸,遭人嫉恨了。

**********

“依着平阳和老武之言,这是平安杀害了红大将军?而平阳却说,这是萧大小姐的错儿?”

梁惠帝左手摸着死去的红大将军,右手顺着青青姑娘的毛。

青青姑娘因为身份的问题,需要时间让许多恩客忘了她。

故而,她也只能偷偷进宫,在宫里头的身份不过是个贴身侍候的宫女。

“不是,陛下!不是臣女。是好吧,就是臣女。”

萧言嫣薄唇一咬,看了眼萧言蔷,泪水汩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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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宏润少年

这一转头,忍辱负重;

这一回眸,意味深长!

萧言嫣这样欲言又止的认下,倒是比她拒不承认还要让人同情可怜她。

若非了解萧言嫣,也亲眼目睹方才的全过程,只怕萧谣也会对萧言嫣赞一声:好品格。

被萧言嫣这么一看,萧言蔷心下一惊。她知道事情不好,也只能下意识地往后躲。可这是在皇宫之内,她们所处的是富丽堂皇的大殿,轩敞的大殿内场站着平安、平阳两位公主,少年宏润,妖女萧谣,还有就是她和萧言嫣

不过是寥寥几人,躲哪儿去?又如何能躲?

罢了,命该如此吧!

萧言蔷想起自从来到萧府所受的种种说不出口的遭遇,蜡黄的脸上一片灰败。可她身形魁梧,这样瘫软在地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怜,甚至还有种矫揉造作之感。

萧言嫣一脸的委屈和言下之意,众人无不看在眼中。

萧谣眼中有冷意一闪而过,她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萧言蔷,恍惚中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平阳公主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习惯地看了眼萧谣。见萧谣对她摇了摇头,这才抿唇不语。但是看向萧言嫣的目光中就带出了不屑。

萧谣淡淡看向萧言嫣,心里却在想着法子将萧言蔷摘出来。不是她好心,萧谣自问不是好心人。帮这个萧言蔷只当是还了她胞妹的人情吧!

萧言嫣似有所查地抖了下身子,也不知从何来的自信,居然大着胆子看了眼梁惠帝。

梁惠帝正心疼地抚摸着红大将军,哀悼其英年早逝,慨叹他少了一猛将,没看到萧姑娘投来的求助眼神儿。倒是一旁的青青,脸色顿变。

心高气傲的青青姑娘在楼里那是被人捧惯了的。除却在周游身上一直的求而不得,旁人还真没放在眼里。

遇到惠帝,原本她以为自己貌美无双,秀外慧中。只要来到宫里头,必然会让梁惠帝只疼她一人,只宠她一个。

作为一个才情美貌兼而有之的头牌,青青觉得自己未必就不能似前朝的木妃一般,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奈何,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是瘦骨嶙峋还硌人。

到得宫里,青青这才发现。这后宫里从不缺美人儿。即便是上了年岁,徐娘半老的皇后也能看出从前的美貌。更别说,那些舞姬歌姬出身的妃嫔们。

扪心自问,即便是美人憎美人,青青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远不及自己。

这还不算在赌馆见到的少年宏润。那少年本来生得就好,兼之一手养蟋蟀的绝活,更让梁慧帝对他刮目相看。

青青如今是既要防着不被梁惠帝厌弃,还得防着新欢旧爱。来到这深宫不久,青青已是用尽了全力。如今见着个拿眼勾人的大家闺秀,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感。

所以,

在梁惠帝疑惑地看向萧言蔷时,青青端着茶壶过来的手不由就是一抖,热水顺着长长的壶嘴就落到了萧言嫣的身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萧言嫣咬唇忍耐,嘴上一言不发,心里默念《孟子二章》,她知道,自己很出色,她明白,出色的她总是会遇人嫉恨!

萧言嫣期盼着,期盼着那人今日正好进宫,若如此,她得要愈发忍辱负重些,方能显大家风范。

如此一想,萧言嫣倒是愈发端正地跪着,并不去青青,也不看旁人。

萧谣默默隐在平阳身后,摸着下颌软肉:青青这一世来早了皇宫,女人之间那些勾心斗角学得也不利索。这样拿水浇人说是无意失了准头的举动,在这宫里头还不知多少人用过。就这明晃晃憋坏,下绊子,心思也忒浅了些。

现在的青青,跟前世那个变着法子使坏的头牌青青可差了不少。

不过,无论是跪着的萧言嫣,还是梁惠帝身边的青青,这二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儿。

想不到前世无交集的两人,这会儿居然斗了起来。

这一趟皇宫之行,倒没白来。

“这么说?是你?”

青青给梁惠帝换了一杯茶盏,看向萧言嫣的眼神越发带出了敌意。萧言嫣索性就只是低着头,看其情状似乎还想玩一招欲言又止。

但是青青不给她机会,三两下就使出了杀手锏:“陛下,斑大蟋这几日有点儿恹恹,要不要请宏润公子看看。”

一听提起斑大将军,梁惠帝哪里还能分出精神来断案。

再说,既然有人上赶着说:“是我,是我,就是我!”

那就结了此案呗。

不过,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姑娘有些不好办,毕竟是萧卿家的嫡女。

想起萧安然,梁惠宗的眼中滑过一丝黯然。他将手一挥:“传朕口谕,让萧卿好生教女。”

这就完了?

萧谣一愣,不都说只要谁碰了梁惠帝的蟋蟀,不说弄死,即便是少了根须子,梁惠帝也会对那人不死不休的么?

“多谢陛下。”

萧言嫣顿首磕头,伏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并非是她心诚,实在是吓瘫了。

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是一想到,这事儿还要禀报给萧安然,萧言嫣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陛下,草民不服。”

一直不出声的宏润少年不干了,

“红大将军死了,我要替它的胞弟给它报仇。”

“宏润啊,这不因为她是个小姑娘等等!”

梁惠帝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是说,你还有红棺材头蟋蟀?”

这种红棺材头蟋蟀可遇不可求,有一只就已经是珍品!没想到宏润手里居然有两个!

“陛下,草民”

“谁说你是草民,你父算了,不提也罢!”

惠宗将手一挥,想说过些时候直接让宏润殿试,但是这下头还有个丞相之女,也就没再开口。

对,就是萧安然这个闺女,小小年纪不学好,将一个好好的红将军给弄死了,如若不然,他可就有两个红将军了!

原本以为这世间再没红棺材头蟋蟀,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

梁惠帝从来与众不同。此时一想到若是有两只得多美,心里对萧言嫣的愤恨就有多深。

“宣萧丞相过来,让他将其女领回去。”

萧言嫣一听此言,登时就心凉了大半。

不是翻篇了么?

不是就此放过了么?

这个宏润跟自己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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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问责

一旦萧丞相过来领她,不说回去后对她如何。只今日之后,她萧言嫣这么多年的好名声,便要跌落尘埃了!

此时此刻,萧言嫣如坠深渊,彻底歪在萧言蔷的身上

对,

还有萧言蔷!

萧言嫣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非是她拿族姐顶包,实在是不能坏了丞相府的清誉!

“萧丞相到!”

随着武公公的一声唱喏,梁惠帝不由坐直了身子收起了红棺材头,又指着青青:“你且先退下。”

绶带轻裘的萧丞相,还是一如前世的清风朗月。虽逾中年,不仅没添了油腻的凸肚肥臀,仍旧是身姿挺拔的高人雅志样儿,甚至因为岁月的历练,更是越发显得儒雅。

以至于给他打帘的宫女,见他惊鸿一瞥,都以为是在看自己而略低了头、红了面。

萧谣快速看了眼来人,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关于萧丞相其人,萧谣最深的印象也不过是前世偶然遇见的几句闲谈。就这,还让二太太甚为忌惮。虽然,他是萧丞相府唯一一个让萧谣不讨厌的人,(当然,现在又多了个萧诏。)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更遑论,今世他们并不熟。

君臣相见,梁惠帝不曾提及红大将军,同他扯起了闲篇。多是关于新政和变法的。萧谣竖起了耳朵听了一会儿,却见萧丞相并不怎么热络,略想了想也就心下了然了。

大梁皇帝是真的不讲究。想这殿内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同丞相说这些国事,岂不有些不太严谨?

惠宗先还讲得眉飞色舞,才要说不管唐尚书等老丞如何阻止,他也会支持变法。只是说着说着,就见萧丞相一副波澜不兴,不感兴趣的模样,心里不觉愤愤。才要生气,正好看到跪着的萧言嫣,这才想起,自己这是见着萧丞相就忘了避一避旁人了。

“这是爱卿的嫡女吧,想必爱卿也知道了今日之事。如今苦主就在此处,爱卿看看当如何了结此事?”

梁惠帝一下就将包袱甩给了萧丞相,眼中隐隐还闪着期待。他甚至想,若是丞相有求于他,让他放过嫡女,他会怎样?

会怎样?这可是如玉丞相啊!

周围的小国,提到萧安然时,哪一个不是又妒又恨又惋惜的?

欸,红大将军啊!

算了,若是萧丞相开口,自己也不是不能答应。

“这位就是宏公子?”

萧丞相礼数周全地先同梁惠帝行礼后,才又转向宏润。

他话语温和,让人观之可亲。

宏润看了看萧丞相又看了眼萧谣,心中有困惑一闪而过。所以答话就有些迟疑。

听见萧丞相说要加倍赔偿,更要将萧言嫣带回府去严加看管,让她好生抄家谱,跪祠堂。宏润是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萧丞相这才又转向梁惠帝,“听说是公主踩死了红将军?”

梁惠帝见萧丞相一副铁面无私的大义灭亲样儿,先有些懵,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觉得开怀。

如今,听见萧安然问及平安,忙点头:“平安也得罚。”

又看向平阳和萧谣等人,显然是想要来个各打五十大板了。

“也幸得平阳公主和萧姑娘,红大将军这才沉冤得雪。臣恳请陛下赏赐这二人。”

啊?

梁惠帝这才想起看萧谣和平阳。

对,这个萧谣好像还是平定磁山和牛柑山土匪头子的功臣。

“当赏,当赏!”

萧安然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萧姑娘的功绩,还是过几日,皇上您亲自赏赐吧。”

这就是不想让萧谣的功绩被轻描淡写就掠过了?

平阳走出来时,对萧丞相还是一脸的感激。

要不怎么都说萧丞相好呢,就凭这心胸就无人能及。

几人从皇宫出来后已是傍晚时分,萧谣哈着白气、跺着脚,人却是出神地盯着前头重重的琉璃瓦。想着那个同她隔着千百道宫门的宏润,不由蹙眉:那孩子就这么留下来了?

萧谣若是看不出今日宏润是在为她出气,那也就算是蠢死了。

“萧谣?阿谣?萧丞相同你说话呢。”

平阳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独怕这个从前给她上过一堂课的萧丞相。如今见萧谣对他视而不见只盯着关闭的宫门出神,不由推了推萧谣,小声提点:“不想说,你就笑一笑,行个礼咱们就走。”

萧谣这才回过神来,她歉意地冲平阳公主笑了笑,然后就真的给萧丞相,行礼、微笑、再转身。其间,动作行云流水,倒也潇洒。

平阳公主忍着笑,这可是妖女。

这样才正常么!

已经深谙萧谣性子的平阳知道萧谣是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宫里头的吃食就是个花架子,好看不好吃的。让个妖女又跪又拜还站了许久,也是难为她了。

平阳公主善解人意,萧丞相却不想放过萧谣。

只见如玉丞相好性子地同萧谣一副自来熟样地闲扯着:“萧谣是吧,我同你一道前去拜见丁婆婆吧。”

萧谣一愣“干什么?”

等在后头的萧言嫣看见萧安然对萧谣温言细语,早就吃惊不已。如今听说还要跟着萧谣前去萧家,真是惊愕非常。

可恨那萧谣居然还一脸的不情愿!

这一日来,接连受到冤枉、遭受惊吓的萧言嫣早就绷不住了。如今见个民女都能摆谱,气得她忘了平日的风度,指着萧谣就是一通数落,

“萧谣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我们纡尊降贵去看你家长辈,你居然还推三阻四!你的教养呢?莫非你的父母就是如此教导你的?”

他们此时正站在宫门外,又是傍晚,本没有几人。东西路上,只有几缕风夹杂着树叶上的雪,打着旋儿飞起又飘落。

萧言嫣声音又利又尖,让人想忽视都难。

众人皆默。

坐在马车上要走的平安公主止住了车夫,想看一看这出好戏,来安抚她难过的心情!

平安接连受挫,被罚不说,还丢了那个少年。

想不到她看好的宏润少年,居然被梁惠帝捷足先登!

不过,

梁惠帝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宏润虽好,但是总有梁惠帝厌恶的时候。

平安将手上的翡翠玉镯磕出清脆的响声:到时将宏润弄过来,定要让他雌伏在自己脚下!

“丞相大人就是如此教导自家嫡女,让她可以随意侮辱人家长辈的?”

萧谣冷着脸,看都不看萧言嫣。只冲萧安然问责。

第156章 垂涎过

对于萧言嫣这个祸害,萧谣当真是百看百厌。

原本还想着,今世的萧言嫣只要不曾害过她,那便互相不扰就好。

谁料到,前世今生的萧言嫣都是如此的蛇蝎心肠。方才在大殿之上眼都不眨就开始撒谎算计,轻轻松松就对萧言蔷泼脏水!

前世的自己,今生的萧言蔷,在萧言嫣的眼中只怕如蝼蚁一般吧!

萧谣想到此处,心下越发冷然。

萧丞相听见萧谣如此说,先看了看眼眸清正的萧谣,又看了眼一脸委屈的萧言嫣,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萧谣可不指着他吃饭过活,自然不怕他。

再说,萧言嫣胡乱说话,那也是萧丞相教女无方。

前世今生的萧言嫣都这么讨厌,跟这位丞相大人其实也不是毫无关联的!

“你回去吧,我已经告诉陆伯,回去后,你先抄家谱,再跪祠堂。”

萧安然冷冷又扫了下萧言嫣,扔了这句话后,也不管呆若木鸡的萧言嫣,只冲萧谣深深地看了一眼,尔后在萧谣淡淡的目光中,不移不避,萧萧肃肃,清朗爽举。

莫名地,萧谣再也说不出那些难听话来。

“呼!”

萧谣深吸口气,觉得有些窘迫。这时,就听平阳公主及时雨的一声唤正好到。

“谣谣,还不上来,一会儿该冻着了。”

萧谣觉得平阳公主的声音从未像今日这般悦耳。

“那”

萧谣自重生以来,从不憷任何人。但是面对萧安然,她也不知为何,不明所以的就有些不敢高声语。

大约,

也许,

可能!

可能是因为如玉丞相长得仙人之姿,这才让萧谣有此想法?

萧谣揉着下颌,心里有些懊恼。

自己有些不对,有些矫情了!

分明是萧丞相的嫡女出言不逊,一肚子坏水,可是为何面对上萧安然,她总有种,受委屈,想流泪的冲动?

萧谣自问前世虽在金美楼待过,却也不曾被带歪。她没有那些左右逢源,攀附权贵的想法,也不是那种喜好风月好弄个才子佳人的性子。

让她喜欢个翩翩佳公子,还不如啃只猪蹄子。

咳咳,

所以,她是不会喜欢一个能做她父亲的人,即便这人较之许多年轻人更有风姿更儒雅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天哪!

就算只是想一想,萧谣还是被自己脑中蓦然冒出的想法惊得一腔口水呛入喉咙,突然之间,咳个不停。

“慢点,慢点!你说说你,怎么跟那个萧狐狸说上了几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平阳公主一贯粗心,今日却格外的敏感:“我说谣谣,咱们看人可不能只看皮囊。这大梁的贵公子,你可着挑谁都行,但是唯有两人,即便长得再盖世无双,世上难寻那也是不能动心的。”

萧谣此时正闹心呢,听见平阳公主这么说,也就无可无不可地随口问道:“是哪两人啊?”

平阳公主悠悠一声长叹,似有无限感慨:“这其中之一么,就是方才你所见到的如玉丞相。”

萧谣一窒。这哪儿跟哪儿,怎么说到了萧安然。

不过,想起前世的萧安然后院冷清,独自一人,丞相府被二太太邹氏把着,也深觉平阳公主说的对。

萧谣又随口问道:“那另一个呢?”

平阳公主似乎在想着心事,半晌才悠悠答道:“另一个就是我们赫赫有名的纨绔世子周大世子喽。”

说着“咯咯”笑道:“还别说,这两人还都跟萧言嫣有关系。萧言嫣人不怎样,身边之人其实还都不错。”

萧谣颔首,可不是,亲爹是如玉丞相,往后的夫婿虽看着纨绔,其实看着也还好。不过,奈何人家萧大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想起萧言嫣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萧谣只觉得头疼。更何况就因着她一个不愿意,前世害苦了萧谣,今生又添了萧言蔷。

她有种预感,萧言嫣同她之间的孽缘,只怕不是惊鸿一瞥,说不得才刚刚开始。

“公主,求你个事呗。”

萧谣抱着隐枕,歪头看向平阳公主,“那个劳什子太学,我能不上么?”

“不能!”

平阳公主险些蹦起来,就这也顶上了马车。她顾不得哎呦喊疼,立刻对萧谣横眉冷对起来。仿佛萧谣只要说一声不去,她是绑也得绑过去的。

她容易么!

想她虽贵为公主,可是让萧谣入太学,也是费了许多的力气。这太学,可不单单是权贵人家就能进去的。就算是萧言嫣,那也是很下过一番功夫才考上的。

这也是萧谣今日遭人嫉恨的缘由之一。

“哦?”

萧谣忍着冲动不去捏平阳公主手上的肉窝窝,决定揭她的老底:“公主是不是垂涎过萧丞相而不得,这才说出方才那样的话来?”

“啊?”

平阳一愣,没想到萧谣怎么就从太学转到这上头了。

她少有的坐直了身子,冲萧谣一本正经地说道:“垂涎过!本宫垂涎过的。奈何一见他就自行惭秽,再有,萧丞相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么多年没续弦不纳妾,都是因为去世的发妻。”

这个萧谣也是服气的。

大梁男子鲜有人能如此的重情重义,即便是那位夜半搂着美妾醒来,对着清冷的月光思念亡妻的大儒,身边也是偎红依翠没断过红颜的。

“萧丞相可不是那个被人称颂情深,徒有虚名的江大人。”

要不怎么平阳公主和萧谣虽地位悬殊,却能如此投契呢。

这二人,虽一个丰腴一个窈窕,一人美丽一人壮硕,一个是民女一个是公主,却都是个说话痛快,吃肉痛快的性子。

“谣谣,还有那个周游,莫看他对你另眼相看,那也不是咱能招惹的。”

平阳公主索性将话说透,“且不说他已经定亲,就说他家那个秦王妃,也不是你这么傻乎乎性子能应付的。”

莫非秦王府是龙潭虎穴?

萧谣不由心下腹诽。平阳还想再说,却闻阿左在前头一声惊呼:“那不是萧丞相么,怎么也跟着我们过来了?”

啊?

萧谣看向平阳,

平阳瞪着萧谣,

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第157章 居然是这样的萧丞相!

比起那目瞪口呆的那两人,萧丞相就从容了太多。

他甚至有些反客为主地问萧谣:

“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萧谣,带路吧。”

缓过来的平阳公主,兴奋地看向萧丞相,心里有着千万种猜测,却都觉得不像。

不过,萧丞相看萧谣的目光怎么看怎么有点慈祥呢!

平阳眯着眼睛又看了一遍,觉得萧丞相对萧谣较之萧言嫣还要和蔼。

萧谣莫名觉得眼热,那种矫情劲儿好似又不请自来。

真是够够的!

萧谣觉得自己这定是见着人家都有父有母,心里不得劲。

她笑着揉了揉眼睛,嘀咕了一句:“好痒。”

身子却别了过去,也不看萧丞相。

这个萧丞相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还是她方才太给这位丞相面子了?

“谣谣,带人进去吧。”

平阳公主有些羞涩地冲萧丞相笑了笑,又将自己的身形往后藏了藏。那些年幼青涩懵懂的悸动,虽早就深潜心底。更在岁月的磨砺下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可是这么近距离地又见到萧丞相,就好似春天的野草,风一吹就又冒头。因此,面对如今自家较之从前越发肥硕的身子,平阳难免有些拘谨,还有些放不开手脚。

此时,平阳自心底感激起了萧谣。更萌生出了少吃肉多走路的决心。

“走吧。”

萧谣在心底无奈地叹息:总是形势比人强,当屈服时得弯腰!这两位,一位是受宠嫡公主,一位是当朝丞相,一个、两个都纡尊降贵的来她小小萧府。这样的事情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只怕会觉得鸿运当头。

“谣谣,你总算回来了。”

一进门,就是一声唤。

萧谣虽人在冷风中,心却立刻热了起来。

她不顾身边的萧安然和平阳公主,立刻就揽住了来人。

“婆婆,真想你!”

出去一天就好似出去了许久,只有在外头受了挫折委屈,才能知道家有多温暖。

没有谁比重生归来的萧谣更懂这样的温暖,更加珍惜这份温暖的来之不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丁婆婆一迭声地说完,才看向了来人。

她先拍了拍萧谣,将她揽在身后。然后就敛了笑意,弯腰就要行礼。

萧谣心里有点疼,却是什么也不能做。就在这时,手被人重重攥紧又按了一下,像是在安慰她,抚慰她。

萧谣自从看见萧安然后,就飘飘荡荡的心立刻就盈满充实了。

“丁婆婆,您这是干什么?”

平阳公主在萧家待的时日长了。对这个好看讲究的丁婆婆也渐渐处出了几分真情。见她要行礼,忙拦住。又拿眼斜睨萧安然。

“婆婆无需多礼。”

一直浅笑的萧安然忙上前一步冲丁婆婆行礼,行的还是子侄礼。

萧安然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就这么一路跟着萧谣来到了萧家。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因为长子萧诏回来这些日子心心念念都是萧妹妹,他也好奇了。

毕竟,萧诏是个什么性子,萧安然又焉能不知。那是对萧言嫣和一众堂姐妹都冷淡的人。如今见着个远房的妹妹就如此上心,这就很让萧安然好奇。

这样一说,好似也通了。

其实,萧丞相的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他却不愿意去深想。实在是萧谣这个姑娘长得太像他和桃儿心中的那个孩子了。

如玉丞相想起如烟往事,不禁也叹了口气。多年的宦海浮沉已经让他处变不惊,可面对萧家的这一老一小,萧丞相不知为何有些失态。

宾主分坐之后,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丁婆婆率先发难:“是不是我家谣谣做了什么事情让萧丞相不高兴了?”

萧丞相一愣,想起了萧言嫣对萧谣的出言不逊,脸上不由发烫,忙起身告罪:“都是小女今日冒犯了令孙女,晚辈是来谢罪的。”

对,现成的理由么!

萧安然说完后心下一松。

原来不是兴师问罪的,这就好!

丁婆婆收了身上的敌意,看向萧丞相的目光平和了不少。

“都是孩子,略有些口角也是有的。我家谣谣没什么心眼子,人也被我养得娇憨,若是得罪了令爱,还请丞相担待。”

这是明里说萧谣,暗里护着呢。

萧丞相抚着胡须,笑着应下。

萧谣却有些坐不住了,她早就是腹中空空,实在是肚里无粮、心里慌!

丁婆婆是知道她的,忙邀请平阳公主,“今日小雪,备了羊肉锅子,公主要不”

“要,怎么不要呢。”

平阳公主一听有锅子,早就忘了方才站着立下的誓言。也不忘捎带问了句萧丞相:“萧丞相可要留下。”

留下?一大家子小聚,留下来自然不好。

“婆婆,是不是鱼汤底子?”

萧谣咽了下口水。

萧丞相听见那声吞咽声,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好,那我也尝尝萧谣说的鱼汤底。”

萧谣:

萧丞相说完,就冲着丁婆婆恭恭敬敬又行了个子侄礼。

热腾腾的锅子上来时,其锅之大着实有些吓着平阳公主,“谣谣,你们府上的锅子都是这么大啊!”好家伙,这一个都赶上寻常人家的四五个了。

萧丞相却是一脸沉默地盯着那个大锅看了许久,直到丁婆婆出声劝他吃这才勉强笑了笑,又站起身来请求,

“我就不用令开一桌了,这都是自己人。”

说话间,萧安然看了眼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忙扯过萧谣:“这是我妹子。”

这就好!

萧安然一脸诚挚地看向丁婆婆:“咱们可是一家子。”

好像,

倒也是。

丁婆婆也就随了他的心愿,任凭萧丞相坐在了萧谣身边。

萧谣先还无所谓,她饿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一颗觅食的心。

但是待吃完一碟子肥瘦相间的羊肉时,萧谣才发觉,给她搛菜的居然是萧安然。

这还不算,

萧谣万万不曾预料,萧安然每次搛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萧谣从茫茫肉海中抬起头时,正好对上萧安然关切的目光,

“怎么了?”

萧安然的声音柔和,一如每一个因为看着儿女吃得香甜而高兴不已的慈父。

真没想到,萧安然居然是这样的萧丞相。

萧谣突然词穷,只好冲平阳公主说道:“公主,不是说今日不吃肉的么?”

平阳才吃了一碗肉,滚滚殷勤地给她又盛了一碗。

此时听见萧谣的话,不禁将手一摆:“没事,羊多苗条,吃羊肉是不会长肉滴。”

萧谣本就是找个借口,听见平阳如此说,也就随她了。

只是,再次埋头苦吃时,萧谣就有些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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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萧谣说过.....

“怎么了,不喜欢?那这个呢?”

萧安然关切地放下一筷子肉,又转向青翠欲滴的小白头。

萧谣也不说话,只盯着那碟子小白头不说话。

这是冬日,虽大梁早就有昼夜燃蕴火,用热气种冬日没有葱蒜白头等物,但是那样的手段花费颇多,非是一般的显贵人家能够吃得的。

别看这区区一碟子菜,简直就是一根小白头一锭银子。

“干看着干嘛,吃点菜。”

萧丞相将反客为主做得是炉火纯青,只见他一面给萧谣搛菜,一边又状似无意地问道:“谣谣喜欢吃她白头吗?”

萧谣先点头,后又摇头。

丁婆婆说笑着给萧谣打圆场:“这孩子就是个嘴刁的。夏日里瓜桃李枣多根本不吃菜。这一到了冬日,菜金贵了,她又开始爱起来。甭管是大白头还是小白头,都爱的不行。”

又指着那一碟子小白头:“这菜还是傻傻让人送来的。不然我们小门小户哪里能吃得起?”

“傻傻?”

“那个纨绔?”

平阳公主和萧丞相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二人对视一眼,平阳公主先说话:“滚滚,不是让你将温泉庄子上的大白头、小白头、黑白头还有一些波棱菜都送到这边的么?本宫的庄子上,多着呢。”

那样的既骄且傲的样子,就差没有拍着胸脯同萧谣说:吃,敞开了吃,咱多的是!

滚滚公公小心翼翼躲过平阳公主灼灼的目光,先看了眼在坐几人,又嗫嚅了一句听不懂的话。整个一副欲言又止不好说的样子。

“滚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哎呦!”

平阳话没说完,被萧谣一脚踢得站了起来,“萧谣你干什么!”

萧谣叹了口气:“这锅子没有狍子肉,有点遗憾。”

平阳一听狍子肉,也有些心动了,才想说让人去公主府寻,就听萧谣惋惜道:“这狍子肉可遇而不可求,一般捉不到,只能等着。”

平阳纳闷:“等着干嘛?”

萧谣笑:“等着她傻子啊!”

说着拿眼白她,平阳这才回过味来。她随手冲滚滚挥了挥手:“滚滚,对不住啊,我忘了。你不是个男人。”

又大咧咧地说道:“快说说吧,怎么回事!这都是自己人没事!”

这话,

说得阿左昂起了头,一副与有荣焉的傻样儿。

说得滚滚公公哭也不是笑也不能,想不到他家公主第一句贴心之言对他竟然是锥心之痛。

只有萧谣默默地吃了一口小白头,安慰自己莫要与傻子论短长。

萧谣又偷空瞪了蠢不愣登傻乐的阿左,这个傻孩子,她们和平阳公主、萧丞相可不是一路人。

“公主,那什么,今日不是有雪么,皇后娘娘说想吃点鲜嫩的菜。”

平阳皱着眉头,皇后怎么想起从她这儿拿吃食了?

前朝就有官吏以“不时之物,有伤于人,不宜以奉供养”为由进谏莫要在冬日种植蔬菜,但还是阻止不了太官园种植冬生葱韭等物。所以,这寻常人家的珍稀物,宫里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也因为如此,平阳公主听见皇后从她的温泉庄子上拿菜,不觉有些纳罕。

不过,即便如此那也是足够了萧谣和她吃的呀!平阳不由挑眉看向滚滚。

“听说绿嫔娘娘也向皇后讨要了些。”

滚滚缩着身子,生怕平阳发怒。

“凭她一个贱婢,也敢问我讨要?”

平阳的日常琐事一般都交给了滚滚公公,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如今听说平安的生母绿嫔也吃了她庄子上的菜蔬,气得桌子一拍,筷子便双双飞了去。

萧安然皱了皱眉头,决定劝一劝萧谣去他的丞相府避出去几日。在萧丞相看来,萧谣能同平阳公主交好,那定是因为一味顺从和忍让的缘故。

而这其中的哪一点,萧安然都不能忍受!他不想委屈了萧谣。此时的萧丞相倒是忘了从前萧言嫣对平安讨好敷衍时,他不过是听听就算的那茬儿。也忘了,他为何对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生出心疼和不舍。

“公主,您若是吃饱了就好好歇着,毕竟晚上可不能吃肉了。”

萧谣看了眼波澜不兴的丁婆婆,凉凉地冲平阳公主提议。

“哎呀,都只顾着心疼我家谣谣,倒是忘了这儿还有婆婆呢。”

平阳公主有点慌,这个妖女可是个最护短。她对萧谣这一点那真是又爱又怕。

而她方才居然在萧谣跟前儿摔东西,这不是对丁婆婆不敬重么!

平阳公主忙起身将手一握,低下了头。也不管前头的响动,对准丁婆婆处就做了个男人的揖礼,豪爽地说道:“婆婆在上,请受平阳一礼。是平阳的不对。”

“公主真是折煞老身了。”

平阳公主左等丁婆婆这句话,没来。

右等这句话,没动静。

好么,这个丁老婆子真是够倔,居然连她平阳的面子都不给。

哼,

这是没听过自家同周纨绔齐名的“小儿止啼”的盛名吧!

平阳公主是个燥性子,她冷着脸,将头低得更厉害。咬碎了银牙又将方才的话重说了一遍。

“噗嗤,啊哈哈!”

萧丞相亲眼目睹着萧谣趁着平阳公主低头将要行礼时,就扶着丁婆婆出去了。这孩子是算准了平阳会有这一出?

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像他!

萧安然见平阳公主因他的笑声而惊愕地抬头,又一脸呆若木鸡脸地盯着萧谣和丁婆婆的两人的空座儿出神,不由笑得越发大声起来。

“萧—谣!”

平阳公主咬着牙,抖着一身肉,恨得不行。这个妖女,这是摆明看她的笑话?没见那萧丞相笑得胡子都拽掉了几根!

该!

平阳恶狠狠瞪了眼萧安然,再不觉得如玉丞相仙人之姿。

哼,什么温文尔雅?不过尔尔,真是浪得虚名。

就在这时,肩上立着松子的萧谣走了进来,顺口答道:“公主,你喊我?”

“啊?啊!”

见萧谣一副无所知的茫然样子,平阳倒有些理亏更有些词穷起来。

也许方才丁婆婆离席她正好低头没看到?

自己是不是太过小肚鸡肠了?

萧谣可说过“女子莫要难为女子,最好难为表-子!”

萧谣也说过、:她可不喜欢心思多的人。

第159章 试探再试探

哎呀呀,好险!

平阳觉得自己今日涵养不错,方才幸亏没有骂出来。

深吸了口气,平阳笑眯眯看向萧谣:“来,再吃点小白头。”

萧谣忍着笑,安然坐下。由着平阳公主殷勤备至地给她夹菜,她斜睨了眼平阳,平阳无所知,无意间正好撞到萧安然带着了然的眼神。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位萧丞相!

萧谣大大方方收回视线,心里却在琢磨一会儿怎么请走这位萧丞相。

因为吃得多,吃得快,人又长得好看,此时的萧谣就像她身边的那只名叫松子的松鼠一般,两颊鼓鼓,眼睛溜圆,真是可爱招人疼。

萧丞相也不免加入投喂的队伍中来,同平阳公主一道争抢着给萧谣夹菜。他二人你一筷子,我一下,忙得不亦乐乎,萧谣只管埋头苦吃。

平阳却不干了:“萧谣,你吃我的,还是他的。”

真真是个刁蛮公主!

萧谣在心里叹息一声,在萧安然将要说话之前,狡黠地冲萧安然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公主,你方才同松子握爪了?”

“啊,是啊,怎地?不行么?”

平阳公主从来都是一副随时开怼欠扁的模样。

萧谣咬着后槽牙,同她比眼大:“是呀,不行,怎地?”

平阳立刻开火:“咋地!你想”

正想放狠话的平阳公主一对上萧谣那双正冲她笑盈盈的葡萄目,立刻蔫吧:“嗯,不咋地。”

萧丞相也停了下来,轻轻点着桌子,看得津津有味。心里渐渐涌上一股骄傲自豪却不自知。

“嘿嘿。”

萧谣一双红润的樱桃口被油脂浸染得分外红润,说话间一张一合,惹人爱怜:“公主,我想说的是:松子方才出去觅食了,脏的很,所以不让你碰它,您这是怎么了?”

萧谣边说边皱眉头,一副正经样儿。不经意间正好对上萧丞相含笑的双眸。

只见如玉丞相一副徐徐如风的样子,看得萧谣有些发愣。她忙转头只笑看向平阳公主,等她接话。

“松子出去觅食啦。”

平阳掩饰着自己的窘态,索性看向松子,还同萧谣闲话家常:“松子它都出去吃什么啦?”

萧谣又是嘿嘿一声笑,随即自豪地挺直了腰板:“松子啊,捉老鼠去了。”

啊!

出去觅食!

捉老鼠!

那岂不是——

“呕”

平阳公主指着萧谣却再无暇说她,只抱着痰盂,开始干呕。

萧谣看着平阳公主将所食尽数吐出,待差不多了后才慢慢地说道:“松子捉了老鼠后就从老鼠洞里掏出了许多的松子。”

还有一个小匣子和一包金子。

这话,萧谣没说。

这处宅子当时买得巧极了。她们原本是想租一处宅院有个落脚处。谁知道一问就问出了个要卖房子南迁的主儿。

萧谣觉得自己无论是开铺子还是买宅子,都简直就是有如神助。

仿佛只要她想买,就有人想卖。

萧谣眼睛闪了闪,没有再往下想。毕竟当着外人的面想这些也不是时候。她只静静地看着平阳公主呕得声嘶力竭,等了等后,才又重重说道:“松子吃的是松子!”

果然,眼睛充血,涨红着脸的平阳诧异抬头:

“你是说,松子吃的是松子?”

“啊?对呀!那公主以为是什么?”

萧谣一脸天真,满脸不解。

“妖女,你!我要杀了你!”

平阳公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本就忐忑怕妖女不让吃肉,谁知肉是吃了。但是这一顿饭,吃得平阳真是不上不下、不得安稳!

她吃的那些肉啊!

平阳公主只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霸主生涯即将结束,往后余生,她大约(必定)是斗不过这个妖女了!

“哈哈!”

萧安然抱着手里的茉莉花茶,任凭热气氤氲,笑得开怀,笑得眼角含泪,笑得心中疑惑,笑得不知所措!

笑得,不舍离去!

这个萧谣,她到底是谁?

如玉丞相心里冒出这么个疑惑,又立刻隐去。此时,他只想多看萧谣一眼,看她的狡黠,她的耍赖。

然后自己再会心一笑。

哈哈!

萧安然是看一眼,就笑一遍,只觉得多年来没有今日笑得开心!

这么多年来,萧安然只一心扑在了政务上。

大梁积贫积弱,内忧外患。萧安然忧思甚重,思之又思后提出了以“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原则,从财务入手的新法。

新法一经提出,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拥趸。就连梁惠帝起先也是同意且赞赏的。

但是,也不知什么原因,过了一个月后,梁惠帝居然绝口不提新法,还开始躲着萧丞相。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拖了下来。更让萧安然无力的是:梁惠帝如今沉溺于蟋蟀不可自拔。他的心腹大臣换成了黑将军、斑大蟋,还有今日才得的红将军!

说来讽刺,今日得以召见,居然也是因为蟋蟀!

如此下去,长此以往,大梁日后又当如何?

萧安然每每想起这些烦心事儿,便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大人也喜欢茉莉花茶?”

一旁的阿左犹豫了半天,终于对这位跟萧谣一样喜欢茉莉花茶的大官说道:“您的茶水冷了,要不要给您换一换?”

“不用!”

萧谣也喜欢?

萧丞相在心底重复了一句后,就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阿左高兴地给他又续一杯,暗道此人识货。

“你家姑娘除却能吃,还有什么症状嗯,”

萧安然有些不知如何问话。

第一次,萧丞相没了平日的从容。

“大人是问我们姑娘有何才艺?”

阿左倒是善解人意,回答起来更是轻车熟路:“虽然我们姑娘琴棋书画,艺高人胆大,擅长断案爱吃力”

对,后头这个不能说!阿左顿了顿又说:“但是我们姑娘不让说。姑娘说才艺无非是用来陶冶情操,自娱而已。若是示于人前,娱人,那便俗透了。”

阿左终于练就出了脸不红心不跳说出“琴棋书画”的本事。

她眨了眨眼睛,见这位大人一脸欣慰的笑着,阿左也不由如释重负地笑了。

“说的好,你家姑娘的力气也很大吧。”

萧安然故作漫不经心说出这句时,手心里头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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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老花茶

阿左没心没肺地看向萧安然,笑得一脸灿烂,憨憨地冲萧丞相说道:“大人,我去给姑娘拿花茶。”

萧安然:

阿左:哼!别以为她傻听不出这老家伙套话!她可是姑娘的左膀子!

萧安然难得管闲事地指了指身边的茶罐子:“花茶在这儿呢,怎么不拿?”

向来不废话的萧丞相,还想再试一试。毕竟这个叫做阿左的婢女,看着有点儿傻呼呼的。

“那是给你喝的。不是我们姑娘平日用的。”

萧丞相脸上不由就是一喜,看来萧谣挺看重他,将好茶都给他喝了,这孩子真是一片赤子之心。萧丞相才想说一句:“不用去拿,就用这个吧。”

就见阿左已经转身而去。

傻夫夫阿左正一脸嫌弃地往前走,边走边嘀咕:“那怎么能给我们姑娘喝?这人真歹毒,难为先前还觉得他人不错呢!用那茶,哼!姑娘一尝就尝出来了,可不能用老茶糊弄姑娘。”

萧丞相:上哪儿说理去,想他一个连梁惠帝同他说话都是商榷着的堂堂丞相,居然被个奴婢鄙视了?饶是萧丞相养气功夫不错,也攒起了青筋,低头喝起了老花茶不提。

酒足饭饱茶尽,车轱辘话也说到了不能再说的地步,萧安然只得起身告辞。

看着门口依依不舍前来送他的萧谣,萧丞相感动非常。索性哄着萧谣:“谣谣,要不去我们府上住几日?”

一来是实在舍不得这个观之可亲的小友;

二来么

毕竟那个平阳公主太能吃,万一抢走了萧谣爱吃的茉莉香茶、萧谣爱吃的肘子,那可怎生是好?

萧谣刚想坚定地摇头拒绝,但是一想起丁婆婆特特让她要好生招待萧丞相的话,只好礼貌地笑了笑。

才想摇头说一句“谢谢您了,但我没空”之类的废话,突然想起一事,不由眼珠子一转,立刻给萧丞相府的二太太邹氏上说几句“好话”:“原本一来京城就想去拜访您的,只是邹二”

萧谣顿了顿后,爽朗一笑,转了话头:“只是我家婆婆腰不好,见到您府上的贵人怕是不好折腰行礼呐。”

萧安然:这是谁家的姑娘,怎生的如此伶牙俐齿,惹人喜爱?

他轻轻咳嗽一声,忍着不让自己笑出了声儿。也是怪了,平日最不耐烦妇人们你来我往的打机锋,可是萧谣这样明显的明朝暗讽的小手段,萧安然不仅不憎恶,反觉得可怜可爱。

“萧丞相。萧谣”

闻讯匆匆赶来的萧安从额上汗珠子将落未落地挂着晃动。他才开口就被萧安然挥手止住。

“那就过几日让二太太过来接你和丁婆婆吧。”

萧安然近乎商量的语气让萧安从心下一惊,他忙看过去,就见萧安然正目光柔和地看向萧谣,等她回答。

“啊?”

萧谣不过是随手给邹氏找点麻烦而已。不曾想萧安然居然随手就给了她这样的答复。

“不同意?那就三顾萧府好不好?”

萧安然一脸揶揄地看向萧谣。

“不不用了。”

萧谣忙摆手。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让邹氏过来给丁婆婆请安,你在我府上待几日,跟我一道去面圣。”

萧安然举手投足之间,身居高位的雷厉风行立现。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萧谣眼看着萧安然走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慨叹:狐狸就是狐狸,装得再温和,那也是狐狸。

萧安从也忘了上前同萧安然套近乎,直到萧丞相的马车渐行渐远,萧谣已经往里走了,才急急忙忙走至萧谣跟前,谄媚地笑着,更冲着萧谣竖了个个大拇指,心悦诚服地赞道:“这世上我最服谣谣你!”

萧谣也不谦虚,浅笑着就受了。心里却在咆哮:谁想去丞相府?谁想看见邹氏那个恶妇?

虽然不想见,但是很多时候,身在京城身不由己啊!既然想活好就不得不忍受某些不如意。

萧谣眼见着了一身乌沉沉衣服,头上也庄重地带着沉鸦鸦金钗,一脸阴沉沉,褶子都往一块儿凑的邹氏时,也是一脸郁郁,满心的不情愿。

“好了,不要什么都放在脸上,跟个小孩子似的。”

丁婆婆同邹氏笑了笑,又低声嘱咐萧谣。

“婆婆?”

萧谣一脸纳罕地看向丁婆婆,实在不明白丁婆婆从前不喜欢自己接近萧丞相府,如今却鼓励她的样子。

“往后会同你说清楚的。”

丁婆婆一脸慈祥地将萧谣耳畔,正调皮地骚扰着她脸颊的发丝拨正,轻轻地对萧谣耳语。

“嗯。”

萧谣点了点头,一脸的信赖,看得丁婆婆既欣慰又心酸。

她本不想让萧谣接触这些。可是这一年来就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将她们祖孙俩儿一步一步推向前去,一步一步推向了她一直不愿踏足的京城。

既然如此,不如面对!

为了萧谣,丁婆婆没有什么不愿意,没有什么不能变。

“都说萧谣是族中长得最好看的姑娘,我看不尽然。”

邹氏一开口,萧谣就皱眉。

事实上,邹氏出现的方圆十里,萧谣都觉得不舒坦。

“哦?”

丁婆婆挑眉,也不往下接。

邹氏别看长得老相,人却十分活络:“要我说,可着这京城都没有萧谣这么好看的姑娘。您说是不是啊小郡主。”

嗬嗬,

听完邹氏的话,萧谣笑了。

这是明抬暗踩呢。

才过来的一脸灰,却没能领会邹氏的苦心孤诣。

她将头一点:“可不就是。”

说着,又四下环顾一番,露出一脸的疑惑不解。

“怎么了?”

萧谣忍着笑,看着一脸灰耍宝,还给她推波助澜。

“不是说上门拜访长辈么,怎么不见萧言舒、萧言谨呢。”

邹氏脸上恼意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板,脸上的笑也淡了许多。

“她们都在”

“邹太太您可别说她们都进学去了,今日太学休沐。”

“休沐?”

萧谣脸上闪过一丝促狭,无论是“田假”还是“援衣假”可都过了。

“谣谣。”

一脸灰冲萧谣娇娇唤了一声后,又继续使坏:“莫不是萧大小姐被罚跪祠堂抄族谱,这两姐妹情深,也跟着一道不成?”

一脸灰这句说完,邹氏已经笑得很勉强了。

她这回没有长袖善舞地哈哈过去,而是替萧言嫣辩解起来:“嫣儿就是心善,还不是为了萧言蔷这才连累到了自己。唉”

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说起萧言嫣的千般乖巧万般好来。

第161章 初来

当萧谣再次踏进丞相府的青石板路时,她的耳边绵绵不绝地飘荡着邹氏讨好的笑和殷勤备至的关切之语:“公主您慢些,阿谣也慢些。这些青石板有点不平整,你们第一回走,有点不习惯吧。”

嗬嗬,还真是个温柔可亲的好主母。

这样的邹氏同萧谣前世第一次来丞相府时分明就是一模不一样呐。

走的门不一样,

说的话不一样

“萧家姑娘,我们太太正忙着,诶,那边你不能走,你得从侧门走。”

“丫头,你是没走过这样齐整的青石板路吧?看看这歪歪扭扭的样儿,真是够寒碜的。也是,你们乡下可没有这么好的青石板。”

“你瞪谁呢!告诉你,这可不是普通的青石板!你能走上来,那是你的福气。你也知道,我们大人那可是有名的贤丞。这青石板一铺,说的是大人的清清白白一身正气,你懂不懂?”

嗬嗬,

萧谣咧嘴轻笑:当时那婆子的絮絮叨叨声可是响了一个时辰都不带停的。直到邹氏训完下人姗姗来迟,才止住。

邹氏当时又是怎么对她来着?

萧谣蹙眉想着:

那邹氏高高在上摸着手腕上的碧玉珠串,见萧谣看她就一个眼风扫了过来。更说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萧谣那是第一回来京城。一来就是高官丞相府,一个民女年岁又小,初来乍到不憷邹氏这些人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面对邹氏相看骡马对她一副品头论足的样子,萧谣还是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以示抗议。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那时,她已经隐隐开始后悔也萌生了回去的念头。

蒲县虽然小,也没什么富贵日子过。比起萧大小姐那更是云泥之别。但是她在丁婆婆身边时,不缺吃不少穿,说话行事,也不用看人脸色,不像在这丞相府

“萧谣,谣谣!贤侄女?”

邹氏殷勤备至的一连声叫唤,将萧谣自追忆中惊醒。

她淡淡瞥了眼邹氏,算作回答。

这一路下来,邹氏虽然没有摸透萧谣的性子。却也知道这个丫头桀骜难驯,是个不服人管,没家教还不给人脸的野丫头。

要是搁在平日,邹氏自然是袖子一甩,让这乡野丫头能滚多远便滚多远。

至于这丫头对她的无礼。呵呵,不用她出手,自有下面人去张罗。邹氏都不用动心思使手段,她身边的周嬷嬷就能给她办妥了将这丫头了结了。

可今次不同往日,萧谣这丫头虽身份低微,奈何,运道实在是太好。身边之人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起先邹氏也以为,这个对她大放厥词着让她过来拜见的那老婆子的丫头,定是个心思深沉有谋略善算计的。

可一之下,才发觉并非她心中所想那般。

甫一见面,这丫头就对她横眉冷对,还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她好吃、贪吃的丑态。凡此种种,让邹氏立刻改变了对萧谣的看法。

在邹氏看来,这个萧谣能得平阳公主的青眼,无外乎是因为她擅吃、爱吃这个同平阳公主相仿的嗜好,所以投了平阳公主的脾性。

要说起来,在贪吃一道上同平阳公主比肩,向平阳公主看齐,

—就这一条,还真是鲜少能有贵女做的到的。

这些个贵女们虽有心攀附平阳公主之心,那也不过是看中了平阳公主的权势,还有她身后的皇子们

但若是让她们因为迎合平阳公主而可劲儿地跟在她后头吃成头猪,吃成坐山,那么还能有谁对她青眼有加?

这又岂不是本末倒置?

心里有了这一番的计较。邹氏对萧谣虽然依旧客气热情,到底是较之开始少了很多的忌惮。

若非平阳公主也跟着过了来。邹氏是不会如此殷勤,更加不会给萧谣做脸儿,大开中门地让这丫头进丞相府的。

想起这些,邹氏不由地咬牙切齿。又想起善良的萧大小姐此时还在祠堂里跪着抄家谱,而害得萧言嫣受罪的始作俑者萧谣,

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上了门,而且还是从正门入的!

邹氏不是不恨,只一时奈何不了萧谣,也只能从长计议。

所以她极力掩饰,越发对萧谣客气周到。

但是,若不待见一个人,即便怎么装,落在有心人眼里,其实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邹太太不想我们过来?”

同样是不请自来的一脸灰,她就是这个有心人。

这一番话,比起在萧府那几句,更诛心,更加让邹氏恨得牙痒痒。

这个周妍也真是没人管的丫头,想荣德郡王妃那样一个绵软性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伶牙俐齿讨人嫌的丫头!

“怎么会?”

任凭邹氏心里将这几人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在明面儿上同她们争口舌论短长。

“那就好!”

一脸灰仿佛松了口气般,但是不一会儿却又拍着胸脯,后怕似地说道:“还真怕我们谣谣进了狼窝呢。”

听听这都叫什么话!

邹氏咬碎牙齿和泪吞。这几个人眼下她都惹不起,即便给她们些教训,也不能在明面儿上。

此时此刻,邹氏真希望那个将萧谣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萧丞相,也能听一听这些狂妄之言。

也不知这萧谣给萧安然使了什么手段,下了什么蛊,一向冷情冷性不管内宅事儿的他,居然让邹氏亲自去给丁婆婆请安,还让务必请萧谣到府。

邹氏还听说,一向跟宫里不牵扯的萧安然,居然还给萧谣请了有名的郁嬷嬷!这个萧安然想要干什么?

邹氏看了眼在薄暮清晨越发莹润剔透,直让人移不开眼的萧谣,心下道:莫非是因为这丫头长得好?

“邹太太,邹太太?”

一脸灰欠扁地拿手在邹氏面前挥了挥,一脸嫌弃地又问:“怎么不理我们,莫非你们这里真的是狼虎窝?”

这个死丫头!

果然没教养的人身边都是没教养的!

“哪里嗬嗬”

邹氏干笑一声,才想说话,就听远处有人朗声笑道:“谁说我们这里是狼虎窝?谣谣,我可是你哥哥,若如此,那咱们可是蛇鼠一窝!”

是萧诏?他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上朝去了?

邹氏皱着眉头看着往她们这边急急奔来的瘦弱男子。

是萧诏!

萧谣一脸喜色地看向远处的清珏公子,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先前还不觉得,好些日子不见萧诏,还真有些想念。

“谣谣,我们也是蛇鼠一窝。”

不等萧谣说话,就听一人又来凑热闹。

第162章 独一份儿!

萧谣有点懵,这两人怎么都过了来?

萧诏倒是不稀奇,毕竟这丞相府就是他自己个的家,可这萧傻傻怎么也跟来了呢?

“萧大哥!”

萧谣可不管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喊着萧诏人也冲他走了过去。

邹氏看着不免鄙夷,只觉得这个萧谣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可再一看,这丫头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倒是较之萧言嫣别有一番不同韵味。眼看着这样的萧谣,邹氏眼底的眸光不由加深。她又看了眼跟着萧诏一道过来的周游,心中疑惑更甚。这个周游可是视她们丞相府为猛兽,等闲不过来的!

萧谣可不管邹氏心中那曲曲折折的想法,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安安闲闲上前同萧诏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邹氏见状,不禁冷笑一声。这丫头还真是胆子肥,她当谁都能攀附呢。要知道萧诏这小子自小就仗着是丞相府的嫡子,从来不将她们这些后宅妇人放在眼里。平日见面避不过去才会招呼一下。

如今萧谣贸然上前,她就等着看这丫头的笑话。

“谣谣,好久不见啊。”

萧诏并未像邹氏所想的那般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只见他笑着走近萧谣,比之萧谣更加热情地招呼着:“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若非父亲让我过来看看你,我还不知你今日过来。”

能在萧府看到萧诏,萧谣心里安稳不少,也温暖许多。

许是因为身边的人,萧谣心里虽有恨,却没她想得那样一见仇人就想手刃的冲动。

萧谣微微环伺: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不是孤身一人的孤女。

她的身边:有萧诏,有平阳公主,有一脸灰,有阿左

嗯,

还有他,

萧谣抬头看向萧傻傻,如今的周世子,有别于初次见面的回避,冲他就是莞尔一笑。

既然不能相忘于江湖,人家还屡次相帮,那就别矫情地装作陌生人了。

“谣谣,我也来了,欢迎不?”

周游折扇一摇,一双水杏眸却是波光潋滟,给这丞相府添了不少亮色,带来许多春意。

一个纨绔公子,不该有双桃花眼才配的么?似周游这般总拿双湿漉漉大眼看人,真的好么?

这样的周游,实在会让人轻易就信了这是个好孩子啊?

好孩子?

萧谣被自己的念头逗乐了,什么好孩子,这可是将要弱冠的秦王世子!

“谣谣?”

在邹氏的耳中,周游声音里隐隐透着些不耐烦。只有周游自己知道,此时的他正提着一颗心,生怕萧谣给他冷脸或是来一句:“您谁啊?”

这个小丫头,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偏他还就拿着萧谣没法子。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了,嘿嘿!

周游想到此处,除却有点忐忑,还有点欢喜,有点乐。

“这里虽不是我们家,但我可是很高兴见到你的。”

配上她灿若星辰的葡萄目,萧谣这话说得无比真诚。

周游自然也听出了,喜得他咧嘴就是一笑,反手就是一扇子。

周世子一乐,扇子自然开,风也自然来。

萧谣也就纳了闷了,这会儿虽冬日将要过去,可还是冷得不行。这大冬天扇扇子,在这大梁京城,周世子还真是独一份儿!

一行人说说讲讲就来到了正堂。萧家老太太去了西北娘家,萧丞相早早就上了朝,同前世一样,这两人萧谣都没见到。

邹氏看着坐下的一屋子人,高矮胖瘦的,觉得就没有一个她能看得顺眼的。邹氏按下心中不喜和烦躁,眼珠子在萧谣和她身后的周游身上转了转又飘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嬷嬷不知何时走近的邹氏,她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就趴在邹氏的耳畔,悄悄说了几句。

“公主您瞧瞧,这丞相府还没我们萧家有规矩呢。”

萧谣指着那周嬷嬷不紧不慢地说完,端起了茶盏,她也不喝,只闻了闻后就皱眉放了下来。萧诏看在眼中,唤了身边的清秀小厮,低低交代了几句。不多时,小厮就拿了个新茶过来,萧诏索性挥退了婢女,自己给萧谣冲泡。

平阳公主正愁闲得骨头疼,听见萧谣给她起了头,那她还能不找事儿?

“啪嗒。”

一声啪嗒,两声惨叫,三五句哎呦之后,嚼舌根的周嬷嬷就已经成了落汤鸡。

萧谣看着解恨,别人听不见,萧谣可听到那周嬷嬷问邹氏,“肥公主来了,要怎么办”云云。这是多不将她们放在眼里才敢当着她们的面儿损她们?

不过平阳公主还真是仍的一手好茶盏。

真是人未至,杯先至。

萧谣看着一头脸都是茶水的周嬷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公主,原以为您砚台扔得好,没想到扔这茶水杯也很有些准头。”

周嬷嬷被扔得满头满脸的茶水,心里却是一头雾水。只有邹氏是在萧谣开口时就知道坏了,她才想说话补救,没想到这胖公主人肥性子急,居然一言不合就扔茶盏!

邹氏捂住心口,有些后怕。这幸好是扔到了周嬷嬷的身上,这若是扔在她头上,她今日可就出大丑了。

“公主要砚台我这就有呢。”

周游这厮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萧谣惊喜地看向周游,就见周游冲她抛了挤眉弄眼。萧谣觉得好玩,不由也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谣谣,坐这儿来。”

萧诏看得心烦,不容萧谣拒绝就同她换了个座儿,顺手还塞了个才斟的茉莉花茶给萧谣,哄着萧谣:“不喝也拿着暖手。”

周游不以为忤地笑了笑,顺手接过小厮才拿的,沉甸甸的口袋。随手就掏出了四五六七个砚台。

周世子还介绍:“这是石砚,砸一般人即可。”

说到一般人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周游还看了眼正抱着头捏茶叶梗子的周嬷嬷。见周纨绔看过来,周嬷嬷的身子下意识就抖了抖,看来也是怕的。

“这是陶砚,这是砖砚,这是玉砚”

“玉砚拿给我看看。”

萧谣打断了周游,接过他递来的玉砚,笑嘻嘻地说道:“这个一下砸过去,不就碎了么。”

周游也笑:“碎了好啊,谣谣要是喜欢我就给你多弄点,老不死咳咳,父王书房里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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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人在帘后藏,祸从天上降

众人一听,好么,可着这些砚台都是从秦王书房里寻摸来的。

萧谣听周游无意间说过年幼时的遭遇,虽不过寥寥数语,也可知当年的小周游过得有多艰辛。她来京城虽时日尚浅,却也打听出了那秦王妃并非周游生母,这也就好解释周游受的罪,吃的苦了。

所以,萧谣理解周游对秦王的愤恨,但是却不能由着周游如此口无遮掩的说话。

这个周纨绔当真就是个二傻子!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说!

什么老不死?能这么明面儿上叫么?若是实在深恨,那就背地叫几句呗!

萧谣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周游:都说天下无不是父母。周游这么着说话,旁人可不知道他们秦王府的那摊烂事,听见的人就只会说周游是个忤逆不孝。

说不得还有人添油加醋,将什么禽兽不如,白眼狼都说出来。

“你个二傻子,那个老坏蛋是坏,上回也的确骗了你的银子。拿他的砚台可以,你父王那里就动了。”

萧谣尴尬着开始生搬硬扯,想着再怎么生拉硬拽也要将这话给圆回来。

这纨绔一名,虽不好听。倒也牵扯不到什么大奸大恶上头。但若是有人说周游忤逆不孝,那他往后就别想再翻身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这些可不是说说而已。

周游没吭声,也知道萧谣的深意。只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萧谣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还配合着萧谣,低头让萧谣戳脑袋。

萧谣一戳得中,才想起这会在外头呢。也是被这纨绔气狠了。好在这里头不是自己人就是仇人。倒也无需掩饰,不用避讳。

“谣谣是说这砚台,是周游从一个老纨绔手里弄来的?”

一脸灰这个实诚孩子,不明所以就来开口给萧谣打圆场。在周妍看来甭管萧谣说得有多蹩脚,她都会无条件站出来,配合着她胡说八道。

原本在蒲县时,一脸灰对萧谣便是既好奇又喜欢,更爱她好看的脸

更别说一到京城,萧谣三五下就把困扰她许久,听见就觉得逆耳的周姚之名改了。更是狠狠地挫了下那两个庶姐妹的士气,这下子算是彻底收服了一脸灰。

总而言之,

对萧谣,

一脸灰始于好看,忠于人品!

这样的好姐妹,那是可遇而不可求。若不攥在手里,不是傻子就是痴子。

一脸灰攥紧了萧谣的手,“嗬嗬”傻笑。

周游却是一双杏眸紧盯着一脸灰,恨不能自己亲握才好。

平阳公主却不管这些机锋,只拿了个石砚台在手里掂量一下,许是觉得不称手,就又换成个陶砚。萧谣眼看着她拿起了端砚又看向了歙砚,忙大喊一声:“公主请手下留情。”

说着又颠颠儿走过去,拿起了那端砚歙砚两个砚台。放好了后才又哄着平阳公主:“扔哪个都是扔,这两个就送我了吧。”

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安徽歙砚和广东端砚,虽不能说一砚难求,但也算是一砚千金,价贵难求了。

“这是好砚?”

平阳公主疑惑地看了眼同时黑黢黢的砚台,真看不出哪里不同。对于平阳而言,能扔得远仍得准就是好砚,旁的无所谓。

她自然无可不可地点头,“那随你吧。”

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主,砚台什么的,还是那日在太学砸出来的兴趣。平阳公主虽同萧谣说过要苦练扔砚的本事,到底不是个附庸风雅非好砚不能扔的主儿。

“真是有辱斯文!”

躲在帘子后的萧言嫣越看越气,那可是端砚啊!她眼馋了许久的端砚!

现如今,萧言嫣是越发看那周游不顺眼。偏偏这人还自幼就同她定了亲事。

世人都道她萧言嫣命好,生在丞相府,将来的夫婿还是秦王世子。却不知,她心里的苦楚。

萧言嫣叹了口气,也就只有二太太邹氏肯听一听她的心事,更是一心为着她好了。

上回去选伴读,二太太邹氏隐隐透出来的意思,萧言嫣不是不明白。

她先前还隐隐觉得有些对不住周游。毕竟那萧言蔷长得不如自己、身世不如自己,才学也不如自己。

可如今看来,这样粗鄙的周世子,也就唯有萧言蔷才能配得上。

眼看着正堂内,疼爱她的周嬷嬷被那肥公主砸得狼狈不堪,萧言嫣除了看着干着急,却是别无他法。

“那边是什么人!”

萧谣一声低斥,不等邹氏阻止就随手扔了一个石砚。那边正想心事的萧言嫣做梦都没想到,人在帘后藏,祸从天上降。

她没有防备,也没有一丝丝的顾虑,就这么突如其来被个重物砸中了头顶!

啊!

疼啊!

从没受过罪的萧大小姐如何能忍。

正无聊闲坐的人们,俱都被一连串的尖声惊叫吓得站了起来。

众人眼看着正捂着头的萧大小姐从帘后奔出,颤巍巍指着萧谣:“你,你”

萧谣拍了拍手上浮灰,一脸疑惑,满脸无辜:“这不是萧大小姐么,你家祠堂在后头啊?”

一脸灰也跟着帮腔:“这可真是诚心。估计能感动你家的列祖列宗来找你,看看这头都磕得流血了。”

邹氏这时是再也忍不住了,这些人先打她的忠仆,又打了她的好侄女,这让她如何能忍。

“腾”地一声,邹氏就站了起来。指着萧谣就要呵斥。

“谣谣过来,到姐姐这儿。”

平阳公主伸手拉过了萧谣,又一脸冷意地瞪着邹氏。

许是怕萧谣看到邹氏那双眼白多的马眼,平阳公主还特地将萧谣拉在了她的身后,冲萧谣大声“耳语”:“谣谣别看,这会儿这二太太是要多丑就有多丑。谣谣若是被吓着就不能一直这么好看了。”

一脸灰表示不服气:“我们谣谣身边就是站着再丑的人,也是好看的”

说完又觉不妥,忙往后挪了挪。她迅速看了下平阳的脸色,指着萧言嫣开始描补:“我说的是她。”

萧言嫣捂住额头,真想上前给那周妍一巴掌。可惜一脸灰不是萧谣,同族姐妹还能打一打,这是荣郡王府的郡主,自己不好插手管教。

周嬷嬷早就不顾自己一身湿过来给萧言嫣擦拭,就在这时,就见门口一道人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正缓缓移动。

萧言嫣先看到,忙忙捂住脸,娇柔而脆弱地晕倒在了周嬷嬷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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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忌惮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64章忌惮众目睽睽之下,悠悠然晕倒,姿态有点好看呢!

萧谣捏着下颌,赞叹。

邹氏却是第一回顾不上心疼萧言嫣,而是冲着薄暮辰光中的来人,张口结舌地喊了声:“太太子殿下。”

虽有些紧张有点没准备,但是人已自有主张地走到了太子跟前。她挺直了背,想要行一次最周正的礼。

邹氏才要行礼就被太子止住。不仅如此,太子周彻更是温声柔气地冲她说了一句:“夫人无须多礼。”

太子居然唤她一声夫人!是不是说,好事可期了?

邹氏最烦的就是人家唤她邹太太。但是所有的人都邹太太、邹太太的叫,她也没办法。还不是都怪她家的萧二老爷萧安然没有官身?

谁能料到,堂堂太子周彻居然唤她夫人?

一时间,邹氏忘却了冰冷地上躺着的萧言嫣,心里暖如二月天。

真是没白下那么多功夫,更没看错人呐。

邹氏不由感慨万分,越发觉得自己看得长远,为萧言嫣下的这步棋很对。

从宫中偶遇起,邹氏为了萧言嫣和太子能说上几句话,就操碎了心神。

至于萧言嫣订下的秦王世子,

哼,

一个纨绔岂能同太子比肩?

邹氏甚至还狠狠瞪了眼周游。越发觉得他碍眼。

是呀,比起太子,这个周游简直就是地上的一滩泥,扶不上墙,更上不得台面。

“太太。”

周嬷嬷低低唤了一声邹氏,心里越发焦急。太太怎么只顾着发呆、傻笑、瞪人?没见着大小姐这都晕在地上了,太太怎么也不说过来瞧瞧?

萧言嫣是周嬷嬷一手带大的,周嬷嬷换了几个男人,却没有一个有种,给她个一儿半女的。所以,对于萧言嫣,周嬷嬷是拿了自家孩子的心看待的。

“哦,哎呀,我的言我们言嫣啊!”

邹氏这才醒过神来。她歉意地冲太子笑了笑,再一转身,便泪如雨下。

然后开始拍大腿,

唱大戏

萧谣默默地看着,心里却在思量,其实无论是多么富贵的妇人,撒泼打滚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要硬说有何不同,也不过就是衣裳华贵些,金钗多挂些,还有就是声音婉转些。

此情此景,倒是让萧谣又想起了在蒲县开铺子的美好时光。

萧谣看得津津有味,

邹氏也哭得极有水准。

她也有自己的思量,想这会儿有了太子这座大靠山。她若再不趁机整治下萧谣那个贱人,往后还有何颜面管理这萧府上下?

“我家嫣儿好心,却没有好报”

如此连篇累牍地夸赞萧言嫣,含沙射影地说着萧谣听得萧谣有些烦。

萧谣揉了揉耳朵,觉得邹氏学艺不精,想着要不要推荐下蒲县那个在珍馐馆哭嚎的花船娘子给她。

“噗哈哈!”

一脸灰却是一个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

平阳公主方才如愿以偿听到了萧谣叫她姐姐。心里正美滋滋,邹氏的话让她有些烦躁。听见一脸灰笑如银铃,便也干干脆脆地跟着笑了起来。

毕竟,

笑比哭顺耳多了。

周游扇子一拍,怎么也不能少了他呀。

只是周纨绔却是边笑边小心地偷窥着萧谣的一举一动。

见萧谣嘴角上翘,笑意盈盈地看着哈哈大笑的众人。周公子不免得意,愈发笑得忘形起来。

“哦呵呵,咯咯,嗤嗤,嘎嘎,哈哈”

这一笑,

由浅入深,由小及大,由低到高,

这一笑,

惊天地泣鬼神,还笑出了精气神

众人先还自己乐着。几息过后,全都瞠目结舌地听周游一人独笑笑惊全场。

萧谣也含笑看着纨绔世子笑得花枝乱颤。看着,着了一身黄衫的他笑得犹如摇摆在春风里的迎春花儿。

太子最为惊奇,指着周游就问:“游弟,你笑什么?”

周游笑得正酣,没留神太子有此一问,不免停得艰难:“哈哈,我我也”

“嗯,”

太子好脾气地等着周游的下文。

躺在地上的萧言嫣险要咬碎一口银牙。这个该死的周游,真是跟她犯克。

又不禁埋怨起邹氏和周嬷嬷,这二人竟然只顾着看热闹都不知道将她扶起来。

萧言嫣等了等,

耳边都是周游的笑声。

又等了等,

总算是听见太子开口问了。

还是彻哥哥心疼自己。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太子周彻对萧言嫣都是极其不错的。

周游并不知道自己继被邹氏嫌弃后,又被萧大小姐给埋怨上了。

此时他又笑了几声才勉强止住。周公子茫然地看向太子:“我,我也不知道。”

邹氏闻言不由勃然大怒。一个亲王世子居然敢对太子如此无礼。

还不知道!这话说的: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邹氏心里想了,嘴上也就如此说出来了。

毕竟,这是在萧丞相府,她要招呼周全不是。

毕竟,她是长辈,说一个不知礼的晚辈也没什么不是。

萧言嫣眼睫动了动,手也抖了抖。

奈何周嬷嬷一介奴婢乍见贵人,正手脚都不知如何自处,不懂何处安放拘束得不行,也就忘了她的心尖尖儿大小姐。

萧言嫣不禁暗叹了口气。周嬷嬷手抖得她都感觉到了,太子尊贵,周嬷嬷怕也是应当的。

但是她却不知,她萧言嫣的太子哥哥那是个自小就宽厚仁慈,亲和又有礼的人。

可不像那个周游,

萧言嫣想到周游方才灿若朝阳的笑容,不由发了个呆。又忙警告自己,不能三心二意,不能看重皮囊。

再者说,她的太子哥哥乃是真龙护体,小小秦王世子焉能与之相提并论?

许是感觉到了萧言嫣的崇拜,太子周彻的面庞越发柔和,说话也越发温文尔雅:“游弟又调皮了。”

周游却不接他的台阶下,而是委屈地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是见着公主笑了,我就笑了。”

太子也不介意周游的无礼,却是冲了平阳公主款步走去。

他仿佛才看到平阳公主似的,眼中闪着惊喜。不及说话,便要行礼,口中更说道:“长姐在此,皇弟都未曾见过,实在是弟弟的不是。”

一个太子居然将身段摆的如此之低,这让萧谣不由咂舌。

她早在太子行礼时就躲了过去。听见太子如此说话,更是往后闪去。

可是有人却不让她躲。太子周彻同平阳寒暄了几句后,就目光灼灼地盯着萧谣问道:“这位就是招安了磁山、牛柑山两座山头大当家的萧姑娘吧。”

不及萧谣答话,太子赞叹着行礼“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

萧谣一愣,旋即慢腾腾开始作手忙脚乱状躲开,更在心底对他生出了深深的忌惮

第165章 护

扒着萧谣肩膀站得正欢的松子,“咕咕”叫了一声后,就机灵地躲到了萧谣的袖笼,再也不肯出来。

“萧姑娘养着的可是只松鼠,萧姑娘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太子就像是一个谦谦君子,说话很有种春风拂面之感。

萧谣淡笑不语,礼数周全,却在心里对这位素昧平生的太子生起了深深的忌惮。

其实,这位太子笑容和煦,说话诚恳。待人接物极其有分寸感。同人说话时,一双小而亮的双眸总是坦然而诚恳地看着对方。让人观之亲切,见之温暖。

分明就不是出众的长相,可因为他的举止言谈,倒是硬生生让人品出如玉公子的味道。

就譬如现在,即便爱找茬,刁蛮任性如平阳公主,此时对这位皇弟也说不出个不字,找不出个不是来。

太子见萧谣沉默不语,倒也不以为意。他也不在同萧谣牵扯,开始同平阳公主话起了家常来。

得体而又稳重,

这是很多初见太子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萧谣却非如此觉得。还有个人,用行动告诉了萧谣,太子此人非比寻常。

萧谣低着头,看着被平阳公主紧紧攥出的手。

若不是平阳公主狠命攥着她手,萧谣几乎也就以为这是自己的偏见;

这对皇家姐弟,一如寻常人家般姐弟情深。

萧谣试图反握住平阳的手,却没有成功。平阳公主的手握得太紧,紧到萧谣被她攥得有点疼。

平阳公主的手上有汗,微微发抖还越发用力起来。

饶萧谣皮子厚,此时也有些受不住。

萧谣不明所以,也不能问。就唯有忍耐着,咬牙忍耐着。

直到平阳终于松开了手,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拽过了萧谣在身侧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住了。”,萧谣这才抬头看去,发觉太子已经走了。

因为平阳公主的异样,萧谣不禁下意识地开始寻觅太子的身影。

孰料,随之手上就是一紧。

然后,

耳边传来平阳近乎低吼又克制的呢喃声:“别看,别找!”

萧谣一愣,忙低下了头,动了动脚,又将脚收进裙子里,俨然就是一副羞答答没见过世面的样儿。

太子果然若有所觉地看了过来,一见之下不免失望:只见方才那个有着惊人美貌的姑娘,此时也只能看到个乌鸦鸦的头顶。人更是躲在了平阳的身后。

周彻心下不觉遗憾:小地方的姑娘总是没见过世面,真可惜了她的好皮囊。

太子这么一看一叹,萧言嫣就有些等之不及了。

她早就听见太子朝她走过来的脚步声,可等了又等,数了又数,还是没看到人!

“嫣儿,你怎么了?”

总算来了!

萧言嫣心里一声长叹,一颗飘忽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倒地后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萧谣生就一副好模样。虽然太子不是那等急色人,却不知男儿都好美色。萧言嫣自问,她虽才貌都不错,到底是没有萧谣那种摄人心魄的狐媚劲儿。

“嫣儿,嫣儿?”

一声声的呼唤,既深情又缠绵。

那种在舌尖唇畔辗转,缠绕反复的呼唤,耐心又温柔。那位又是那样的身份,哪一个女子能受得了?

所以,

萧言嫣眼睫闪动,悠悠转醒,在太子、邹氏、周嬷嬷等人惊喜的一声中,却先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跟她遥遥相对的萧谣。

她,一定很羡慕自己吧!

—萧言嫣想。

在看到低头不语的萧谣时,萧言嫣的心里越发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来。

所以,在太子的声声问候后,一向端庄贤淑的萧大小姐破天荒地娇娇地说了句:“太子哥哥,你终于来了。”

话一出口,众人俱都愣住。

不说姑娘家应矜持。单说这厅内正拍着扇子看热闹的周纨绔,那可是萧大小姐正经的未婚夫婿。

就冲这,这位萧家大姑娘也不该如此娇滴滴地冲太子这么来上一句。

萧诏终于看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吼了一声:“萧言嫣!”

邹氏先缓过来,忙笑着打哈哈:“我们嫣儿最是个单纯性子。更加是个小孩心性儿。嫣儿,这可不是你自小长大的三皇子了,如今可是堂堂太子。”

萧言嫣这才惊觉自己一激动就喊出了心里话。她忙要出言补救,却不知有人比她嘴还利索。

一脸灰虽怕纨绔,却也敬重纨绔。

她可没忘记幼年在宫里头被那两个庶姐妹挤兑得落入土坑,还是周纨绔过来,说了一句公道话,将她拉出了土坑。

周妍至今还记得周游当年说:“蠢货合该被蛇蝎欺负。”

看,这个纨绔说话就是这么一针见血,让人气得牙痒痒又服气。

“不知道的,还当萧姑娘将来的夫家不是秦王府而是宫里呢。”

一脸灰自己说话自己往下接,自言自语得很自然:“要说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右都是我们周家的媳妇儿。”

说着还拉扯上平阳公主:“公主您说是不是?”

平阳公主此时已恢复了常态,听见一脸灰如此问,不由冷冷地答了句:“不错。”

见平阳给自己面子,一脸灰颇有些蹬鼻子上脸起来:“一女嫁二夫”

“周妍!”

萧谣狠狠扯了下一脸灰的袖子。不让她再往下说。

按着方才平阳公主的反应,萧谣知道这太子非是好鸟儿。既然如此,单纯如一脸灰还是莫要同他对上的好。

“哟,这就护上了?”

平阳公主语带讥讽地低低说了一句,看向萧谣的目光有点发冷。

“对!”

萧谣一脸平静地看着平阳公主,忍着笑,低低地说道:“换成是你,我也会如此说的。”

平阳一愣,旋即面色微赧。她也不接萧谣的话,只将袖子一甩,甩脸子:“要你护,你又能护谁。”

旋即,便转过了头去。

只她上翘的嘴角和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是让人看出了她的好心情。

“谣谣,嘿嘿。”

一脸灰也不是个傻子,忙拉着萧谣的手摇晃起来。

她就说,萧谣对她最好了,嘿嘿!

她就说,有萧谣的地方,再也不怕遇狐遇狼遇坏人了。

平阳公主嫌弃地又瞪了眼那两个腻歪的人,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说话声音极低,也都自以为说得很隐秘。却不知这一切,都被若有所思的太子看在了眼里

第166章 一时心软,几多难堪

“彻哥哥?彻哥哥!”

萧言嫣低低喊了两声,也不见周彻应声。她不禁疑惑地朝着周彻看去,却见周彻此时正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一处。萧言嫣心下不由就是一个“咯噔”。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循着周彻的目光追随而去。

果然,

在视线的尽头,那贱人萧谣,赫然笑得人比花娇,笑容似春。

萧言嫣脸色一下就苍白起来。虽嘴角勉力在笑,但她的心里正轰然发出一声巨响,内心深处最后的怒火,更是被彻底的点燃。

萧谣这个贱人,这个乡野村姑小贱人!

萧言嫣此时无比深恨没跟邹氏多学几句骂人话。如今也不至于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

萧言嫣从没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她要捍卫自己的地位,捍卫自己的东西!

太子只能是她的,这是她的彻哥哥,周彻只能是她的!

“萧谣,你过来。”

萧言嫣喊了声萧谣,忍了又忍,用尽了全力才对萧谣挤出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来。

可是这笑落在萧谣看来,既不伦不类还透着深深的敌意。

萧谣低下头,没有接话,也不上前。

萧言嫣分明就是看自己不顺眼,她要是过去让她数落那才是个傻子。

“谣妹妹,你怎么不理我呢?”

萧言嫣压抑着无边无际的怒火。此时她与其在同萧谣说话,不如说是在说给周彻听。她要让周彻看一看,萧谣不过是徒长一副好皮囊,而自己这样的明情知礼,贤良淑德才是最难得。

事实上,她从来就是个贤良人。

“萧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咱们虽才见面,到底是同族的姐妹,有什么的说开了就好。还有,你才来丞相府,若有什么只管同我说就好。”

萧言嫣索性走近了萧谣,看着她问。

她要让周彻看到,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她是多么大气。而这些都是萧谣一个乡间出来的小村姑所不能比的。

“啊?”

这是找上门来让自己挤兑了?萧谣眼珠子一转,掩去黑葡萄眸子里的揶揄,再抬头时,眼中满是迷惘。见萧言嫣冲她笑着点头,一副大家贵女的矜持和温和样儿,萧谣不禁笑了。

前世今世,她同萧言嫣相交不深,却一直知道这就是个装模作样的人。

萧谣先看了眼萧言嫣,才指着她自己的鼻子,嘴角微微撅起,淡淡地问一句:“你是叫我么?”

不等萧言嫣答话,妖女就学了一脸灰来个自问自答:“嘿嘿,对不住啊,我还以为你是在叫你家奴婢呢。”

萧言嫣大怒,这贱人是说自己故意将她当成奴婢?

她悄悄看了眼萧诏,果然在自己兄长的眼中看到了不满。

萧言嫣一时气闷,只觉气血上涌,全都往一处而去,吓得她立刻站定,悄悄摸了摸小腹,又往离得太子远了远。

周彻并没在意萧言嫣,却是在不经意间又看向了萧谣,更是随着萧谣的动作,微微翘起嘴角。

周太子的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美好。他有些不舍移开视线,只想胶着地盯着萧谣的脸,萧谣的迷离眼周彻一双不大的眼睛,此时犹如鹰隼般锐利。

萧谣多敏感?立刻就感受到了那种灼灼的目光。她抵了抵前头的一脸灰,一脸灰几乎立刻就拉住了萧谣说笑间便挡住了太子的目光。

萧谣勉强同一脸灰说了几句,心里却已经开始后悔了。

真是一时心软,几多难堪。

不就是进宫磕个头,还要来这丞相府受这份罪。

就在萧谣不耐地开始磕桌子,好吃的点心也不能压住她想家的心时,萧诏适时出手。

“请太子移步书房,今次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请。”

太子闻听此言,不得不起身。他先看了眼萧诏伸出的修长的手,又看了眼萧诏清秀的脸。

突然,

他笑了。

笑得灿若朝阳,笑得爽朗非常。

萧谣心中一突,也跟着站了起来。

“太子请。”

萧诏状似无意地背对着萧谣,背在身后的手,就好似无意间的微微摆动。

旁人自然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但是懂的人自然懂。

萧谣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慢慢坐了下来。

静观其变吧!

萧谣也没想到一趟丞相府,居然还能扯出个太子来。

“太子哥哥,”

一声娇啼,带着无限情谊。

萧言嫣排完气后,带着眷念的一声呼唤让萧谣深深地震撼了。

是什么样的情谊让萧大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顶着出墙的非议,如此义无反顾地,做出这种“妾对汝有意”的姿态?

奸-夫在此,

银-妇在唤,

作为苦主的秦王世子又当如何自处?

萧谣带着无限的同情,看向周游,却见周游仿若入定一般,拿着把扇子正反复地挑拣翻看。

萧谣有些气了,被人当面画乌龟了,还稳坐看扇子,难不成能看出朵花儿来?

平阳公主最是个爽利人,她见萧谣气红了眼,就决定管一管她们的皇家私事儿。

“周彻!”

先叫住了周彻,又转向萧言嫣:“你和周彻有了奸情?”

看,就是这么平铺直叙,就是如此的直接。

“公公主,怎怎么能如此说。我”

萧言嫣被平阳公主的话说得,直往太子身后躲,躲完就开始瑟瑟发抖小声啜泣。

太子周彻却不能逃避,他忙忙冲平阳抱拳:“皇姐你尽可拿皇弟取笑打闹,但这事关萧姑娘的清誉,可不能乱说。”

太子稍稍缓了缓后,又道:“皇姐这是看中了弟弟什么物件,拿弟弟打趣儿玩笑的吧,既如此,您说就是了。”

萧谣眼睛一亮,小手不由自主开始拽着面前的衣襟摇啊摇。

“行啊,一会儿我抄一份清单,你早些给我送去公主算了,就送丞相府吧。这几日我要同邹二太太在一处,邹太太你觉得可好”

邹二太太身子不由就是一抖,嗬嗬笑着说好,心里却是打了个突突:谁想同这胖阎罗在一处啊!

萧谣直到看着太子笑着应允后被萧诏拉走,这才松了手。

她知道,平阳公主方才那话根本就不会起任何涟漪,但是能恶心恶心那一对装腔作势的狗-男女也是好的。

平阳见萧谣笑得好看,不由伸手要去捏一捏她的嫩脸庞儿。

却不料,一捏不中,再捏不见。

萧谣早就被锁头乌龟周游不着痕迹地拉在了身后,而此时,那一对被平阳和萧谣称作狗-男女的苦鸳鸯正端坐在长亭深处,互诉着衷肠。

亲戚造访,正血流成河中

还有一章,估计会晚。

第167章 画只鸳鸯要出墙

周彻其实没想这么快就甩开了萧诏,实在是萧大小姐急于证实周彻会否被萧谣的美-色迷惑而行了调虎离山之计。

她先让大丫鬟秋红寻了萧诏小厮,说后厨有些变故。果不其然,萧诏一听说腌笃鲜里头的笋没了,就见匆匆忙忙寻了个籍口,撇下了太子走了。

萧言嫣虽明知萧诏会是如此。心里却还是愤怒异常。她知道萧诏这个兄长对自己从来都不上心。更加知道萧诏对个外八路的同族姐妹萧谣重视得远胜自己。

但是,萧言嫣却不知萧诏对萧谣居然能重视如斯。她是亲耳听见那小厮不过说了个笋,她可是让秋红将后厨的鸡、云腿,肉片所有的食材都没了。

可那萧诏不过单单听见笋没了,就慌了神!

萧谣,萧谣就这么好?让一个冷心冷肺的萧诏如此看重?

还有萧安然!

萧言嫣一想到,不苟言笑的父亲居然都那般的看重萧谣,萧言嫣心里的烦闷愈甚。

她要让萧谣离开丞相府,她要让萧谣在京城待不下去!

萧言嫣告诉自己,不能让萧谣在丞相府待下去了。

这其实不是为了自己,这是而是为了萧谣好。

其实萧安然和萧诏对萧谣如此看重,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萧谣这个无知村姑,生出些不该有的贪婪和觊觎。

譬如,丞相府的富贵;

譬如,贵不可言的太子。

尤其是太子!

萧言嫣要紧下唇,太子哥哥是她的,邹二太太曾在私底下说过,她萧言嫣的命格,贵不可言!

一阵清风带出男子身上特有的清香木樨味儿正轻轻地拍打着萧言嫣的鼻翼,萧言嫣只觉得鼻头一酸,心头悸动,看一眼面前想了多时的周彻,眼泪立时就扑朔而下。

她不用酝酿,她只需想想这几日的窘迫,这几日的困顿,就足够难过伤心了。

“嫣儿,你怎么了?

周彻嗓音一如他的相貌一般,说起话来,如春风拂柳,让人既舒心又惬意。

萧言嫣一想到这样好的人,自己现在暂时还只能仰望,将来也不知能不能比肩。又想到萧谣在周彻面前那样的搔首弄姿,再一想到方才周游不时看向她时那种阴冷幽深的眼神,凡此种种交叠纠缠,这让一向顺风顺水惯了的萧大小姐不由越发伤心起来。

“呜呜呜”

千言万语,很多还不能说出口,萧言嫣唯有用哭来打动她的太子哥哥。

美人垂泪,自然会让人生怜。

萧言嫣回忆着邹氏让人教她的那些,随着记忆中的动作,低头、垂泪、露出粉颈,露出

嗯,今儿天冷,那什么也露出来啊

就在萧言嫣使出浑身解数,同妖女抗衡时,却听耳边又一声温柔低语:

“嫣儿,是不是因为周游?”

萧言嫣身子颤了颤,略斜着头仰望就见周彻的眼眸中全是了然。

“太子哥哥。”

此时的萧言嫣,已是委屈得不能自已,恨不能

她瞟了眼太子不甚宽阔的胸膛,很想去丈量一二。

太子总算也不负佳人所望,长臂一伸,略一用力,一收手,一环绕间,太子怀里就多了个含羞带怯,面若红霞的娇娇美人儿。

虽然此美人儿较之那美人儿,天差地别。但总归是聊胜于无不是?

再有,周彻今次前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抱得美人归。

原本在看到萧谣时,他还曾一度动摇。可是待萧大小姐一双泪眸看向他时,周彻这才猛然顿悟,自己花了这么久的功夫,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梁惠帝很看重萧安然,而萧言嫣却是萧安然唯一的嫡女。

周彻虽贵为太子,却在太子位上做得岌岌可危。当年的他好不容易攀附上了皇后,被皇后养在名下,七难八苦,费尽了心思,这才勉强被立为太子。

而梁惠帝的皇子,可不止他一人!且都在虎视眈眈盯着他屁股底下的太子之位。

周彻深吸了口气,待登上大宝,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有?

虽说萧谣身后有平阳公主,还有收服两个土匪头子的功绩,但是这些都不足以同萧安然相提并论。

周彻将事情撸了一遍后,抱着萧言嫣的手就越发的紧了。

此时,微风正好,冬天已进入尾声,随时随处都可嗅到一股子春意。

一脸灰眼看着对面这一副红杏出墙图,忍着气,吩咐着身边的阿左,“阿左,画快些。看这一对狗-男-女就来气。”

阿左不免嘟着嘴:“奴婢只会些皮毛,您最好去找我们姑娘。”

不是她说,她家姑娘那是画山是山,画水是水。这个小郡主看着人才不用,非要将她这个画只鸳鸯成鸭子的人拉来,真是难为死个人了。

“你个笨丫头,说话做事不会动脑子的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家姑娘一个姑娘家过来,污了她的眼?”

一脸灰随手一拍,拍得阿左肩膀一哆嗦,手一抖,画笔下的萧言嫣立刻成了麻子脸。

“哎呀,本来就不像。这下更不像了。”

阿左差点就大叫起来,惊动前头那对野-鸳-鸯。

“嘘!”

一脸灰竖起食指放在阿左唇边,冲她摇头:“没事,这样就很好。你只需将这两人互相依偎着的动作画下来就好。多画几张。”

阿左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细细描摹搭在萧言嫣身上的那只绿膀子,闲话似地随口问了句:“郡主,您不也是姑娘,您怎么来了?”

在阿左看来,这么有趣儿的场景,自家姑娘没看到实在是有点可惜。

捉-奸画画儿什么的,真是太好玩了。

听阿左说到此处,笑意盈盈的一脸灰立刻板起了脸教训她:“你不懂,阿谣在京城没个背景靠山的不容易。至于我,谁敢胡乱说。”

再说,嫁不嫁的,她从来没想过。

余下的这话,一脸灰哽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了深深的叹息。

她不想嫁人,只要看一眼浑身檀香味的母亲,她就不想嫁人!

若能够,

她只想跟在萧谣后头,守在萧谣身边。

萧谣在哪儿她在哪儿,

萧谣嫁人,

她就

一脸灰看向阿左,心里有个想法渐渐成形。

她兴奋地扔了手里的画笔,吩咐阿左:“好丫头,好生画着,我去找你家主子说句悄悄话!”

阿左: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一张新纸,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画出一对野-鸳-鸯亲-嘴图

第168章 想念猪脯

唉,

真难!

阿左叹了口气,画了一个猪唇。

唉,

太难了!

阿左又叹了口气再画了一个猪唇,;还是觉得不像,只好团了一张纸,又重新画起来。

她有点想念蒲县,想念猪脯想念珍珠了

远在蒲县的猪脯连打了三个喷嚏。“莫不是有妹子想我了?”猪脯摸着头,撅着猪唇笑了起来。

看着给他准备行装的沈珍珠,猪脯颇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妹妹,我走的这些天里,你就莫要再涂珍珠粉了。”

沈珍珠停下手里的活,愕然看向猪脯:“怎么了?”

自家哥哥在衙门里管人,怎么回来还管东管西管她涂脂抹粉了?

“已经够白了。”

猪脯挠了挠头,顶着胞妹不赞成地目光,还是说道:“妹妹你如今真是太好看了,哥哥我去京城有点不放心呐。”

最近蒲县有些不太平,据说有人看见倭寇出没。林雅庭进京述职他要跟着,但是又不方便带着妹妹。妹妹本来就好看,抹了萧谣给的珍珠粉白了许多就更好看了。这样好看的妹妹,一人在家,真是让人放心不下。为此,猪脯已经愁了好日了。

“妹妹,听哥哥的话。待回来后,哥哥给你在京城的铺子里买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猪脯如今有钱了。说话自然豪气万丈。

且不说是他协助林县令破过大案要案成了这附近州县赫赫有名的捕快,就说这一品锅和珍馐馆送猪的生意,就够他和自家妹子吃香喝辣的了。

“好了,哥哥你只管放心的去。妹妹必定会好生在家,足不出户的你回来。”

猪脯这才叹着气,不放心地擦掉了沈珍珠脸上才抹的粉。在沈珍珠叫恼中,又叹了口气:诶,都说长兄为父,他这真是操碎了心。

带着念念不舍,又带着向往,猪脯心情复杂地奔赴他心向往之的京城而去。

前方,有美好的前程正等着他!

猪脯握紧了手里的猪尾巴,狠狠咬了一口,这回大人可是真的要发达了。

总是一荣俱荣,大人发达,那他不也是早晚的事儿?

“咱们离他远点,真是粗俗。”

尖刻傲慢的嫌恶声传来,也没能影响猪脯咯嘣脆咬猪尾巴的心情。他咽下猪尾巴的赤酱浓香,还不忘记跟阿右小声嘀咕:“不就是个小乡绅之女么,神气什么呢。阿右,说不得她往后还不如你呢。”

阿右却没同往日一般回怼过去,或是白他一眼,而是满腹心思地看着滔滔江水出神。

也不知自己这次回去,小姐还能否待她如当初?

这是阿右最担心的事情。却也是最没脸想的事情。

萧谣对她从来坦坦荡荡,而她对萧谣却总是隔了层纱。

其实有些事,丁婆婆也并没有说就不让萧谣知道,都是她自作主张,总拿萧谣当成个不懂事的孩子看。如今看来,其实她阿右才是最为幼稚的那一个人。

“娘,您怎么不让我过去骂一骂那个猪脯?对,还有那个鼻孔朝天的阿右,不过就是个婢女,还真拿自己当棵葱了。”

说话的人,正是在家里等着萧安从,左等不归,右等也不回的萧言芳。

小邹氏忍住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好半晌,她才淡淡地说道:“这一去京城千里迢迢跋山涉水的,你还是消停些吧。咱们好不容易求得林大人的同意才能跟他们一道,你给我少惹事的好。”

萧言芳很想反驳,更想说一句:“关你什么事。”或是怼一句:“你怎么总是帮别人说话。”

可今时早就不同往昔。

先不说萧安从也不知为何迟迟不回,也没像从前那样给她捎封信过来说个只言片语。还有就是小邹氏也不晓得抽得是什么风,对她冷冷淡淡不说,还在数月前裁了她的月钱。

萧言芳也反抗过,也抗争过。但是反抗抗争的后果就是,一天没吃饿的发慌。想起那天的惨状,萧言芳抽了抽鼻子,辈儿觉得自己委屈。

小邹氏仿若没听见萧言芳的抱怨一般,理都不理地走回了船舱。

她不想看到那个小-贱-人,她怕自己多看一眼说不得一个忍不住,就能将萧言芳推进这江水里头喂鱼。

萧言芳,自己疼爱有加的嫡女,呵呵,居然是那个贱-人之女。可怜她被那萧言从瞒天过海这么多年,生生成了个傻子,被人当成了摆设不说,还替贱-人养闺女。

这回要不是堂姐来信,她又细细查了当年的稳婆,岂不是要被萧安从骗上一辈子?可怜她的女儿,那个被她忽略了一十五年的庶女!

小邹氏使劲地捂住发疼的心口,心口被她搓揉得有些发烫,却抵不过她内心的滔天恨意。若是那萧安从现在就在她眼前,小邹氏真能生啖其肉!

不行,她要忍,她要忍住。为了她可怜的梅儿,她必须要好好的。她的梅儿还不知道她是嫡女,被萧言芳调换了。

一想起二太太邹氏信中说,萧言梅自一进京就被萧安从锁在了院子里不得出来。而那萧安从就只知道为萧谣的铺子奔走,小邹氏就恨不能

“笃笃笃”

有人敲门。小邹氏狠狠地揉了揉酸疼的眼眶,又拿了湿帕子覆在脸上。待吐出口浊气,这才哑声开口:“是谁?”

“母亲。”

是萧言芳那个小贱人不耐烦的声音!

小邹氏紧紧地攥住了帕子,闷声答了句:“头晕,睡下了。”

“怎么又睡下了?真是的,母亲,我去前头了。”

萧言芳扔下这一句话,就急吼吼地往前头林雅庭处奔去了。若不是听说林雅庭也去京城,萧言芳还真不耐烦受这舟车劳顿之苦。

等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邹氏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萧安从、萧言芳、萧谣、林雅庭

是他们害得她有眼不识亲生女,

是他们害得萧言梅差点被关进大牢,

是他们害得萧言梅在蒲县丢尽了颜面

这些从前欺负过萧言梅的人,她会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从蒲县到京城,这一路上山高水长的,若是出了点事,谁也没办法吧!

嗬嗬!

小邹氏慢慢地扯过被角蒙住了头,在黑暗中冷冷地笑了起来。

第169章 摇动...

满心欢喜的萧言芳,却不知小邹氏此时已经将她恨之要死,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此时她正雀跃地奔向林雅庭。

“林大哥。”

萧言嫣一如这么多天来开口先喊人。

那些甜蜜蜜、齁死个人的话儿本上,都是这么写的。上去先叫声哥哥,然后再谈一谈诗书歌画。再然后就滚作一堆。

哎呀呀,羞死个人了。

萧言芳脸上有点红,看向林雅庭的目光中却带着向往。她很想跟她家大人一道谈完诗词谈风月。

萧言芳虽骄横跋扈,但是被萧安从惯虽惯却从未看过话本子。这些甜甜蜜蜜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说起来,也算是因缘际会了。这还是小邹氏新给她的奴婢,有一日偷偷摸摸看着被她发现的。

她随便翻了翻,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此以后,这些话本子就给她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她看到了许多同她一样多愁善感为了爱郎,奋不顾身的小姐们。

那些人为了爱郎,偷会于西厢,偷会于月下

她们都行,萧言芳自问自己也成。

从此以后,萧大姑娘就不送猪肉改送罗帕诉衷肠。

至于林雅庭,

她相信,没有萧谣那个小表砸,她的大人终究会为她所动,被她所感。

看今日,她再唤林大哥时,不就没有遭白眼儿。

林雅庭从未见过像萧言芳这样如此之厚颜无知的姑娘。他自问从未给过她一次好脸色。

这回,在萧言芳第一百回娇滴滴唤他一声林大哥时,林雅庭已经无力再阻止。

因为,他现在正晕着船。恶心头晕难受得很。

“林大哥,昨日我那罗帕上写的诗句你可看到了?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萧言芳绞着帕子,心在打鼓,终究没敢再念“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你快走吧,我们大人这会儿正难受,看见你就更难受了。”

猪脯进来,看见萧言芳就来气。这个娘们儿居然说他妹子沈珍珠人比炭黑,还道自家妹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能不能配上林大人!

我呸!

猪脯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口。他的妹子岂是那种肤浅之人。他可不会让妹子嫁给林大人这种京中子弟往后对着那些妖妖娆娆的妾室受罪。

“你,你,你大胆。”

“你什么你,大什么胆?”

猪脯一口气怼得萧言芳说不出话来,也幸好林雅庭此时晕得天旋地转不好受,猪脯急得不行,只好先去前头船家要些解晕船的药。

真是天助我也啊!

萧言芳见之大喜。

待猪脯走远,眼看着林雅庭一双腿,短小而又无力地搭在床上蜷缩着一动不动。瓷白的脸上落了几滴汗,往日的英俊无损,还让人见之心疼。苍白的嘴唇有深深的咬唇印,让人直想顺着印子咬一口

这样的林雅庭,褪去了往日的冷漠,显得既让人心疼又人人心折。

“生米煮成熟饭吧!”

一个声音在萧言芳的心里蓦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让萧言芳想忽视都难。

萧言芳激动了起来。对呀,还可以如此啊!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她想了想,看了眼身边的奴婢,忍着喜悦,冷冷地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奴婢有些不解:“姑娘您不回?”

萧言芳刚想叱责,骂一句死蹄子。一想到小邹氏最近的反常,只好忍着气随便找个借口:“你先去给我拿个帕子。别拿错了,是那个鲛帕。”

奴婢有些迟疑:“姑娘,您有鲛帕吗?”

萧言芳脸不红心不跳:“怎么,我就不能有?”

奴婢一想到小邹氏的吩咐,就有些不想去。

“还不快去。”

萧言芳呵完奴婢,眼巴巴看着她走远后,这才急急忙走近林雅庭。

静静地看了一息后,萧言芳开始给他拭汗。

“林大哥,头还疼么,我给你治一治吧。”

萧言芳说着就将自家额头贴着林雅庭。

林雅庭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正在翻江倒海着。

萧言芳的动作让他愤怒,却无力推开。

他只好勉力开口:“我有些不舒服,萧姑娘还是快些走吧。”说着又用手去推,奈何四肢绵软,一推不动,只好忍耐着劝她:“一会儿我的属下就过来了,萧姑娘也不想难堪吧。”

萧言芳先被林雅庭推到了自家最引以为傲处,正兀自脸红地等着林雅庭越推越挪不开手后,自家再往上蹭啊蹭的,不多时也就能勾个天雷动个地火,再水到渠成的。

谁成想这个林雅庭居然连自家的宝贝都嫌弃,还推得她生疼。

萧言芳捂着自己的两大只,喘息着:

更可气的是,这么多年的功夫下来,林雅庭对她居然还是一口一个萧姑娘。自己都喊他一声萧大哥了,那他是不是该回馈自己一声芳妹妹?

“林大哥看见萧谣不都是小师妹,小师妹的么,怎么见到我,就萧姑娘萧姑娘的叫了?”

萧言芳越说越气,却也不忘往林雅庭跟前凑。

“你说说看,我们是先认识的,为何你独独对萧谣那个小贱蹄子那般的上心,那样的好?”

萧言芳说话间,已经搂住了林雅庭。

“你”

林雅庭头疼欲裂,恶心难当。鼻头的阵阵香粉味刺激得他越发难受。

“你又推开我!”

许是林雅庭晕船不似从前疾言厉色的拒绝,

许是这会儿的林雅庭别样的脆弱,

许是萧言芳也豁出去了,

“刺啦!”

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屋内屋外的人俱都停顿了几息。

躲在门口偷看的奴婢,愣了愣后,在心底呸了一声后就忙忙飞奔至小邹氏处讨主意去了。

而萧言芳在短暂地停顿后,又欺身而上。

这一回,她想好了,她定要义无反顾地拿下。

就像是她看得那些话本子,还有上头那些果体的男男女女所做的那样,将这锅米煮熟了。

那么往后,她对林雅庭就能想吃就吃了!

抱住林雅庭,

晃动胸前两坨肥嘟嘟,

上下

左右,

摇动。

萧言芳师从话本子,虽经验不丰富,却做得老练非常。

林雅庭只觉得烦躁异常,“猪脯,猪脯救我,救我”

绝境中,萧谣清丽的面庞一闪而逝,林大人一声声地唤起了他心爱的猪脯

第170章 住手,别碰我家大人!

随着林雅庭一声声:“猪脯猪脯”叫个不停,萧言芳也失却了最后的耐性。她也是动得有些热了,索性将余下的几片破布尽数扯下。

萧言芳眼睛烁烁看向林雅庭:她就不信拿不下他!

“唔,哇,哗啦”

一声呕吐,

“天哪,林大哥你!”

一声尖叫,

林雅庭终于止不住地一泻千里,萧言芳躲闪不及,接了个正着。

萧大姑娘心哇凉哇凉不好受。万万没想到啊,自己用了万丈柔情、美丽的胴-体,无数的浓情蜜意,换来的竟然是林雅庭对自己满满的厌恶。

可是,你厌恶推开我就好啊!

萧言芳委屈地不能自已,

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恶心地都吐了呢?

萧言芳快速地抖动着自家两坨肉上的酸腐物,“哇哇”叫了两声以后,也加入到了呕吐的队伍中来。

只是比起林雅庭的头晕难受,萧言芳吐得壮烈,哭得伤心。

此时,萧言芳无法不哀怜自己这不被人接受的爱恋;更哀怜自家无法实现还被摧残的计谋。

苍天啊大地,

为何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

萧言芳看着这满目的脏污,心下悲凉,真不知是当呕吐再痛哭;还是先痛哭再呕吐。

总算,猪脯不负他家大人的声声呼连连唤,在萧言芳擦干净了两坨肉,跃跃欲试想要再来一次芳姑娘硬上-弓时,猪脯怒吼一声:“住手,别碰我家大人。”人也冲进来。

愤怒的猪脯,尤不忘小心放下手里才熬好的药。又一个健步推开了贱-人萧言芳,抢过了他家大人,护住了林雅庭的清白。

更在萧言芳的瞠目结舌中,一把搂住了自家大人的细腰,痛苦地嚎叫道:“大人您怎么了,是哪个贼人将您弄成了这样?”

贼人萧言芳:

萧言芳默默地住了脚步,努力将下头的襦裙往上头拉以掩饰那硕大的跳动的两坨。奈何她顾得上头就顾不得下头,盖住了两坨就露出了两根

一时间,萧大姑娘只好狠狠地冲猪脯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剜掉。”

猪脯很想对这不知耻的蠢货来一句,“你这是牢没进过,想见识一下吧。

但是,一想到他的大人还处在方才搜肠刮肚后的那堆呕吐物中,猪脯就无心他顾。他忙忙解开林雅庭的外衫,扔了脏污的衣裳。怕林大人冻着,又找了个毯子包住。

林雅庭此时已经气得只知道手抖,口中也不过是一径地说:“出去,出去。”

猪脯不禁嘟囔:“哪里能是咱们出去呢?要出去也是那个不要脸的出去。”

但是大人的话不能不听啊!

猪脯叹了口气,抱住了口中不停喊着出去的林雅庭出了里间,找了个背风处又给他灌了药。

药也不是神药。喝完后,林雅庭没见着有多大好。依旧是一副孱弱苍白模样。但是因为有猪脯相伴,总算安稳了不少。

但是有人却不想让他们消停。就在他们喘息的当间儿,只见那小邹氏似乎看准了一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待萧言芳衣不蔽体时突然而至,一来就惊呼出声:“哎呀,你这个小贱蹄子小畜生。”

“大人,这家人当真是无耻,这是见闺女没赖上,做娘的过来帮忙来了。”幸好他家大人出来了,不然真就被赖上了也说不准呢。

猪脯的话,可谓是很不中听了。闻讯而来的阿右听见,也不由眉头一挑。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林雅庭猪脯二人,又瞥了眼船舱里头的小邹氏。

“不是你想的那样。”

生怕阿右回去在萧谣面前瞎说,才有一分起色的林雅庭忙呼哧带喘地解释,猪脯也跟着附和:“是呀,是呀,我们大人可是保住了贞操的咦!”

不对啊!

猪脯咂摸着猪唇,细细回想小邹氏方才的话。

这小邹氏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猪脯掐着腰苦思,一个不小心险些将手中的大人扔了。林大人此时正单手环抱在他的脖颈,被猪脯这突如其来的一放手,吓得不清。

“干什么,干什么!”

林雅庭搂紧了猪脯,不乐意了。

“忘了,忘了。大人别怕,我抱着,我抱着。”

猪脯忙请罪。

“哼,抱好了。”

吃了药的林雅庭越发觉得头昏脑涨,晕晕乎乎地想睡觉。

一缕疑惑从阿右的眼中闪过,她目光微动,抿紧了嘴唇。虽没有说话,却三两步跨进了萧言芳小邹氏母女处。

“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母亲!”

“你还知道喊我母亲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无耻银-荡的女儿,你这样子同那些花楼里的表-子又有何不同”

阿右不由顿住,她摸了摸耳朵。

“咱们是不是弄错了?莫非里头那个不是萧言芳?”

环抱着林雅庭的猪脯跟了过来,在阿右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阿右没似往日那般呵斥,只略往后退了退。又看了眼前头那个将闺女头发撕扯下来一团团的小邹氏,眉头紧锁。

“你也觉得很吃惊吧。”

猪脯一脸错愕地指着那一对母女,“这是母女?分明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吧。”

猪脯和阿右可是还记得,在蒲县时,萧言芳让刘婆子雇了两个妇人在珍馐馆闹事被揭穿时,小邹氏是如何挡在萧言芳的前头护着她,为她说话的。这怎么才过了半年就成这样了呢?

如今这会儿,即便小邹氏碍于林雅庭的面子不敢赖上他,也不至于就这么下萧言芳的面子,还用如此恶毒的话来咒骂自家闺女吧?

萧言芳先头显然是小邹氏的举动弄得愣住了。后来被骂得狠了,开始还嘴。打得狠了,也开始还手。

在萧言芳的心里,萧安从对她奉若掌珠,这个生她的小邹氏,从来不得父亲的喜欢,她也从来看不起。

可就是这么个她瞧之不起的人,居然敢如此骂她打她!

“你想干什么?我怎么了?不过是晕船弄脏了衣裳,又又脱下了衣裳,怎么就无耻了?”

萧言芳从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被这么劈头盖脸骂一顿,也是因为一时懵了。

此时,她一旦醒悟过来,还能让别人占上风?

即便,这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扑通。”

阿右听见里头一声响动,忙忙走了过去。

第171章 一对母女 两个疯子

猪脯也抱着林雅庭连声喊着跟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三人几乎同时挤进去,就见小邹氏正跌落在地,椎天抢地嚎哭个不停。而萧言芳则是捂住胸口,正在大骂着:“你这个恶毒的妇人。若不是因为我,爹爹早就休弃了你,如今你然还敢在我面前骂我打我,还薅我的头发。”

萧言芳边骂边理着鬓发,待看到手里一团被揪下的头发时,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刺激,嗷地一声嚎:“啊!我的头发啊头发”人也一下就扑了过去。

小邹氏还没反应过来,萧言芳已经冲着小邹氏开始狠命地踢打,她薅起了小邹氏的头发,开始扯衣裳,咬肩膀

真是穷尽萧言芳的所能。

这一幕,

直看得猪脯摸着猪脯道一声:“好惨,真下地去手。”

直看得林雅庭悠悠转醒,又悠悠睡去;

直看得猪脯牙酸阿右头疼。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情啊!这萧安从一家人可真是乱!

父不像父,母不像母,子不像子真是罔顾人伦!

还有,特么母女打架不能出去打啊,还记不记得这是人家的地盘呢?

猪脯在心里骂死了这一对蠢母女。但是他此时正肩负着他家大人的娇躯,也不能贸贸然出手,只好寄望于阿右。

阿右淡淡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后抬脚就是一个,

猪脯心下一松,嘿嘿,总算是有人管一管这一对不要脸的母女了。

诶?

等等?

猪脯一声赞还不及说出,那阿右居然就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不是收拾那对母夜叉么?别走啊!

猪脯有点急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他就说女子不能信啊!

猪脯只好亲自出腿,抱住大人跟着阿右也要往外溜。

这一对母女两个疯女人,这会儿根本就是逮着谁咬谁。

保住小命嗯,保护大人要紧。

走至门口,猪脯终于松了口气,却不料就听门内又传来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厉喝。

“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老-贱-货”

“哎呦,孽畜,放开,松开,哎呦,我的耳朵啊。”

猪脯不忍回头,却因为职责所在而不得不回头。这一回头,处置过偷鸡摸狗的猪脯看了都怕。

就见那小邹氏一只耳朵此时已经移了位子,正亲亲热热地落在了萧言芳的口中。而萧言芳是一脸的脏污,满脸的血迹,眼睛赤红,整个人更得狂热。

疯子!

猪脯呸地吐了口唾沫,只觉得最苦耳朵疼。

这个小邹氏

怎一个惨字了得!

林大人的血性在此时,却是被激了起来。他勉强抬起头,捂着晕乎的脑袋问猪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大人别看。”

猪脯下意识地捂住了他家大人的眼睛,小声劝慰,就是不忍他的大人看到这人伦惨案。

“啊!我的耳朵啊!天哪!啊!”

小邹氏一声尖叫,两行热泪,更生出了三分胆子要掐死萧言芳。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耳朵就这么被那贱人给咬下叼走了。

此时的她,已经疼得顾不得去想,那个躲在暗处的奴婢为何没有出来偏帮于她。

疼痛已经让她顾不得去想先前商量好的计策,她已经疯魔。疼痛让她需要发泄一场,杀人泄愤。

小邹氏抓着萧言芳,满脸是血,一脸狰狞地喊道:“小畜生,我要杀了你。”

然后就奋不顾身扑了上去对萧言芳开始掐咬撕打

萧言芳先是吓了一跳,待小邹氏来势汹汹打来,就下意识地跟她扭打起来。

阿右过来的时候,萧言芳的嘴里还含着小邹氏的耳朵,嘴里正不清不楚地骂着。

“真是少有的母女。”

阿右冷喝一声“住手”,脚下也不闲着,只见她飞起一脚就踢在一人手上。被踢中的小邹氏不由捂手呼疼大哭:“我耳朵都没了,你们这些贱-人还偏帮那小畜生。啊!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猪脯张了张口想呵止。但一听这小邹氏连他和大人都一同骂了进去,也就歇了心思,只冷眼旁观着阿右一脚踹飞一个不提。

待母女俩双双跌落在甲板上,猪脯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用个破布包了个血淋淋的耳朵扔在了小邹氏的面前,冷冷扔了句:

“喏,你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就走了。

小邹氏此时哪里还顾着报仇害人,只一心捂着耳朵哭着唤人。萧言芳也不好受,这顾着上头就遮不住下头,还是阿右扔了件衣裳给她这才遮了丑。

这时,萧言芳的奴婢才匆匆赶来,一脸焦急地直喊:“姑娘,太太,你们怎么了?”

“你个该死的丫头怎么才来。”

“死哪儿去了?”

小邹氏和萧言芳异口同声骂道,骂完又互看一眼后双双又都嫌恶地调开了头。终归是小邹氏耳朵疼得厉害,拽着那奴婢捡了耳朵,跌跌撞撞地去找船上的医者了。

一直冷眼看着的阿右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去的那个奴婢,看了许久。

“那人有问题?”

猪脯也看出来了。

“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别管。”

猪脯还记恨着萧言芳差点就算计了林雅庭的事情。

“萧安从在京城给姑娘办事呢。”

阿右冷冷地说完就上前拽起了萧言芳。

林雅庭、猪脯和她都算是萧谣的人。这会儿若是小邹氏和萧言芳出了事情,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正在萧谣庄子忙碌的萧安从。

猪脯也想起这茬儿。

他叹了口气,早知道怎么也要劝大人,别带上这两个麻烦。

阿右不再言语,其实她也知道林雅庭能应下带上小邹氏和萧言芳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自家姑娘。

猪脯没管看着江水发呆的阿右,自顾去照看他家大人了。只留下个阿右盯着浑浊的江水,不知在想什么

“阿右过来扶我一把。”

许是阿右帮过她,萧言芳对阿右到底是少了敬畏。

阿右倒是没拂了她意,只是在将要进去时,扔下了她,淡淡似说了一句:“从现在起,不许出舱门。”

“凭什么!”

萧言芳气得暴起。

“那你就试试没耳朵的滋味。”

阿右冷嗖嗖地觑了眼萧言芳的右耳,逼退了萧言芳躲闪的目光,“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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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那么我呢?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天这么黑,拉我出来杀人放火啊!”

萧谣冲一脸灰嘀咕了一句后,蹲下不肯走。

“好谣谣,我家好谣谣。”

被一脸灰这么一叠声地喊,还是给拉了出去。

萧谣不由摇头,她算是中了周妍这丫头的邪。先同阿右说什么,往后余生都要跟着自己。

说什么:

萧谣走四方,她跟着;

萧谣杀人,她放火;

萧谣嫁人,她也嫁给那人。

旁的还好,只这最后一项算是彻底地惊住了萧谣。虽然萧谣打定了主意一个人快活,却不想带着个一脸灰走四方啊!

那些话众人听听就算,只有阿左明白了之后气得跳脚皱着眉头,至此再不肯理会周妍。

“谣谣,你家阿左真是小气,这是见我俩好,她嫉妒呢。”

一脸灰也非善茬,逮着机会就冲萧谣告小状。敢跟她争谣谣,没看今日平阳公主也没争过?

一脸灰得意地掐腰笑。

“还跟不跟了?”

萧谣有些无奈地看向一脸灰。这姑娘是真纯呢还是真蠢呢?

学平阳公主留下的是一脸灰,跟着松子跑出去看到动静,回来央求萧谣一道跟过来去的也是一脸灰。这会儿在这儿傻笑的还是她。

要知道这是在人家丞相府,而且还是入夜。这若不是萧谣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又怎么能陪着这个蠢郡主疯。

“跟,跟啊!嘿嘿,谣谣,我这辈子都是要跟着你的,跟定你了。”

一脸灰身体力行地抱紧了萧谣的小细胳膊,又将下头的话也麻溜地念出来:“谣谣放心,我的就是你的。我母妃给我的嫁妆,我分你一大半。”

萧谣眼看着前头那人离她们越来越近,这个一脸灰还在胡扯八扯,索性毫不留情揭穿她:“我可是听说荣郡王妃留给你的嫁妆都被你家荣德郡王败得差不多了。”

打人打脸,揭人揭短。萧谣深谙此道,并用得得心应手。

脸厚如一脸灰般,此时也难免老实了下来。只是兀自还要嘟囔:“还不都是被周兆那个不要脸的姨娘给弄去了。”

一想到周姚如今叫做周兆,一脸灰又满脸放光恨不能抱住萧谣供起来。

哼哼,反正这回那对母女在这京城算是丢尽了脸面。看那周兆往后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

月色暗淡,星光稀疏,萧谣怜悯的目光也没能照耀到高兴得不行的一脸灰。

这个老实孩子!

萧谣耳聪目明,自然能听见一脸灰状似耳语的呢喃。萧谣叹了口气,这个周妍,能不能有出息些,那些名字不过是口舌上争得点痛快罢了。能有什么实惠?

人家那对母女不还是躺在一脸灰娘俩的银钱嫁妆上躺吃?这么个小小的报复,就成了?心满意足了?

算了,看在一脸灰她跟了自己的份儿上

咳咳,

萧谣差点没被自己给呛死,自己这都胡思乱想个啥?

不过,一脸灰小郡主看着世故,实则是最为单纯不过。为了往后耳根子清净,萧谣决定往后自己还是手把手教教小郡主,如何对待周兆姨娘那种人吧。

就这么七想八想着,倒也没跟丢了前头的那个婆子。

前头那个婆子,看那身形

“有些眼生。”

一脸灰接了萧谣的话,随意说了一句。

“这府里头还有你不眼生的婆子么?”

萧谣凉嗖嗖来了这么一句后,眼风一扫,随手将一脸灰一提,二人双双便上了树。

“谣”

一脸灰一脸的兴奋,被萧谣这突如其来的一拎一举,弄得险些没叫出声来。

啊呀呀,

行走江湖这么些天,终于见到大场面了!

一脸灰不知从何问起萧谣:萧谣这是轻功?下面是不是要大打出手了?

还是萧谣指着两三棵树后面匆匆而来的又一个婆子,冲一脸灰嘘了一声才止住她的癫狂。

“嘘!”

一脸灰也跟着萧谣嘘了一下,心里却是激荡又兴奋。

嘿嘿嘿,

想不到她也能跟着萧谣破案了。

一脸灰对那个猪脯捕快头子说的那回,萧谣带着他家的大人于深夜中夜闯地宫,硬是将一桩棘手的案子给破了的事情歆羡不已,想不到这回总算是轮着她了、

“你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一个婆子沙哑地责怪。

“这不是遇上事儿了吗?”

另一个婆子有些急吼吼。

“遇到事儿也不能这么随意啊!”

沙哑婆子继续责怪。

“你家主子那里又不能去,那个草包大小姐方才不还在哭着吗?”

急吼吼婆子显见得有些不耐烦了。说完一句不等沙哑婆子回答就又接着说道:“想不想听,不想听的话,现在我就走。”

“奶奶的,老娘容易嘛,摸了一个炸胡,还没翻身,这又被人叫这儿来听你这个婆娘瓜噪。”

沙哑婆子显然也不吃她这一套,于夜色中挥舞着粗手臂,愈发沙哑狠厉地说道:“你还敢同我吼,知不知道这府里今日来的都有谁?”

“有谁,难不成还能来了个龙王不成?”

急吼吼婆子急吼吼地吼出去,一时也没了好声气。

“切,你个老货,你家主子那个纨绔霸王在我们府里你知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就这还敢出来现眼。”

沙哑婆子的话显然是镇住了急吼吼婆子。

“他怎么还住下了?”

这也不合理啊!

急吼吼婆子也不急吼吼,瞬间就熄了火。说话也温和起来:

“老姐姐欸,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家这是怎么回事,给找的那个实在是丑,我们主子有些不好交差啊。”

急吼吼婆子说着四处看了看,又趴在了沙哑婆子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然后就听见那沙哑婆子顿了顿,才又说道:“这要问一问我们主子。”

尔后,沙哑婆子和急吼吼婆子来也匆匆,去也忙忙,不多时便分道扬镳。

半晌,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声。

一脸灰等了又等,仍旧不见萧谣动作。不由试探地推了推她,又好奇地问:“她们后来到底说了什么?”

萧谣没做声,脚一点地,人就跳了下去。

“谣谣,那么我呢?”

一脸灰对萧谣的依赖真是与日俱增。

萧谣无奈地看着那棵小树,又看了眼一脸灰,淡淡地转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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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最是揍人好地方

“萧谣,救我!”

让萧谣救不丢人。

一脸灰缩在半人高的桃树上,小声呼救,等着萧谣。

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萧谣叹了口气,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顺手就将一脸灰给捞了下来。

还没站稳,一脸灰就好奇地问萧谣:“能能飞树上了?谣谣,你如今功力大增啊!”

一脸灰面对恩人总有许多话要说。

“谣谣,你居然还会轻功。”

“谣谣,你都成侠女了。”

“谣谣,谣谣”

萧谣回头看了眼暮色中,是个人就能爬上去的矮桃树,忍住打人的冲动,旧话重提:“一脸灰,你娘的嫁妆听说还不少。你就不预备要回来了?”

一脸灰果然被她戳中了肺管,痛苦地看了眼萧谣。却也敢怒不敢言,只好捂住心口,跟着萧谣一路上眼泪汪汪、泪水涟涟。

“好了,”

萧谣默默地上了床,对着哭唧唧的一脸灰淡淡地说了一念了一句双调燕引雏:“无钱也怎过活?相识每嗑,推不动花磨,朱颜去了,还再来么?”

一脸灰听了不由默然。呆愣半晌才道:“没钱的,总比无耻要好。”

“傻子,无钱也怎过活。”萧谣在心里接了一句,到底没往一脸灰身上扎刀子。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什么小郡主?什么郡王嫡女,一脸灰也就是个花架子。

听着是个郡主,实则手里的产业还没有萧谣这个民女多。身上的穿戴跟萧言嫣这些贵女那是不能比。

是荣德郡王府败了让堂堂郡王嫡女吃穿不起?

自然不是!

不过是因着一脸灰有个宠妾灭妻的糊涂爹和一个为了男人心死不顾贵女的无能娘罢了。

这些话,萧谣想过要同一脸灰说一说,省得这姑娘拎不清。但是萧谣今日不想同一脸灰攀扯这些。她只是默默地上床躺下,默默地转了身子脸朝墙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想心事。

这是在萧丞相府的第一夜,想不到就这么过了下来。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百感交集。

除却邹氏一如既往的讨人嫌,多了个给她撑腰,大义灭妹的萧诏让她壮胆心不慌。

有不请自来的平阳、有目的不纯的周游

对,还有个傻姑娘一直到现在还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着说什么:“别看他们有银子就能过得好,他们用了我娘亲的银子心里难道不会痛?”

萧谣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子,开解“枕边人”:“没错,他们的良心是不会痛的。”

正在伤心难过的一脸灰:虽然萧谣长得好看,她也喜欢。但是萧谣这样往人家结痂的伤口上,来一刀再撒上盐

呜呜呜,妖女,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自然是良心不会痛!

萧谣耐心地给一脸灰小郡主答疑解惑:“若都指望这世上的坏人良心发现,那么好人不是死绝了,就是同你家母妃那样出嫁了。”

一脸灰在暗夜中悄悄地瞪大了双眼,也止住了啜泣。好像妖女说得有道理啊!

心中更升出了她都不自知的希望:

“谣谣,那我母妃岂不是白哭了,也白苦了?”

一脸灰醒悟的同时,又想起了受苦受难的母亲。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看不上那个浑身香火味的母妃,也因为母妃懦弱父王偏心而离家出走过。

可是,一脸灰还真不能割舍下那个整日只知道抄经诵文,心如古井的亲生母亲。

“傻孩子,其实要想让人后悔很容易的。”

看在一脸灰口口声声“非要跟了她”的份上,萧谣愿意拿出自家两世的经验同她分享:“你只要足够强大,打到她们害怕。”

“谣谣!”

虽然是在暗夜,萧谣也能感受到一脸灰亮晶晶的眼眸正凝视着她,还有那一口大白眼也冲她龇来。

“快睡!”

“谣谣,你可不能不管我,我要强大,要让她们害怕。”

一脸灰也算是个心大的,就这么念叨了几句,又被妖女随口勉力一二,便也入了梦乡。

萧谣睁着眼睛,将手放在脖子后面,才要理一理方才那两个婆子的话,就被一脸灰打断。

只听小郡主磨牙放屁,咬牙切齿地说着梦话:“姚氏给我跪下。哈哈,跪下。”

姚氏?

这得是多厉害的人,才能让人睡梦中都对她念念不忘?

萧谣虽不想管他人的后宅事儿,也不是那热心肠的人。不过是因为一脸灰同她略有些情分,她能帮时,当帮还得帮一把。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

萧谣拿下一脸灰攥着她头发的手,慢慢地下床,趿拉着鞋子,轻轻地推开了窗。

迎着晚风,浴着暮色,一个人想心事。

方才那两个婆子的话,蓦然涌上了心头。

萧谣没想到,丞相府居然有人同秦王府沆瀣一气。

听那意思,换掉萧家嫡女好像是两府斡旋的结果?

这幕后的人,是秦王,还是秦王妃?

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看来,号称大梁纨绔的萧傻傻在这京城的日子并非顺风顺水啊!

“萧傻傻!”

萧谣叹了口气,念了句周游在蒲县的名号。觉得她跟萧傻傻同这京城实在都有些犯克,都不如意。

一个曾被人算计了代嫁,

一个也被人算计着换了新娘。

虽然是前世之事,但是足够现世警醒。

“萧傻傻你个大傻子!”

萧谣叹气:知道这京城深似水,就不能低调些?

“喊我?我在!”

萧谣一愣,好似有人在说话?

“萧谣,是我,我在。”

这回萧谣听清楚了,这是有登徒子夜探香闺呢。既然来了,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

萧谣心里想着,手上腿上也没耽搁功夫。只见她使劲一跃,人飞起。

不多时,窗外传来微微叫声。

“哎呦。”

随着一声轻呼,周游捂住了面门。虽疼却傻笑着看向冲她直直撞过来,又好整以暇站定冲他看过来的萧谣。

他就说他家谣谣与众不同吧。看看,这若是换个别家闺秀在窗子前被人偷窥,不得吓死?

“你就不用对我拍马逢迎了。”

萧谣抱着双臂忍着揍人的冲动。

她在周游开口说话时,就已经听出了那急促的喘息声耳熟。

待周游又一次出声,萧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二傻子纨绔,他家后院都失火了,还有空学人家作贼-采-花呢!

萧谣怒从心起,火从心来,一声不吭,就将周游往后头拽。

后头无人还空旷,最是揍人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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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红了脸颊 热了耳畔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74章红了脸颊热了耳畔听说萧谣要揍他,周世子的脑中立刻冒出一句:“打是疼,骂是爱。”来。

他不禁略弯下腰,好让萧谣打得容易,揍得尽兴。

总是责之深爱之切,萧谣如此对他,不就是没拿他当外人么?

所以,对于萧谣劈头盖脸的一顿拳打脚踢,周游是愉悦的,欣慰的。

愉悦欣慰的结果,就是敞开了摊开了身子,可劲儿地让佳人揍。

虽然,萧谣的力气很大,虽然打在身上的拳头很疼。但是见识过萧谣一把将人揍倒场景的周游知道,她并未使出全力。

故而,待身上渐疼时,萧二傻子脸上还挂着贱兮兮的笑容。

这月黑风高的,萧谣自是看不见萧二傻子的一脸的惬意,舒心的笑。

直到

直到听见二傻子忍不住“嘿嘿”两声后,萧谣才觉出不对。

“可以啊,周纨绔,这么抗打呢。”

都笑出声儿来了,这得是有多蔑视自己呢!

萧谣一气之下,单手就将周游抵在了后墙上。她个头不算矮,却也只是堪堪至了周游的肩膀。这样仰着头的说话,就有热气丝丝缕缕往周游的脖颈里头窜。

这于周游而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

暗夜有暗香袭来,直中周游的心房。

被人唤作京城第一纨绔的周世子,游走在花丛中的周纨绔,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可耻地红了脸颊,热了耳畔。

怎么有人呼哧带喘都这么让人沉醉呢?

周游只觉得耳朵根儿又痒又热,还急速地往脸颊蔓延,又渐至脖颈、再逐渐往下游走

渐渐地就汇至了某处

某处有些颤巍巍地上扬,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落在了萧谣的头上。

萧谣也感觉到了放在她头上的那双温热的大手。她没有多想,也不知此时那手有多激荡。却以为这是周纨绔想要反抗了。

反抗的后果自然是狠狠地揍回去!

周游在蒲县叫做萧傻傻时,曾经很扎实地教过萧谣功夫的。

按说,徒弟揍师傅这一出,可不常见。

但是谁叫周世子这会儿早就是“夜不迷人人自迷”被妖女的“美色”所诱-惑?也或者,他还很喜欢这样同萧谣的亲密互动。

故而,他只是越发靠近萧谣好让她容易抬手,轻易挥拳,更是任由萧谣将他抵在墙上,又眼睁睁看着萧谣锁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萧谣有些喘,毕竟今夜来回两拨人,被折腾了好几次。

周游却是越发的恍惚起来,更激动起来。

原来,

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幽香哪。

不对,

周游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下子。那巴掌声,让萧谣听得直皱眉。

周游却打得理直气壮,他觉得自己不该将萧谣同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毕竟只有萧谣才是这样的香远益清,如此的让人神往。

毕竟,他虽被唤作纨绔,却是至今都闻不得那些女人身上的熏死人的脂粉香味。

“你这个死纨绔,下回不要随随便便探人香闺,知道不?”

因为周游的不抵抗,萧谣的手下就略松动了些。

并且,这会儿她也觉出了不对。

这纨绔在蒲县装憨,到了京城一派风流。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就这么不言不语地任凭自己摆布,任凭自己随意揍吧?

“听到没”

萧谣低吼了一声后就放开了周游。

虽然发觉自己可能打错了人,虽然觉得周游贸然前来许是有事,但是萧谣并不预备承认。

“听到了。”

周游答得快,讨饶得也很顺溜。

“嗯,那你就回去吧。”

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府上。若是被人逮着,总是不太好看。

还有就是,萧谣在周游下颌处无意摸到一滴温热。

她也不知那是泪还是血。

不过,甭管是哪一泪是血,将人家打伤了、或是打哭了,总有些说不过去。

“嗯。”

周游有些遗憾萧谣居然这么仓促就结束了战斗。

他虽嘴上应了,却还是紧紧地贴着萧谣,更是闻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不肯撒手。

“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还想让我再揍你一顿?”

萧谣有点饿了,毕竟打人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情。

周游很想点头,又怕妖女生气,只好老老实实说了一声好,却并不挪开半步,不走,也不说话。

只是,

于黑暗处,周游无声地笑了很久,笑得温柔,笑得荡漾。

萧谣虽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敏感地觉出这个二傻子有些不对。不觉又想起那两个婆子所言,想起秦王府里的那团迷雾,想起周游那个响亮的无人不知的纨绔名头,想起周游年少时被人追杀……

萧谣心头有个念头似闪电般窜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萧谣摇了摇头:虽然没能理清头绪,到底对周游有了些莫名的怜悯。

她知道周游活得并非那如他响彻京师的名头那般恣意。

萧谣虽然活了两世,自问并非什么人都能看透。但是当初周游在蒲县时,那双澄澈的双眸,他看人说话时的真诚,还是瞒不过萧谣的眼睛。

再说,周游也不像是她想的那般顽劣不堪。

至少,这京城中的纨绔们个个提笼遛鸟、捧着蛐蛐笼子逗蟋蟀,为个黑将军红将军斗得你死我活凡此种种,就未在周游身上看过。

比起来,周游好似就只是独-爱上-青-楼。

这好似也没什么?毕竟人无完人?

嘿嘿,

萧谣在心里不厚道地想,反正跟她无关。谁家的孽障谁烦去。端看周纨绔往后的妻子能不能收住周纨绔了。

不过,总不能因为这些就轻视他不是?

周游先还听见萧谣要揍他,不一会儿就又见她兀自嘿嘿笑了一声。

这一笑不打紧,把个周游美得不行。

周纨绔不觉也嘿嘿一声:这是觉出自己好了吧?

想到这些,周游只觉气血上涌,再顾不得其他,决定遂了自己的心意,更是慢慢地冲着身下的美人儿靠近。

萧谣恰巧抬头看他,这二人:一人俯身,一人抬头,恰好撞了个正着。

周游欣喜地发现,自家的唇不小心正碰在了萧谣的额发上。

周游:只觉得远方暗淡的星星都亮了。

萧谣:真想揍这纨绔一夜不停手。

第175章 那什么...

萧谣很生气,才想着说这纨绔即便急色,肿么这就开始饥不择食了?

好吧,这样说也不对,毕竟自己好看,毕竟自己招人稀罕。

但是,再好看也不能亲啊,毕竟他们是自己人。

是的,在萧谣的心目中,周游虽来了京城成了秦王世子,但还是那个家人般的萧傻傻。那个在危急时刻,自己上前推着她走的萧傻傻。

“那个,谣谣!”

周游想:亲都亲了,也该将自己的心里话大声说出来吧。毕竟大丈夫得有担当不是?周游有些甜蜜地暗忖:亲都亲了,自己也该负责人不是?

“那个,傻傻。”“那什么,谣谣,”

二人异口同声开口后又双目对视。夜色深深,暮色沉沉,虽看不见对方眼中的神色,但是都能感觉到二人晶亮的眼眸,周游尤甚。

“我先说吧,”

萧谣虽不知道周游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说出来的话或许会让她尴尬。

“那什么,傻傻,少年人偶尔荒唐些没什么,但是不可耽于女-色,那些个青-楼-楚-馆咱也少去,毕竟伤身。”

“我没去。”

周游急了。

他不明白萧谣为何如此说。想起当日在金美楼被萧谣撞了个正着的情景,又忙忙解释:“谣谣,我去金美楼并非是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那个青青如今却是成了宫娥。”

萧谣想起了当日在宫里头见到的青青,忙压低了声音宽慰着周世子:“傻傻,往后在宫里头见着那个青咱得装作不认识。美人虽好,奈何已成了皇帝的人了。”

萧谣叹了口气:“你是争不过的。”

周游:

“谣谣,那个金美楼是我的。”

周游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清楚,萧谣必定会将他当成个色中饿鬼了。

“什么?”

萧谣果然震惊。

她大叫了一声,想起这是在人家府上,自己如此未免嚣张。忙忙捂住了嘴巴,又拉着周游往旁边的灌木丛中躲藏了起来。

周游被她说得伤怀,倒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由着她拽。

不多时,却见有巡夜的婆子正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婆子正对另一个殷勤地奉承说好话儿:“张嫂子你可真心善,这巡夜的活儿说替就给人家替了,就凭您在周嬷嬷身边的分量,哪里就用得着您来巡夜啊。”

原来是有人巡夜。

周游看了眼萧谣,暗自赞了一声。

他从前就觉得萧谣耳聪目明,今次见着倒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些。

那两个婆子走过了萧谣方才所在,其中一个婆子随意照了照后就笑:“我就说吧,没人啊。”

另一个被叫做张嫂子的人看不清样貌,观其形容很是瘦削。她声音沙哑地回了句:“方才分明就有人叫了一声,你没听到?”

萧谣一听这声音,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这个声音很熟稔,今夜她可是连听了两回了。

“啊呀呀!”

另一个婆子不等回答那张嫂子,就被脚下一只硕大的老鼠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更是将肥硕的身子贴近了那个张嫂子,待老鼠被她的叫唤声吓跑。她这才有些羞赧地放开了瘦削婆子,讪讪地笑道:“您方才听见的叫声也是我,今晚我被这些个死耗子吓着了好几回。”

“哼!”

张嫂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后,就提着灯笼径自走了。只留下那个肥婆子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闲逛。呸,还帮人巡视,我怎么就不信呢。”

“吱吱。”

“啊!”

今夜的老鼠总是与这肥婆子有缘分。不多时,又一只老鼠奔了过来,打断了肥婆子的话,也让她止住了嘀咕,魂飞魄散地奔了出去。

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周游萧谣全都松了口气。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行至一半的张嫂子想了想后,又提着灯笼往回处走。

她今夜眼皮子跳得厉害,心里也有些不舒坦。想着提灯笼来回在园子再走一遭,查看一番。她总觉得方才听见的声音是个年轻女子的叫声。

此时的萧谣和周游,倒也不曾出了灌木丛。

因为,萧谣正在想事情,周游也在想事情。

方才那个张婆子,萧谣想起来了。那人分明就是那个同秦王府商议事情的沙哑婆子。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原来这人是邹氏身边那个周嬷嬷得用的人。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想来邹氏是早早就同秦王府的人串通好了的。看来当年这待嫁一事,牵扯者众。并非只是邹氏一人所为。

萧谣看了眼周游,看来这秦王府的水,深得很啊。

周游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谣。他看得贪婪,看得认真。

虽然,

其实也看不清。

但是,他就是想看。

他和萧谣本就该如此亲亲热热在一处的。他们错过了许多次。这一回,周游要紧紧抓住萧谣。

“你们王府里头可有人要害你?”

萧谣压低声音才说完,就见那张婆子又去而复返。

还真是细心呢。

萧谣摸了摸衣袖,揉了揉假寐的松子。

懒洋洋不想动的松子只好慢慢悠悠出了来,萧谣拧了拧它额上的那簇顶毛,松子立刻精神抖擞,“嗖”地一声入了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

正要往萧谣这边来的张婆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不多时就见灌木丛里跑出一个毛茸茸来。

然后就是几声吱吱吱。

“真是老鼠!”

张婆子吓得险些扔了手里的灯笼,也不管是婆子叫还是年轻姑娘的叫声,忙又往回跑,心里倒是信了守夜婆子说的话。

“咕咕,”

松子动作飞快地攀上了萧谣,又要钻进袖笼。

“吃去吧。”

周游随手抓了一把松子,想要将它引往别处。松子看了眼松子,不满地咕咕两声,到底抱着松子去了边上。

他们这是在灌木丛里,地方小还挤,堪堪只能容下两个人。

萧谣倒也没在意这些,开始继续方才的谈话。

“你们秦王府有人要害你。”

萧谣虽是问他,但很说得很笃定。

“是呀,自小就是。”

周游漫不经心地点头,漠然又道“我能活下来,也不容易。”

又想起了前事,不禁又道:“也多亏了谣谣你。”

第176章 回护

这黑灯瞎火之下,一男一女在此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再兼之萧谣的额头还被人一亲芳泽过,她就越发不肯待在外头了。

周游也不阻拦,只笑眯眯跟着萧谣,任由她走近了院子,自己却是又站到了窗外。

见萧谣要关窗,周游忙忙拿了火折子将自己的脸细细给萧谣看了看后,这才满足地顶着肿胀的猪头,龇牙咧嘴“嘿嘿”着走了,只留下萧谣当窗慨叹自家功力越发精进,将个如花似玉的公子邹得面目全非。更按下心底的争先恐后往外奔的怜惜和心疼。

翌日清晨,一脸灰拍着额头喊头疼。

萧谣想起昨夜周游给一脸灰焚了一炷香,说是让她睡到天光亮。就知道这头疼跟那香有关联。

萧谣难得对一脸灰露出些愧色。她走近了一脸灰,也不说话只慢慢地给她揉起了额头。

“谣谣,没想到你连这穴位都拿捏得这么好!真厉害。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一脸灰仰着头被萧谣摁得舒服,就开始什么好话都往外说。

萧谣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受之。她又瞎摁了几下子,也就撩开了手。

二人才收拾好,就听外头有婆子过来请。

“是哪家的贵人?”

萧谣叩着桌子慢慢地问底下的婆子。

这个婆子也是个老熟人了。

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扰了萧谣清梦的那个嗓子沙哑的张嫂子。

“萧姑娘还是快些吧,莫要让贵人等得急了。”

张婆子是知道些内情的。所以对萧谣这样一个,族里远房偏枝、又年少失牯,还是从小地方来的民女村姑,就有些看不上。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可见这乡野民女,其实还不如他们这些宰相门里当差之人过得舒服体面。

再有就是,她都说贵人来了,这个萧谣不该立刻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深怕迟了,现在就往正堂去?

总而言之,张婆子对萧谣如此坦然悠闲的态度,很有些看不顺,也很有些不愤。她觉得萧谣没能给她应有的尊敬。

“贵人?来找我的?”

萧谣折腾到现在还没用早膳,早就饿了。

熟知妖女性子的人,其实这会儿都不会惹她。

真爱小命,远离妖女。

毕竟,饿急了的妖女,那是相当吓人的。

一脸灰深谙萧谣的性子,乐得看这婆子的笑话。

“不是,怎么能是找你的呢?你算老咳咳,我是说,那人家是贵人”

“不是找我,你过来喊我作甚?还有,那又为何在这儿叽叽歪歪的废什么话!”

萧谣一声顿喝,阻住了张嫂子后头的那些话。

“你”

这婆子是没受过萧谣的鞭子,没吃过萧谣的亏,居然在这儿跟萧谣还你你我我的!

一脸灰看得气不过,指着那个张婆子开始呵斥:“你什么你,一个奴婢跟谁在这儿你你我我的呢?这丞相府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

“小郡主这是对我们丞相府有异议?”才进来的萧诏不明所以,顺口就接了话茬儿。

“是呀,有异议。”

萧谣是真的不耐烦,这么久不见上饭,还在这儿废话许多。

“那谣谣你说,当如何处置这个婆子。”

萧诏冷冷看了眼张嫂子,随口说道。

“一个婆子,不想费什么心思。”萧谣有些懒洋洋,毕竟一顿不吃饿得慌。

因为萧诏的话正将心提到嗓子眼的张嫂子,听见此言瞬时松了口气。她就说,乡野村姑,不足为惧。

不过,不等她松懈下来,就听那妖女慢条斯理地又道:

“也不值当萧大哥你费心思,随便找个地方将她打发了便了。”

“姑娘!萧姑娘您怎么能!”

张嫂子惊出的一身冷汗。

虽然她是周嬷嬷身边的红人,可若是大少爷想发卖她,那是连周嬷嬷也没奈何的。

“真是聒噪。”

萧谣越发不耐了,她站了起来看向萧诏不客气地说道:

“萧大哥,我饿了。”

想起罪魁祸首,又指着张嫂子,“都怪这个婆子,废话许多,还想让我空着肚子去见什么贵人。”

萧诏眼眸微缩,也不看那婆子,只唤了他身边的清秀小厮过来:“阿俊,你去,将她发卖了。”

萧谣锦上添花随口又添一句:“听说金美楼缺人。”

萧诏:冷汗都要下来了,这孩子怎么知道金美楼的?对了,一定是那个纨绔带累了谣谣。

至此,萧诏对周游越发厌恶。

不过周游此时不在,萧诏只好将一腔怒火尽数发到了面前的婆子身上。

“我听说金美楼缺人,速速送过去,要快。”

阿俊先是一愣,尔后不免复杂地看了眼萧谣。阿俊觉得,他家冰清玉洁的少爷被萧谣带坏了。

“看什么看,谣谣哪里知道什么金美楼,不过是我告诉她的罢了。”

萧诏将一个兄长维护妹子的姿态作出十成十。

“萧谣,萧姑娘,你好狠的心啊,我同你无冤无仇,不过奉了主子之命,带你去见秦王妃,而你居然要发卖我进那样的腌臜地方!你小小年纪蛇蝎心肠周嬷嬷和二太太是不会放过你的。”

张嫂子急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阿俊!”

萧诏怒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见她说一句话。”

萧诏说着,冲萧谣微微一笑,又随手扔了个荷包给阿俊。

阿俊脸色微沉,忙忙接过,堵上了婆子的嘴巴,推推搡搡将她带走。

待二人走远,萧诏才萧谣柔声道:“饿了吧?走,用膳去。”

萧谣见那张嫂子被处置了,才想起问萧诏:“你贸然插手后宅之事,那邹二太太不会在暗中对你不利吧。”

一脸灰崇拜地看向萧谣,一点没发觉这妖女正在挑拨人家萧丞相府大房和二房的关系。

“谣谣,无须试探我。你只需记着,不论是谁欺负你,我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萧诏揭开了遮羞布,直言不讳地回答了萧谣心里的

这话将一脸灰说得唏嘘不已。她既没兄长也没弟弟,平生最不能见人家兄长对弟妹百般呵护,千般爱。

有时候也会想:若她有个哥哥,那么她和母妃也不会受人欺负。

萧谣并不知一脸灰的感慨,却是笑嘻嘻地揽住了萧诏的胳膊,大大方方地说道:“谢谢大哥。”

萧诏嗔怪地点了点萧谣的额头,眼中的宠溺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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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亲近

“萧大哥,方才真的有贵人来么?”

萧谣咽下了口中的胡辣汤,并不管“食不言寝不语”一说,自如地同萧诏说起了攀起了家常,说起闲话来。

“那婆子没说错,来人就是秦王府的秦王妃。”

说到秦王府时,萧诏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

“怎么了,这个秦王妃不好?对了你们是姻亲。”

萧谣咽下了干巴巴的胡饼,说话有些费力。萧诏看得有些愧疚,忙将胡麻粥递给萧谣,萧谣摆摆手,喝起面前的胡辣汤。

一脸灰也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胡饼,眼巴巴看着萧诏给萧谣递粥,萧谣不要,周游又拿走。她默默地端起边上一碗胡麻粥,慢慢地用了起来。

诶,若她的堂兄能有一人似萧诏这般也好啊!

一脸灰叹着气,将一碗胡麻粥吸溜完。

萧诏是知道萧家早膳品类丰富,更知道萧谣身边的背锅老头丁桂兰都是烹饪高手。如今见萧谣啃着胡饼,闭着眼睛咽,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儿。

只是这丞相府的后宅都是二太太邹氏在打理。每日早膳都是简便为主。今日两汤两饼,这还是因为萧谣在,特特做的。

萧丞相为世人所推崇敬仰,除却因为他一心为民,少不了更是因为他清清白白、两袖清风。平日在吃食上更是能简则简。如此这般的上行下效,丞相府的吃食就很简单。

萧谣是早就发现了这些,也不好多少。只是想回家的心,却是越发的迫切。但是既然答应了萧丞相,就不能随意来去。

萧谣忍着不去想热腾腾的羊汤、香喷喷的乳鲜汤,鲜嫩的鸭羹只埋头将一碗乏善可陈的胡辣汤吃完,就好整以暇看向萧诏,等着他回答。

萧诏也推开了手边碗,摇摇头对萧谣说道:“谣谣,这个秦王妃非寻常人,咱们尽量不去招惹她。”

萧诏虽不曾听说过什么,只端看周游那般顽劣,秦王妃不加以管束,还银钱上头一味纵着,就可知这妇人不是良善之辈。

在萧诏看来,秦王妃于捧杀一道上也算是炉火纯青得心应手。

“好,她不招惹我,我便不惹她。”

萧谣嘴上虽应了,心里却是在想着昨夜之事。

昨夜秦王妃让人送信让丞相府换人,其中隐隐还有她萧谣的名字。

可是为何,今日又亲自登门?莫非这二人还有什么条件没说好?

看来自己这是前世今生都难逃脱被人觊觎的命运?

既然如此,

既然敢觊觎,

那么,她会让这些人后悔曾经对她的动歪脑筋的。

“走吧,带你出去走走去。”

萧诏是奉了萧丞相之命,要带着萧谣去京城四处逛一逛的。

“宫里头的嬷嬷何时过来?”

萧谣没忘记来这丞相府的目的。

“不用管那些,父亲说你做得很好,不用学也行。”

萧诏说完,像是怕萧谣置喙,忙忙又道:“不过有些宫里头的规矩,咱们到时还须得问一问。”

反正就是不想让她回去便了。

萧谣了然地颔首。并未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左右还有三天,她就回去。

几人施施然走出了院子,萧诏正在心里盘算出去后先带着萧谣去往何处。正在这时,就见=远处有人正行色匆匆而来,近前一看,却原来是周嬷嬷过了来。

萧谣眉头一挑:呦吼,这是打狗引来了二主人?

果然,周嬷嬷略略行了礼就开始故作无意地问起了那个张嫂子:“二太太让张嫂子过来请萧姑娘,不知现在何处?这婆子真是该打,这么久还不回。这不,二太太让她过去找花样子。”

萧谣才想说话,就见萧诏冲她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深深地看了眼萧谣后,萧诏才道:“不知道什么张婆子,只看到一个不敬主子的婆子。也不用二婶费心,毕竟二婶也忙,那婆子被我顺手发卖了。”

周嬷嬷听完不由就是一愣。她是听见了消息就匆匆赶来救人的。没想到从来不问后宅事的大少爷居然如此护着萧谣。

看来今日这张嫂子是救不成了。

周嬷嬷想了想,决定去打探一下那个张嫂子被发卖到了何处。她要让那张嫂子闭嘴不言,也好让邹二太太放心。

想至此,周嬷嬷不免又深深地看了眼萧谣,只觉得这姑娘较之当初在蒲县时见到时,是越发的好看也越发厉害了。当初她就属意萧谣,更想着那周世子年少-好-美女-色,萧谣长得又是少有的好,正好也能投其所好。

可谁知道萧安从找到她,说萧谣性子倔强,不好制衡。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想起蒲县,周嬷嬷就会想起被人套麻袋的那段往事,不由自主就会手抖。

她稳了稳身形,又看了眼萧谣。

这回只匆匆一瞥,就被萧诏的目光逼退。周嬷嬷不敢再看,忙低头敛目、

不过心中的疑窦陡升。

周嬷嬷眉头深锁,当初她就觉得萧谣面善,如今见着越发觉得萧谣好似在哪儿见过。

“好了你下去吧。”

萧诏对邹氏身边的这个婆子始终就没什么好感。

周嬷嬷救人不成,只好捏着鼻子忍气吞声。

但是她还有另一个使命:

“既然那婆子不是个好的,大少爷发卖也就发卖了,只是,老奴想带着谣姑娘见一见秦王妃。”

像是怕萧诏拒绝,周嬷嬷忙忙又道:“公主也在正堂,太太说,姑娘不如去陪陪公主。还有就是秦王妃听公主夸赞谣姑娘,也想见见谣姑娘。”

萧谣不等萧诏拒绝,忙拉了拉萧诏的衣袖,冲他点了点头。

萧诏无奈,只好冷声道:“你先且回吧。一会儿我带着姑娘一道去。”

萧谣不由失笑,这是有多不放心自己啊!

不过,想起周游自小受的那些罪,萧谣觉得谨慎些也好。

一脸灰自然是要跟着萧谣,毕竟萧谣去哪儿她去哪儿。

故而,待萧诏、萧谣、周妍三人来到正堂时,秦王妃不觉一愣:没想到叫一个小小孤女,居然引来了萧家嫡子和荣郡王府的妍郡主。

这二人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孤拐不好相与。

平阳公主早就想走,见萧谣几人来了,这才有了笑脸。她指着自己身边的座儿招呼着萧谣:“快来,你们坐这儿。”

坐在平阳公主身边的萧言嫣听见,不觉委屈地看向平阳公主。萧谣过来,她坐哪儿?

“看什么看,方才就让你莫要占了我家谣谣的位子,你还不听,非要说什么同我亲近一下,亲近得着吗你?”

第178章 看上了

对于萧言嫣来说,今天就不是个好日子。怎么出门没想着看看黄历呢?被平阳公主如此不留情面的驳斥真比杀了她还要难以忍受,毕竟她还从未如此被人下面子。

算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要苦我心智!

萧言嫣迅速站了起来,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勉力温言道:“谣妹妹,快过来。”

又打趣:“妹妹长得美,公主看着也能多吃两口点心。真是秀色可餐。”

萧谣没笑,平阳倒是点头:“还真是。”

萧言嫣面上这才有些好看,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将气得发抖的手隐在袖子里,心里想着三皇子,想着往后的种种,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嫣儿是替她妹妹陪一陪公主呢。”邹氏也是一肚子的火无处发。如今见着萧言嫣强颜欢笑,心里只觉得疼得不行。她极力压着心头的怒火,想要替萧言嫣将面子圆回来。

邹氏看了眼不言不语站在平阳身边的萧谣,虽极力忍耐,话里话外到底带出了几分讥讽:

“谣谣也是在蒲县惯了,所以这才起得有些迟。我们嫣儿就是热心肠。”

萧谣掀了掀眼皮子,对于她明晃晃的说萧谣起迟了怠慢了平阳公主,萧言嫣这是给她收拾烂摊子这些并未理会。

“不过,这里不比蒲县,姑娘们晓起晨妆,要学着管家还有琴棋书画这些都是要学的。”邹氏似是有感而发,“你看你嫣堂姐,人人都说她有才学,是个少有的才女。还入了太学。众人都道她好,却不知她私下多用功。”

呵呵,这是贬低自己抬高萧言嫣?

萧谣看了眼邹氏,只觉得这邹氏的手段太过拙劣,其实不过尔尔。

不过,邹氏虽然拙劣,前世却坑得她不清。

前世的她不过是个无根浮萍,所以才只能任人摆布。

今生么?

哼哼,

如今她非是寄人篱下的小孤女,自然不能人人拿捏。对于邹氏的话,自然是想听就听想怼就怼了。

“邹二太太对萧大小姐当真是好。不知情的说不得会以为萧大小姐是您亲生的呢。”

萧谣悠悠闲闲地说完,顺手就接过了平阳公主递来的杏酪,慢慢地吃起来。

“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嫣儿自幼没了娘,我是她的婶娘,怜惜她些又有何错?这孩子懂事知礼,我也喜欢,自然是要对她好的。”

邹氏的声音略有些尖利,隐隐还有些怒气隐在其中。听得萧谣不由停了手里的动作,纳罕地抬头看了邹氏一眼。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虽然前世她就如此想过。只是邹氏的反应也忒激烈了些吧。

邹氏见她看过来,笑得越发勉强:“就是对你,我也是当成自家孩子看的。谣谣,婶娘有时候说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萧谣原本就是将心里的疑惑随口这么一说,可如今听见邹氏如此郑重其事地解释,不免觉得事有蹊跷。

难不成

难不曾这萧言嫣当真是邹氏的闺女?

萧谣慢慢吃着杏酪,心下沉吟。

不可能的!

萧谣摇了摇头,如果萧言嫣是邹氏的女儿,那么萧安然的嫡女又在何处?萧安然那样一个精明的人,能让自家的闺女被人换了而不自知?即便是被人换了,那他家的闺女是谁?

不会是我吧?

萧谣摇着头在心内调侃自己,一不留神被自己笑乐了,险些就被口中的杏酪给呛着。

“慢点吃,慢点。这丞相府的吃食不比家里吧。”

埋头苦吃不闻厅内事的平阳公主终于开口说话了。

萧谣笑了:这平阳一脸“你受苦了,我都懂”的深有感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她早膳也吃得不尽兴?

“这就是萧谣姑娘?”

一直端坐在平阳公主边上的秦王妃终于说话了。

萧谣甫一进门就看到个满脸严肃、就像是人家欠了她两斤猪肉没还的秦王妃。不过她深知,这些身居高位的王妃夫人们,无事都喜欢装个深沉,做出个“我不说话,我神秘”的样子来威慑下头人。直到下头的人殷勤小意地服侍伺候够了,才会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让人去感动。

萧谣自问前世今生最缺的就是小意温柔,要不前世也不能混得那样惨。再有她也不是下人,更不想从她身上赚些便宜得些好处。今生的萧谣,虽非大富大贵,到底是手握铺子心不慌。

再有,她身边不还有个硬凑上来的平阳公主么,她又不预备嫁入秦王府,哪里用得敷衍讨好什么秦王妃?

还有就是昨晚,她又恰好听见秦王妃算计周游,更是将她也当作了人选之一,萧谣对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王妃您说的没错,这可不就是萧谣那丫头。”

邹氏见萧谣一副沉醉于吃不问世事的模样,心里暗道一声“蠢货”。她心里虽恼怒,嘴上却是忙不迭笑着逢迎秦王妃。

其实邹氏对于秦王妃此行,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分明是才送了信,怎么这会儿就又来了?

莫非事情有变?

邹氏又看了眼萧谣,想起这丫头混不吝的性子,不觉眉头微皱,更有些头疼。其实,若不是萧谣今次来了丞相府,她必定会爽快地应了秦王妃,将那个木讷的萧言嫱换成萧谣。

但是见着萧谣真人,邹氏这才发觉这丫头是个刺头儿。她就怕萧谣代嫁入了秦王府,不服她的管教,更不能为她所用。

“慢点吃,我已经让公主府的厨子过来了。”

平阳公主旁若无人劝着萧谣,也更让邹氏对萧谣忌惮起来。

邹氏又看了眼一脸灰,越发不看好萧谣。

这个萧谣虽桀骜不驯,奈何身边的人都非泛泛之辈。这丫头运道着实不错。

她就怕一个弄不好,就会落得一个替她人作嫁衣裳的下场。

邹氏想找一个蠢的、没心机的。最好是无父无母无人依仗的才好。

****************

“我看萧谣行。”

待几人走后,秦王妃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妃,我们族里的好姑娘不少,即便嫱儿不合您的心意。那也还有别人。对了,她还有个妹子,跟萧谣年岁相当,也是个老实孩子。”

见秦王妃果然看上了萧谣,邹氏忙竭力劝说。

第179章 情深之人

“也像萧谣这般好看?”

秦王妃对邹氏的话嗤之以鼻。

想起方才所见,即便是不喜,秦王妃也不得不赞上一句,萧谣的相貌在京城那都是少有的绝色。不然那孽畜也不会看上。

“倒也还好?”邹氏嗫嚅地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话。周嬷嬷回来事无巨细说了一遍,这萧谣在族里是拔尖的好相貌。

不过,那又怎样?

邹氏只道秦王妃糊涂,不过是给前头王妃的嫡子相看,居然也要绝色。不是将那周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吗?

“你不懂,若非如此,只怕到时候那个纨绔会作闹。”

秦王妃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事情越来越脱离她的计划,她越发觉得有些不好掌控了。

就说这一回,若非周游闹得实在是不像话,秦王一发火就说要将婚期早些定下来。不然她也不会着纡尊降贵地同这个无品无级的邹氏过来说话。

“王妃这是怎么了?莫非事情棘手?”

邹氏见状心里也有些发慌。她忙上前给秦王妃换了茶盏,殷勤小意。心里却是不屑地想:若非她同这蒋氏打了好多时的交道多,只怕还当这蒋氏是真的为了继子操碎了心呢。也是真能装,她们俩,谁不知道谁?

自从邹氏有了那个心思,不多时秦王妃就同她心照不宣地开始了策划。要说起来,她们其实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堂堂秦王妃同她一条船上飘着,每每想起,邹氏都会自得。

秦王妃看了眼空荡荡的厅内。此时的正堂就只剩下邹氏和她二人,旁人全都被邹氏打发了出去。秦王妃满意地点头,邹氏在这上头还是很活络的。只要她一个眼神,邹氏也就能明白意思。

秦王妃面色缓了缓,开始同她推心置腹:“你也不是外人,有些话,也就只能同咱俩说道,有些苦也就只能同你诉一诉。”

邹氏忙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侧耳倾听。

秦王妃低着头,一副踌躇了半天不想说又不得不说的模样。

“这几日,那孽畜正闹腾着要将个青-楼女子纳入府中呢。”

邹氏面上佯怒:“哎呀,怎么会这样?这周世子也太胡闹了些,这是没有将我们萧家的姑娘放在眼里啊!”

心里却在纳闷:这么多年来秦王妃一直坚持不懈地给周游的院子里头塞人,周游如此也不算是稀奇。而且,这样不正和了秦王妃的心思?她可是知道秦王妃给秦王世子的院里头安排的都是些妖妖娆娆,弱柳扶风,专门勾人的妖艳贱--货。

“这个不一样!”

秦王妃冲伏在她跟前的邹氏小声嘀咕了一两句。

“他的胆子这般大?”

邹氏这回有点吃惊了。这是要同皇帝争风?脑袋不想要了?也难怪秦王爷要将亲事提前,这秦王妃也急成这样。毕竟这事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就能牵连整个秦王府。

秦王妃也是一脸的忧愁,叹道:“所以我们王爷才说要将婚事提前,毕竟媳妇娶进门,他多少也能收收心不是?”

邹氏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道积习难改。这秦王世子素来风流成性,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也左不过稀罕一阵子就会丢开手。所以说,这样的浪荡子,那真是谁遇到谁倒霉。还有秦王妃这样的继母,这秦王府还真是龙潭虎穴。

邹氏暗道好险她早就做了决断。她是不会让萧言嫣嫁入秦王府的。她的萧言嫣往后可是要跟着那位风举云摇的。

转念又一想,邹氏觉得若是将那个屡次下了萧言嫣面子的萧谣嫁人秦王府,让秦王世子好生磋磨一番,挫一挫她的锐气,也好让她知道她同萧言嫣天差地别的距离。那萧谣性子又烈,不死也不会好过。如此这般:秦王妃若是看中了她,倒是也好。

邹氏转了心思,对于秦王妃口口声声只说萧谣相貌好,嫁入秦王府也好堵住周游之口云云,倒也没有那般的抵触了。

但是,邹氏对萧谣总有几分莫名的忌惮和不放心。她虽想通了,到底还是迟疑地挣扎了一番又劝道:“要不我让身边的嬷嬷再去族里再挑一挑?王妃您却是不知,我们萧家族里从来不缺美人儿。虽然萧谣长得好,说不得找一找也能找到不错的呢。”

后头的话,邹氏说得有些不躲闪。

“不用了,今日过来就是同你说这个的。有些事情,传话到底说不通透。”

秦王妃一脸复杂地看向邹氏,说道:“昨日那孽畜过来你们府上了吧。”

邹氏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瞟了眼,在门口晃了一下的周嬷嬷。周嬷嬷老成持重,若非有事不会这么没眼色地过来。

“这个风流浪荡子,你道他是过来作甚?他就是看上萧谣了。”

说话间,秦王妃一脸的嫌恶。说起周游来,就好似在说毒蛇猛兽一般,言语间一派的避之不及。

“怎么会?”

邹氏有些诧异:“他们从前认识?昨日不过是见了一面,这怎么就能看上了?”

虽然她从头至尾压根就没看上那个纨绔世子,但是周游来了她们府上大喇喇地看上了萧言嫣的族妹,这就让邹氏很有些气恼了。

这是有多蔑视她家嫣儿?

她家嫣儿如此好,这纨绔怎能如此对她?

再说,

萧言嫣那样卓绝的才情,那样娉婷的风姿岂是一个姿色俗媚的乡野村姑所能比拟?

这个秦王世子真是有眼无珠的粗鄙之人!

“他看不上萧言嫣,岂不是件好事?”

邹氏脸上青红白色交换,愤慨之色明显。秦王妃又岂能不知她的心思?

这个眼皮子浅,见识粗鄙,若不好好告诫一番,怕她坏事儿。

“王妃说的是。不被世子看上是我们嫣儿的福气,。我就是觉得诧异,您方才不还说周世子是看上了那个什么青-青姑娘,还要替她赎身的么?”

秦王妃出言讥讽她,不过是怕她反悔。听见邹氏如此说,也就嫌弃地摆手道:“那个纨绔岂是寻常人?那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色-中恶鬼。”

想起昨日秦王爷被周游那个孽畜气得拍着桌子扔了砚台,更是半晌没起来,秦王妃就觉得心里畅快。就是这样的人,秦王居然还对他抱有期望。

“他跟我们王爷说,今生若不能娶到青青,他就再不娶妻。喝醉了后又直说,在你们府上见到一个绝色美人儿若是得到那么死而无憾。”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纨绔的境界,凡人不能体会啊!

邹氏只觉得天雷滚滚,闪电一道道。试问天下怎会有如此荒唐嗯,情深之人?

听见邹氏如此说,秦王妃不由捏着帕子同她相视而笑。

远在秦王府正听着左一讲述着丞相府种种的周世子,嘴角噙笑:嗯,我最深情

左一看了眼自家世子爷,却见世子爷正抱着才出锅的合欢饼兀自傻笑着。

他略一犹豫,就将萧谣无意中替他们解决了丞相府中,秦王妃眼线之事给忘了。

第180章 初议

“娶不到青青就不娶?哈哈哈,周纨绔变成情痴了?没看出来,周世子您竟然还如此情深啊!”

有人看不得周纨绔嘚瑟,不禁揶揄着。

听见唐小二如此说,娶不到青青就要不娶的周游翘着二郎腿,眼风都不带扫他一下,只淡淡地说:“我这辈子只娶一个世子妃,那人就是萧谣。”

左一抖了抖发麻的头皮,麻溜地走了。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他也有些想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了。

“我说你小子这口味如今是越发刁钻了,这回居然看上个民女。虽然她的确不错,在蒲县也救过你。可毕竟”

被周游唤作唐小二的唐勃在周游凌厉的目光下咽下配上上的话,唤了个方法提醒周游:“是不错,但是你家老秦王能答应?”

周纨绔自蒲县回来,除却算无遗漏就是越发的不怒自威,唐小二有些吃不消地自斟自酌喝了茶。等了等,见周游还在抱着合欢饼,不由手贱地想抢过来尝一尝。这可是周纨绔亲自所做啊!想他见到时,简直就吓得呆掉。

不过,这纨绔莫非是要将合欢饼送给那萧谣

“右二,将这个送去。”

周游白了唐家二少爷一眼,说话间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更是敏捷地将手里才做好的合欢饼珍而重之地递给了右二。

“哈哈哈,周纨绔你真能啊!真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唐小二一想到他排除万难闯进周游院中,第一眼居然看到的是

咳咳,

怎么就想起那俏婢女了呢?

唐二一想到杜鹃那张俏生生又带着冰的脸,立刻满脸柔情,一副心旷神怡样儿。

“思-春你就去金美楼。行啪,今日小爷高兴,你也去给我捧场去。”

周纨绔一高兴,又让自己花钱?

唐小二装没听见。他好好的店铺被这纨绔说买就买了,好好的温泉庄子被这纨绔说要就要去了。这个秦王世子哪里是纨绔分明就是强盗!若非给的银钱可观,他唐小二必定同他绝交。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唐小二开始锲而不舍地恶心周游:“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点心,不请我尝一尝?”

尝一尝?

周游斜睨了眼唐二,扇子一瞌,冷冷地说道:“我做的点心,也是你能吃的?”

唐二被周游狼一般冷冽的目光看得有些受不住,索性不同他打趣,只说正事儿:“今日那位又没上朝。据说红将军抱恙!萧丞相求见了几次也不曾得见。”

周游眼眸深深泛着涟漪:“你家那老狐狸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萧安然提出革新以强国力,分明是好事。但是因为或多或少对达官贵胄们的利益有些侵犯,他们明里暗里的可是没少使绊子出点子。

“他还是老样子。”

唐父是户部尚书,萧丞相提出以“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义工天下之费。”为原则,推出“农田水利法”和“均输法”,先前梁惠帝还赞过此乃治国之良策。却不料,上至太后,下至王公显贵,反对着颇多。梁惠帝没精力同他们扯皮,只好躲着萧丞相。

这些人之所以不同意,究其缘由,不过是怕侵犯了他们的利益罢了。

“这帮蛀虫。”

一说到这些,唐小二再没了方才的调笑之色,脸上也渐渐凝重:“大梁如今内忧外患,积贫积弱,这些人却知道斗蛐蛐斗马狎-女支”

“唐二慎言。”

周游低斥一声,脸色也有些阴郁。

“好了,不说这些,先将眼前之事定下来。”

周游说的眼前之事,就是他同萧谣的婚姻大事。

“你真的不考虑唐娇?”唐二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若是你娶了唐娇,估计唐狐狸或能站在你这边,你也不用同那老虔婆斗来斗去。”

不是或许,而是必定。

右二在心里补了一句,却再不敢逗留,忙忙给周纨绔的心尖尖送合欢饼去了。

“这话往后不要再提。”

周游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越发的阴郁了起来。

“好。”

唐二原本还想再劝,见他如此也就住了嘴,有眼色的走了。

周游像是没发觉一般,脑中自有主张地浮现着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事情,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了下桌子,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蒲县的妖女将人家桌角切成齑粉之事,心里一时又觉温暖。

落日余晖偷偷渗入窗棂,又慢慢照进杳堂,将周游的影子拉得老长。周世子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静静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杜鹃悄悄进来替他换了茶水,又默默地退下。

*******

“世子这是怎么了?”

左一看着右二,疑惑地问道:“莫非是萧姑娘那边?”

右二才从丞相府回来,听见这话忙摇头:“怎么会,今日萧姑娘那合欢饼不知道吃得有多带劲儿。”

左一:

谁问你这个了?能不显摆去了丞相府么?

忍着心痛,左一暂时忘了自己有些不对劲的主子,同右二打听事儿:“看到我阿左了么?”

阿左?阿左是你的?

右二险些惊掉下巴,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左一。却见左一一双真诚的眼眸居然冲他挤了挤

“真是顽皮,快告诉我阿左吃了没有?”

左一问完后右二便在风中彻底的凌乱。

真是没眼看啊?又不是阿右那双大眼,拿来瞟我合适么?

“去丞相府!”

沉浸在往事中的周游“啪嗒”一声拍了下桌子,人也蓦地站了起来。

“世子您要去哪儿?”

左一觉得自家的耳朵有些问题,他欢喜地看向周游,等他再说一遍,心里却是欢呼:“小阿左,你家左一来啦!”

“去丞相府啊!”

右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瞧他不起:“不就是能看到你家阿左了么,装什么装?”

左一被人说中心事,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左脚站立,右脚脚尖却是点地画着圈圈儿:“嘿嘿。世子,属下愿意同您前往丞相府,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游,仿佛只要周游说一声走,他就插上两只翅膀飞去马厩套马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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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什么都有

萧谣吃着合欢饼时,还在兀自感慨:她们明明是在丞相府两日了,却没见过萧安然一回,就连萧言舒萧言谨都甚少见到。可外头的人却是络绎不绝地过来。

不过两日,这秦王府的人就来了两拨人:先是周游后来又是秦王妃,然后还有什么甜尚书的嫡女娇娇儿也过来要见她。

她是供人赏玩观看的么?是谁想见就见的?萧谣一句“不认识”就将那什么甜娇娇给打发了

今夜月色不错,萧谣却无心赏月。

总觉得萧安然有些待客不周。自己后日进宫,却并不见萧安然也不见他说的嬷嬷,可见他将萧谣叫来丞相府这个安排是有多么随意。

萧谣心里郁郁,只好当月吃饼。前些日子对萧安然略改观的印象,又退了回去。

“萧谣,我来啦。”

一个极力压抑,却从低沉的嗓音还透着喜悦的声音传来。

萧谣面前一暗,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接着就是一双闪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萧谣。

这个二傻子,死纨绔!

萧谣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啦!”

周游心中一喜,谣谣居然没有当头棒喝一句:“登徒子”?真好!

也许待会儿的话会好说些?

周世子喜滋滋上前,才要跳进来,却见窗户“啪”的一声就冲他迎面而来,周游揉了揉被撞得酸楚的鼻头,默默地推开了窗户,面上不显,心却惴惴,萧谣如此,也不知他当进还是不当进。

左一从旁看得直皱眉头。世子怎么如此优柔寡断了?他们在人家丞相府蛰伏好几个时辰,好不容易夜深人静能见人了,这怎么就止步不前了呢?世子,您如此形状怎么能对得起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么?

“谣谣,我进来了?”

周游试探地问了一句,见萧谣没应声,不由舒了口气。这才哧溜一下跳了进来。左一也忙忙跟上,更是冲着揉眼睛一脸惊恐的阿左谄媚地笑道:“阿左,你吃了没?”

阿左:这是哪来的毛贼?

周游:这是谁家这么蠢的属下,真是没眼看。

萧谣: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你们先退下吧。”

萧谣挥退了阿左、左一,指着小杌子招呼半夜探香闺的周纨绔坐下,呷了口茶水,叩着桌子漫不经心地问他:“深夜来此,世子有事?”

这不是讥讽周游,萧谣她是真以为周游有事。毕竟那秦王妃早上才过来,这周游晚上又至。萧谣往深处一想:说不得这二人在打擂台,正在上演一出嫡子继妻后宅争斗的折子戏。

“有。”

周游嘴巴有些发干,心跳越发急促。

他按捺住“突突”往外奔的心,压抑着心中奔涌而出就要守不住的情谊,

顿了顿,

又顿了顿

几息过后,周游一张俊脸含笑看向萧谣,指着外头的月亮说道:“谣谣,今夜的月色真美。”

你也很美!

又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萧谣:

什么情况这是?

这纨绔夜探,就为谈月?好么,正好她也睡不着,索性陪着二傻子胡言乱语一番消消食,就算是谢他亲手做的合欢饼了。

想起合欢饼的滋味,萧谣就有精神接话了:

“嗯,月圆如饼,实在不错。”

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废话,人就不自觉地往后退。

虽然不知道这周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萧谣还是本能地感觉到周游不怀好意。

“那个谣谣,若是有人让你替嫁”

啊?

萧谣瞪圆了葡萄目看向周游的水杏眼:什么替嫁?代嫁一事不是早就圆满了?这怎么一来丞相府就被频频提及?莫非这丞相府天生同她相克不成?

“你也知道代嫁一事了?”

昨夜听到的只言片语还不曾证实,如今听见周游如此说,萧谣便能断定邹氏跟秦王妃,这是又打起了她的主意了。

“对。”

周游点了点头,脑子难得活络不浆糊。

他清了清喉咙,决定要一鼓作气:“谣谣,我来此就是同你商议,若代嫁是你,我愿意的。”

你愿意你嫁,别扯上我啊,我又不愿意!

萧谣往后又挪了挪,这个二傻子,如此美好的月色下,居然说这般煞风景的话。不知道这代嫁一词是萧谣前世今生两辈子的痛楚?

“你不愿意?”

周游的脸上渐渐露出悲怆之色。

“嗯。”

萧谣斟酌着想要劝一劝,却见周游已经慢慢站了起来。只见他已走近窗边,任凭清辉洒在他的身上,如玉少年的背影拉长。

此时,月华如练,少年静立不动,月色下显得既落寞又悲凉。

如此周游,让萧谣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她那时,也是这样的孤独寂寞又无奈。

萧谣有些心疼,更生出同病相怜的怜惜,她开口问道:“咱要稳住啊,别被秦王妃的阴谋算计了。”

秦王妃的心思,长点心的人谁看不出来?

不就是想让周游这个眼中钉娶个没有靠山的乡野村姑?往后再寻了周游的把柄,就可让自家儿子取代周游的世子之位?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萧谣握紧了拳头,同仇敌忾地骂了一句:“她倒是想得美,咱别理她。”

是我想得美!

周游在心内默默地接了句。他没转身,只嗓音低沉地说道:“谣谣可知萧言嫣因何让人代嫁?”

萧谣揉了揉耳朵,想揉掉周游声音中,那灌入耳朵的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极力想着周游的话:为什么代嫁?

萧谣前世不明白,今生倒是看出了些关窍,不过没有证据不能瞎说。

“因为她同三皇子早就情投意合。”

“啊!”

萧谣一怔,不由默了默。原来并非自己敏感,那萧言嫣还真是没管住自己,将手伸出墙外招人去了。

萧谣看了眼周游的发髻:这么俊逸的男子戴个绿头巾实在说不过去吧。

就算是再不堪的男人都不能忍,更遑论骄傲如周游?

如此,倒也不怪周游如此寂寥地乱入丞相府。

“这样的女人咱不要也罢。”

重重地拍了下周游,萧谣承诺:“往后给你找一个家世好、人品好的”

萧谣思忖让平阳公主给他寻一寻,总能寻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谣谣,别说了。”

周游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转了过来,逼近萧谣:“你往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我”

萧谣指着自己的鼻头,一张莹白的脸有些微泛红。她也不知道在这当间儿,怎么就想起了周游那个阴差阳错的吻来。

萧谣稳住了心神,暗道自己这是见得男人少了。

“谣谣?”

周游步步紧逼。

“我……我要带着婆婆好好过日子。”

稳住了心神的萧谣,将自己重生之后的想法同周游一一道来。

“傻傻你看哈,我如今在京城有田有地有铺子还有靠山,”

萧谣得意地下巴一扬:“我什么都有,还要男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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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无事献殷勤萧谣想干嘛

是呀,成亲干什么?

找个男人,不仅要伺候他,还要伺候公婆,替他管好后宅,打理后院。既要担心自家人老珠黄会被嫌弃,说不得还要帮他挑选妾室才能不让人说善妒。既要繁衍子嗣,还要担心生不出儿子,犯了七出被人休弃了一辈子就白忙活

嗬嗬,

萧谣冷笑:不仅口口相传着当要三从四德,还要白纸黑字写了女戒女规范约束女子。

诸如此类,凡此种种,真是糟糕透了。这世道对女子从来苛刻。既如此还不如一个人过,反正她父母不详,丁婆婆也不会逼迫。

如此,这辈子不成亲也罢。

萧谣是越说越认真,周游也越听越愣怔。

他来前曾想过萧谣会拒绝,会意外,甚至会骂一句登徒子,却从未想过萧谣居然根本就没想过成亲!

他认识萧谣已久,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一想到萧谣从前所受种种苦难,周游瞬间了悟。

明白了萧谣的心思,周游就越发地替她难过,为她心疼。也深恨自己当年思虑不周。

从前,周游的心里就只有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替母报仇;再一件就是对萧谣报恩。这就是他活着的最大意义。

当然报恩自然排在报仇之后,所以才会酿成大错。

后来,他才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为了替母妃报仇,他失去了所有。

待一切尘埃落定,萧谣再也不会醒来,周游这才发现,萧谣之于他并非只有恩情这么简单。他对萧谣也不是报恩这么纯粹简单。若只是报恩,他不会在报仇雪恨和去见萧谣之间徘徊良久,也不会在得知青青欺侮萧谣时将她发卖到了船上。更不会在抵抗倭寇将才得胜时,不顾一切去德州见萧谣

只是,悔之晚矣。

这样的教训,周游是通过一生两世,经历的生离死别才幡然醒悟明白过来的。

如今见萧谣如此说,周游并不觉得烦躁,更没了方才的忐忑。心情反而沉淀下来,心里更是只有怜惜和后悔。

他想:今日就将事情说透吧。也到了同萧谣推心置腹的时候了!

咳咳,

周游清了清嗓子,看向萧谣,忍着七上八下的忐忑先开始没话找话:“谣谣,你的力气比从前还要大。”

萧谣不疑有他,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估计十个你也没我力气大。”萧谣说着还特特攥了攥拳头,尽量让自己显得粗鲁些。

欸,毕竟自己好看,也不能怪萧傻傻不是?

周游主动不提代嫁之事,让萧谣松了口气。先别说萧傻傻同萧言嫣牵扯不清,就说她下定了决心那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但是,一介翩翩佳公子就这么如泣如诉,忧郁地盯着她看,萧谣觉得自己很难不会生出负罪感来。

周游却是不知道,心软的萧谣会耐不住他眉头微缩,杏眸垂泪。如若知晓,那他一定会沐浴在月光迎风而立,让萧谣看着揪心。此时他正试图同萧谣说一说她二人的这番涅槃奇遇,想着再诉一诉别后的离愁,说不得萧谣看在二人同生共死的份儿上,也就能应了他不是?

周世子想得很美,但是萧谣并没给他诉说的机会,而是三言两句就将他带进了沟里。

“傻傻,你说我在大梁的女子之中算不算力气最大?”

萧谣觉得自己太过完美,决定再多说些颠覆一下周世子对她的好印象。她有些忧愁自己的优秀,嘻嘻,不愧是丁婆婆教养出来的阿谣,真是人见人爱。

周游并不知萧谣一时想了这许多,他回想了下萧谣随脚一踢将他踢飞的情形,颔首道:“反正我没见过比你力气大的。”

“周世子,”

萧谣越发亲切起来:“那你说我再练一练功夫,能不能是少有人能及的高手?”

居然叫他世子,无事献殷勤萧谣想干嘛?

周游心生警惕,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那日磁山一战,若非有你,也不能那般顺利。”

萧谣不由乐了,看吧,自己是又能吃又能打还有银钱,这辈子足可逍遥度日。

周游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对了,那日的黑衣人可查出是何人指使?”

萧谣直觉当日之人是冲着周游的,可后头发生的事情让萧谣有些猜之不透。他们来了京城这么久,江阿丑和赛凤凰如今只顾着你侬我侬生娃娃,根本没顾上。

“有秦王妃的手笔。”

周游咬牙切齿地说完,才发觉废话说了不少,一句正事儿都没有提。

不能再被萧谣绕着走。

夜色朦胧,月光如水,又是别样好看的少女,此情此景,合该说一些诗词歌赋,强说些忧愁,为何他俩却总是说些打打杀杀,吃喝拉撒?

周游摁了摁额头,觉得自己真是有负纨绔的名头,既没生出张利嘴来,也没有将心上人逼退到墙角让她粉腮通红,含羞带怯的魄力。

哪怕是现在他正急得不行,说出口的话也不过就是:“谣谣,你再考虑考虑。”

他站直了身子,说话有些磕磕巴巴,不同于在蒲县时刻意的木讷,也有别于在京城装出来的圆滑,此时的周世子,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对上了心心念念的姑娘,显得既忐忑又激荡。

“虽说你一人也能过得好,但是两人个才更有趣哪。”

周游一双杏眸盛满真挚,极力同萧谣说着他的优点:“我吃得少,个子高。”

外头的左一听见主子这般蠢,不禁嘴巴一撇,小声地同阿左说道:“我的功夫很厉害,可以保护你。”

看看人家这才是正确的自我标榜啊!

阿左叹了口气,为里头的周世子深鞠一把同情泪。不过对于左一方才的话,那是压根没往心里去。

左一:

为何我们这对主仆情路都是如此的坎坷,如此的不顺。

右二:我家阿右尚且不知归期,你们好意思卿卿我我?

周游不知自己的两个属下鄙视起了他,正期期艾艾地说道:“谣谣,我还会做你爱吃的点心。”

萧谣一愣,这还真是不错。

周游再接再厉,“往后女则我看,女戒我读,担心自己人老珠黄的也只有我,毕竟我年岁比你长你。不如,不如我们定一个书契怎样?”

第183章 前尘往事

为了拐带一个媳妇儿,周世子上下求索,不惜自贬,也是蛮拼的。只是萧谣却不领他的情。

萧谣也不说话,听他说完就只是吃吃地笑。

能不乐么,除却周游萧谣还不曾见过一人如此说。哪有休夫的,说得真是儿戏。

可是,为何心底有些意动?

萧谣暗叹纨绔手段不俗,但是他所说的契书,也不过是女人失败后的退路罢了。

“谣谣,”

周游深吸口气,一脸无奈地看向萧谣。

萧谣挑了挑眉,等他说下去。反正她是不会应,想说他便说呗。

“怎么不说了?”左一听得正起劲儿,里头却戛然而止了。

就在这时,迎面一物砸向了左一。左一伸手去挡,却不知是个茶盏,被他一击正好杯碎茶漏,溅了他一头一脸。

“哎呦!”

左一低呼一声,看着自家身上的茶水叹气。

“世子这是怎么了?莫非萧姑奶奶不理他生气了?”

左一还要贫下去,却是被阿左扯着耳朵拽走了。

阿左边扯边说:“你家主子这是不想让你听见呢,是不是傻啊?”

傻夫夫左一想起主子说的打是疼来,觉得心里美滋滋。

右二努了努嘴巴,决定不再看左一的蠢样儿,他同身边的松子大眼小眼互瞪了一回后,便灰溜溜地跟在松子后头往树上窜去。毕竟妖女不好惹!

“那个,傻傻你能不说这些了么?”

萧谣有些尴尬地往窗前探去,一伸手先将半开的窗棂推向两边,只任凭夜风吹动她的发丝。周游走过来时正好被萧谣馨香的发丝拂过,立时,身上不由自主地开始酥酥麻麻起来。

他顿了顿,还是伸手接住了。

周游深深地吸了口气,此时他鼻息中全都是萧谣身上那种似兰非兰,似荷非荷的香味儿。见萧谣不理会也不应允,他虽觉得挫败,目光却仍旧不停歇地追随着萧谣灿若星辰的眼眸,萧谣殷红俏皮的嘴巴,萧谣窈窕的身姿

情不知何时而起,却早已一往情深。

“下回,咱不说这些了好不?”

萧谣絮絮叨叨说完,就要将此事撩开手。一回头,恰对上周游深情的眼眸。

萧谣不由一愣,旋即心头莫名觉得有些暗喜。

不过,她立时就将这种喜悦给压了下去。

萧谣知道,种种心绪也不过是她那虚无缥缈的虚荣心作祟罢了。面对一个用英俊都不能足以形容其好看的秦王世子,她一个寻常人,一个普通的民女,自然会有些飘飘然。

但她不能将因为这些错觉再给周游错觉,这样对周游不公平。

萧谣虽不曾见也知道周游自幼受尽了磨难。这样的周游,当要有个贤淑的女子替他打理后院,替他生儿育女,让他后半生过得舒泰

她这样性子野的人,自然是不适合。

还有,

她和周游门不当户不对的,单凭一时的好感并不足以支撑往后的天长地久。日子一久,感情消磨殆尽,就会成了怨偶。

今世的萧谣可不是为了磨砺自己而生,她要怎么恣意怎么来。

“谣谣,我就只认准了你。”

周游觉得再不说些什么,这丫头怕是要关窗户撵人。

“这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时喜欢。”

像是看透了萧谣的心思,周游将萧谣心里话尽数说了出来后又开始下猛药:“谣谣,两世的追随,还不能足以说明我的真诚?”

“胡说什么?你这纨绔。”

萧谣只道周游将平日里的胡话,信手拈来拿糊弄她。

“谣谣,之前都怪我考虑不周才害得你饿成那般模样。”

“不是送来了合欢饼了?”

萧谣随口答了一句后不觉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天,萧傻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饿之于她,真的是太敏感。

她瞪向周游,尽量让自己冷静:“明日你再做些吧,不过晚上就不要过来了。”

她不想听周游下头的话,也下意识地开始躲避。

“谣谣,那个毒妇,我已经惩治了。你想不想知道她的下场?”

周游小心翼翼地讲述着、引诱着尽己所能,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萧谣就范。

他要早早将萧谣定下来,不想再出任何的差错。

“秦王妃?你对她出手了?”

萧谣开始装傻充愣。

“谣谣,我说的不是她。”

周游想了想,换了一下措辞:“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在嫁给我的路上被人伏击,我让左一右二护着你逃跑暂且将你安置在金美楼。哪知道有人作祟害得你想逃走,因为我当是遇到了些事情,只好让德州守备将你带了回去。等我去德州找你时”

虽是前尘往事,却是二人心头一碰就痛的伤疤。那里其实从未结痂,只不过他们都选择视而不见。

起先,萧谣只是拼命地用吃来排解羁留的恐慌,而周游则是选择呆在她身边陪伴她。

原来周游同她有一样的遭遇!原来前世自己遇到的贵人其实都是周游的手笔。

萧谣失神地看着天边的明月,那月光朦胧而美丽让人觉得神秘莫测,也遥不可及。

萧谣心里有点空,有点不知所措。却独独没有喜悦

周游这一番话,让萧谣措手不及。她很想知道后来之事,却又不想问他,也不想承认。

萧谣知道,周游其实早就看了出来。

“跟个孩子似的做梦吓着就来找我了?”

萧谣辫子一甩,正好打到周游的脸上。

周游也不逼迫,只是继续说道:“汪家悍妇饿了三月有余死了。每七日一口饭,一点水。”

周游说完便不再这上头纠缠,只用那双杏眸盯着萧谣,既深情又缠绵:

“谣谣,无论是真的也好,做梦也罢,反正我就只认你。”

萧谣:吖吖,这心居然“咚咚”开始打鼓。

好女怕男缠,这话不是没道理啊!

萧谣的心下动容,被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眸看着也有些心乱。

等等,她不能因小失大!

不行,她且得捋一捋。

萧谣挺直了腰板,竭力不让自知被“美-色”所惑,决定义正言辞地拒绝,只话到嘴边就变成:“代嫁之人找谁不行,为何非要找我?”

咳咳,

这叫什么话?怎么听怎么好像在娇嗔,还有商量?

萧谣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诶,怪只怪月色太美,纨绔太狡猾。

这样一个月下美人,水汪汪大眼睛盯着你,哪个能受得住?

第184章 谢谢守候

萧谣正晕晕乎乎中,就见周游冲她嫣然一笑后,便在怀里摸索着

本来以为这件事一定在她义正言辞的拒绝后必定会戛然而止再不提及。却不料对月发呆的周游,一转身就给了萧谣这样一个惊吓。

萧谣看着周游从怀中掏出一物,冲着自己晃了晃还嫣然一笑就有些头疼。待看着周游将一个锦盒往她手里硬塞后,更加无语。

萧谣看了看,但是萧谣没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用银票贿赂?

萧谣虽爱银子,却更爱自由自在。

“谣谣你真不要你就不能打开看看?”

周游目光幽幽对上萧谣,做出了一副伤心落寞状。萧谣对上周游的杏眸愣了一息后,不觉抚额:一个男人长这么一对杏眸,真的很容易让人犯错误……咳咳,心软呐。

自己这不就上了他的当?

待回过神时,萧谣没能拒绝,果然手里就多了一个锦盒。

“这是何物?”

萧谣没有打开,只看向周游。等他说话。她有些困了,今日的震撼太大,她想捋一捋。

“能不能打个商量,咱们有话明日说?”

萧谣自己的小秘密,那是坚决不能说的。即便周游有可能已经猜出。

“你收好了,我走了。”

像是看出萧谣的心思,周游说完转身就要走。这回倒是干脆利落得很。

“等等啊!”

萧谣急了,她忙忙快走几步至了窗前将锦盒递给他。周游往后退了退,并不接,只说:“这是我的身家性命,我现在将它交给你。”

周游一愣,瞬间觉得手中之物重逾千金。

“你先打开看看。”

周游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蛊惑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萧谣不由抬头看过他,却见月光下的周游,目光中满是信赖和希冀。

其实不想开,但却不得不开。

萧谣有些晕乎,没再说话,手却放在了搭扣上,只听“啪嗒”一声就打开了盒子。

咦?

这薄薄的两张是何物?

莫非是银票?

“不是银票,你且展开看看。”

周游像是看透了萧谣的心思,指着最上头一行三个字给萧谣看。

“认罪书?”

萧谣慢慢地念了上头一行字后,不由眉头紧锁。她不再读出声,而是接着往下看去,却是越看心越惊。待看到后头一行,罪妇徐氏时,不由深吸了口气睁大了双眸。

这是一封女子同人通奸后,写下的认罪书。里头的徐氏生下女干生子后被夫家发现。这个夫家不是普通人,正是秦王爷

而这个女干生子

萧谣陡然明白了周游的意思,心头不禁一震。

“周世子你将这个拿给我,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么?”

萧谣怒了。她虽如此说,心里却是暗恨周游傻,这要是自己心有异念,他当如何?为何要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她!

“你是不是傻呀,这样大的把柄,就这么硬生生拿给我看?”

萧谣想了想,拉着周游走近了内室,伸手就将那张认罪书往烛台上凑。她要烧了,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存于世上?

多一天都有风险。

“等等。”

周游被萧谣弄得有点懵。他想过很多种,萧谣或许会看不起自己,或许会震惊,也或许

会动容吧!

可是这些都没有。

眼见萧谣将书信靠近了烛台,显然是要将其烧掉。周游忙忙接了过来。急急说道:“别烧,这个就留给你保存。”

周游认真地看向萧谣:“这是我的把柄,你捏在手里,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样是不是能放心些?”

他是真的被萧谣说这辈子不预备嫁人给吓着了。

萧谣:

说他不傻自己都不信呀!

“你可真行啊!”

萧谣一边说,一边拿了锦盒敲着周游的手臂,愤怒地说道:“你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这样重要的东西说拿就拿出来,你这是嫌你命长是不是?”

此事关乎周游的身世,且先不论这认罪书真实与否,怎么也要当机立断地烧了!

“谣谣你,”

周游有些拿不准萧谣是不是在生气,只好哄她:“我也是才得了此信,方才见你不信我,也是没辙了,一时情急就拿出来了。”

“拿给我吧。”

萧谣将认罪书拿在手里慢慢地看了一遍,并不能确定真假。也不想确定真假。她抬头看向周游,就见周游说道:“这上头的字的确是我母妃所写。”

“哦。”

萧谣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后,指着外头的窗户对周游说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那是右二吧。”

周游顺着萧谣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月色下一株根深叶茂的银杏树上有一物在晃动。右二正安抚着要松子的肥松子,一不留神就让它在树上来回窜。

周游不由恼了,随手摸了个杯盏扔了过去,就见树上的右二忙跳了下来,冲他和萧谣作揖行礼忙又找了株远些的树纵身一跃上了去。

萧谣:呵呵,这是丞相府,你们能否莫要如此张狂?

待周游转身时,屋子里已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不用说也知道是萧谣将那封认罪书给烧了。

“谣谣,”

周游面色复杂地看向萧谣,就见萧谣正冲他怒目而视,更恶狠狠地说道::“往后这样的东西一定要当时就毁掉。”

说完又指着窗户:“快些回去吧,下回莫要学人家纨绔翻窗。”

周游也不吭声,只看着少女一双殷红的小嘴连珠炮地吩咐他。她的脸上没有旁的表情,没有怜悯,没有猜疑,

有的就只是一副



看二傻子般的怒其不争。

周游:

他虽不喜被人同情怜悯也不喜欢被人猜疑,但是萧姑娘您即便不来安慰一二,能不能求您别歧视?

在萧姑娘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周二傻子慢慢地扒着窗户往下跳,再没了往日纨绔夜探香闺的潇洒劲儿。因为打击太大,周世子失手险要落了下去。

就在周游将要往下跳时,就听萧谣笑着对他说道:“周游,谢谢你。”

“嘿嘿。”

周游眼睛倏地亮了,他才想说话,却是“扑通”一声,落了下去。

萧谣:

清风轻起,萧谣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周游,谢谢你如此信任我!谢谢你前世今生的守候。

第185章 他好便好

周游能有这样的举动,萧谣不是不动容。

可正因为感动于他的赤诚,她才不能接受。、

萧谣前世今生没有成亲,也不曾对谁怦然心动过。但是经此一事,她即便再迟钝又怎能感受不到周游对她的情深?

傻夫夫的周游该得多喜欢一个人,才能将自己的软肋都交给别人?萧谣自问,她做不到周游这般。既然自己做不到还答应,那就是利用!

周游越是如此情深,萧谣就不能应下。

因为她没有对等的深情给他,还有就是,萧谣不想让秦王妃的阴谋得逞。

至于周游是不是秦王爷的亲生儿子?

萧谣伸手关窗,嘴角露出丝冷笑:是不是的,同她有关系么?再说周游又没错!他们的感受,萧谣不想管,也管不着,她只想周游好便好。

“谣谣,”

就在关窗的当间,一个头又冒了出来。

萧谣真想拿个锤子在手,来个脑袋就砸一下。

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之人,最是可恨。

“有话快说。”

萧谣不耐烦地说道。此时,她真想拎起周游的衣襟呵斥一句:“您现在如此对得起您纨绔的名头么?”

这样的周游,当真的是没脸看。

右二捂住了松子的眼睛,又塞了一把松子给它,叹息一声,躲开了去。

“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周游还想再争取争取,说不定就能成呢?

萧谣想了想,索性手下一个用劲儿就将周纨绔给拉了进来。

周游不禁在夜风中凌乱:谣谣,我知道你力气大,但是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和尊严?

“萧县的铺子是不是你给租的?”

点着桌子,萧谣开始审问。

周游老老实实坐好,摆出一副任君随意问,我就是不说的架势。

他摇了摇头,只说道:“谣谣放心,若是你应了,我在蒲县和京城所有的店铺都给你。”

想了想,周游又道:“金美楼也给你打理。”

“呸呸呸”

一句话没说完,周游就想给一巴掌。一张破嘴,谣谣要金美楼干嘛?

胡言乱语的家伙,自己再喜欢开铺子也不能当老鸨啊!

萧谣忍着笑,踢了周游一脚:“既然不说,那便滚蛋。”

周游忙纵身一跃,滚了

萧谣冲着夜空招了招手,松子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给它投喂的右二,倏地一声进了来。萧谣关窗,上床,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几日不见的萧丞相傲骨总算是出现了。

堂堂丞相也不讲究,没有唤了萧谣过去,径自就进了萧谣的院子来。

萧谣勉强也算是萧安然的侄女儿,是晚辈,其实当给萧安然请安的。故而萧丞相此举,真是惊掉萧府一众人的下巴。更引来无数的猜忌。

萧言嫣是气得扔了砚台后又心疼地捡拾起来。她摸着上头的纹路,想起萧安然给萧谣送的那些个好砚,不禁黯然伤心起来:“言妹妹你看,这还是父亲赏给我的呢。不过,也就只有这一个。”

萧言谨看了眼黑黢黢的砚台,并不知这是什么材质。

要说起来,她也是倒霉人。人家穿来穿去为何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似那些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儿,第一才女的名头,那真是手到擒来,推也推不掉。

她倒好,作为一个二房庶女,战战兢兢了一年之久,也不过是略有些小名气,但是在一些贵女跟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更别说是见什么皇子太子皇帝了。

“言妹妹?”

萧言嫣伤心好一会儿了,却没人安慰,不觉有些生气。她看向萧言谨,脸上带着不耐和厌烦。这人也是过来看她笑话的!

“什么人,怎么如此看我?我还不想伺候你呢!”

萧言谨在心内腹诽着,她捏着半块红豆酥,勉强忍着怒气,顺着萧言嫣的话说道:“嗯,真是方好砚。”

至于是何种砚台,若是萧言嫣问起来,萧言谨还真的说不出来。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穿前一直宅在家中做了个一键转发的微商,因为卖的减肥药让人吃了有副作用被人找的不胜其烦。

她就纳闷了,都是亲戚,这样较真做什么?

她就是因为同人理论,然后

诶,不提也罢!

提起黑历史,萧言谨就觉得郁闷。谁能想到她是被雷劈死的?骂人常说:“打雷怎么不劈死你”是的,她就是被劈死的那个。

她死后,大约人家一定会骂她心黑,说她活该被雷劈吧!

萧言谨是咬碎了银牙也没有办法,前世她是回不去了。

她曾将迷茫过,也曾经彷徨过。更加想过要趁着她先知的优势好好干一番事业,再史书上书写她浓墨重彩的人生。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不说这个大梁跟她所知的历朝历代都不相同,单说她会的那些诗词早就还给了老师。即便是记得,那也是耳熟能详的一两句而已。

再有就是,这大梁的帝王比起舞文弄诗,更加喜好斗蟋蟀。

这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再有就是,她是先知,却并不比大梁人懂得更多。

哎!

又叹了口气,萧言谨收敛起了心神,忙笑着同萧言嫣说道:“这就足可见丞相大人对你喜欢。”

萧言嫣一时只顾自己伤心,到底没在意萧言谨将自家的伯父唤作丞相大人。

************

萧谣可不知萧安然一过来,就搅乱了萧府后宅这塘水。

此时,她正回答着萧安然络绎不绝接踵而至的问题:“吃了没?吃饱没?好可吃?”

萧谣其实真的很想说一句:那什么丞相大人,虽然我喜吃爱吃会吃不假,也不瞒人。但是您也不至如此这般哪。

萧安然这几日在蒲县查了些东西。人看着有点憔悴有点阴郁。

他也不绕圈子,开门尖山就道:“你是丁婆婆一手养大的?”

萧谣点了点头,却在心里腹诽:这些达官贵人就是心眼子多。自己不过是在他家住这几日,就这还要派人将自己的底细查个底儿掉?

真是有够无聊。

萧谣索性成全他:“民女自幼无父无母,全仗丁婆婆收养。”

说完又问萧丞相:“多有叨扰,今日就想回去了。”

这几日在这萧丞相府吃没吃好,睡也睡不安稳,真是糟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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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急皇帝之所急 忧皇帝之所忧

“回去?”

萧安然被她说得有点懵,“回哪儿去?”

怎么就要回去了,有什么事儿?

还是,

“这几日在府上可有人难为你?”

说这话的时候,萧安然的脸上就带出了些微薄怒来。他虽懒得管府上的事,却也知道邹氏就不是个太平性子。

萧安然盯着萧谣的脸,不放过她每一个小动作。

“没有人为难。”

萧谣摇头,她就是想回家了,毕竟这里的饭难吃。可这也不能说呀。

倒是有人想为难,可是这谱儿还没来得及摆呢,不就立刻来个撑腰的?

萧谣想起一言不发就将自己纳入羽翼的平阳公主,心里不觉浮出暖意,脸上也带了出来。

萧安然见她如此,也就放下心来。

萧谣不知道萧安然对邹氏的所作所为知道多少。不过,因为萧安然这么一问,萧谣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许多。

萧安然也想到了平阳公主,觉得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他没想过以他的城府之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只是一味地想着不能让萧谣受苦。

想起自己的猜测,萧安然的眼眸越发深邃起来。

“住得惯吗?”

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萧安然觉得自己还不如自家长子萧诏。

“嗯。”

萧谣点了点头。也不想找话说。

一时间,

二人无话。

萧谣有些不耐,

萧安然却舍不得离去。旁人许只觉得萧谣眼熟,只有他知道萧谣的一颦一笑同他的美丽一模一样。

二人就此枯燥半晌。

还是萧谣忍无可忍地说道:“有些不放心丁婆婆,想回去看看。”

萧安然却答非所问:“谣谣,你是从何时开始力气变大的?”

萧谣一愣,不明白萧安然为何对她如此关注,更是将这些细微小事都查得这般清楚。

既然他都已经查明了,萧谣也就不想瞒着。至少,那些瞒不住的,萧谣决定坦白:

“嗯,我们乡下姑娘都是能吃力气大。我比她们吃得略多些,气力也就更大些。”

说完后,喉头不由一动,她想珍馐馆的点心,一品锅的菜,还有丁婆婆的大肘子了。

唉,萧府的伙食,实在是一言难尽哪

萧安然没去管萧谣胡扯瞎说地将“天生神力和乡野村姑”放在一起搅和,只淡淡地笑道:“明日圣人若是如此问你,你就这么照实说。”

“嗯。”

萧谣老老实实地应声,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萧丞相不会害她,此时更是在提点她。

“谣谣,你是如何认识那磁山上的赛凤凰的?”

有了前头对照,萧谣也知道萧安然的意思,不由认真地答道:“我去磁山帮婆婆采牛肝菌和牛柑果,误打误撞碰到了赛大当家,赛大当家带我去牛柑山……”

萧谣下意识隐去了磁山上有个磁石洞的事。毕竟她跟萧安然不太熟。

萧安然颔首,又提点了几句就站了起来,眼神温和而又慈祥地看向萧谣:“走吧。”

萧谣不禁又是一愣:“去哪儿?”

“去看看丁婆婆,然后咱们再回来。”

萧谣:真是萧丞相的心,海底的针,为何要跟你一道?为何还要跟你回来?

无论萧谣怎么想,萧丞相还是跟了去。

丁婆婆见到萧谣回来,自然是极其高兴的。祖孙二人围着桌子一个夹菜一个吃,忙得不亦乐乎。萧谣间或还要从茫茫食海中抬头冲丁婆婆傻乐一下

萧安然也不催促,他自己是早就吃饱了却也不肯离席。眼中更是闪动着旁人难懂的光芒。丁婆婆无意中撞见,不由蹙了蹙眉头。

听见萧谣喊着:“婆婆,你也用些。”才收了目光。

丁婆婆先拿帕子抿了抿嘴角放下,又接了茶盏漱口吐后才道:“婆婆年岁大了,用不得这些你多吃些。”

萧安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丁婆婆洁白若葱的手,又看向啃着肘子不亦乐乎的萧谣,眼中的暖意渐渐聚拢,人也因此变得越发温和起来。

待萧姑娘终于补足了这几日在萧府的亏空时,萧安然也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向萧谣道:“走吧。”

萧谣转向丁婆婆撒娇:“婆婆——”

虽然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可萧谣这样一唤,倒像是个三四岁的孩童般天真又惹人爱。

“萧丞相?萧丞相?”

唐尚书眼看着萧安然的脸色淡淡,目光幽远,问他好几句也不见回答,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唐尚书有事?”

萧安然收起了思绪,看向唐尚书。

“听说那个乡野村姑在萧丞相府住下了?”

唐尚书话里还有话。

“她是我们萧家人,自然要住在我们府上。”

萧安然只觉那句乡野村姑,听着不入耳,说完便敛目不言。

唐尚书摸着胡子,一脸的讪讪。他可听说这个萧谣,那就是个妖女。竟然跟那秦王世子也有些关联。这可不行,事关自家幼女娇娇儿的大事,一丝一毫不能马虎。

“人来了没有?”

梁惠帝打着呵欠,欠着身子有点不耐。

“陛下,已经来了。”

“那就传吧。”

难得上朝,一上来就是争论当不当变革,他都听得够够的,下头这些个大臣们居然没说烦。这会儿梁惠帝无比想念他家红将军、黑将军们。

“臣女参见父王。”

萧谣随着平阳公主一道跪下。

梁惠帝随意一瞟,这一看,可不得了,哎呀呀,还是一个美人儿呢,怎么上回没发现?

自家爹是什么性子自家知道。平阳公主忙将小山似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就挡住了梁惠帝看美人儿。

梁惠帝急了,他越过山丘

诶,越不过去呐。

算了,毕竟当着一众大臣们,尤其是萧相面前,还是收敛些吧。

梁惠帝只得看向赛凤凰和牛大当家大牛锅。

这一看下来,梁惠帝心里又是一咕咚:不得了啊,这个牛大当家怎么有点面善啊?

梁惠帝的心里其实早已被他的将军们占据,遇到问题时就会有些懵。他想了想,到底没想起来。

然后又皱了眉头继续想,还是没有想起来

这样的梁惠帝在众人的眼中,就是一副生气不高兴的模样。

唐尚书决定要抢先一步,先萧相之前,急皇帝之所急,忧皇帝之所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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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想都不要想

“陛下,这些人就是我大梁的硕鼠,就是我大梁的贼子。他们欺压百姓,为所欲为,在他们那里的往来客商无不为其所害,大家苦不堪言,如今虽然已经”

“唐尚书去过蒲县?”

萧安然慢条斯理截断了唐尚书的滔滔不绝。

“那倒不曾,不过,”

被人扰了腹稿,唐尚书表示很生气,却也不想贸贸然同萧安然置气,毕竟萧安然是狐狸。

“那怎么知道他们无恶不作呢?”

萧安然一副请教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恨得牙痒痒。

萧丞相一脸的诚恳,满脸都写着:我就不信你去过。

唐尚书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瞬时想起了上一个被如此看的人,如今已经不用花家里的银子在大牢用饭了。他忙摇头:“我也没去过。”

虽没去过,但是土匪头子还能有善的?唐尚书不禁腹诽着。却不知殿中这两个大当家都是非一般的土匪头子,他们那是个顶个地不务正业。

一个让人搬锅顺便找爹,一个则是守着小仙木却在找夫君

萧安然好整以暇地理完袖子就正色道:“既然我们都没去过啊,还是请陛下定夺吧。”

“你,”

唐尚书看了眼萧安然又看了眼萧诏,叹了口气,人家还有个好嫡子呢,算了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此,唐尚书终归再没吭声。

不过,他其实也有些幸灾乐祸。世人都说萧安然一身正气,如今这不也因着其子萧诏在为几个山匪说话了?

唐尚书的目光太过明显,萧诏觉得自己必须要说说。却不知有人比他更快,更是早就准备好了。

“陛下,那牛柑山上有许多的红将军。”武公公想起周游的叮嘱,忙在梁惠帝耳边小声说道。

“哦?真的吗?果真如此?好,不错,哈哈哈!”

梁惠帝也不再纠结那个土匪头子大牛锅像谁,反而因为他的面善而对他越发的另眼相看起来。

“陛下,据说磁山也有宝贝。”

武公公悄咪咪地说完后就睇了唐尚书一眼:哼,脸真大,连他的活都抢,还想同他比,比得着吗这个唐糊涂?

“哈哈哈,都是我大梁的好子民,赏!”

梁惠帝大笔一挥,赏赐就源源不断。

待几人走出宫门,赛凤凰犹自不敢相信地问萧谣:“谣谣,我不是在做梦吧。”

萧谣绷着脸,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替你试一下。”

赛凤凰一愣:怎么试?

萧谣笑眯眯地靠近赛凤凰,选了上好的、雪白的软肉,“嘿嘿”地笑完后就开始拧,

“哎呦,疼!”

赛凤凰也不恼,只叫唤了一声就抱紧了萧谣,脸上怎么掩也掩饰不住的笑冲着萧谣倾泻而出:“真不是梦,谣谣,是真的,是真的!阿谣谣谣,我早说过,在磁山时就说过,谣谣你就是我的福星!来,让我拜一拜”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赛凤凰就坚定地立下了宏志,她要抱紧萧谣的大腿,不撒手。故此,并在以后的日子里,赛大当家就一直为此不懈地努力,一直在奋斗。

“哈哈”

后头几人见赛凤凰顽皮的像是个孩子,都笑得合不拢嘴,弯下了腰。萧谣更是哭笑不得地让她起来。

还拜一拜呢,自己又不是神仙。

“好了,快回去看看你的将军夫人吧。”

想起赛凤凰这些日子也不见人就只跟那江阿丑腻歪,萧谣不禁打趣儿道。

“嗯,正好去找他,告诉他我给他挣了个诰命。哈哈哈哈我家阿丑该高兴坏了吧。夫以妻贵,夫以妻贵。”

赛凤凰的笑声高亢又吓人,惊得出来一群觅食的麻雀,飞也似地四处扯着翅膀东飞飞西转转,松子也躲进了萧谣的衣袖不肯出来。

“好了,赛将军,往后咱们大梁子民可就要靠你来保护了。”

萧谣继续打趣着。

“好嘞!对了,谣谣你就是我的副将。”

赛凤凰一本正经地说完后,赛红霞不禁松了口气。好悬,总算没有将她这个军事的职位给撸了。

“你让萧谣做你的副将?”

大牛锅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端详赛凤凰看了一圈子后,捏着下颌“嗯”了一声后就总结道:“我说呢,原来是脸大才敢胡乱说!还让我们谣谣当副将,你脸真大。”

“大牛锅,休得胡言乱语,且受本将军一剑。”

新出炉的赛将军一言不合就要舞剑。

“本侯爷又岂能怕你?”

大牛锅顺手扯了根树枝迎敌。

要论起来,大牛锅的侯爷爵位比赛凤凰这个空有将军名、下头无小兵的将军要好许多。毕竟梁惠帝看他顺眼不是?梁惠帝总算在封赏时,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小对他很好、还会做很多吃食的小皇叔。

有了这一层若有似无的牵绊,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爷爵位赏给了大牛锅,真就不算什么了。

毕竟,黑将军和红将军这还没上阵厮,梁惠帝也封了官呢!

“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吧。”

大牛锅也很兴奋。有爹有爵位的日子,不要太好。

赛凤凰手一伸,“刀来。”

萧谣将手往她手心一拍,笑得不行:“你手里有剑,要刀做什么?”

赛凤凰:咱就不能找一找当将军的感觉?

“好了,咱们走吧。”

萧谣拉着赛凤凰慢慢往前走,她们也不坐马车,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此时街上正热闹,路边有小商小贩的叫卖声,还有大姑娘小媳妇们挎着篮子当街卖菜买菜的

赛凤凰盯着这生机勃勃的街头看了许久,就在萧谣以为她高兴得说不出话时,赛凤凰在萧谣的耳边叹息似地感慨着:“谣谣,谢谢你,若不是遇到你,我就遇不到江阿丑,这辈子也就不会有如此开心的时候了。”

萧谣一愣,她是真没想到强势如赛凤凰,在提到江阿丑时居然满面柔情的像个小媳妇。

萧谣觉得比起将军一职,其实赛凤凰更欢喜,或许是她如今能同江阿丑一道光明正大、大摇大摆走在众人面前吧。

“嫁人真就这么好?”

萧谣看着赛凤凰:“你不怕往后江阿丑纳个娇滴滴的小妾,将你丢开手?”

萧谣将自己心里话一股脑都说出来:“若是你没有儿子,他会不会休了你?”

也疑惑着:“她娘亲若不喜欢你,他又向着他娘,那你又当如何?”

后头走着的萧诏和大牛锅:怎么就没发觉这孩子还有这样的心思呢?不过,这样好的萧谣嫁给那些臭男人,也真是委屈了她!

萧诏摸着光滑的下颌,想了想萧谣的食量,又算了算自己的俸禄,有些伤神:嗯,貌似有点少啊?

看来且得努力挣钱呀!

远在天边的周游:你们想都不要想!

第188章 不能看我吗?

“该赏的都赏赐了,终于尘埃落定了。”

萧谣划拉着手里的金子,上头金色的光芒照亮了萧谣明妍的脸庞。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呀?”

平阳公主却是点着萧谣的额头,怒其不争,怨她太傻。

萧谣却很满足地抱着平阳笑:“发财了,发财了!”

“你个小财迷,钻钱眼里头去了是不是?”平阳语重心长地劝她:“有了县主的名头,往后能说个好婆家。”

真是操碎了一颗心了,她这都是为了谁呀!这丫头,不要郡主的封赏,那你就留着丁婆婆的诰命呗,居然也给拒了!

“气死我了!”

平阳公主仗着自己生气,狠狠地多用了两根肘子,还白了萧谣两眼,又心虚地拿起一根。

“别吃了。”

萧谣“啪”地一声打掉平阳公主手中的肘子,然后在公主儿恶狠狠地瞪向她时,笑嘻嘻地说道:“对不住,手滑。”

平阳公主直叹气:“你心眼子都长肘子上了。”

怎么这么愁人呢!

她还在想着求了皇后说情给萧谣个郡主的爵位呢,谁知还没张口呢,梁惠帝自己倒是提出来了,这么好事,这丫头就长这么眼都不眨给拒绝了,这孩子是不是傻?

萧谣知道平阳公主还在气头上,忙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地夹起了那根猪肘,香甜的啃起来。

平阳公主:傻夫夫的妖女!

萧谣却是吃得直叹气,多么好吃的肘子,为何非要提什么郡主,真是煞风景呀煞风景。

丁婆婆其实并不管那许多,只要萧谣喜欢,她其实怎样都好。但是在听说萧谣拒绝了梁惠帝县主的封赏又拒绝了给她的诰命时,丁婆婆的心里陡然就生出了一种:我果然没白疼这孩子的喜悦和欣慰之感来。她家谣谣果然不负她所望,真是个好孩子。

她不想同那些人有牵连,自从她的儿子死后,丁婆婆的心就冷了。

丁婆婆没说话,却是愈发攥紧了萧谣的手,看向萧谣的目光,慈祥中还带着淡淡的忧伤。

若是,他们都在

算了!丁婆婆摇头苦笑:“想什么呢?”

“你个傻子,郡主的名头有什么不好?你可知道这京中才有几个郡主?那唐娇想个县主的头衔想了多少年,托了多少门路都不成,你可倒好,送上门给推拒了。”

平阳公主越发不高兴。

“那是能吃还是能喝?”

萧谣一句话堵得平阳公主说不出话来,“看看一脸灰小郡主就知道这郡主不好做啊!”

一旁傻傻笑的一脸灰居然点头:“谣谣说的是。”

平阳公主喘着粗气,怎么办,我竟无力反驳。未几,她长出口气,只好说道:“算了算了,随你吧,反正你总有我照应着。”

滚滚公公听得直叹气,自家公主这是被人吃得死死的呀。不过一转脸看到平阳公主渐渐秀气起来的脸庞,又觉得其实这样也很不错。至少不用看到刘郎那令人生厌的脸庞。

一脸灰就在一旁笑:反正萧谣怎样都好。

“谣谣,此间事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丁婆婆看向萧谣,淡淡地说道。

萧谣想起萧安然叮嘱她的几句话,不禁有点踌躇。

“好吧,你再想想吧,我先去歇着。”

丁婆婆脸上的笑就有点淡。

萧谣只以为丁婆婆定是累着了,忙站起来扶着丁婆婆送她歇着去。

“没事。”

丁婆婆认真地捏了捏萧谣的手,眼中的神情晦涩。

“婆婆。”

萧谣一愣,方才得了万两黄金千亩地的喜悦逐渐消散

“没事,婆婆就是累了。”

丁婆婆拍着萧谣的肩膀,脚步拖沓。

萧谣给丁婆婆掖好了被角,服侍她睡下,这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丁婆婆这是怎么了?

萧谣边走边想,也就没有留意她对面的人,一不留神人就撞了上去。

没有意料中的疼,

味道香香的?

萧谣不禁抬头看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稳住了身形,看向来人,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是谁,怎么来我家了?”

这人没经通禀就进来,不是歹人就是贼。

“萧谣,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

声音倒是有点熟。

萧谣又仔细地看了看,试探地道:“仙木?”

“哎呀妈呀,谣谣你的记性可真好。”

仙木西丁见萧谣认出了自己,喜不自禁地张开双臂,他要拥抱萧谣。

“哎呦,”

一个小石子砸向他好看的脸上。不等仙木西丁说话,又一颗小石子砸向了仙木。

“真是。”

仙木西丁跺脚躲过,又要去揽住萧谣。

“啪嗒。”

又是一个东西砸过来,萧谣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一看来人不由就笑了:“西琳,回来啦?”

西琳跟着宋大娘在珍馐馆忙,萧谣也有一阵没看到她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呢,为什么”

西木西丁话没说完,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萧谣一愣,看了看西木又看了看西琳,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必有故事。

她忙忙走近西琳,眼睛滴溜溜在他二人身上打转,这二人是?

莫非是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

“西琳!”

果然不出所料,仙木西丁径直奔向了西琳,萧谣摸着下颌,阿左也喜滋滋地掏出了栗子糕拿来了小杌子

西琳:

这对主仆这样的架势真的好么?

“谣谣,你这里有客人,我一会儿再过来。”

西琳眼看着仙木奔了过来,转身就要跑。

“西琳你别跑,你给窝憋跑。”

仙木西丁一改往日在赛凤凰面前弱柳扶风的样子,三两下就跑到了西琳跟前,拽住了她。不让她走。

“我找你找了好久。”

仙木显然很激动。

“姑娘,他们这一对青梅终于相聚了。”

阿左感慨万分,顺便也扔了个倭瓜子磕了起来。

萧谣咽下栗子糕,觉得有点干。

“喝点牛乳茶。”

身边人总是想得很周到。萧谣点头暗赞,就要接过时,却见茶盏往后躲了躲。

萧谣忙往后看,就见一日不见的周世子正笑眯眯看着她,手中更是殷勤地捧着被热气腾腾的茶盏

来人端的颜色如玉人清珏,手中的牛乳也甘甜醇香。

萧谣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周游,终归就着周游的手,慢慢喝了一口牛乳茶

尔后,便佯做淡定地继续看好戏

周游:就不能看我吗,谣谣?

第189章 仙木与西琳

久别重逢的一对璧人,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的戏码,果然只能是在戏本中才能有。

萧谣瞪大了双眸,一双水润葡萄目璀璨夺目。

她盯着那二人,吃着栗子糕。

不过西琳和仙木接下来的举动让她有点失望:

仙木和西琳这两人,自打一见面西琳就想逃。被仙木拉住后,西琳不言不语,西木也就这么看着。这两个人居然就只这么大眼瞪着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的

萧谣手里的栗子糕都吃完了一碟,又开始吃起了周游的水晶饼,等的不耐烦了,这两个人还在对视也不嫌眼酸。

萧谣此时看得有点懵,她问周游:“这两人闹哪儿样呢?”

周游摊手,他可不管这些人。一个萧谣他还忙不过来呢!

“来,谣谣,啊,在吃一个”

周游不让萧谣沾手,执意要自己喂。

萧谣吃了一会儿,摆手对那两个就要看成一对泥塑的人说道:“有事说事,别傻站傻看着了。”

仙木西丁到底是个男人,他勉强收住激荡的心,一把握住了西琳的手:“妹妹,总算找到你了。”

说完后,抱住了西琳就开始嚎啕大哭。

西琳身子一僵,神情复杂。

“妹妹啊,你是不知道啊!”

仙木西丁哭得是梨花带雨,顷刻间就将衣襟湿了大半。

萧谣冲着周游小声说道:“这仙木也是拼了。”说完又看了眼仙木的傻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周游被萧谣笑容晃花了眼,答非所问地说道:“咱俩见面时,若也如此多好?”

唉,想起初见时被萧谣一脚踢飞的情形,周世子就开始惆怅。

也怪他想岔了,还百般的试探。后头萧谣有了戒心,自然是什么不肯同他说。

“咱就别裹乱了。”

萧谣装傻充愣地塞了个水晶饼就堵住了周游的嘴,又冲不吭声的西琳道:“西琳,仙木是你哥哥?”

因为是萧谣问话,西琳勉强笑着点头。

“那你怎么不哭呢?”

阿左尽说大实话。

西琳冲着阿左苦笑一声,没有接话。阿左也不以为忤地继续看下去,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对主仆!

跟在后头过来的宋大娘看见后不禁摇头失笑,由着她们胡闹自己去找丁婆婆了。

萧谣拍拍手上的碎屑,装作没看见地躲开了周游递过来的帕子,走近那对才相认的兄妹。

“谣谣,”

西琳挣脱了仙木西丁的拉扯,要去扯萧谣的手臂,更是恳求道:“我不想见到他,能不能让他离我远点。”

萧谣点头应下。既然西琳不想认亲那便不认。看这情形,仙木和西琳自然是认识不假,不过西琳不想认,那必定是有苦衷;西琳她不想说,自然也有她的用意。

西琳要走,仙木自然挽留,也开始苦苦哀求。

“西琳,妹妹!你可不能走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吃了多少的苦?”

仙木想起给土匪头子赛凤凰当夫人的那些日子,不禁泪水涟涟,哭声戚戚。

西琳却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真是个没用的!”

周游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嫌弃地说道:“把自己的妹子丢了,吃苦不应当?”

周世子说的有理,我竟无法反驳!萧谣看了眼周游,居然觉得若是周游必定会是个很有担当的哥哥。

一时间,萧谣不禁想起了周游在蒲县装了几个月萧傻傻跟在她后头的事来。想起蒲县开铺子的顺溜,想起周游日日在厨房里头忙碌地学着揉面作点心给她吃

萧谣叹了口气,她又不是个铁石心肠,又怎么会不感动?

可是感动不足以让她放下心防,放弃往后的逍遥自在好日子啊!

萧谣收起思绪,又看向仙木和西琳。

比起周游,仙木还真是不够看的。

萧谣不禁也开始拆台:“仙木你哪里吃苦了?分明过得很舒适嘛。”

仙木忙冲着萧谣作揖行礼求放过,前头在磁山做夫人的事情,可不能说出来。

萧谣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日光照耀下唇红齿白的仙木,目光深邃神情幽远,倒是没有再说。

“谣谣你也知道?从前你们认识?”

西琳最信服萧谣,忙看向萧谣。

仙木也走近了萧谣,在背着西琳的地方,冲着萧谣做了个手势。萧谣摇头,富贵不能淫,仙木莫想收买她。

仙木急了,忙扯下随身带着的一块玉佩晃动一下后又伸了两只手。

好吧,朋友的忙还是要帮的。

萧谣点头,替仙木打个圆场,

“西琳,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只要没有血海深仇,还是坐下来好好说吧。”

萧谣拉着西琳的手,一出马就搞定。

仙木西丁感激地冲萧谣拱手,更是在萧谣领着他们去往花厅的时候,低声地求萧谣替他美言几句。

萧谣点头,顺手就拽走了仙木西丁手里的玉佩。

仙木:就这么刻不容缓吗?

周游:什么臭男人的东西都往我谣谣跟前送?

周游拉起萧谣的手试图劝她:“谣谣,咱还是莫要这腌臜物件了,你若喜欢玉佩,我那儿有好多呢。”

萧谣只觉又好气有好笑,一转头看见周游面色严肃,一张俊脸皱巴巴地苦着,不由又开始心软:“好了,别闹。”

她小声地说道:“这块玉佩有点眼熟,一会儿再同你说。”

周游面色稍缓,又试探地问:“要不,我帮你收着?”

周世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忐忑,根本就不见平日里的半点玩世不恭样儿。

“给你”

萧谣看着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才想调侃一二,抬头却撞进来了周游一双深沉若海的眸子里,也不知道为何,萧谣的心立刻抖了抖,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好,那你给我好好收着。”

此话一说完,萧谣不禁懊恼不已。

“谣谣,我给你收好了!”

听见周游兴奋地声音,周游浮躁的心立刻就被抚平。心头一阵阵的异样让萧谣有点不解。她皱了皱眉头,决定再见到赛凤凰时同她好好说道说道,毕竟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不是?

收起心里的那点子不同寻常,萧谣看着屋内的两人。这二人已经从垂首而立静默不语变成了相对而坐静默无言了。

第190章 头疼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90章头疼萧谣慢慢坐下,周游随手拉了个小杌子只跟着萧谣。

萧谣看了眼仙木,又瞅了瞅西琳。只见这二人一个眼含热切,一个面色淡淡,爱哭的仙木这回倒是没有随时随地洒泪,只是就这么傻乎乎盯着人家西琳不放。

眼看这二人就僵着到底也不是个事儿。萧谣灵光一闪,打破一室静寂:“仙木西丁?西琳,莫非你叫仙木西琳?”

周游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西琳又看了眼仙木西丁,顺手给萧谣捏了一把松子,捡干净了递给萧谣。见萧谣吃得香甜,周游不禁嘴角上扬,又抓一把松子,捏开、剥皮、吹干净一气呵成。

左一不禁喟叹:自家世子伺候人的手艺是什么时候学的呢

萧谣却没在意,只兴致勃勃盯着仙木西丁和西琳,等着他们说话。

此时仙木西丁正紧盯仙木西琳不放,眼中闪着晦涩难懂的光芒。西琳被他看得窘迫,就只好转向了萧谣,冲她到底是轻轻点了点头。

“仙木西琳,好名字。”

萧谣随口赞了一句,就见仙木二人脸上却是一白。这不像是亲人相见,泪水涟涟的样儿啊?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对劲儿,这里头必有故事!

萧谣心中的好奇之火熊熊燃起。只是西琳此时明显有些难过,萧谣也不好过多追问。有些受不住这份压抑,萧谣只好假托去厨下,也好出来透透气。

*****

“姑娘,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左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甫一出来就开始悄悄问萧谣。

噗,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左一心下腹诽,又冲着瞪过来的阿左谄媚一笑。

“阿左,别人不想说的事情,咱可不能强迫她说。”

萧谣看了眼跟着她一道出来的周游,眼珠子一转:“不过西琳看着很难过,你且去看看服侍她一二?”

“好嘞。”

阿左高兴地应承,更小声地同萧谣嘀咕:“姑娘,奴婢若是打听到了什么,一会儿告诉你呗?”

萧谣就拍着阿左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好阿左,做得好!咱知道了也好为他们排忧解难不是?”

“小姐,您说的对。”

阿左越发觉得自家肩上的担子重,身上的责任重大。她走出了身负重任的步伐,踏着青石板路“哒哒哒”地奔向前方。

周游左一:萧姑娘您这样真的好么?

待阿左走后,萧谣也不急着去往庖厨。方才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

“仙木西琳就是当年那个据说被大梁土匪掳走,后来南诏就以此为借口发兵的皇子。”

周游见四下无人,扔下一个惊人的消息。

“真的?”

萧谣眼睛瞪得溜圆。自己随便上个山,居然就碰到个邻国皇子?那么这一世南诏不会再发兵了吧?

周游似乎看出萧谣心中所想,摇头道:“这个可不好说,毕竟谁也不知从前的是不是托词。”

萧谣不禁沉默。前世大梁后头的处境堪忧,那是前有南诏后有倭寇。

萧谣虽不预备承认,但是也不想在周游面前装相。

“你怎么知道仙木西丁就是那个皇子?”

萧谣盯着周游问道。其实她更想问一问:那年她死之后,大梁抗倭成功与否?

“萧谣?”

周游一双杏眸不闪不避地迎着萧谣的目光直直看过来,眼中的炙热看得萧谣有点晕乎乎。她下意识就推开靠她越来越近的周游,目光转向旁处说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会受不住的。”

周游先一愣,后又咧嘴笑。

他拉着萧谣:“谣谣,你是不是喜欢我。”

萧谣一愣,心中一动,诶,好像还真的有点儿。

毕竟这纨绔长得好,嗯,还很会做吃的。更是在私下帮着萧谣做了不少的事儿。这样的一个好儿郎,若非萧谣心中早有打算,动心好像再寻常不过。

“好了,咱们说正事儿。”

萧谣找个青石凳子要坐下来,周游拦着给她放了个帕子。萧谣也不在意,同周游商量,“既然是南诏的皇子,是不是禀报给那位。”

那位最近沉迷于斗鸡斗蟋蟀,小事儿扔给萧相;大事儿还有宫里头的刘太后,日子过得简直快活胜仙儿。

周游想起前世的种种,目光不由暗了下来。整个大梁明面儿光鲜,其实周围有一群狼在环伺。可悲的是,梁惠帝醉心玩乐,下头的臣子们多的是拍马逢迎之辈。

“前些日子,听说那唐糊涂将自己的墙角挖出了个洞,可有这事儿?”

萧谣如今并非是前世那个被圈囿于后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因为这个唐糊涂一家子很不对一脸灰的脾性,故而这些丢脸面的事情,一脸灰也乐得拿来同萧谣分享。

萧谣可还知道,唐尚书唐糊涂家的唐娇儿对周世子可是志在必得呢。

见萧谣一脸揶揄看他,周游鬼使神差就想起了那个堵在路上的唐家姑娘。虽然当时周游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但是面对萧谣时,周游还是不由自主地辩驳几句:“谣谣,你别听人乱说,有什么事问我就好。”

萧谣禁不住就想逗一逗他:“什么都能问?”

周游直起身子凑近:“什么都能,不管是现在的还是从前的,今生的还是前世的。”

周游的澄澈的目光直直看进萧谣的葡萄目,似乎想要看到萧谣的心里面。萧谣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胡乱抓了个话头随意地说道:

“那日在大殿之上,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周游倒也不再穷追猛打,只是笑着说道:“我只是透了风给皇上,毕竟这好勇斗狠的大将军总是千载难寻的对不对?”

虽然不想说,周游还是随口提了一句:“红润那小子也添了几句,说是红棺材头在那儿时有出没。”

想起那个俊秀的少年,萧谣不禁多问了几句:“宏润最近可好?他还去太学不?”

见萧谣语带关心,面露关切,周游的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谣谣莫非还想天天上太学不成?”

萧谣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听见周游说让她上太学,忙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不成。”

她可不受这罪。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每回去太学遇到个挑衅自己的贵女,她虽不不憷,也挺头痛。

第191章 好光景

“你还不回去?”

说半天也没说什么正事儿,还弄成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儿来。若是能熟视无睹也就罢了,偏偏萧谣见到心还砰砰的跳,这就让萧谣忍不了了。

左一见状就有些急,毕竟阿左才开始拿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眼看他呢,他还得再接再厉哄一哄哪。

“我想给你做我才学的凉糕呢。”

周世子没让自家属下太焦急,当即开始放大招。

萧谣一愣,这纨绔居然又会做凉糕了?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要知道周游做菜不如背锅老头,但是点心那真是做得香糯可口,比珍馐馆的大师傅还要好吃。

既然又学会了一样,那怎么能让他走呢,必须留下来呀。

因为凉糕的横空出世,萧谣对周游面色和善了不少。

左一眼看着妖女要撵自家世子走,不料一块凉糕就让妖女改了主意。心中不禁对自家世子肃然起敬。又想到对自己还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阿左,心下开始思忖:自己要不要也跟主子学学作点心做菜?

周游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让左一起了拜师学艺的心思。他只要收服萧谣就好,此时见凉糕打动了萧谣,自然是要打蛇随棍上,乐颠颠地奔向厨房大展身手好让萧谣留下他。

萧谣却被西琳拉去了内屋说起了悄悄话儿。

“谣谣,”

西琳鼓足了勇气说道:“若是我留在大梁不回,你你能不能收留我?”

收留西琳自然是可以的。且不说西琳很投萧谣的脾气,就说西琳如今帮着宋大娘打理珍馐馆,为人稳重,行事可不比丁桂兰差。如今听见西琳这样问,萧谣自然是无不应允。

萧谣点头应允。想起仙木西丁不禁又问西琳:“你这是不准备回南诏了?”

若是仙木西琳是南诏的皇子,那么西琳的身份必然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不回了。”

西琳低着头,摆弄着膝盖上的两只白胖的手。

比起纤弱的身子,这一对手就显得略有些突兀。西琳的手既白胖还有些短小。让人见了,就很想捉在手里捏一捏,揉一揉。

仙木也盯着那双手不放,他可是在这双手的牵扯下,走过了黑暗的幼时。仙木无数次想将这双手抱在怀里,捏一捏再握住不放开。

萧谣见气氛沉重,就出言打趣西琳:“你这手又白又嫩的,一看就是富贵手。”

“我哪里是什么富贵之人呢。”

总是说者无心听者入耳。西琳苦笑一声,左手捏着右手低低地说道:“我不过是沾了娘亲的光罢了。”

见萧谣面目不解,西琳抱歉地笑笑。嗫嚅地说了几句,倒是将萧谣说得云里雾里。西琳索性坦白:“对不住啊谣谣,有些事情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同你说。”

萧谣点头表示理解,谁还没个难言之隐呢。比起自己这非凡的经历,西琳这些都不算什么。

在萧谣柔和的目光注视下,西琳接着往下说:“仙木他其实是南诏王最爱的皇子,我我不过是娘亲捡来的小孤女。”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世上孤苦之人太多,只是自己幸运遇到了丁婆婆罢了。

对,还有萧傻傻。

萧谣拍了拍西琳的肩膀,对她难免会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难免会觉得跟旁人不同。

“那么为何你们都来了大梁?”

萧谣对此很有些不解和好奇,在南诏好好的当个皇子不好么?还有西琳,即便是个孤女,总归有人收养,也不至来了大梁,还经历了那么多事儿。

“仙木是因为跟南诏王有些置气。这才离家,而我”

西琳不禁苦笑,才进来的仙木也挺直了腰板,听她说。

“我在南诏连累了娘,又害得仙木离家出走,没脸待着,故而”说这话时,西琳的脸上一阵阵的黯然,萧谣知道她定是想到了在金美楼的那些不堪往事。

这一世的西琳虽不曾真正遭遇过什么,但是被拐带进金美楼时,挨饿受冻那是免不了的。

“你其实也是来找仙木的吧。”

萧谣转了话头,不想让西琳在这上头纠缠。

仙木瞪大了双眸,一言不发只听西琳说话。

“是的。”

听见西琳这一句,仙木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左一不等仙木开口说话,一个健步进来,先冲萧谣作揖,又道世子来寻。仙木无法,只好眼睁睁看着萧谣将房门关闭,而他也被左一提溜着衣领说道:“人家姑娘说话,咱们还是莫要往跟前凑得好。”

仙木挣扎了一下,挣不脱,只好由着左一将他拎到了后厨。

见那二人走了,西琳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也是想来看看大梁,毕竟娘亲总说大梁山美水美人更美。”

这话没毛病!西琳的娘亲真有眼光。

萧谣点头称是:可不就是么,自己的磁山、牛柑山上有磁石、有牛肝菌、有牛柑果;至于水么,萧谣想到她的温泉庄子,立刻来了兴致,不由将手一抚,冲着西琳就乐:“西琳,叫上小郡主和公主,我们一道去汤山吧。”

那处庄子附近其实没山,也不知为何就取了个汤山的名字。

此时正是冬末春来,最是泡个温泉赏梅花的好光景。

“现在就去?”

西琳被萧谣这样说风就是风的举动弄得没脾气。却也在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

西琳其实很怕萧谣再往深处问,若是问她同仙木之间的关系,仙木为何对她那样的行为举止,西琳不想撒谎,却也不知如何说

萧谣拉着西琳去找一脸灰,一脸灰果然说好。平阳公主去了一趟公主府,说是要将什么物件拿来,萧谣就打发了人过去说一声儿。

丁婆婆不想出门,拉着萧谣就是好一通叮嘱才放她走。

一行人才走了几步,就听后头有马蹄声声传来。

不多时,又是周世子的一声声唤:“谣谣等等我。”

然后就有萧诏嫌弃地说道:“谣谣是你喊的吗?”

萧谣掀开车帘,才想招呼萧诏,一打眼就看到了萧诏身边一身黄衫的萧言嫣。萧言嫣后头隐约还有几人。

萧诏这是真以兄长自诩了?

呵呵,还带着萧言嫣!

萧诏见萧谣掀开车帘,忙冲她笑,却见萧谣冷冷地瞥了他身边一眼后,随手就扔了车帘。

萧诏:其实他也很无奈,才出门就碰到了萧言嫣,还非要死乞白赖跟着他

第192章 萧言谨的试探

“哥哥,萧谣是不是喜欢我们?”

萧言嫣有些落寞地看着萧诏,试探地问道:“那我们就先回去?”

萧诏其实很想说:“也行,那你就回去吧。”但是他显然不能如此说。他跟萧言嫣虽然自幼不亲,可萧言嫣到底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虽然萧言嫣的性子不讨喜,但是后宅没有主母,萧言嫣变成这样,其实也是难免。

所以,萧诏只是面色淡淡地摇了摇头,既不说让她走,也不说让她留。

一旁跟着萧言嫣的萧言谨见状不禁心下腹诽:萧诏这是给个眼神让萧言嫣自己体会?看来这对兄妹关系不过尔尔。她忙抵了抵萧言嫣,又低低地说道:“萧谣喜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咱们跟着大哥就好,大哥是咱们的兄长,不对我们好,还能对那萧谣好?”也是萧言嫣没用,这若是她的兄长,怎么也要拉拢一二。

周游瞥了眼萧言谨,眼眸微深。

萧言谨其实一直在关注周游,所以在这短短的一瞬,捕捉到了周游的一瞥,更是冲着周游露出个爽朗而又天真的笑颜。她努力地让自己左边的酒靥深一些,再深些。

萧言谨知道自己,这样笑,既纯真又讨人喜欢。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甜美的笑容。

萧言谨揽镜练过多时,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

周游却没有萧言谨预料中那般露出个惊艳的神色,而是早早收回了目光,像是不曾看到一样。

周游这样的冷漠,并未击退萧言谨,反倒是让萧言谨越发斗志昂扬了起来。自从来了这大梁,萧言谨就观察了许多的达官贵人,三皇子、太子唐家的那个庶子、林雅庭

最后她发觉,只有这个看似纨绔的周游让她觉得深不可测。萧言谨可不是见识浅薄的萧言嫣,略一想想就拼凑出了一个后宅争斗的故事来。她知道萧言嫣不喜欢周游嫌弃他是个草包纨绔,更知道萧言嫣另有所爱。

既如此,那她这些筹谋,其实也算是帮了萧言嫣一个大忙。

那个萧言蔷来萧府所为是何,萧言谨其实也猜到了大半。

对于周游,萧言谨志在必得。

她有把握让周游这个浪子回头,有把握把周游变成大梁人人称羡的好夫婿。

毕竟,这大梁的女子又有哪一个能跟她比?

“周世子,我和你一道吧,咱们比比谁的马更快些?”

越挫越勇的萧言谨,潇洒踏上马鞍,漂亮地上翻身上了马后,不多时就跟周游并驾齐驱。她发出了邀约之后,就开始侧目端详起周游。

只见周游在日头的照耀下,侧颜越发显得俊美无俦。无论是微抿的薄唇,还是几要入鬓的浓眉,亦或是璀璨的杏眸,如玉的面庞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萧言谨觉得欢喜。世人都道纨绔浪,却不知道纨绔是个俊俏郎。

萧言谨在心里暗搓搓地兴奋着:这样的一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正人君子。

是的,

萧言谨并不信周游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浪荡子。

“世子这么多年周旋于魑魅魍魉之中,定是很辛苦吧?”

得不到周游的回答,萧言谨就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她心里其实有些慌张,自己这样与众不同的个性,为什么周游都不正眼看她?试问,无论是那个徒有其表的草包萧谣,还是那个无趣的萧言嫣哪一个不是老老实实躲在马车?

谁似她萧言谨这般英姿飒爽?

慌乱之下,萧言谨就有些乱,她又道:“世子,我们都是在夹缝中活下来的人。”

也不能怪萧言谨交浅言深,毕竟她没那么多机会同周游偶遇;更不能随意同他攀谈。萧言谨今日能出来,还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得以成行。

“你是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游挥马鞭的手停了下来,他终于侧头看向萧言谨,目光幽深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萧言谨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他对旁人轻佻,对萧谣有说不玩的话,却独独对我不苟言笑这是好的开始

周游并不知萧言谨心里还有这么多奇怪的想头,他冷冷看了眼萧言谨后,就瞥了眼身侧的右二。

右二被主子这么一瞥,心头不由就是一紧。他不由责怪起萧言谨来:这人胡说个什么?是嫌小命活得太长?害得世子要查这个疯子,也不知能不能赶上阿右回来。

“驾,驾”

周游马鞭一甩,人就开始策马疾驰,追向萧谣的马车。

右二却拦住了也要跟着的萧言谨,开始慢慢地盘问起来,甚至在心里想好了几个让这姑娘坠马或是跌个半身不遂的手段。

这个萧言谨真是个傻子,居然敢在世子爷跟前说这些话。他家世子爷可不是明面儿上的这么和善,世子爷仅有的那点温和和宽容,可都给了萧姑奶奶!

萧言谨犹自不知自己已经上了右二的单子,还冲他微笑:“怎么了?”

右二扶额:别不是个正经人吧,一个姑娘居然冲个外男这样笑。

“我问你个事儿。”

萧言嫣觉得对周游的属下好点儿,没准能让他受宠若惊说上几句话。

“姑娘您下回可莫要胡说了,我们世子好着呢。”

右二扔下这话就去追自家主子去了,他还想得了空问问萧姑奶奶,看看阿右什么时候回来呢。

萧言谨气得也不骑马了,下马就去寻萧言嫣。

上了马车,萧言嫣忍不住就要冲她冷嘲热讽说上几句:“谨妹妹不是跟周世子一道么,怎么又来我们这里了。”

萧言谨瞥了眼装成个端庄贤淑样子的萧言嫣,心里颇有几分看不上,嘴上却说:“这不是想跟姐姐亲近亲近么。”

又瞥向老老实实待在车壁的萧言舒,故意点一点萧言嫣:“也是想给嫣姐姐分忧呢。”

萧言嫣觉得自己应当高兴,毕竟那纨绔若是先毁了婚约看上了萧言谨,那也算是随了她的心愿。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高大英挺的周游身边站着个俏丽的萧言谨时,萧言嫣只觉得一肚子的酸水蹭蹭往外冒。

她勉强笑了笑,装作听不懂,只说道:“谨妹妹坐下歇会儿吧,到庄子且得还要一个多时辰呢,”

一个忍不住,又刺道:“方才就让妹妹跟我们一道坐马车呢。”

第193章 我听你的

“谣谣,怎么把那些大佛也给招来了?”

萧谣跟一脸灰一辆马车,平阳公主要迟些才能过来。

一脸灰见萧言嫣居然也跟在萧诏后头来了,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她从前在太学,因为周娥和周兆的挑唆,没少受萧言嫣的罪,如今见状不免找萧诏的麻烦:“都是这个萧诏,自家的妹子自家疼,带在我们一处算是怎么回事儿?”

萧谣也不想替萧诏说话,即便她看出了萧诏的为难。

虽然她不反感萧诏,甚至对萧安然还有几分的孺慕之情,但是这和萧言嫣无关。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萧谣买下的那个汤山温泉庄子。

萧诏和周游驾马先到,萧谣让开了大门,自家马车进去后,便将那几人拦在了门外。这下一脸高兴了,萧谣也跟着她笑,她可不想看到萧言嫣的嘴脸。

前世今生,她和萧言嫣,即便称不上是宿敌,但也绝不能算好。

萧诏不禁摇头苦笑,倒也没说什么,只好带着萧言嫣几人去了后头萧府的一处庄子。

周游却不跟着她们,只等他们走后,站在汤山温泉外头敲门。

待进来后,一脸灰就看着他笑。

周游一双杏眸水润地看向萧谣,脸上哪里有方才在萧言谨处的冷漠,他委屈地上前要扯萧谣的手,被一脸灰警惕地挡在外头,只好万分委屈地说道:“怎么将我关在外头了?也不等等我。”

萧谣虽觉得有些对不住周游,却也只是笑,并不解释也不说话。

周游是只要萧谣高兴就好,他也便好。倒也忘了再诉苦了。

几人说说讲讲往里头走,嗅着早春的芬芳,还不待去想这是什么花儿时,就有庄头迎了过来。

许是都知道萧谣不耐饿?

她们才坐定,庄头就命人上了几个攒盒。

一脸灰随意打开一看,不禁愣怔了片刻。

顿了顿后,她才推着萧谣的手臂,小声嘀咕:“谣谣,你家这庄头不简单啊!”说着就冲萧谣努了努嘴。

萧谣这才顺着看过去,就见那攒盒里头居然是四喜干果。

萧谣不禁挑眉看向庄头,那庄头忙又将余下的几个食盒殷勤地献了上去,再打开看,却是四甜蜜饯。

“嗬嗬,还挺讲究。”

萧谣随意说了一句,那庄头忙搓着手,余光却是扫向周游。

周游也看到了,他摸着鼻子,就道:“哟,还不错嘛。”

庄头听见此言,好似这才松了口气。

萧谣觑了眼周游,却见周游一副:“我不知道,我也才到。”的神情。

好吧,你就装吧,反正我也不会谢你!

抱着这样的心态,萧谣淡定自若地冲庄头说道:“不用这些,直接上菜吧。”

庄头不由自主又偷瞟了眼周游,见周游并不看他,脸上却是一副以萧谣唯首是瞻的神情,庄头这才缩了缩脖子,倒对萧谣愈发的尊敬起来。

待到了饭厅,几人就见桌上摆着沙舟踏翠、翡翠鱼丁、桂花鱼条、玉盏龙眼、五丝洋粉、三丝驼峰,晶玉海棠、芙蓉糕、云片鸽子蛋、鸡丝汤面、豆沙凉糕

如此林林总总摆了大一桌子。

一脸灰欢呼一声后,就坐下开动。萧谣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游,也拿了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阿左丫头鼓着腮帮子,盯着满桌子的菜,跟松子一人一鼠看得那叫一个口齿生津、口水涟涟。

“阿左和松子不另开一桌么?”

萧谣笑得海棠花一般娇艳,她看了眼阿左,若有所指地揶揄着周游。周游哪里能抵挡得住她这么好看的笑容,忙点头笑:“都准备着呢。”

萧谣就叹息:“周世子真是准备周到哪。”

周游谦虚地摆手:“哪里,哪里!”

说着就唤人带着阿左,阿左领着松子,一人一鼠去了隔壁房间吃去。

待阿左和松子欢欢喜喜走了,萧谣用下一块豆沙凉糕后,这才悠悠地说道:“我却是不知,自家庄子上的庄头,居然听命于周世子呢!”

“哪里,哪里!”

周游正看着萧谣吃得香甜,自家也心下欢畅着。如今听见这话只道是称赞之语,并未多想,只摆手摇头。待回过味来,却见萧谣正目光沉沉地看向他。

就连一脸灰也一脸不善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买通了我谣谣庄子上的庄头!你说,你想干什么!”

周游忙冲萧谣摆手:“谣谣,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谣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冲着周游就是一福礼:“多谢周世子将这庄子赠与我。”

一脸灰一脸的震惊:“谣谣,这庄子是他的?”

那这纨绔安的是什么心?

安的是什么心,这还用问么毕竟萧谣长得这么好看。

虽然同为皇族,一脸灰对周游也并未受京城中的谣言影响。但若是将萧谣同周游放到一处,那还真是不够看的。

反正一脸灰是不同意的。

她拉着萧谣就是一通劝:“谣谣,咱可不能要他的银钱和庄子,你不知道他同那萧言嫣是早就订了亲的。”

萧谣一时说不清楚,只好先拍了拍一脸灰的手以示安抚。

周游却不高兴了:“谣谣怎么就不能要我的银钱了?”

哼,我的东西都是萧谣的!

一脸灰也来劲了,“周纨绔你可不能祸害我谣谣。”

说着还将萧谣揽在身后,那样子真的是对周游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周游不觉气闷,萧谣也觉好笑。忙解释:“这庄子从前是周游的,不过被我买下了。”

一脸灰这才放心,随即又警告周游:“我们谣谣买下来了就是我们谣谣的,你可莫要再反悔。”

又想起方才那个庄头,这才知道萧谣的意思,不禁叉着腰冲周游吼:“怎么那庄头还听你的话呢,这可不成。”

周游却不接她的话茬,而是看向萧谣:“谣谣,我听你的话就行了。”

这意思就是,庄头听我的,而我听你的。

萧谣才想说话,就见惹是非的庄头去而复返,更是走到周游身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萧谣不禁抱臂看那庄头,就见周游踢了庄头一脚道:“还不禀报你家主子。”

庄头这才发觉自己举止适当,也不含糊,先冲自家脸颊狠狠扇了一巴掌,才道:“禀报姑娘,太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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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相会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194章相会来的不仅是太子,还有去而复返的萧言嫣和萧言谨。

萧谣还没怎么说话,周游倒是先不悦地怼上了。

“太子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过,太子不是去了萧公子的庄子,怎么跑我们庄子上来了?”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跟着过来凑热闹。想什么呢,就不能消停点

周游尤其厌烦那个意味深长看着他的萧言谨,若非她是女子,周游真想拍一巴掌让她不要笑得那样恶心。

周游这一番话虽然听着有礼,略一琢磨就觉出不怎么好听。

“这不是听说你这庄子上有温泉,才过来看看么。”

说这话时,太子不禁瞥了眼萧言谨。有些纳闷这庄子到底是周游还是她的。

萧言谨抛了一阵媚眼却无人理睬,正愁着怎么才能在周游面前展示下自己的多才多艺呢。听见太子这话忙忙开始炫耀:“有诗云: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更说,未见温泉冰宁知火井灭。这温泉对伤风、腰膝疼痛、风湿尤为有效”

萧言嫣挑挑拣拣说了几句后,作出一副灵动的神情,捏着辫子随手一扔,又拍手笑道:“总之,温泉可是个好东西。能洗得肤如凝脂呐。”

说话间就想往萧谣周游身边靠。萧谣忙退了退,只作壁上观。

“所以呢?”

周游学着萧谣,抱臂冷冷看向萧言谨。

“所以呀,洗温泉对人有百益而无一害啊。”

终于肯看自己了!萧言嫣觉得很欣慰。忍不住就冲周游眨了眨眼睛。

一脸灰一脸气愤地抵着萧谣的手臂说道:“这萧府出来的姑娘怎么都如此不知廉耻,这是当面勾搭了?”

萧诏听得面色铁青,萧谣忙冲他摆手低低地替一脸灰描补:“周妍就是个率直性子,萧大哥你莫要同她计较。”

萧诏一听,这才几日啊,萧谣对他就又从大哥变成了萧大哥。

萧言谨可不知自己被人嫌弃了,她还想再继续侃侃而谈,让人见识下她的本事,却不料未及张口就被周游打断了要说的话:

“好了,温泉既如此好,我们好好用也就是了。”

说着还有些不耐烦地瞟了眼她们这一行人,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萧言谨简直惊呆了,这周游哪里是个纨绔,其实是个傻子吧?这会儿她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周游居然还要撵她,还是真听不懂她们的意思?

一脸灰趴在萧谣的肩膀指指点点,而萧谣则是一言不发只歪着头看这几人唱大戏,许是觉得无趣,顺手还捡了个凉糕,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乡野村姑,真是既无礼又无知。

萧言嫣冷眼旁观着萧谣的举止,真是越看越气。越看越嫉。

萧谣旁若无人吃东西,这若是旁人必定会让人觉得粗俗,只也不知为何,由她做出来后,偏偏就显得洒脱中还带着些俏皮。这同萧言谨矫揉造作装出来的天真活泼,那是真不能比。

真真是气煞人也!

萧诏越过吵闹的几个人,默默坐在萧谣身边,冲着她打个手势,做出一副讨饶状。萧谣也不吭声,只看向一脸灰。

一脸灰正抢了阿左的差事给萧谣倒茶水,怕她吃得嗓子干。见到萧诏这一番眉眼官司,不由轻哼了一声就说道:“找我们谣谣作什么,去找你家的好妹子要呗。”

萧谣将手摊开,清珏的脸上就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端得是一副无可奈何状。

一脸灰的目光在他脸上快速地盘桓后,低下头细细捡了一块放在萧谣手心,

然后

然后咬唇盯着萧诏清珏的脸庞,脸颊微热地递给他一块。

诶,都说秀色可餐。这看着秀色自己餐,想必也是极好的。

一脸灰给自己找好了借口,鼓足勇气抬头,却还是在萧谣的“噗嗤”一笑中破功。

她红着脸,推着笑不可支的萧谣,嗫嚅道:“那什么,给他一个省得他哭”

萧诏握着凉糕的手不由就是一顿,也不知道手中的凉糕当吃不当吃。

萧谣既然已经笑了,也就算是消了气。此时也乐得同萧诏一道说一说他的好妹子:“萧大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妹子萧言嫣可是同周世子定亲了吧,这怎么总是见她跟太子一道出入呢?”

萧谣说话的声音不大,本也无意讽刺挖苦谁。奈何前头的萧言谨一句废话惹得周世子好一番说后就再无人说话,沉寂下来后正好听到。

这话一出口,且不说萧言嫣如何,周游先就皱眉头。

他顾不得同太子虚与委蛇,倒是先委屈地看向萧谣。旁人不知道,萧谣还能不知道他的苦衷?待迎上萧谣调侃的双眸和萧诏幸灾乐祸的眼神,周游不禁先就泄了气。看来还得将火烧旺些,让萧言嫣和太子早些勾-搭上才好。

如此一想,周游倒是转了心思,应承了太子和萧言嫣姐妹留下。

是夜,月华如洗。

汤山这庄子虽不大,却收拾得仅仅有条。

如今虽然是冬末初春,庄子却不乏绿意,更有梅香阵阵袭来。

这么美好的夜,自然有人不想错过。

萧言嫣,先就行动了起来。

她踩着月光,踏着月色,沐浴着梅香,来到了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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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左哼着歌谣,也踏月而来。

要说汤山这庄子,还真合她的心意,单说这梅林里的梅花就很不错。听说采了可以做梅花糕,美化饼,心疼主子的阿左便早早就来到了梅林。

不过,显然这梅林的好不知她一人知道。

阿左才采了数朵,就听见外头有人在娇笑。蒲县夜探族长府的经验告诉阿左,此处必有女-干-情。故而在听见动静后,忙带着松子上了一株枝丫较多、梅花繁盛的树上。

然后,就静静地看着树下的那一对有情人。

“嫣儿,冷不冷?”

太子哈着白气,握住了萧言嫣的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给萧言嫣披上。

“太子。”

萧言嫣被冻得格外娇滴滴。

太子心中一荡,就将她一把揽在了怀中。

萧言嫣含羞带怯地低着头,心头砰砰直跳,哪里还会觉得冷?

太子觉得此时他当要做些什么才好。

故而,他便缓缓地低下了头。却在落唇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95章 纨绔世子太狡猾

“是谁?”

太子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纨绔,他也看出来了,周游对萧言嫣根本就不上心,一双眼睛净盯着那个小村姑萧谣打转了。

太子也没觉得不妥,毕竟世人都爱美人儿,尤其萧谣还是这样一个少见绝色美人儿。所以,即便被周游抓到他也不怕。

其实太子是有些瞧不起周游的。儿女情长,注定成不了大器,将来世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比起他,太子是爱江山更甚美人。在他看来,美人常有,而江山却只有一个。待坐上那高位,什么样的燕瘦环肥没有?萧言嫣虽长得寡淡,人也无趣,但是就凭她是萧相唯一的嫡女,就比十个萧谣还强。

所以,他还得哄着萧言嫣。如今被人发现,总归会说萧言嫣得行有亏。那么说不得许一个侧妃之位便能打发。那么正妃之位,他也可再觅他人。譬如唐糊涂的嫡女唐娇。

毕竟他的太子之位,其实并不稳固。

天色有些黑,所以待人到跟前,太子才发觉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人。

“萧言嫣你可真是不知廉耻!你怎么能这样做?”

来人没有理会太子,而是率先一步上前一把攥紧了萧言嫣的手,愤怒地呼喝声,一听就是萧诏。

怎么是萧诏!

太子心下一跳,还不曾想好了就听一声脆响,一个娇啼。

尔后,就是萧言嫣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萧诏,低低吼道:

“哥哥,你,你打我?”

自小到大,萧安然和萧诏虽对她淡淡,却从未弹过她一根手指,可如今却打她!萧言嫣心头涌起无数的愤怒和委屈。旋即又开始害怕起来。

毕竟,她做了亏心事。

萧言嫣不敢想象若是萧安然知道此事,那会怎样。不说打骂,就那么冷冷地瞥她一眼就会让萧言嫣遍体生寒。

被萧诏如此这般一打闹,萧言嫣心头才积攒的那点喜悦之情顷刻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恐惧。二太太邹氏同她商量好了,先让周游出错,然后干脆让萧言蔷嫁过去。可这若是自己同太子被人撞见,岂不是坏了名声。

“哥哥,我,我同太子两情相悦。”

因为萧诏的一巴掌,萧言嫣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挑破了说。

“两情相悦?好一个两情相悦,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你这样的不自重让父亲的脸往哪儿搁?”

萧诏冷冷地喝道。若不是手里捧着个装花的瓮不方便,他是真想再给萧言嫣一巴掌。

“你们只想到脸面,却从不为我考虑!”

萧言嫣激动地也跟着吼了起来。她很想将萧言谨说的那句:“你失却的只是你们的脸面,而我失去的却是我的终生幸福”这话扔给萧诏。

虽然乍然听见萧言谨说时,她觉得很激动人心,但是这会儿让她当着萧诏的面儿说出来,总是觉得有些怪异

心头一犹豫,再对上萧诏冷冷的目光时,萧言嫣就有些退缩。她忍不住地开始哀求:“哥哥,不过就是你一个人看到,咱们不要声张就好。”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这时也连连出声附和。

“你们真的以为这里无人?”

萧诏冷冷地说完,就指着树上道:“看看那边是谁?”

被发现了!

阿左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被人指着说出来。她不禁有些心虚,忙点着松子让它下去凑数。松子却“咕咕咕咕“叫了几声,不仅不下还跑到了她肩膀上。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还真是不好玩。”

就在这时,躲在阿左后头的周游,漫不经心地从树上下来。他两手一拍,笑得意味深长:“好一对鸳鸯啊。”

萧言嫣吓得脸都白了,心头更是一阵哀嚎: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她从前是一点都不啊在意周游,甚至早就找好了代嫁的人选。待见到周游后,发觉他还挺好看,心里莫名就有些不甘。兼之就这么被人逮到,不说颜面尽失,往后还会名声受损,

还有就是

萧言嫣看了眼周游,这么好看的皮囊就得要萧言蔷那样的蠢货来配。这若是被萧言谨得逞,她想想就觉得不得劲。

就是心存这样的想法,萧言嫣这才可着劲儿地饿着萧言蔷,在饿了两天后,便每日一碗猪油拌饭,只许她晚上将要入睡的时候吃。

就这么吃上几个月,原本还有些秀美的萧言蔷就变成了躯健硕堪比男人的样子。如今的萧言蔷粗手大脚,脸色发黄,看着就让人厌烦。

也只有这样的萧言蔷嫁给周游,萧言嫣才会觉得心里平衡一些。

如今被周游等人发现,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自襁褓中订下的亲事会黄

那么萧言蔷,岂不是嫁不成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纨绔?

萧言嫣如此想着,不觉开始慌张。

怎奈周游怎会让她就此躲过去?这虽不是周游做下的局,设下的套儿,但是这效果确是不错的。

阿左蜷在树上有点冷。

她想了想,索性抱着松子跳了下来,准备偷偷溜走。

只是,

她是想走,却有人要留。

阿左下来得其实很不是时候。

她方才双脚着地,就听周游说道:“烦请萧公子做个见证,往后咱们两府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诶,这不是阿左么,快去将你家主子和小郡主唤来,也好让他们一道做个见证。”

听见周游热切地呼喊,阿左就想起了无意听见的周游一本正经地对左一说的话,周世子说:“这入夜的梅花才香,做出的梅花糕更是一绝。可惜我今日分身乏术,不然若是采了明日也就能做了。”

阿左是什么人

她可是日常操心着萧谣吃饱、吃好否的贴心人。

听见周游说梅花糕,焉能有不来之理?

阿左又看了眼萧诏捧着的黑瓦楞里的梅花,不禁生出了同病相怜之感。不用说了,朴实的萧公子定是也被纨绔世子骗了。

阿左在心里暗忖:待姑娘过来时,定说与姑娘听,纨绔世子太狡猾。

狡猾的纨绔世子此时正笑盈盈地奔向走近的萧谣,笑眯眯地寒暄着:“谣谣,你们来的有些慢呀,我都过捉过-女-干-了,你可没地儿看了。”

萧谣:

一脸灰打着呵欠,正有些不耐庄头惊动她们。此时听见捉-女-干这话,立刻来来了精神。

又看到了狼狈的萧言嫣,眼珠子一转,不禁抚掌大笑:

“是谁呀,该不会是萧大小姐吧!”

第196章 嗬嗬 哈哈

周游没说话,但是却鄙夷地看向了萧言嫣,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一脸灰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本来就不喜欢萧言嫣,这会儿更加来了精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怼一怼萧言嫣,也好报从前的仇。

以前一脸灰的两个庶姐妹跟在萧言嫣后头奉承,没少说她的坏话,萧言嫣虽明面儿上不显,背地却没少让人孤立她。

她先冲萧谣挤挤眼,见萧谣乐呵呵看她,兴致就越发高涨起来。她先夸张地叫了一声:“天哪!不是都说萧家嫡女言嫣端庄贤淑,实乃我等学习典范么,怎么也做出这等让人不齿的勾当?”

又翘起兰花指,做出一副抚额吃惊状,开始挖苦:“哎呀,这这岂不是不守妇道?”

见萧谣看得直乐,周妍小郡主越发卖力起来。她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只说自己说错了话,又装出一副惊恐状:“不对,不对,她这还没嫁人呢,只能说叫水-性-杨花还是什么来着?”

萧谣看也看了,自然没有置身事外的自觉。且她最爱干对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不免也添些柴加点火,跟着一起怼:“别说了阿妍,这可不是咱们姑娘家能说的。啧啧,这种事情你也别听了,莫要脏了你的耳朵。”

一脸灰听见萧谣这么说,更来劲儿地开始人来疯:“谣谣,她都做得,咱怎么就说不得了。不过也是,谁家姑娘这么不要脸呢。”

想着也不能放过嘲笑那纨绔周游,便故作同情地说道:“周游你可真倒霉,这媳妇还没娶到家呢,就做了一回乌龟王八了。”

周游不由黑了脸。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萧言嫣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先还正在高兴萧谣帮他说话呢,如今听见周妍这样说,真是只恨没胡子,安上胡子估计能气得飞上天。周世子气得拉下脸来,冷冷地冲萧诏道:“婚约就此作罢,改日会上门送还玉佩,还请萧兄同萧相说一说,免得两府伤了和气。”

又看向太子:“恭祝太子和萧家大小姐顺心随意。”

说完便拂袖而去。

太子虽觉得自己地位尊贵,周游这个空有世子之位的纨绔不该如此无礼。但是自己毕竟理亏。萧言嫣同周游虽未成亲,那也算是未婚夫婿。这等夺人妻之事,却是做得不地道。

他只好勉强自己冲着周游深作一揖,也算是全了自家的这份愧疚。

萧谣、一脸灰也跟着周游离去,一时间暗香阵阵的梅园,就只余萧诏兄妹和太子三人尴尬地站着。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萧言嫣自然羞窘得不敢抬头,太子也作出一副愧疚之态,冲萧诏言道他会负责到底。

萧诏甩手不肯受,只冷冷地说道:“负什么责?你能替我们萧府挽回声誉?”

这样败坏门庭的女子,若在蒲县族里,那是要浸猪笼的。

萧言嫣听见萧诏发狠,也开始害怕起来。

太子见状,不由冷着脸冲萧诏说道:“萧公子放心,本宫会同父皇禀明,让父皇赐婚的。”

赐婚圣旨一下,就好比一块遮羞布将这些难堪统统盖上。到时侯,即便有人说什么,也只是敢在私底下议论一二。

萧言嫣心头一喜,不禁含羞带怯,眼含热泪地唤了一声:“澈哥哥。”

太子澈也走近了她,当着萧诏的面儿就拉起萧言嫣的手。他先看了眼萧诏,嘴角带起一丝轻佻的笑意,又温柔地拍了拍萧言嫣的手。

萧诏气得满脸通红,只恨自己方才怎么不跟着萧谣一道走了。他也不同太子说话,只冷哼一声便转身就走。

“哥哥,”

萧言嫣见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还是有些怕的,忙要跟着过去,更在后头喊道:“哥哥,哥哥!”

“嫣儿。”

太子收起阴鸷的目光,一把抓住了萧言嫣的手,声音温和,目光阴冷,他问萧言嫣:“可是后悔了?”

此时,正是月上三竿时。

月光下,太子平日有些平淡的脸在他刻意温柔的眼神下也变得清秀高贵起来。不知道为何,萧言嫣一下就想到周游,那个好看的让人心痒痒的周游。

欸,若是周游这会儿沐浴在月色下,那张俊颜又该是何等的风姿?

萧言嫣难免会将太子和周游放在一处比较。

这么一比较下来,自然是周游的皮囊更出色些。不过,萧言嫣一想起周游那誉满京城的名头,还有秦王妃那样的阴狠性子,周游那晦暗不明的前途萧言嫣不由就打了个寒颤。

自己没错!

萧言嫣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冷了?”

太子见萧言嫣身子发抖,还道她被萧诏吓得害怕,想退缩了。不由目光沉了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有些狼狈,到底是遂了心愿。太子一咬牙就脱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了萧言嫣的身上。

萧言嫣只觉一股似麝非麝的味道兜头盖脸地向她压来。那样浓烈的气息是独属于太子的。

她脸上一红,忙推辞:

“澈哥哥,你怎么给我了,你自己还是快披上吧。”

“嫣儿,别跟我客气,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在疏远我。”

太子叹息了一声,又说道:“待明日我会去同萧相负荆请罪的。”

萧言嫣只觉得太子真是既温柔又体贴。哪里还有,想起面对周游时,心里泛起的那点子涟漪。她也顾不得羞怯,只紧紧地攥紧了太子的手,喃喃地说道:“太子哥哥,你真好。”

太子不再说话,只伸手勾起萧言嫣的下颌,慢慢地俯身往下去。

萧言嫣羞答答地忙忙闭上眼睛,正好错过了太子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

“动作还真是快,这个萧言嫣也是个蠢的。”

躲在暗处将事情的前前后后看了个真切的萧言谨,盯着那两个月下相拥的两人,也露出了顺心随意的笑容来

只要让周游看到她的美好,接纳她,待嫁入秦王府,她定会将那个秦王妃斗得铩羽而归。而她注定会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

嗬嗬,哈哈

待萧言嫣躺下时,还能听见身边的萧言谨于梦中发出的得意的笑。

萧言嫣皱了皱眉头,想起自己的事情,也不由跟着甜甜地笑了

第197章 负荆请罪有用否?

因为这么一件龌龊事儿,萧谣心里堵得慌,再没了游玩的兴致。平阳公主也迟迟未至,萧谣觉得有些奇怪,就想回去看看。

萧言嫣自然被萧诏看了起来,而太子却早早没了踪影。

萧诏见状不禁在心里“呸”了一声,只道周澈羞愧地走了。萧言嫣却喜上眉梢,知道太子是他们一步去往萧府了。

太子行动很快,他走得早,自然是先于萧诏回了京城,更是在萧相下朝回府就尾随而至,口口声声只说拜见。

萧相自然只道不敢。他历来同梁惠帝的这些皇子们少有交集,这次若非是听说萧谣和萧诏要回来,心急之下露了行踪,不然是绝不会被太子堵个正着的。

如今人既然来了,也不好再躲,萧安然便随意敷衍了几句,只想说几句客套话将人给糊弄走。

“太子殿下请上座。”

萧安然做了个请的动作,却见太子没有动静。

萧安然脸上无波无澜,心里却开始警惕起来。

他两手交握,眼睑朝下,人也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又随手推开了窗子和门。

太子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单膝做出个跪一跪的动作以显示诚心,如今见萧安然打开窗、门,眼看着门口偶有来往的仆婢,他到底也没能拉下脸来。

如此,周澈只好笑着冲萧安然行礼,口中只道:“萧相见谅,都是澈的不对,害得嫣儿也跟着受苦了。澈愿意娶萧言嫣为妃,也会同秦王叔解释清楚的,只请萧相莫要责怪嫣儿才好,本宫也是实在倾心嫣儿,这才情不自禁”

“什么?”

萧安然脸上终于有了波澜,眼睛也眯了起来。

什么娶萧言嫣为妃?

什么实在是倾心?

这么不知廉耻的人怎么配做他萧安然的嫡女?

萧安然的脑中一时间想起了许多,浮现了种种。最后咬牙切齿只说了一句:

“我家嫣儿自幼就订了亲,如何又能许配给太子殿下?”

萧安然渐渐冷静了下来,断然拒绝道:“再说,她有错,也不关太子的事情,总归是臣教女无方,无颜见世人。”

太子知道萧安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跟自己有牵扯呢。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索性摊开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讲一遍。

萧安然心里虽有所预料,到底还是被气得脸色发白。

他盯着太子那张看似堆满了歉意,实则正笑得得意的脸,按捺住排山倒海的怒气,只淡淡地说道:“太子说笑了,太子的亲事自然有圣上做主。小女举止失当,回来自然会惩罚她。”

这个老顽固!

太子看了眼萧安然,只觉得他那张白玉面庞白得刺眼,让人见之生厌。

什么萧青天,分明就是个滑不溜丢的玉面老狐狸!

太子在心里掂量了一番,知道空口说说怎么也打动不了这个萧狐狸。想起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皇后的那张令人生厌的嘴脸,三皇子妻族的强大

他也顾不得自家的面子,顾不上被人看到,比起自己往后的大业,这些算个屁!

想起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周澈心头一热,蓦地解开了身上的披风,露出了赤膊和绑缚其上的荆条。

匆匆赶来的萧诏:这是什么情况?

跌跌撞撞过来怕情郎受伤的萧言嫣:太子竟然为我做到如斯!真是令人动容!

萧诏被惊得险些被门槛绊倒,待他进屋,就见太子身上背着荆条,单膝着地,正欲冲萧安然下跪。

萧诏心头一紧,忙奔过去拉扯。

正咬牙要跪下去的太子只觉身后有一阵凉风袭来,不多时他就被人从后头给扯住。

他想趁热打铁地心思落空了?

周澈还想再试一试,手臂却被萧诏给钳制住了。

“大哥。”

太子故作惊喜地看向萧诏,“你回来了。”

说着还一脸诚挚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让嫣儿名声有损的。”

接着就是请梁惠帝赐婚的那一套说辞又翻来覆去说一遍。

萧安然原本被唐糊涂哄着梁惠帝满京城找蟋蟀大将军弄得心烦,如今家中又闹出这些丑事,直让他头痛欲裂。

若是他的美丽还在,后宅也不会如此乱糟糟吧!

萧安然无时无刻不在缅怀亡妻,如今见嫡女如此荒唐,更是心头烦乱。

他虽不喜萧言嫣,也觉得是她害死了嫡妻。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又焉能无动于衷?

太子还欲惺惺作态,萧安然已经没了同他周旋的心思。

萧安然揉了揉额角,冲着太子淡淡地说道:“太子请回吧,我家嫣儿身子弱,过几日要去蒲县族里休养一段时日。”

萧安然当机立断,送走了不甘心的太子,就让人给萧言嫣准备好了行装。待邹氏得了消息匆匆赶去时,萧言嫣已经被萧诏着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半拖半拽着押往马车,就要赶路。

“干什么,干什么!”

邹氏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心疼和慌乱,她口中说着,人也开始推搡起那几个婆子。

几个婆子虽孔武有力,到底不敢同当家主母动手,只好由着邹氏抢回了萧言嫣,搂在怀里大哭。

邹氏边哭还要边数落:“我可怜的嫣儿啊,自幼就没了娘,好不容易将她抚养成人,这就要送回乡下,这是为什么呀。”

萧安然想起夜色中自家父亲颓然的身形,心中愤愤。上前要拉,却被邹氏一把推开,“诏哥,这可是你嫡亲的妹子,你可不能这样对她!”

邹氏边说边拉着萧言嫣就往里走,因为是在门口,萧诏也不好弄得动静过大,只好眼睁睁看着邹氏堂而皇之地带走了萧言嫣

萧诏愣了愣,这才追了过去。就听见前头的邹氏正揽着萧言嫣心肝宝贝一通乱喊,更将萧言嫣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待看不见一点伤痕,还要从萧言嫣口中证实:

“萧安然没打你吧。”

见萧言嫣边啜泣边点头,邹氏居然又是一通抱怨:“真是好狠的心啊,我家嫣儿这么好,居然要送到蒲县那样的穷乡僻壤地。这不是要将我们嫣儿往火坑里推么?”

说着还重重地吐了口唾沫,“呸”了一声。

萧诏不再追过去,只是盯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兀自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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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他怎么知道

那走远的两人头抵着头,肩挨着肩,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邹氏还时不时就爱怜地摸一摸萧言嫣的头,偶尔低头侧颜时,脸上全都是怜惜和心疼。

这两个人好的,就好像是嫡亲的母女一般。

萧诏眉头渐渐拧起:从前还不曾觉得,如今就觉得很奇怪。

邹氏只是二房的叔母,身边嫡女庶女都有。而且邹氏从来都不是个和蔼的性子,这从萧言舒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可窥一斑。可就是这样一个刻薄的人,居然对隔房的侄女萧言嫣百般疼宠千般爱,甚至比亲生闺女萧言舒还要好些。

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萧诏慢慢地坐下来,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捋了捋后,就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他不知道的缘由。

邹氏对萧言嫣好的也太过了!

萧言嫣怎么就不能像萧谣那样的坚强、聪慧惹人喜欢?

萧诏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走着。他没有骑马,也没坐马车,只慢慢地踱着步子,细细地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就这么走啊走的,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萧谣和丁婆婆的那处宅院。

他轻叩门环,立刻就有人冲他笑着道了一声:“原来是萧公子。”

萧诏松了口气,萧谣原本并没有责怪他。也就是这时,萧诏才发觉,他其实很怕萧谣不理他。萧诏觉得他对萧谣有着难以割舍的不舍。

“公子,公子还有这个。”

清秀小厮跟在萧诏后头举着一个袋子,跑得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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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

一脸灰坐到萧诏身边,随手拿起一个柑橘,一边剥皮一边挑着眉调侃道。

萧诏指着一脸灰手里的柑橘,说道:“给谣谣送这个。”他见一脸灰顷刻间就吃了一个后,又拿了一个在手剥了起来,不禁有些急了。

萧诏顿了顿,还是说道:“一共不过二十几个,给谣谣多留点儿。”

因为是冬季,南诏进贡的柑橘不多。这其中更是一多半给了太后,又在后宫分了些。余下的,梁惠宗只赏给了萧相和唐尚二人。

萧府也不过得了浅浅一筐子,萧安然看到时,第一个就想到了萧谣。

毕竟萧谣会吃、能吃的美名早就已经冲出蒲县走向了京城,早已经深入人心、人人皆知。

“咳咳。”

见一脸灰吃完一个又拿一个,萧诏重重地又咳一声,还不停地盯着一脸灰看。

一脸灰原本是捉弄他,哪里知道这柑橘甘甜可口,不知不觉她就吃了好几个。

如今见萧诏盯着她看,不免讪讪地放下手里的柑橘。她又觉得有些丢面子,不禁嘟囔:“不过就是柑橘罢了,值当你这么小气呢,我们谣谣说不定还不喜欢吃呢?”

真是小气,白长这么秀气了!

一脸灰撅着嘴,不想理睬萧公子了。

“不喜欢什么?”

一个淡淡的声影自后头传来,萧诏忙转头看去。

就见阳光薄雾下,萧谣俏丽的脸有些朦胧看不清楚。但是,光晕里的少女被映衬得愈发身姿秀丽,早晨的阳光挣扎着照到她的脸上,更将少女脸上那些绒绒的绒毛,照耀得脸上柔柔发光。

“这要是我的亲妹子多好?”

萧诏看得出神,不禁喟叹。

再回过神时,又开始苦笑。

萧谣怎么会是他的妹子?萧谣做不出萧言嫣那样的事情来。

不过,

“萧谣,你要是我的亲妹子就好了。”

萧公子一个恍惚之下,就说了真话。

“啊?”

萧谣一愣,旋即停下走到萧诏跟前,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萧言嫣是萧言嫣,你是你。”

见萧诏还是满脸的阴郁,一脸的沮丧,萧谣心一软,就又说道:“哪筐没有一两个烂桃子呢。”

“就是,就是。”

一脸灰手上全是柑橘的芳香甜蜜味儿,她拍着手,附和着萧谣,还喜滋滋地递给萧谣一个柑橘,讨好地说道:“谣谣,才剥了皮,你吃。”

萧谣随手塞了一瓣给周妍,又将剩下的还给了周妍。还拿了湿帕子替她细细擦了手掌上的粘腻果汁。

一脸灰乐了,鼓着腮帮子仰着头,由着萧谣擦拭。

她就说么,谣谣对她最好了。

见到萧谣那张如花的笑颜,萧诏暂且忘了心里的那些疑窦那些窘迫。他随手拿起一个给萧谣:“谣谣,你也吃啊!”

又瞪了眼吃塞了一嘴的一脸灰,催着萧谣:“很甜,你尝尝。”

萧谣却只是将柑橘接过,调皮地在空中一抛,让它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后,笑着说道:“这个我不能吃的。”

萧诏犹在心疼萧谣跟着丁婆婆一直在蒲县,这样稀有少见之物,萧谣定是没吃过。

现在听见萧谣这样说,不仅愣怔了片刻。

“你从前吃过?”

萧诏疑惑着。

柑橘虽算不上十分名贵,但在蒲县也是很少见的。

“嗯。”

萧谣左右抛过来扔过去,把玩着黄澄澄的柑橘,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吃过的。

不仅是难寻的柑橘,就连少有人吃过的荔枝,萧谣前世也吃过。

现在想起来,她初去德州的那半年,是短暂一生中最闲适的一段时光了。

每日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就有好吃的

萧谣眼睛微眯,回忆起了从前。

“谣谣,这是萧相让萧公子带过来的。”

一脸灰吃人嘴短,还是斟酌着替萧诏说了一句好话。

她还道萧谣这是替周游打抱不平,不想同萧府的人有纠葛,故意不吃萧诏的东西。就拽着她的衣袖,委婉地又说一句:“萧诏可比萧言嫣强多了。”

萧谣颔首,那是自然。

她看向一脸灰,遗憾地说道:“我不能吃柑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吃了身上就会起红疹,有时还会流眼泪。“

当年她兴冲冲地拿了柑橘同阿右一人一个,阿右直说好甜好吃。而她则是躺了整整一个月。后来,汪府就再没见过柑橘。

“哦?还有这样的呀。”

一脸灰不由替萧谣遗憾:这么好吃的柑橘萧谣却不能吃。

萧谣笑着将柑橘抛了又抛,停下拿在手里看了看,才想放下,却觉手中一轻,待发觉,手中柑橘已经被人拿下。

萧谣以为是萧诏,不禁笑着转头,哪知下一瞬就撞进了周游忧郁的眼中

“你”

萧谣喃喃念了一句,终究再没有说话。

周游却是三两下就放下了柑橘,急切地说道:“谣谣你不能吃这个。”

萧谣一愣:他怎么知道!

第199章 我们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

一脸灰震惊地问道,旋即又笑:“哦,你什么时候也给萧谣尝过这个?”

说着就冲萧诏挤眉弄眼着努嘴,哼,当什么好东西呢,人家周纨绔早就送给谣谣吃过了。

一脸灰咽下口中的柑橘,

不过,还真好吃。

“你什么时候给萧谣尝过”

一脸灰的话宛如一声惊雷砸向萧谣,砸得萧谣心头一震。前世今生的许多不解疑惑的事情这会儿就有些清晰起来,许多猜想也都串了起来。

她想起了前世替萧言嫣代嫁在路上被伏击时有人护着她逃跑;想起在金美楼那样的腌臜处能得以保全了清白也是因为人若有似无在保护她;待后来遇到汪守备,就更是比戏文里头唱得还要离奇荒诞。

不过是偶尔的惊鸿一瞥,汪守备就带着她去了德州,当时多少人赞叹,多少人说她命好?毕竟西琳当年是那样的下场,在金美楼又有多少人似她那样几乎全身而退的?

若说汪守备对她有情,她自己都不信。汪守备一直对她恭敬守礼,给她锦衣玉食。就因为此,才惹得汪家悍妇那般嫉妒她,更是在汪守备尸骨未寒时,就对她和阿右出手!

所以,其实前世周游就认识她,还在暗中守护着她。

一瞬间,萧谣的心开始彭拜,她看向周游的眼眸有些润湿。她樱红的双唇开始颤抖,顾不得自己订下的打死不承认的规矩,萧谣感激地看向周游。

她嘿嘿傻笑着,眼角却在流泪,她哈哈笑了几声后,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道:

“是你!”

“是我!”

周游递了个帕子给她,高大的身姿挡住了萧诏和一脸灰诧异的目光。

他扶着萧谣坐下后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其实,

其实周游心里早就乐得不行。他攥紧了拳头,轻咳出声。还是没说个囫囵话。

是的,

周游太兴奋了。

萧谣终于不再对他若即若离了。周游不需要萧谣的感激,却喜欢她如今眼角眉梢都似柔情地冲他笑的暖意。

“嘿嘿,谣谣。”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

萧谣见状“噗嗤”一笑,激动、忧郁、哀伤倒是消了大半。

萧诏早就看周游不顺眼,如今见他就差没留着口涎冲着萧谣嘿嘿傻笑,气得拉着不让他靠近萧谣:

“来,咱们换个地儿。”

萧诏愤愤地想着:“萧言嫣是对不起周游,但是不能让萧谣来偿还。”

对于萧诏来说,萧言嫣跟周游定亲,他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萧谣这么好,不能被纨绔祸害。萧诏没有留意,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早就偏得十万八千里,早就将萧谣放在了萧言嫣的前头。

但是,他现在不知道,也没有深想。毕竟,他要看好萧谣,不能让周游这个纨绔骗走了。

周游冷冷地瞥了萧诏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些鄙夷。那样子好像在说:你妹妹萧言嫣都那样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话?

萧诏看懂了,也愈发生起气来:所以,就是因为自己妹子混账,这纨绔就盯着萧谣了?

他气得冲周游说道:“谣谣说了,我是我,萧言嫣是萧言嫣,你那是什么眼神,分明是你名声太不好,萧言嫣才”

萧诏越说声音越小,更是在周游冷冽的目光下,渐渐失了气势。他喃喃道:“反正你不能因为萧言嫣那样对你,你就故意接近谣妹妹,她是无辜的。”

她比萧言嫣好一千倍!

萧诏咽下将要出口的话,不甘示弱地同周游互瞪着。

“她比萧言嫣不知好了多少!”

周游鄙夷地冲着萧诏说道,还挥了挥拳头。

他嗤之以鼻的眼神,让萧诏有些羞恼,

还,

有些惺惺相惜?

萧诏瞬间没了脾气,他能从周游的眼中看出他说萧谣时满腔的真诚。

“萧大哥,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有话要问周游。”

萧谣想现在就问周游,前世今生,有许多的不解,她要亲自求证。

“谣谣,那我改日再来找你。”

萧诏想了想,又说道:“还买你爱吃的烤栗子。”

萧谣嫣然一笑:“好。”

一脸灰也跟着跳起来,冲着萧谣吐了吐舌头,自动自发地跟着萧诏,更拉着萧诏的衣袖说道:“不如先买给我吃吧。”

萧诏抖了抖手臂,没能抖掉一脸灰黏糊糊的手,只好大步向前走。一脸灰紧紧跟着,口中喊着:“等我。”

萧诏:谁想等你。

“堂堂郡主,还吃这些?“

萧诏鄙夷道。

“郡主怎么了,郡主也是人”一脸灰还嘟囔:“郡主也很穷啊!”

虽然让那一对母女吃了亏,可自己也被罚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可不就是穷得很?若非萧谣收留她,一脸灰还不知怎么办呢?

眼看着他二人走远,萧谣目光转向周游,冲着周游深深鞠了一躬,行礼道谢:“周游,多谢你。”

周游也不说些虚话,只上前一步就扶住了萧谣的手臂,又将她慢慢扶起来。

然后,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萧谣,一字一句地说道:“谣谣,我们之间不用言谢。”

萧谣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会让人耳朵发痒,能让人心头颤动,还让人突然就脸发热、心猛跳

但是萧谣不是个忸怩的人。她还是抬起头,直视着周游,认真地说道:“要谢的。”

许多事情,她从未往一处想。待将周游和那些事情联系到一处时,萧谣这才知道,她觉得孤寂悲苦的前世,其实还有个人一直在默默地关注她,帮着她,

甚而至于,若是当初她嫁进秦王府,她和周游

虽然难免会想到这些,但是当着周游的面这样臆想瞎猜,还是让萧谣红了双颊。

她轻咳一声,推开周游扶着她的双手,努力让自己镇定。

“前世你早就知道我要代嫁?”

这话一出口,萧谣忙低头。

嗯,这么尴尬的话,自己还是问了出来。

他们二人先前一直是“你不问,我不说”,但是我们都知道。

有点心有灵犀的意思。如今被打破,尴尬再所难免。

“是。”

周游不许萧谣退缩,决定今日就将所有的事情捅破。他看向萧谣认真地说道:“若非知道是你,我又怎能忍受那些蠢妇们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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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红了脸庞 乱了心房

“谣谣,相信我,这一世不会再让你受那些苦楚。”

心里喜欢着,就想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道出来,可到了最后,不过是干巴巴地一句发狠般的承诺,还说得有些傻乎乎。

萧谣心中暗叹,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是相信周游的,前世今生,自己得了周游许多的照顾。

周游却是有些腼腆地又说道:“只是我就会做点心。”

嗬嗬,

萧谣继续笑,心中却酸胀得不行。

周游的话,就好似一声炸雷,直让萧谣有些懵。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心口,只觉得那里好似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也冲淡了她冰冷的心。

萧谣觉得自己前世今生其实都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前世,她也就对丁婆婆和阿右在意些。

今生虽又添了赛凤凰、一脸灰。萧诏他们,但是萧谣的本质其实还是没有变。

因为赛凤凰、一脸灰、萧诏甚至是平阳公主林雅庭对她不计回报的好,才焐热了萧谣一颗有些微凉的心。

在萧谣的心中,从来是谁对她好,她才会对谁好。

只是,周游对她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

不说那些暗中地保护,那些帮助,单单就说周游做点心的手艺,就已经很那得出手了

而这,

正是萧谣喜欢的。

这个周世子,简直就是知己啊!

萧谣兴奋地反握住周游的手,将她引为知己。她兴奋的双眸对上周游含笑的杏眸时,心中不自觉一抖,萧谣觉得有点慌,就踮起脚尖笑着掩饰道:“谢谢你周游,你做的点心很好吃。”

周游掩饰住嘴角的嘚瑟,轻咳一声,谦虚地说着:“比起金锅老头儿,还是差些,且得练呢。”其实心中很有些得意。

萧谣见他如此,不禁俏皮地又问:“你会做菜么?”

周游正盯着握着他双手的白皙、纤细又好看的双手看不不停,听见萧谣这话,忙保证:“我不会做菜,但是我会好好学的。”

但是神情就没有方才那样的兴奋激昂。

萧谣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得周游难过,忙摇头说没事,更是下意识地将周游的手拿起来翻看。

周游的手比她大了好多,修长有力,一摸之下,还有厚厚的茧子。

这就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这手除却教她功夫,还会给自己做点心。

这世间能有谁为她做到如此?恐怕也就只有周游了吧!

既然投我以木瓜,那我必会报你以琼琚的!

萧谣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紧紧地攥着周游的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倒是没在意自己这样已经有些失态,更同她一贯的性子不符。

但是周游很喜欢,即便这样的动作让他红了面庞,更乱了心房。

一时间,周游有些后悔那晚在温泉庄子上引得萧言嫣和太子露出了行迹,让他二人的丑事败露。如若不然

不行!

周游摇了摇头,这一世,他不会让萧谣顶着旁人的名头出嫁。他风风光光娶萧谣。

“谣谣,这么说,我是不是能提亲了?“

周世子心思转得快,更深谙趁热打铁之道。

萧谣却有些犹豫,毕竟她才十五,年岁还是小了些。前世十五岁出嫁那也是迫不得已。

周游见她如此,就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勉强地笑道:“谣谣,我会等你的。”

顿了顿后又说道:“再说,你现在嫁入王府,我也不放心,毕竟那蒋氏狡猾得很,很有些手段,我不在后院,也护不住你。”

是呀,周游再能,后院却是没有一个帮衬的。

萧谣摸着下颌默默想着,其实心里有些不忍。

“要不,我去问问婆婆?”

人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是不是也替他分忧解难为他打理后宅?

萧谣知道秦王妃不是个好人,但她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还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周游嘴角微翘,就等着萧谣这话呢。

听见萧谣如此说,他掩饰地以手抵拳,轻咳一声后,故作迟疑地说道:“要不,再等等?”

“不用等?”

萧谣是个只要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这”

轮到周游迟疑了。

萧谣眼珠子一转,顺手就在周游的手上拍了一下,嗔怪地说道:“别装了,嘴都咧到耳根了。”

“嘿嘿!”

周游这才嘚瑟地放出自己洁白整齐的一口大牙。更顺势就将萧谣揽在怀中,见萧谣脸颊通红,心中不禁怜惜不已。

周游郑重其事地又道:“谣谣你且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在后宅孤军奋战的。”

被周游这么一揽,萧谣先是身子一僵,后头见周游动作轻柔得好似揽着一个珍宝在怀,她的心里服帖熨烫起来。耳边又听周游说:“谣谣,这一抱,可是隔了两世。”

萧谣也不吭声,可心里却好似有人拿着羽毛在不停地挠,让她觉得瘙痒难捱又荡漾

“咳咳。”

一脸灰“吱呀”一推开了门又忙退了出去,她扎着手捂住眼睛,笑着说道:“我没看到,我没看到。”

说着就拽着去而复返的萧诏一道撤退。

萧诏不明所以,想要问个究竟,一脸灰就打着哈哈将他劝走。

眼看着清秀的萧公子走远,一脸灰这才掐着腰,用手扇着风,喘着粗气。

口中还在嘀咕:“真是个顽固的人,可惜了这副好皮囊。”

被一脸灰惋惜着的顽固的萧诏,回府拜见萧安然。

却见萧安然的手边放着许多未曾誊抄的奏折,他眉头深拧,显然变法之事不顺遂让他有些烦闷。

萧诏请了安后,就给萧安然整理,这些事他是做惯的。

萧安然正一手挽袖,一手挥毫,见他过来,随口就问:“见到谣谣了?”

萧诏笑道:“谣谣对我还是如初。”

在人家好好的温泉庄子上出了那么大的丑,却是有些说不过去。

“谣谣要是我的嫡亲妹子就好了。”

萧诏在萧安然面前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他不紧不慢地收拾,随口就道。

萧安然虽在心里称是,脸上却不表露分毫。

只问道:“柑橘送去了?”

萧诏点头,又想起萧安然正低着头也看不到,忙笑着说道:“只是谣谣吃不得,都便宜了那个一脸灰。”

萧安然也笑:“人家小郡主好好名讳不叫,非也跟着谣谣一道叫这个,可见你们还真像兄妹俩”

等等,

萧安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狼毫停了下来。

他冷着脸问萧诏:“谣谣为何吃不得?”

第202章 勘破(二合一大章)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02章勘破谣谣吃不得?为何吃不得?

萧安然的心里充斥着这一句,这一瞬他想了很多,想起甫一见到萧谣时的喜悦和欣赏,听说萧谣力大无比时的心慌,还有

那么多的巧合,其实细细想起来总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萧诏正整理着一沓手稿,听见萧安然这样问并没有当一回事,只是笑着说道:“哦,说是萧谣吃柑橘身上会起红疹,还有”

萧诏挠了挠头:萧谣还说了什么?说话间,手就停了下来。

起红疹?

萧安然的手下就是一顿,吸满墨汁的狼毫因为停滞不动,饱满地墨汁就重重地低落在了纸上,将上头那一行“大梁积弱”给氤氲了起来。

但是萧安然就好像没看到一样,他抖着手,没有回头。不多时萧安然就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道:“你说什么?谣谣吃柑橘会起红疹子?”

萧诏应了一声是就想继续整理,萧安然却不放过他,还是继续追问:“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萧诏看着自己被拽紧的衣襟,还有萧安然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收了戏谑,正色道:“父亲,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莫非萧谣这样出疹子其实不妥当?还是说萧谣其实身子不好?

萧诏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早就忘了手里还拿着萧安然的手稿,一松手,手稿便如雪花般扑簌簌地往下飞。他也顾不得那些,忙拉住了萧安然,连声问道:

“爹,怎么回事,是不是萧谣有什么不妥?爹,咱们要不要找黄御医给谣谣看一看?”

在萧诏的心中,是早就将萧谣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虽然这个亲妹子今日还因为周纨绔让他回避。

“萧谣是不是吃了柑橘还会流眼泪,浑身不舒服?”

萧安然顾不得回答萧诏的问题,又兀自追问起了旁的来。

萧诏已经急得一头汗,见萧安然如此急迫,忙也仔细回想后点了点头。

萧安然却还不满意,一把就攥住了萧诏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是不是?”

萧诏有些吃痛,忙大声地喊:“是,是。”

萧安然却并没有放开他,反而是将萧诏的手越攥越紧,身子也抖得不像话。

“父亲,您怎么了?”

看着从来宠辱不惊的萧安然,陡然失了态,萧诏也跟着慌张起来。都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喊他。更加不敢松开萧安然,而是扶着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待萧安然逐渐平复了心情,萧诏这才试探着问道:“父亲,谣谣这样是不是不妥当?她会不会有事?她这是怎么了?”

萧安然却只是摇头。儒雅俊逸的脸上满满都是难掩的心疼和震惊。萧诏自然是看出不对来,却又不干敢催着萧安然,只好耐着性子等。

外头偷听的小厮屏住了呼吸,生怕被里头的那两人听到。

就听里头的萧相沉默了许久后,才又沙哑着嗓子说道:“诏儿,也许萧谣就是你的嫡亲妹子?”

小厮心头一震,忙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惊动了里头的人。

萧诏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警觉,更不知道有人在外头偷窥,此时他正震惊地看向萧安然,很想问一句:“这是真的?”

却又心里惶惑,很怕萧安然被他这么一问再摇头改了。没办法,他只好憋着劲儿等萧安然想好了再说。

萧安然这回倒是没让萧诏等太久,不多时就说出让萧诏又惊又喜的秘密:“若是我没猜错,萧谣只怕就是你的妹妹。”

“真的?太好了。”

萧诏咧着嘴,露出一排牙。他笑着看向萧安然,心里已经在盘算想跑去找萧谣,告诉她,从今往后不许再叫萧公子,萧大哥,要叫哥哥。

“嘿嘿。”

如玉公子遇到难以抑制的喜事时,其实也傻得很。萧安然却看不得傻儿子的蠢样子,将他脑袋一拍,站了起来,精神矍铄地说道:“得要让人好好查一查,萧谣当年是怎么去的蒲县萧家。”

萧诏忙点头:自己这是只顾着高兴,倒是将这一最要紧茬给忘了。可是既然萧谣是自己的嫡亲妹子,那么怎么会在蒲县,还成了远亲?

还有就是,既然萧谣是自己的亲妹子,那么萧言嫣呢?她又是谁?她是怎么到了萧府,莫非当年有人将她们给换了?

后宅龌龊之事很多,却不曾料到自家后院也许会有这样的肮脏事,想到这些,萧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就说为什么对萧言嫣总是亲近不起来呢?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萧诏还是想从萧安然的口中得到证实。

“父亲,那萧言嫣是不是”

“不是!”

萧安然答得斩钉截铁。

他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嫡妻当年的死令他很是伤心颓废了一阵子。后宅更是全都扔给了邹氏,他也从来不过问。

一开始,他是觉得萧言嫣的出生令嫡妻身故就不肯亲近。后来缓过劲儿后也明白这不是孩子的错,待想要亲近时,却发现自己对个长得跟自己和嫡妻一点也不像的萧言嫣是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不像自己

呵呵!

萧安然的脑子里立刻想到了多年前人们看到萧言嫣时说的话,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脸沉似水

“要说起来,言嫣跟邹氏还真是像。”

这是唐糊涂家的悍妇当年奚落萧相嫡女相貌普通的。

然后就是一堆人附和:“还真是的啊,这样细细一打量,还真有点像。”

当时邹氏是怎么说的?

“孩子养在跟前,自然是跟养她的人像。也是我跟嫣儿有缘分,我们可不就跟亲母女一般无二嫣儿这孩子就是可人贴心,你们是不知道啊”

“可不是”

然后就是一群妇人夸赞萧言嫣。

当年他不屑听这些内宅妇人在一道闲话家常,听了几句后就带着唐糊涂去了书房。更没将这些当回事。

结果,旁人没怎样,年幼的萧言嫣倒是因为这话,不肯亲近邹氏,说是怕自己越长越像邹氏会越发的不好看。当年他听见时,就觉得这孩子冷血冷心,狠狠呵斥了几句,后头因为她跟嫡妻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都不同而对她就越发的疏远了,而萧言嫣每次见到他,也都是惊惧多过孺慕。

渐渐的他也就不想过问萧言嫣的事情毕竟邹氏将她打理得很好,现在看来都是自己疏忽了许多的事情啊!

萧安然摸着下颌的软肉,一双浓眉深锁。

“父亲这样子还真是有些像萧谣啊!”

萧诏从旁看着不禁惊叹起来。

萧诏从前没有细看,如今想想,这摸下颌想心事的动作,还真是一模一样。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诏忙追问着。

萧安然却不想同萧诏在这啰嗦这些,他要立刻将事情查清楚,而在此之前,他要去看看萧谣那个苦命的孩子。

萧诏却不认同萧安然的话:“谣谣过得不知道有多好。”

萧谣在蒲县的两处饭庄两个点心铺子,如今生意不知多好。还有就是,据他所知萧安从手里的生意如今也有萧谣的份儿。

“你看到的不过是表面。”

萧安然摇了摇头,一颗老父亲的心在想到萧谣被人称作无父无母的孤女时,在受人排挤时,越发地沉重了起来。想萧谣当时被人指指点点时,心里该是何等的悲凉?似萧诏这样平顺长大的孩子,又哪里能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和苦楚?

“你懂什么?去了蒲县也不知道好好照顾妹妹!”

一想起萧谣在蒲县或许受尽了白眼冷遇,萧安然就想起萧诏去蒲县的所作所为,不禁开始呵斥起来。

所以,萧公子悲催地被萧相训斥了。萧安然忆当初萧谣带着萧诏去往土匪窝收服了赛凤凰和牛柑山当家的之事,又开始后怕。

当初在磁山可是很有一番惊险!

从前不知道,只是觉得萧谣小小年纪有胆有色,心里赞许。如今一旦知道萧谣或许是自家的闺女,萧安然的一颗心既疼且惊。

还有,萧谣有田有铺就是好日子?一个孤老婆子带着一个弱女子如何生存?若非生活艰辛,萧谣又怎能抛头露面地开铺子开饭庄?

眼看萧安然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萧诏抹了一把汗,忙劝萧安然:“父亲,儿子亲自去查当年之事。”还是将萧安然的视线往别处引一引,不然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萧安然见萧诏对萧谣没有多加怀疑就说要去查当年之事,心里的怒火这才消减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总算是将萧安然从清算他的怒火中拉了过来,萧诏松了口气,站起来就要去查找当年的人和一些线索。

萧安然却摇了摇头,摆手道:“不用你去,这事儿我要亲自去办!”

外头的小厮听得也差不多了,见里头的人起身,忙悄悄退下,直往后宅奔去。

***********

“二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啊?”

周嬷嬷让小厮下去后,一脸的皱纹皱成一团,一脸愁容地看向邹氏。口中更连连说道:“二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啊!”

周嬷嬷是真的有些慌乱了,当年之事那可是她一手包办,这若是萧相查出些什么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了。

邹氏心中也慌,但是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乱了阵脚。她握着杯盏,紧紧地攥着,心头有个声音不停地在盘桓:“萧安然知道了,他知道了!”

要是按着萧安然对那个王美丽的情深劲儿,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这萧家恐怕就容不下她了!怎么办?怎么办?邹氏咬着腮肉,心头发凉。

就在这时候,只听周嬷嬷“哎呦”一声叫唤,又将大腿一拍,直唬得邹氏捂着心口,惊得心突突跳。

她有些不悦地瞪向周嬷嬷,更是“嘭”地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着脸叱道:“周嬷嬷,你多大年岁了,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不稳重。”

周嬷嬷知道主子不高兴了,只好压着心中的慌乱忙忙解释:“去年去蒲县寻人,当时就见萧谣这丫头长得好,谁知脾气却是不小。又因着那萧安从说这就是个犟驴,还心眼子多,当时老奴就想别带回来再闹得太太不消停,就选了萧言蔷。当时老奴还觉得这丫头面善,如今想来那一双眼睛不就跟去了的王美丽极其相似?”

邹氏转着手腕上的檀木手串,心乱如麻。

周嬷嬷见邹氏不吭声,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萧相去了的嫡妻:“那王氏本就生的好看,萧相人也不错,想不到这丫头居然更是青出于。”

王氏哪里好?值当这么多人夸赞?那样的狐媚样子也就只有萧安然才着紧!

一股怒火直接冲往脑门,邹氏顺手拿过方才的茶盏狠狠地砸向了周嬷嬷。

“太太您别气着自己。”

周嬷嬷也不管头上堆着的茶叶和滴滴答答往下落的水滴,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只说:“太太您别气坏了身子。”

邹氏这样一扔一骂,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见周嬷嬷一把年纪跪在地上还想着自己,邹氏的心头火也就消了几分。

“起来吧。”

邹氏摆了摆手,让周嬷嬷站起来。心里却是在盘算着。

冷静下来后的邹氏,开始要好好盘算一番。邹氏看向周嬷嬷:“当年的那个稳婆没问题吧?”

周嬷嬷忙答道:“得了太太的恩惠,一家子感恩不尽,这不都搬出去了,离着京城老远。太太放心,不会有人找到的。”

邹氏却是眉头一拧,冷冷地问道:“那你能不能找到?”

周嬷嬷眼皮子一跳,心下一紧,却不敢说谎,只好点头:“老奴知道。”

“知道就好!”

邹氏这才站了起来,扶起战战兢兢的周嬷嬷,轻拍她手:“周嬷嬷你可是我最得用的,任何时候,我都是想着你的。你家那个侄子媳妇,可是不能留的。”

周嬷嬷抖着手,很想求一求邹氏,跟邹氏担保她家侄子是绝不会出卖邹氏的。

可是邹氏接下来的话,立刻让周嬷嬷闭上了嘴巴。

邹氏说道:“你说若是萧安然查到那稳婆是你娘家侄媳妇,他会如何?”

周嬷嬷又跪下咬着牙,顺服地说道:“多谢太太对老奴的一番呵护之意。”

当年就不该让自家侄子参与其中啊!

周嬷嬷很后悔,可这世上有钱难买后悔药。

晚了!

第203 伏击

不仅是周嬷嬷后悔,萧诏父子也在悔恨交加着呢。因为他们再想请萧谣到萧府住上一段时,碰了壁。

先前让萧谣过去还有个由头,说是找个老嬷嬷给萧谣讲一讲宫里头的规矩礼仪。这如今宫里都已经去过了,萧谣将梁惠帝赐的县主都给拒绝了,这再拒绝个眼巴巴盯着萧谣就像是黑狗盯着肉骨头的萧安然父子,又有何难?

心愿未遂,萧诏犹自头疼呢,就惊骇地发现,萧谣同那个周游好似有点不寻常。

怎么个不寻常呢?

那周纨绔的眼珠子恨不能见天地粘在萧谣的身上,这就已经让萧诏很气愤了。更加让他生气的是,萧谣对周游的态度不一样了。从前若是见着周游如此,必定会给他一个暴栗再撵他回家。可是如今他家谣妹子却是朝那油腻腻的纨绔莞尔一笑,真是惊掉了萧诏的下巴,也让萧诏一颗爱妹护妹之心无处安放、诚惶诚恐。

待周游捏着一块条头糕悄悄靠近萧谣的红唇时,萧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焦虑,大喊了一声道:“放开我妹妹!”

周游只当没听见,萧谣却是推开了周游的手,纳罕地看向萧诏:“你妹妹?”又环顾四周:“萧言嫣在这儿?”

萧谣并不是怕萧言嫣,实在是有萧言嫣在会倒胃口。这才吃起周游做的糕点,萧谣可不想让萧言嫣败了心情。

萧诏真想冲上去自豪地说一句:“谣谣,你就是我嫡亲的妹妹啊!”可如今没凭没据的,去寻那稳婆刘氏的人还没有个结果,就这么贸贸然相认不仅会打草惊蛇,也对萧谣不好。

所以,他只好忍着心中的酸涩,故作轻松地说道:“谣谣,我们是同族,你可不就是我妹妹?”

“也对。”

萧谣点点头,并不纠结于此,捏起了一块梅花酥,又想起了什么,就威胁萧诏:“莫要提不相干的人,没得败兴。”

萧诏知道她说的是谁。若是在从前,萧诏或许会因为自家妹子搅得人不安生而羞愧。如今听见这话,自然是萧谣说是就是,说谁不好就是不好?

他又看了一眼周游,想起他同自己妹妹自幼订下的婚约不禁就有些犯愁。

萧诏在想:若是让这纨绔知道自家妹子其实就是萧谣,那他会不会再耍赖不退亲?

说不得,真是有可能啊!

萧诏忧愁的叹了一口气,他自诩长兄如父,为了萧谣真是操碎了心。

旁人不知道周游的底细,他却知道。

要知道周纨绔可不是表面上这么和顺,也并不是京城中人以为的那样放浪形骸。他心眼不大,手段狠厉。有着不同于他这个年纪的人少有决断和谋算。这样的人,太过危险。这也就是当初在蒲县萧诏看他不顺眼的缘由之一。

萧诏觉得将萧谣同周游放在一处,无异于是羊入虎口。自家妹子多好的姑娘,怎么能同他在一处?

一想起这些,萧诏就恨不能将那邹氏即刻抓起来,上大刑再狠狠地来一番逼供,让她招认当年事。但是,他也知道这样不妥当,所以也就只能在心里头想想。

一脸灰可不管萧诏朝她频频递过来的眼神,而是问起了蒲县小短腿一行人来。让自己劝萧谣去萧相府?嗬嗬,还是算了吧!东西难吃还少,不说萧谣她这么小的饭量都吃不饱呐。

现在问一问猪脯、林雅庭他们。并非是心血来潮关心他们一二,而是林雅庭此次前来京城带了不少的牛肝菌和牛柑果,据说还有磁山的镇山之宝也被他捎带了来。

***************

被一脸灰挂念的林雅庭终于不吐了,也能喝点水用点粥开始进食了。可是新的麻烦也接踵而来了。

因为,他们的船居然进水了。

好好的船进水,这可不是吉兆!

林雅庭推了手边的一碗粥,歪歪倒倒着前去查看,却见阿右和猪脯已经同人刀光剑影地战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林雅庭揉着有些发晕的额头,才想退却,但是一想起自己神探的名号,就又停了下来。

他是神探,他不能怂!

如此想着,林大人赶忙奔进屋里拿了一把大刀。那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很是夺目。

这是萧谣在蒲县时就给背锅老头寻的大金刀。如今背锅老头在京城将饭庄打点得不错,萧谣是吃货惜大厨,就准备给他换行头就托了林雅庭给带过来。

林雅庭甫一拿出后就觉得自己这样不妥。毕竟这金刀珍贵,若是刀刃见血这金刀也就废了。林大人时时处处为萧谣着想的毛病那是早就落下的,自然就不肯拿着金刀去砍人。他见前头几人打得还算是旗鼓相当,便转身想往船舱里去换把菜刀,却不知后头的人早就被这么一把金灿灿的大金刀晃红了眼。

蒙面人虚晃了一掌,趁着阿右收掌之时,便飞奔林雅庭而去。

林雅庭哪里知道人家打得好好的,怎么就朝他来了呢?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也就不管什么金刀银刀了,奔过去提刀就要迎战。

后头的猪脯一看:哎呦我的大人哪!这可了不得呐!自家细皮嫩肉的大人诶,可不能被歹人伤着。他虚砍一刀,也不管后头扑朔而来的拳头刀剑,一阵风般就追了过去。保护大人,早就融入了猪脯的心里,此时,他心里只有那个清秀的小短腿

阿右先猪脯一步,已经跟在后头狂奔。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阿右追去时,那黑衣人已经奔至林雅庭跟前冲着他的面门就是一刀

事到临头不害怕,林雅庭想起萧谣的飒爽英姿,觉得自己更不能认怂。他闭上了眼睛,深吸口气,须臾之间举到就往前往左往后往后疯狂地转着砍。

“啊!”

好么,就说自己有天赋。林雅庭一出手,前头的人开始吼。

林雅庭闭着眼睛也知道自己这是初战告捷了,也就砍得更加欢畅、转悠得更加欢快起来。

诶?

等等?

这打斗声分明不对啊?

自己一刀一刀又一刀,这就砍了好几人?

林雅庭睁开一只眼,悄悄看过去,就听有人在他耳边说:“好了,别砍了,人都已经死了!”

不用看,光听声儿,神探林大人就知道这是萧傻傻身边的右二来了。

他的心哐当一声,瞥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莫非方才那两人不是他斩杀的?

猪脯有些不忍地点头:还真不是。

右二甫一上船就看到了闭着眼睛对着头顶胡乱砍杀的林雅庭,他暗道一声“笨蛋”冲过去三两下就将那黑衣人给打到在地,有了右二的帮助,很快分出了胜负。

可是这都打扫完了战场,这位林大人犹在挥舞着没开刃的金刀,这就让人不能忍了。

右二忍笑看了眼林大人,就走向了阿右。此时他真有些后怕,若非世子说这一路不太平,自己不放心就过来一趟,说不得阿右就被这蠢材县令给连累了。

被右二当成蠢材看的林雅庭,现在有点懵,头也有点晕。

他晕晕乎乎拿着金刀觉得天在转,人在转,水在转,金刀也在转。

右二、阿右抱臂旁观,却是心疼坏了猪脯,一急之下、一个飞肘便打晕了有些发狂的林雅庭

倒得晚上,月上柳梢头,人也换了船,却不知,同一个月色下,不同的两个人也遇到了同样的伏击、、、、

*************************

更深月色半人家,月光照在刘家小小的庭院里,显得温馨而安逸。

周老歪夫妇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熟睡。

刘婆子心不在焉地扯着裹脚布,险些没将一双小金莲勒成个粽子。周老歪看得有些心烦,就呵斥:“个能不够的老婆子,你在那儿弄你的那些臭布子做甚?”

刘婆子本来就心烦意乱,听见周老歪这样说直气得扔了手里的裹脚布在脚底下绕来绕去,哼哼两声就要吹灯上炕。周老歪却又叽叽歪歪地开始作起来:

“老婆子,你去寻个篾子给我贴在右眼上头。我这右眼跳个不停咧。”

周老歪说着敲了敲手里的眼袋,才要放在嘴里吸一口,终于还是被狂跳的眼皮子给败了心情。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他越想越烦乱,索性扔了手里的烟袋子,催着刘婆子:

“你是聋了还是哑巴,去给我找个细篾子贴着!看甚看?还不快去?”

刘婆子被他这样一吼,不由抖了抖,不情不愿地嘀嘀咕咕着就摸炕下地。谁知道裹脚布没裹紧,她两只脚上的长布拖曳着就滚到了一起,刘婆子又只顾着从炕头的席子上寻个细些的篾子,待觉得不对时,已经歪着要倒地,想要抓炕沿已是来不及了。

“老头子快点抓着我!”

刘婆子还在寄望自家的周老歪能拉她一把呢,待重重地跌在地上时,却还是没有等到刘老歪来扶。

“哎呦,炕奶奶唉,您老人家怎么就不保佑一下我呢?这一跤可是跌死我这个老婆子了。”刘婆子哎呦哎呦地摸着腿上的裹脚布,一边抱怨一边解。

待终于解开了两根裹脚布,还等不到周老歪来。刘婆子就有些发急了,“这个死老头子,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你的心就跟你家那个黑心姑姑周氏一样一样的。”

意外地没听见刘老歪的呵斥,刘婆子也不高兴。因为手心被蹭得火烧火燎的疼,心里的那点子耐性也早就被磨得七七八八了。刘婆子张口就开骂,随口就说起她这十五年来的委屈:“黑心肝的老婆子,看看吧,死了肯定要被小鬼扔进油锅里头炸。”

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自己这么多年来背井离乡的种种委屈苦楚,待好不容易爬上炕去,这才发现周老歪的嘴巴都歪了,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自己骂的重了?

刘婆子开始害怕起来,周老歪虽然嘴上喜欢骂骂咧咧同她吵个嘴,但是一直以来待她还是不错的。

她忙上前推了推周老歪,觍着脸上前:“喂,老头砸。”

周老歪却是将她一推,厉声呵斥道:“走,快走。”

整个人才醒过来一般,哧溜下炕拉着刘婆子就往后门跑。

这屋的大柜子后头有个后门,就是为了防着仇人上门,如今可算是派上了用场,周老歪和刘婆子却没有半点儿的高兴和欣喜,二人跌跌撞撞就去推门。

刘婆子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见到周老歪这样就知道定是出了大事儿。她也不敢再废话,踮着小脚,拖着裹脚布就开始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刘婆子看着自己面前紧闭的门,心里凉了半截儿。周老歪却不管那许多,还是使劲地推着,却不知是吓得还是十几年来从来没开过,后门迟迟推不开,自家的前门已经是门户大开。

夜风呼呼地拍打着他家的柴门,偶尔带起一阵血腥味儿。周老歪绝望地使出毕生之力,以作最后一搏,老天开眼,门终于开了。他顺手就推了刘婆子进去,自己再想往里头走时,人已经被飞速射来的箭钉在了门上。

“啊!”

周老歪凄惨的一声叫唤,惹得刘婆子忙忙回头。她也顾不得裹脚布将她两腿缠住不好走路,爬着回到了周老歪的身边,扶着门站了起来,抱着周老歪就是一声凄厉的叫唤:“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破口大骂道:“天杀的周氏,死绝户的邹氏啊,我们都躲到这里了,你们还不放心,这是要将我们干净杀绝啊!”

“嗖。”

又是一声飞箭离弦的声音,刘婆子下意识地要躲,却还是被射中。瞬间左肩之上,鲜血汩汩而出。

“你个死老婆子,我让你跑,你咋还回来了。噗”

周老歪话没说完就吐出一口鲜血,他被钉起来人不能动,只好眼睁睁看着刘婆子像是个破布口袋一样跌落在地。

“天杀的人啊!”

刘婆子口中循环往复全都是这句,声音却越来越弱,渐渐地她就只顾着捂着肩膀,因为疼痛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

但是门口却没了动静,只听见外头偶尔有人在说:“先去后面那家看看,这一对不怕。”

然后就是一两句低语,让人听不懂也听不清楚。

刘婆子惊骇之下,又觉得有些不对。若是邹氏杀人灭口,为何又要祸害旁人?可是她这会儿哪里顾得分辨,只竭力要起来,想要帮一帮周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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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报应?(第一更)

“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吧。”

眼看着周老歪脚下已经氤氲一滩的血,刘婆子已经慌乱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摸索着就去扯周老歪,谁知道这不扯还好一扯之下,被钉在门上的周老歪就疼得发出瘆人的叫声,这叫声都盖过了后头的哭喊声,把外头的蒙面人都惊动了。

“马勒戈壁的,你嚎什么嚎?”

黑衣人骂骂咧咧地进来,眼中闪着凶光。许是面对的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他们人虽然少,到底没了来时的谨慎,敞着怀露出胸毛,走向周老歪和刘老婆子。

一个巴掌打过来,随即和着血就掉下几颗牙。刘老婆子憋着气,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抽抽噎噎地哭着,并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说着蹩脚的大梁话在外头催促着敞怀露胸毛的黑衣人:“泥来,快点。”

露胸毛的黑衣人这才放过了刘婆子和周老歪。嘴里马勒戈壁不断地走了出去,还重重地吐了口唾沫。

“奶奶的。这就是个穷村子,到现在所得不过是些粮食鸡鸭,就连长得好看的小娘们也没几个!”胸毛的黑衣人走到外头并不顾人地大声嚷嚷着。

“女人都一样,管她好看不好看,耐-操-办就好。”

一个小喽啰银-荡地笑声里似乎还带着咽口水的声音。

天哪,都是些畜生啊!

周老歪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却不能同自家的老婆子说。此时他不由万分庆幸,也幸好他们无儿无女,如若不然,岂不是要受这帮畜生的蹂-躏?

他已经疼得只剩下哼哼唧唧了,虽然心里清明,人却已经没了力气。他眼睛半张不张,整个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刘婆子张着漏风的嘴开始低低地哭诉:“老头子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周老歪极力想让自己眼睛睁得大些,让自己能发出个声儿来。无奈他现在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抬头,奋力朝着刘婆子的方向伸着脖子。却不料,即便他拼尽了全力,但是其实余也不过就是动了动脖子。

不能动等死的滋味,让人绝望而又恐惧。

这一瞬,周老歪的脑中蓦地钻出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被掐得脸色铁青的景象。

造孽啊!

自己这是报应啊!

浑浊的泪水带着苦涩的悔恨沿着腮边往下流,却洗涤不净他的罪恶!

周老歪放弃了,只等着最后一口气出完,去下油锅!

刘婆子这才觉出他的不对来,忙忙上前抱着周老歪,贴着他的嘴|巴,听他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都是报应!”

报应?

莫非这是萧家派来的人?这么说他们当年作孽的事情被人查出来了?

刘婆子不敢想,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了,说什么都迟了。现在这后门不能逃,外头也是哭声一片。

不过,刘婆子虽然害怕,却也觉出异样来。既然是找他们老姑母俩报仇,那为何对这庄子上的人也下此毒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不是人啊!”

用尽全身的力气,低低说完这一句总结他一生的话,周老歪说完,头就歪到了一边,彻底没了气息。

“当家的?当家的啊,你不能死啊,当家的啊,呜呜呜你死了我怎么活啊!”

怀里的身子渐渐-硬-了起来,任谁也知道这人是不行了。刘婆子抱着周老歪的身子,哭得肝肠寸断。她压低了声音,发出犹如困顿的母兽般绝望的呜咽。

外头掌控她生死的人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只见一个子矮小的人松松地围着黑纱,凶悍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啪啪”地又给了她一下子。刘婆子的脸立刻肿胀了起来,她也不敢再哭,心里即便恨他不死,却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黑衣人同她一个老婆子没有废话,或者说他们对自己这砧板上的鱼肉们根本就是想怎样就怎样。扇了几耳光之后,又过来个人,油灯颤抖地扑朔着,几人所到之处一篇狼藉。

刘婆子哀哀地抱着周老歪,泪水浸湿了面前的衣襟,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刘老婆子哀哀地看着自家日常用的碗筷在地上滚着,二人的衣裳也落在泥地里。她眼珠子动了动,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摩挲着周老歪,抖着手将贴身藏着的一个小荷包塞到了周老歪的身上。

做完这些整个人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歪倒在地。原来刘婆子的手臂不知道何时被肩射穿,而周老歪的胸口处鲜血正汩汩而出。

“当家的,这是咱们的报应啊!”

刘老婆子呢喃着,身上流血不止让她有些发冷。她的头贴着地面,目光所到处是两个壮实的矮子正将他们的笸箩、被子和家里的物什一个个往外扔,找到了碎银子、银簪子顺手就揣上身。

这不是来寻仇的人!

刘老婆子脑中蓦地冒出了邻县过来卖鱼的人说的话:“最近小心些啊。我们这边偏僻,朝廷管得少,前些年总有倭寇来骚扰,现在是少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什么时候啊!”

倭寇?

刘老婆子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据说那些人生啖人血,烧杀抢虐无恶不作!比起这些人,刘老婆子情愿死在萧家人的手里。

前头翻捡的倭寇似有所感地走到了刘婆子跟前,在她面前停住脚步,用生疏的大梁话说道:“把泥家里东西给窝找出来。”

说着就将刘老婆子顺地拖起来,待到了炕沿上时,便狠狠地扔了过去。

刘老婆子的头就重重地栽向了地面,可黑衣人却不肯放过她,一拎一提之间就将刘老婆子给扔在了炕上,还拿着敲着炕,让刘老婆子找。

“天神啊菩萨,打雷劈死这些畜生吧!”刘老婆子咬牙骂着。因为太过虚弱,所以在那些人的眼中,不过是行将就木地喘着粗气。

要说刘老婆子手里还真有些细软,但是他们本就是离乡背井躲着人,自然要给自己找退路。她哆嗦着摸到了炕头,在一个黑黢黢的竹枕头里摸索着,强打起精神地寻找着

第205章 油尽灯枯(第二更)

“怎么没有呢?”

刘婆子身上的血已经沿着炕流了一滩,她哆嗦个手,竭力镇定。她摸索着,寻找着,也在暗中给自己鼓气。

“快点,磨蹭什么呢个死婆子!”

旁边的那个矮挫子大声呵斥着,人也跟着过了来,似乎是等得不耐烦,要亲自过来拿竹枕。就在这时,刘婆子也恰好拿到了要找的东西。

杀死这个倭寇给当家的报仇!报仇,报仇!

心头有无数个声音在吼叫、在呐喊,刘婆子拼尽全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在来人过来时,憋着一口气,狠狠地刺过去。

“炕婆婆保佑,让老婆子杀了这个畜生吧!”这一刻,刘婆子从未像是现在这样的虔诚和用力。

“啊——”

随着一声惊叫,矮矬子只觉一阵钝痛,捂住了左眼。

疼死了!

矮挫丑咒骂着,用刘婆子听不懂的话狠狠地咒骂着,疼痛让他狠狠地将刘婆子踢飞到了地上。刘婆子嘴角噙笑,在落地的那一霎那,吐了一口血。不多久,就翻仰了过去,没了声息。手里却还紧紧地攥着一把尖刀。手心处全是攥着刀刃流出来的血。

油尽灯枯了,

一生的罪孽赎也恕不清了!

刘婆子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遗憾,她这辈子一直老老实实做人,想不到临了晚节不保害得人家骨肉分离

那个扔在乱风岗的小姑娘,那个才出生就显得比别家婴孩好看的孩子,就这么扔在了乱坟岗!无数个深夜,她和周老歪都坐着同一个梦,一个满脸青紫的婴孩眼睛流血地走向他们,一个脸色苍白有着惊人美貌的妇人伸手要掐他们

造孽啊!

所以,他们死的不亏啊!

只不过,那东西若是能交给萧相,也能略略让他们好受些吧。

刘老婆子渐渐陷入了昏迷,前头好像有人在召唤她。

一定是牛头马脸吧!

人啊,一定要守住本分,不能做亏心事啊!

刘婆子最后的意识里,想到的就是这些。

待矮挫丑过来时,就看到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死婆子!”

矮挫丑抽出身上的刀狠狠地砍向刘婆子,又使劲地踢了一脚。死婆子戳他眼,死了也要暴尸剥皮!

“你怎么将她弄死了?”

胸毛男吩咐了手下清点完掠夺来的财物才回来。一进屋子就见到刘婆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看样子应该是死了。

他皱着眉头,有点不高兴。今次抢掠为辅,主要是要抓人找东西。东西没找到,这个老婆子还有用处呢!

“死啦死吧。”

矮挫丑说话有点不顺溜,再加之眼睛被刺,血流一脸,人就更加暴虐起来。他捂着眼睛,拿刀在周老歪身上划了身上撕扯下一大块不料,缠在左眼。尔后又狠狠地踢了周老歪一脚。

大梁这些弱鸡崽子居然敢拿刀刺他,等他腾开手,要将这一对老东西剥皮抽筋,死了也不让他们安生。

“你去搜搜这个老婆子。”

胸毛男颇有些烦躁地指着一个喽啰说道。他们一行五人,若不是这庄子上人老实,壮汉少,今晚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烧杀抢夺。

本来他是得了命令过来送这一对老不死上路的,正好遇到从前一起混的倭寇,少不得带着他们打劫一二。这几年,也不知道为何,他们就好像受到诅咒一般,在大梁的行动总是受阻,在德州的一个老巢也被人端了底掉儿。人也锐减了不少,现在形势不好,好像有人总是在暗中针对他们,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小心。

至于今晚,他们是不怕的。这么偏僻的庄子等到官兵知道时,估计尸首都能烂透了!

“个死老婆子有什么好摸的,找个女-人给我--弄。”矮挫丑十分看不上地说道。他提着裤腰想美事。这么多年一直被人追着打,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不着个把女-人,难消他失眼之恨。

大梁的男子面白清秀,一个个跟个弱鸡似的,女人就长得水一样。

“想什么呢,要来也等以后,今晚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再说。”

胸毛男还想在京城混,就要把事情办好。

“你自己套弄吧。老婆子也有滋有味,嘿哈哈”矮挫丑笑得女干邪,在这暗夜中就像是有鬼在叫。

矮挫丑捂着眼睛没处泻-火,就寻摸找只鸡来吃一吃。

胸毛男无法,只好自己动手。

奶奶的,看到邹氏要加银钱,他兄弟都伤了!胸毛男想好讨价还价,就开始翻捡起来。他先将那个藏尖刀的竹枕头用刀划了个稀巴烂,待看到里头有个银票,嘴上终于露出一丝笑。

收起银票,胸毛男又开始将刘老婆子翻了个儿开始找。他将刘婆子的中衣划了一刀,刀尖顺着衣裳就划入了刘老婆子的身上。胸毛男有经验,不多时就将刘老婆子身上的暗口袋给找了出来,撕开一看,里头不过是一个手指大的珍珠。

算是聊胜于无了,就这么周身翻遍,没找到邹氏交代的东西,胸毛男就连裹脚布都扯了下来,却只看到个尖尖的肉瘤一样的小脚,还有刘老婆子暴露在外的鸡皮般的腿。

“马勒戈壁的!,个老不死的!”

胸毛男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一无所获地扔了刘婆子。

又开始在屋子里找,边边角角、藏着老鼠洞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他想了想,就又往周老歪跟前走过去。

其实,找了这么久,胸毛男已经灰心了,并没有在周老歪身上报什么希望。所以他就很随意用刀挑开了周老歪身上的麻布衣裳。还顺便欣赏了下自己射出的箭。

将手上的血拿着周老歪的破衣烂衫擦了擦后,胸毛男开始摸了起来。

“雕都缩了,嘿哈哈”

伴着一声银-笑,胸毛男嫌弃地抽回了手,又继续向下摸去

就在这时,地上的刘老婆子回光返照地掀了掀眼皮子。她的手动了动,只是伤得太重,不过是略竖起了根手指就又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泪水无声地从刘婆子的脸上滑落。难道想略赎一下罪孽也不能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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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事必躬亲的世子(第三更)

“这是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胸毛男顺手一摸,手下就是一顿,他忙忙又摸了下去。

刘老婆子微阖的眼睛也在努力地眨动着。

就在这时,就听得外头有人在大声地喊着:“快,快走,有人来了。”

胸毛男还是往下摸,他不仅要杀了这一对还要找到那个东西。待摸到个鸡蛋大的疙瘩,胸毛男不由一愣,他不可置信地又摸了一下,确定就是个凸起的肉瘤。这才骂了一声晦气,拽下钉着周老歪的箭,又踢了周老歪一脚,才奔了出去。

矮挫丑喊得嘶声力竭,外头可能不妙,说不得来人还很厉害。

“什么人!”

仗着胆子喊了一声,胸毛男循着火把看到了正在同人缠斗已经落了下风的矮挫丑,前头那几个黑衣人一人身边围着一个,也打得难舍难分。

胸毛男心下不由就是一个“咯噔”,知道有些不妙,忙按住心里的焦躁,跨到矮挫丑身边,对着和他打斗的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兜头就是一剑下去。

却见那人不紧不慢地晃动着身子,灵活地闪避,却在躲避的同时,挥刀又挥刀砍向了矮挫丑。矮挫丑哪里知道这人居然能凹着身子就过来砍他,一个没防备,肩膀就挨了一刀。

矮挫丑本就被刘婆子尖刀刺中缈了一目,现下肩膀被砍一刀后更是雪上加霜。他捂着肩膀已经拖不动手里的刀。胸毛男知道了这个瘦削男的厉害,忙要过去就要抢过矮挫丑,奈何瘦削男滑不溜丢,根本就近不得他身,胸毛男甚至还被他的刀尖划得鲜血淋漓。

矮挫丑知道他不少的事情,可不能落入这些人的手里,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不出意外,应该是萧相的人。

想到此处,矮挫丑就越发地焦急起来,就见前头分别被人围住的三人之中,其中一人也跟矮挫丑一样,被人一刀砍中了肩膀。

胸毛男眼珠子转了转,正想法子从侧面杀过去,就见墙头上一个黑影飘飘然落地。

不等胸毛男猜测来人是谁,那人就手执一剑冲着胸毛男气势汹汹而来。

看来今晚是战不过他们了,胸毛男且战且退,更随手扔掉手边看得到的各种物件,终于在摸到一堆沙子后朝着他们疯狂地扔了过去时将他们困住时,自己也趁机翻身上了墙头。

“马勒戈壁,都怪那对老不死的!”惊魂不定的胸毛男狠狠地骂了一句又呸了一声后,就往下跳。黑漆漆的深夜,因为他们几人的掠夺向来宁静平和的小村子此时正鸡犬不宁着,而周家的这个后院墙根就相对要僻静些。

就在胸毛男扯了脸上的黑布,摸着被血凝住的胸毛提刀要走时,就听见黑暗中有人冷冷地说道:“怎么,还想走?”

胸毛男一怔,心里慌乱起来。他忙将刀提起来,在面前挥舞,口中只道:“马勒戈啊!”

骂人没骂全,会不会不舒坦?

胸毛男岂止是不舒坦,此时已经半条命都快没了。

他摸着喉头上的飞镖,心里凉成了一片。能在暗夜中如白昼一样行走杀人的,他只隐隐听过一人

“你是萧大啊!”

不等他说完,腿上又中一个飞镖,胸毛男立刻跪了下去。

这时,瘦削男子和后去的左一也都赶了过来。

“主子。”

二人冲着黑暗中的人影行礼。

“嗯。”

影子动了动,随口嗯了一句,又踢了下脚边的胸毛男,冷冷地说道:“先绑起来,卸掉他的下颌。”

这是先留他的狗命,以备拷问了。不过狗命可以暂且留着,暴打一顿却是必须的。

“世子。”

就在这时,在后头将那些受伤的人上药的江阿丑也过了来,他身边永远都是孟不离焦的赛凤凰。

“去看看那两个人,顺便好好查一查,看看可有什么重要之物。”

周游说完却又改了主意,事关萧谣的身世,他是一定要必躬亲才能放心。今晚之事,左一劝着他不要过来,毕竟这些小鱼小虾米哪里需要周游费心,却不知周世子只要沾上个萧谣的边儿的事情,从来不假手于人。

其实,周游此时正在后悔懊恼中,谁能知道萧谣的身世有异?他前世因为倭寇的牵绊后头又因为调查杀死母妃的凶手,根本就没顾上查看萧谣的异样!

若果真如此,那么他当年真是混账!

周世子虽懊恼,却从不自怨自艾,更是将这一叠怒火都加在了伤害萧谣的人身上。当年只要参加的人,他不会让他们死得太快!

他要好好折磨这些渣滓!

江阿丑最懂周游的心思,见他如此也不多劝,只带着赛凤凰又去了一处着火的院落。

农家的小土墙本就不禁攀爬,如今更是被火烧成了残垣断壁。

江阿丑过去时,就见一个阿婆抱着个孙子,身边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蜷缩在墙角,若非火光冲天,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存在。

看到有人跳进来,那个阿婆忙拱起身护着孙子,而那个姑娘不过是抖着身子将自己蜷缩得更加厉害。他们不敢走,因为方才那人说,他们腿总没有马快,如果追上来,就要将那男孩的心挖出来就酒喝!

“啪!”

江阿丑的手狠狠地拍在断墙之上,墙上的灰尘扑棱棱就落了下来。

赛凤凰手脚伶俐地扑灭了火,不多时,整个院子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许是黑暗能够将自己隐藏起来,不会让那些逮到。那个蜷缩的姑娘动了动,又往里头挪了挪,待火把照亮院子,那姑娘又瑟缩地蹲到了原来的地方。

赛凤凰:

赛凤凰心酸地看着那阿婆只顾护着孙子,而那姑娘却只是抱成个团自己独自取暖!这样的情形,让赛凤凰立刻想到从前的种种,那一对卖闺女的父母,还有被她弄死的老梨花员外。

“我的刀呢,我要杀死那些混蛋!”

一声厉喝之下,赛凤凰就要往外走。却被江阿丑给拦住了。

“菊花你等等。”

江阿丑指着那个姑娘,“你去帮帮她。”

赛凤凰犹豫了片刻,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还有两更稍候发

第207章 处境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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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赛凤凰慢慢走近小姑娘,就好像是走近了从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受人欺侮,也是这样的无助。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软和些,却不知她一向的大气,说话也带着爽朗,这么冷不丁如此,还真有些吓人。

不对,她皱着眉头看着姑娘懦弱的眉眼,觉得这姑娘一点都不像她。她当年可是拼死反抗,最后还是让她离开了狼虎窝,到了磁山,最后还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江阿丑!

看似一切都是天意,可若是自己也是逆来顺受,那她又如何能够熬到江阿丑来找她?即便江阿丑不来找她,她也能对着仙木那样的小白脸喝酒下饭,逍遥自在。

咳咳,

赛凤凰看了眼走近她的江阿丑,有点心虚地轻咳一声,开始没话找话说起来。

“这姑娘吓坏了。”

江阿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怜悯。这幸亏是萧相和世子的人来得及时,如若不然,这姑娘这辈子就被毁了。

要不怎么说这一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江阿丑见到这个姑娘一人独自舔舐伤口,吓得跟什么似的,而她的祖母就只顾着她的孙子,就想起了当年无助的赛凤凰,心里顿时生出了同情之意。一脸的茶叶沫子都拧巴成了茶叶梗子。

赛凤凰瞟了一眼江阿丑,没有吭声。

“她受伤了。”

江阿丑指着姑娘的手臂说道。

“嗯。”

赛凤凰看着那对祖孙俩站了起来,做人祖母的却连看都不看这姑娘,不禁来了脾气。

“你家孙女受伤了,你怎么不过来看看?”

赛凤凰若是生气,气势也是相当的凛冽吓人。

果然,那个祖母慌了神。她一惊一忧之下,竟然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这位姑娘饶命啊!”

赛凤凰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

“你家孙女在那儿,你跪我作甚?”

婆子似乎有点懵了,她看向赛凤凰,有点气鼓鼓地低低说道:“不过就是个丫头,总不能让我跪她吧!”

个死老婆子!

赛凤凰眉头一皱,女土匪的气势差点就上了来。

“菊花等等。”

江阿丑忙上前阻拦。又冲着那个冥顽不灵的婆子说道:“我家夫人这是让你去看看你家孙女呢。”

夫人啊?

哈哈,还从来没听江阿丑这样叫过自己呢!赛凤凰被叫得有点高兴了,也就不管那婆子了。

“哦!”

婆子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了一步,又飞快地退了回去,冲着正站着的孙子关切地说道:“宝儿你先进去吧。”

男孩却不肯进去,只扭着身子冲她喊:“不行,我要荷花给我弄肉吃。”

老婆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孙子经过方才那样一场浩劫,居然还要吃的。

“好宝儿,胆子真大。嫲嫲现在就让荷花弄给你吃。”

说着就开始乖孙地叫着。

“哼!”

赛凤凰冷哼一声,吓得婆子身子一抖,这才想起还有个女魔头在这儿杵着,忙走近孙女荷花,冲她大声喊道:“装死呢,就能笨死个人了。还不快起来。”

“嗯哼!”

赛凤凰轻咳一声,若不是她心情好,估计婆子今日且得受她些罪。

“哦,嗬嗬,那个荷花你快起来吧。放心吧,我不会再打你。”

就在赛凤凰惊愕于她说会打那个叫做荷花的姑娘时,婆子絮絮叨叨解开了塞土匪的疑惑。婆子说,本来因为荷花轻佻这才找来了坏人,还被人拽到了膀子,本来想着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嫁人,既然有赛凤凰帮她说话,那就给她一个机会,日后将她卖到一个好人家

这个婆子是真想死啊!

江阿丑叹息一声:“这个婆子是真想死啊”居然三番两次触了赛凤凰的霉头。江阿丑将手一摊,算了,管不了了,随便他家菊花怎么摆弄她了。

赛凤凰却没有动,她是真没想到,隔了千山万水素昧平生的两家人,居然都是如此对待自家的闺女。

难道这些人自己不是女人?难道他们不是母亲生养的?

就在这时,却见一直随着的荷花居然开口了,

这一开口,好险没气死赛凤凰:“嫲嫲,你真的会将我卖给一个好人家?”

那婆子得意了:“自然,反正不会是童养媳、”

不说牛肉面还好,一说牛肉,婆子就气得不行,也不管后头的女魔头有多恐怖,随手摸到一截棍子就朝着荷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口中只说着:“打死你个赔钱货,那么多的牛肉啊,都给了那个杀千刀的人。”

荷花嘴巴动了动,她想说:不给那人就要拿刀砍你了。可是嘴巴就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就动弹不得

说着还看了赛凤凰一眼,见她脸色不好,这才收口,只催促着荷花:“快点吧,随便弄点快让宝儿吃。”

荷花忙站了起来,迟疑地问婆子:“嫲嫲,牛肉面行不行?”

不说牛肉面还好,一说牛肉,婆子就气得不行,也不管后头的女魔头有多恐怖,随手摸到一截棍子就朝着荷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口中只说着:“打死你个赔钱货,那么多的牛肉啊,都给了那个杀千刀的人。”

荷花嘴巴动了动,她想说:不给那人就要拿刀砍你了。可是嘴巴就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就动弹不得

那婆子得意了:“自然,反正不会是童养媳、”

说着还看了赛凤凰一眼,见她脸色不好,这才收口,只催促着荷花:“快点吧,随便弄点快让宝儿吃。”

荷花忙站了起来,迟疑地问婆子:“嫲嫲,牛肉面行不行?”

不说牛肉面还好,一说牛肉,婆子就气得不行,也不管后头的女魔头有多恐怖,随手摸到一截棍子就朝着荷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口中只说着:“打死你个赔钱货,那么多的牛肉啊,都给了那个杀千刀的人。”

荷花嘴巴动了动,她想说:不给那人就要拿刀砍你了。可是嘴巴就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就动弹不得

不说牛肉面还好,一说牛肉,婆子就气得不行,也不管后头的女魔头有多恐怖,随手摸到一截棍子就朝着荷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口中只说着:“打死你个赔钱货,那么多的牛肉啊,都给了那个杀千刀的人。”

荷花嘴巴动了动,她想说:不给那人就要拿刀砍你了。可是嘴巴就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就动弹不得

第208章 荷花一声唤,江阿丑开始颤(第五更)

赛凤凰直看得起了一肚子的火,她冷笑着哼哼:“这出好戏要是让我谣妹妹看到就好了,这一家子,啧啧,”

她的目光在婆子的脸上逡巡后又看向了荷花,荷花躲闪地低下了头,绞着两只手,畏畏缩缩着。

赛凤凰看着就来气,“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孙女,脑子都是坑的祖母,还有个当成宝的傻子。”

江阿丑习惯地点头给他家菊花成撑场子,却在荷花投来的含泪的目光中尴尬地转了头。当着人家的面儿奚落,终归有点不好意思。

赛凤凰看着这个同萧谣年岁相仿的荷花,开始思念萧谣:萧谣最是懂她护她,比这个满脸茶叶沫子的江阿丑那可是强得多了。

诶,要说起来,谣谣才是最像她的人呢!

赛凤凰的话惹得江阿丑顶着她的暴栗,就是一通咂舌。他也不敢多言,生怕女土匪头子一巴掌呼过来,或是又嚷嚷一会儿将他给休了。

唉,做个压寨夫人

呸呸,做个女土匪的夫君,我容易么?

江阿丑想得忧伤,想得深沉,想得被打得还没好透的屁股有点疼。就在这时,只见那婆子的树枝终于打下来了。

“你个死丫头,打死你打死你。”

打在肉上的声音在这渐渐静下来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江阿丑见赛凤凰脸色难看,心道糟糕。生怕她跟个婆子一般见识将她舌头给割下来,或是打得她缺胳膊少腿,那就糟了。

他忙先女土匪一步夺了婆子手里的木棍,又吓唬她:“你若再如此,下回再来倭寇,我们就不管你,让倭寇将你和家孙子带回去抽筋扒皮。”

“饶命啊!”

婆子不经吓,一听这话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还拉着孙子一道下跪,求饶。

江阿丑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让她们起来。

荷花看着软下去的祖母,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能管住祖母啊!原来祖母并非她想得那样厉害哪!

荷花第一次抬头看向江阿丑,却见江阿丑那一张茶叶沫子脸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奇异的光,那一个个茶叶沫子在火把的照耀下,一个一个显得那样憨态可掬让人心生暖意。仿佛随时都能跳动起来,让人的心也跟着晃荡。

“记着,往后不许欺负你孙女,也不许将她卖了!”

江阿丑怕赛凤凰一怒之下,一把火就能烧了这院子,就将事情揽过来。

赛凤凰倒也不以为忤,只是等他说完后就淡淡地说道:“走吧。”

“好!”

是该去别处看看了。

江阿丑才走一步,就感觉后头有人跟了过来。他回头看去,发现是那个一直默默不语的荷花。没管跟着他的荷花,江阿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待走到门口,就见荷花还是一步不差地跟在他身后,江阿丑就有点懵。

他觉得自己也长得还行,虽然比猪脯比是强了许多,却也比不上周世子和县木西丁那样的妖孽模样。也就没有多想,只是冲着荷花笑道:“好了,不用再送,好好过日子吧。”

赛凤凰抱臂挑眉冷眼旁观着他们二人亲亲热热地说话。

“江大哥!”

荷花一声唤,江阿丑开始颤。他见赛凤凰的脸已经冷了下来,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说:呦吼,这都江大哥上了,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跟着走呢。

就在江阿丑愣神之际,就听面前“扑通”一声响,他定睛一看,却见荷花跪了下来。

江阿丑:什么情况啊,这一家子人怎么都喜欢这么跪来跪去的?

“菊花我”

江阿丑不能请示赛凤凰了。

“往下听。”

赛凤凰抬着下巴指着那荷花:“有什么话,就说。”

江阿丑阻止不了她们,就只好挠头听下去。

“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荷花说完,重重地将额头磕在了门口的青石板上,那声音听得江阿丑自己的额头都疼。可是他不敢发话,只好看向赛凤凰。

这个荷花有点可怜,还有点像年轻时的菊花

江阿丑见赛凤凰沉吟不语,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菊花,咱们就带着她吧,我琢磨萧姑奶奶那里能不能用。”

赛凤凰看傻子似地斜睨了江阿丑一眼:“别弄个生人麻烦我谣妹妹。”

这个傻子,这样小家子气的人放在萧谣跟前,就算萧谣应允她还不同意呢。阿左阿右两个哪一个不比这荷花出挑?她神仙似的妹子,怎能配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在身边伺候

江阿丑其实就是这么一说,被赛凤凰这么一通絮叨下来,也只是嗬嗬笑。他见赛凤还个没拒绝,又看荷花可怜,就决定将她带着再说。

跪在地上的荷花被叫了起来,感恩戴德地走在江阿丑和赛凤凰身后,听着赛凤凰呵斥孩子似的呵斥江大哥,而江大哥却只是好脾气地冲她笑,还给她掖头发,更是眼睛发亮地盯着赛凤凰,荷花的心里渐渐柔软起来。

这世上怎么还有江大哥这样好的人呢!

荷花在心里轻叹,却在赛凤凰又一次呼呼啦啦地呼喝江阿丑时皱起了眉头。可她是个胆子小的,也就只敢在心底替江阿丑鸣不平。

荷花看着被江大哥叫做菊花的妇人,心下一动:那个妇人叫菊花而她叫荷花呢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个面色苍白的姑娘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笑。

***************

当朝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魑魅魍魉都被照得无处遁形。

村民们从昨夜的恐慌中渐渐恢复了过来,有些人已经热乎乎用过饭,还有人已经开始过起了同以往一般无二的日子来。

但是这其中没有荷花和她的祖母。婆子因为少了个进项又不敢冲赛凤凰要人,正皱着能夹死人的眉头,一双小眼直愣愣盯着跟随在江阿丑夫妇身边的荷花,恨不能用目光杀死她。

她积威已久,这样看过去,直将荷花看得心惊肉跳,挪着身子瑟缩地躲在了江阿丑的臂弯边上,正好遮挡住了老婆子的目光。

赛凤凰轻哼了一声,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江阿丑见荷花吓得可怜,自然也不会躲开,甚至还将身子往前倾了倾,彻底杜绝了老婆子的目光

第209章 妻贤夫祸少 菊花就是好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09章妻贤夫祸少菊花就是好周游一言不发地看着下头的百十家人。他脸色肃然,仅有的一点耐心除也就只给了萧谣。见有人在下头低低啜泣并小声地诉说着家里被洗劫一空,往后可怎么活

江阿丑才要开口安抚他们,同他们说一说那些倭寇抓的抓,杀的杀,已经被他家世子拿下。至于财物不用担心,世子会给他们做主的云云。却被他家菊花瞪了一眼又冲周游方向努了努嘴巴。江阿丑又不蠢,立刻就懂了赛凤凰的意思,忙笑着冲赛凤凰眨了眨眼睛,不再多话。心里还念叨:真是妻贤夫祸少,他家菊花就是好!

就在江阿丑一个转念间,就见周游已经挥着手让左一将从倭寇身上搜来的物件摆在了桌子拼成的台子上。萧相的那几个人因为左一和周游等人的帮助拿住了倭寇,都很信服周游也留下来听他的命令。

见到桌上堆着的各种物什,下头的人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小声地说:“那只芦花鸡是我家的。”有人则争辩:“分明就是我家的,不见上头还有根红扣着?”旁人听见就开始嗤笑:“那是人家恩公扣着的。”还有人甚至喊道:“那是我们家的笊篱。”

周游一个冷冷的目光射过去,下头纷纷扰扰的声音就消了大半,周游的目光在逡巡一圈子后,下头的人便寂静无声。

江阿丑忙给主子打先锋:“乡亲们,现下请我们主子给你们说句话。”

周游:他并不想说话。

江阿丑只好嘿嘿两声,将自己挖的坑填上。他说道:“倭寇既除,大家该修补房屋的就好好修补,不要怕,无论多远朝廷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一旁的赛凤凰听着她家江阿丑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一套官话,不禁嗤笑了一声。又见江阿丑一张茶叶沫子又成了梗,就知道他其实也不精于此道。便又好心情地笑弯了两拢眉。

说起来,自从重逢江阿丑后认识萧谣,她的日子就一直过得很逍遥自在。

躲在江阿丑后头的荷花则是目光贪婪地盯着江阿丑。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也许是她太不加以掩饰,不多时,前头的赛凤凰便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过来。待所见的不过是荷花俯首低着的头,就略松了眉头。赛大当家又往后随意看了一眼,见不过是些被低头听训的百姓,她皱了皱眉头,又转了过去。

赛凤凰从前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对别人恶意或是善意的目光从来都很敏感。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那么喜欢萧谣的缘故。因为她从萧谣的身上从来看不到丁点儿的怜悯、害怕或是其他,萧谣从来都是将她看成自己人。

想到萧谣,赛凤凰也就忽略了心头那点子淡淡的异样和不舒服。江阿丑的“训话”也接近了尾声,其实他的话说得很乏味,让人听了忍不住就想打呵欠,可谁让他同那个倭寇有些相像?额,一样的挫一样的丑!

自然,荷花是不会这样认为,因为她在赛凤凰揶揄了江阿丑一句:“真真是仇人多作怪”时,狠狠地瞪了赛凤凰一眼,自然是又立刻低下了头。

“所以,我们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好好过日子。”江阿丑翻来覆去地讲完,就回头去找赛凤凰,却见他家凤凰正看往别处,不由有些失望。恰此时,正好迎上荷花一双温柔中带着感激,感激中带着崇拜,崇拜中带着满满信赖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足以让人生出自豪感来。

当然,江阿丑是例外。

因为他怕他家菊花啊!见赛凤凰没有看他,江阿丑就会想:是不是方才他说得不好,菊花不想听了?会不会菊花还在想着按个仙木西丁?惶惑的江阿丑自然不能及时解读荷花复杂的目光,反而是轻轻掠过后,就又看向了他家菊花。

赛土匪终于接收到了江阿丑哀怨的小眼神,她倒是也不吝啬对他疯狂的打击,冲着她就是一通笑话:“怎么样,出风头的滋味如何?”

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腔调,就算是夸奖,也是贬中带褒,不愧是他家的菊花。江阿丑的心终于定了下来,这才去看他家世子。

他家世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脸,不过在他看过来时,绷紧了下巴,冲着下头的人扫了一圈子才说道:“不要只知道抱头等着人家打,从今天开始无论是男女老少,统统不要懈怠。”

不愧是周世子,说话就是这么一针见血。赛凤凰点了点头,这个赫赫有名的纨绔如今身上哪里有半点的浪荡模样?赛土匪觉得若非周世子的家宅后院实在是太乱,倒是跟她的谣谣很般配。

下头低着头经此一说,又在周游下一句“好男儿当保家卫国”都抬起了头,几个有血性的男儿虽然羞愧,但还是将胸膛拍得邦邦响,表态说他们一定会加强夜晚巡逻。

有道是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有人挑头说话,下头的人就全都被激发了起来。自然,这些人中除却荷花的祖母,她满眼满心想得不过是她家宝儿。

旁人家就连头发花白的老妪,都在绞尽脑汁想着要不要在来村子的必经之路放上铁蒺藜,也有孩童说,往后不会只顾着玩,要帮着大人看着往来有无生人

江阿丑听得热血沸腾,早就忘了自己口干舌燥说了半晌其实都是些废话。他也跟着大家一道群策群力想办法,甚至还想将自己的独门秘药拿出来要献给大家。

都不用周游说他,只赛凤凰一人就骂得他忙忙收回了手里的瓷瓶子。

荷花总觉得赛凤凰话里话外有所指,因为赛凤凰说:“你这是眼睛被眼屎糊上了吧?这么多人你给谁?你知道给的人他人品怎么样?你觉得你是在帮人家?其实你这是在害人家。”

江阿丑那就个越骂越滋润的贱皮子。被菊花这么一顿数落,只觉得通体舒泰。就在荷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时,他却是乐呵呵地冲着他家菊花笑,间或还要揉一揉他家菊花的手。

而那个赛凤凰,母老虎

荷花捂住了嘴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幕,心中直喊怎么可以?

第210章 伤别离(二合一章)

这个母老虎,她居然摸了江大哥的屁股,还还用手扭了一下。

荷花简直要疯了。她看得满脸通红,说不清是气得还是羞的。更加让她气愤的是,她的江大哥,居然笑得舒展,一点也不生气。

多吗好的江大哥!荷花往后要好好伺候你!

荷花喃喃自语了一句,前头的那一对动手动脚的夫妇没听见,不远处的左一闻之不由皱了皱眉头。

赛凤凰可不知道后头有人对她的举动正愤愤不平着,即便她知道,至多不过是“嗬嗬嗬”地冷笑三声,顺便呸上一句:“要你管?”

许是看出赛凤凰的厉害,荷花虽心下愤愤,但是在赛凤凰看过来时,还是冲着她露出了些许恳求和近乎谄媚的笑容。

赛凤凰虽觉得怪异,还是许了她跟在他们夫妻后头。

无论如何,荷花终于如愿以偿地跟随江阿丑了,更是在左一异样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亦步亦趋地走在了土匪夫妇身后。

左一是真的很替这个看上去就孱弱纤细的荷花捏一把汗。这姑娘貌似老实怯懦,却看人躲闪且举止小气,但是独独在看向江阿丑时,目光热切这样的一个姑娘,还不如待在家里,让那婆子寻个富人家嫁出去。左一觉得:至少,还能性命无忧吧!

敢挖女土匪的墙角,左一可以预见她将来的凄惨。不过既然不是跟着世子,左一也不放在心上。且看那荷花姑娘含羞带怯,一副随心所愿的模样,左一觉得自己还是莫要管这闲事吧。

来此本是为了查访当年的稳婆,没想到遇上了倭寇,周游几人将剩下还喘气的倭寇捆缚,给群雄激昂的村民们又提了几个中肯的点子后,就打道回府了。

他们来时行色匆匆;去时,也是风雨兼程。

周世子除却有要事要同萧相相商,最要紧的就是想见一见萧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绝非说说而已,虽然他们不过分别了数日,但是想见萧谣的心却是越发迫切起来。毕竟才表明了心迹。

待周世子兴冲冲地回了京城,来到萧家。迎头遇到一个惊“喜”。嗯,还是他家右二给的。

萧谣请他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右二厚颜求亲的场面。

周游绷着一张被春风吹皱的脸,此时有点懵。

萧谣则是心情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右二。她还没从林雅庭等人遇袭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右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右二居然同她先告罪再求亲?求娶之人还是她家阿右?

萧谣真的有些懵:莫非名字相似,就得要成亲?那么她是不是往后还要再贴一个阿左?自己是不是该怪周游胡乱给身边人起的名字?

若是左一知晓萧谣的心思,当感激涕零萧谣的善解人意,毕竟他的追妻之路漫漫,到如今还是八字不见一撇。

萧谣是越想越郁闷,看右二也就越发不顺眼起来。

见萧谣不高兴,周世子忙有眼色地踢了右二一脚,骂道:

“你给我滚边儿去。”

周游是真生气了。且不说从前世到今生情路坎坷,单说他风尘仆仆赶回来不过就是想跟萧谣说一说离别情,道一道分别苦,这什么还没捞着说呢,就只听这些烦人话了。

“先回去吧。”

周游沉着脸又踢了右二一脚,冷冷地说道。

“是,属下遵命。”

右二口中说着遵命,人却待在原地动都没动。他的目光只是希冀地盯着萧谣,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蠢样子让周游看得越发不顺眼。

“好了,你且去吧。你说的事,我自有考量。”对于这个执拗的右二,萧谣有点哭笑不得。虽然阿右没有阿左那样跟在她身边日子久贴心,但是她也要问过阿右再说不是?

“我还有事要同你们世子说,你且先下去吧。”

萧谣眼看着右二还杵在原地不动弹,便要开口撵人走。

“多谢萧姑娘。”右二这回倒是滚了个利索。

眼见碍眼的蠢右二走了,周游这才轻咳一声,同萧谣商量道:“若是你家那个阿右应允,谣谣你不妨就成全了右二那个蠢货。”

虽然右二又蠢又不讨人喜欢,但是周游还是不吝扶他一把。再说,周游还有他的私心:若是右二和阿右成了,他和萧谣还会远么?居然要靠蠢右二,想想周世子就泪奔。

萧谣倒也没有驳了周游的面子,只是敷衍地说道:“一会儿问问阿右吧。”她如今还是云里雾里的呢,且得要缓缓。右二说阿右落水被他救上来后看了个周全,必须要为阿右负责。可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毕竟阿右可是会凫水的。

周游在心里暗骂一句右二鬼精,转了话头同萧谣说起了庙村当晚发生的事情。虽然去时瞒着萧谣,但是如今寻到了人,自然是要事事同萧谣交代清楚。

萧谣听得眸光渐沉,听到跌宕处时,浑然不觉周游靠她很近。周游却是边说边将手偷偷地往萧谣处探,正好萧谣抬头看他问道:“萧相为什么怀疑萧言嫣不是亲生的?”

萧谣却不知道萧相居然怀疑她的身世派人去寻了稳婆。不过她更觉得奇怪的是,周游为何也去了那里。

周游只好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温言说道:

“因为前世的代嫁之事,我在萧府放了几个眼线。”

周游将派人在别府安插眼线说得振振有词。萧谣心里有些动容,知道周游这是生怕前世悲剧重演,但是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萧谣只好轻咳一声又将手点着桌子轻叩一下,问道:“庄子上头可有人伤亡。”

提起庄子上的伤亡,就会想起那些该死的倭寇。饶周游今生布局,将前世倭寇的老巢一举歼灭,却不知还有些余孽在大梁为非作歹。

他不想同萧谣说那些伤感之事,便掠过那些烧杀抢掠,只说道:

“周老歪死了,那刘婆子如今还剩一口气。”周游说着还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萧谣:“你且看看,这个物件你可熟悉?”

萧谣没有作声,只接过了荷包,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荷包,形状有些不似寻常的荷包。若是细细看过去,就可发现其上针脚粗大,做工也有些蹩脚。一看就知道做荷包的人并不精于女工。

“倒是有点像是我的手艺。”萧谣捏着荷包,笑着说道。除却琴艺一道,萧谣对女工也很不在行,戳手大针脚这些那是常有的事。

“我不觉得你的女工不好。”周游轻轻地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辩驳萧谣的话。周游觉得:若是萧谣能够送他一个荷包,他必定会好好珍藏,贴身放着。哪还能嫌孬不识好?

周世子摸着自己腰畔的玉佩穗子,心里想着:即便是打个结、编个穗子也是好的。

二人就着荷包看了又看,终归是没看出个端倪。

哪知道去了萧府,萧安然一见到荷包,就捧在了手心,涕泗横流。

此时的萧相神情颓废,仿佛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他攥着荷包,低低地说道:“莫非这最后的一个念想也不肯给我?”

周游和萧谣有些窘迫地对视一眼,俱都没有说话。

萧安然已经顾不上同萧谣、周游说话,只是沉浸在往事之中,不可自拔。他的心里有个娇俏的女子正对他说:“荷包?我不会女工,做出来很丑的。”

萧安然就看着她的如花笑靥,温柔地同她商量:

“你要是给我做一个荷包,我欢喜还不迭呢?又怎么会嫌弃?”

后来,她真的做了,是做给他们第二个孩子,说是放个琉璃手串,五光十色地,闺女带着一定好看。

萧相抖着手,恨不能将荷包揉进心窝窝。自她走后,他的心里有个破洞,从来填不满,这个旧日荷包,只会让洞更深,因为睹物思人思念更甚。

美丽,美丽!

萧安然在心底深深地念着这个名字,眼前还是爱妻灵动的笑颜:“记着,我的名字叫美丽,一定要记着。”

萧安然记住了她的名字,可她却如来时一样突然地走了,走得让人遍寻不着。

他的美丽!

萧安然每念一回,就会心痛一遍。可他宁愿心痛,也不想忘记那个如花的女子。

萧谣沉默地看着萧安然从珍而重之地抱着荷包,旁若如人地痛哭。

他哭得低沉且呜咽,让人闻之动容、见之流泪。周游已经猜到了这个荷包的主人,他有感于萧丞相的情深,又想起他同萧谣多舛的情路,不觉湿了眼眶。他抬头望天,一双杏眸微红,待再忍不住,便忙忙站起身子,避去了门口。

如此,书房里便只留下个萧谣同萧相。

萧谣一直在沉默,她虽感怀于萧安然同已故夫人的伉俪情深,却更加的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能做些什么?面对这样的萧安然,任何语言在他面前都有些无力,任何劝慰都显得苍白。人生下来苦不苦,自然很苦。

可是,离别之苦,尤其是相爱的人阴阳相隔,那种痛苦沉重的让人不能承受。

原本她就不想跟周游一道过来送荷包的,是萧相非要请她过来。她觉得来也无妨,也就跟了过来。但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经历过苦难的人,心最硬,其实也最软。

眼看着萧安然哭得不能自已,一张脸上沧桑且颓废,萧谣只好指着荷包说道:“这荷包里头还有一物,萧丞相不妨打开看一看。”

结果萧安然是止住了,却又神情哀叹地看向她。

萧谣:我真是笨嘴拙舌不会劝人。

却不知萧安然在心里已经认定萧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见她如此生疏地唤他一声萧丞相,心里自然酸涩难当。

“谣谣,你唤我什么?”

听见萧安然如此说,萧谣有些发窘。

伯父?

大人?

萧谣摇了摇头,萧安然越听越神情黯然。

“父亲可在?”

从没像现在这样的时候,萧谣盼望见到萧言嫣。

萧安然却不想让她如愿,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不见。”

萧谣:就这么冷淡?

萧安然:其实我还可以更加冷淡。

自从萧言嫣在萧谣的庄子上出丑,萧安然就对她有些不虞。待对她的身世产生怀疑之后,萧安然是一刻都不想见到她。

萧谣还得劝:“既然萧大小姐过来,定然是有急事,丞相?咳咳”萧谣实在是不知如何称呼,对于这样一个悲伤的丧妇之人,萧谣总是怜悯又心软。

她只好含混着称呼,哄劝道:“就让她进来吧,天不早了,该吃饭了我们也该走了。”

咳咳总是一不小心就会说出心里话、

“谣谣饿了?”

周游听见便走了不过来,极其自然地掏出一个大荷包,露出里头的几块水晶糕,递给萧谣,温声说道:“先吃几块垫补一下。”

萧谣:

萧谣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将几个水晶糕,尽数吃完,果然觉得不再窘迫。

“你们!”

就在这时,萧言嫣也走了进来。她指着萧谣和周游,就仿佛是捉女干一般,瞪圆了双眼,冲着萧谣怒目而视。

萧谣:招谁惹谁了?为何你要作出一副乌龟王八状?

萧谣只好也瞪向她,顺便给她提提醒儿:“萧大小姐这是打从宫中来?”

“你,你这个无父无母的野种!”

萧言嫣气得拣了最恶毒的话来骂她。却不知这话如今听在萧安然的耳中,简直比任何言语都要来得恶毒。

所以,当萧大小姐微笑地看着萧安然走过来,正想同他说一说太子同她说的事情,就见一阵风冲她的脸迎面袭来,尔后,啪地一声后,萧言嫣的脸上一阵剧痛,人也被打得跌坐在地。

“父亲!”

萧言嫣捂住脸庞,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安然。

在萧言嫣的记忆中,萧安然对她从来都很淡然,却不曾弹过她一根手指。而且萧言嫣也相信,父亲是将她放在心上的,只是因为母亲当年生了她后大出血而亡,这才让父亲心冷不敢同她接触,怕的就是触景伤怀

可如今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

萧谣,都是因为萧谣!

萧言嫣怒瞪向萧谣,自打这个萧谣来了京城之后,一切就都乱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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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竞折腰

“萧谣,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在中间挑拨的。我才是他的嫡亲女儿!都是你给父亲灌了迷魂汤,父亲才会这样对我!”萧言嫣边说边瞪着萧谣,一双不大的双眸都快赶上萧谣的葡萄目了。萧谣摸着下颌的软肉,暗自思忖:这目光似箭的,若是能射出去,估计她面前的桌子能穿成个筛子。

“我恨你萧谣,恨死你了。”萧家大小姐不肯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听见消息后又震惊不已,一看到书房里还有个萧谣,自然要拿她来发泄一二。

萧言嫣恨自己?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恨她?前世今生,萧言嫣对自己瞌睡没有半点儿的好。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萧诏恰听到萧言嫣恨萧谣的话,不由直皱眉头。萧谣还没怎样,他却生起气来。难怪自己和父亲从前对萧言嫣亲近不起来,果然一见真章就看出性子来。

萧言嫣平日还能装个一二,可一遇到事情,果然就同泼妇一般无二。

萧谣被人恨自然不高兴,她若不高兴自然也不会让别人舒坦。只见她慢慢地走了几步,便在离着萧言嫣不远处就停下。

萧谣睁着一双水眸对上了萧言嫣愤怒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睛,梨涡浅笑,不紧不慢地讥讽道:“怎么你们这些赝品都喜欢骂人贱人?嗯,果然是人贱爱骂贱人。”

说完还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你若是好好说,兴许在正主儿找来之前,还能过上一段太平日子。如今你这样公然地侮辱萧相,只怕你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啊姑娘!”

说着,同情地看了一眼萧言嫣,敛去心里的五味杂陈,淡淡地说道:“傻孩子,谁告诉你消息让你过来试探的,这分明就是在害你嘛!”心里却再说:别了萧言嫣,这辈子你逍遥自在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萧谣从不是个害怕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的人,故而在萧言嫣的身份将要被揭穿之时,萧谣觉得她可以彻底地同前世的悲惨命运道个别。

是的,

今生,她掌握自己的命运,不求富贵,但求自在。

萧言嫣听见萧谣的话时,有一刹那的迟疑。可是她很快就对自己说,不要听信这个妖女的胡言乱语,不要听信她的挑拨,她不过是嫉妒自己当朝丞相嫡女的身份。自己怎么可能是假的?若是假的,萧安然又怎么能容她在萧府一十五年?

她并非有多笃定,不过是趋利避害的本性,让她不肯相信那是真的!

对,不是真的!

萧言嫣给自己鼓劲儿,她深吸口气,冲着萧谣吼道:

“萧谣,你如此算计于我,口口声声地说我是赝品,说我不是萧家大小姐,你到底居心何在?父亲,哥哥,你们莫要被这个妖女给骗了。都说她惯会骗人,还跟周游勾搭上了!这样不守妇道的贱—人,你们怎么会相信她?啊!”

萧言嫣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对不知何时过来冲她挥掌的周游怒目而视。“居然打个弱女子,你还是个男人么?”

“谁要再说我谣谣一句,只会比这更重。”

周游扬了扬手,面沉似水地说完,就束手而立,但是身上冷峻地气息让萧言嫣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不敢再说他一句。

萧谣默默地收回手,此时有点懵。不过,有人撑腰的滋味其实不错。萧言嫣到底不敢再言必说纨绔,张口必骂贱人,她捂着火辣辣的脸庞,翻来覆去地揪住“她就是萧家嫡女”一径地哭诉,直哭得萧安然父子眉头紧皱。

就在萧安然忍不住要让人将她捆起来送走之时,就听见萧言嫣语带威胁地继续说道:“父亲,您说若是太子殿下知道此事他会当如何?都说谣言止于智者,父亲,若我不是您的闺女,那谁是您的嫡亲女儿?萧言谨?萧言舒?还是她?嗬嗬,太可笑了。”

萧言嫣梗着脖子盯着萧谣吼道。

“她自然是。”

萧安然实在是气得狠了了。说完也不再管萧言嫣,而是冲着萧诏做了个手势。萧诏忙点头应下,更是在心里冷笑:萧言嫣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若非她过来试探,父亲是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如何的。毕竟当年她也只是在襁褓之中身不由己。可如今她如此这般谩骂萧谣,不说萧安然,他也忍不了。

方才他也想动手,奈何没抢过周纨绔。

“父亲,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萧言嫣凄厉地哭喊着,一声高过一声。不明所以的人听上去都会觉得不忍。

周游忍不住上前劝一劝:“萧相若是舍不得,不如让我亲自动手?”

说着就看了一眼身后的左一。萧安然没有说话,转过了身子。到底是叫了他十五年的父亲,让他下手,其实还是有几分的不忍。

左一得令,几步便跨了过去,在众人还没想明白时利落地拿了花几上的一个布子。尔后,冰冰有礼地冲萧言嫣轻轻道了一声:“得罪。”便动手堵住了萧言嫣嘴巴。

刹那间,哭闹声没了,每个人的耳根子都清净了。

萧诏早就听出了周游话里话外的不满之意。可是毕竟有萧安然在前,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好他摸了摸鼻子,转过了身子。

萧安然又焉能不懂周游对他优柔寡断很不满?他沉默了半晌,才冲着被萧言嫣出去的几个小厮道:“萧言嫣顶撞父兄,忤逆不孝,且举止失当,先将萧言嫣关进柴房,你们自去领罚。”

“分明是袒护。毕竟只说罚却没说怎么罚,更没说轻责还是重罚嘛。”

周游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得一屋子人都听见了。左一有些窘迫地看向萧谣,看这情形,只怕萧姑奶奶同这萧相很有些渊源。说不得就是

既如此,那世子这样说,就不怕往后萧姑奶奶认了亲,人家不想将闺女嫁给他?

哎呀我的追妻路啊;

哎呦我的小阿左啊!

左一只要一想到右二那张故作忧愁实则嘚瑟的脸就来气,人家萧姑奶奶这厢还没答应呢她娶阿右呢,装啥呢?

萧安然可不知道这一对主仆心里的小九九。他先前就被周游一番话说得不上不下,如今听见周游如此顶真便捏着荷包冷冷地说道:“诏儿,你去处置一下。”

又冷冷地看向周游:“世子要不要也跟着过去看看?”

周游:自然不想去?

“也好,”周游指着左一,“帮着萧相看好了。”

说着又拉了萧谣:“叨扰萧相怎么久,咱们也该走了。”

萧谣:我能说什么?还要做什么?

萧安然似没料到他们会走一般,挡住了萧谣的去路:“谣谣,你不留下来?”

萧谣虽然心里隐隐有数,可若是让她此时留在萧府,她还真不愿意。

不过周游没给她选择的机会,而是揽了过来:“萧相还是将后宅之事打扫干净再同我们谣谣说话吧。她如今并不适合在府上,省得受伤。”

“怎么就受伤了?哎呀我的嫣儿啊,大哥,嫣儿怎么了,嫣儿怎么了?”

就在他们几人要走时,就听见外头有人哭声震天,萧谣抚额,这是都来书房探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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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其实有点慌,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计划突然就出了变故。这么多年来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从未出过差错,可是今次偏偏一切都不对了。

先是萧言嫣的亲事,出了差错。按着从前同秦王妃商量好的,找个没有势力的族中女代嫁,尔后同太子联姻,可后来却变成了萧言嫣同太子苟且被抓;

好不容易平息了那些难听话,就又冒出来萧安然对萧言嫣的身世产生了怀疑。这是一点喘息都不给她啊!现在派出去的人没了动静,萧安然居然拿着荷包眼红成那样!又说什么萧谣才是萧安然地嫡亲闺女。

这个萧安然,他如此说如此做,可曾问过自己?

自小邹氏就喜欢跟在萧安然的后头,跟着他笑看着他越来越出类拔萃,越来越俊逸。这么一跟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啊,她已经将他深深地凿在了心底。看着他得中状元,看着他一步步登高位。

可是到最后,他却一言不发就娶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那女人除却长得狐媚些,旁的哪点比自己强?就这还不算,那女人更是产下一女后就同人私奔。可是萧安然居然说她死了,还给她立了个衣冠冢,日日祭拜,夜夜思念。

也幸好她早前就有安排,终于将自家的嫣儿同那女人所生的孽种对换。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十几年来,一切不都是好好的么?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不好么?他就好好当他的萧相,继续他的变法。而她,替他打理后宅,让自己的闺女管他叫父亲,这多好?

虽然他不续弦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女人;虽然他对萧言嫣从来都很冷淡,可是那又怎样?她不在乎啊!只要人在就好,只要能时时看到便好。她想就这样过到老、过到死!

这中间怎么就出了岔子了呢?

对,萧谣!都是萧谣这个贱人!

愤怒渐渐占据了上风,理智就暂且丢到了一旁。

一想到萧谣一个孤女居然敢跟她的嫣儿争,邹氏就恨意滔天。她疾步往里走着,第一回没有深深地盯住萧安然不放,而是慢慢走到了萧言嫣方才所站之处,又往不远处的萧谣奔去。

周游微眯着眼睛盯着邹氏竖至身侧的手,待邹氏将要走近萧谣时,周游随手扔了一个核桃,邹氏便脚下一滑,哧溜一下跌了个仰到。

“萧谣!”

邹氏咬牙切齿地瞪着萧谣,口中直呼:“你好阴险,你个贱人。”

今日贱人格外,一个两个都喜欢骂人贱人。她有些意兴阑珊地学着阿左问邹氏:“贱人骂谁?”

邹氏却不上当:“你这个贱哎呦。”

周游慢条斯理地转着手里余下的两个核桃,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了我的两个核桃,尽送给贱人了。”敢骂萧谣!若不是有话还要问她,周游真想打掉她所有的牙。

果然还是那个凶残的纨绔。邹氏想起萧言嫣这几日居然隐隐有些后悔之意,直说周游比从前要好了许多。现在看来,哪里是好了许多,分明是色迷心窍,看上萧谣这个妖女了。

“小畜生。”偷偷在心里骂了一句,邹氏终是不敢同他正面计较。也不再去管萧谣,而是冲着萧安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实实地“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你这是作甚?”萧安然绷着脸,攥着拳头,额上青筋毕现。若非他竭力忍耐,只怕就要打死面前的邹氏。

“大哥,然哥哥”邹氏一张粉脸被泪水淋得东一条,西一块。说出来的话,也是颠三倒四。

萧谣同周游不由面面相觑。二人若有生意地对视一眼,皆叹这萧家后宅水深,他们还是避一避的好。萧谣尤其纳罕前世怎么也没看出来这邹氏居然觊觎萧安然。

啧啧啧,这可是

周游焉能不知萧谣心中所想,他趁人不备捏了捏萧谣的小手,低低地说道:“好姑娘,不要乱想。”

分明是你在乱想!萧谣鼓着嘴巴,嘻嘻笑了揭过。

周游虽然不许萧谣胡思乱想,却一脸疑惑写在脸上:

若非萧安然做了什么,为什么邹氏如此待他?

“滚。”

被周游如此一看,萧安然哪里还能忍住,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结果,鞋子飞了,人没飞。不仅如此,还有邹氏抱住他的大腿不撒手。

瞧瞧,

萧谣摇了摇头,萧安然是个正人君子,却不善后宅,更加不懂如何面对真小人邹氏。萧谣拍了拍手上的核桃衣,拒绝了周游又递过来的核桃肉,走了过去。

看向萧安然:“萧相可要帮忙?”

萧安然正被这种秀才遇到泼妇的窘迫所扰,更被邹氏这番胡搅蛮缠弄得不舒服,忙点头。都是女子,萧谣自然好拽着些。

萧安然是这样想的,但是萧谣却不是这样做的。

对于萧谣来说,区区一个邹氏,哪里需要费什么功夫。

她不过轻轻一踢,邹氏就往后又倒了过去,萧安然正好趁此机会挣脱,又寻了自家的鞋履穿上,彼时的萧相,真是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而萧谣不过是才开始呢,只见她飞起一脚,并不留一点余力,邹氏便直直飞起,尔后啪嗒一声落在了门外。

随着哎呦一声传来,有人报道:“二太太腰折了。”

萧谣挑眉:折了好啊,折了正好不能跑,待萧安然的胞弟回来,正好审一审这个泼妇。

第212章 老老实实周纨绔 本本分分傻平阳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12章老老实实周纨绔本本分分傻平阳周游觉得萧安然有些古怪,看萧谣的样子就仿佛知道些什么,更在极力隐瞒着什么。但是他也知道,即便他上前追问,萧安然也不会将原委告诉周游。既然如此,还不如不问,只自己探查就好。只要事关萧谣,有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周游都会重视,这是他前世今生的教训得出来的经验。

萧府这边,着实有些乱套。不过是送个荷包的功夫,萧言嫣和邹氏就先后粉墨登场,还闹出这么多的荒唐。周游是怎么也不会让萧谣待在这儿了,萧府的后宅看来比之秦王府也是不遑多让的。故而任凭萧诏百般劝阻,萧安然如何殷殷期盼,周游还是带着萧谣回到了萧家。

也是巧了,他们才回到家中,平阳公主也跟着就寻上门了。

平阳公主前些日子去了宫里,陪着皇后娘娘了。再见到她时,萧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见她双眸无神,脸色晦暗,眼睑下头乌青,被萧谣强压着瘦下去后才秀气些的面庞又浮肿了起来,整个人又吹气似的胖了一圈子。

唉,看来又没胡吃海塞啊!虽然萧谣知道些内情,但是见她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也难免会不生气。只好闷声去了厨房,做了咬春饼。

春天来了,做份咬春饼,咬住春天,咬住希望。

萧谣咬着唇,做着松仁小肚、炒合菜,又做了几人都爱吃的肘花儿,摊了鸡蛋皮儿,又洗好了苦菊、小葱还有一些配菜,同阿左一道端了上去。

阿左要上前伺候,萧谣没让。“你们也去咬咬春,沾沾春意,今年更比去年好。”萧谣看了眼平阳公主,若有所指地说道:“越来越窈窕,越来越好看。”

无论哪个女子谁不爱自己越来越窈窕,越来越好看?阿左自然也不例外,听见萧谣这话也没多想,乐颠儿地去了厨下用饼皮裹了好几样去寻阿右去了。因为右二的求亲,阿右这几日都不怎么好出门。

“谣谣?”

平阳公主有点心虚,也不敢同萧谣要一份咬春饼吃一吃,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萧谣周游二人吃得香甜。她没话找着话:“丁婆婆呢?怎么没见着?”

丁婆婆去了报恩寺,并不在家里,平阳公主早就知道,她这样问也不过是为了让萧谣同她说句话。

“哼!”

萧谣冷哼一声,还是没有理她,却装作不经意地将手下的一碟子才裹好的松仁小杜春饼推到平阳公主跟前。

就知道谣谣嘴硬心软,嘿嘿!平阳公主欢快地接过来,咬着鲜香的咬春饼,居然吃出了春日鲜甜味道和喜悦,一个饼子下肚一扫她多日的郁结和阴霾。

这回去宫里,平阳公主觉得比之从前更加觉得难熬。平阳公主知道不是他们变本加厉地让她多吃让她难以忍受,而是沐浴过了阳光,就很难在身处阴暗。

“看什么看,我的脸上难道写着好吃?”

瞪了平阳公主一眼,萧谣觉得有些郁闷。好好吃春饼不行?非要看着自己就着下饭,还痴痴笑成一个二傻子样儿?

萧谣本来是不预备大力平阳公主的,最好冷她几日才好。毕竟自己费了那么多的劲儿,让她瘦了下来。好不容易平阳再不用以乳当被,翻来不去睡不着了。如今这倒好,这一不留神放出去了,就又回到了从前。

她能不生气么?可谁让平阳公主是个金尊玉贵的金枝玉叶呢。且她还明里暗里帮过她好几回,更是不请自去萧府,让她狐假虎威好生仗势欺人了一回。

所以,萧谣决定为了五斗米就折一折自己的杨柳细腰。

“嗯,我们谣谣最好看了。”

萧谣没理平阳这么明显的阿谀奉承,摇着纤细的腰肢端了份腌笃鲜,放在平阳公主面前冷着声儿地说道:“不是讲究得不行么,也不知道要个汤。”

不用吃食堵住她的嘴,胖公主估计要喋喋不休好一阵子。

萧谣的话真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可是平阳公主却听得眼眶微湿。

“你如今倒是拿起乔来了,就你这样的身形,胖得跟座山,团一团就是球,吃和不吃的还不是一样?快些吧,你父皇这几日都在不要脸的绿嫔那处。要不就是跟那个宏润厮混,你再这样扭扭捏捏,这不行那不许的就不要认我这个母后!”

平阳抖着手,让自己不想才蹦出来的回忆,慢慢地端起了碗,恍恍惚惚就要往嘴边送。

“诶,我的傻公主哎,这汤还是热的呢,晾一晾再喝吧。”

萧谣嘴贱的说着,手也跟了过去。那样的关心备至看得周游直皱眉头。他端起了手中的汤碗,眼巴巴地看向萧谣,挤挤眼睛:他的汤也很热,谣谣!谣谣?

周世子抛了媚眼,美人却没有看。因为萧谣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平阳,觉得胖公主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好吧,自己不过是一介民女,那样说话其实是有点逾矩的。也难为平阳公主不拿架子,不同自己一般见识,其实平阳是个好公主,

那就那就好好同她说?

“我做了好多呢,咱们慢点吃。还有肘花儿、合菜,对了,要不要鸡蛋皮?”萧谣将配好的几样拿给平阳公主,还转着眼珠子放了几根平阳公主不爱吃的苦菊。

吃了?

萧谣看向正在走神的平阳公主慢慢地吃着她卷好的饼,丝毫没察觉里头的苦菊。萧谣还在等她日常互怼呢,却不料咬下一口春饼的平阳公主突然转身,在萧谣的惊愕中抱住了萧谣。更是不管不顾嘴里的木耳、鸡蛋和配菜,张着嘴巴就是一通嚎:“谣谣,还是你最好!”

萧谣:

这是怎么了?

萧谣彻底愣住。平阳公主这是拿谁同她对比?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还用说么,能给给平阳公主气受的,整个大梁不会都超过一只手。

所以说

萧谣打了个冷颤,跟谁比也不能跟那些人比,她忙摆着手,劝着平阳公主:“不敢不敢。”

是真的不敢啊,这话若是传出去,她头上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虽然那个梁惠帝却是有些过分。就为了自己看得舒坦,吃得多些,看把好好一个平阳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那个皇后

呸,呸!

萧谣忙刹住不再往下想,可是难免会心疼傻平阳。

周游一看萧谣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脸上的神情翻来覆去,就知道她想些什么。他有些郁闷地扒拉了下汤碗里的咸肉,觉得没有期待中的那么好吃。

他喜欢看着萧谣吃,自己也跟着吃。周游觉得萧谣,鼓着腮帮子、瞪圆了双眼,嘴巴一动一动的样子,简直比松子还要惹人喜爱。

一旁正捧着松子吃得欢的松子,不禁停了下来冲着冲他瞥了一眼的周世子“咕咕”两声以示范不满。

萧谣嫌弃地接过了阿左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到底没忍住,“下回你进宫就吃慢一点。”

一口嚼它个天昏地暗的,老皇帝再喜欢也失了胃口吧?至于皇后娘娘,生气就气呗,这都出宫成亲的公主,能耐她何?

萧谣的话,说得周游直点头,只有滚滚公公苦着一张脸,满腹的苦水无处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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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平阳公主心里的苦,也就只有滚滚公公能懂。这一件件一桩桩,一个身不由己都不足以形容。

从前还不觉得,自从萧姑奶奶可着劲地看着不让平阳公主日日吃肉,更是晚上裁了整只整只的牛腿肉,只让她吃些清淡好克化的以后,平阳公主身上的肉就开始蹭蹭往下掉,就连滚滚这个日日待在平阳公主身边的人,都觉得平阳如今这样真的很好。

可这才好了几天啊皇后娘娘就等不迭传了公主进宫,一进去就还是老一套的陪天子用膳。梁惠帝是真的喜欢看平阳下饭,这几日也多歇在皇后处。

如此,帝后二人算是皆大欢喜了,只是苦了他家公主。许是已经适应了早晚清淡,中午菜蔬加上肉的膳食,如今再这样日日吃牛腿肉,天天大肥羊的吃,公主是吃完了吐,可是吐完了却还得要吃

唉!

滚滚叹了口气,喝了口水,不一留神,居然就说了出来。

如若平日,滚滚公公断然不敢将这些说出来。今日许是因为平阳许他在下头弄个小桌子咬春吃饼,许是就着咬春饼喝着腌笃鲜听着萧谣叨叨叨的埋怨声太过家常温馨?总之滚滚一个没忍住,就将这么多年来的苦恼尽数倾诉了出来。

待他将这几日的种种说完,待看到萧姑奶奶一双葡萄目晶亮地吓人,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可是再一见周世子一脸的淡然,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滚滚莫名就心安了下来。

“要你多嘴。”

平阳公主意思意思地责怪一句,就眼巴巴地看向萧谣。虽然她从前跟萧谣提过,但是经过滚滚公公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心酸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父皇不疼,母后不爱了。需要人安慰,需要萧谣抚慰了。

周游:这个爱装的肥公主!

“谣谣?”

平阳看向萧谣,自己受苦了,求抱求安慰。

“好了,吃吧,往后咱们少进宫,”还是那话儿,出嫁的公主,没事少进宫。民间还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说呢。

不过,

萧谣眉头一皱,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她不由问起滚滚公公:“不是说好了,只要宫里有人来请公主就说公主病了么?”

公主这样日日不能安睡,可不就是身子抱恙?

“原本是这样的,可是翠云那个贱蹄子,畏畏缩缩没回好话。”

滚滚公公一句话说得是咬牙切齿。

说起翠云,萧谣就想起了那个狐假虎威的宫女,决定当一回奸佞小人进个谗言:“这人莫不是故意的吧,留着干什么,寻个错处让她哪儿去哪儿来呗。”

平阳却不以为意地摆手:“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连我都怕母后。”重点是,若是将她退回去,只怕她就要死路一条了。

“啧啧,听听听听,这话可一点不像是从暴虐成性的平阳口中说出来的。”周游有些听不下去了。可着平阳当好人,让他家萧谣作恶人。

周游斜睨向滚滚,有些瞧他不起:“你们公主府到底被人安插了多少个眼线,你可知道?”

滚滚一愣,再没了方才的口若悬河。他每日只顾忧愁着平阳公主越来越庞大的身躯,哪里会想到府上有什么不对?

周游索性多找点事儿给这一对不识相的主仆做做:“还有你家牛郎,可真是将平阳你当成了七仙女儿了。”

“你这个周纨绔,下回不要来找我萧谣妹子。”平阳十分的护短,即便她也不太喜欢那个许久未见的刘驸马,却也是不许旁人说的。

见萧谣也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分明是很赞成周纨绔的意思,平阳不禁急了:“他是替我尽孝,为我去平安寺给母后抄佛经去了”

“哦?是么?还真是好孝顺!”

周游懒懒地说完,就捧着一碗汤无耻地冲萧谣撒娇:“这汤好烫!”

萧谣一愣,这么久了还烫?不过周世子此时正用一双水灵灵的杏眸看着她呢,这个样子很想在蒲县时的萧傻傻。萧谣心下一软,难免和风细雨地劝一句:“咱晾一晾再喝。”

“嗯,”周游马上小人得志地翘起了嘴角冲着平阳就是一个白眼,志得意满地端着腌笃鲜,在萧谣的瞠目结舌中笑着喝了一口。

萧谣:兄台,不是说烫么?

周游笑答曰:“跟谣谣说说话,就不烫了。”

平阳公主最看不惯他这样,不禁讥讽地说道:“不要脸,怎么不让人吹一吹再喝呢?”一想起他的花名在外,又见他对萧谣殷勤备至,生怕这小子动什么歪心思,毕竟她家谣谣这么美丽这么好,不由就添油加醋地又烧一把火:“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一屋子美人。从前定是一人吹一口,哪里还能觉得热?”

周游:拿我的剑来,我要一剑杀了这个胖子。

他虽说是在回答平阳公主,眼睛却是认真地看着萧谣:“谣谣你看,流言蜚语是不是漫天飞?我是不是很无辜?你看,如今就连这个胖子都用这些莫须有来气我。”

话落,周纨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老老实实地静静看着萧谣,里头深深浅浅闪着委屈,双手还本本分分地交错合着,一副害怕人误会,自己很可怜的样子。整个人就是一副惨遭陷害状。

平阳:我要坐死这个纨绔!

第213章 陈年老妪

比起萧谣这边的温馨惬意,萧言嫣的日子过得那真是苦不堪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现在成了落毛的凤凰,落魄的。萧安然让人将她关起来后,就自去了宫里。据说那位最爱红将军的梁惠帝今日出关,召见萧相。

萧安然虽然很想立刻解开谜团,找到证据,但是到底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邹氏去了柴房两次要见萧谣,都被挡了回来。无功而返的邹氏阴沉得可怕,阴冷地目光让萧府上下俱都不敢直视。失了势的邹氏,如今骑虎难下。萧家二爷父子又去了南诏不曾回来。要说起来,这府里头能够劝动萧安然改变心意的人,还真是没有一个。

周嬷嬷就给她出主意:“太太,能不能寻一寻太子?”

邹氏蓦地睁开了眼睛,露出里头猩红的双眸。

是呀,怎么就没想起太子来呢?在邹氏看来,太子对萧言嫣可不是一般的好。他对萧家大小大姐这么多年来的情意,邹氏可是一直看在眼里。

若非如此,邹氏又怎会冒着得罪秦王世子的危险,干起假凤虚凰、移花接木想要找人代嫁的勾当?

她强自让自己镇定,先寻来了心腹去秦王妃处托了秦王妃让秦王过来说和。毕竟当年可是这个秦王妃上赶着邀她一道算计秦王世子的。如今既然嫣儿出了事,那么秦王妃她也不能清闲自在、做出一副毫无干系的做派。

还有太子处,邹氏也已派了心腹送信给他。信中自然将萧家嫡女另有其人抛开不说,单只说萧大小姐遭了小人的陷害,如今正逢窘境,还请太子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帮一帮。邹氏眯着眼睛,定定地说下最后一句:“给太子殿下带话,就说我萧府上下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这就是要站队太子了!

周嬷嬷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邹氏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只怕是出了个馊主意。虽然邹氏和萧言嫣都觉得太子对萧大小姐一往情深,可是依着周嬷嬷这几年的冷眼旁观,总觉得太子对萧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当日在萧府,太子可是盯着萧谣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看了许久。

旁人许是没看到,周嬷嬷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话却是不能同邹氏说,再就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何况邹氏现下这样看着有点疯狂,周嬷嬷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自从得知自家的侄儿死了的消息。周嬷嬷一张老脸就没有笑过。

她同周老歪名为姑侄,实则是年岁相仿,自小一处长大,真真是最亲近的人。周嬷嬷心中清楚,周老歪今日的下场一切全都怪她。当年若非因为她苦苦哀求,用了自小的亲戚情分和恩情要挟,周老歪和刘婆子断断不会做出那些事,他俩可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唉,都是一念之差酿成大错。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再说,若他们不做,邹氏也不会饶过他们几个。

周嬷嬷慢慢地给邹氏捏着头,往下去,给她揉着脖颈,捏着她僵硬处,心思却早就飘向了旁处。

都是自己罪孽深重,连累了周老歪夫妇?他们老周家至此也算是绝后了!真是报应啊!

“嘶!”

正凝神苦想的邹氏只觉得颈子一疼,她忙拿手一拍呵斥道:“周嬷嬷,你这是怎么了?这一早上见你,就不对劲,怎么一天下来还是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周嬷嬷忙跪下请罪:“老奴方才在想着老歪他们也不知有没有人给他下葬。”反正邹氏总会知道她打听过周老歪,周嬷嬷索性挑开了说。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说不得主子能怜惜一二给可怜的周老歪夫妇收尸安葬。

周嬷嬷费了好多银钱才打探出来,周老歪夫妇横死,二人都丢弃在了乱坟岗。

“弄什么棺材,下什么葬?都是因为他,害得我损兵折将,现在手上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看看现在,这萧府内宅,马上就要被那几个老不死夺权了。”

萧安然虽走得匆匆,却从宫里头请来了几个嬷嬷,如今正在萧府。邹氏一想起那几个门神,额头就突突跳个不停。真是一事未了又生一事!

邹氏不想起还好,一想起这些气得手指都嵌进了掌心,将一层老肉恰弄得见了红。

周嬷嬷心下凉成一片。她还以为,就算主子不同意,也是因为现在不安稳。她本以为,就算邹氏不应允,至少能对她道一声抱歉,或是给些怜悯

周嬷嬷飞快地瞥了一眼邹氏:可是这一切都没有。

不仅如此,二太太还对她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虽然没有直说,周嬷嬷也能听明白,二太太这是在怪她当年放走了周老歪夫妇。

可是,她怎么能不放?

本就是连累了他们,若不放,她死以后还有什么脸去面对自己的父母?本就是她拉着周老歪夫妇下水,害得他们背井离乡终日惶惶。

周嬷嬷跪在地上,重重地开始磕起头来,地上“咚咚”的响声和额头传来的剧痛都不足以抵消她心里的悔恨。也不足以唤起邹氏的些许恻隐之心。

周嬷嬷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周老歪死了,刘氏也死了。一切都晚了。

她的眼皮子早就跳个不停,这些天从早跳到晚。她也从黑夜睁到天明。她都不用去想这是左眼还是右眼,便知道定是凶多吉少。

还有这一次,她是躲不过去了。

不就是死么?她罪孽深重,也该死了。

不过邹氏到底是没让周嬷嬷死,而是派她去做件重要的事情。

确切的说是两件。

“先救人,若是救出你还有命,就再去杀一个人。”

浑浑噩噩的周嬷嬷行走在青石板路上,耳边响起邹氏那句冷冰冰的话。

她遍体身寒,她冷意连连。她不知道自己的罪孽还要加多少?

想不到邹氏就连周老歪死了也不肯放过利用周老歪。邹氏还说,若是她做得好,就赏周老歪个薄棺材,弄个坟冢好生安葬,也好让他安去。

“怎么能去得安稳呢?”

周嬷嬷失魂落魄地絮叨着,一阵春风吹过她苎麻色夹杂着白发的斑驳鬓发,吹起她满身的狼狈不堪。她顾不得头发钻进了她的口鼻的刺痒,只一叠声地自问又自答:

是不是人做错一回就永远不能再回头了?

是吧?

大约是的吧。

她跌跌撞撞,她满脸张惶,她不想再去。

可是,在她身后有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强势地推着她。让她一直往前一直往前,不能停留,也停不下来,然后她就继续泯灭人性着,继续伤天害理着,也继续为非作歹着。

*******************************

“两位小哥,老奴过来看看我家姑娘。”

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嘴唇,又揉搓了一把黏在脸上的头发,周嬷嬷一嘴苦味地冲着看门的两个小厮勉强笑着说道。

“原来是周嬷嬷。”

两个小厮对她倒也和善,只是仍然不让周嬷嬷进去。周嬷嬷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冲他二人笑了笑后,就腆着脸,往里钻。

小厮没料到这婆子居然如此厚颜,毕竟这是萧相吩咐的事情。这婆子不要命了?小厮顾不得多想,二人忙抓住了周嬷嬷的衣裳,拉着往外扯。

周嬷嬷那是多么的身经百战?哪里能惧这两个年轻的小厮?她都不用攒劲儿,就脱了身上的外衫,露出了里面黑黢黢的里衣。衣裳散发着老妪特有的味道,更是不经拉扯。

但是小厮不知道啊,他们觉得自己不过是就这么随手一拽,谁成想这周老婆子的胳膊就露出了白花花肥腻腻的肉来?

两个小厮看着手里头攥着的迎风摇摆的破布条,不禁面面相觑。

得亏是个老婆子,这若是二太太方才过来时也如此撒泼,那他二人可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两个小厮暗自庆幸之时,就听那周嬷嬷已经换了新花样开始放声痛哭地大喊着:“你们这些牲口啊,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都能做你们的娘了,居然还敢轻薄于我?我恁死你们!”

周嬷嬷是先挠后说的。所以,当小厮的脖颈上火辣辣地疼时,周嬷嬷已经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撕扯,开始扯拽起他们的衣裳来。

不好!

小厮暗道要糟。若是他们被拽得衣衫不整,这死老婆子再使劲儿地这么一喊,只怕这脏水就此泼上了。小厮都是才调过来的新人,心思手段且嫩着呢。哪里能及得上周嬷嬷这样的陈年老妪?

不多时,二人就败下了阵来。

至此,周嬷嬷大获全胜。

周嬷嬷身边的小丫鬟忙趁此机会溜进了柴房,抖着手替萧言嫣松了绑。

待小厮察觉时,周嬷嬷已经用她那对面袋子似的双-乳甩动着、摇晃着跃跃欲试要贴近小厮。直让他们不堪其扰。

我滴乖乖啊!

左一看得惊心动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靠近那个一身皮屑往下落,两个布袋来回荡的婆子。他身形敏捷地飞檐走壁着,要去给主子通风报信了。

左一走得及时,没能最后的大戏。

周嬷嬷以一人之力,居然真救出了萧言嫣。但是她还得做第二件事。才能让周老歪夫妇入土为安。至于那个被她叫来的小丫鬟?萧相知道,自然会推她出来顶缸,小丫鬟也多半会被打杀。

但是,管她呢她。

拿好了主意,穿好了衣裳,又用篦子抿好了头发。周嬷嬷又要上路。

“你做得很好。”

邹氏抱着萧言嫣,小声地劝慰着她,半晌才抽出空来对跪在地上的周嬷嬷夸赞一句。

“还不让她去杀死萧谣那个贱人!”

萧言嫣被关了一夜,早就如冬日枝头被风雪摧残得就要凋零的黄叶,整个人抖得不行,哭个不停。这句话还是抽空说出来的。

“好了,我的小祖宗,你把二婶”邹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把娘的心都哭碎了。”

邹氏心里苦啊,这么多年来闺女一直“二婶二婶儿”地叫着,虽然同她亲近,可是有哪一个为人母的,不想自己的闺女叫一声娘?

事到如此,她就决定不瞒着萧言嫣了。

“不是,不是!你怎么会是我的娘,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

萧言嫣看着邹氏发黄起皱斑斑点点的脸,又想起父亲在书房里藏着的那个美人儿。她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娘亲,只能是那个被父亲日日想着,夜夜念着,放在心里揣着的那个绝世佳人。而不是面前这个相貌平平,心狠手辣的邹氏。

萧言嫣虽然同邹氏亲近,却看不起她。如今听见邹氏如此说,不由崩溃得大哭起来。

邹氏心如针扎,只好哄着拍着萧言嫣。

周嬷嬷虽不想管,却还是本能地劝说:“大小姐,二太太真的是您的亲生母亲。她十月怀胎”

“不要说了,你这个母狗,给我滚。”萧言嫣用了平生最恶毒的话开始咒骂。

她不信自己不是萧安然的闺女,不信邹氏和她有什么干系。

“要你多嘴。”

邹氏狠狠地瞪了眼周嬷嬷,居然说道:“嫣儿,你是我的闺女,也是萧安然的闺女。”

啊?

周嬷嬷顾不得心伤,猛地抬头看向邹氏。只见邹氏先还说得艰难,后头居然顺溜了起来。

“嫣儿你只需记得,无论是哪里来的猫猫狗狗,都不能抢走你萧家大小姐的名头。”

又推了推她,“快去洗漱,穿件淡色的衣裙。就穿那件藕色的,那件太子喜欢。”

原本还在哭闹的萧言嫣听见这话,不由停住了哭泣,打着哭嗝还不忘问道:“太子?太子在哪儿?”

邹氏才要答话,却见周嬷嬷仍旧直愣愣地杵在那儿,不禁低斥道:“还不快去,我给你的那两样,好好用。若对你有防备,那么你一见到人就洒。若是能让她吃进去,就用那瓶黑色的。”

萧言嫣也在一旁胡乱地说道:“快去,我要那个丫头死,现在就死!”

她咬牙切齿,她恨之入骨。萧言嫣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人。

第214章 眼泪....

正在啃着水杏的萧谣不知为何抖了一下身子,正就着她的吃相也试着努力让自己啃下一个粘腻水杏的平阳公主见状正好放下手里的水杏,忙问道:“谣谣怎么了?是不是有点冷?”

这会儿虽过了倒春寒,但是只要春风一吹,还是让人有些受不住的。

周游比她还要周到,早在萧谣摇头说不冷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拿了件衣裳披在了萧谣的肩上。

见平阳伸手要摸萧谣,周游眼都不眨地顺手推开了平阳公主的魔爪。

“你干什么?”平阳公主的好脾气不过是在萧谣面前才会显露,对于周纨绔,她像来是看不惯,都说英雄惜英雄,可没听说过两个声名狼藉的人也惺惺相惜的。

“看就看,上什么手?”周游看都不看平阳公主,只冷冷地说道。

嗬嗬,这个周纨绔,打量我是不能怎样他还是怎么的?平阳公主袖子一撸,就要发威。

恰好这时,外头有人传左一求见。

“不见。”

平阳公主一肚气正没处发呢,不论子午就给拒绝了。

周游倒也没说话,并不说让左一进,也不说不让他进,只是拿眼看着平阳公主。脸上却是写满了“不识抬举”。

平阳公主:真想拿着水杏扔死这家伙。

“你这是嫌弃我?”平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萧谣还没说嫌弃自己呢,这个周纨绔,他又凭什么?

“嗯。”

周游在平阳一双将要喷火仿佛能烫熟生鱼烩的目光中,淡然地点了点头。还生怕她不明白地又说一句:“总算这回还有点儿自知之明。”这一天天的尽在眼前晃悠,都耽误他跟萧谣说话了,她还没点数么?

“你!”平阳公主怒极反笑,“好好好,真是不错,什么时候都要个纨绔来数落我了!真是世风日下。”

“自己的公主府不回,见天来萧家这么个小地方还用我说么?骗吃骗喝你给银子了么?”周游可不怕刺激平阳,若是能刺激得她就走,周游才高兴呢。

“谣谣你看,他这是嫌弃你呢!”平阳公主立刻抓住了周游的话里的漏洞,反唇相讥地开始挑唆萧谣:“谣谣,往后莫要让周游登门。就这么个纨绔,见天的过来,没的带累了你的名声。”

平阳公主觉得,萧谣从前说的不嫁人不过是小姑娘不舍父母亲人的美好愿望罢了。毕竟,她还不想嫁人呢,不还是找了个刘郎?虽然的确没什么用,但是总能堵一堵这世间的悠悠众口不是?

“你这个肥婆胡说什么,小心带累了我们谣谣。”周游怒了。怪不得自己追妻路漫漫,却原来是有个肥婆抱着萧谣的脚踝扯着往后拉呢。

“哈哈,谣谣,周游这个色胚,看到没有他不过是见色起意。”见周游脸涨得通红,平阳越发得意了。

“什么见色起意?上回你在宫里头,我就该不管你的死活,让你撑死算了。”

周游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有点手欠儿。他本就不喜欢这个肥婆,早知道当初怎么也不帮她。毕竟帝后还是这个肥平阳的爹娘呢,不还是狠命地塞肉给她?

“要你帮了么?要你帮了么?”

平阳公主色厉内荏地吼着,其实她是有些心虚的。想不到当日在宫里头出手相帮的人,居然是这个死纨绔!

寻到了根源的平阳再面对周游时,就有些百感交集。

“要不是怕谣谣担心,当我愿意帮你?”

周游冷笑着将手递过去,熟门熟路地要去接了萧谣吐出的杏核,不想再理会平阳。只是将一双杏眸笑成了对月牙儿,看向萧谣

平阳公主冷哼一声,转过了头,“稀罕。”

不想看纨绔,她只想看萧谣。谣谣多好看呐。

这二人有志一同都去寻萧谣,却发现不堪其扰的萧谣已经走到了门口。

这一看,二人简直心神俱震。只见门口有一个婆子目露凶光,手持一物冲着萧谣直奔而来。

“谣谣!”

“阿谣!”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周游蹭蹭蹭地暴起,朝萧谣飞奔而去,抱着萧谣翻身一转,堪堪躲过了周婆子撒过来的水。平阳公主也趁势一脚踢向周婆子,踢飞了她手里之物。而吓傻了的丫鬟婆子们,这才一拥而上都过来帮着平阳公主绑了周婆子。

这个变故,发生不过须臾。周游看着那被腐蚀出个洞的小杌子,气得一脚提飞了它。

萧谣忙道:“踢它作甚,又不是它作的恶。”

周婆子心道要糟,想到自己来时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也就不再多话,只抖抖索索地闭上眼睛等着。

周游此时哪里顾得上她,他只管让平阳捆着婆子,自己则是一把揽过了萧谣。他更是脸色煞白地上下打量,又将她的手拿过来细细查看,待见萧谣毫发无损时,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我没事,放开我吧。”

萧谣以手抵在周游的心口,推了推。虽然知道周纨绔这是被吓着了,却也坚决不让他跟自己靠得这么近乎。

真是,自己手里的水杏还没吃完呢。

肥厚多汁,额,真好吃。至于方才那个周嬷嬷,萧谣根本就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因为她过来时,萧谣已经准备躲开了。

不过,萧谣却是没想到,周婆子居然还有难得一见的绿矾油。

周游被萧谣说的啼笑皆非。知道萧谣没被吓着,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开萧谣。也真没放开萧谣。

“当心脏了你的衣裳。”

萧谣指着正往下流淌的橙黄色的汁水说道。

“哦。”

周游随口应了一句,并不知道自己答了句什么。他只是傻傻地盯着萧谣好看的唇,和唇畔如阳光一样鲜艳的颜色。

此时,怀中佳人眉目如画,于阳光的映衬下更是越发的好看。

一时间,看痴了周世子,也看得他发了呆病。他想好好抱着萧谣,紧紧搂住,可是面前还有几个碍事的。

周游想了想后便飞起一脚,踢飞了碍眼的周婆子。平阳看出了周游的心思才想说话,却在想起方才周游惨白着一张脸抱住萧谣时,咽下了余下的话。平阳眸子动了动,半晌,只淡淡地扔了一句:“既然认定了我妹子,就要善始善终。不然,即便我谣谣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周游却没像方才那样同平阳公主吵起来,而是郑重地点头,认真地回答:“我知道的。”,还恭敬地给平阳行了个礼。

凡是对萧谣好的人,都值得他周游尊重。

比起周游的态度,平阳倒还是看他不顺眼。

这世上,平阳看顺眼的不多,想将她纳入羽翼的不多,想要看她一世幸福的人也就唯有个萧谣。

平阳觉得,当初在驿站凭着一时冲动留下萧谣,是她这二十几年来做得做正确的一件事。

“吱呀。”一声门响之后,平阳走了出去。

就给他一次机会!

平阳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索性关起了门自己站在了外头。

“谣谣!”

周游这回是什么也顾不上了,紧紧地搂住了萧谣,喃喃地念道:“谣谣,差点儿我就”有些话,并不需要多说,他们都懂。

萧谣默默地叹了口气,知道周游吓坏了。

彼时萧谣的头正抵在周游宽阔的胸膛,许是因为太过静逸,萧谣居然听出了周游如雷的心跳声。

居然因为自己害他怕到如斯,真是罪过。

萧谣叹息了一声,终究收回了抵在她和周游胸口的手,迟疑地抚了抚周游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柔声哄道:“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周游却只是一声不吭地抱着她,紧紧不放。

萧谣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正在瑟瑟发抖。

强悍如周游,也有害怕至此的时候!饶是萧谣自己脸皮再厚,还是被他感动到了。

“好了,我没事。”

萧谣踮起了脚尖,轻轻地在周游耳边低低地说道:“我决定不用你的衣裳擦手了,一会儿平阳过来,我擦她,好不好?”

“不好。”

周游语调中还带着鼻音。萧谣的话不仅没能让他安心,反而越发地让他心慌。

难道让他和萧谣重活一回,不是为了弥补前世的缺憾?难道他还是不能改变萧谣前世的命运?

不,已经改变了,这一世的萧谣不是寄于族长家随时被人算计的小孤女。这一世,萧谣只会活得开心,吃得开心,一世安稳。

“谣谣,你吃,都给你。”

周游将才拿过来的几样还温热的点心悉数送至萧谣跟前:“这是白玉糕、鸡豆糕对,这你上回说的那种沙糕你尝尝看对不对味儿。”

萧谣本来正在感动动容之中,更在心里想着要不要感激涕零地应个景儿,落几滴泪。却不料正想着前世之苦悲前世之饿来酝酿氏,面前就堆起了一堆的吃食。

馥郁芳香不足以形容它们的诱人,美轮美奂不足以形容它们的精致。萧谣鼻子动了动,就近捏了一个青团尝了一口。不多时口中就有浓郁的芝麻香味喷洒开来。

“好吃。”

含混不清吃了一个,萧谣才道:“还是温热的?珍馐馆这么早就开门了?”

嫌揉面揉得手酸的正甩着手的周游不禁一把心酸泪,满腹委屈言,“谣谣,你吃不出么?”

不是说他亲手做的都比珍馐馆的那个小白脸厨子好吃么?怎么如今居然又吃不了?

若非顾及自家在萧谣心中英俊潇洒俊秀的形象,周游很撒娇打滚控诉萧谣:

“谣谣,你莫非看上那个小白脸的吃食了么”

可是不行啊,他长得这般好这般俊,就只能拽着萧谣的袖子弱弱地问一句:“谣谣,你不喜欢吃了么”,

不过末了还是没鼓住,“那个小白脸比我做的好吃?”

萧谣被他逗得一口沙糕险些喷出来,她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却还是更正周纨绔的胡言乱语:“胡说什么,人家姓白,叫小白,怎么就成小白脸了?”

周游却不依:“谣谣,你怎么将他给带进京城来了。”

萧谣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不是我带过来的。他家有个亲戚在京城,让他过来。这不京城里的珍馐馆也缺人。再说又不是他一个人。”

小白不过是白案上揉面的众多人之一,就这也值当说。

萧谣怕周游喋喋不休说不停,索性就找事儿给他做:“好了,好了,这不是有人要害我么,你怎么还待得住啊。”

周游不能听见这个“害”字,气得将手上桌就要捶打。

“诶,别介呀,别拿这桌子出气。”

自从萧谣知道这是周游给她淘的檀木桌,一直就让人好好护着。

“谣谣。”

周游实在忍不住,一个不留神就又抱住了萧谣。

他觉得自己真没用,怎么总是眼睁睁看着萧谣受伤。前世,待他到时,萧谣更是

周游越想越慌乱,就越发想将萧谣往里揉,待他的头已经埋在了萧谣的脖颈。周游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发觉,自己已经默默地将人家姑娘的后襟都打湿了。

萧谣能有什么办法?她也想推开这个二傻子,奈何怎么推也推不动啊!

偷偷将门拉了一条缝的平阳公主看得唏嘘不已,顺手就给了左一一巴掌。

才过来的左一:这是什么情况?

平阳公主还在生气呢:若不是这个小厮来得巧,下头的人也不会将那尾随而至的老婆子看成是他带来的,险些酿成了大错。

平阳抚着胸口,心里还是有些后怕,那可是绿矾油啊!不行她还要去踢那婆子几脚解解恨。

左一却趁她不备,忙偷偷看过去。却见一个青团冲他迎面而来,左一忙张口去接,哪知道他家世子可不是善解人意扔给他吃,而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冲他砸来。

“哎唷。”

左一捂住发疼的牙花,心道世子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因为他方才分明看到了世子的眼中有个晶亮的东西再闪。

世子居然哭了!

左一觉得很惊悚。

同样惊悚的萧谣实在不知当如何劝慰,只好踮起了脚尖仰起脸,想看看周游哭成什么样子了。却不料周游正好低头看她,恰恰逮了个正着

周游:就知道谣谣心疼我。

萧谣:其实你误会了。

虽然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却瞬间治愈了周游。周纨绔乐得合不拢嘴,更加迈不开腿。他又不敢贸贸然地再来一回,却又敢造次,只好寄往于萧谣能再抬头看他

第215章 润物细无声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15章润物细无声若能如愿,

哪怕让他再哭一回也好。

周游想得美,奈何萧谣不搭理。

萧谣哪管纨绔如不如愿的。她正烦着呢!任谁家里突然闯入个膈应人的老婆子,还随手就是一把绿矾油,身上还藏着一瓶鹤顶红,心里也会不舒坦。

所以当周世子一双星目若有所盼地盯着萧谣看时,萧谣只是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开。

“谣谣,那婆子我会让人看好她的。放心,我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要不怎么说周纨绔最了解萧谣呢。只听他话一说完,就见少女紧绷的身子松弛了下来。

周游决定再接再厉:“所以,谣谣”

“别说话,我饿了。”

许是放下了心思,萧谣顿觉腹中空空,心里发慌。她只好坐了下来,恨恨地吃起了手边的东西。还别说,萧二傻子的手艺如今是越发的好了,萧谣觉得自己渐渐熟悉了这个味道,也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儿。

不知不觉间,萧谣已经吃完了青团子,又干掉了一盘白玉糕然后在周游慈母一般的笑容中又将白嫩的小手伸向了水晶饼

饶有个连吃几条牛腿的平阳公主在前,周游也被萧谣这样的吃法给惊呆了。毕竟萧谣可是用过膳的。

萧谣其实也有些烦恼:不知道为何,自打去了一趟萧府,回来后她就好像变成了个饕餮。而她的肚子就好似是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萧谣没有告诉任何人,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儿她却总是往前世被饿死这上头靠。而且,待她吃饱之后,别无旁的症状。

所以,渐渐地她也就忘了这件事儿。

眼看着吃完点心的萧谣,就要扔下厨子自己逃,周游急了。

“谣谣。”周游不知道怎么哄姑娘开心,却知道如何能让萧谣心软。

他哑着嗓子,动作快过了嘴巴。只见他一把抱住了萧谣,将头埋进了萧谣迷人的锁骨,忍着迷失在里头的冲动,柔弱地说道:“谣谣,吓死我了。”

这话是真的,周游也的确是要被吓死了。可是一句话来回说上好几遍,还做出如此一副孱弱模样,周世子,您如此可对得起您纨绔的名头?平阳公主默默地推开了门,不想再让这个蠢货耽误她跟萧谣说话。

“放开我!”

萧谣一听见门响,下意识就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推开了周游。周游一个不防备,被萧谣这么大力一推便推至了门口,周世子华丽地摔了一个屁股蹲儿。着地前,周世子还不忘提醒自己如何落地才最美。

萧谣看着跌倒都跌得如此与众不同,非要做出一副遗世独立模样的周游,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平阳公主对于自己一进来就能看周纨绔的热闹很是满意,她索性掐腰指着周纨绔就是一通嘲笑,当然嘴上也不会忘记讥讽:“哎呦,这么大个人站不稳呐。”

却不料周世子这回却不同她打嘴仗,就只那么坐在地上久久不起。待萧谣以为他生气了,要反省是不是出手重了时,却见萧二傻子居然傻乐着说道:“可不是呐,嘿嘿。都是我们谣谣推得好。”

平阳:莫非方才我说话的语调不对,让这纨绔产生了什么歧义?

萧谣更是一副苦笑不得,不知如何说的模样。

平阳公主则是一言难尽地看向周游,心里思量着是不是从宫里头将黄太医寻来好好给这纨绔好好瞧瞧,看看这二傻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周游可不就是离着失心疯不远了么?

只见他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此时只容得下前头的萧谣。他边看边笑,边笑边看着。直看得萧谣恼羞成怒了,才有眼色地忙忙站起。

但是,很快就又石破天惊地道出惊人之语来:“谣谣,我要娶你。”

不等萧谣骂一骂这个二傻子胡言乱语,却听周游又道:“谣谣,我要名正言顺地娶你。不用代嫁,不扯上任何人。”

这话也就只有萧谣能够听得懂。本还想骂周游一声孟浪的萧谣,此时居然有些心软了。萧谣心里五味杂陈,看向周游的目光更是晦涩难懂。

至少,平阳就没看懂。可这并不影响她骂人。

“你这个二愣子是傻了吧,被人骂了就要娶人家等等,”

平阳似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巴指着纨绔:“你这个二愣子,你要娶萧谣?”

你娶萧谣问过我的意思么?

平阳公主的话,成功地让周游笑了,好看的笑颜却不是冲着平阳。

周游看向萧谣:“谣谣,我说的是真的,你也不用再搪塞我。你看,你若是使劲儿一下就能将我推下去这么远。”

周游指着前头他跌坐在地的地方给萧谣看,待萧谣看过去时,又深情地说道:“但是你方才却没有。”

萧谣:

萧谣很想说我方才没发挥好。

可是,她盯着周游的脸看了数息,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周游不躲不闪地迎向她的目光,眼中的诚挚瞎子都能看得见。

就连平阳公主都嘟嘟囔囔说道:“还真是会装,装得倒是人模狗样。”

人模狗样的周游:公主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你当避一避么?

虽然周游在心里将没眼色的平阳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此时却没工夫同她纠缠。他只是等着萧谣,看着萧谣,眼里心里都是萧谣。

许是因为说出两辈子的执念,周游说话时声音颤抖,袖子里的手也在无意识地抖动。

萧谣盯着周游看了许久,下一瞬却又将目光转向了周游抖动着的衣袖。

周游下意识要缩,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他不觉得自己没出息,却觉得在萧谣面前如此,显得有些难为情。心里更是开始胡思乱想:

谣谣会不会觉得我不堪大用?

谣谣会不会觉得我优柔寡断?

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不好看?

要知道萧谣可是实实在在喜欢看美人儿呢。

周游叹了口气,今日怎就没有焚香沐浴,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呢?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可是既然说了,开工就没有回头箭了。

周游喘着粗气,觉得自己能被吓死。

************

“你决定了?”

就在周游觉得萧谣会熟视无睹不理会他,飘然而去时,耳边居然传来萧谣这话。

“你决定了么?”

自然是决定了!

周游心里快速地应答。可是嘴上却迟迟没有出声。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的不行。

“嗯?”

萧谣显然是个急性子,她见周游不吭声,以为他在迟疑,就摆着手想要把这事给揭过去。萧谣觉得自己定是疯了,居然差点儿就应允了。

“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都决定了。”

周游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马上窜至萧谣跟前,在萧谣改变主意说不的时候,哑着嗓子抢着说道。

萧谣的心仿佛一下就被人刺中。两世严寒风霜凝结成的冰此时正在慢慢消融,更露出了冰山一角。她不由就笑了。清脆悦耳,一如她此时愉悦的心情。

这笑声,在周游听来简直就如梵音。

周游最是个喜欢打蛇随棍上的人,见状忙勾着萧谣的手,挑着舌尖撒着娇:“谣谣,既然你应下了,可不能再改了。”

萧谣才要说话,却见周游此时的笑容灿若朝阳,明媚得胜过四月的春光。这样的笑容在周游的脸上实在少见。

即便当初在蒲县的时候,虽然每日傻笑,可是那笑中却总有那么一点的寂寥。

周游心里苦,萧谣知道。

若在从前,萧谣不过是唏嘘一下子然后就此撩开手。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处。萧谣若是都管,岂不累死?再说萧谣可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是什么时候,看不得这二傻子难过,甚至见到他落寞地笑,都会觉得不舒服的?

是周游润物细无声地时时处处想着她时?

还是是周游前世今生默默无言为她奔波替她谋划时?

亦或是是周纨绔在金美楼对她露出羞耻、羞涩的笑容时

她萧谣前世今生,无父无母,唯有丁婆婆和阿左对她不离不弃。想不到如今居然还有个周游对她至此。将心比心,萧谣说不动容,那就太假。

再有,

萧谣叹息着对上周游那双亮闪闪的杏眸,心道这纨绔的一双眸子实在是太过招人。自己这也算是美人惜美人吧?!

是吧?

不过,有些话还得说在前头。

“我答”

“谣谣!”

萧谣才张口,平阳就不高兴了。她拉着萧谣就开始耳提面令:“你可不能轻易应下,咱们姑娘家金贵,得让他觉得求娶不易才成。”

平阳为数不多的、花在男人身上的心思,这会儿全都悉数掏出来给萧谣:“这男人啊,就是贱皮子,你且得打一打,打得他怕了呢,往后才不敢拈花惹草。还有就是”

萧谣被她说得啼笑皆非,按这样的说法,能撑过一顿打来提亲的人,估计不会有。

“平阳,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再入宫一回?”周游恨得不行,拉着平阳公主的衣襟就要往外扯。

平阳公主对他们周家的这个纨绔很有几分的忌惮,居然只是尖着嗓子喊:“谣谣,你可不能轻易应下周游你这混蛋,欺负我们谣谣没有父母是不是!”

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家不是喜欢只能放在心里,磨着性子地找人说和?

谁像周游这样巧言令色地将前世今生来世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来?

平阳公主越想越头疼,恨不能将萧谣一道带出去,可她还是被周纨绔提溜了衣襟提出了门外。

待门重重关上,平阳气得狠狠踢着门。

“你这个死纨绔,你若是不放萧谣出来,你”骂人就怕骂至一半,被骂的人活生生站在你跟前。

因为,骂人的多半会心虚,还会立刻矮半截儿。

平阳此时就有些心虚地瞪着周游,想到萧谣,又挺直了脊背准备继续开骂,却听周游悠悠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屡次将你唤进宫里?且在你才成亲的时候还更频繁些?”

这就是个妖孽啊!总是一语就能戳中人的心窝窝啊!

平阳挣扎着让自己不要去想,更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么多年来不都习惯了?难道她能不知道母后只是为了让父皇常去她宫里头?

“不想知道,闪开,我要进去找谣谣”

平阳公主蔫头耷脑地说完就要挤进去。周世子又岂能让她如愿,只见他将手抵在门边,懒懒地说道:“你真不想知道,身边被你母后安插了多少人?”

平阳公主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院子,却见诺大的院子空无一人。不对,不远处的树上还有一人一鼠,正磕着松子,

嗯看着她。

居然敢看她的热闹!

平阳勃然大怒,随手脱下一只鞋子狠狠地扔了过去。

尔后,鞋子飞走。树上也少了一鼠。

平阳这才觉得气顺了不少。

奈何高兴多久,却见面前赫然是她方才扔出去的那只鞋,鞋子旁边还有一只松鼠“咕咕”叫着。尔后,开始吐起了口水



平阳愣了一愣,旋即抄起地上的鞋子就要扔。

“公主,松子被您熏得不行,扔鞋子这招用起来不错。”周纨绔看着热闹,还给出主意儿。

怎么就忘了这还有个妖孽?

一时间,平阳拿着鞋子的手就抖了抖。其实她现在想杀人,也不知道这个妖孽信不信。

平阳旋即摇头,肯定不信啊,没见妖孽这嘚瑟样儿。

“好了,别戏弄公主了。”

从屋里走来的萧谣看不下去了,她冲平阳莞尔一笑:“没事,我心里有数。”

平阳急了,你有什么数啊!

“真的,我就问他几句话,再说,这不还有公主你在给我撑腰么?”

萧谣的声音越发的温和,看向平阳的目光满满都是信赖。京诚之行,平阳公主就是最大的惊喜。这位看上去凶残实则腼腆的公主殿下,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她,关心着她。

平阳说萧谣这里舒坦,非要过来住,可萧谣又岂能不知道这是因为当初萧谣才过来被人觊觎萧谣,还放言非要将萧谣拿下才过来的?

平阳公主显然很喜欢听萧谣说这话,手下的动作也放慢了许多。然后就见她拿起手中的鞋子冲着松子就要扔,松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哧溜一下仍旧上了树。

平阳公主一点儿没有公主府风范,掐腰仰头冲着树上的松子就是一通骂:

“死松子,你给我等着。”

这样的平阳丝毫没有贵公主的风范,可是萧谣却很喜欢。

听见萧谣如此说,平阳骂得越发欢快起来,嘴角也翘得老高。

萧谣喜欢自己这样,嘻嘻!

平阳的脸上露出了澄澈的笑容,在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样的平阳立刻晃花了才过来的牛郎。

他的目光闪了闪,总觉得现在平阳很不一样。

好像好看了?

好像也廋了?

牛郎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起了平阳公主,第一回觉得,其实平阳公主长得还挺好看。

。顶点

第216章 最好

平阳一打眼就对上了牛郎那双色-迷-迷的大眼。不由怒斥道:“看什么看!”

“我见公主英姿飒爽,不由就呆了。”

刘郎边说边适时跟了上来。

萧谣不禁挑眉,这位牛郎驸马还真会说话。比起美若天仙,风姿卓越、温婉秀丽这些,当然是英姿飒爽更贴切些。

就在这时,滚滚公公过了来,戒备地盯着牛郎驸马不放。

刘郎不以为意,或着说他其实根本就没将滚滚当回事儿。刘郎眯着眼睛盯着平阳,口中只道:“从平安寺回来,马不停蹄去了公主府听说在萧家,我就过来看公主了。”

好一番深情款款,平阳讥诮地看着牛郎驸马,巨大的愤怒令她不禁脱口而出:“你还是先去宫里看母后吧。”尔后,才惊觉自己太过随心所欲,忙又勉强笑着描补:“毕竟差事要紧。”

刘郎先还有些惊疑不定,暗道这蠢平阳说都是什么意思?莫非以为我是皇后的人?后头又听平阳如此说,不禁松了口气。

不是只他一人松了口气,滚滚公公听见平阳公主这话,也跟着松了口气,不过盯着牛郎驸马的目光越发的冷峻起来。

周游:看来平阳什么都知道。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萧谣,咀嚼着其中的深意,越想越心惊,也觉得是自己将人看得太过不堪。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平阳,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隐藏的忍耐和寂寥。

萧谣心下一痛,人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萧谣边说边关切地看向平阳公主,顺手还接过她手里的鞋履,拂去了鞋面上的灰尘,在平阳惊诧的目光中,仰头笑看向她:“抬脚啊。”

阳光下,萧谣那双潋滟的妙目,笑盈盈地险些晃花了平阳的眼睛。

“哦。”

平阳木木愣愣地看着萧谣将鞋子拿在手里,看着萧谣伸手要她抬脚她恍恍惚惚又去寻找周游,就见周游一脸的愤怒,满目的无奈,这才相信自己眼睛没花。

萧谣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平阳最知道。

平阳光着只脚在地上来回奔波抓松子时还不觉得,这会儿面对萧谣灼热的笑容,脚下冰凉的地面经春风一吹,就有些凉,心里还有些痒更觉得暖。

这样的萧谣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她平阳看中的人,那还能有不好的?虽然满心欢喜,但是平阳却没伸脚,而是将那只着了素色袜子的脚藏了起来。

她不要萧谣对她卑躬屈膝,就这样明媚的俏,朗声的笑,最好!

萧谣:

若不是平阳的目光太过哀伤,自己拿点心的手怎么也不会给她穿鞋。萧谣撇撇嘴,总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平阳也不愿意,那就

萧谣转着眼珠子:

“刘驸马,还是你来吧。”

牛郎驸马先还盯着平阳看,一转眼就见萧谣唇红齿白地晃着一张俏脸走了过来,离着他虽远,但是美人香味沁人心脾,直达心底。直让牛郎驸马觉得春光日头下美人如玉,这玉还生香。

听见美人唤他,心里自然高兴,他方才没看清楚萧谣同平阳之间你来我往谦让个啥,也跟着萧谣笑:“我来,我来。”

待见到萧谣将手里的鞋子递给他,牛郎驸马立刻懵了。让自己给平阳穿鞋,她这么大的脸呢。

“怎么,不穿?”萧谣看了眼牛郎驸马,越发看他不顺眼。

“快些吧,平日里公主也没少照应你,穿鞋什么的,你们夫妻私下也没少做,这会儿脸红什么?”周游眼见萧谣要同牛郎驸马怼上,忙自己接了过来。

萧谣疑惑地看了眼周游,周游就冲她摇了摇头,让她暂且莫要同这个刘郎一般见识。

牛郎驸马被周游这么一说,脸上到底是好看了不少。他略一踌躇,还是接过了萧谣手里的鞋子,强笑道:“公主,来张腿。”

张腿?

萧谣同滚滚公公简直没眼看,没耳听,萧谣更是在心里头叹息,怎么梁惠帝和皇后就给自家的嫡公主找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滚滚公公实在是看不下去,走过去冲牛郎驸马行了个礼后,就接了过去,亲自给平阳公主穿上。

“咕咕。”

就在这时候,树上的松子一咕噜就跳了下来,抱着个松子骨碌碌着双眼瞪着平阳。

就说么,这就该滚滚这个奴才来做。牛郎驸马松了口气,也直起了腰板。

“咕咕。”

一旁的松子同平阳正大眼瞪着鼠眼,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一个不查就冲到了牛郎的头上。然后抖着才磕的松子壳儿就在牛郎驸马的头上,下起了松子雨来。

小东西,做得不错,这回我就不将你烤了吃。平阳眉开眼笑地扶着滚滚公公往外走,一扫方才的阴郁。

萧谣啼笑皆非地看着平阳同滚滚边走边议论着,“滚滚,多备些松子给那只肥老鼠。”

“咕咕。”

洒得正欢的松子,双爪合十,直奔公主而去,也不知是因为平阳那句多备些松子,还是因为平阳那句肥老鼠。

“哎呀,怎么有老鼠啊。”

“公主,咱们还是回公主府吧,这里太脏了。”

松子都走了,牛郎驸马还在原地转圈圈。

周游本想一走了之,可实在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被他打扰。也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待牛郎被周游拎着衣襟到了门口后,还心有余悸地往后头看了看。

周游摇头:“别看了,没有了。”又冲牛郎:“回去好生歇着吧,平安寺之行,真是累坏了。”

这话原也寻常,可是牛郎硬是从中听出了些不寻常。

虽然明知周游这个纨绔不会知道,但是在俊美无俦的世子面前,牛郎驸马的心里不禁生出些许的自惭形秽来。他不觉红了脸庞,极力让自己自然些:“不辛苦,在菩萨面前才觉得心安。”

“还真是。菩萨一双慧眼定能看出刘兄你的不同寻常。”

“过奖,过奖。”

牛郎驸马打着哈哈,心里苦。

跟过来的萧谣笑看着周游同牛郎驸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世子,那就改日再聚?”

刘郎觉得,其实周游同他都是同道中人。只不过周游的脸皮子厚。

周游:你才脸厚,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牛郎驸马,周游转过身子便拉着萧谣面沉若水直奔耳房。然后就是一通洗手,洗手之后再洗手。

真是洗手复洗手,洗手何其多

“好了,我的手都要被你洗破了。”萧谣无奈地看着周游黑乎乎的脑袋。周纨绔心里想的是什么,萧谣又怎么能不知道?

不用多说,定是醋上了呗。

小东西还知道自己醋上了?

周游听见萧谣这样说,难免就要咬牙启齿一番,摸着萧谣的头就是一通耳提面令,“你傻不傻,平阳那脚你也不嫌弃?”

萧谣才想说话,却被周游下一句话噎着了。

“谣谣,说定了,这一辈,你跑不了了。”

萧谣:这也换的太快了,不是才还说着平阳的脚么?

说完唇就印在了萧谣的额上,就在萧谣以为他还会进一步行动时,周游已经轻轻地推开了她,更在二人擦肩时悄悄地说:“谣谣,等我的好消息。”

********

“谣谣等我的好消息。”

平阳公主拿了周游这句当成了笑话,说了好几天。

不用说,她是觉得周游是在瞎胡闹。若是先前邹氏让萧谣替萧言嫣代嫁,她说不定还能信周游。可是如今让他说服秦王妃,平阳觉得难如登天。

秦王妃从不专于人前。她虽育有一子一女,却并不得秦王爱重。平日里人很阴沉,也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

“秦王妃这个人锦上添花不行,雪中送炭也不易,但是坏人姻缘这事她能做出来。”

她盯着萧谣默默地叹气,决定若是萧谣真看上了那纨绔,说不得腆着脸去求一求梁惠帝。

要不怎么说平阳对秦王妃可谓是十分的了解。此时的秦王府,秦王妃正同身边的嬷嬷小声地说道:“看看那个孽畜回来没有?”

一旁的王嬷嬷忙禀报:“去看过了,没有过来。”

“云儿呢?让她好好打扮一下。”

王嬷嬷忙道:“还在逍遥阁等着呢。”

秦王妃一听见逍遥阁就头大如斗,如今她可算是明白了,为何前年周游那个孽畜一回来就将他的院子改成了逍遥阁,看来是早就看好了那个萧谣。

可是这话,却不能同外头的人说,说也没人信,毕竟那萧谣才来京城不久。

一想到自己险些就让周游那个小畜生如了意,秦王妃的心里就不得劲儿。虽然那萧谣不过是一介民女,但是只要是周游喜欢的东西,她就不会让他得逞,无论是人还是旁的什么。

邹氏那边行不通,还让这小畜生给萧言嫣寻了错处将亲事给退,想想就失算。秦王妃只好去娘家寻了个远房的侄女。

薛云儿,就是这么来的。

王嬷嬷见秦王妃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不由就劝:“王妃还是莫要弄得太过,毕竟明面儿上过得去就好。”

一说到明面儿上,又触到了秦王妃的痛处。她尖着嗓子喊:“明面儿?谁都要明面儿过得去,为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人受罪?”

王嬷嬷摇了摇头,不敢再劝她。只是希望那个薛云儿做得不要太过,不然那就凭世子那样混不吝的性子,只怕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要不好看就都不好看,我才不怕呢。”

秦王妃虽然这么说,到底是听进去了王嬷嬷的话,打发了王嬷嬷去寻薛云儿。

此时的薛云儿正在逍遥阁外徘徊,她粉黛桃花的脸上全是气恼。要不怎么都说奴大欺主呢,秦王世子身边的大丫鬟居然敢将自己拦在门外。

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能被秦王妃选中,薛云儿自然有着过人的美貌。因着她在一众姐妹中无人能及的美貌自幼就被娇宠,她的性子也说不上有多好。

她徘徊又徘徊,等待又等待。只盼望待周游过来之后,就同他泫然欲泣地哭诉一回。

美人垂泪,泪洒英雄衣襟想想就觉得美。

薛云儿就这么走着、想着、盼着,居然撑过了一个时辰。

王嬷嬷冷眼旁观,觉得这个薛云儿只怕能成事儿。

就说这模样,那真是娇滴滴美人儿一个,要说这性子,虽看着三分娇,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男人么,先用美色迷住,待五迷三道入了眼成了亲,趁势生下儿子,也就成了大半。

秦王妃拢不住秦王爷的心,就是输在了这上头。秦王妃端庄有余,娇媚不足,模样只是过得去。就先失了先机。

这些王嬷嬷自然不敢同秦王妃讲,但是能同薛云儿说道说道。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分忧,不能带她见着世子,对她提些建议也是好的。

这些话本就不是什么秘辛,说出来也没什么负担。王嬷嬷眼看着薛云儿一副和该如此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银子此番稳当拿着了。

“多谢王嬷嬷。”薛云儿这一句多谢说得是心服口服。这些话,她的父母无论如何是想不到的。

“都是姑娘聪慧,老奴笨嘴拙舌,说得都是愚见。”

王嬷嬷口中谦让着,心下却很得意。

“你们说得这么投机,要不要让嫣红给你沏被茶水到前头的亭子好好说道说道?”

“不用,不用,老奴”

王嬷嬷觉得不对劲儿,一回头发现居然是周游。吓得她拉着薛云儿给周游行礼,口称:“不知世子在此,老奴都是胡言乱语罢了。”

原来他就是世子!哎呀,且看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瀚若星辰,两道眉浑如刷漆。真是一个好儿郎!

原本做好了嫁个大腹便便的草包准备的薛云儿,一时间尽然不知所措起来。

她捏着兰花指,侧着身子福礼轻道:“云儿见过世子爷。”

薛云儿这声音是早就练过的,不说酥软入心,似水如歌,也是甜如浸蜜,黄莺出谷了。

何谓美人儿?

只好看就行?

自然是要好听好看,还要好闻

薛云儿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弄得有点儿羞答答,也就错过了薛世子眼中的嫌弃。就在她想要起身时,却听周纨绔懒懒地说道:“王婆婆这是从哪儿弄来美人儿?送去金梅楼勉强也能做个头牌。”

第217章 勾勾手,跟我走?

王婆子被他家世子这话噎得不知如何是好,跟不知她方才的一番话世子听了多少,早就老腿筛糠吓得不行,恨不能变成个虫子飞走不碍着周游的眼。她随便说了一句后就溜之大吉,并不管身娇腿慢的薛云儿。可怜薛云儿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一张好看的脸被说得是一阵青一阵白。就这么含羞带窘不知所措地立在风中,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声可怜。

也就是这纨绔不懂怜香惜玉。从旁看了一阵子的太子不禁叹息一声,终于拍着扇子开口:“周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什么话不能跟人家姑娘好好说?”

周游假做才看到的样子,并不行礼,也不问他为何来了此处,就只冲着太子横眉立目:“是呀,你是能说会道。怪不得姑娘家一个个都跑你哪儿去了。”

太子被他噎得不上不下,明白这纨绔还记着从前的仇。也就不好多说,人也有些讪讪的。周游见状愈发拿眼剜他。太子也只好打着哈哈:“你若是温柔些,也会跑你那儿去的。”

这话说的?莫非萧言嫣出墙是因为自己?周游不禁竖起眉头:“哦?是么?”又瞥了眼立在门口低眉顺目木头一样的嫣红。

嫣红被周游看得有些发愣,半晌才说了一句:“世子,您回来了。”

“哼!”

周游气呼呼从她身边经过,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都走,都走。”

太子好奇地看了眼嫣红,只见她虽身段婀娜,但是脸色黑中透红,配着她翠绿的褙子,真是一言难尽。想不到周游身边服侍的人居然是这等货色,太子不禁不怀好意“噗嗤”一声笑了。要说起来,周游还真是有负他纨绔的名头。太子若不过来,又怎么能知道纨绔世子院里的丫头居然是这等姿色。

啧啧,这也就难怪周游对萧言嫣耿耿于怀了。比起方才那个丫头,萧大小姐无论是身份还是姿色,都是上上之选。

虽然有些不厚道,太子瞬间觉得当初和萧言嫣被撞见,倒也并非全是祸事。至少,这纨绔再也不能肖想了不是?

“看什么看?来我这里做什么?我这里可没有天仙,要看美人儿就去金美楼。”见太子笑得乐不可支,周游越发没好气起来。

太子从来都是个多疑的性子。同人说话也都是说一句留一句。若是旁人这样同他说话,他毕定会好好思量一番:这人是如何同他结仇?是不是老大、老三的人?亦或是他的身后是不是有梁惠帝撑腰

至于周游这样的纨绔子,即便他对太子毫不客气,太子对他也生不出半点的猜疑。毕竟谁能忍受做个乌龟王八?

周游的虚实,不说梁惠帝清楚。太子也打探过一二。太子还知道周游幼年时曾被秦王妃在院子里放了许多的莺莺燕燕。哪里知道这周游就是一个二愣子,居然面对风月毫无所觉,并不开窍,还一副说打就骂的暴脾气,试想这些娇滴滴的美人儿又真怎么受得住?不多时,就走得走,散的散。

所以,太子来到周游的院子见模样还算周正的嫣红才会抑制不住笑出了声儿。原来坊间所言非虚,虽然秦王妃做法不对,可是周游也实在是烂泥扶不墙头。哈哈!

太子这厢越想越好笑,周游这头却是越发皱眉头。

“太子来此就是为了嘲笑于我?”周游气歪了鼻头,看向太子的目光里头都带着刀子。

想起自己才送了顶帽子给周游,太子到底有些底气不足。他轻咳一声,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坏人姻缘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会儿毕竟对上了正主儿,他多少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周游目光微闪,继续让他不自在:“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看看我这里还有没有美人儿?”正犹犹豫豫踏着门槛要进不进的薛云儿,听见周游这话眼睛倏地亮了。薛姑娘到底是秦王妃的亲戚很有几分本事,瞬间就决定忘了方才的难堪,大步走了进来。

故而,待太子才要说话时,却见薛云儿已经害羞带怯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正掐着兰花指儿同他道个万福呢。

不要怪薛云儿言而无信,临阵倒戈。实在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秦王世子虽好,奈何桀骜难驯,还有个继母。再说,面前若有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不扑上去抢抢看,岂能对得起自己的美貌?

想到此处,薛云儿越发掐着水蛇腰,凹出个窈窕美人倾城色。

太子也算是个慧眼实宝的,眼前的薛云儿倒是真有些打动了他。不过,毕竟是才挖了人周世子的墙角,这会儿再当人面挖,咳咳,总是有些不大好。

再有就是,他此番前来,其实有同周游修好之意。

太子难得要回脸,他都佩服他自己。

不过

咦?

周游呢?

怎么说话的功夫,人就没了呢?太子从美人上拔冗看过来,却见周游已经没了踪迹。

这个浪荡子,活该做王八!

太子脸色一沉,心里就骂了起来。

一旁的嫣红不由冷笑:一进门就盯着狐狸精看,现在还问世子去了何处?世子再不走,莫非眼睁睁地变龟公?

“你家世子呢?”

太子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就很有几分正气凛然。起码这会儿他的眼珠子就没往云儿身上瞟。不要问太子为何知道薛云儿的名讳。太子是谁,那就是过美不忘的性子。这薛云儿绿鬓如云,脸若红莲,很配得上个云字,同他父亲身边那个才封的绿嫔倒也有几分的相似之处。

既然父皇身边有绿嫔,他就添个云儿。

太子觉得越想越美,这也就是在周游这儿,毕竟周游虽然是世子,却从来不被秦王待见,对他略施恩,太子觉得就能拿下。

至于周游既然不被秦王所喜,秦王妃早就生下嫡子,周游为何还能保住世子之位这些,太子却从未想过,或者说,他也不想去想。

太子根本就没将周游放在眼里!

“前头来了个人要见世子。”

嫣红说话头都不抬,脸上更是一副直不楞登的样子。真是木讷的让人牙疼。太子倒是理解了薛云儿为何被关在门外了。果然二愣子身边的人都是二愣子。

“好了,却给我沏杯茶吧。”太子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寡淡的女子在身侧,话都懒怠同她说。

却不曾想过嫣红一走,这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个孤男寡女两个人了。奈何“避嫌”两个字,太子从来不会想。至于薛云儿,更是只盼能够与君独处,盼君怜惜。

奈何美人有意,却频频失态。

当薛云儿觉得头顶上有个东西在涌动、蠕动时,恰逢太子过来搀扶她起来时。

“啊!”

虽然极力控制,薛云儿还是惊呼出声,忍着心里的惊惧,她慢慢摸到头上蠕动的虫子,这一摸,薛云儿吓得三魂少了两魄,尖叫着就跳了起来。

端着茶盏的嫣红听见不由抿嘴笑了,茶也不往里头送,只是后悔手里的虫子有点少了,不然能让薛云儿跳起来也不一定。

薛云儿哪是没想跳,她是才要跳起来,才想起面前这位可是太子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被肉虫坏了好事、败了兴致?

唉,真是卿本佳人,奈何薄命啊!

薛云儿一想到出了这屋子不仅世子不认,更失了同太子相处的机会,就心痛不已。故而,薛姑娘忍着恶心,又抖抖索索摸向虫子,飞快地扔在了地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太子的怀抱,指着地上的虫子嘤嘤哭泣:“公子,那是,那是”

薛云儿虽则在心里想了许多,但是不过是短短的几息。她那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所以,太子不过是先听到了尖叫,后见到薛云儿在手一动,然后她人就扑过了来。

就在太子犹豫着是否要推开时,却见薛云儿指着地上的虫子,害怕得不行,更是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太子虽地位尊崇,人也谨慎,却也是个男人。

想周游相貌堂堂,身边的女子却三番五次冲他投怀送抱,太子即便是再老成持重,也难免心喜。再说这个薛云儿同周游又没什么瓜葛,不过是秦王妃有意罢了。说不得周游知道了,还得感激他。

这么一番思量过后,太子的手就搭在了羞羞答答的薛云儿的身上。

嗬嗬,周游眼看着面前这一对,只觉得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太子今日过来,也算是及时雨。他本还想着去宫里头找个帮手,想不到傻太子就送上了门来。

那虫子是怎么上的薛云儿的头,周游不想管。但是送上门的把柄,若是不抓在手里,只怕萧谣知道会天天喊他萧二傻子。

待过了几息,那一对相拥的人终于决出不对时,冷眼旁观的周世子也换上了冷若冰霜的面色。

“咳咳,阿游啊。”

太子虽然从来没看得起周游,也觉得周游这个世子之位不一定就能保住。但是这样几次三番地给人家送帽子,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太子,大梁将来的明君,太子觉得还是安抚周游几句的好。

“这是你的表妹吧?你这院子也忒不干净了些,看看都吓着人家姑娘了。”

周游也不吭声,就直直看着拿虫子说事儿的太子。

太子是不知道他的父皇梁惠帝先抢了周游的绿嫔,更不知道现在他也步了梁惠帝的后尘。但是在这样的目光下,越发不自在了起来。

“公子。”

薛云儿动了动,有些不好意思。再怎么说,半个时辰前,她还等的是周游。

“好了,云儿你先去歇着。”

太子温柔地看了眼薛云儿,不说留下她也不说带她走。薛云儿虽然有些忐忑,到底不敢再多说,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待薛云儿走后,太子看着面色难看的周游,想了想后干脆地说道:“天下女子何其多,往后给你找个好的。”

周游并不领情,他哼了一声,脸色越发阴沉。

就在太子以为周游将要翻脸之时,就听周游说道:“太子跟我一道进宫吧。”

太子一愣,显然是没料到这纨绔要进宫告状。他有些慌,近日也见不到父皇,老大和老二也有些蠢蠢欲动,若是被周游告一状,虽不能伤筋动骨,到底脸上不好看。

“为了一个女人,不至于。”

太子提醒周游:“秦王妃那般厉害,你再将她侄女放在身边,对你不利。”太子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游,言下之意一副我为你好,你不知道的样子。

周游都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也难怪前世这厮早早被倭寇截获囚禁。就他这样子,若是继承了皇位,只怕大梁前程堪忧。

“哦?原来是为我着想?那萧家姑娘多好,太子能不能给我保媒呢?”

周游懒懒地抱臂,等着太子往他的网里头钻。

“那不成”太子眼珠子一转,萧府的姑娘可不只是萧言嫣一人:“好啊,萧府的姑娘好几个,阿游你看上哪个都告诉我!我帮你去说和。”

这还不简单,其实只要秦王府提出来,估计萧相为着补偿周游都会答应。周游所虑,只怕是因为秦王。

周游却哼哼唧唧地冷笑:“二房的那个丑得吓人的嫡女?”太子没怎么注意萧言舒姐妹,听见周游这么一说,就觉得萧府剩下的几个姑娘不仅家世不行,长得也不怎样。

不过

太子就是太子,他灵光一闪,想起一人,“萧府有个叫做萧谣的姑娘,阿游你也认识,那姑娘长得没得说。”

“萧谣?”

周游冷冷地看了眼太子,就知道这个太子还没有死心。

他拉着太子的手:“既然如此,咱们快点走吧。”

太子一愣,“还去?”

周游却不让他逃:“跟我去找皇上赐婚。”

太子:是哪个混蛋在他面前说只要对周游勾勾手,就会听他话跟他走,任凭他差遣的?

太子觉得自己此行就是个错误。但是现在说这些有点迟了。

面对一脸疑惑地梁惠帝,太子再也没了回头路。

梁惠帝听着周游三言两语说完,不禁眉头微蹙,恰逢绿嫔过来给她斟茶,不觉右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

他冷冷地看了眼太子,对他浪费了自己调教红将军,还做了蠢事很有几分不满,问话也带着冷然:

“太子是要给阿游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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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道破

梁惠帝隐隐听说过太子同萧言嫣有了首尾,还毁了周、萧两府的亲事。故而见他过来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更别说还耽误了他会美人、斗蛐蛐儿。

精明如太子又怎么会错过梁惠帝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就是因为有传言传出,他才要同周游走这一遭,也好打消梁惠帝的疑心。

他先说明了来意,就开始自咎:

“启禀父皇,儿臣从前竟然不知阿游同世子有过婚约。当时在庄子上也是一心救人,就没想太多。待人救上来后才觉得不妥当,毁了萧家姑娘的清白。”

太子顿了顿,当着人面儿说人终究有些底气不足。他看了眼周游,见周游不为所动,一脸淡然,好似说的什么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不由就松了口气,说话也越发的随意起来。

“儿臣当初虽是救人心切,奈何还是对不住秦王世子和萧家姑娘,儿臣处置得还是有些偏颇了。”

太子说完诚恳地冲着周游行了一礼,一脸的端凝样儿看得周游都叹服。

好一个太子,这一套下来不比那些唱念做打差什么。周游心头冷笑:果然是成大事不拘小节,能做太子必巧舌如簧。

周游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若非他想早早将事情敲定,还真是不想同这一对尊贵的天家父子虚以为蛇。

因为,梁惠帝居然信了。

周游目光微闪,其实他早料到了,梁惠帝可不管实情怎样,他不过是缺一个合适的理由好让太子下得台阶罢了。

周游双眸含冰,早就做不到嘻笑淡然。也就索性敛目看地,并不管前头那一对你来我往的父慈子孝着说一些废话。

太子见梁惠帝面色和缓,不禁在心里长舒了口气。这才有功夫想起周游的事情,其实他并不很想管周游,这次去秦王府也是因为念着周游在斗蟋蟀一道上有些小成,还有就是要通过他来堵一堵悠悠众口。

如今在梁惠帝挑明,梁惠帝又高拿轻放地揭过此事,对于周游的威胁,太子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过,

太子转念一想,周游所求不过是萧家旁枝女,左右不过是个侧妃,他若是提一提,梁惠帝不会不允,那纨绔还得承他的情分,如此,甚好!

这样一想,太子的嘴角不由露出丝笑来。脸上也是尽在掌握的从容。

“这么说,周游决定再寻个萧家姑娘成就一番姻缘?”

梁惠帝看了眼周游,神情模辩。周游迎着梁惠帝深邃的眼眸,懒懒地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他正经不过一息,就开始胡说:“陛下,太子为了救人也是没办法,只我自幼就同萧府的姑娘定了亲事,定的是萧丞相的嫡女,这事儿却是不能改的。”

太子心下不由就是一个“咯噔”,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窍。他忙忙抬头看向周游,惊诧于他的大放厥词。这个王八世子,他要说什么?

之前接到萧言嫣的信笺,太子去了丞相府,不过萧安然只是让他当着一众人的面儿跟萧言嫣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说萧言嫣身子不适。现在想来,当时的情形不可谓不奇怪。

莫非?

太子摇了摇头,压下心里头怪异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他决定要稳住心神不让周游扰了心绪。再者说,周游这个纨绔能懂什么?不过是要在梁惠帝面前诉诉苦要些好处,寻些庇护罢了。

不过,这个二傻子若是公然同他作对,那么往后能不能在秦王世子的位子上做稳当,还得另说。

先不论太子心里惊涛骇浪想的这许多,但见周游说完就冲梁惠帝扑通一声跪下,恳切地说道:“陛下可发掘萧相这几日憔悴不堪?”

“周游!”

太子低低地警告着:“你要作甚?莫要在我父皇面前胡说八道。”

周游嘴角堆叠起一丝讥讽的笑。

在梁惠帝面前将萧言嫣的老底揭穿,这是他临时起意想出来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就该这么破釜沉舟,一举拿下。

如今虽不知道萧谣到底是不是萧安然的嫡亲闺女,但是萧安然既然见天在萧谣面前晃悠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他们就要付出代价。

周游从来不是个良善之辈,若非为了萧谣又怎么帮萧府查访当年之事?如今既然确定了萧言嫣并非萧相的亲生女儿,那么周游决定先给萧谣抢个庇护再说。

所以,既然太子如此盛情将他带至金銮殿面圣,他不说出些惊天秘辛又岂能对得起太子的一番好意?毕竟梁惠帝忙于红黑将军,还要兼顾绿嫔和宏润,他可不能笃定梁惠帝何时才能有空。

择日不如撞日,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不说都对不起自己个儿!

可怜太子哪里知道周纨绔短短的一段路上,就变了心思

抑或,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参透面前的这个纨绔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想的是什么?

嗬嗬!

周游兀自在心底冷笑,就凭太子色胆包天不过是见了一面,就敢在心里惦记着萧谣,他这回不将事情一次解决,岂不是同前世的周游毫无二致?

“周游你是何意?”

梁惠帝有点乏了,没有美人、没有红黑将军没有少年的梁惠帝,不多时就对这里的人和事兴致缺缺,人也恹恹,更提不起半点儿的兴致。

按说,也怪不着梁惠帝,这会儿其实正是梁惠帝偎红倚绿斗斗蟋蟀的好辰光。如此良辰他还要督促宏润快些将《斗经》写好。《斗经》虽则才开了个头,但是写得言之有理、言之有物,比起在此断个劳什子萧家嫡女旁支女,定什么亲事这些琐事,不知道有趣多少。

但是梁惠帝还是要给周游几分面子,毕竟他同周游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荐之情。至于太子,梁惠帝饶是不喜欢他,却也不得不对他重视几分。

不对啊?

梁惠帝咂摸着方才的话,突然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件重要之事。萧家嫡女萧家?说的不就是萧安然?

“去请萧爱卿。”

梁惠帝大喜,他当即一声令下,让人去请萧丞相。梁惠帝先正了正衣冠后清了清嗓子,灵台一片清明,一扫方才的颓废不耐。心道:总算有一件跟变法无关的事,可以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去找他了。

虽然一直沉醉于美人不可自拔,但是梁惠帝却始终没有忘记这么多年来一直求而不得的夙愿。

他轻哼一声,挥退了绿嫔,只留下个武公公伺候

一时间,大殿之上,只余这君臣四人相顾无言,各怀心思。

周游偶一抬首,就见天子已经正了两次衣冠,害得他不得扯了扯有些发皱的衣襟。不明所以地看着方才还斜躺着的梁惠帝一晃就正襟危坐起来,成了个不威自怒的明君模样。

周游暗自咋舌,却不敢多看,只低着头等着萧安然过来。

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萧安然被寻来时,正在审讯刘婆子。当日刘婆子被倭寇砍成重伤,到底被救治了过来。听见梁惠帝找他,萧安然还在心里狐疑了一下。因为变法一事迟滞不前,梁惠帝总躲着他,偶尔上一次朝,也不等他就变法一事进言上书,就匆匆退朝。

可以说,若不是因为嫡女被换一事让萧安然好一番奔波查找冲淡了内心的郁闷,只怕萧安然一气之下就能挂印而去,辞官归故里。

待来到金銮殿,听见梁惠帝问他嫡女之事,萧安然其实是有点儿懵的。第一反应就是梁惠帝在他府上安插了探子。

梁惠帝忍着讪讪和窘迫,冲萧安然温和地笑道:“爱卿这些日子没见,清减了不少。”

周游听着有些怪。他偷瞥了眼梁惠帝又看了眼武公公,恰逢武公公正冲他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眼珠子使了个莫要轻举妄动的眼色。

周游只得按捺住心里的不解,关心起正事儿来。

萧安然没有多言,只是谢了天子的关心,就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梁惠帝。若他方才没听错,梁惠帝好似在说他家嫡女?

嫡女?

谣谣?

萧安然震惊地盯着梁惠帝,早就忘了此举僭越。萧安然的眼眸深处都要爆出火光来,陛下他要做甚?这个昏庸的

深吸了口气,萧安然努力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甚至还冲着梁惠帝笑了笑,咽下满嘴的苦涩,尔后才道:“不知陛下因何对臣的家事这般的感兴趣?”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梁惠帝定然不给他面儿的撅回去。可这是萧相说的。玉面萧相,在没有提出大梁内忧外患,大梁急需变法之前,梁惠帝对萧安然可说是言听计从,欣赏非常。

而今

罢罢罢!

梁惠帝盯着萧安然憔悴的脸庞看了又看,终于还是纡尊降贵开口了:“怎么听周游说,爱卿的嫡女被人换了?”

“啊?”

萧安然心头一震,旋即对周游怒目而视。不用说,就是这个浪荡子捅出来的。

周游并没有被人揭破心慌慌人发窘的样子,他只是坦然地任由萧安然打量,就在他将要发火之时,才冲着梁惠帝拱手道:“这虽然是萧相的家事,可是萧相为国为民却被个内宅妇人愚弄,让人忍不住想为您打抱不平。”

萧安然:用得着你这个纨绔么!

梁惠帝很喜欢管一管萧相的家事,就冲愤怒的萧安然摆了摆手,又对周游和蔼地说道:“周游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在梁惠帝看来,定是周游不愤萧家嫡女被太子出手相失了清白才三番屡次探查萧府,这才窥探到了先机。

周游忙冲着梁惠帝行礼,又冲着萧安然抱歉地笑了笑:“也是巧了,当日平阳公主让臣过去送些水杏,无意中竟遇到萧家的一个婆子,这婆子居然当着平阳和我的面儿暗害萧姑娘。公主惊骇非常,就托了臣来审问,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骇人听闻之事。”

太子的心,如坠冰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被人摆了一道!他并非驽钝之人,又岂能听不出这其中之意?

“周游,你莫要胡说,萧相的嫡女不就是嫣儿,你莫要再次胡乱攀扯。你若是看好了那个萧”

太子还想再补救一二,奈何萧安然和周游不允。

“太子!

“太子殿下请慎言。”

不待太子说出萧谣的名讳,萧安然和周游二人俱都异口口同声地出言阻止。

尤其是萧安然,他先前确实是被周游这一番先斩后奏气着了。及至听到有婆子害萧谣,心里早就又惊又惧又是后怕。

本想好好诘问周游,一听见太子居然敢攀扯萧谣,萧安然又哪里还能忍受?

梁惠帝并没有责怪他们大呼小叫,而是继续温和地同萧安然闲话家常地攀谈:“萧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萧安然深深地看了眼周游,这一眼,全然没了从前戒备和狐疑。虽然周游逼着他认下萧谣,但是萧安然心里全无半点怒意。

若是就此快刀斩乱麻地就此将萧谣的名分订下,倒也不错。

萧安然抚须自笑:嗯,如此甚好。

深吸了口气,萧安然才道:“陛下,家门不幸,臣惭愧!”话到最后,余音全是哽咽。听得梁惠帝心有戚戚然。

在自己面前如此颓唐的萧安然,梁惠帝不仅不觉得厌烦,还觉得有些亲近起来。

“陛下,萧丞相家堂堂嫡女流落民间,若非丁婆婆收留,只怕早就性命堪忧。”

听见周游说到性命堪忧,饶萧安然沉稳,也不禁涕泗横流。

萧安然是被吓到了。他之前还不知道萧谣被婆子下毒,想到他慢慢悠悠探查,让萧谣身处险境就后悔交加。

萧安然只恨自己为何拘泥于死板,瞎找什么证据,分明就是自己的闺女。就不能先认下再说?

太子是彻底的懵了,若萧言嫣不是萧相的嫡女,那他的那些心思岂不是都白费了?

今日这一番过后,太子是越发笃定,梁惠帝对萧安然并非如众人所说的厌弃了他,相反还十分的看重。

太子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说清楚,他要娶之人,是萧家的嫡女。

一想起萧谣,眼前就不由浮现那张鲜妍清丽的脸庞,太子的呼吸也蓦地急促了起来。

第219章 赐婚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萧谣。

那样的华美人儿,真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就那么嫣然一笑,简直能惑阳城、迷下蔡

太子的心里蓦然浮出千般美句万般辞赋,心中立时热切起来。那些压抑的情愫陡然高涨。他不再漫不经心,而是站直了身子,撸起了袖子,决定要好好筹谋一番,要同这纨绔争到底。

周游可不管太子心里在想什么,此时他满心所想都是:要趁热打铁。当然,太子这么热情,那他也不介意成全太子一回,帮他和萧言嫣一把。

周游甩一甩衣袖,看看,他就是这么善良!

“陛下,方才太子也说,当日萧言嫣落水是为太子所救。虽然太子心善,但是孤男寡女又湿了衣衫,总是有些不妥当,陛下不若替太子早早决断,也好让这一对有情人早日成眷属。”

周游这一番说辞,气得太子飞起。谁同萧言嫣两情相悦?谁要他说什么两情相悦?

太子才要摆手否认,却又想起方才他说的话,不由有些踌躇。周游并不管他而是接着又往下说:“陛下,其实太子不知的是,臣自幼订下的非是萧言嫣,而是萧家的嫡女。故此,太子不必对臣心有所愧。不过,臣跟萧相嫡女的婚约那是自幼订下,还请陛下为臣赐婚。”

周游一副当仁不让的口气让太子心塞不已。他忙上前一步,才想开口,就听萧安然开口道:“婚约之事,当从长计议”

看看,周纨绔想得好,奈何人家萧相看不上哪!

太子不由心喜若狂,只说萧安然还挺上道。

也是,任谁长眼睛的都会选他堂堂太子而非秦王府的一个不受秦王待见的纨绔世子。且秦王府后宅那一堆的糟心事儿,不是掩饰就能粉饰太平。

太子观萧安然满脸的愧疚,就知道萧安然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嫡女很重视。既然如此,必然会好好取舍,断不会入了周游的愿。如此一想,太子心下倒也定了几分。

萧安然倒也并非如太子所想看不上周游、针对周游。实在是他还没有认下萧谣,就被周纨绔差了一杠就要赐婚嫁女,心里自然是不舍又不愤。娇娇柔柔的萧谣,居然被个纨绔摘去,这让萧安然怎么心甘情愿?

不过太子接下来的话,让萧安然不禁心头一凛。

萧安然才想再说,就听太子说道:“若非这些日子去江南查看盐运,本宫早就去丞相府提亲”

“殿下,”

萧安然眼皮子一跳,再次打断了太子的话。他并不看太子,只是冷冷地说道:“若非周世子说,当日在庄子上的事情,臣还不知晓其中的内情。现在虽然知道了,却也不归臣管了。殿下也知道,萧言嫣非是臣之嫡女,乃是二房的子嗣,因着恶怒作祟,换了身份。如今真相大白,萧言嫣的婚嫁,臣也做不得主。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殿下同萧家二房相商。”

萧安然是真的气狠了,若不是事情关着萧谣,萧言嫣是提都不想提。也并非是为了替邹氏脱罪,实在是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心思,至于邹氏和萧言嫣,萧安然不会放过他们。

按下心里的彭拜,萧安然说着又看向周游,想趁机打消了周世子的盘算:“虽然同秦王府早年订下的亲事,前些日子已经退了亲,不如就此”

“不如就此恳请陛下为臣和萧家嫡女萧谣赐婚,也好为萧家才回的明珠萧谣证名。”

周游不等萧安然说话,就低低地对身旁的萧安然说道:“莫非萧相不想认下萧谣?还是说萧相的嫡女另有其人?”

萧安然被这纨绔怼得哑口无言。萧谣自然是他的闺女,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已将当年之事查出大半,萧谣是他的嫡女,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若立刻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萧安然却是没有。所以,此时若有梁惠帝的赐婚,无疑是借着皇帝之口堵住悠悠众口最好的法子,且往后任谁也不管置喙。

周游怕萧安然疑心,又斩钉截铁地说道:“萧相放心,我对萧谣胜过所有人。”

这所有人中也包括萧相你。周游在心里默默地腹诽着。自从出了周嬷嬷的事后,他就对萧安然很不满,

萧安然自然也听出了周游的话中之意,正要横眉立目道一句:“竖子可恨。”只转念一想这是在皇宫里头,只好生生憋了回去。

“皇上,宏润的书编好了,说是想让您过目。”武公公看了眼周游后,悄悄在梁惠帝的耳边说道。

“哦?是吗?”皇上激动地将手一拍,才想问一问究竟,打眼就见萧安然涨红了一张脸同周游互瞪着。

因着此事,梁惠帝现下觉得萧安然很可怜,心中对萧安然更多了几分怜悯,觉得萧安然非是他以为的有城府、擅决断的。当年王氏撒手人寰丢下一儿一女,萧相怕娶了继妻对两个孩子不好就一直孤身一人。谁能想到,养了多年的嫡女,居然被人换了。

这可真是

梁惠帝无限同情萧安然,加之还有要事,就决定从心地帮一帮萧安然。他先瞅了瞅周游。此子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志向。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还耽于美色。这样的纨绔也许不得家族喜欢,但是翻不出大浪来。同萧安然结亲,倒不失为良配。

周游见梁惠帝看他,不禁绷直了身子,面上带着希冀还有些小心翼翼。梁惠帝见之好笑,不禁起了戏谑之心,也是因为今日顺心顺遂,就问:“阿游见过萧家这位新嫡女?”

周游却有些生气了:“陛下,不是萧家这位新嫡女,她就是嫡女。那个萧言嫣不过是鸠占鹊巢!”还嘀咕“长得还不好看,怎么就好意思占了人家嫡女的位子?”

这个二愣子!虽然长得的确没有萧谣好看,但是这叫什么话?太子被他气得个倒仰,萧安然的面上也不好看,周游这个纨绔,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觊觎萧谣的?

不管太子和萧安然如何在心底腹诽周游,但是他的话明显取悦了梁惠帝。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臭小子。看来这是见过人家姑娘了?”

周游却好似并未没有看出梁惠帝的揶揄,憨不愣登地说道:“那是,那样好看的姑娘,见过一次,就忘不了。我还得感谢陛下您呢。”

梁惠帝显然没有听出其中之意,愣了一愣才问道:“为何?”说着,人又慢慢地坐了下来。虽然宏润的那本《斗经》很吸引人,可是周游的话显然也很有趣儿。

“陛下,那个姑娘就是拒绝了县主之位的萧姑娘。”武公公适时地上前说道。

“哦?是吗,就是那个喜欢银子喜欢地却不要县主之位的萧姑娘?”

梁惠帝想了半日,也没想起来萧谣的样子。实在是当日平阳公主身躯太过肥硕,有她挡在前头,一般很难看到别人。

但是,萧谣当日的举动,梁惠帝还是很有几分印象的。对于这样一个有些憨的姑娘,梁惠帝觉得配着周游挺好。

想当初他还有些忌惮一个小姑娘居然能将两座山头的悍匪招安,想着只怕是个不凡的。后头听见她只要两座山头,说是里头的菌菇能卖银子很好吃,梁惠帝就很笑了些时候,但是自此对萧谣就彻底没了戒心。这样一个没有眼界的小村姑,非要说,也只能说她的运道实在太好。

也是因着萧谣,梁惠帝对于赛凤凰和那个大牛锅也少了几分的戒心。后头再一打听,好么,一个喜欢大锅,一个喜欢美少年

咳咳,一想到美少年,梁惠帝险些就将手中的茶盏扔出去

他笑看向不明所以的几个人,问着周游:“你手下的那个江阿丑如今可好?”

周游一愣,不明白地看向梁惠帝。一副,我在认真说话,为何您要东拉西扯的样子。

呦,还真是个傻不愣登的二愣子。梁惠帝越看越觉得好笑,又想起当日问绿嫔,放着个如此好看的美少年周游,为何非要一见钟情看上了他?绿嫔自然不能说知道他就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而是狠狠地说了一通纨绔这样不行那样不好,最后想不出旁的,只说“没看出周游貌若潘安,只觉得他傻不楞登。”

如今见到周游还真是一幅傻不愣登样儿,梁惠帝怎么可劲儿地乐上一乐?

故此,周游的脸越发的黑,梁惠帝就越来越高兴。他索性将手一拍,唤人拿来了墨宝,不用旁人,摸笔赐婚,一气呵成。

尔后,便得意地看了眼殿下愣住的三个人,拂袖而去。

好消息插翅而飞,不多时就到了萧相府和萧家。

萧家众人如何,不可知,但是躺在床上养伤的萧言嫣此时已然晴天霹雳。

怎么会这样,不是才解除了婚约?为何又同那个纨绔绑在了一起?

“姐姐,药熬好了,我扶着你起来吧。”萧言蔷黄着一张脸,忧心忡忡地劝着萧言嫣。

“滚,我不要喝药。”

萧言蔷本就怕萧言嫣,端着药碗离了萧言嫣有些远。听见她这话,忙扶着墙就要出去。她眼睛有些花,饥饿让她有些撑不住了。

“等等。”

萧言嫣自己心里不痛快,又怎么能让旁人痛快。再有,她乃是萧家假嫡女的事情,虽没有传遍京城,只是萧府上下已有很多人知晓。太子当日不过是匆匆而来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后就又匆匆而去,这就让萧言嫣越发的没着没落起来。故此,她的脾气越发见长,也不似从前还要遮掩一二。

“哦,”

萧言蔷忙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就离着萧言嫣几步处停下。她有些慌张,因为她有预感,接下来萧言嫣会百般刁难她。如今萧相府里头,萧言谨近日病了,萧言舒又是个足不出户的性子。只有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好日日受萧言嫣磋磨。

“这药熬出来不喝,岂不是糟蹋了。”萧言嫣皱着眉头看着萧言蔷,在她蜡黄又浮肿的脸上掠过,又看了眼萧言蔷肥胖的腰肢、笨拙的身子,不禁越发的心烦意乱。都怪这丫头,她但凡长得好一点让那纨绔看上了,也不会有今日的赐婚一说。

萧言嫣摸了摸自己的脸,暗叹一声长得太美也是罪,才嫌恶地冲萧言蔷说道:“长得这么丑,可不就是有病,还不快点喝了走?”

萧言蔷似乎早就料到萧言嫣会有此一说,脸上甚至还露出轻松的神色。

今日这药是萧言蔷亲自去熬的,因为萧言嫣不过是偶感风寒,所以里头左不过就是些陈皮、苏叶、香附、荆芥、防风之类,总比上回的跌打汤药强上许多。

说起给萧言嫣试药喝药的那些事儿,喝完药扶墙走的萧言蔷就一脸的痛苦。这么多年来,萧言嫣只要一装病,喝药就都是她的事儿。又兼之常年不准她白天吃饭,只是晚上给她一碗放了猪油的白饭。故此,吃得萧言蔷满身的肥膘,一身的病。

唉,奈何老天不开眼,萧言嫣前头说不是萧家的嫡女,萧言蔷着实高兴了几日。但是因为有邹氏压着,又不见萧安然有什么动作,这不萧言嫣倒又嘚瑟了起来,开始变着法子折磨人。而她就又成了试药的丫头。

要按着萧言蔷说,萧言嫣的命也忒好了些。不说她到底是不是萧相的亲生闺女,只这赐婚一事就足够让萧言蔷羡慕不已。在萧言蔷看来,那个秦王世子不过是嘴巴毒了些,性子也冷些。但是比之太子,不知要好了多少。单论相貌,十个太子也比不上。

眼见着蠢笨的萧言蔷抱着空药碗扶墙而去。萧言嫣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可是眼看着赐婚的诏书就要来了,萧言嫣挠破了头也想不出法子。

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了转后,萧言嫣决定,还是去找邹氏。

虽然,前些日子,她将邹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这能怪她么?邹氏居然抱着她痛哭,还说她就是亲娘,这让萧言嫣怎么能忍?

第220章 黯然神伤

邹氏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萧言嫣,想要别过脸去不理她,却又舍不得。毕竟是放在心上疼了十几年的闺女,邹氏指望着她往后能够飞上枝头,攀上太子。

乍然听说皇上赐婚,邹氏先就愣了愣。周游和萧言嫣的事情,她还以为已经过去了,如今旧事重提,实在是有些恍惚。

莫非,周游念念不忘萧言嫣?并不像啊!

“嫣儿,你听谁说的?”

邹氏自己打听不到,怎么萧言嫣就知道了?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萧言嫣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冲着躺在榻上的邹氏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么见天躺着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嫣儿,如果是圣上赐婚,那你还是认下吧。”这是邹氏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即便有些心眼也全是在内宅打转,皇宫里的事情,她可猜不透。

虽说因为无奈劝萧言嫣放弃,其实邹氏自己也是有些心灰意冷。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若是萧言嫣的身份暴露,不再是萧相嫡女,只怕太子不一定对萧言嫣许以正妻之位。

既然如此,还不如嫁给周游这个纨绔。反正秦王妃有把柄在她手里头攥着,萧言嫣若嫁过去就是世子妃,往后就是秦王妃,退一步,好像也挺好,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个道理,邹氏岂能不知?萧言嫣若是成了太子的妾室,那还不如嫁给周游。再说,还能轻易抗旨不成?

“不,不!”萧言嫣一下从软塌上站了起来,“你是糊涂了吧?居然让我嫁给周游那个纨绔,他除却长得好些,还有什么!”萧言嫣目光冰冷,看向邹氏的目光中仿佛淬毒的刀,直让邹氏不寒而栗。

邹氏只觉得心坠入深渊,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道:

“嫣儿,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嗬嗬,为了我好还说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了我好你就让我嫁给那个人人唾弃的纨绔?你这是为了我好?”

萧言嫣一脸讥讽地看向邹氏,嗓子因为嘶吼已经沙哑,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陷入暴怒。只见她在屋内不停地转着圈圈,如困兽般地走来走去。就在邹氏黯然神伤之时,蓦地又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希冀地问邹氏:“我是不会嫁给周游的,二婶,您看您能不能让萧言舒替我?”

说完,萧言嫣一双眸子紧盯着邹氏,似乎只要她一摇头,她就翻脸。

“嫣儿?”

邹氏觉得萧言嫣一定是疯了,不然也不会说这话。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言嫣的眼眸,失声喊道:“你怎么能这样想,舒儿,舒儿那是你的妹妹。”

“妹妹?呵,我只有一个嫡亲的兄长,可没有什么妹子!”萧言嫣在心里冷笑,面上却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二婶,就是因为萧言舒是我的妹子这才让她代嫁的啊。”

萧言嫣眸光微闪,脸上露出了笑容。立刻做出一副:“我这主意好很好”的样儿来。她拉着邹氏的衣袖,犹如握着救命稻草,冲着邹氏半是威胁半是恳切:“二婶,求求你了!不然我就真的活不了了。二婶您对我这么好,怎么也不能看着我受苦吧。”

说着,就好似破釜沉舟般地深吸口气,沉声说道:“二婶,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什么,你说什么!”

萧言嫣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得邹氏外焦里嫩。她气得一把拉住萧言嫣,伸出了手却舍不得弹萧言嫣一个指头,半晌才恹恹地说道:“糊涂啊!你这丫头怎能如此!”

待邹氏还想再说,抬头时就对上萧言嫣那双亮得疯狂的眼睛,那样的萧言嫣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破。邹氏见之是既心疼又心寒。她只好颓然地败下阵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软榻上,伤心欲绝地说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那太子为何任由皇上赐婚?这可如何是好啊!

邹氏头痛欲裂,连日来的挫败让她已经乱了方寸。再有,萧二爷爷又不在京城,她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萧言嫣可不是过来听邹氏忏悔的。她一把拉住邹氏:“所以,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邹氏如同牵线木偶般让由着萧言嫣拉扯,她一脸的木然,双目无神,只是在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嫣儿,这是圣旨,不能替嫁。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是要杀头的。”

萧言嫣简直要疯了。这邹氏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这到了关键时刻不还是想着那个萧言舒?

说什么对她最好?不过是想利用她飞黄腾达罢了。

萧言嫣眼看着邹氏连连拒绝,气得她的心头犹如有火在烧。这火将她最后的那点理智全都焚烧殆尽。让她癫狂让她疯魔。她狠狠地推开了邹氏,怒吼道:

“那怎么办,我若是嫁给那个纨绔我就会死的!”

邹氏被萧言嫣从软塌上一下推到在地。她显然没料到萧言嫣会动手,故而只是木呆呆看着手心蹭破了一层皮在发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被她自小就捧在手心疼的萧言嫣,遍体生寒,久久不言。

自从周嬷嬷一去不返,邹氏就知道事情已然败露。萧安然虽没有将她和萧言嫣囚禁起来,但是她们却出不了萧府的大门,不然她早就逃走了。

萧言嫣给她出了个很大的难题。今时不同往日,别说像从前那样从族里找一个萧言蔷或是旁人代嫁,如今即便是她同意萧言舒代嫁,即便出了这萧府,可是到了秦王府,萧言舒必死无疑。周游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岂能饶了萧言舒?

抱着侥幸,她看向萧言嫣,带着一丝希冀问道:“嫣儿,舒儿可是你的亲姐妹,若是她替你代嫁被发现了,你可知道她的下场?”

萧言嫣目光一冷,随口就答:“那就让她死便是了。”

“嫣儿!”

邹氏冷声打断萧言嫣,“那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妹。”虽然她更加疼爱萧言嫣,但是萧言舒也是她的亲生骨肉。

只是萧言嫣如今哪里又能顾及到她的感受,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将此事了结。萧言嫣越想越觉得萧言舒代嫁可行,开始劝说邹氏:“现在让萧言蔷那丫头代嫁已经是不行了,但是萧言舒这些日子一直身子不适,父亲也不会多想。若是你怕被发现”

萧言舒眸子一闪,继续安抚邹氏:“那我们就让花轿不进秦王府,这样也不算是抗旨不遵。”

邹氏顷刻间忘了哭泣,她愣愣地看向萧言嫣:“嫣儿,这是何意?”

萧言嫣随意地往软塌一靠,看着傻愣愣坐在地上不起的邹氏,淡淡地说道:“找些人埋伏在隐蔽处,伺机射杀即可。”

“嫣儿!”

邹氏被吓着不会说话了一般,张口闭口只会喊一句“嫣儿。”许是她也没有料到,自己捧在掌心的闺女,如今比她还狠。

萧言嫣显然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想。就见她轻轻靠近邹氏,慢慢地说道:“二婶觉得我心狠手辣?二婶你说,我们俩谁更狠些?”

不等邹氏说话,就听萧言嫣似梦呓般地在她耳边轻轻地叹息:“要不我怎么信了你是我娘呢,看,咱们都是样的杀伐决断。”

杀伐决断?不是阴险狠毒?

邹氏的心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弄得不上不下。她虽心寒于萧言嫣的狠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萧言嫣说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萧言舒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邹氏还想再挽救一下:“要不,换成萧言谨?”

萧言谨?

若是换成她,好似也无不可。

萧言嫣点了点头,口气不由和缓了些:“我也是急得狠了,其实我是怕到时太子发怒牵连到您。”

是呀,怎么就想着皇上赐婚违抗不得,却没想起来太子呢?这位儿可是将来的一国之君,若是将他得罪了,那么往后的日子岂不是更加不好过?

邹氏在心里将这些想透了,再面对萧言嫣时就没了方才的那些惶恐、心寒。她一把握住了萧言眼的手,再开口就还是那个什么都为萧言嫣考虑的好二婶:“嫣儿放心,我会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又想起其中的漏洞,忙又提醒她:“萧言谨代嫁途中身亡好办,只是你同太子怎么办?”难不成萧言嫣要诈死藏起来?

“为什么要藏起来?”萧言嫣像是早就将这一些关窍一一想好一般说得很是笃定:“我们堂姐妹几人长得相似,到时我就用萧言谨的名头进太子府。”

说到太子,萧言嫣脸上的红晕深了些,人也没了方才的阴郁。

邹氏眼看着萧言嫣自说自话地就已经将这一切安排好了,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莫不是萧言嫣起初来时,就想要让萧言谨代嫁?”

比起早已被人熟识的萧言舒,萧言谨虽靠着几首酸诗近年在京城有了些名头,但是邹氏却很少将她往人前带。到时候若说她是萧言谨,又有谁能找没趣,说不是呢?

“二婶最好了,最疼嫣儿了。”达成心愿的萧言嫣此时也不吝啬自己的笑颜,搂住邹氏就是一通撒娇。

邹氏因为周嬷嬷一直心神不宁,这些日子更是眼皮子狂跳不止。但是此番赐婚的圣旨下来,倒也有些喜忧参半。

她一面觉得萧安然并没有认下萧谣,不然也不会有皇上给萧家嫡女赐婚;另一面又怕萧言嫣不允。如今两件事都已经妥当,她就单等着萧二老爷和嫡子回来。到时候,她大可将这些悉数推给周嬷嬷。

“萧安然,若是当年你不拒绝我,又何至于有今日这些波折?”

邹氏咬牙切齿地想着往事

就在萧府邹氏和萧言嫣为了一个传言愁怀了脑子想破了头时,丁婆婆却是满脸的愁容,一脸的无奈。她摸着萧谣的头,柔声地哄着萧谣:“你若是不想嫁,婆婆会给你想法子。”

萧谣早就知道丁婆婆不是面上这么简单,但是丁婆婆不说,她自然不会问。

听见丁婆婆如此说,萧谣忙说笑着安抚丁婆婆:“婆婆,不用想法子。”

丁婆婆的手一顿:“谣谣喜欢那个萧二傻子?”

萧谣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婆婆,我也是才喜欢萧傻傻,还没来得及告诉您,谁知道圣人就赐婚了。”

丁婆婆拍了拍她的额头:“莫非你以为那个忙着斗蟋蟀睡美人的皇帝还能想着你和周游?”

萧谣一愣:“莫不是萧傻傻亲自找他赐的婚?”

丁婆婆抚掌:“总算还没傻过头。”

萧谣想起当日周游一脸笃定地拍着自己的心口说会早早将他二人的婚事订下,不由脱口而出:“倒是个说话算数的。”

丁婆婆却不以为意地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谣谣,咱可不能只看眼前。”

萧谣知道丁婆婆的意思,才要说话,就见阿左跌跌撞撞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禀报:“来了,来了。”

丁婆婆见状不由嗔怪:“成什么样子,稳重些。”

若非周游差人过来先透了口风,阿左这丫头还不知道怎样呢。

都是老熟人,武公公先了道喜后就开始念圣旨,待念完“二人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赐为秦王世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责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后,就笑眯眯看着萧谣接了圣旨,又笑眯眯接了丁婆婆递来的荷包,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却见丁婆婆拿着明黄的圣旨兀自出神着。见萧谣看她,不过是扯了丝笑意,说了句:“我乏了,先去躺一会儿。”就要往里屋去。

萧谣还想去扶,就听见门口有人报:“秦王世子来了。”

萧谣的脚步一顿,她是真没想到周游居然这会儿就过了来。

“好了,你们现在还可以见一见,待日子定下来,就不能随意见面了。”丁婆婆戏谑地看着面红耳赤的萧谣,推了推她:“去吧。”

萧谣却有些不放心,丁婆婆只笑:“不过是想起了从前的旧事,有些伤感罢了。想不到我家谣谣一晃眼也这么大了。”

第221章 你来 我往.....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21章你来我往萧谣想起了萧安然,想起了他那日笃定地说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想起赐婚诏书上明明白白说是萧安然的嫡女萧谣,想起那个尚且被周游关押着的周嬷嬷

萧谣心头不由有些烦躁,如今见丁婆婆如此情状,还道丁婆婆是因为她的身世而伤神,忙安慰:“婆婆您别听那些有的没的,您才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其实,自己应该说,永远不认萧安然来宽一宽丁婆婆的心,但是

萧谣咬了咬下唇,她有些说不出口。

自家孩子的性子自家知道。丁婆婆慈祥地拍了拍萧谣的手,并没有解释,也没有理会周游,只冷冷地睇了眼先斩后奏的周世子就径自离去。

这是给自己腾地方啊!婆婆可真是好婆婆。

周游带着对丁婆婆的无限敬仰,蓦地从小杌子上一蹦三尺高,抑制不住地冲只有两三步的萧谣奔去

“对了,我说,”

总有人不想让周纨绔如愿。就在周世子心潮彭拜一肚子的情愫要诉时,只见方才被周世子无限褒奖的丁婆婆却又去而复返。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周游被看得后脊发凉。

丁婆婆这才收起了目光,只随意地斜睨了眼周游后才绷着脸说道:“周世子蹦来窜去的这是干嘛呢?”

只要不撵自己就好。

周游顾不得腹诽丁婆婆的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咳咳,他干咳一声后就笑着说道:“婆婆,我给谣谣续杯茶。”

说着还真就殷勤备至地给萧谣的杯子里添茶水。怎奈,萧姑娘不领情,也不肯给他面子,还笑眯眯指着桌子冲着他就是一通笑:“周世子您这是要水漫金山么?”

周游一默,待低头看去,却见手下的茶盏早就斟满,此时桌上的水正汩汩而下,顺着桌边儿往下流淌。

真有出息哪!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

左一抱着松子不禁扼腕叹息,还想再看却见视线被人挡住。再细看,却是丁婆婆正冷然看他。左一忙抱着松子哧溜一声,窜向旁处。

丁婆婆这才收回了视线,唤了阿右守着不让人进来,又回头看了眼萧谣和周游,这才慢慢地离开。

“我那个”

周游下意识地朝门口瞟去,却见丁婆婆早就不知去向,屋内唯有萧谣在吃吃地笑着。

“哈哈,傻傻,你可真是诶,哎,你这是做什么?莫要揽着我的腰啊,婆婆,婆婆!”萧谣正看热闹呢,哪知道萧二傻子一把揽住了佳人的细腰,一脸舒心地笑道:“可不就是傻人有傻福么谣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了。”

萧谣:我只是我自己的。

可是这会儿这话她是没法说。没见这周二傻子正发疯么?若是她这会儿说的不合他心意,萧谣估摸着自家这腰会被周纨绔如同箍水桶一般揽得水泄不通。

“谣谣,你说是六月好还是五月好?”周游眯着眼睛低头嗅了嗅萧谣头上的馨香,一脸的温柔。

周游长得很高又身姿挺拔,萧谣现在堪堪只到他的下颌。周游就这么用下颌抵着萧谣的秀发,慢慢地摩挲着,仿佛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的小心翼翼却又无比的钟爱。

萧谣方才还在腹诽周二傻子不讲理,如今被他弄得心头不禁也跟着泛起了涟漪,心头更升起丝丝缱绻。

都是美色误人哪!

萧谣叹了口气,男人特有的味道霸道地灌入她的鼻息。让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萧谣不禁捂唇惊叹:天哪,秀色可餐莫非就是这么来的?可叹萧姑娘没经验,于此道上还有些迟钝,于是她动了动身子,却越发觉得头上有些痒,心里更痒痒的难受。可怜萧谣前世今生不曾出嫁,哪里见识过男人如此?更遑论面前这位还是个厚脸皮的纨绔?

她本就是被周游连哄带骗才懵懵懂懂应下。谁成想不多时赐婚的圣旨就又下了来。不等她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周游这厮却又开始这样那样的小动作不断

可真是要了萧姑娘的老命了。

萧谣本就不是个忸怩的性子,从前只觉得周游这人长得好看,后头知道周游时时处处将她放在了心上,就从长得好看变成了有些喜欢,待到如今

萧谣不得不承认,也许她对周游没有他那样的两世执着,但是对周游到底跟这世上别的男人不一样的。至少,她不排斥周游靠近她,就像是现在这么贴着,萧谣心头没有厌恶,反而有种淡淡的欣喜。

还有就是,这世上不会如周游这样认识了她两世,关怀了她两世的人。

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快乐,两个人有两个人的乐处。至少,周游做得一手好点心。

萧谣被自己这样无耻的想法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对如此真挚的周游,自己却只想着吃,这样不好吧?

她也得有所付出吧?

想通了的萧谣突然转身环抱住周游的腰身,用力地箍住,狠狠地用力,霸道地说道:“既然喜欢我,那往后就要好好对我,不要让我哭,也不许让我饿着。”

嗯,不能饿着才是重中之重。萧谣在心里默默地又添一句。不过她现在还不好说,毕竟人还没哄好咳咳。

萧谣看了眼周游,觉得这个纨绔有些可怜。

嘻嘻,

萧谣又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纨绔挺好看。

周游就这么被双水灵灵的大眼看得心波荡漾,哪里还管萧谣说的是什么,只一径地点头。

“好,谣谣,我答应你。”周游没有说出口的是,前世萧谣饿死之后,他三天滴水未进。后头更是一直茹素。若非如此,后来在抗倭中就不会被人射杀。周游不想承认他是为了萧谣一心赴死,但是前世没了萧谣的日子却是灰蒙蒙的没意思透了。

想到前世,心就痛。周游紧紧地揽住了萧谣,哑着嗓子说道:“谣谣,你可喜欢我?”

这么久以来,他追逐在萧谣身后,却不敢说出口。今日也是一样,“算了,你不用再说,即便你不喜欢我,只要不厌烦我,待我们成亲之后,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傻乎乎周游全然忘了萧谣前次曾说过,有些喜欢他。

噗嗤!

趴在周游胸口听着二傻子嘭嘭心跳的萧谣气乐了。她用力狠拍了他一下:“这叫什么话,我不想这样。”

周游却紧紧地揽着萧谣,哄她:“听话。”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这世上不会有人如我一般喜欢你,谣谣,不要拒绝我。

周游话虽说得笃定骄横,心却在打鼓。

“傻子。”

萧谣只觉得有些心塞,她不是没见过求亲、求爱。无论是江阿丑还是太子这会儿不都是念几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要不就是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谣谣,我们几日没见了?又隔了几个秋呢?”

啧啧,

萧谣缩了缩脖子,觉得周游那样只怕自己就先受不住。她无意识地捏着周游的胸膛的一点红,闲话起家常:“周世子从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这话萧谣早就想问,只是从前却不敢贸贸然想问。不然这个二傻子准得以为自己喜欢她。如今这婚都赐了,自然是没什么不可说的。

“很久”

“住口。”

萧谣捂住了周游的唇,“不许说很久很久以前。”这中间隔着两世呢,一句很久很久以前好像是在讲古。

周游就喜欢惯着她的小脾气,只是将她的手拿过去后就又说道:“真的是很久之前,从前有个小囡囡将自己的银锁换给了我,我就喜欢上了她。”

其实,周游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上了萧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心头郁郁难耐,他就开始想念萧谣,只要想到她澄澈的眼眸,想到她笑盈盈的样子,那些藏在角落里的孤独寂寞就会被她照耀的无影无踪。

“周游,”

“嗯。”

周游闭上了眼睛,慢慢地揽着萧谣。此时此举无关情-欲,他的心头尽是温柔缱绻和满心喜悦。今生有她终于圆满。

也许是气氛正好,也许是萧谣太乖,总之周游又开始犯蠢:“谣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萧谣其实还没喜欢自己呢。

周纨绔心里有些忧伤。

“很久很久以前”周游调皮地将眼睫毛在周游的胸膛扫来扫去,尔后说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见萧傻傻有些难过的样子,萧谣不由轻轻揉了揉手下的胸膛,似安抚又似揶揄:“前世总也不见你现身,就连我饿死,都没有见着你的面儿,自然不会喜欢你。”

周游点头,落寞地说道:“也对。”

萧谣忍着笑,继续说道:“若像你现在这般死缠烂打,说不得我前世就喜欢你。”

周游抱着萧谣一蹦三尺高,“谣谣,是真的?”

萧谣挣扎着从纨绔手中抢救出自己的杨柳腰,咳嗽着说道:“假的。”

又冲她横眉立目:“差点被你勒死。”

周游却不想放过她:“谣谣,请你说清楚。”

“请你尊重一颗纨绔认真的心,这颗心不容亵渎,不容践踏,不容置疑”

周游还没说完,自己倒先笑了。

他有些讪讪地说道:“我怕你贸贸然被赐婚,心头不喜欢。”

诶,好似相爱的两个人见面都喜欢问:“你喜欢我么?”“我喜欢。”“有多喜欢?”“很喜欢!”

萧谣叹口气,这一瞬又想起了赛大当家和她的压寨夫人江阿丑。有江阿丑在前头比着,也就不觉得周游这样有多傻了。

她任凭周游捏着她的十根手指,看不够似地摊开来合起又握在手心,随意地说道:“没事,只要你给我吃饱就好。”

蒲县有句俗语:“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话虽说得粗糙,但是理却不糙。想前世她若找个人嫁了,自然也不会惨遭饿死。

如此一想,萧谣不由看了眼周游,这位一口气就将蒲县的一处铺子,京城的一处温泉庄子半卖半送给了自己,当然不会在乎自己吃得多,吃得挑剔吧。

“谣谣。”

周游无奈地晃了晃萧谣的小手,焉能不知她在想什么?

他手下略一用力,萧谣就横在了他的臂弯。他看着她,目不转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谣谣,你是我的。”

这句似叹息又带着梦呓般意味的话强势得让萧谣心下不由一暖。她轻轻地拍了拍周游的手,开心地说道:“好,我是你的,那么现在就去给你的谣谣做好吃的吧。”

周游忙笑盈盈地应声,放下萧谣就走。行不过半步,又转身:“谣谣,你要吃什么?”

萧谣摸着下颌,想了想,咽了下口水:“枣泥酥、如意卷、茯苓夹饼、雪花酥好像有点多嘿嘿。”

周游自然摇头安慰她:“哪里多,你先想着,我且去做。”

说完一阵风般地就走了。

萧谣摇摇头:“唉,真是急性子,就这么喜欢做给我吃,我都不忍心拒绝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谣话还未说完,就见周游居然又去而复返。

莫非,这是后悔了?

萧谣蹙眉,觉得自己要的实在有点多。

“那我就只吃个水晶饼?”

“谣谣,”

周游答非所问,“我忘了一件事。”

萧谣见他问的认真,不由好奇:“什么事你说。”既然要嫁,那就对他好些。往后也好长长久久给自己做好吃的不是?

萧谣觉得自己狡猾极了,她将个秀气的鼻头微蹙,“只要我能帮的,尽管开口。”

萧谣觉得,周游向她的眼神若星辰大海,那双眸子此时好似被她这话蓦然点亮。不等萧谣再说,就见周世子已经欺身过来,冲着萧谣那张喋喋不休又爱吃个不停的樱唇俯就

吮-吸,

被吮-吸

萧谣觉得自己这会儿真是如坠云端,整个人飘飘然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感觉就好似饿了几天终于吃上舒心的肘子一般,让人觉得畅快

果然关着唇齿之间的都是大事!

聪慧的萧谣很快就想通了这中间的关窍,也就顺理成章地应了下来。

所以,待周游发现自己居然能顺利地越过贝齿,缓缓地深入更加遥远的地方时,那种欣喜那种甜蜜,简直让这位纨绔立时就要流下幸福的泪来。

第222章 心里苦

前世今生,这样甜美的滋味,他怎么才尝到啊

周纨绔一面品尝着甜美,一面又觉得很委屈。

因为从前没尝过,今生才会觉得甘醇,而生出感慨。周游越想越觉得今生圆满。

同样觉得委屈的还有平阳公主。此时她正捂着额角拖沓着脚步神态疲惫地来到萧家。谁知道甫一进门就主仆二人就被阿右拦下。可是平阳哪里是能被拦住的主儿?且不说她同萧谣亲厚,单说她若是能忍住不进去,也不会落下个跋扈的名头。

阿右还想提醒里头那对,却被平阳唤了滚滚公公,三两下就给弄了出去。阿右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滚滚公公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惊愕之下也就忘了给里头那一对贪恋唇齿摩擦的两人。

平阳公主见阿右如此紧张,即便是再蠢也知道里头定是有什么蹊跷或是出了什么事情。平阳本就揣着一肚子火气,见状不由分说抬脚就踹。待一脚将门踹开,才看到周游正背对着她,见她进来忙忙将萧谣藏在她身后。

这个色-胚!

平阳呸了一声,心中的火愈发烧得旺盛起来。

她是知道了萧谣被梁惠帝赐婚给周游就急急忙忙往宫里头赶,想求着梁惠帝收回成命的。哪知道连门都没摸着。在她看来,萧谣这么好,可不能被周游这个纨绔毁了。谁成想梁惠帝没见成,就连皇后也没见着。这也就罢了,在遇见同寻梁惠帝而不得的绿嫔时,绿嫔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只顾着礼佛,也不好好管一管,不就是本《斗经》么,霸着皇上多少日子了?”

也就是这会儿,平阳公主才知道皇后这是又了平安寺。

嗬嗬,平安寺啊!还真是虔心礼佛呢,也不知佛祖总是被他们打着名头会不会生气降罪呢。

平阳公主扯了扯嘴角,抹一把眼角的润湿,坚决不肯承认那是泪水。这么多年,不是早就习惯了么?怎么还想不开呢?平阳公主嘲笑自己的痴念,也嘲笑那些人的蝇营狗苟。

虽如此,但是心里难免不好受。

本就心情不好的平阳公主一进门又看到这样的场景,又怎能不生气?迁怒这种事情,她可没少干。

故而,踹开门后,她又一脚踢向周游更大吼着说道:“周游你在干什么?”

虽然是皇室宗亲,而且说起来她同周游还很近。但是周游欺负萧谣,平阳自问不能忍。更别说她本就不想让周游同萧谣有牵扯。秦王府后宅那趟水,深不可测。她不想让萧谣去趟。

人和人许是真的讲究缘法,平阳自问自己不是个心慈手软好心肠的人,可是即便如现在这般沮丧,却仍旧挂念着萧谣。

萧谣似感觉到了平阳公主此时的心绪,她推开护着她的周游,笑靥如花直面平阳,欣喜地说道:

“公主,您来啦。”

萧谣觉得嫁给周游也挺好,故此也想将自己的好消息同平阳分享。

听见萧谣平和又宁静的声音,看见她如花的笑颜,平阳公主的心头不由就是一窒。她又看了眼周游,只见那死纨绔的脸上明晃晃就是一副被人打扰了好事的恼怒。

“嗬嗬,这二人分明就是你情我愿么?我也真的闲的”平阳在心里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一想到因为担心萧谣去宫里头,又听到了自己不想听的事儿,不禁越发的沮丧,越发地垂头丧气起来。

即便人蔫蔫巴巴不想说话,但是平阳公主作为京城一霸的跋扈劲儿却不能丢。她强自打起精神,一把推开周游,又拉过萧谣冲周游喊:“我怎么见你欺负我们谣谣呢。”话没说完,平阳就开始后悔,因为向来大方的萧谣听见这话,脸上已然是红霞朵朵飞,看着有些窘。

自己真是蠢极了!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就知道伤害唯一对自己好的萧谣。平阳公主越发觉得没趣起来,她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又描补一句:“周游你这才赐婚就要跟我们谣谣动手?谣谣,周游方才是不是欺负你抢你的核桃酥了?”她随意拈起一块糕饼,“我虽然没看清楚,但也会为你做主。”

周游的眸子闪了闪,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平阳公主又不是个傻子,一个已婚的妇人即便看不出里头的人在干嘛,也能猜出大半。这么说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个面子。

想至此,周游只是默默地看了眼平阳,又冲着平阳拱了拱手。

是他太欣喜以至太孟浪。是他太过忘情以至忘形。却不想想这是在哪里!

这可是在萧谣的家里,虽然丁婆婆故意留下他二人让他们说一说体己,自己此举也不妥当。再有就是谣谣这个傻姑娘,她对自己太过信任,而她的唇畔又太甜美让他沉醉其中不愿醒来,更生出了永远不想停下来的心思。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也不怪这胖公主生气。

周游神色凝重起来,他满心懊恼,觉得自己两世为人居然还这么的草率。索性又郑重地冲萧谣做了个揖,宠溺地看着傻姑娘看着自己笑得甜美;又再次谢了平阳公主。

对一个人好,就要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她放在首位。周游觉得自己且得要努力。前一世就因为自己蠢,萧谣临死都不知他的心思,这一世,周游绝不会让自己再留遗憾。

“我又不是为你。”周游这般的谦恭,这般的知错就改,却打动不了平阳,平阳也不买账。但是到底心气平顺了些。

她深深地看了眼周游,说话间就拉着萧谣往外走,又训斥跟过来的周游:“别杵这儿了,既然要娶我们谣谣,还不快去好好准备,对了,你亲娘的那些嫁妆铺子银钱首饰可还在?若被人占了,你自己且去找出来。”

周游才想开口说话,却听平阳公主又说道:“你的铺子、银子那都是我们谣谣的,这都不必说。但是你先头母妃的那些嫁妆铺子田地,也得抓紧了。那些也都是我们谣谣的。”

谣谣这么傻,自己得把好关。

平阳觉得,萧谣比自己还蠢些,她也只好事事操心。

周游听见不由动容,对平阳公主改观了不少。在周游这儿:只要对萧谣好的人,他都会格外耐心包容些。平阳公主这般的咄咄逼人,周游并不生气。他也不多说,只认真地答道:“公主说的是。”

平阳今日心情不甚好,听见周游这样说,还是不肯放过他。不多时就又开口怼:“那怎么还不走,总不能我们谣谣嫁去你们王府,先就同那蒋氏斗上?”

平阳公主说完拉着萧谣就走,也不管被扔下后就脸色铁青的周游。

周游:这个胖公主,这都赐婚了,就不能让我们好好说说话?

事实证明,平阳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甭想说话,佳人玉颜周世子想见难。

周游只好拉着滚滚,忍着气寻根究底看看这平阳在何处受人气了。

比起周游的悔恨不迭。萧谣不过是面红耳赤了一回,后头被春风这么一吹,平阳这么一通拽,早就面色如常,恢复如初。

故而,待平阳正欲斟字酌句好好同她说上一番时,一回头却见萧谣正在兀自傻笑。

“要我怎么说你这个傻丫头呢,被人占了便宜也不知道。”平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戳了萧谣的额头,却又引来萧谣的一阵银铃般的笑。

因为高兴,那笑声里就带出了满足喜悦和幸福。就连平阳这样伤心落寞的人都被感染了。平阳公主捏着萧谣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不过都化成一声叹息。

她扭过头去,不想跟这个傻姑娘说话。周游说得没错,这可不就是个傻姑娘?

萧谣笑够了才转过身子轻轻揽住平阳公主,柔声说道:“我知道公主是为我好,但是他不是别人,他是周游啊。”

“周游怎么了”平阳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后,自己就先顿住。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他俩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即便是父皇赐婚,你这个傻丫头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她,你父母就没教过你”

说到父母,平阳公主的话不由戛然而止。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也真是浑,心情不好,就自己受着呗,这么些年,可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干嘛非要拉着萧谣?

“谣谣,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从来都是喜欢胡说八道的。”平阳有些别别扭扭地同萧谣似是而非地道歉。她边说边慢慢地寻了个软塌坐下,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

“其实,你我一样,我有父皇母后也等于没有。”

“门口找人看好了。”

滚滚公公听见此处,忙吩咐人在萧谣院子门口看守,自己则是蹙着眉头,一脸纠结地看着里头那两人。他是想提醒下平阳公主,有些话说出来对萧谣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都说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其实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好。

但是

滚滚私心里还是希望平阳能有人倾诉,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只怕平阳公主要疯。从前那样胡吃海塞,一面是因着梁惠帝的确有个喜欢看人吃喝的毛病,还有就是平阳公主自己也会藉由吃食想让自己平静。

至于能不能平静,这从平阳公主越发暴躁的脾气就可窥见一般。但是日积月累,公主忍得很辛苦。

“你可真行,为了让你家主子痛快,就让谣谣涉险?”

周游不知何时又缠上来了。滚滚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个二愣子,有这么直言不讳说话的么?皇家子弟不都该说一半藏一半,即使知道也要装作不知的么?

看周游这样子,那是早就知道了。难怪上回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气归气,不过既然被这纨绔知道了,还是得要说清楚的好。滚滚唤来心腹叮嘱看好了内室,然后拉着周游就要往僻静处去。

“干什么拉拉扯扯干什么?”奈何周游不领情。

他瞪着滚滚,慢慢地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滚滚一愣,忙试图说服周游。

“好了,就在这儿说。”

周游指着里头的人,“我也想听听公主说的和我知道的是不是一样。”

真是个无赖,真是无愧于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

滚滚在心里头将这个纨绔骂了又骂,却拿他没法子。他挥退了心腹,压低了声音说道:“世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世,你信么?”

周游随意地抱臂,懒懒地说了一句后,就将目光转向里头的那两个人。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萧谣那粉唇上,贪婪地看着,流连忘返

周游呆呆地看着:怎么会这样香甜又美味的唇呢?

“世子,您莫要同老奴玩笑了。”滚滚对上无奈世子,颇有几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慨。本来么,我同你正经地说着这个惊天秘辛,而你非要同我胡扳乱扯什么前世。

若是真有前世,滚滚倒是希望他家公主不要托生帝王家。这么多年,公主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想至此,滚滚不禁老泪纵横。

“别哭了,”周游随手递来一块布,滚滚忙接过细细擦了擦泪水,待要还回去,才发现是自己肥大的袖口,不禁气得将余下的伤感尽化成了愤怒。

这个秦王世子本就是个纨绔,能指望他做什么?

周游却不想理会滚滚公公了,因为他见到平阳公主正将头搭在萧谣的肩膀,而萧谣居然任由平阳那个肥硕沉重的头靠在上头。

这就有些不能忍了!自己也很伤心难过啊?才赐婚就不能让他们聚一聚?他也想靠着萧谣的肩膀说一说六月荷花开时成亲,或是七月梅子时成亲啊!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太监拉扯自己,他定要冲过去将萧谣抢回来!

周游可不承认,自己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萧谣的唇畔。他和萧谣除却这些,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譬如,一道听风看花赏景品吃食

一说到吃食,周游就愈发生气了。

这个平阳,不是正伤心的不行么,这怎么还拿着他做的雪花酥吃个不停了?

就在周游气呼呼将要闯进去时,就听吃了雪花酥压惊的平阳说道:“谣谣,我心里太苦了,也就只能同你说一说了。”

该死的平阳!

周游气结!

第223章 意难平

周游气得一把推开圆滚滚的滚滚公公,跟着就要闯进去。周游此时气愤难耐,他是怎么也没料到平阳公主要将那些丑闻说与萧谣听的。那些皇家秘辛,那些肮脏的腌臜丑事!

身为皇家中人,又怎么会断了这些听闻?周游不觉得惊奇,只是不想让那些事情污了耳朵萧谣的耳朵!

“世子,您就让我们公主说一说吧!反正也没有旁人知道。”滚滚公公见他要推门而入,忙苦苦哀求。周游却在心里嗤笑不已:怎么没有旁人知道,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隔墙有耳?

听见此言,周游越发手下用了些气力,拳脚上也没了方才的随意。滚滚公公虽口中说得可怜,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他虽人老身子重行动却丝毫不笨拙,三两下就对上了周游。二人一时缠斗起来,滚滚很有些本事,一时倒也能抵挡住萧谣的拳脚。

不过,渐渐地滚滚公公开始招架不住来势汹汹的周游来。他只好试图将周游引至院子里同他缠斗,好让自家公主能够一舒胸中郁气。奈何周游不肯上他的当,三两下就推开了门,更是惊动了里头的萧谣和平阳。

平阳公主同萧谣同时回头,平阳更是冷冷地看向打断了她说话的周游,淡淡地说道:“不是说让你回去要嫁妆田地铺子么?”

要真听你的话,那就是中了你的邪。若是听这个圆滚滚,还不知道萧谣被骗成什么样子!

周游咬牙切齿地走进去,扶起萧谣就要走,却意外地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萧谣居然红了眼眶。

这下问题可就大了!

滚滚也悄默声站在了平阳公主身旁,生怕周纨绔疯起来再伤了平阳。

却见周游冷若冰霜地转向平阳,他的目光如电更直抵人心,一时间仿佛看透了平阳心中所想。平阳公主被这样锐利如刀的视线看得渐渐低头不语,心里更生出无限懊恼。就在此时,却听见周游一字一顿地用冰冷的声音狠狠地砸向她:“往后莫要再跟我们谣谣一道,因为,你-不-配!”

“你不配”左右不过三个字,却重逾千斤重。就像坨石头般沉沉地压在平阳的心上,直让平阳喘不过气来。她很想说,你这个纨绔怎敢同我说不配?

可是分明她每每见着他同萧谣二人相处的时候,眼前的纨绔对萧谣都是捧在手心,更是时时处处地为她着想。即便她打着周游是个纨绔的旗号不同意他跟萧谣的婚事,也只是担心周游日后或许会对萧谣不好,而不是说眼前。

自己呢?口口声声为了萧谣着想的自己呢?平阳只觉得面热难堪,不禁低下了头。她方才的举动,看着是逞一时之快,其实很值得商榷。

毕竟自己又不是初次才见到那样的丑态,也不是第一回知道这事儿。不过是一个疑似的消息就能让自己全乱了阵脚,还将这事儿说与了萧谣!

嗬嗬,脸真大,自己如此,凭什么说人?

平阳公主看着萧谣微微泛红的双眸,有些羞愧地冲萧谣说道:“谣谣,对不住。”

萧谣没吭声,只是盯着周游看。半晌,才叹息地拉着周游的衣襟,轻轻地冲平阳笑道:“没事,我又不是泥捏的,怎么就这么精贵了?”

周游虽然被她手下拉扯的小动作取悦了,却还是板着一张脸,不想听她在这儿同肥公主妄自菲薄:“你不精贵谁精贵?哼,金枝玉叶?”

“阿游。”

萧谣又唤了一声,拉扯了一下,显然不想让周游再说下去。

阿游啊!不是萧傻傻,不是周世子也不是周纨绔而是阿游!

周游心花怒放地冲萧谣眨巴着杏眸。却还是不想放过平阳公主。就这样的人方才还义正言辞地让自己坐这做那儿呢!

“算了,跟这肥婆没得说。”周游态度恶劣地睇了眼平阳公主之后便不再多说,只拉着萧谣就要走。

“谣谣。”平阳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孱弱。她有些无力地说道:“我错了。”这么点时候,平阳公主说了这么多年来最多的道歉。

萧谣自然知道她的性子。不由转头看她,一张澄澈的眼眸里满满都是认真:“那么公主方才说完后有没有轻松些?”

平阳一愣,没想到萧谣会问她这些。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忙忙又摇头。

轻松么?好像有些。但是自己的轻松可是让人家担着风险还让人生出烦恼了。任谁都不想听见这宫里头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吧。

想至此,平阳公主忙忙又哀求地看向周游,再没了平日里的跋扈,只说道:“我不会对谣谣不好,方才只是忘了。”

周游对她的话那是半点都不信,他嗤之以鼻地看向平阳,心里却是在想,这个平阳看着肥硕憨厚,实则是个憨面刁心的。

嗬,什么忘了,不过是见着谣谣日子好过,人也开心,心里不愤罢了。周游在心里差点没将平阳公主想成个满腹算计的女人。更想到:这些女人心里的弯弯道道,他全都知道!

周游虽是个名副其实的童男子,于风月之事上不甚在行,更有甚者还在第一次亲吻心爱的姑娘时险将人家的牙齿撞碎。但是他毕竟被浸淫后宅的秦王妃磋磨了那么些时候,对那些歹毒妇人心,比之寻常人要知道许多,更抱着最大的恶意。

“你先别说。”萧谣又拉了拉周游的衣袖,喜得周游忙将宽大的衣袖悉数往她面前送。周世子挑着眉头,喜上眉梢,只差没说:拉吧,拉吧,最好能拉拉小手。

但是萧谣没理他,只是看向平阳,继续温和地说道:“下回别再胡乱说了。这样说话一时是舒坦,待会儿可有的你后悔有的你受了。这也就是我,旁人估计早就吓得逃走了。”

见平阳公主一脸羞愧地看她,萧谣只好摆摆手安抚道:“没事,告诉我也没事。反正我是不会认的,也没听见。公主你方才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说着又一声长叹:“唉,耳朵这些日子有些不好使啊!”嘴角却微微上翘,梨涡浅浅,一副抵赖到底的俏皮样子惹得平阳公主不禁上扬了唇角。

周游见萧谣这般的疲赖,眼角眉梢流淌俱都是顽皮样儿。不由看得心痒很想摸一摸她的鬓发,当然也心随意动地抚了上去。孰料,揉了两下就被平阳公主一把推开。

“死肥婆,你要干什么?”周游怒了。真是哪里都有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的呢。

平阳公主也不甘示弱地怼上去:“虽然我有错,但是不许你对谣谣动手动脚。”

周游气得一把拉住萧谣的手臂,呵呵冷笑两声:“谣谣是我的妻子,我喜欢怎么动就怎么动。”

平阳被他噎得呼哧带喘,恨声抖肉冲周游撞过去:“嫁给你了么,现在还不是你妻子!只要一天没嫁人就一天不作数。等着,等我见到父皇让父皇收回成命,莫要糟蹋了我们谣谣。哼,让父皇给你配个唐糊涂家的唐娇。”

个死平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游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萧谣,脸上做出一副谁是唐娇我不知道的茫然后才忙又推了平阳道:“你敢!别看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打你。”

平阳将胸一挺:“你个死纨绔倒是打啊!”

“怎么打你身上也不会掉块肉啊。”纨绔又怎能惧怕吵架?这些都跟说着玩儿似的。周游随口怼回一句,就能伤人于无形。

周游说完还抱臂踮脚一脸坏笑地冲平阳公主嘻嘻笑,配着他一双水润的杏眸,那模样真是十个人见了九个想打,还有一个气得说不出话。

萧谣见平阳公主被气得指着周游已然骂不出话来,不由“噗嗤”一笑。笑完才发觉方才还争吵个不休的那两人正盯着自己看。一个跟着笑,一个正在窘。

萧谣知道自己错了,盛怒中的人不好惹啊。她忙摆手“没我的事,你们继续吵。别说,还挺有意思的,有点让我想起从前往事了。”

平阳先就忍不住:“你个丫头敢笑我。”但是又好奇:“什么从前,想起什么往事?”

萧谣忍着笑:“就是我三岁时同萧言芳和萧言梅他们吵架时的样子啊。”

提起这些,萧谣不禁想起了被萧安从放在庄子上的萧言梅,又想起萧言芳,不由暗叹萧安从一家子都是本烂账。

“好啊,你个小丫头居然敢嘲笑我。”平阳公主本就吵不过周游,正好就坡下驴,拉着萧谣就要挠痒痒。

但是周世子哪里能让,怎么能肯?这不又跟着拉扯着,不让平阳靠近萧谣。

眼看这二人又要吵起来,萧谣只觉得头疼。她忙一把拉住平阳公主的手,低低地说道:“公主你且去门口同滚滚说一声,让他看好了不要让人进来。”

平阳公主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滚滚就撤在了门外守着。她虽不知萧谣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倒也没多问,只径自前去吩咐。

轮到周游,不等平阳说话,就听他嗤笑一声:“谣谣放心,左一哪里像那个圆滚滚还要人吩咐。真是有蠢主必有蠢仆。”

“好了。”

萧谣嗔怪地看了一眼周游,周游立刻捂住嘴巴,冲萧谣讨好的笑。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萧谣:只见她粉面桃腮,一双梨涡浅浅直让人迷醉。周游不由自主就想伸手去量一量那酒窝有多深,想要去尝一尝那酒窝有多甜。

“我们能不能帮一帮平阳?”萧谣沉默一会儿,还是说道。按说,她不该裹进这团扯不断的乱麻里头。但是既然知道了,她就想帮一帮。

“这种事,你别管,你个姑娘家,管他们皇家这些破事作甚?”周游有些气不顺,话都说得有些支离破碎。

真是意难平,好好一个午后就这么被平阳公主给搅和了。还要帮她?真是美死那个肥公主了。

萧谣就知道周游没那么容易就同意。想起方才周游好似喜欢人家拉他衣袖,虽不知道周游这又是什么嗜好,到底觉得能用就行。

第三次扯衣角,萧谣已经驾轻就熟。但是周游显然不腻歪还沉醉其中。只见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佳人娇嗔,心里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两弯眉毛差点没飞上天去。

“我说死纨绔,你能不能别眯着眼睛笑得这样猥琐?”平阳公主一过来就打破周纨绔的美梦。气得周世子委屈地同萧谣道:“谣谣,恩将仇报、养虎为患说的就是这种人,她这样的人可不能帮。”

平阳公主现在是真想用肥硕的身躯压死周游,她咬着牙恨声道:“我要你个死纨绔帮什么忙。”

萧谣却打断她,“你恨不恨牛郎,还是恨你的母”萧谣隐去后头的话,只说道:“要不要帮你狠狠收拾一番牛郎?”

早就看那人不顺眼了。

萧谣掐着腰,一副跟那刘驸马苦大仇深的样子。

周游也收起了脸上的嘻笑,认真地看向平阳。他虽不赞成萧谣淌浑水,却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拆台。

“谣谣?”

平阳公主有些奇怪看向萧谣“怎么收拾?”

萧谣一愣,敢情这位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窝里横?

萧谣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下。我保证不打你,真的!

没见过这么怂的公主,前世不是发生过牛郎被滚滚公公在金美楼揪出来暴打的事情么?萧谣现在觉得这或许多半是滚滚公公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的缘故。

萧谣思忖:“要不,我去同滚滚说?”

“不准,”平阳公主典型的窝里横,拉扯着萧谣的辫子就开始耍横“同我说。”

周游凉凉地说道:“你若是有本事,早就休了那个驸马了。”

平阳对起肥手指:人家只是将他忘了么!

萧谣想起公主才被撵走的那个宫女,又想起平阳在宫里头遭受的那些冷遇,不禁气得又要捏碎随手拿起的杯子。

平阳忙从她手中救出来:“好谣谣,这还是母后赐”

话没说完,就对上萧谣洞若烛火的目光。平阳只觉得嘴角仿佛被那目光粘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算了,我们也去平安寺吧。”

萧谣想了想,决定入一次虎穴去寻一寻鬼魅。

第224章 上房揭瓦

平阳公主却不允她去,叱道:“胡闹,若是让母后知道了。”

萧谣笑得像只狐狸:“自然是偷偷的去,不让她察觉。”

其实吧,帮平阳那是顺带,属于打草搂兔子。想想自打来了京城还从未去过寺庙里,萧谣不由咽了咽口水冲周游笑得谄媚:“阿游,平安寺的素斋很好吃吧。”

作为纨绔哪里去过寺庙,自然无暇顾及平安寺的素斋,但是萧谣有问,他不懂也得懂。周游忙乐颠颠地跟了上去挺直了胸膛做出一副玉树临风状地不懂装懂:“还不错,待我学一学就做给你吃。”

萧谣不觉乐了:就是喜欢你这么上道。

喜欢?

自己喜欢周纨绔?萧谣摸了摸染上红霞的腮边,觉得这样的心绪有些陌生。她心里居然冒出这种想法!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对周游改观了许多。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对周游已经变了。

平阳公主没看出萧谣发愣,她现在就怕萧谣犯浑,忙拉着萧谣不让她走,还怒其不争地点着她的额头恨声道:“你个二傻子,这是嫌事儿少啊,还是怕事不找你尽往身上揽啊。”

周游目光一冷,拉过萧谣就瞪平阳。平阳被他瞪得直跺脚:“瞪什么瞪,谣谣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周游没搭这话茬儿,直接问道:“若是皇后被发现了,你会如何?还是你要成全皇后和驸马当个缩头乌龟?”

平阳公主一窒,半晌没有说话。却听周游冷冷地说道:“这事儿只要你同意,我就管定了。”平阳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还是说道:“就是我母后能不能放过我母后。”却只字未提那一位。

周游深深地看了眼平阳公主,就瞥过了头去。不知道是恨其不争还是感叹她的不容易。他只摸了摸萧谣被风吹起的额发,又看着她秀丽的脸上被阳光照耀得毛茸茸软塌塌的绒毛,只觉得就这么看着就能生出无限的满足来。

他家谣谣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萧谣也不做声,只是眯着眼睛任由纨绔摸。毕竟在她看来,他们这都是被赐婚的人了,而且自己也不讨厌,摸头发就摸头发呗。而且她的心里还在想着件大事儿呢。

萧谣咂摸着嘴唇,咽下唾沫,默默地想着前世汪守备家的悍妇烧香回来后特特来了她的院子报了一通的菜名,什么罗汉斋烩饭什么素食油饭什么捆鸡什么油肉丸当时听得她口水涟涟泪涟涟

这些她统统都想尝一尝呢。

“好了,你就在家候着,过几日保准让你尝到好吃的斋饭和斋菜。”

周游最是见不得她如此,忙忙保证。更温和地冲着萧谣笑:“看着这个傻平阳,不要让她乱走。”

萧谣随意地点了点头,忙又道:“怎么不带着我?”明明就是她提议的,带着她有什么不妥,再说,江阿丑手里的膏药多着呢,换个样子不让人看到那是小菜一碟。

但是周游不想让她涉险,哄着她:“听话,你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萧谣嘴巴一撅:“还有什么?”纨绔世子就露出个得意的笑:“你就好好想想,到底是五月好还是六月好,不过十月以后就别想了。”

平阳公主听说萧谣不去,心就放下了大半。她虽怕皇后出丑,可是心里却已经隐隐地开始雀跃,那件压在她心头的大山,若是就此挪开,好似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她可不会感激周纨绔,打量她不知道呢,秦王妃同皇后关系匪浅,他这么做,对他自己也有好处。但是总归这货往后要跟萧谣成一家子,平阳公主也看不惯整日阴恻恻的秦王妃,只要周游放过皇后,那她也不想管。

周游摸了又摸萧谣,只觉得就这么摸摸毛就让他停不下来。他觉得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定然是没找着像萧谣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然怎么会厌烦?前世今生两辈子,周游只要看着萧谣就欢喜得不得了。就说这样摸摸头发,周游觉得若不是怕把萧谣摸秃噜了,他能一天不放手。

想至此,周纨绔的目光掠过萧谣清丽的面庞,来到那张樱红的唇畔逗留了片刻,才想转身,又舍不得,只好又逗留了一会儿。直到萧谣被他看得不耐烦催他快走,周纨绔才依依不舍地踢了脚左一,口中只道:“回头看什么看。”

他自己都没法同萧谣单独相处拉拉小手,左一还想看阿左,真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想到娶媳妇,周游不由又乐了,自己这可不是做梦,无论是五月六月七月八月,总之不出五个月他就要娶媳妇了。

好不容易送走纨绔,平阳公主眼见着萧谣一副纠结地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拉着萧谣说道:“过来坐下,听我说说话。”

萧谣知道平阳公主这是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了,忙忙取了个点心匣子找了个软塌躺着,睁着一双黑漆点墨星眸冲平阳公主笑道:“好了,可以说了。”

平阳公主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她只好点着萧谣的额头嗔怪:“也就只有你这个丫头才敢同我如此不客气。”这要是换做旁的大家闺秀,必定会红肿着眼眶对自己投以同情的目光,再说一句公主您真的是太苦了。这还是相处的好的,若是碰到个奸滑的,必定装病或是找借口避开。

平阳公主看着萧谣清丽的面庞,不禁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空有一副美貌,却善良老实过了头,自己往后若不好好看着,只怕要被秦王妃那人啃得渣都不剩。

如此胡思乱想,待萧谣催她快些讲时,平阳公主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倒是没了那些的伤感,说起那一对也没了平日的愤懑。

好像有了萧谣在侧,许多她从前以为天塌下来的事情其实都不叫事儿。平阳公主看了眼萧谣手里的如意卷,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捏了一个,待喷香的糕点在口中满满散开直抵心窝,待看到萧谣眯着眼睛吃得一脸幸福,平阳觉得,那些好似也没什么

她不由学了萧谣,抢了她的点心匣子,躺下后开始慢慢地诉说她那独一无二的母后和她那与众不同的性子。萧谣慢慢地听着,虽方才听了个大概,但是还是被平阳的叙说听得一惊一乍需要吃许多许多的栗子糕和如意卷来压压惊

里头的那两人说闲话般地闲扯着陈年旧事,外头走出来的周世子就不太那么高兴了。他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又看,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甘心。今日可是赐婚诏书下来的头一天,怎么就帮着平阳收拾起那些破烂事了?

“嘿嘿,世子,属下能不能去见见阿左姑娘?”

左一眼见周游出来,生怕他就走,忙不怕死的问道。周游气不打一处来,当先给了这个没眼色的属下一脚,让他长一长记性。

左一抱着屁股嗷地一声嚎了一句,他真是满心委屈无人能诉,世子这是不高兴就拿自己撒气,可好歹世子这赐婚的诏书都拿到手了,而右二也不声不响地得了萧姑奶奶的暗示,唯一自己一人,姑不疼舅不爱的。

“咕咕。”就在这时,左一头上传来松子的闷声闷气一声叫。这下子他总算是找着人咳咳,找着鼠泄愤了,左一一把攥住松子,恨声地说道:“把我的松子还给我。”

那么多的松子,他熬着夜剥出来的,看热闹的功夫都被这松子给霍霍了。

“咕咕。”松子岂能任由他揉捏,边叫边开始搬救兵。

“别吵了,不会有人来救你。”“别吵了,你干嘛弄松子。”

左一揉了揉眼睛,发现阿左就在她身后,他忙一把扔了松子,冲着阿左露出一排白牙。

阿左却没看他,只是抱起松子,从荷包拿出松子放在手心等着肥松子来吃。

左一:做人不如做鼠

阿左喂完松子看向左一笑道:“路上小心。”她也不知道左一要去作甚,只姑娘让他过来同世子说一声罢了。

左一一颗忽上忽下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涨红了脸笑歪了半边脸:“多谢阿左。”看看,小阿左待自己多好。

阿左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好像少说了一句,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带着松子转身就走。左一却不肯就此让她走,忙唤住阿左:“左姑娘等等。”

阿左:

什么左姑娘?

阿左回头看向左一,就见左一张着嘴巴冲她傻了。阿左不由摇摇头,要不怎么是萧傻傻的身边人,都是这么的傻,这么的憨。

“这个给你”

憨傻的左一将剩下的一个荷包递给了阿左,只剩这最后一个荷包了,旁的都被那只叫做松子的怪松鼠给偷吃了。

松子似乎知道左一看它不惯,索性躲进阿左的袖笼不肯出来。阿左柔声唤道:“出来吧,姐姐这里有好吃的,都给你。”

左一:敢情阿左的松子都是给这只油光水滑的肥老鼠咳咳,肥松子备着的?

许是有人同左一一样看松子不虞,只见凭空多出一只手,捉住了荷包又抱着松子。阿左才要喊叫,却见是去而复返的周游。

周游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带上它有用处,回去告诉你家姑娘。”

阿左忙福礼应是。

周游看都没看这丫头一眼,心里更是哼哼,没眼色的丫头,她家姑娘还没同自己道一声:“路上小心?”她倒是先说上了,还有左一这小子,

周游瞥了一眼没志气的左一,飞起一脚踢得他往前趔趄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周游心气这才顺了,冲阿左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就说我会小心的。”

阿左这才知道,周世子这是回来同她说这话,忙点头应是,更喜滋滋地回去报信儿了。只有左一一脸的郁闷,觉得自己主子越发难伺候,还喜欢抢人家的话,明明是阿左同自己说,他为何非要搭腔?

周游可不管左一难过还是难受,只见他一把抓起肥松子的尖耳朵,冲着它就是一通揍,直揍得松子“咕咕,呜呜”乱叫,周游的心气才顺了些。

他能不气么,他就说平日里也不见萧谣吃松子,偏偏为何那么喜欢松子,敢情都是给这小东西。可怜自己堂堂一纨绔咳咳,堂堂一世子居然摸着黑给一只肥松鼠捏松子!

松子被周游这么虐待着,不能逃也不能叫。因为它一叫,那个冷着一张脸的纨绔就要在它肥硕的屁股上戳一下子。它只好伺机行动。

哪知一路上都没得空,终于在平安寺,松子见周游盯着寺庙后头一排供香客休憩的寮房,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其中一间钻了进去。

“什么东西?”不等周游去抓,就听见一个尖着嗓子的太监从里头说话。

周游原本懒洋洋的面上蓦地绷紧,他冲着后头的几人打了个手势,自己蒙好了面纱,准备上房揭瓦。左一忙拦着不让主子亲自涉险:“公子,还是让属下来吧。”旁边几人虽未说话,但是看向周游的目光都带着劝阻。

周游:他其实也没想亲自涉险,原本他也没准备白日来探,不过是气得狠了来得早了。谁知道那只肥松鼠就这么跑进去了。他若是不将它看好,肥松鼠死了倒没什么,只是怕萧谣伤心。

想至此,周游就有些不放心将这差事交给几个蠢属下。他只身一人上了屋顶,白日不能挑开瓦,他只想听一听先看看情形再说。

好在此时已是夕阳西斜得不能再斜,周游动作也快,不多时上了屋顶,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方才是谁”

然后有太监说道:“禀夫人,不过是只肥老鼠。”

周游不由松了口气,觉得里头的人太蠢。他想着待过了一阵子再过来,却见日头缓缓落下,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周游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决定自己亲自守着。

他挑开一片瓦,里头的声音倒是越发的清晰。只听那夫人说道:“听说你去见了她?”周游不由扬了扬眉,就听有人笑道:“还不是看在您的面儿上。”

第225章 揭瓦.揭瓦.弄璋弄瓦

第92章揭瓦,揭瓦,弄璋弄瓦

周游听见这话,顺手扒拉了一块瓦片,俯身往下看。这虽是个让香客歇脚的寮房,里头倒是别有洞天,收拾得虽不能说金碧辉煌,但是一切用具都显得极其用心。

周游扒拉了下,又拿下块瓦片,正好就看到了里头那两人。虽早就知道里头是谁,但是亲眼目睹还是有些震撼。

周游心中骂了一句:好一对-野-鸳鸯。又看过去,却见方才说话的正是在人前唯唯诺诺被平阳公主呼来喝去牛郎刘驸马是也。

而那个被内侍称为夫人的赫然是当朝的皇后,平阳的生母。

嗬嗬,真是锦绣堆里尽出腌臜事儿。

周游嗤笑了一下,心里毫无波澜。面上也无半点讶异。这一切,拜他那个继母秦王妃所赐,他早就知道。只是瞒着那个傻平阳。

若非平阳公主一直跟随萧谣,对关照萧谣,周游也不会出手。这一出捉奸事宜,他有些意兴阑珊。耳听着那一对情意绵绵说着悄悄话,周游随手拿根屋上草咬着,随意听着待到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他揉了揉眼睛往下看,却见那牛郎身下的皇后对牛郎极尽谄媚,并非似他所想那般以为牛郎是皇后的禁脔。

啧啧,

周游吐掉草芥,心下赞叹:也不见这牛郎哪里长得好,怎么就如此得皇后心思?但观皇后这谦卑样儿,将那牛郎简直当成了皇上般供着。许是这牛郎活-儿好?

嗯哼,

周游收起思绪,有些认真起来。

他先冲着才上来的左一挥了挥手,更伏在他耳畔低低地说了一句后就又嫌恶地转头,呸呸呸,连吐三口,周游才缓过劲儿来。这厮这是多久没有洗头?凭他这样也能找到个好媳妇儿?

想至此,周游不由摸了摸自家油光水滑,咳咳是滑如绸缎的青丝,心里不禁隐隐自得起来,也唯有自己这样的神仙人物,才能配得上萧谣那样的绝代佳人。嘿嘿

当时是,夜色星空下,有虫唧唧。但听着远处偶有知客僧的念着经文声模模糊糊地传来,神仙人物在屋顶。

在屋顶,纨绔世子身姿挺拔地伏着,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瓦片,一颗心却早就飞向了萧家,飞向了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

“世子,世子?”

左一眼看着世子说了一句话就开始发呆,不禁有些无奈低唤。

对于自家主子随时随地发呆,左一早就习以为常。因为自从赐婚诏书下了以后,他家主子一日总会失神几回。

其实这般倒也能忍,毕竟有江阿丑思慕赛凤凰在前,他们也算是早就开了眼界。但是周世子嘴角总露出那种“普天之下唯我最美满”的神情,就有些让人不能忍了。

若不是顾及着主仆情深,左一其实很想对着周世子俊俏的脸上来一下子。

“喊什么?”

周游懒懒地看向左一,丝毫没有上人家房揭人家瓦的慌乱和不好意思。说到揭瓦,周世子的心思又开始飘远,揭瓦,揭瓦,弄璋弄瓦

都说“弄璋弄瓦”是为生男生女嗫,这若是谣谣弄瓦,是不是说她也生个跟她一模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扯远了

咳咳

周世子被自己的心思给惊着也美着了,一个不留神便轻咳出声。

左一:这若是前些时候对付倭寇那么大的动静,世子如此岂不是要害死人?

左一摇头:虽然知道里头的那两人不足为惧,虽然也知道待会儿会有好戏上场。但是世子您莫要如此打草惊蛇可好?

左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世子,您小声些。”说着左一就指了指里头原本正一上一下,此时正穿衣找鞋的两人。

周世子也很尴尬,但是不能在属下面前露怯。毕竟想媳妇儿不可耻,可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都开始展望粉嫩嫩的闺女儿何时有,对于左一这样没人要的光棍汉,多少有些打击多少有些惹众怒。

“你这头上多少日子没梳洗了?害我险些被呛着。”周游扯开了话头,故作嫌弃地捏着鼻子看向左一。面对如此蛮不讲理、蛮不要脸的主子,身为人仆的左一只好生受,只好捏鼻认下。无他,谁让自己摊上这样无良的世子?

此时,里头那一对动作也快。穿白衣大敞门户的牛郎驸马已经自床上下来,正涨红着一张未曾消退情-欲的脸,推窗向外环伺。而他们的几个手下,自然是早就被周世子处置了。

左一虎视眈眈着周世子,等着看他谋划。

周世子微窘,他又想轻咳出声,想起还有个忙又忍住。只好往平阳公主身上怪罪,都是这个蠢肥蠢肥的公主管不住自家的驸马,还要霸占自家的谣谣,害得自己孤身一人独闯虎穴,真是苦哉,悲哉。

唉,

左一不禁叹息,面对这样的主子,那可真是没眼看哪。不就是讨个举世无双的娘子么,就非得在他们面前如此?

“世子,那个牛郎要出来了。”左一只好掠过这话,提醒周游。

“无事。”周游淡淡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若非平阳同萧谣关系匪浅,根本就不用他操心。所谓大材小用不过如此。

周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掏出一物来。这是江阿丑才做出来的迷药,周世子轻易不想用。因为,毕竟很少有些金贵。

对于周游来说,从来没有胜之不武或是觉得自己手段不入流的想法。见周游拿出个荷包左一也猜出了自家世子的手段,若在往日,左一必定不会置喙,说不得还会拍马奉承一二,但是方才他被世子嫌弃地说了一通,这就让左一恶向胆边生来,“论手段,我只夫萧姑娘。弹指间,灰飞烟灭。那样子真是要多洒脱就多洒脱。”哪里似世子这般?

因为周游就要用迷药,左一也就敢直抒胸臆,将心里头的郁郁之气抒发一二。

却不知开口一时爽,事后悔不迭。自己怼的人,那可是主子?

左一拍了拍脑袋,只觉这春夜的风吹得人脑壳疼。吹得人心里寒。

“世子”左一眼泪汪汪地看向周世子,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方才的话。冷风吹过,他才想起,从前在世子面前胡言乱语的遭遇。

去金美楼那都是轻的,若是世子将他发配做小倌哎呀呀,那他还怎么去见他的小阿左?

左一生生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余生必定不好过。

“别说话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见周游对他竖起了中指放在唇间轻嘘一声。

左一顿时热泪盈眶,世子不愧是世子,就是这样的肚大腰圆?嗯,是宰相肚子里撑乌篷船。左一觉得从前对世子报以最大的恶意那是自己的不是,看向周游的目光不由就带上了孺慕

“滚边儿去。”

周游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顿生,却没有再说,而是看着底下的松子表演。

只见方才还要出去查看动静的牛郎正皱着眉头盯着屋子里的几只老鼠瞪着他的绿豆眼。还有皇后躺在榻上从旁说道:“牛郎,过来呀。”

牛郎深吸口气,脱掉脚下的鞋子顺手扔了过去,却见几只鼠或坐或站,居然都没有躲闪。

这鼠成精了?

牛郎揽紧身上的白衫,心里有些发憷。

人各有一怕,他怕的便是这浑身长毛的灰老鼠。也不知道手下人怎么办事儿的,居然在寮房里养肥了这么多只。

皇后娘娘却乐了,只见她撩起散落的长发,一双白皙娇嫩的双足轻轻吉拉起绣花鞋,尔后红唇轻起,晃动间露出脖颈上深深的纹路,她许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忙又拉紧了自己的衣裳,这才走近牛郎,将他拽往床边,娇娇地说道:“冤家,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出门不容易,可不要被几只畜生扰了兴致。”

牛郎虽忌惮灰老鼠,到底是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露怯,故而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任凭皇后拉拉扯扯上了床榻。

左一看得津津有味,心头更是暗赞,要不怎么说主子就是主子呢,居然连老鼠都算计在内。他伸头往里看,却见烛光下帐动影子摇,左一在金美楼看惯了风月,自然知道下头那两人就要行那妖精打架之事,只恨手边没有松子也好让他看这一出好戏。

周游眼见下头有个影子摇动,忙一把拉开伸头看的左一,让他下去招呼江阿丑。左一看不着好戏也不怨怼,毕竟比起金美楼里的媚娘小红,皇后娘娘不过是身份金贵些,实则早就皮松肉弛没有看头了。

周游见左一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冲底下的松子打了个手势。此行带着松子倒也歪打正着,想不到这个松鼠除却爱吃好吃,倒也有些用处。

周游想了想,决定过几日再熬夜剥一荷包松子见萧谣。

心内的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底下的那两人早就歪歪缠缠忘了纷扰,此时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啊乖-啊,说个不停,还有啧啧的水声和喘息声。听得周游有些不耐。

若非因为方才见到异状,周游哪里耐烦看这一对乱-论的女干-夫-银-妇?

索性,这一对没让周世子等太久,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这二人就鸣金收兵。周游这才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儿,却见底下收拾的人非是周游以为的小白脸牛郎,而是皇后。

皇后此时正跪在地上,而牛郎赤身裸体地躺着,任由皇后娘娘给他拾掇。周游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只见皇后动作娴熟,一派谦恭。

伺候好了牛郎,皇后娘娘这才匆匆给自己擦拭了一番,将要上榻就被牛郎一把提溜了过来,扯着她的脑袋低低地问了一句什么,皇后娘娘轻笑了一声。

周游叹了口气,这梁惠帝一家子果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要说起来,无论是荣郡往还是秦王爷好似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大梁皇族,真是从根上烂了。

自然自己是好的。

周游自得地笑了笑,眼神略扫了扫底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就准备下迷药,才要吹,却被下头的牛郎惊的顿住,却见他一只手掐着皇后的脖颈,一只手给她喂下了颗药丸。而皇后不仅不躲闪,反而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周游想了想,停下手里的动作,只看牛郎怎么说。

牛郎倒是没让他久等,喂完就笑:“这样的好事儿,你那好平阳可没有。”

皇后谄媚地跟着笑:“就让她肥死算了。”

牛郎却没有被她取悦,冷着脸道:“她还有用,留着她罢。”

皇后娘娘一副醋得不行的模样:“牛郎莫非对她有情?”

牛郎淡笑一声:“要有情你是跟你啊,就平阳那身板,看着都想吐。”又叮嘱:“她先不要动,我看她跟那萧谣交好,正好试探一下周游。”

“周游那个纨绔子?”

皇后娘娘许是吃了药,满脸的飱足,说话都比方才娇媚了许多“那样一个没用的人,牛郎无需在他身上下功夫。”

“下不下功夫不用你说。你就好好听话,不要给我添乱。”

周游冷着一张脸吹了药,决定不放过皇后。

居然敢觊觎萧谣,不论是谁,周游都不会、

牛郎却没有被她取悦,冷着脸道:“她还有用,留着她罢。”

皇后娘娘一副醋得不行的模样:“牛郎莫非对她有情?”

牛郎淡笑一声:“要有情你是跟你啊,就平阳那身板,看着都想吐。”又叮嘱:“她先不要动,我看她跟那萧谣交好,正好试探一下周游。”

“周游那个纨绔子?”

皇后娘娘许是吃了药,满脸的飱足,说话都比方才娇媚了许多“那样一个没用的人,牛郎无需在他身上下功夫。”

“下不下功夫不用你说。你就好好听话,不要给我添乱。”

周游冷着一张脸吹了药,决定不放过皇后。

居然敢觊觎萧谣,不论是谁,周游都不会、

“周游那个纨绔子?”

皇后娘娘许是吃了药,满脸的飱足,说话都比方才娇媚了许多“那样一个没用的人,牛郎无需在他身上下功夫。”

“下不下功夫不用你说。你就好好听话,不要给我添乱。”

周游冷着一张脸吹了药,决定不放过皇后。

居然敢觊觎萧谣,不论是谁,周游都不会、

第226章 阻归程

周游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底下互诉衷肠的那一对声音慢慢弱小来,人也迷迷瞪瞪着,不由嘴角噙笑,立在屋脊,很有种运筹帷幄的惬意。

左一看着这样的主子,一时间心绪繁杂,不知该当敬仰还是唾弃。

同样觉得惬意的,还有一人。

梁惠帝觉得这几日特别的惬意。

原因有二:

其一要数萧相不再盯着他。

自从上回赐婚至今,萧安然终于偃旗息鼓了。也提什么变法,更不再说什么青苗税,至于危言耸听说什么大梁积弱群狼环伺须得变法那更是再没有过,哈哈耳根子清净的感觉当真是不赖啊

其二要数新得两个妙人儿可以拥翠偎红。

若腻了绿嫔则还有宏润。更别说身畔还有斑大蟋这些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们,故而梁惠帝这日子真是舒心得很哪。

此时,他一如既往闲适地敲着桌案。半眯着眼睛听唇红齿白的少年宏润,清脆嘹亮地说一说才编成的《斗经》,顺便饮一壶清茶。

如此真是快哉、乐哉。这样的人生,当真是舒泰得很。

梁惠帝甚至想唤来萧相同乐。毕竟萧相不找茬,他就想找萧相了。梁惠帝想似十几年前那般让他一同来赏花喝茶再斗斗蟋蟀。

也不知使不使得?

梁惠帝敲着桌子:若他肯来,梁惠帝觉得自己可以将心头好红将军也送于萧安然。能重修旧好,如此,此生便再无遗憾。

不过再看一看眼前年少貌美的宏润,一代帝王心头难免就有些发虚。索性撇开念头听宏润念一句“朱头青项翅金黄,肉腿如同雪白装。”再听听宏润悠悠扬扬诵读小重山的“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饶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名,阻归程。”

阻归程,

阻归程

梁惠帝的手指不由滞住,宏润不知道的是这首小重山当年有人曾婉转凄凉的念过。

皇帝不由捏了捏额头,只觉得今日有些邪性,怎的不时就想起萧相?

这世间多苦,求不得最苦。帝王生来就是万众瞩目,众人对他也是予求予取,也唯有一人,他费劲了心思,终究是求而不得。

梁惠帝叹息不已,却知道自己狠不下心来对付他。

耳听梁惠帝叹气连连,宏润也就停了不念。他随意瞥了眼皇上,心头有些诧异。

这是前朝一代名将的诗,无论是前朝还是当今,总有很多人感念其品行,对此诗更是倍加推崇。宏润虽觉得不错,但是自觉读的也算寻常,却不知因何梁惠帝听见后面色骤变。

宏润又瞥了眼梁惠帝后便悄默声地放下手中书,想了想后,索性捧起了清冽的茉莉花茶并不管梁惠帝,径自慢慢地饮啜起来。

饮啜着温暖的茶水,宏润的思绪顺着袅袅升起、若有似无的道道热气悠悠长长地随之飘远,飘向了那个午后,心头有声音不断在问:明眸皓齿今何在?

自然是在该在之处,非是他这种深陷泥淖之人所能靠近罢。

咽下茶香,吐出浊气。宏润也不理会正在出神的梁惠帝,却神色淡淡地冲一旁的武公公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武公公同他对视一眼后,忙敛目低头。

宏润却在想:不知那人为何让他念这首小重山,他也不解为何纸醉金迷的梁惠帝听见此诗竟然会被触动。

这位帝王是感叹高山流水之音难求?还是慨叹白首无力建功立业?

宏润觉得必然不是后者。

至于高山流水之音难求,嗬嗬,宏润几不可闻地讥笑一声,又低头将这些情绪悉数吞并。这样的帝王想要知音,真是玷污了知音二字。

一时间,梁惠帝和宏润少年这两个身份悬殊阴差阳错共处一室的二人都静默不语着。

一帝王一少年,一坐一躺,一皱眉一敛目就这么各自凝神各自惆怅,屋内只余龙脑香在炉金兽里孤单单燃起,又袅袅飘远

武公公一个早被去势,天生弱势的内侍哪里能看得懂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杂?他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将手拢在袖笼,摸着手里的一块莹润好玉,一声不吭。

“去平安寺!”一声迟疑中带着沙哑的嗓音终于打破此间宁静,梁惠帝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蓦地站起,断然说道。

武公公不由就是一惊。

武公公以为梁惠帝会似平日一般叹息一声,尔后便抛下时,哪里能知道会听见帝王沙哑着嗓子重重地说要去平安寺?

似乎是怕自己改变心意,只见梁惠帝甫一说完就吩咐武公公备车立刻就要走。

武公公照例要劝一劝,说两句天色已晚,再劝一句春风乍起莫要着凉。毕竟平安寺之于梁惠帝那可是多年的禁忌。

梁惠帝却被他劝得睁圆了一双豹眼,怒瞪道:“朕要去,管他什么天黑天冷?”

如此一看,平日里萎靡的帝王此时倒是很有几分气势。宏润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心道这样威武的梁惠帝不过是如昙花一现。

果然待梁惠帝看向宏润时,面上却再没了对上武公公的薄怒和微寒。和风细雨的让武公公也难免心塞。

“陛下,陛下,唐尚书呈上来的奏折您还没看呢。”武公公索性帮人帮到底,再送一份人情给周游。

梁惠帝一愣,旋即回头看向桌案上孤零零躺着的奏折,上头的字迹工整秀丽,里头的内容他也大抵看过。若在平日,他或许会觉得有趣儿,说不得还要再赏一赏唐尚书。但是今日他心绪不宁,就连宏润的《斗经》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致,更遑论去想什么发动全京城的有识之士找些力大无比的蟋蟀,编本盖世无双的、比宏润这样浅薄的《斗经》更加厉害的、斗蛐蛐儿的书?

“算了,暂且放着吧。劳民伤财,没什么意思。”许是才听过小重山,梁惠帝谈吐间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气和正义凛然,听得宏润一愣一愣的。

嗬嗬,皇上居然也知道劳民伤财,那么为何

许是看出宏润的疑惑,当梁惠帝走出宫殿大门而宏润还裹足不前想心事儿时,从他身畔擦肩而过的武公公好心地提点他:“人还是蠢点的好,莫要想许多了,还是快些走吧。”

见宏润身形踉跟上,武公公不由在心内叹息:皇上什么不知道?做不做的,不过是全凭帝王的心情罢了。

今日算是唐糊涂倒霉正碰着皇上想较真儿的时候,武公公再推个波助澜,自然就不落好。若是前些时日,梁惠帝最痴迷斗鸡,也没有宏润的《斗经》,说不得唐糊涂就能瘙中了皇上的痒处呢。

想至此,武公公不由隔空啐了唐糊涂一口。心里只觉得畅快。非是因为唐糊涂曾得罪过他,实在是武公公一个无根之人,单凭梁惠帝的恩宠过活的内侍,却不及唐糊涂会溜须善拍马,这足以让武公公生出忌惮。

眼见梁惠帝心急火燎要去多年不想提的平安寺,武公公忙收起心头杂念,差了人赶紧张罗自己也收拾行装打点上路。

梁惠帝这十多年来就鲜少去寺庙,非是他不喜欢礼佛,实在是有桩旧日公案让他提及平安寺就色变。这是闲话,武公公自然不会同旁人说,至于那位世子从何得知,武公公自然不知道,但是不妨碍他对那位越发的忌惮和仰望。

也许,闷不吭声的秦王爷将来要靠这个嫡子才能正一正门楣?

梁惠帝这是微服私访,他不想动静太大,待到得平安寺,被一众人簇拥而入氏,先顾不得缅怀旧日辰光,就开始找寻往日的那些景物,一阵子逡巡下来后却发现寮房和影壁还有些个花花草草都跟往日不同了。

也是十多年不来,可不就得是物是人非?梁惠帝慨叹一声后看向武公公,见身边的内侍正正在发呆,全无平日的伶俐,不禁骂一句老狗又踢了一脚道:“想什么呢?还不给朕寻一寻当年的寮房?”

武公公被打得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忙寻了僧人。待想细细问询,却发现那个知客僧居然抖着身子,说话也有些发颤。

武公公心里不禁疑惑了起来,他虽受人之托却不能让梁惠帝涉险。想到此处,武公公忙站在了梁惠帝跟前,说道:“怎么不见你们主持出来?”

他家主持平日云游四方,也就只今日在,只这话却又不能说出来。知客僧忙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主持云游不在寺中。”

武公公心里有些责怪周游,怎么将他们引到了这个地方。只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后悔已是迟了。眼见梁惠帝面有疲色,还是早早将人安置才是。

他忍着气,只说道:“还不将你们后面最好的寮房收拾出来给我们主子?”

知客僧这才松了口气,忙两股战战抖抖索索地转身就走,不多时就又跑了起来。

“陛下,这人有些不对。”久久未语的宏润看出其中端倪忙忙说道。

“截住他。”

梁惠帝眼见一腔怀旧心思被人打断又怎会不气,手一挥就让人绑缚住了。知客僧见状忙大喊道:“陛”

话未说完,就被梁惠帝差人堵住了嘴巴。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想同人通风报信呢梁惠帝铁青着脸,知道这后头的寮房定是藏污纳垢不能见人,要不这知客僧也不会如此。

他虽身为帝王,却也知道有些寺庙打着侍奉佛祖的名号,却在其中行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如今见知客僧如此,也就以为里头定然是这些勾当。

一想到自家午夜梦回偶有想起的宝地,如今却被人玷污,梁惠帝不禁怒从心头起,三两步就踢开了一间厢房,屋子里的油灯被他这么大力一踹惊惶得四处摇曳,别说里头还真有一男一女在。

梁惠帝才想发怒,却发现这二人有些眼熟。武公公那是早就看出来的。他暗道一声糟糕,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此二人一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另一人则是伺候平阳公主的宫女儿。这二人居然在一处,一时让人辩不出其中之意。武公公这才想起来皇后娘娘据说出去礼佛,但是因为这几日平阳公主没在宫里,皇上也就没再踏足她的宫殿。

宏润没有进来,只是在这暮色苍穹下等着一场大戏。

是的,据说今晚有好戏看。

若是,能让他见一见明眸皓齿的那个她,那就更好了。

就在宏润和武公公沉默着各想心事时,梁惠帝一把攥起内侍的衣襟又踢飞那个宫女儿问道:“你们的主子呢?”

那宫女正是被平阳赶出去的那位,她在平阳公主跟前十指不沾阳春水,身娇肉嫩,哪里经得起这一脚,踢飞落地后就吐血倒地,倒是内侍忙忙指着前头一间光亮的寮房道:“在在那里。”

“好一个平阳!”

梁惠帝冷声吐出一句后,抬脚就往前去。心里已经想至前朝公主跟个小白脸和尚秽乱寺庙清净地的事情来。

武公公忙忙跟上,倒是宏润止步不前。静静站着。

梁惠帝此时哪里有心思去管他,只疾步快行往前走。不多时就走到了那处,还是一脚飞起,还是惊得灯乱影摇

但是,却没能惊动那对交颈而卧的鸳鸯。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红鸾帐,吹起了青丝乌发,却没有吹醒那一对。

梁惠帝此时已是气急,武公公却看出来有些不对,忙劝阻梁惠帝:“说不得是小夫妇来此玩闹罢了。”

这是往平阳公主和牛郎身上扯带了。

周游不由冷笑连连,随手扔了几颗松子,灰老鼠们就纷纷往床上跑

牛郎最怕灰老鼠,他这一觉睡得正酣,哪知道老鼠居然来捣乱。被惊醒的他又急又气忙忙揭开身上的锦被露出精壮的身姿和昂扬的臀,锦被经此掀开正好露出里头的娇人儿,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皇上身边最最端庄的皇后是也。

梁惠帝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他踉踉跄跄上前却没能惊动那一对迷迷蒙蒙的鸳鸯。

急火攻心之下,梁惠帝将头一低,喉头发痒

尔后,便有血汩汩流出。

第227章 烧得个干干净净!

周游看得有些懵,也觉得梁惠帝有些怂。

不就是做了乌龟王八么,这就急火攻心了?还吐上血了?

大梁边境喜马山被尼北国占领,也不见梁惠帝吐血,不还是照旧玩着美人儿斗着蟋蟀?沿海渔民被倭寇烧杀劫掠民不聊生也不见这老皇帝皱一下眉头,还不是不肯承认且对萧相的变法能躲则躲?

这不过是个徐娘半老的皇后找了面首,就心疼上了。嘿嘿,这皇后没了还能再找,毕竟后宫佳丽没三千那也有三百,老皇帝还时不时喜欢钻个胡同逛一逛这楼那馆的。

可是大梁只有一座喜马山,那山可是大梁的屏障!如此兵家重地,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割让只因为梁惠帝觉得尼北国人骁勇善战打未必赢,兼之人家送了些珠宝玉石并无数的奉承话

一想到这些,周游的眉头不禁拧得更深,喜马山被人占了不能再变出一座来吧?还有山上的大梁子民,如今成了尼北国的顺民,这些可都是大梁子民,如今受人奴役被人差遣被人叫做两脚羊怎么不见这皇帝老儿流泪?

周游在心里呸了一声,心头蓦地冒出一个念头:觉得大梁皇帝还是换一换的好。老皇帝年老昏聩,还是换一换的好。不过一想到太子,周游不由在心里打了个突突:换成太子只怕更差,还是算了吧。那太子虽然不喜欢逗鸟,可是却是个色中饿鬼!

一想到当日那太子盯着萧谣不放,周游的心气就开始不顺。大梁百姓摊上这一对父子,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前世若非梁惠帝这一对草包父子,周游也不会将萧谣放在汪守备那个惧内的混蛋处,还害到了萧谣。想到萧谣前世所受之苦,周游觉得不能让那汪家悍妇过得舒坦。

周游冲着才上来的江阿丑低低地说道:“金美楼今日不是才来了个淸倌儿么?据说长得还能看?”

江阿丑一听这话,心下一颤:苍天啊大地,糟糕啦,纨绔世子要学坏。这可真是防不胜防。难怪当日凤凰说一个男人开什么金美楼。那么如今世子这样,自己是告诉萧姑奶奶,还是告诉呢?

江阿丑人生第一次,游走于心爱的菊花和忠心的世子之间,觉得有些纠结有些苦。

他极力让自己不害怕,却还是颤着音,离着周游三步远才敢开口说道:“世子还是莫要想这些吧,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跟萧姑奶奶可是差远了。”也的确不如萧姑奶奶,但是江阿丑自己是个男人,自然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家里的花虽然名贵虽然香,但是顺手搂跟野花也不算什么。

江阿丑其实还想再劝劝,说一说这些野花大多有毒,却没胆量了。毕竟方才那话说出来,他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毕竟他怕周世子但是更怕赛凤凰。

世子之怒,会让他皮开肉绽屁股疼痛,但是凤凰之怒却会令江阿丑上不得炕,还会让江阿丑下不得炕

世子,都是生活所迫,非是属下变节,待您成亲之后就能理解,故而还请您见谅!

江阿丑在心里默默地愧疚了一番,眼里更包起一团泪,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他只好撅着屁股,心无旁骛等着周世子贵脚光临自家的贱地。

周游有些纳罕地看着江阿丑弓着身子冲他撅屁股,身上的鸡皮疙瘩顿起。总觉得这人自打娶了媳妇哪哪儿都怪。但是他现下心里有事儿,也就无暇他顾,只说道:“也不用多好看,总比汪家那个悍妇要强些。早些送给汪守备。”

周游见过汪守备家的悍妇,那老娘们长得肥极壮极,随便找个人也比她强些。

江阿丑听见这话,不由热泪盈眶。总算是不用在世子和凤凰中间选一个了。原来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阿丑有些无地自容起来。他就说世子不会这么做,不过是个金美楼的淸倌儿怎么就能动心?那青青长得多好看,对世子也算是一往情深,世子不还是说送就送?

他家世子可算是久经考验的人了。这么多年来,秦王妃送到世子爷院子里的美人儿不说成堆也是成排了,也不见世子爷看上哪一个?

想至此,江阿丑只觉得一颗心略可以放下,不由也松了口气。却不料,才要站直,屁股上却意外地挨了一脚。江阿丑忙回头去看,却见周游铁青着一张脸叱道:“你这麻子脸,居然敢拿谣谣同这些人比,你是不是想死啊!”

世子居然说自己是麻子脸?

江阿丑就听见这么一句,觉得自己也能效仿老皇帝吐一口老血。自己这哪儿是什么麻子脸?萧姑奶奶都说自己这是茶叶沫子脸,是茶叶沫子脸!

事关声誉,世子也不能随意诋毁。江阿丑拉着他家主子据理力争:“世子,萧姑奶奶说我这是绿茶脸。”

还绿茶脸?那是龙井毛峰还是白茶安吉?周游嗤之以鼻呸了自家属下一声,抱臂懒懒说道:“麻子脸。”

江阿丑竖起拳头:世子您这样是要挨打的。

周游挑眉,江阿丑一拳砸向心窝窝,自己跟错了主子上错了贼船,如今下不来了!

左一无奈地看着屋顶上两个闲聊的主仆两个人。只觉得世子爷和江阿丑是不是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捉女干这么大的事儿,还是皇上捉了皇后的女干,他家世子爷和军事居然还有功夫讲旁的?

说到皇上,左一是既同情又吃惊,想人家吐血都是“噗噗噗”一口一口地吐,这梁惠帝怎么就跟喷泉似的来这么汩汩流一滩,老皇帝会不会被这皇后气得就此驾崩啊?平阳公主会不会哭啊?那他家萧姑奶奶岂不是很难过?

若是如此,世子岂不是帮了太子?那太子对世子爷可还没老皇帝好!

左右下头还有右二看着,想得脑壳疼的左一索性加入“闲聊行列”将自己心里的顾虑和盘托出。话一说完,左一就见世子爷和江阿丑齐齐瞪着他。

左一风轻云淡地摆手,深藏功与名:“属下不过是急世子之所急,想的多些罢了,实在是不值一提。”

周游:要不给左一在谣谣面前提一提亲事,不然这人就要废了。

江阿丑:这是哪里来的傻蛋,我不认识。

左一见周游二人默默不语,只好摸着鼻子冥思苦想:莫非是我太优秀,伤害了江阿丑,毕竟江阿丑是军事。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世子您别怪江阿丑,他都忙着跟赛大当家歪缠,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有的。”

周游:真想一脚踹死这个小兔崽子不就是没说上媳妇么?就在这儿怼天怼地说给谁听?

江阿丑更愤怒:总算是看出来左一是个憨面刁心的家伙了!

一时间,主仆三人各怀心事,默默不语。只看着底下的梁惠帝对着牛郎拳打脚踢,脚脚踢到的都是要害处,拳拳打的都是牛郎那张脸。

左一觉得,这牛郎就算是不被打死,也做不成男人,一张脸从此后也不能见人了。

至于皇后是早就瘫软在床上,都忘了穿衣裳。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梁惠帝十几年来不曾来平安寺如今居然也过了来。更加没想到的是,居然一来就发现了她多年的秘密。

她和牛郎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人,牛郎那也才不是一般人

对啊,若是牛郎死了,那她怎么办?

想到每月一次的解药,皇后再顾不得害怕,忙扑倒在牛郎的身上,哀哀地说道:“皇上,您莫要责打刘郎嗯,刘驸马了,他他不是您想得那样,驸马都是为了我好,对!他是为我疗伤,我中毒了,对中毒了。呜呜”

皇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只知道此时要保住牛郎,不然他死以后,她也活不长。

“你个银-妇!”

皇上恨不能亲手杀了皇后,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皇上先摸了摸自己的腰,一摸摸到个装了草棒的荷包。那是专门给他的几个将军用的,不能折断。又找了找,什么都没有。身上是一把匕首也无,是呀,这是太平盛世之年,自己要刀剑何用。

可是皇后这个荡-妇,居然让自己这样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蒙羞!

唐尚书说他实乃千古难寻的帝王,梁惠帝深以为然。现在自己这千古难寻的帝王居然被人蒙羞,这实在是太让人愤懑!

“你这个荡-妇,莫在此辩解。”梁惠帝大吼一声,踢了皇后一个窝心脚,皇后当即倒地,但还是抱住皇上的脚不撒手。

恨得皇上忙唤宏润。现在看来还是宏润这样不吭不声的人值得信赖。

不过宏润却是不在的。武公公低着头不敢看赤身裸体的皇后,禀告:“皇上,宏润公子说,才想起来,来的时候斑大蟋有些不妥当,怕它生病就先去看看了。宏润公子说,事急从权,他没能前来禀报皇上,待回宫后请皇上降罪。”

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还是为了那个宏润,武公公酸得腮帮子疼。但是收了人家的钱财,这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要说起来,武公公至今也就卖过周游和宏润的面子,实在是这二人出手大方,所送之物皆乃武公公所爱,武公公自然要为他们说几句好话。

其实,也不怪旁人,谁能想到长得肥头大耳,一心钻在铜钱孔的武公公,心头好是洁白无瑕的美玉?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缺什么想要什么罢。

收起心头的思绪,周游默默地让人跟着下山的宏润。这个少年成功地引起了周游的兴趣,是敌是友,他要好好考量。

皇上听见武公公如此说,先呆了呆,却也觉得宏润懂事。不论他知道多少,至少这么避出去,往后他同宏润就见面才不至于难看。

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羞辱?

比起来,武公公就不够看了。跟在他身边的老人儿,居然还不如个少年!

武公公也很无奈,他也想走啊,可他是内侍,能走到哪儿去?

所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并非妄言!

唉,一想到往后不能摸一摸心爱的美玉,武公公就觉得前途惨淡,人生无望。

唉,趁着能摸多摸些,趁着能收就多收些吧。

作为一个浸淫宫里多年的老人,武公公虽没有根据,总觉得什么时候会出事儿,至于出什么事儿,他不知道也没想过。

梁惠帝从前都是看着他的大将军们你来我往的争斗,乍然自己动手,不过是几下就有些受不住。他这才觉得自己年老体衰不免哀伤起来。

武公公忙上前扶住皇上,劝慰道:“皇上当心您的龙体。”

皇后得空忙喊道:“皇上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想平阳,就留驸马一条生路吧。”

不说梁惠帝怎么想,周游都觉得这个皇后实在蠢,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牛郎,莫非真的是情比金坚?

周游摇头,不过心里越发觉得牛郎这人有些异状,想了想,决定出手保牛郎一条命。他冲着江阿丑低低耳语几句,江阿丑忙收了看热闹的心,飞下屋脊,只留下左一直愣愣盯着周游。

周游:真想将他扔下去给老皇帝打一顿。

左一心一横,索性接着劝:“世子,这天家实在是太昏聩了,看看连个媳妇儿都管不住,大梁有这样的皇帝,实在是百姓之悲哀啊。”

周游斜睨了他一眼,到底没说话。

左一一看来了劲儿,顺嘴就道:“那太子也不是好东西,若是太子做了皇上,他会不会对萧姑娘出手?”

这话算是说到了周游的痛处,周游心里头早就想过这些,被左一道破,不禁有些恼怒,也不管底下人能不能听见,一脚就将左一踹了下去。

左一虽有些愣头愣脑,却也不叫嚷,只任由自己往下落,其间还要担心世子会不会被人发现,禁不住地四处张望。这一看不打紧,只见最前面的寮房红彤彤一片,左一再顾不得屁股跌得生疼,忙揉了揉眼睛细细看过去,却见那火越烧越猛,不多时旁边的屋子也随之燃起。

周游看着下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冷冷一笑,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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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相顾无言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29章相顾无言萧谣拍了拍阿右,淡淡地笑道:“好了,你不要往下说了。”

也是难为阿右这丫头,将一个大快人心之事,说得干巴巴一点意思也没有。算了,阿右就不是个会说笑的主儿。

阿右知道自己的性子闷,若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这么干。毕竟阿左能说会道的,从前这些活儿也轮不到她操心。但是谁让阿左这几日神色恍惚、心不在焉俨然也成了锯嘴的葫芦呢。阿右又看了眼阿左,见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样儿,生怕再带的姑娘沉闷不快起来,忙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推了推她。

阿左茫然地看向阿右:“啊?”

萧谣也看出阿左不对,收敛起了心神,看向阿左勉强笑着说起促狭话来:“阿左,想左一了?”

总不能自己心里不痛快让身边的人都不痛快吧。左一对阿左的心思,在萧家那真是路人皆知。萧谣没松口,不过是想让阿左亲口承认罢了。如今拿来打趣阿左并不突兀。

但是显然阿左不在状态,她正兀自出神着。听见萧谣说话,忙忙问道:“姑娘是不是有些冷了?这会儿风大,奴婢给您将窗户关上吧。”

萧谣:“”你家姑娘本就不痛快,你再这样作妖,是想看看你家姑娘的心有多宽,心有多广?

阿右:“”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不愧是蠢左一看上的傻姑娘。

是的,在右二的极力渲染下,没能抱得美人归的左一可不就是有些蠢?

萧谣觉得没眼看蠢阿左。只是她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想打趣谁,便拿眼睇了她一下后就默默地走至屋内。沉默片刻后,又唤了阿左过来问道:“左一走前曾找过你?”不然怎么变成这样?阿左就不是个一头扎进去不出来的姑娘。

要说她这样的失魂落魄,多半是为了萧谣,如今说是因为左一,萧谣是不信的。

阿左一愣,忙看向萧谣。萧谣却没往下说,只拿一双漆黑如点墨的星目盯着阿左不放:“不然怎么解释?我记得从前你对他并没什么心思,如今倒开始失魂落魄的?”

阿左就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这几日萧谣心绪难安,却也看得出她有心事,方才经由阿右挑破,她才知道阿左在挂念左一。萧谣不肯承认,作为一个被阿左全心全意信赖的人,她现在有些嫉妒左一。阿右说得没错,那个蠢左一!

“姑娘,并非是您想得那样。”阿左被阿右说得有些生气,说话也就没了顾虑。

她盯着萧谣的脸,语调极快地说道:“姑娘,左一走前让奴婢等一等他,他说若他回得来就求一求姑娘将奴婢许配给他,若是他运道不好死了,那么就让奴婢忘了从前那些话跟着姑娘好好过日子。”

说到最后,阿左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这么一想左一倒还不错。她从前对左一印象尚可,后头听完这一席话那是被他彻底感动了。

真没没想到左一居然是这样的左一。

阿左隐隐有些哽咽:“姑娘,真没想到左一还是个老实人。他就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原来从前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只怪奴婢没有信他罢了。”

一想到,一件他就笑的左一;喊她小阿左的左一跟着周世子要去那么危险之地,阿左就开始担心、她担心若是周游有事儿,她家姑娘可怎么办!毕竟赐婚的圣旨可都下了的。

阿右强自忍着没让自己笑。傻丫头,还说自己不傻,听听这话,这分明就是左一那混蛋骗阿左这傻姑娘呢。

见阿左开始往外滴泪,阿右忙忙戳破左一的诡计:“他哄你呢,不这样说你又怎么会理他?”

幸好右二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不像左一这样不老实。如若不然即便自己那日落水被他救了,右二情愿自梳不嫁,也是不会同意的。

如今左一如此骗阿左,阿右又岂能让他如愿?没有挑拨阿左不理他,这都是阿右看在右二的面子饶他一次了。

“不是的,他说谎还是说真话,我看得出来的阿右。”阿左忙摆手,一脸诚挚地冲阿右说道。

像是生怕萧谣不信阿左忙看向萧谣,她张嘴想辩解,又想起自己纠结的那些事,一时间真不知希望萧谣相信,还是希望萧谣不信。

彼时萧谣听出其中的意思了。她木愣愣站了起来,手有些抖,心也在颤。

萧谣就知道:阿左这是一直在为她烦恼。

她想起来了,前世南诏同大梁有一场恶战,当时南诏全军覆灭,大梁也死伤无数。她当时已被汪守备带往德州,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详情。这些还是汪守备无意中说与她听的,记得当时她不过是唏嘘了一下也就撩开了手,根本就未曾深想汪守备当初脸色为何那样难看。现在想来周游定是将他交付给了汪守备后,就匆匆去了南诏。

萧谣极力回忆,汪守备当初怎么说来着?周游当初可曾受过伤?

想了又想,还是一点没想起来。毕竟当年她并不知道周游其人,就连代嫁嫁的是周游也是在今生才知道。她和周游还真是错过了许多事情!

想起方才阿右当成笑话说的那件事,萧谣又觉得世事难料。今生她同汪守备没了交集,却不曾想周游还是给他安排了个姑娘。看来汪家悍妇注定要伤心一次。却不知道汪家悍妇如今面对一个的是一个跟萧谣前世截然不同的、并非一般无所求的姑娘时,会如何做?还是让人家缺衣少食?

萧谣嘴角噙起冷笑:只怕得要掉个个儿了。虽然不是自己动手报仇,但是萧谣仍旧觉得畅快。周游没同她细说,若真的是周游布局,只怕汪家悍妇往后将要受尽无衣无食之苦了。

萧谣不禁喟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多么仁慈的举动!

不过萧谣如今可没闲工夫将心思放在她身上,此时她的心思全都在南诏、在周游,在从前那场伤亡惨重的一战上。

似萧谣前世这等不关心国事的人都知道当年大梁曾对南诏割地赔偿。那么多的丝绸茶叶络绎不绝往南诏而去,那么多的边民受奴役之苦

萧谣不禁叹息:但愿今生不会。

至少,今生的周世子已不是前世的周世子了。

所谓关心则乱,萧谣险些就忘了周游同她一般无二的遭遇。她重回一遭,不过是保护丁婆婆,护着自己个的小家,而周游跟她不同。萧谣觉得他并非是人们口中的纨绔,他是个心怀大梁、心怀百姓、心怀天下,干大事的人!

如此一想,萧谣不禁郁气全消。也有些汗颜: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想着那一点委屈。比起南诏边民,这么点苦楚算什么?

萧谣是知道周游他们去寻周老歪夫妇时遭遇倭寇的。如今南诏又蠢蠢欲动,若是不将这些气焰压下来,只怕往后大梁在他国眼中就成了个毫无抵抗能力抱着金疙瘩行走于闹市的胖娃娃。说不得见者都想掐一掐胖脸蛋,抢一块金疙瘩!

萧谣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是悲春伤秋的性子。如今既然想通,也知道了周游为何不告诉她去往何处的缘由,心里最后的那点子气也就都没了。

见阿左还在担忧,萧谣索性揽着她的肩膀,小声地说道:“既然关心左一,那就跟我去见萧丞相。”

阿左一愣,旋即翘起了嘴角。她知道萧谣这是想通了。但是,念及心中的顾虑,阿左忙又说道:“姑娘放心,就算是左一有事,世子也不会有事的。”

阿左想的是:若不说清楚,姑娘又该伤心了!

萧谣拍了拍阿左的手,没有接这傻丫头的话茬儿。

*********

萧安然这些日子很忙,今日去见梁惠帝又吃了个闭门羹,想起萧谣来了多时,父女俩也没能得见,便又赶往萧谣处。

二人一东一西恰好都走到了游廊碰上。不等萧谣尴尬转身,萧安然已经快走几步来到了萧谣跟前儿。

“谣谣,你去找我?”说的是问话,语气却很笃定。毕竟从这抄手游廊过去不远处就是萧安然的书房。

萧谣没吭声,只低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这几日避不见人,除却前头说的那些还有就是不懂同萧安然如何相处。萧谣总觉得他们行事太过儿戏。

虽说将个他人之女当成嫡女养了十五年,但是现在总不能发现了是赝品后就开始胡乱认闺女吧?

萧谣心中腹诽,面上不显。只淡淡地冲萧安然笑了笑后行礼说道:“有事要问您。”

也不说萧丞相,也不叫父亲,算是给了她和萧安然的台阶下。也想着等他们将亲生闺女找回,自己不会太窘迫。

萧安然哪能知道萧谣还有这些小心思,他见萧谣肯同他说话,早就心情飞扬了。故而忙冲着萧谣露出齐整的白牙,一张儒雅的脸上满满都是

咳咳,谄媚的笑

诶,让堂堂萧相如此,总觉得对不住人家。萧谣只好冲他报以更加敞亮的笑容,直乐得萧安然找不着北,就撞了门。

“您慢一点。”

萧谣忙过去扶,萧安然趁势虚托她肩膀,另一只手却在她的头顶盘桓了片刻后又默默地放下。不能心急,毕竟萧谣对他还有抵触。萧安然不敢逼得太紧。

这个书房,萧谣来过不止一次。只是今日再看,心境已然不同。前次是她求人,现在么,总觉得是萧安然求她。

萧谣掩饰地咳了咳。萧安然忙道:“快坐吧。”说着让人端来了茉莉花茶,见萧谣挑眉看着热腾腾的茶水。萧安然忙又说道:“听说你喜欢,我也尝尝看。”

其实是每日烹茶煮水,专等着萧谣过来。

“您知道周游他们去了南诏么?”

不能静下来,一冷场就会说些有的没的。萧谣忙将自己想知道的一股脑道出来。

听见萧谣如此问,萧安然不由眉头微凝看向阿左阿右。

萧谣虽对自己身边人很信任,但是也要顾及萧安然的感受随便寻了个籍口让她们走:“阿左阿右你们去书房前头看看那几株芭蕉吧。”

萧安然这才说道:“是有这事儿。”

“是何人所派?”萧谣追问。

虽明知道是梁惠帝,却还想听萧安然说些旁的话。如今老皇帝抱恙,太子监国。这其中凶险可想而知,若是后方安稳一切尚且好说,若后头给你一刀,又怎能抗敌?

萧安然长叹了口气,大梁周边一直就不安稳,但是他没料到南诏第一个跳了出来。所以当初周游毛遂自荐时,他是同意的。

虽然周游在京城中人的心中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但是谁都知道周游其实在秦王爷手里学得一身的好本领。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跟萧谣说,萧安然只好捡好听的:“秦王爷也一同跟了去。”

萧谣一脸惊喜:“真的。”

萧安然心下泛酸,手比心快地点了点萧谣的鼻头酸酸地说道:“若我也去,谣谣会否关心?”

萧谣没作声。她不想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时间,二人不知不觉静默无语。

萧谣捉着手指有些窘迫,萧安然想表达下对闺女的疼爱之情,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萧谣想了想,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萧大哥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萧安然有些心酸有些想笑,难为这孩子拐了几道弯,还是问出这一句。

不过萧谣问起亡妻,萧安然还是很有几分动容。比起萧谣同自己嘘寒问暖,萧安然其实喜欢萧谣关注亡故的妻子。

“能告诉我么?”

萧谣见萧安然一脸的五味杂陈,忙又添了一句:“若是不方便,不说也可。”

其实,谁不想有对父母?谁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萧谣看着萧安然,心下蓦地冒出一个念头:萧安然若真是自己的父亲,那就好了。

可是,这不可能的。

萧谣前世今生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运道。除却贼老天让她重活一世

等等,

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还有,

自己这一身使不完的力气,算不算是好运道?

所以,

自己说不定真就是萧安然的亲生女儿?

毕竟,

萧相是多么睿智多么聪慧的一个人?

。顶点

第230章 认下

想到这些,萧谣突然就不别扭了。也许天意如此吧,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吧。想起萧相不甚好的前世,萧谣暗自下了决心,既然担了人家闺女的名分,那么往后她也会竭尽所能护住他们。

若是萧安然错认了自己日后又找到了亲生闺女也不怕?

萧谣虽想得豁达,到底还是有些难受。她咽下突如而至的苦涩,酸酸地想若果真有那样的时候,那就权当自己偷来了一段美好时光。

谁不喜享天伦之乐?谁不向往有父爱兄慈?她也是个俗人,又岂能免俗?就这样吧,权当满足他们此时的一份拳拳爱女护妹之心吧!

若是这样,好像也挺好?

想至此处,萧谣也就不再纠结。看着萧安然忐忑不安地边说边看,萧谣心中涌出一股酸涩,眼眶一热就冲着萧安然莞尔一笑。

她笑得真心,落在萧安然的眼中,自然就看成是萧谣认下他这个亲生父亲了。

萧安然不由欣喜万分,心里更是越发的激动。他还以为自己且要费一番嘴皮子,却不料萧谣居然如此的豁达。

许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激荡之情,亦或是情绪难耐不知如何平复,只见他猛地就站了起来,心里涌起股念头,这就是他的女儿,想抱一抱这个十五年来不曾在身边的女儿,待走到她跟前儿看着萧谣秀美的面庞,萧安然这才有些惆怅地发现:女儿已然长大了,不似小时候了。

这么一想,萧安然觉得自己亏欠萧谣的太多。他讪讪地收回了手,见萧谣疑惑地看他,忙说道:“想给你斟些茶水。”

心里却在想着萧谣同周游的赐婚,越发觉得酸涩难当。他萧安然如花似玉仙女儿般的闺女居然便宜了那小子。又想起周游在南诏的处境,萧安然面对萧谣难免有些心虚。

周游在南诏处境艰难,他虽出手帮忙劝梁惠帝莫要派周游,但是周游毛遂自荐,他也无法。想到此处,萧安然又有些生气,无论是作为丞相的他好,还是身为萧谣的父亲也罢周游贸然前往南诏,他是不赞成的。

奈何,周游不肯听人劝,梁惠帝身体抱恙也不得见。他多说无益,也就只好斟酌着往后多给周游些助力了。

萧谣看着才斟满的茶盏,默默地饮啜几口后便递给了萧安然。萧安然兴高采烈地接过将其斟满,想着同闺女诉一诉离情,闲话下家常。

萧安然动了动唇角:奈何,想问的很多,想知道的也不少,萧相也曾在朝堂上舌辩群雄过,但是面对上萧谣孺慕的双眸,满心的话全都话成一句感慨:“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吧?”

萧谣点头,除却被萧言芳那几个言语讥讽过,虽无父无母,但是丁婆婆真的将她照顾得很好。不说吃穿不愁,即便是琴嗯,不说琴,她在诗书棋画也多有涉猎,更别说丁婆婆还将她养得如此美丽婀娜如此聪慧。

萧谣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听得萧安然是既欣慰又心酸。他的谣谣养得如此之好,好到萧安然觉得骄傲。放眼京城,萧安然想了半天也没觉得哪家女儿胜过萧谣。

——虽然他见过的闺秀其实也并不多。

但是一想到如此好的萧谣没在他身边成长,萧安然的心里就有些发酸。虽然悔恨无济于事,但是萧安然深夜辗转对月兴叹时,总会有无限的惆怅。

萧谣眼见面前的萧丞相一时欢笑一时嗟叹,心知他想的是什么。忙酸涩着眼睛劝道:“您不必自责,我就不说那些您也不知情并不能怪您的话了,这不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咱往后头看。”心里却在想,这要真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好了。

“是呀,萧谣说得对呀!”萧安然哪里知道萧谣的这些心思,只决定萧谣说得很对。更被她的话安慰到了。

他觉得自家闺女哪哪儿都好,随口就称赞:“要不怎么说还是女儿好呢,你娘从前就说‘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比你哥哥要强多了。”

萧谣:“”想不到从未见过的萧夫人居然是个如此睿智的人。不过,小棉袄是什么物件儿?冬日里穿用的?她才想开口问,却听见门口有人幽怨地叹息:“父亲大人这是有了妹子就不要儿子了么?”

这声音熟悉的萧谣不用想就知道是萧诏。萧谣抚额,想不到翩翩佳公子萧诏居然还有如此酸酸唧唧的时候。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萧诏一来让书房里的一板一眼对答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萧谣是觉得同萧安然不熟不知说些什么,萧安然则纯粹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女儿才认下他而愈发地小心翼翼着斟酌着措辞,生怕一个不留神会让萧谣不满意。

萧诏看看萧安然又瞧瞧萧谣,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冲着他二人就是一通傻乐,尔后又道:“唉,父亲不吭声,这是默认了?”

萧安然先偷偷看了眼萧谣,见她笑意盈盈这才长舒口气教训萧诏:“什么默认,放在明面儿上来告诉你,从此以后,你的地位一落千丈,你妹妹排在你前面。”

萧诏怪叫一声,捂着胸口,一副受伤不浅的样子。看得萧谣直乐。

萧诏见她如此越发闹腾,还要萧谣抚慰他受伤的心,“谣谣,珍馐馆的水晶饼给为兄来几盒吧。”

萧谣暗赞萧诏会来事儿,这水晶饼本打得本就是萧安然清正廉明的噱头。经萧诏这么一说,萧安然自然会对她这个半道儿才认的女儿又多出几分喜爱来。

虽然萧安然现在对自己愧疚不已,愧疚或许会让萧安然对她是生出几分怜爱,却不一定会喜欢,也不一定长远。

萧谣看了眼萧诏,顽皮地冲他挤挤眼。

嗯,不错,一上来就知道维护她,是个好兄长。也不枉她从前口口声声叫他萧大哥,更是有事无事想着他。萧谣心里觉得舒坦,不禁就往深处想,说不得她就是这家的闺女?毕竟她对萧诏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连萧安然,她虽觉得生疏,却一点儿也不怕他。

“萧大哥”

“咳咳,”

萧谣一开口,萧诏就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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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杀鸡骇猴

萧谣疑惑地看他,却见萧诏一脸的委屈和难过,看得萧谣觉得自己犯了大错。不等萧谣说话,萧公子已然拧巴着脸,一副曲艺迁就的样子巴巴地看着萧谣,说道:“谣谣,你怎么不喊我哥哥,我是你的兄长。”

好不容易得了个心心念念的亲妹子,还喊萧大哥,这可不行。

萧诏口中说着,一双眼睛盯着萧谣不放,仿佛她若是不喊一声,萧诏就能盯着看个天长地久成尘埃。

萧谣眼看着俊秀的萧公子如今一副幽怨妇人模样,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下又觉好笑,忙顺着他的心思冲他遥遥一拜:“好了,好了,兄长大人请受妹妹一拜。”

萧诏忙站直了身子,受了自家妹子这一拜。顺手就扔了个荷包给萧谣。许是觉得礼有些轻,又挠头笑:“还有些收在书房,待会儿谣谣跟我去拿吧。”

萧谣是怕了他一双大眼时不时就来一个凝视,时不时就幽怨一瞥,忙点头应下。

却不料这一对才相认的兄妹相处正融洽,而原本静静看着兄妹二人耍宝的萧安然却甩手不干了,他忍着酸问萧谣:“谣谣,怎么拜他?他算是什么?我是你爹,要拜拜我。”

一向喜欢嫡子的萧安然此时觉得萧诏是真没眼色,兄妹何时不能相认?没见着谣谣还没喊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是主次不分、喧宾夺主!

萧安然很不满意,第一次觉得自家嫡子面目可憎。

知父莫若子,尤其是跟在萧安然身后多年的萧诏又焉能不懂父亲的愤怒。可是他却没劝也没说话,毕竟他也没办法,谁让萧谣同他亲?

眼看着萧安然和萧诏二人怒目圆瞪,萧谣见之好笑。她摇了摇头:算了,就不跟这对不着调的父子一般见识了。萧谣捂着嘴巴忍着笑扯开话头:“我才发现咱们有个好玩的地方。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同哥哥的名字有点像呢。”

萧诏正愁同萧谣没有什么话可说,如今听见萧谣主动给他递话儿,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只觉得这个妹子哪哪儿都让人满意。不由不乐颠儿地上前滔滔不绝、长篇累牍地从血脉相连割舍不断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开始一直说到丁婆婆慧眼如炬给萧谣起了“谣”之一字。

“诏”,“谣”二字,一看就是兄妹么!萧诏摇头晃脑,得意忘形在所难免。毕竟他想了念了许久的萧谣居然真的是亲妹子,这件事情太过出乎他的意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萧安然也被萧谣的话成功地转了注意力。萧诏和萧谣都是言字辈,但是萧家的闺女是用“言”为名,唯有萧诏这些男儿才会以“言”为旁。

萧安然不由抚掌:萧谣此名甚合他心意。但是萧诏从旁瓜噪得他实在头疼。萧安然不由将桌一拍,待长子老实下来。才眼含期待地看向萧谣,期期艾艾着渴切着说道:“谣谣,你”

萧安然终没往下说,只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想:“谣谣你能不能唤我一声父亲?”

将余下的话咽下,但是灼灼的目光里满满都是疼爱。萧安然期待地看向萧谣,希望她能领会。奈何老父亲有意,萧姑娘愣没看出来。只见她颇有些嫌弃地放下手里的茶盏,觉得没有水米粉、水晶饼、白雪片、粉元宝相配的茶水,实在是有些乏味;觉得这萧相府是哪哪儿都没有自家舒坦。

萧诏自去蒲县就一直跟着萧谣,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此时又焉能看不出萧谣的嫌弃之意?想他们府上虽说是丞相府,奈何萧安然性子淡然、安贫乐道。府上也不好饮食一道,也的确比萧家要清苦不少,不由就笑着哄萧谣:“也是父亲和我两人不常回来,往后后宅就由谣谣打理可好?”

萧安然听见这话不觉眉头微蹙:女儿才回来,傻儿子这就给她分派上事了?当着他面儿在妹妹面前摆谱?他轻咳一声,皱着眉头脸色微沉。萧诏见状,忙有眼力见地闭口不再劝说。

萧谣想起这几日没滋没味的吃食,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萧诏,决定应下这个差事。

既然担了名头,那就为解解愁分分忧愁吧。

萧谣说干就干,出了书房就让人送了令牌召人过来相见。萧诏虽提议让萧诏管理后宅,其实打的是找些事情给她做好绊住萧谣,不让她时时想着回去的主意。如今眼见萧谣雷厉风行的开始发号施令,又怕她年纪小敌不过那些积年的婆子被他们拿住。到底不放心便跟在后头准备随时给萧谣做打手。

同萧诏一样放心不下的,还有萧安然。

作为一个丧妻未娶的鳏夫,萧安然对后宅并不上心。萧相府于他而言,许多时候不过是下朝后歇脚的地方。此番若非邹氏铸下大错,说不得还在好好的当着家管事情。

此番萧谣去书房寻萧安然打听事情。结果一没能从萧安然的口中得到周游确切的消息;后头想问一问萧安然的先夫人却又被他拿话给转回去了,其实心里很有些不顺畅的。

叫了人来,其实也是存了拿人撒气的主意。邹氏把持萧相府后宅多年,心腹打手自然不少,萧谣就等着他们自己个儿冒出来也好一网打尽,正好消消气、去去火。

她先看了眼耷拉眼邹管家。不用问光听名讳那也知道这位是二太太邹氏的人。并非萧谣刚愎自用,端看邹氏母女如今虽被关在柴房却还生活优渥就可窥一斑。

邹管家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被萧谣斜眼端详一番,却也稳稳当当只站着不动。当然他也不得不沉住气。毕竟萧诏方才说的那几句话:

什么“得罪他萧诏也不能得罪萧谣”

什么“萧谣是萧安然最喜欢的嫡女”

诸如此类,句句都是在给这位萧姑娘撑腰。

他恭恭敬敬地给萧谣低头行了礼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今日萧安然和萧诏都在府上,又看得出对着这位据说是萧相亲生嫡女很重视,他可不能贸贸然出手被人当靶子。

虽然先头早就接到了二太太的秘信,但是邹管家这回却没有立即听从这个昔日旧主的吩咐。毕竟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不能贸然行事。且萧二爷还没回来,一切总要小心为上。

邹管家想得很美,奈何萧谣就不是个成人之美的人。

也许在他看来,这几日并没有找萧谣的麻烦就是给她面子。若要真的深究起来,也不过是衣食住行上头不甚精心。

萧谣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循规蹈矩样子的邹管家,嘴角噙了丝笑意,冲着邹管家说得恳切:“我来府上不久”

“谣谣说错了,是回家。”萧诏耐心地更正萧谣。前些时候他一直跟在周游后头帮他做些事情,没能好好敲打下人。如今既然得空那就非得要让萧谣从心里将萧相府当成自己家。

“是是,我才回来不久。”萧谣没好气地瞪了眼萧诏。见萧诏满意地笑了,才又继续说道:“这府里头邹管家最辛苦。”

邹管家面上惶恐口中只道不敢。他眼睛微眯心道:这年轻姑娘面薄皮子嫩自然不肯轻易得罪人。只要是她这样的性子,那么事情就都好办。

想至此邹管家心下大定,他恰到好处地笑着冲着萧谣拱手诚恳地说道:“要说起来,还真是对不住姑娘。奴才们没见过世面,难免会怠慢了姑娘。”

这话说得萧诏直皱眉头。

萧谣挑眉,先阻了萧诏骂人,面上却还是一派笑意盈盈。

就说这狼再装也不是兔子样。看看,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夹枪带棒?萧谣索性转过了脸去,兴味索然地冲阿左说道:“算了,也别给他面子了。将邹氏的食盒和我们的食盒拿过来吧。”

一听这话,饶邹管家再有涵养也急了。

“姑娘,二太太因为大爷没有吩咐,所以还是照着从前的份例”邹管家还待往下说,却在萧诏锐利的眸光中渐渐住口低下头去。

萧谣并不管他狡辩,若非心里有火想找个人来发一发,只怕这邹管家被撵了也不定见到她。不过,现在来杀鸡骇骇猴崽子,其实也不错。至少往后萧相府后宅里那些人要做什么必不会如此猖狂。

阿左乐呵呵地拿来两个食盒,先将自家姑娘的一碟子茴香豆,一碟子粉干,一碟子卤水芹菜、一碟子东风荠、一碟子

“别拿了!”

萧诏一声低吼吓得阿左手一抖就落下一碗荤汁面。萧谣挥手让她停下。

萧诏一言不发,径自拿了邹氏母女的食盒,还不曾往外头拿菜就觉得食盒压手。可见里头之物定然不少。

邹管家很想说辩驳几句。奈何这两个食盒相差太远,只要萧诏随手拿出一个菜来他说再多也无用。他不由长叹一声,如今也唯有寄望邹氏和萧言嫣母女二人多吃些。

但是他今日运道不怎么好,也许邹二太太整日被关着鲜少走动不思饮食,里头所剩之物还真不少。萧诏先端出碟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炸虾段就已经愤怒了,待阿左帮着将蒸白鱼、烧青鱼、炒鸽肉、煨鸭掌端出来时,后头的食盒也被阿右打开,满满当当的点心居然还是珍馐馆的。

萧谣不禁笑了:“真是谢谢邹管家了。”还跑去珍馐馆买点心,真是难为邹管家了。

邹管家一再听见萧谣道谢,早就没了前头的自得。心里已经知道这位萧姑娘就是个笑面虎,只怕今日在她手里要吃上不少亏。

他忙擦着额上汗,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后撑不住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求:“总是从前的主子,奴才因不知道二太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又不忍让他们受苦。”

这话说得倒也是有情有义,萧谣点着桌子没有说话。倒是萧诏愤怒地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不忍心让那一对贝戋人”

萧谣皱了皱眉头,略有些生气地唤了一声:“哥哥。”

一句哥哥乐得萧诏找不着北,忙乐呵呵摆手,“方才被这厮气得忘了,是我的错,妹妹莫要生气,就让哥哥给你处置了他。”

邹管家听得心头发凉,谁能想到向来不问后宅的萧诏这会儿居然一板一眼较真起来?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惶惶不安时,就听萧谣居然出言救了他:“哥哥可真是,这么点子小事也值当你出手?”

邹管家摸了一把汗,后心头经风一吹,透心凉。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怎么就怠慢了这位姑奶奶了呢?

萧诏却不想放过邹管家,低低地劝萧谣:“妹妹,咱不能心肠软,这样欺上瞒下的家伙,打杀了都是轻的。”

邹管家:“”他真知道错了!

邹管家将头磕得嘭嘭响,一脸希冀地看向萧谣:“姑娘,奴才知错了。”

萧谣点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总算还是个明事理的,邹管家心头升起希冀,觉得往后在萧谣手底下做事倒也不错。想来只要明面儿上糊弄好了,私下做些手段,量她也看不出来。

萧谣淡笑地冲萧诏摇了摇头,叹息:“哥哥就是太过心急,都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这处置家事同哥哥在朝堂上也是一样得要拿捏的得当才好。”

又酒靥深深地轻笑道:“再说,就这样的人也值当你恼怒?”

说完就冲阿右道:“这样欺上瞒下的奴才,能让他在此为自己申辩一二也算是全了情分了。将他关进柴房,先饿上几日好好反省一下。”

邹管家一愣,不是说放了自己么?这怎么就关上了?他看了眼萧谣,才想开口,却莫名地觉得胆寒不敢多说,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没有撤了自己的管家一职。

事实证明,邹管家是真想多了。

萧谣将她关进柴房,也不过是懒得管。

下头的人见邹管家三言两语就被拿下,萧谣身后还有萧诏撑腰,一时间即便有些个刺头儿也都不敢再出头。

不多时,一个个便恭恭敬敬不敢多言。

不过,诺大萧相府没了管家,总归不妥当。

萧谣支颐下巴想了想,在人群里头逡巡了一圈子后,叹息:“哥哥,诺大萧相府就没有一人看着顺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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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萧言谨的忧伤..

萧诏不怕萧谣得罪人,却怕小人暗中使绊子。

他生怕有人暗中嫉恨萧谣忙将这话揽过来:“哥哥从前不就跟你说过,这府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没用,要按着我说干脆都撵走得了。”

萧诏是谁,那是萧丞相唯一的嫡子,最信赖的人。他若是想撵走谁,谁也没法子置喙。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自危。

萧诏一心都为萧谣着想,萧谣自然承情。便顺水推舟地往下接着唱红脸:“哥哥也不能一棍子将人打死。要我说有些人尤其是许多的家生子,还是不错的。”说着又看向阿左,懒懒地说道:“你去看看哪些人合眼缘,觉得不错咱们就用。”

至于管家人选,反正不急,萧谣决定先抓个壮丁用着。

众人一听萧谣谣抓壮丁,不由俱都屏住了呼吸,期待地抬头看了眼那个清丽绝伦的姑娘,又忙忙低头,心下都在算计自己说不得就能入了萧谣的眼。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萧谣已经有了决断。只见她笑指着阿右道:“将萧族长请来先忙几日吧。”众人大骇,都没想到这萧谣居然说用就用人,用的还是萧家族长。

这下子,任凭是谁,都不敢将萧谣这个初来乍到的大小姐当成个小姑娘来看了。若是从萧府上选人,只怕会有人不服气,只是萧安从是谁?那可是从前和萧二爷一道来往,有生意往来的人。

有些不喜邹氏的婆子甚至还在私底下暗暗地称赞起萧谣:“莫怪真的假不了、鱼目不能混珍珠。看看,这样的才是萧相的嫡亲闺女,真真是跟萧相一模一样。”

有人就跟着凑热闹起哄:“就这么的好?依着我看不就是长得好么?”

婆子就翻白眼:“懂什么呀?人家何止长得好,人更聪明。看看这才入府同咱见第一面可不就将后宅弄安稳了。”再说了,什么叫长得好啊?萧大小姐这长相,能用一句长得好就混过去?天仙说她都是轻的!婆子恨不能将戏文里头夸那些倾世美人的词儿都说一遍,奈何看得戏少,脑子也不好。

旁人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先在那日撵了邹管事,不多时就又查出了邹管家亏空银钱,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私改账目来。后头那位萧安从萧族长过来,更是将萧府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这手段可不是那位偶尔吟吟诗作作画,有空没空说酸话的萧言嫣能比的。

更有甚者,有人居然将萧谣从不抚琴也奉为美谈。有人说:想那位萧言嫣萧大小姐抚琴还须得焚香净手谈完后还不许府中人吃肉,说什么没得见了荤腥显得俗套。再看看人家萧大小姐萧谣,据说人家房里有上好的焦什么尾琴但是从来也不谈。这还不是体恤大家怕劳师动众?

萧谣如是听见当欣慰萧相府还有这么多善解人意的好下人。但是她不在,也就少了个不谈琴的籍口。

抱恙在身的萧言谨倒是将这些满满当当听了个遍儿。

原本听说萧言嫣和嫡母被关押,萧言谨心知她们这回所犯之事不小,即便是父兄回来估计也保不下她们,她们自然不得善终。听见这话儿时,萧言谨心内五味杂陈,却是喜大于惊。毕竟头顶两座山终于搬空了,往后她也不必在邹氏面前汲汲营营。

她有心去见一见萧谣,探探底观观形势。奈何萧谣这几日不是被萧相带出府逛酒楼就是被萧诏带着游湖根本不见人影。萧言谨只觉得心酸:人不怕受苦,就怕跟人比。人家那边是父慈子孝兄友妹恭其乐融融,她这边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得久了,她一个父不疼母不爱没有兄长陪的只好逛了一会儿花园子,哪知道没见着花儿朵的,却听了一耳朵的都是这些话。

都说人红千人捧,人衰万人踩。人心薄凉莫过如是。

萧言谨就这么自怜自艾地逛着园子,逛来逛去逛得心烦。更加让萧言谨瞠目结舌的是,从来节俭的萧相居然在院子里大兴土木说是要给嫡女建一座新院子。

都是萧家女,同人不同命。这萧谣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萧言谨这一路走来,真是嗟叹不已、牢骚满腹。又想起那个她屡屡献殷勤却从来不理会她的秦王世子,嘴里不觉泛起一丝苦涩。她本想着征服这个纨绔世子,让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往后说不得就能有个好结果。哪知道,秦王世子对她带搭不理却独独对萧谣一往情深。萧谣有什么好?不就眼睛比自己黑亮了,肌肤比自己莹白,身材比自己婀娜

算了,不比了,真是越比越心塞。

萧言谨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很想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当一个千古奇女子、奈何想得很美,处境困窘。不说大梁无明主,就说她身边也都是一些自私自利之人。萧言谨没有好父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筹谋。

既然邹氏被关柴房,只怕二房和大房决裂也是在所难免。一想起自家那个不苟言笑,一笑阴测测的父亲还有那个从来看不起她的嫡兄,萧言谨不由在这初夏暖风中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怎么办?

难道往后就要嫁个家世普通的人家,或是同她一样的庶子?尔后眼看着萧谣周妍这些贵女们飞上枝头过人上人的好日子,而她却只能卑躬屈膝赔笑苟活?

萧言谨寻了个亭子慢慢坐下,看着下人们打理着下头的淤泥说是萧相要给萧谣种一池碧莲,心里冷得似寒冬腊月。

下头人却嘻嘻哈哈笑得越发欢畅,有人说:“这都过了四月份怎么还能种莲花。”一个粗使丫鬟将随风飘摇的额发往脑后一抹,粗声粗气地说道:“不管怎样先就试试呗,反正萧相说了让我们先种种看。”

这话一出,自然就叹息萧相对嫡女当真是宠爱得很,想那萧言嫣在府上生活了十五年也不见萧相为她这么做。还有人就跟着架秧子:“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总不能长久。”

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萧言谨,众人就见萧家二房看热闹的庶女居然急急冲着他们走了过来说道:“怎么不找个种花的匠人?”

有人听见白了她一眼,到底忌惮她是主子没敢出言酸她。方才那个性子好的婢女就笑:“从前还有不少的匠人,可如今贵人都喜欢斗蛐蛐,好多人都转了行。”

萧言谨不由一默,还有这样的?

不过

她灵光一闪,觉得或许这是个机会,说不得能给自己往后找个出路。

萧言谨眼含希冀地看向一个主事婆子:“花房的事情我略懂些,这些莲藕只能在四月种植,妈妈若是想种莲花,不若我告诉你个法子?”

说这话时,萧言谨一脸的忐忑。

果然那婆子不负她所望地拒绝:“姑娘那您贵脚岂能踏这贱地。种花儿什么的还是咱们这些粗人来吧,至于姑娘您,若是闲了,还是回去绣花去吧。”

婆子话一说完底下人一片笑。婆子也觉得自己说得好,不免自得地挺着往下耷拉的面袋子似的胸,随手往上抹了一把,笑得好不得意。

一旁就有人挤眉弄眼地笑着说起了荤话来:“看看这个婆子***都到肚脐上还想往上拽一拽呢。”

婆子也不恼,顺着这话就开荤:“老娘这是太大呱啦下来的,就你那瘪***就不怕你家死鬼摸都不想摸?”

下头人就跟着哄笑,这些话在这些老娘们中说,实在是在寻常不过了。大家说着说着就开始往床上或是人身上那点子三寸之间开始扯,仿佛说了这些做事也有劲儿了,身上也不累了。

这在奴婢仆人中,实在是常见得很。

但是常见并不说就正确。至少,现在的萧言谨就气得要死。她嘴巴张了又张,看着底下那些人只觉得怒气填胸。

萧言谨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是不是错了?若是自己早早展露头角将那些名家诗作背一遍,是不是也不会被这些看人下菜碟的小人们轻视?

可是,她会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句。谁让她从前不学无术呢?萧言谨若是知道今生自己能有这个经历必定将那些学个遍。

“真是不可理喻”

用尽全身气力、忍着羞,萧言谨才开口就被几个挤眉弄眼的婆子怼得哑口无言:“哎呦我说姑娘您还在这儿呢?您可不能听我们这些婆子的话。”

“既然知道,怎么还在三小姐面前胡言乱语?”

后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婆子的话。

众人忙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身披红裳肌肤如雪明眸皓齿的姑娘冷若冰霜进了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荣郡王府的小郡主和萧家大少爷萧诏。

至于这位姑娘,自然是萧家父子捧在手心的萧谣。

萧言谨一脸复杂地看着萧谣走近自己,她想像往常那样明媚地冲萧谣笑。却发觉自己的强颜欢笑在萧谣那样明媚的笑颜里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萧谣勉强一笑,说道:“谣妹你来了。”

如今人家是萧大小姐,虽然自己年岁比她大,到底是个庶女没底气妹妹妹妹的叫。

萧谣也冲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几个大气不敢出的婆子,冷声喝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咱们府上的规矩乱成这样了?”

跟在后头的萧诏听见这话,不觉心满意足笑了起来,谣谣说咱们府上呢,嘿嘿。

“真是个傻子。”

一脸灰周妍从萧诏身后走了过来,扔下一句话跟在了萧谣身后。

萧诏拳头挥了挥,到底在一脸灰吐舌挤眼时放下恨恨地“哼”了一声后就转头不理会。

萧谣也不管后头那打起口舌之争的两人,只盯着方才摸乳的婆子:“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姑娘面前你你我我的没规矩的?”

萧诏自然而然地跟上:“谣谣,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能不能将她撵走?”

萧谣看了眼身后的阿右,阿右上前低低说了几句婆子的底细。萧谣蹙眉:“按说你也是府中老人了,怎么还倚老卖老了?”

婆子听见萧谣这话知道不会撵她走,不觉长舒口气,忙跪倒在地使劲儿地磕头更连声说道:“姑娘,奴婢这是猪油蒙了心,下回再不会了。”

萧谣就看萧言谨。婆子忙又冲萧言谨磕头:“三姑娘请恕罪,是奴婢越矩,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看着面前前倨后恭的婆子,虽然明知道是因为萧谣的缘故,但是萧言谨还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一回。她知道自己这样子很没出息,却还是翘了唇角。

“好了,既然是冲撞的三姑娘,那就让三姑娘处置吧。”萧谣不相同这些个婆子们说来讲去,她看了眼言谨淡淡地问:“你懂花?”

萧言谨自然懂花,虽然从前不过是个念了个园艺大专。可这些自然同面前这位娇娇女说不着也不能说。她从前其实是很看不起萧谣的,觉得对方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相貌。至于才学,不过尔尔。

如今看来,这个姑娘不仅长得好,运道也好。至于琴棋书画,听说也是极好的。萧言谨虽不肯承认,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空比这些人多了些阅历,若论起真本事,到底有差距。这也是她后来不再热衷于扬名天下的原因。

萧言谨想了想,斟酌着措辞说道:“从前有些兴趣,比一般人略懂些。”

“那你觉得现在种莲藕可还行。”

萧谣指着亭子下的一池湖水,问萧言谨。

“你若是喜欢莲花,不若现在种些碗莲?”

萧言谨想了想,怕萧谣不懂何为碗莲是何物,忙要讲给她听。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萧谣不等她说就称好,不多时又说道:“这样,这摊事儿就交给你,让下头跪着的婆子给你打下手,一切所需你去找萧大伯。”

萧言谨听得愣住:原来方才萧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萧谣怎么这么好,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布局,为了自己真是煞费苦心了。

萧谣:““

萧谣看着萧言谨一脸的感激有些莫名其妙,更加不知道萧言谨在心里将她想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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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多好的萧公子啊!

萧言谨却犹自觉得不足还在忏悔:

其实是自己从前太过狭隘。自己看不起的萧谣原是这般的善良?都说好人有好报,是不是只要有颗向善的心,就会过上好日子?是吧,古人诚不欺我吧?

处在困顿中的萧言谨觉得此时的萧谣仿若一根救命稻草,若是萧谣肯出手相帮,她往后的路会顺畅得很,好走许多。

如此她又岂能不紧紧抓住,又怎会不深深感激?

萧谣不知道萧言谨为何突然对她露出那种感恩戴德的神情,虽然也知道二房过几日的日子不会好过,却也没想过插手他们的事情,方才之举纯粹是看不惯那些婆子前倨后卑的嘴脸。

不过若是这个萧言谨真的有些才能,有些用处,萧谣也不会因为她是二房的人就对她赶尽杀绝。毕竟除了邹氏这些人并不欠她的。她自己也不是那种喜欢迁怒的人。

萧谣随口又说了几句,又威慑了下人,便同萧言谨擦肩而过。实在是同这位堂姐没什么好说的。

萧言谨却还在兀自感慨,觉得萧谣其人不仅长得好看更是心善,难怪周游那样的纨绔都为了她改变了那么多。

想自己居然还枉费心机想要改变周纨绔让他改邪归正,让京城之中的贵女们悔之不及,艳羡不已如今想来,真是笑话。

萧谣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随意之举,居然让萧言谨想到这么多。且她哪里有那许多功夫想,毕竟身边还有个不省心的。

不省心的一脸灰却觉得萧谣不省心。只见她一脸的不赞成,看向萧谣的目光更是恨铁不成钢:“谣谣可莫要心软,小心养虎为患。”

萧谣点了点一脸灰的脸,促狭道:“那还知道养虎为患呢?要养也是养你这只色厉内荏的病老虎。你说说看,你怎么就在我面前能着呢,怎么一回去就成了羊羔了?算了算了,还是将你送回去吧。”

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脸灰虽然知道萧谣这是玩笑话,还是抱着萧谣的胳膊不依地撒娇:“谣谣对我最好了。谣谣,你若是不来,我还不知道要怎样呢。”说着还蹭了蹭萧谣的臂膀,一副依恋模样看得萧诏直皱眉。

想起在荣郡王府看到一脸灰被荣郡王妃指着额头责难时的惨样,萧诏唏嘘不已,罕见地替一脸灰在萧谣面前说好话:“谣谣,这就是个傻丫头,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萧谣虽然觉得不同一脸灰吵闹的萧诏有些不对劲儿,到底没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点了点一脸灰的额头嗔怪道:“好了,饶过你了。”一脸灰忙打蛇随棍上拉着萧谣的手来来回回地摇晃可怜兮兮地说道:“谣谣,我还没吃饭呢。”

唉,真是服了她。第一次见面时就冲自己要饭吃,这会儿遭了罪未及伤心就又要吃上了。

萧谣皱了皱眉头,觉得方才应该等一等荣郡王府的那个王妃好好问一问她是怎么当人家娘的。但她也深知有人些问也没用。其实她更想骂一骂一脸灰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护着点儿自己!那样一个娘,莫非还没伤透她的心?萧谣自幼跟着丁婆婆,并不理解一脸灰对荣郡王妃恨其不争也又怜其不幸的复杂心思。

萧诏见萧谣脸色不好,索性也就闭口不言只是跟在萧谣和一脸灰的后头,无奈的摇头。但是他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宠溺,看得后头盯着他们几个的萧言谨一脸的艳羡。

这样的萧诏,萧言谨还从未见过。不都说大梁重男轻女,兄长对姐妹冷漠得很么?先前萧诏对萧言嫣就是如此,萧言谨还以为他也是这样的性子,如今看来不过是因为人的缘故,想这血脉亲情真的是割舍不断。

愣怔地看着那一行人走远,想起自己方才还失落不知所措,如今萧谣却给她指明了前路。萧言谨深吸口气,觉得这或许是她日后唯一的一次机会。这回的事情若是办好、若是让萧谣满意,那么萧相必然也满意,那她求一求萧谣留在萧相府恐怕也不是难事儿。

萧言嫣不想跟着萧二爷和邹氏,还有那个如今已成为自己嫡姐的萧言嫣,有她在二房,她往后会更加艰难。

“三姑娘。”

底下跪着的婆子惴惴不安地看向萧言谨。虽然对萧言谨还是一如既往不屑一顾,奈何这三姑娘倒是个有心计的不声不响就走通了萧大小姐的路子,婆子对她有些犯憷,决定往后明面儿上还是对她恭敬些的好。

萧言谨焉能不知道这些婆子人老成精,此时低头并非就是屈服了自己。索性现在她们有个共同的事情要做,只要她将事情做好,不怕婆子不听她的话。

想至此,萧言谨便敛了心神,细细地回想着关于碗莲如何栽植的事宜,又同婆子说道:“首先差人去买种子吧。”

婆子压根儿就不懂什么叫碗莲,被她这么一说很有些心虚。想着往后这样的差事必不会少,如今匠人不多,对萧言谨倒是诚心实意了不少,忙上前问道:“三姑娘,怎么还要买种子啊?就不能直接栽植?”

一问到萧言谨擅长的东西,萧言谨免不了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她从如何将选种到如何在种子上开个小口,再到水培一连串下来,说得几人都听愣了神。

被萧谣差来帮忙的阿左见状也不再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萧言谨说话。心道不怪姑娘要帮帮这个三姑娘呢,看着倒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如此,阿左对自家姑娘越发佩服,觉得也就只有自家姑娘这样的人才会慧眼识珠。

如此一想,捎带同萧言谨说话阿左就越发温和了许多。

众人眼见萧谣身边的大丫鬟对萧言谨温和有礼,不免猜测连连倒是对萧言谨多了几分忌惮。几个即便是想给萧言谨使绊子的人,也都暂时歇了心思,只等着她出丑后再踩一脚。

萧言谨可不知道下头人想的是什么,心里就只想着要给萧谣种一院子碧绿好看的碗莲。无论是为着自己的小心思还是萧谣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萧言谨觉得自己都要将事情做好。

一脸灰对萧谣如此帮衬萧言谨其实很有些醋了。待听见萧谣让阿左去给萧言谨镇场子时越发的不快起来。萧谣对平阳公主好,她争不过。但是萧谣对萧言谨好就有点不能忍。

她一手啃着一只酱鸭,一手还在肘子上就这也堵不住她倾泻而出的酸水儿,“谣谣不是我说你,咱没有害人之心得要有防人之意。”说着就开始关联着她们荣郡王府后宅那些龌龊糟心事儿以示警醒。

讲着讲着,一脸灰觉得自己有些食不下咽了。她幽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肘子,默默地放了下来,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萧谣:“谣谣你说,为何我母妃对周兆他们比我还好,莫非我不是母妃的亲生女儿?”

萧谣:“”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旁人,萧谣自然不会轻易淌这些浑水。可事涉一脸灰,尤其是对上一脸灰一副遭人遗弃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将一脸灰从荣郡王府弄出来费的那么多的力气,后头更是借了平阳公主的名头这才成行,萧谣又觉得心疼。待想起周兆那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萧谣更是怜惜不已,哪里还想再责备她。

一脸灰虽身份尊贵,要说起来这些年过得还真不如自己。

萧谣先拿了帕子给一脸灰擦拭,见一脸灰一双圆溜溜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不放,嘴里含着食物将咽不咽怕一副傻样儿就生怕她呛着不由轻叱道:“怎么还跟三岁的孩子一样,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么?咱这不是出来了么?再说了,你就跟我学,有什么事情不是吃一顿就能解决的?若你还心里不痛快,一会儿带你去找金锅老头,咱们让他给做一福满锅可好?”

一脸灰狠狠地咽下口中之物,眼巴巴地看着萧谣喃喃念道:“谣谣,我就只有你了。”

不等萧谣说话,她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得才过来的萧言谨不觉吓了一跳,忙冲阿左告辞只说下回再过来。萧言谨边走边想,这还是郡主呢,不也有不如意之处?这么一比较,心里到底舒坦了许多。

阿左却没有萧言谨这样的心思,她有些担忧地问阿右:“小郡主这怎么还哭起来?”

阿右想起方才在荣郡王府见到的情形听到的那些事情,直皱眉头,遇着那样的娘,小郡主哭都是轻的。

阿左问完这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蠢,那荣郡王妃居然让小郡主将荣郡王才打的头面给那周兆,还说什么学学孔融让梨。

嗬嗬,

阿左一个奴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还有一说叫做嫡庶有别那,荣郡王妃怎么不说呢。

里头的一脸灰也说到了此处,正抽抽搭搭地边哭边说:“谣谣你说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么?父王这才对我有些好脸色了,她又这样对我。那头面我是怎么也不会给周兆的。砸了都不给。”

“不给,谁也不给,就我们小郡主自己个用。”

萧谣忍着将这姑娘弄走的冲动,让人撤了桌上的菜肴。好吃的肘子被一脸灰口水荼毒了数次,她饶是爱惜食物,那也吃不下啊。

哪知一脸灰却不干了,“谣谣,我还吃呢。”

萧谣看着她脸上晶莹的泪水,想说你如此伤心难过怎么还能吃得下去。她忍了又忍,到底没有说话,反而让人又给做了清鸡汤,让她慢慢吃、缓缓再说。

有了萧谣在身边,一脸灰觉得自己就如干涸得要窒息的鱼总算是遇到了水。她甚至开始嫌弃一直默不作声的萧诏想要将他支走好独占萧谣:“你怎么还不走?我们姐妹要说说体己话呢。”

萧诏这回却没理会她,只是皱着眉头一直盯着萧谣看。萧谣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见萧诏仍旧盯着,不由奇道:“哥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萧诏忙转了目光,但是却仍旧没能止住眼中将要涌出来的泪意。没错,一脸灰的确可怜、遭遇也让人同情。可是,萧诏却觉得她总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在萧诏看来,一脸灰虽然困窘不堪可到底身份尊崇。那荣郡王妃还是亲生母亲,下头的几个庶姐庶妹虽然不省心,可是到底面子上也越不过一脸灰。

可是他家谣谣呢?

谣谣是一出生就被扔在了乱坟岗啊!后头就只有一个丁婆婆带着养大,萧家族里的那些个堂姐妹们萧诏在蒲县也不是没见过,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儿。他家谣谣又怎么受得这些小人的磋磨?

一脸灰才想一鼓作气撵走这个清秀得有些过分、好看的有些炫目的萧公子。再抬眼却发现萧诏眼角居然隐隐有泪,虽然他立刻就转过头掩饰了过去,但是一脸灰还是被他感动了。

多好的萧公子啊!长得这么好,还如此心善,真不愧是萧谣的兄长。

一瞬间,一脸灰就将自己嫌弃萧诏的心抛之脑后,对他也热络了起来。

一脸灰对人好,最爱的就是让人分享她的食物。所以当萧诏一脸懵地看着自己面前浓油赤酱的猪肘时,一时间居然没能看透这位倒霉小郡主的心思。

萧谣挑眉看着这二人,却不知这么点子功夫,就在她一低头俯身之时,这互怼的两个人怎么就偃旗息鼓不再战了,隐隐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呢?

迎着萧谣一双点墨星目,萧诏摸了摸鼻子心虚地错开了目光。一脸灰也有些心虚地躲开萧谣投来的目光,腼腆一笑:“萧大哥真是一个好哥哥。我们谣谣有你不知多好,往后定不会再如我这般吃苦受罪了。”

这原本不过就是一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客套。奈何萧诏却很受用。心道算这一脸灰识相眼光好。

萧公子不觉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还罕见地冲着一脸灰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一脸灰越发夸赞不停,劝着他吃肘子不停。

萧公子正矜持地听着一脸灰见他这个兄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也就忘了方才一脸灰唾沫横飞荼毒了的肘子,不知不觉,吃得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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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计思远

一脸灰也不再管身边还有个萧诏放下筷子就同萧谣开始诉苦:“谣谣你说怎么还有如此糊涂的娘。”

萧谣默默地接过阿右递来的帕子擦拭脸上的唾沫,就听一脸灰已经愤愤地又说:“谣谣,她居然因为姚姨娘的一番话就对我如此。”

萧诏咽下肘子,隔开萧谣问道:“你家姚姨娘说了什么?”

一脸灰倒是没有因为萧诏插一杠子就生气,接着他的话就说道:“说是若对萧兆好些,她便会在父王面前美言几句。还说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就是我报答她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说到此处,一脸灰情绪低迷,人也郁郁寡欢起来。她可怜兮兮看向萧谣:“谣谣,我就这么差劲儿惹得父王母妃都不喜欢?”

萧诏有些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位荣郡王妃也忒糊涂了些。可是却不能当着一脸灰的面儿说人家娘的不是,只好凝起了浓眉问道:“怎么就因为你了。别胡思乱想,我们小郡主这么好,谁人不喜欢?”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萧谣,想让她也夸一夸一脸灰。没看这姑娘头都缩到脖子里了么?

萧谣不由叹息,这样的一脸灰同平日里的神采飞扬简直是判若两人。却愈发让萧谣心疼。

因为萧诏方才那点似有若无的泪光,一脸灰也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听见他如此问只沮丧地说道:“说是周兆改名儿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在里头撺掇,公主也不会逼着周兆改了这么难听的名字,姚姨娘也不会心情不好拿她出气。还有,还有因为生我时伤了身子,让她没了儿子,也是我的不对。”

即便她能生,就能保证生个儿子?真是莫须有的罪名都往闺女柔弱的肩膀上压,真是想不到普天之下尽然还有这样的母亲。这样人简直不配为人母,想那萧言嫣、萧言芳还有大小邹氏为她们筹谋呢,这么好的小郡主尽然被个无知妇人如此对待。

萧谣气得抚着额头,觉得里头青筋突突跳个不停。不行,她这暴脾气有些刹不住了。若是荣郡王妃在此,萧谣只怕会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悬空拎起

然后暴打?

萧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晃掉那些打算。这毕竟是一脸灰的母亲,都说亲官难断家务事,又说天下无不是父母,若是自己莽撞,只怕会让一脸灰愈发难做。

萧诏不觉也气乐了,讥讽地笑道:“你家母妃还真是贤惠。”

还有更贤惠的呢!

一脸灰看了眼萧诏,对上萧诏怜惜的目光后不觉泪眼汪汪起来:“她还让我将自己的亲事让给萧兆。”

亲事?

一脸灰定亲了?

萧诏兄妹齐齐看向一脸灰,不知道这位小郡主什么时候亲事都定了下来。一脸灰被他们兄妹看得不觉脸红,忙解释:“我同唐糊涂家的大公子自幼定亲。”

唐糊涂就是同萧丞相不对付的户部尚书,他家还有个同一脸灰不对付的唐娇。萧谣同萧诏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一脸灰居然同唐府有了牵扯,还定了亲。

这可不是良配!

“就说你是个傻子吧,怎么能同那个膏粱子弟成亲?”萧谣还没说话,萧诏倒先吼了起来。

萧谣没觉得不对,也出言相帮劝着一脸灰:“那位可跟周游不一样,周游是被他家那位秦王妃安的名头,那唐家公子才是真正的纨绔。”

萧诏原本还点头称是,一听说同周游不一样,不由锁眉晃脑袋一脸的不同意:“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周纨绔比他长得好看些?谣谣,咱可得要擦亮眼睛的好。”

该死的周纨绔,将自家娇娇弱弱的妹妹就这么拐了去还一下跑到了南疆,害他一腔怒火还没得发。

萧谣却斜睨了一眼同他擂台:“那你有本事让我们不成亲?”

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若有他便不会一腔怨念却只能在这儿说说了。

在自家妹子面前没有争到面子,萧诏有些垂头丧气:“谣谣,都怪为兄没有用。”

害你被那纨绔捷足先登。

后一句,萧诏没敢说。

萧谣见他一副沮丧的样子,不由又笑:“好了,既然没法子就休要再提吧。”

一脸灰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看得萧诏不由火起,冲着一脸灰就全力开火:“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自己的事情还没了呢,还是想想往后怎么办吧!”

个没心肝的丫头,白替她操心了。

一脸灰却不领他的情冲着萧谣就告状:“谣谣你看他,又说我。”

萧谣只好和稀泥:“好了,好了,你们一日人少说一句。怎么一见面就吵吵?莫非前世是冤家?”

“谁跟他前世是冤家?”一脸灰红着脸不依不饶地要挠萧谣。萧谣随口说出来才觉得不妥当,但是覆水难收,只好讪讪笑着躲开。萧诏也轻咳一声,藏起了泛红的耳朵。

萧谣边躲边想:方才说的不是一脸灰的事情么?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子了?

饶萧谣在这上头木讷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阿右看得分明,忙忙在萧谣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萧谣听得疑窦顿起,更是挑事儿惊呼出声更冲着萧诏和一脸灰露出意味深长一抹笑。

一脸灰被萧谣笑得心头发虚,忙转头看向萧诏,萧诏却眼神闪烁着低头不语。

“噗嗤哈哈”

萧谣简直要笑弯了腰。见这二人如此又加上方才阿右的推测,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指着两人笑:“你们倒是瞒得紧。”

一脸灰忍着羞涩,照着萧谣腋下攻去。萧诏忙心疼地护着萧谣。一脸灰见他过来,脸上一红,松开了萧谣跺着脚恨声道:“就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欺负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

话到最后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触到了伤心处,声音已然带着哽咽。萧谣同萧诏对视一眼就冲萧诏使眼色。萧诏却没上前,但是脸上的担忧之色立现。

“好了,莫要难过了。谁说你没人疼没人爱的。不是还有我么,”萧谣说着眼珠子一转顺手推了萧诏在一脸灰的面前:“这是我兄长,往后让他也疼你好不好?”

“萧谣,你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呢?”一脸灰气得作势要去撕萧谣的嘴,萧谣忙躲到萧诏的身后,冲着一脸灰做鬼脸,口中还道:“好了,好了。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萧诏居然接着她的话顺口往下说:“别气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谣谣这一回。”

一脸灰:“”

这一对兄妹好不要脸,可是她心头居然有些窃喜怎么办?

虽然对萧谣并没着恼,一脸灰却不想放过他们。

她偷偷打量了下萧诏,目光在他清秀得过分的脸上逡巡了一遍,口中只嘟囔:“也不知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做什么。”

她声音很轻,萧诏却听见了。他微微一笑,拉过身后的萧谣又指着前面的小杌子冲一脸灰严肃地说道:“你先坐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分明那么多文椅却非要自己坐小杌子?一脸灰嫌弃地看着小杌子,冷哼一声后还是依言坐下。

萧谣轻笑出声,却也跟着坐在了一脸灰的身边。

至于萧诏

萧诏半蹲在她们跟前,仰头说道:“谣谣,你觉得小郡主如何?”

萧谣被他说得眉开眼笑,连忙说道:“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萧诏郑重点头:“那就好。”又转向一脸灰:“你觉得我妹妹如何?”

萧谣:这怎么问起她来了?若非自己是个女的,只怕都要以为兄长这是想做大媒了。

一脸灰却认真地说道:“好!谣谣不好谁好?”

从蒲县到京城,这姑娘已经被萧谣彻底征服,在她心中萧谣就没有不好的。

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萧谣被平阳公主霸着,她都不好接触了。

听见小郡主嘟嘟囔囔抱怨平阳公主,萧诏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她:“那你就住在我们萧府,往后就可以长长久久同谣谣在一处了。”

萧谣耷拉着脑袋尽量不让自己看狐狸一般的兄长。她算是知道萧诏的心思了,只是哥哥,你打着自家妹子的旗号追妻,可同我说过?

萧诏趁着一脸灰迷茫看天时,冲着萧谣宠溺一笑。眼神中竟然满满都是为了你们好之意,看得萧谣不由摇头失笑。

她就说自己前世今生脸皮都比一般闺秀厚。嗬嗬,却原来是家学渊源呐。

打着妹妹的旗号,萧诏说得理直气壮。他轻咳一声看向一脸灰,“同意不?”

啊?

一脸灰茫然地看向萧诏,不知不觉点了点头。

“同意就好。”

萧诏拍了拍萧谣的肩膀,冲一脸灰笑道:“你可以修书一封给荣郡王。就说若你母妃让你相让,那么让便是了。”

啊?

一脸灰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萧诏的思绪,忙问道:“为何?”

萧诏瞥了一眼萧谣,无视妹妹谴责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道:“待你退亲后,我就让父亲去荣郡王府提亲。”

啊!

周小郡主彻底懵了。

同她怼来怼去的萧诏,玉面郎君萧公子居然要提亲?

“为什么?”

一脸灰盯着萧诏的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方才不是说喜欢谣谣么?”

“对!”

一脸灰再次点头,她是说过。

“你方才不是还说平阳老是同你抢谣谣么?”

没错,她的确说过。就算平阳来了,她也这么说。

“那不就结了。”

萧诏将手一拍,站了起来,抿着唇角却抑制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他故作深沉地看向一脸灰,颇有些委屈地给她掰开揉碎了说:“你看,唐糊涂家的膏粱子弟你是不能嫁的,刚好你家那糊涂母妃又让你让给庶妹,你又喜欢我们谣谣。既如此,不若你就嫁给我,往后有人上门是不是要问一问长嫂?毕竟长嫂如母不是?”

长嫂如母?

还真是好!

一脸灰看了眼萧谣,嘴角露出一抹傻笑。

萧谣看得直叹气,这姑娘幸亏一直运道好,先前出走遇到背锅老头,后来又遇到自己。如若遇到的是萧诏这样的人,只怕早就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银子。

眼看兔子就要入狼窝,萧谣却还真是干瞪眼看着,她憋得难受,索性站起来要走。

“谣谣你去哪儿?”一脸灰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追在萧谣身后就要跟着过去。

萧谣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一脸灰又狠狠地瞪了眼萧诏,说道:“我不走远,出去透透气。”

若非这一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她现在就想跑。她怎么就没发觉自家兄长城府这么深呢?

诶,亏得周游那个二傻子傻乎乎什么都跟自己说。要不是自己同意,只怕他就憋着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对自己好。

想到周游暗中做得那些事情,萧谣不觉心头发暖。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真是好。萧谣觉得自己都想周游了。

她轻轻地坐上秋千架,任由阿右慢慢地推着,心思游走:周游现在怎么样了呢?

周游现在怎么样,她无法知道。但是里头那两人结果如何,萧谣不看都知道,必定是一脸灰铩羽而归,傻姑娘嫁入萧相府呗。

事实证明,萧谣猜得果然没错。

萧谣走后,小郡主被萧诏说得五迷三道,绕得晕晕乎乎。

她甚至觉得萧诏打算得真好,为她计思远。看看,萧谣是萧诏的妹子,若是她嫁进来往后不就可以长长久久同萧谣在一处了?

还有就是

嘿嘿,一脸灰心头荡漾:萧公子本就是千里挑一的好相貌,对上他能多吃一碗的饭。比起周游来,人家还博学多才得很。

一想到萧诏一脸沉痛地说,自己如此自律如此勤学苦练没想到谣谣居然要嫁给周游那样的人。

周游人虽不错,但是却不学无术,跟萧诏没法比。

一脸灰越想越觉得自己捡到个大便宜,毕竟萧谣那么好却只得了那样的纨绔,而自己呢?轻轻松松便得了好夫婿。

如此一想,待萧诏一副正义凛然地同她说:“往后我会对你好,毕竟谣谣看着呢”时,小郡主居然觉得满心踏实,更是的一脸感动。

。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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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唯有吃食解千愁

第235章唯有吃食解千愁

自己这是运道多好,才能同萧谣成为姑嫂?

嘿嘿,哈哈,

一脸灰傻笑出声,蓦地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就要同萧谣坦白。

萧诏却低低唤住她,柔声细语地同她确认:“我不觉得自己委屈,那么你呢?”

她?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要委屈也是他好吧?

一脸灰眼角眉梢的笑容怎么掩也掩不住,从前的苦难都是因为现在要过好日子吧?若是如此,她也就不觉得苦了。

本来么,能有这么好的小姑子,

还有个

一脸灰迟疑地看了眼萧诏,在他面若冠玉的脸上停住不肯挪开。

嗯,还有这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目若朗星、仪表堂堂的萧公子,好似真不错呢。再说人家都不嫌弃自己退过亲呢。

想至此,一脸灰忙冲萧诏灿然一笑,讨好地问:“萧公子嗯,萧大哥,咱们一道去找谣谣说清楚?”

“什么谣谣,那是咱们妹妹。”

萧诏忍着笑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拉过一脸灰的手,慢慢往外走。萧公子翘着嘴角,斜睨了眼身侧的一脸灰觉得这姑娘真的很好知礼。

好么,后宅终于有人帮衬谣谣了,这个人还很喜欢谣谣,将谣谣视为亲妹。还有就是自己看着也顺眼,这可是三全其美的好事儿。

唉,自己怎么如此睿智,如此博学呢?

萧诏满足地叹了口气,无声地笑着。待见到萧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同一脸灰交握的双手时,越发得意起来。

萧谣不觉扶额,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没想到这二人不声不响就看对了眼。一脸灰是她的好友,她也不排斥一脸灰做她嫂子。不过,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似是萧诏这般嘴上说说当不得什么的,一不小心让人知道还会落人口舌,对周妍不好。

想至此,萧谣不由狠狠白了萧诏一眼,觉得他行事有些莽撞。萧诏以为萧谣板着脸是因为没同她先说,忙忙搓着手同萧谣讨饶。他也是福如心至突然之举,如若不然又怎么能不告诉萧谣!

“谣谣?”

没能如愿从萧谣脸上看到欣喜若狂的神色,就连淡淡的喜欢都不曾看到,一脸灰有些不安起来。她低低唤了声萧谣又拉了拉萧谣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道:“谣谣,你不喜欢啊?”

说完便忐忑不安地盯着萧谣,怕她会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此时的一脸灰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若是从前萧谣不同意,她至多哈哈一笑便带过去。但是才从荣郡王府那个没有人味的家里出来,周小郡主就格外渴望萧谣同萧诏府上的这份温馨。

她盯着萧谣不放,脸上少有的露出丝孱弱。不同于自己的爹不疼娘不爱,萧谣是萧相的掌上明珠,若是萧谣不喜欢

一脸灰颓然地想:那她还是放弃的好。

萧诏见状也不由凝神看过去,脸上再没了方才的自得。

他虽没吭声,脸上也同一脸灰一般无二地有些慌张。

都这么怕自己不答应啊!这么慌张啊?

萧谣眼看着面前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神情,又想到自家萧傻傻到现在还没有信笺传来就连只言片语都无,顿时就连打趣的话都提不起兴趣来说了。

她恹恹地摊着一双手,嘴下丝毫不留情:“你看看你们俩的样子。这是生怕我会从中使绊子?一个两个都说喜欢我,都说将我放在心上。就是这么放、这么想我的?我这还没说话呢,就开始这样看着我,是有多不放心呢,以为我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么?”

萧谣说完就有些感慨,从前她同周游在一处,无论是萧安然还是萧诏都是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当时她看得有些烦,现在看这一对就觉得很羡慕。

萧诏和一脸灰听见萧谣如此说,不觉汗颜。两人都露出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来。又是如出一辙的神情,他二人还不自知只看得萧谣嘴角不由抽了抽。

算了,男大不中留,女大留成仇,这一个两个的要嫁人要娶妻的,随他们去吧!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你看看你们都老大不小了,都是要做人兄嫂的了,行事如此莽撞。萧诏,不是我说这无媒无聘的嘴上说说怎么行。唉,这么个样子将来怎么养我的侄儿侄女?”

萧诏狂点头:谣谣说的对。

一脸灰:谣谣就是想得远,比萧诏这个做哥哥的强得多了。

萧谣老神在在接受了他们滔滔不绝的感激之言后,不耐地站了起来后转身离去。

一脸灰有些舍不得在后头喊:“谣谣,你怎么走了?”

萧谣只好转身点了点她额头:“你同我哥哥好好说说话,我去书房等萧相。”说着露出一副操碎心的样子。看得萧诏满脸的感动:谣谣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子。

一脸灰:谣谣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二人双双看到萧谣身影渐去渐远渐至没有,又双双开始感慨唏嘘。

一个说:

“冲着你有这么好的妹子,我都要嫁给你。”

另一个也感动地道:

“你是谣谣的好嫂嫂。”

志同道合的两人个越说越觉得心有灵犀有话题。二人不知不觉手握成一处,双目胶着,不约而同都想起了萧谣方才的话,眼神蓦地闪躲起来,脸颊泛红,

谣谣说侄儿侄女啊!

若是有个跟谣谣长得像的女儿好似也不错!

不多时,这一对就有了个为之努力的方向:生个同谣谣一模一样的闺女。

萧谣却不知道这一对这般的默契,此时正踢踏着路边的鹅卵石想着自家的心事。

这一阵,她的眼皮子老跳。跳得她是心烦意乱。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原本着话她其实是不信的。

但是若是一个人左眼才跳过后就收了个庄子,左眼再一跳一阵子又收了个铺子,晚上跳收银票晨起时收头面连带自家的阿左阿右都跟着她随便低头就能捡到银子

这可真是

没等她乐呵几日,不多久就开始跳右眼。

右眼跳、祸来到。

若是没有左眼的那些事,她也不会死如今这样的心里不舒坦。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形,都会浮想翩翩吧!

萧谣难免多想。丁婆婆在报恩寺一切安好,阿左阿右一直相伴自己左右,萧相和萧诏他们也是日日可见。还有赛凤凰那是每日都要打发人来送东西的。甚而至于才回京城做了京兆伊的林雅庭,前些日子还曾见过一面。

只有周游,唯有周游,一直都不曾得见!

萧谣揉了揉一跳一跳的眼角,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扑通。”

一颗石子落进湖水里。

周游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扑通扑通”

石子三三两两纷纷落入湖水,周游怎么不写封信!

“扑通,啪嗒”

萧谣随便踢一脚,一块大石头落入湖水,惊起阵阵水花,动起片片涟漪。

萧谣的心也如这塘湖水愈发惴惴不安不得安宁。

萧安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的闺女踢着大水石头锁着眉头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不觉也消了嘴角的笑,温和地唤了一声:“谣谣。”顺手就将萧谣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不动声色地挪了开去由着萧谣踢那些小石子。

萧谣倒也没在意。她低低“嗯”了一声后,便看向萧安然。却意外地发现萧安然眼眸深处的不安藏也藏不住。饶萧谣再是迟钝,也晓得自己的举止让萧安然担心了。

萧谣忙忙收起心里纷乱的思绪,冲着萧安然甜甜一笑,眨巴着一双晶亮的黑葡萄俏皮地歪着脑袋在萧安然面前一晃,问道:“父亲才回来?”

这几日萧安然早出晚归,不知忙什么。但是他不同萧谣说,萧谣也就不问。

“走吧,还是莫要在外头待着,小心晒伤了。”

说着顺手将萧谣头上不知何时落的叶子摘了下来,又欣慰地扫了眼萧谣晶莹剔透的脸颊,心里满满都是为人父的喜悦。

萧谣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不知道哪里来的晒伤。但是萧安然遇到闺女就会说些同他性子不符的话,也是常态。萧谣动了动嘴巴,见萧相一脸的担忧,到底没说话。只是跟着萧安然慢慢往前走。

父女二人一道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有一搭没搭说着话。萧安然开始每日一问:“谣谣,才换的厨子怎样?”

萧谣想起甜甜的菠萝咕噜肉,点了点头:“还不错。”想起这厨子的拿手菜,什么白灼虾、盐焗鸡、冬瓜盅、烤乳猪、烧鹅和白切鸡,忧愁的萧谣咽了咽口水。唯有吃能解千愁,萧谣觉得自己一会儿得多用些。

萧安然放心了,却还是说道:“这厨子只会做些南边的菜,改明儿再找个北边的厨子换着吃吧。”

萧谣点点头,狠狠应下。对于萧安然的好意,她从来都是全盘收下。前几日的庄子铺子银子都是这样。

萧安然最怕萧谣同他客气,见萧谣这样一副毫不见外坦然受之的样子,心里颇觉熨帖,只觉得自家的孩子就是好。要不怎么说血脉亲情割舍不断呢。

虽然不想拿萧谣同萧言嫣作比,也知道萧言嫣根本就不配跟自己萧谣比,但是萧安然还是一直不知地想着从前。

从前他很少关注萧言嫣,开始以为自己是近乡情怯怕见着会想起亡故的妻子。后来渐渐大了却发现同亡妻一点都不像时,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就因为这份说不清道不明,他也就少管萧言嫣,关于她的事情只一应邹氏给她操持。

唯有一次,萧言嫣面红耳赤地支吾着要一块砚台,他就给了。哪知道萧言嫣满眼含泪,一脸的感动,看得他错愕之余又有些茫然。

他以为父女之间都是如此,却不料这不过是因为不是自家的孩子这才不亲。

萧安然看着萧谣秀丽的侧颜,心里生出许多的感慨。看看这孩子才来几日啊,一举一动都是这么让他喜欢。

萧谣虽未转头也知道萧安然在看她。毕竟这几日一直如此,她也多有习惯了。萧谣觉得萧安然被人骗了十几年一颗爱女之心无处安放,他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人心酸又同情。

自己这边月缺就想人家团圆。萧谣没有斟词酌句,而是单刀直入地问萧安然:“父亲觉得荣郡王府的小郡主怎么样?”

萧安然正在心里想着妻子的陪嫁和家财,想着萧谣喜欢什么吃食。听见萧谣这话无可不可地点头:“谣谣的闺中好友自然是不差的。”

要说起萧谣的那些好友,萧安然只觉得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自家软糯好看的姑娘,身边怎么是群狼环伺。一个个见着都要将她抢走,萧安然很是不喜。

就说萧谣才回萧相府几日啊?赛侯爷赛凤凰已经派人请了好几回,回回都是接了人不肯送回来,送回来后就是瓜果菜蔬鸡鸭鱼肉的送,莫不是他们萧相府就没吃食了?还有那萧安从,自己来管家几日也就算了,作甚将那赛红霞带过来,害得他同谣谣说话总有人扰。

还有那个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被困在宫里头侍疾不曾归来,要不然也会问他要人。就这一天打发人来一遍,话里话外都是不放心

萧安然不觉气闷,这是自家的亲闺女,不比他们疼?

相形之下,倒是这个周妍小郡主还好些,知道谣谣来萧相府很识相地没来。所以,萧安然自然不吝夸赞一二。

他说完周妍,熟门熟路就要踩赛凤凰几句:“比那赛土匪强多了。”

萧谣却摇头:“如是她比凤凰强,也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萧谣眼睛眨了眨,说出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来:“我还道着世间的父亲都似爹爹这般疼爱闺女,哪知道荣郡王这些人家根本就不拿嫡女当人看。”

萧安然被萧谣这番话说得飘飘然,随口就道:“那是自然,谁能有为父对你好啊。”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谁家的闺女也没我们谣谣这般乖巧啊。”

这倒是实话,萧谣点头。又认真地问萧安然:“父亲,若是让小郡主当我的嫂嫂,您可愿意?”

第236章 坏得很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36章坏得很嫂嫂?

让周妍当萧谣的长嫂?

萧安然的脑中蓦地闪现一个有双亮闪闪大眼睛的姑娘。萧安然是什么人,他从周妍那双单纯的眼眸就可看出这姑娘是个老实本分的。

还有一个最为要紧的就是:谣谣同她相处融洽。往后萧安然就不用担心萧诏娶个不省心的会科代自家的闺女。

萧安然是压根儿没想到,闲话家常也会有如此转折。他沉吟了片刻,注视着萧谣忐忑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抚须笑了,笑声中很有些老怀大慰的意思。

萧谣却听不懂啊。她摸了摸脸颊,觉得萧相这反应跟自己想得有点不一样啊,他这是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萧安然像是怕萧谣等久了误会,忙点头:“谣谣觉得好就好。”



又不是她的亲事,用得着她觉得好么?

好吧,虽然她也觉得一脸灰不错就是了。

萧谣想明白也不就纠结。二人说说讲讲慢慢走至萧安然的书房,萧谣熟门熟路地给萧安然沏茶,待萧安然捧起香茶哑了一口后,才说道:“哥哥觉得好。”

萧安然点头:“算这小子识相。”算这小子识相没有看上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那些娶进门说不得就容不下他家谣谣,这个一脸灰同谣谣在蒲县就不错。挺好!

什么叫算这小子识相啊?

萧谣皱了皱眉头,觉得萧安然说得很儿戏。她陡然想起周妍同唐家的婚约,觉得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怎么也不能瞒着萧安然。忙又说道:“父亲,周妍跟唐糊涂家的公子原是有婚约的。不过,”

萧谣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直接不够委婉,有些担心萧安然会对周妍生出误会忙忙又解释:“说是自幼订下的娃娃,不过那荣郡王妃现在想要将庶女”

“哈哈哈哈,好啊!”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萧谣的话,萧谣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安然,皱了皱眉头,想着父亲若是不同意那自己便慢慢劝一劝,毕竟一脸灰的母妃一再地想要将自家嫡女的亲事让给唐糊涂家的公子。不过这毕竟是后话,此时情形是周妍同唐家公子自幼订下过娃娃亲还没解除。

萧谣觉得自己其实有些欠妥当。这样大喇喇说出来,万一萧安然以为一脸灰是个不矜持的姑娘那就不美了。

自家闺女虽来了京城不到两年,但是她性子耿直,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喜欢掩饰,萧安然自然将萧谣脸上的懊悔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怕萧谣范愁,忙说道:

“没事,谣谣想得甚合为父的心意。”

萧安然抚着美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本就同唐糊涂不对付,因为新法迟迟未立里头就有唐糊涂在其中明里暗里阻挠,萧安然早就看他不顺。他家的那个儿子,萧安然也见过,最是个怜香惜玉的,虽然名头没有周游响亮做的事情可比周游老练多了。既然小郡主是闺女的闺中好友,萧安然自然也不想让她嫁给那样的人。

想起周游,萧安然的眉头微蹙了蹙。周游因为走得急,那晚曾在他们府前徘徊,萧安然没让他进来那小子只说让他照顾好谣谣。

他萧安然的女儿,捧在手心的掌珠要他托付,真是笑话!

所以他当即就道,若是周游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他立马就给自家谣谣选婿。诺大京城,英才无数,再不济榜下捉婿也能寻个好的。

周游许是被他气得狠了,又不敢发作,只撂下一句:“想得美,我和谣谣定会白头偕老的。”便灰溜溜走了。

萧安然抚须笑:让他早早将自家的掌珠定下,气他都是轻的。

既然萧安然觉得好,萧谣也算是放了心。只是荣郡王府那边同唐府的婚约如何解,这事情还得要从长计议。

第三日清晨,萧谣就被人从周公处捉回。原来有人比她还要着急。

萧谣见萧诏一副心神不宁样儿,倒是很欣慰。毕竟周妍回了郡王府一天没送信来,若是萧诏无动于衷,那糟糕呢。

兄妹二人都不是蠢的。尤其萧诏早就以“玉面狐狸”扬名于坊间。萧谣同萧诏一合计,二人都觉得这事儿还得要从荣郡王妃处下手。

至于如何下手,萧谣敲着桌子,心里早就有了计量。萧诏同她对视一眼,兄妹二人俱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端起了茶盏笑得一脸奸滑。

萧谣冲着兄长举了举杯子:“哥哥请。”萧谣也笑着应:“妹妹请。”对于这一对兄妹来说,手段法子多的是,但是他们都决定要等一脸灰回来后看她的意思再行事。毕竟荣郡王妃再不好,那也是一脸灰的母亲。

哪知道才从荣郡王府急吼吼奔来的一脸灰一进门就给了萧谣萧诏一个惊喜。

“谣谣,萧谣。”

小郡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银铃般地笑着,大着嗓子喊着,听着就让人舒服。

萧谣摇头失笑,看来小郡主今日心情不错。

她笑着同萧诏嘀咕:“大约是同荣郡王妃说了,荣郡王妃没有为难她吧。看给人高兴的。”说着又促狭地打趣萧诏:“哥哥可以放心了,待父亲去荣郡王府提亲,我就能有个好嫂嫂了。”

萧诏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耳朵已红了。他掩饰地轻咳,顺手就用扇子轻轻敲了下萧谣的额头宠溺地说道:“你个小谣谣,胡乱说些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萧谣笑嘻嘻捂着额头,嘟囔:“看看,这媳妇娶进门儿就要将亲妹甩后头了。”又一指门外:“她来了,一撇不就跟着来了?”

萧诏无奈地摇头失笑,耳朵又可疑地红了。目光却不掩饰地在门外逡巡。

“谣谣,你怎么不理我啊?”兴奋的一脸灰如风般冲进来。看得她身边的大丫鬟直叹气。这样的周妍跟昨日沮丧的她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

她心里正美呢,也不过是随便抱怨几句,见萧谣不说话,就只似笑非笑看她,也不问个究竟就有些憋不住,忙推了推萧谣,嗔怪道:

“谣谣,怎么不问我为何如此高兴?”

萧谣挑眉看了眼萧诏,随意附和:“你为何高兴?”

一脸灰听她顺着自己说,也不管她语气中的敷衍,头一昂:“你猜。”

我猜?

萧谣忍着笑只摇头:“我不猜。”

一脸灰看向萧诏,有些委屈:“那你猜。”

萧诏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见小郡主鼓着腮帮子涨红了一张脸,就觉得手痒想捏一捏也很想逗一逗她,也就跟着萧谣摇头:“猜不出。”

这一对兄妹当真是坏得很呐,话都答得如出一辙。

一脸灰只好摇着萧谣的胳膊撒娇:“好谣谣,猜一猜么。”

算了,往后总是要做自己嫂子的还是顺着哄一哄吧。萧谣眼珠子一转:“你同唐家的婚约解除了?”

一脸灰点头,眯着眼睛笑得灿烂。灿烂得萧诏晃花了眼睛。

“你猜为什么解除了?”

一脸灰一扫昨日的阴郁,整个人比夏花还要明媚。她看着萧谣,眼角余光却对着萧诏。萧诏眼睛立刻同她对上,二人心中一荡,又都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萧谣向来在此道上有些迟钝,根本就没在意这一对的眉来眼去。加之心里有事也就有一搭无一搭地搭话:“同你母妃说你应下了?”

萧谣不禁赞叹,这位荣郡王妃真是个为了庶女操碎了心的好嫡母。有这样的王妃,荣郡王可不就能安心在后宅多宠几个妾室多少生几个庶子庶女?

萧谣的话,总算是将那一对你偷看我一眼,我无意瞥了你一下又低头羞涩心中痒痒的二人拉了回来。

一脸灰心虚地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坚决地摇头:“谣谣,母妃真的是被那一对母女迷了心窍了。”

这是人家的私事儿,萧谣无权利置喙,她见一脸灰说到这话时情绪低落,忙忙捡起方才的话,继续问:“到底怎么了?”

一脸灰这才打起了精神笑着说差点儿就忘了正事儿。

她也不再卖关子,开始说起昨天的事情。

原来,荣郡王妃见一脸灰被萧谣打着平阳郡主的名义带走后,她越想越觉得不踏实,生怕自家庶女的亲事打了水漂儿。毕竟平阳公主对萧谣好那是出了名的。

荣郡王妃本就是个没有成算的人,要不也不会因为妾室受宠而避走佛堂。更逼得自家嫡女在荣郡王府待不下去。

后头周妍小郡主回来,乖张孤僻的性子变了好多。因为平阳公主的关系,荣郡王对周妍也不似从前那般的嫌弃,荣郡郡王妃也不再整日拜佛。

按说,嫡女有出息了,她往后的日子自然也就有了盼头也该对周妍更好。荣郡王不知出于对她们母子的愧疚或是怕传出个宠妾灭妻的名头让人耻笑,总之荣郡王一个月也进她房里几次了,这对于荣郡王妃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荣郡王妃就是一个跟人不一样的。她被冷落时潜心向佛,一旦得了些青眼就开始患得患失生怕荣郡王一个不高兴再不理她。

就在这个时候,周兆母女跟她处上了。周兆的姨娘是个会来事儿的。三不五时就能劝着荣郡王去王妃处坐一坐

如此,荣郡王妃自然感激周兆母女,也就将从前受的委屈抛之脑后了。至于她的嫡女周妍,自然是无暇顾及的。

所以,后头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荣郡王妃帮着周兆劝说让了亲事的事情。

萧谣还是第一次听周妍将她们家后宅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从前周妍也说,但是说得含含糊糊,如今因为有了萧诏往后自燃就是一家人了,这说话自然就比从前少了许多的顾虑。

萧谣拿这话打趣周妍,周妍居然一本正经地应承:“可不就是你说的理?谣谣,先前我也想同你细说,却又怕你觉得我家后宅乱哄哄不喜欢,就只想跟平阳那个肥公主一道处了。”

女人的嫉妒心还是很可怕的!

萧谣摇头失笑,萧诏却觉得周妍率真可爱。

听见萧诏不遗余力夸赞一脸灰,萧谣终于懂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说得真是对极。

萧谣感慨着,想起周妍说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又忙问:“怎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妍就笑:“谣谣,你说你是不是我的福星啊!”

萧谣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是就是。”

本来么,说自己是福星的人可不少。至于是不是,萧谣没深想。她自己前世孤苦,活得艰难却得以重生,这怎么说也不是件坏事儿吧。

还有今世遇到的周游,前世就那样照顾自己,怎么说也是有福气吧。

周妍就喜欢萧谣这样磊落大方劲儿,她摇着逍遥的臂膀:“前天我还觉得活着没劲儿呢你就来救我了,我回了之后不等说话,就见周兆哭得跟什么似的,她也在一旁抹眼泪。”

那个她,自然是荣郡王妃。

萧谣没有打断周妍让她继续往下说,周妍的脸上露出抹不以为然的神色,丁点儿没了方才提到荣郡王妃时的伤心模样,她说话时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原来唐公子我过来后,母妃就邀请了唐夫人来府里。唐公子误入后宅还救起了落水的周兆,大庭广众之下孤男寡女有了肌肤之亲,自然是要娶了人家的。”

萧诏听见肌肤之亲时,皱了皱眉头。但是听见后头又说要娶了周兆,便扬了扬眉头什么也没说。

“那你母妃怎么说?就没有一丁点儿愤怒?也没觉得对不住你?”

萧谣没有母亲,却也见过许多为了儿女甘愿付出的人。荣郡王妃这样的,她还真是看不上眼。

不过也就是因为荣郡王妃如此,倒是阴差阳错地成全了一桩好姻缘。

萧谣站起身来,决定给这一对留些说话的空暇。至于她自己,这几日她心里有个想正如野草般抑制不住地在生长:她好久都没有周游的消息了,南诏也不是个好地方,她就想去看看。

至于帮倒忙,萧谣觉得不会。毕竟她自己也怎么也能自保,说不得还能帮一帮周游。

这个念头一起,萧谣难免浮躁。

第237章 嗬嗬

原本因为一脸灰的事情,她还耐着性子不去想南诏和周游的事情。如今一脸灰同萧诏的亲事被秦王妃这么一闹算是柳暗花明了。萧谣索性跑去寻了萧安然,在幕僚的瞠目结舌中笑着摇着萧安然的手让他应下此时。

萧安然本就同意,还想着若是萧谣萧诏想不出主意他就亲自出手。想不到荣郡王府居然自家将事情给解决了。

萧安然挥退了幕僚,见萧谣急吼吼就要将事情订下,不觉好笑又感动。萧谣起初对他们很排斥,但是后头认下了他们父子后,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他们父子俩。

萧谣越好,萧安然就越舍不得萧谣早早被周游订下。

萧诏和一脸灰的亲事顺利得让萧谣意想不到。

萧相这边自然是好说话,但是荣郡王府那头干脆得更是不像话。许是荣郡王觉得丢脸,正好萧府不错,他就此应下?许是因为怕人说庶女夺了嫡女的亲事怕被世人耻笑

总之,萧诏和一脸灰用旁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定了亲事。同萧谣也越发亲近起来。

萧诏和一脸灰的事情解决之后,萧谣就越发想要去南诏想要寻周游。

一脸灰曾问为什么?毕竟南诏那么远,萧谣一个弱女子虽然力气挺大,到底跋山涉水的不好。

萧谣就道:为什么,还用问么?

她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有一个人前世今生想着自己,有一个人自始至终呵护着自己,她难道不该为他做些事情?虽然萧安然信誓旦旦说南诏之行无须担忧,但是萧谣却知道南诏多的是毒虫蛇蚁,多的是毒蛇蛊虫

唯一一个精于此道的人,因为萧谣还被留在了京城,这让萧谣如和安稳?更何况周游到现在一封书信也无,足可见周游此行不顺畅。

知女莫若父,尤其是萧谣还从不在萧安然面前掩饰什么。所以萧谣的心思自然就瞒不过萧安然,他眼见萧谣算着日子,又去催促江阿丑甚至在收拾行囊就要去南诏。不免苦口婆心地相劝。萧谣知道萧安然都是为了自己好,少不得耐着性子听他说,好言相劝地同他讲。这一劝两讲的就又过了好几日。走了萧安然又来了萧诏,父子俩轮流上阵,一时间说得萧谣头疼不已。

唉,真是好兵遇到了秀才,有理也说不清。

这日清晨,萧谣冷眼旁观着不请自来的一脸灰。很想同这姑娘说一说矜持,谈一谈人家订亲的男女是不能这样频繁相见的。但是小郡主一上来就开始同萧诏夸赞萧谣。只说得萧谣险些要抚着脸颊以为自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第一聪明之美人儿。

这么一说,还怎么怼人?被人夸赞后嘴软的萧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郡主打着同她见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名头同萧诏卿卿我我。

要说起来,淳朴如一脸灰如今被玉面狐狸萧诏带得也变坏了。这二人说话,萧谣还说不出旁的话,因为这两人三两句必言萧谣。

一脸灰起头说:“萧大哥,你怎么才认出谣谣啊?自家妹子都认不出,你可很是厉害。”

萧诏就跟着她一道惋惜:“是呀,都怪我没早认出谣谣,害得她在蒲县还受了人家不少的磋磨。”

所谓的磋磨,说的就是猪脯妹子被赛凤凰救走的那件事情。这事情说来话长,过程曲折涵盖了两个山头、两个山大王,要说起来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儿。

而且萧诏也不是个喜欢长话短说的人,今次更是啰啰嗦嗦如老婆婆裹脚布般讲得又臭又长。不等萧诏讲完,萧谣的哈欠就跟着打了好几个。

萧谣不想听,奈何小郡主喜欢呐。她听得仔细,还不断地说着自己的感受,虽然她其实后头也知道。

萧谣冷冷地看着这一对二傻子,越发想念起南诏的周游来。

奈何想念的人离着自己远,耳边尽是二傻子们的话:“真的呀?”“哎呀,好惊险啊!”“天哪,谣谣真厉害!”

小郡主爱听,萧公子越发讲得唾沫横飞,神采飞扬起来。

萧谣兴味索然地听了一耳朵后决定做一个有眼色的好妹子。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出去,那一对说得正投契,随便点了点头就放过了她。

萧谣迈出大门时,还隐隐听见:“哎呀,谣谣那会儿真的难。”“是呀,我们谣谣吃了不少的苦呢。”

萧谣:“”知道他们妹子吃了苦头,不是应该同自己这个正主讲么?他们在一旁唏嘘不已算什么?

很快地就又传来了萧诏的声音:“周妍,我虽心悦你,但是往后还当以我家妹妹为重。因为这是我们亏欠她的。”

萧谣扶着门的手顿住了,跨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她虽然知道萧安然萧诏父子对她一向很好,但是亲耳听见,还是很动容的。

“这还用你说,要不是因为谣谣,我还不定同意嫁你呢。”

一脸灰不甘示弱地同萧诏较劲儿。论对萧谣好,她可不输给萧诏好不好。

萧谣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当日没白替这一对冤家操心操肺。

“谣谣是我的妹子,自然我对她最好。”

“我,我还是她的嫂好友呢,”

好吧,这一对二傻子其实有趣得紧也傻得可爱。

萧谣就这么一路好心情地来到了萧安然的书房。萧安然的书房门没关,一般人也不容易进来。当然萧谣可不是一般人。

萧谣才走到窗下,就听萧安然的幕僚在低低地说:“相爷,皇上多日没有消息,也不知龙体如何了。太子监国重用唐大人,我们宫里头安插的人也探查不到消息,若是能从平阳公主处”

“你在胡说什么,谁让你在这儿瞎出主意?”

萧安然震怒,指着门口毫不客气就道:“你出去吧。”

萧谣从窗棂缝隙就可窥到斑驳的阳光洒在萧安然愤怒的脸上。而萧安然因为愤怒脸色涨得通红。此时被阳光一照显得有些缥缈。

平阳公主啊

嗬嗬

萧谣嘴角勾起丝笑,却没有走进去,只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才出来的幕僚愣怔地看着萧谣远去的背影,顿了顿后唤来小厮问起了萧谣何时过来,可听见里头的人说话。

小厮看了眼后头的萧安然,低头敛目看地没有搭理幕僚。

幕僚这才觉得不对,转回头去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也不知道萧安然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了多少。

没错,他方才那一番话就是故意说给萧谣听的。方才萧谣进来时,萧安然只顾着作画并没在意,而他正好透过窗户看到个窈窕的身影,当日萧谣拽着萧相袖子说话他可是见过。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也立刻就计上心来,这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话。

幕僚其实对萧安然认下萧谣一直很腹诽,在他看来萧言嫣同周游解除了婚约同太子走得近,往后萧相官宦之路岂不是要顺畅许多。

至于是不是亲生女?这有什么打紧儿?左右不过是个女儿,管她是不是呢?若是萧相实在喜欢那就认那萧谣做个干闺女就好,又何必说得满京城人都知晓?看看现在,太子因为萧言嫣的名声对萧府避而远之,开始亲近起了唐糊涂见的唐娇,说不得再过不多久唐府就能出个太子妃。

现在梁惠帝抱恙在身,不知生死。太子亲唐糊涂远萧相,长此以往,只怕不妙。

幕僚越想越觉得自己都是为了萧安然好,人也就有了些底气。

“你觉得委屈?不服气?”

萧安然的目光幽远,他虽说话带冰,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萧谣远去的背影。一直看着那身影越过垂花门,越过影壁,渐渐消失。

萧安然此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想萧谣若是在他身边长大方才也不会避出去独自舔舐伤口,默默伤心流泪。一定会指着他控诉,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让自家女儿涉险。

“萧相,属下所为全都是为了萧相好,属下并无二心还望萧相”

萧安然的脸色越发阴冷,看都不看幕僚,随口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走吧。”说完,转身便走。”

幕僚知道萧安然从来不是众人口中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萧丞相,不然也不会屹立朝堂多年不倒。如今萧安然也不责骂只让他走,这可不是好话。

幕僚有些慌了,他虽然羡慕唐尚书得了太子的青眼,私心里却更加看好萧丞相。毕竟那个唐糊涂就是只老狐狸,若是让他把持朝纲,只怕他们这些人往后都没有活路。跟着萧相至少心安。

萧安然可没工夫管他安不安,说完他就进了书房,拿了方才低头画了许久的画儿,快步就往外走。

幕僚知道若是再不做点儿什么,也就没有机会了。他忙忙跪下冲着萧安然请罪:“萧相都是属下自作聪明,属下知错了。”

“你不该同我说这些。”萧安然说完,对着日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儿,觉得还有些欠缺,又急忙忙回去修整。

幕僚听明白了萧安然的言下之意,想了想后咬牙就往外走一路打听萧谣的去处。萧家这些日子被萧安从管得铁桶一般,除却老实得用的留了下来,其余刁滑的人或是邹氏的人全都打发了。故而幕僚一路就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他运道是好还是坏,居然在书房后头亭子前遇到了萧谣。

“萧姑娘。”

幕僚心急火燎地走过去,眼中难掩愤怒之色。

他只见过萧谣寥寥数次,对这个从蒲县那样小地方回来的村姑本能就瞧不上。若是从前或许还能耐着性子同她温和说笑,但是今日就因为萧谣性子懦弱没进书房害得萧安然对他有了成见,他能有好脸色给萧谣看才怪呢。

也是他这些时日才纳了小妾贪念温柔乡在家里多待了些时日,也就不知道萧谣可是这丞相府的第一人。他倨傲地打量着萧谣,但见少女琼鼻樱唇皓齿妙目,身段窈窕。站在这荷塘之上的亭子里竟然比这荷塘里浮于荷塘之上的睡莲还要清丽几分。

要说萧丞相才认的这个嫡女,倒是个少有的好相貌。这点上倒比萧言嫣强些。若是太子殿下看上,或许也不错?

幕僚不愧是个心思活络的,一瞬间就想到许多处,对萧谣也就略略有了些许的耐心。

见萧谣不理会她,就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只不耐烦地说道:“方才因为你,萧丞相都将我责怪了好久,萧丞相这么疼爱你,你可得要知道分寸,莫要仗着萧相的宠爱而得意忘形。”

萧谣:“”这是哪里来的混账?她攥了攥拳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过得舒坦,拳头用得少了好像许多人都开始不怕她了,这样可不好。

她蓦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至幕僚,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噙起两个梨涡。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过几句话就将这丫头给吓着了。

幕僚挺直了脊梁:“萧姑娘你不用客气。虽然我同萧相是多年的咳咳,虽然是你的长辈,但是也不用同我行礼,还是快去同萧相说一声,就说是你不懂事,你自己想去宫里头看平阳公主。”

好歹这丫头还能交好个平阳公主,也算不是个草包美人了。

“哦?”

萧谣玩味地转着眼珠子:“你这话是萧丞相让你说的?”

自然不是!

幕僚瞪了萧谣一眼,一个女儿家问这么多干什么,只要好好听话去就是了。幕僚不耐烦地仰着下巴看人:“快去吧,就说你想去了。”

萧谣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一下。”

幕僚:这个浪荡女,不怪梁惠帝将她赐给了那个无功无德的纨绔子。

若是从前,他或许会勉强受用,毕竟这姑娘比他的小妾好看许多。可是这会儿萧相正生气,他可不敢触霉头。

在幕僚看来,萧安然方才那样不过是酸儒喜欢要面子罢了。

幕僚还在想着,后头传来一声厉喝:“无耻小儿胆敢如此同我谣谣说话,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

幕僚不觉恍惚,怎么萧相也跟过来了?莫非是为了阻止自己走?

“嗬嗬。”

萧谣很快就为他解了疑惑,她冷笑一声,先看了眼萧安然,尔后在萧安然愤怒的目光下,单手拽起幕僚的衣襟,狠狠地扔进了荷塘。

第238章 无言以对

幕僚哪里知道萧谣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说变脸就变脸?更加不知道这姑娘力大无比一下就将他踢了个措不及防。

也幸好他是个会凫水的,过了开始的惊慌失措后,幕僚就开始奋力划水。

“只是可惜了你才弄的荷塘。不过往后有人说话的时候,记着躲一躲。”萧谣是对着后头说话的。

萧安然寻声看过去,却见是二房的那个不安分的庶女萧言谨。此时她正恭恭敬敬地立着。见他看过来时还有些拘谨地搓了搓衣角。

面对萧谣的指责也不过是微微一笑后就轻声说道:“我也是才看到。方才只顾查看睡莲来着。”又好似想起萧谣方才那话,忙善解人意地宽慰萧谣:“没事的,也没伤着睡莲,而且好花也要肥料呢。”萧言谨说着眨了眨眼睛,一副俏皮样子惹得萧谣不觉笑了。倒是比萧安然才看到时放开了许多。

萧安然眯着眼睛,脸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警觉得很。毕竟这萧言谨可是二房的人,若是她被邹氏鼓动着故意接近萧谣,伺机谋害萧谣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那邹氏黑心黑肺什么干不出?

想至此,萧安然决定添派人手在内宅更让人跟着萧言谨,以防止她对萧谣不利。毕竟萧谣虽聪慧却极其心善,萧安然前十五年没护住女儿,他希望往后的日子里萧谣在他的庇护下能够平安喜乐。

萧谣抚掌:“哈哈,你说的极是。”肥到花好,可不就是这个理?

池塘里、睡莲旁,好花的肥料之幕僚听见妖女之言气得抖了起来。他挣扎着奋力凫水,好不容易扒上了岸。幕僚没敢往萧谣跟前凑,他躲得远远地缩着身子,生怕一个不合眼就被妖女再扔一回。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萧谣今日这算是露出本性了。

幕僚被人大力踢进池塘时没有防备喝了不少的水。故而一上来就慌忙吐了口中浑浊的塘水。又拽着湿哒哒的衣角抖抖索索拧了一滩水在脚下。也幸好这是初夏,天气适宜。这若是在冬日,即便他不淹死也要被冻死。

夏风一吹,饶夏风温热却还是吹得幕僚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好不容易止住,却见那一对父女居然一句话没留,正父慈子孝地说笑着走了。

走了?

这怎么可以?

萧相不该怒斥那村姑?

还有那个村姑不是该对我致个歉意等着我原谅?对了,那丫头还没替我说情呢!这个乡间来的小丫头怎么敢?

幕僚气得牙痒,他挥了挥拳头,谁知道前头那两人居然停下来了。幕僚吓得忙放下手来。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指着前头一个大缸里头的睡莲瞧着呢!

看看他们这悠闲自得的劲儿!自己湿淋淋在这儿他们怎么好意思?

幕僚在心底咆哮着怒吼着,但是他深谙为官之道,自然不敢队上下萧安然。故而也就满腔怒火无处可发,也就只好对着背影嘟嘟囔囔地骂骂咧咧以便聊胜于无。

但是骂也不敢高声骂,毕竟他是文人非匹夫不是

“萧相真是老糊涂了,就这样的乡野村姑,野蛮丫头居然也当成个宝。总有一天,你会有哭的时候。”

这样骂是真的不得劲儿,幕僚决定待前头那一对走远些再骂得深刻带点儿。哪知道开口就有人找茬儿:

“萧相哭不哭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哭的。”

“谁呀?”

原本仰躺在地上歪着头吐了一口水向上吓得忙往头顶上看。就见说话的人却是这府里头的二房庶女萧言谨。

幕僚瞬间放下心来,但是一想到她方才之言难免又气:不过是个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敢同自己说话?

这萧相府如今是越发上不得台面了,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出来遛一遛。幕僚心里越发腹诽,许是气得狠了,不知不觉间幕僚就将自己的心思给说了出来。

“是呀,我们萧相府怎么会让你这样的猫猫狗狗在此狗吠猫叫呢。”

萧言谨慢慢消停地将手中的铲子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后就学着萧谣想要一脚蹬了幕僚。她对这个幕僚可谓是旧愁新恨,想当初她不小心同他相撞,这个幕僚居然让自己莫要生出攀龙附凤的心,还说他是不会看上自己的。

萧言谨是很的郁闷,就这样的一个糟心玩意儿,她能看得上得是眼多瞎?

不过,从来都是想得很美,自家行动起来就不是拿回事儿了。也不知萧谣力气大还是她力气小,怎么踢来踢去之人就是不同呢?

萧言谨只好手脚并用,这回幕僚应声落水。因为是第二次落水,这回他虽然没力气,倒是爬得更快些。

幕僚一爬上来就忙往亭子外头跑,边跑边小声地骂着萧言谨间或还要骂一骂始作俑者萧谣,又怕又急之下一个不小心就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跤。

萧言谨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只觉得畅快。

原来有仇就报是这样的爽快哪。怪不得萧谣总是活得那样恣意呢。

萧言谨蹲下身子摸着碧绿的睡莲叶子,只觉得那抹翠绿沁人心脾让人看了就舒服。见她如此珍而重之这一湖睡莲,就有婆子过来讨好:“姑娘这碗莲可真好看。”

说话的人就是当日对萧言谨出言不逊的那个婆子,如今跟在萧言谨身边做事,已经是服服帖帖,毕恭毕敬。

她这几日规规矩矩做事,萧言谨也就不难为她,笑着就对她解释:“这些都是睡莲。”说着指着睡莲一片叶子的缺口给婆子看:“睡莲这里有缺口,碗莲没有。还有就是碗莲比较小,一般都栽在碗里。”

至于旁的,例如如何栽植有什么技巧之类,萧言谨没有说。不要怪她自私,她都自私了几十年,要让她一蹴而就也是不可能的。

萧言谨如今最佩服萧谣,不仅是因为萧谣让她站住了脚,还有就是萧谣对她既不会因为怜悯而过分的热情也不会因为她从前一些错处就一味的打压。

无怪周妍有空就往萧谣身上贴,实在是跟着萧谣觉得很安稳。

如此,在萧谣也问起她碗莲同睡莲的区别时,萧言谨先是笑着将种在一个古朴的圆形粗石的碗莲放在萧谣的书桌前。尔后,不仅将方才同婆子说的复述了一遍还指着碗莲中间的白点子和圆形的叶子给萧谣看,见萧谣听得仔细,索性将睡莲其他的名字一一道来。

萧谣听得津津有味,不断点头。原来从前只闻其名不闻其形的子午莲就叫睡莲。这睡莲还是白天开花,晚上闭合,倒也有意思。

如此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萧言谨唇角动了动,瞥了萧谣一眼。一副:我心里有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萧谣原本要同萧安然说一说方才之事,奈何有人找萧相萧谣只好先等他事了再说。

如今萧言谨过来也正好同她说话正好打发时光。

萧言谨这几日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倒是本分得很。据身边的探子说,萧言谨对莳花弄草上头很有些章法,这几日更是埋头苦干,着实不错。

萧谣自然不相信一个人立刻就能变了个人,但是萧谣相信一个人进入绝境后是会改变的。

她盯着萧言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直看得萧言谨觉出自己的不妥才笑道:“有事你就说,我虽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是总归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萧言谨松了口气,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索性大大方方问萧谣:“你要去宫里头?”

萧谣知道当日幕僚的话被她听见了。但是她自己还没想好而且即便是真的去,萧谣也不会告诉萧言谨。

不是怕她说,而是她知道得太多对她自己没好处。不是萧谣看不起萧言谨,即便她存了异心去告萧安然。若是萧安然有事儿,她也不得善终。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该知道的别问。”

萧谣说完便想自己的心事儿:不要进宫?去不去南诏?这两件事儿横亘在心里,弄得她七上八下,吃什么都不香了。

萧谣叹了口气,推了一盒枣泥酥给萧言谨,淡淡地说道:“吃吧。”

用吃的堵住你的嘴,可莫要乱说了。

萧谣实在是觉得萧言谨这姑娘聪明有余、智慧不足。

萧言谨可不知道萧谣正嫌弃她呢。此时她看着小小巧巧的枣泥酥,想起从前预备在京城开铺子卖点心。结果自己不过是个爱吃的,甚至连会吃都算不上,结果铺子还没开就将姨娘给的银子都败光了。

而面前的这个萧谣,居然在短短一年的功夫开了好几家店铺。她也曾想过萧谣会不会同她一般无二的经历,却在试探了几次后败下阵来。

萧言谨很少尝过珍馐馆的点心,实在是珍馐馆里点心不是她这种爹不疼、嫡母厌的小庶女能买得起的。

有些拘谨地拈了一个红枣酥入口,萧言谨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嗯,甜而不腻枣香浓郁,好吃!萧言谨看了眼萧谣,见她闭着眼睛点着桌子,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不觉又拈起一个吃了起来。

萧谣也不理会,只待她吃完就让阿左送她回去。

日头将走至门口的萧言谨的身影拉长。萧言谨默默地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个珠花动影子摇人身形瘦削的自己,将唇一咬,咽下带着枣子香的口水,猛然转向萧谣:

“萧谣,”

“嗯。”

萧谣有些恹恹地点头,并未留意萧言谨脸上的异常之色。

“萧谣,若是我帮你忙,日后你能不能保我一世安稳?”萧言谨觉得自己怪没用的,怎么就将自家的命运放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奈何她没本事啊,所会的不过是栽栽花罢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聪明,还想同这宅门里的女人们玩一玩心眼子,谁成想随便拉一个也比她有心计有成算。

萧言谨看着萧谣,只有面前这人她看不懂猜不透想不通。她分明就是一副聪明模样,却从来都喜欢动手解决。

萧谣:能动手觉不吵吵。

“我为何要护你一世安稳?”萧谣挑眉,“莫非你是魔-镜的?”

魔镜?

啊呸

萧言谨要疯,这个萧谣怎么说话如此惊世骇俗?不是说她们这些人都是含蓄优雅么?算了,萧谣就不是个正常人。

萧言谨有意无意忽略魔镜,只问萧谣:“秦王世子去南诏,我有三十六个法子。”

“三十六计?”

萧谣眉头一皱:“行兵打仗之人谁不会这些?”

萧言谨:她也才来不久,没听人说过啊!

“嗬嗬,我只是说说而已。萧谣,但是我知道有种漆油”

“你说的是猛火油?”

萧谣笑了,看来这个萧言谨肚子里还是有二两货的。她带了点头,“这些都不用你操心。这样吧,往后我庄子上的花草树木都归你管,你就好好莳花弄草,我会对你好的。”

说完挥一挥衣袖让她快走。

萧言谨竟无言以对。看看,这个不玩心眼的人又太过聪明,还让不让人活了?算了,自家就老老实实跟在萧谣后头给她打理花草吧。

萧言谨想了想一脸灰又想了想萧言嫣,觉得跟着萧谣有肉吃。也就心安了。

打发走了萧言谨,萧谣心下沉吟。萧言谨方才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走了。其实她说的还真是不错,记得从前她曾听金美楼里的青青说过,在南诏不远的一个小寨子里有猛火油。

青青自然不认识猛火油,只说村里有河可燃。萧谣一听自然就懂,毕竟书中就有载过。那寨子离着南诏不远,若是自己先采了猛火油给周游,那他自然能事半功倍。

只是这话自然不会同萧言谨说,萧谣算是看透彻这个堂姐的性子了。她小聪明有之、心眼子也有之,胆子小却心思浮动。是一个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人。

萧谣如今压着她,她自然会听命萧谣。待往后成了习惯,人也老实规矩了,萧谣不吝给她些好处,让她保周全。

自然,若是她提出些过分的,萧谣自然不会惯着。

想好了去南诏给周游的礼物,萧谣的心情好了些。

第239章 进宫

萧谣的心情好了些,也就捋好了头绪,决定先去一趟宫里。萧谣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担忧平阳公主。

她怕平阳公主为了梁惠帝,再来一次彩衣娱亲拼命地吃牛腿;她怕皇后的事情牵连到平阳。萧谣知道自己这会儿应当老老实实地待着,离平阳公主远远的。但是萧谣等不了了,她要去南诏,去南诏前她要见一见平阳!

其实,萧安然那幕僚纯是找事儿。这会儿宫里头正风云诡异山雨欲来,若是从前她或许还能置身事外,但是现在众人皆知她是萧相才找回的嫡女她即便站在那儿不说话,那也代表了萧安然。

萧谣敲着桌子,凝神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去。她去,自然不能打着看公主的旗号。萧谣转了转眼珠子,她目下就还有个没用的借口。

“给梁惠帝送斑大蟋?”

萧安然听见萧谣如此说,惊得险些打翻手中的茶盏。

萧谣却异常认真的点头:“这的确是真的。”

斑大蟋在右二处,萧谣决定借来一用。若是周游在,她不必送。如今周游不在,她自然责无旁贷。

“真的也不行!”

萧安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萧谣涉险的。他好不容易将女儿认回来,如今是放在手心里捧着疼爱尚且不迭,任何一点风声鹤唳他都会草木皆兵去宫里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放心?

“爹爹。”萧谣无法只好摇着萧安然的袖子笑着求情。一如平日里对丁婆婆有所求时的样子。其实萧谣自己都没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对萧安然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了。

萧安然摇头失笑,觉得自家闺女的性子有许多地方都很像亡妻。平日里规规矩矩叫父亲,一旦有所求就会亲亲热热地唤自己爹爹。就好比她的娘亲

“夫君,夫君我不想绣花。”

“夫君,夫君我想吃酸梨。”

“夫君,夫君”

小女儿娇娇软软的声音也一如亡妻。那会儿,他只要听见亡妻这样喊自己,真是要星星不碰月亮。

奈何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矣。也幸好还有谣谣在身侧慰藉一二。

“爹爹,爹爹?”

萧谣歪着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得盛满了疑惑。她支颐着下巴,红唇微翘,任由鬓发间的石榴花珠串来回晃动,火红的珠花只衬得小姑娘如榴花一样艳丽夺目又奔放活泼。

这样萧谣足以慰藉萧安然这一年来郁郁不得志的心。

朝堂上小人当道,帝王心思全在玩乐上头,外头还不安稳,大梁周围是群狼环伺

萧安然长叹一声:这样的大梁其实犹如一艘飘荡在大海上的船,虽外头金碧辉煌,可里头却早就已经千疮百孔。若是此时有疾风暴雨摧残,这船只怕立时就会沉没。

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王朝更迭也是寻常,只是苦了百姓。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话可不是说说,大梁积弱若被侵犯,百姓定会苦不堪言。每每想到此处,萧安然便遍体生寒,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其实这些时日见不到梁惠帝,萧安然早就心急如焚。但是再难,他也不会将自己的重担让女儿分担。

萧谣觉得萧安然额间的川字纹越发深了。她皱着眉头想将其抚平,心里想着手已经抚在其上,口中更喋喋不休地说道:“爹爹,别皱眉头了。本来挺好看,现在都变成老夫子了。”

“好,好听谣谣的。”萧安然喜欢听萧谣同他闲话家常,喜欢他对自己的毫不客气。眼看着萧谣同他渐渐熟稔起来,渐渐地将自己当成了家人,心里是既欣慰更心酸难过。

他欣慰于萧谣的懂事和大度。却也心疼于萧谣的懂事和大度。

爱哭的孩子有奶喝,这样闷不吭声什么都自己扛着的孩子总是苦了自己!萧安然知道萧谣从来就没有怨恨过他们!可真是因为如此,萧安然才越发地心疼。

他萧安然虽在为官之途上不得志,但是有一对出色的子女。放眼京城,谁家能同他比?

萧谣不知道萧安然怎么才还面带颓唐之色,这会儿就已经是满脸的骄傲神色了。她还是试图劝说萧安然应了她。若是他能带着萧谣进宫,相信见到平阳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平阳公主去宫里头侍疾,一去就是十好几日也没有只言片语,同样是公主,平安屡屡在珍馐馆、一品锅还有金银铺里头出现。

萧谣进宫,萧安然自然不愿意。任凭萧谣磨破嘴唇皮子,萧安然也只是闭而不答。他不看不听不受影响,也坚决不同意。

萧谣无法,只好将萧安然从前常常挂在嘴边反复引用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拿出来作为说辞。

萧安然无奈地摇头,谣谣真是太固执。话念得不错,抑扬顿挫慷慨激昂。但是,他自己大义就好,不能让孩子涉险,这是底线。萧谣一番为国为民之心坦露出来后,萧安然虽不应允却也不好阻止。但是让萧安然递折子带着萧谣进宫,萧安然是万万不肯的。

萧谣只好另辟蹊径转头就去找了背锅老头。她是知道背锅老头来历不凡。又见平阳公主见了他后虽嘟嘟囔囔只是说看不惯他的做派,但是话里话外却是能听出是拿他当长辈尊重的。

萧谣就想,或许这背锅老头同皇家能有什么关联?本来不过是顺口一说的事儿。谁知道背锅老头放下了才备好的上汤,扔下了正要做的开水白菜,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居然摇着脑袋沉声应了。

背锅老头应了,萧诏却又疑了。

这个老头从前就坏得很,每每帮着妹妹做事还非要提个要求。这如今就这么轻飘飘应下,必定有诈。

“妹妹,咱们再找父亲好好说说吧。”

萧诏不厌其烦地劝着萧谣,“相信我,这个老头有些不对劲儿,这里头有诈。”

萧谣见他屡屡提及有诈,不觉皱着眉头道:“管他油炸还是清蒸呢,咱们将他的把柄攥在手里就好。”

把柄?

萧诏眼珠子一转,手下折扇一拍:“得嘞,我去找你牛大锅一道去珍馐馆看看。”

人家明明跟萧谣一道合伙又开了个一品锅,萧诏还要将人带到珍馐馆?

萧谣啼笑皆非地看着傻哥哥,她家傻哥哥却冲着他莞尔一笑,清秀的脸上早没了风轻云淡的清蒸模样,满满都是油炸

哈哈!

萧谣看得忍俊不禁,却在跟着背锅老头往宫里头去时,心情好了许多。毕竟被人保护被人惦记,有人忧心是真的很窝心。

她萧谣自从重生之后,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从前对萧谣巴心巴肺的人只有丁婆婆和阿左,如今却添了很多人。萧安然、萧诏、一脸灰、平阳公主、赛凤凰

萧谣从来都不是伸手等着人来护的,她喜欢同他们并驾齐驱同他们风雨与共。

对了,还有周游!

怎么能将他给忘了?

萧谣一拍脑袋,憨憨一笑。想他想得多了,都心生怨怼了?

她在心底暗暗想:萧傻傻,你若是再没有消息我说不得会将你给忘了哦!毕竟这京城里头青年俊彦很多,爹爹说还要榜下捉婿呢。

可是,萧傻傻,好看的人很多,优秀的人更多,但是我只觉得你最好呢!

萧谣默默地走在背锅老头的身后,心里却在想着周游。想他的傻,想他的憨,想他的狡黠,想他俊美无俦的面庞

想起周游,心情果然舒畅。笑容更是无声无息地爬上了萧谣清丽的面颊。一缕阳光缓缓从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又顺着照耀到萧谣的脸颊上,只映衬得小姑娘的脸越发的莹润瓷白,冰肌玉骨雪肤花貌!

背锅老头本是转身要对萧谣说一下宫里头的规矩,教她一些要注意的事体。却不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美人图。此女虽年纪尚轻,待大些只怕是倾城国色。

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压低声音叮嘱萧谣:“一会儿见了人莫要露出方才那样的笑容,只管敛目低头,不可东张西望,也不可眼神闪烁。”

拉拉杂杂交代了一遍后,背锅老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冲着萧谣的深深的酒靥叹了口气。都这么好看了,还有一对酒靥来锦上添花,饶他是个老头子都会看得失了神,这往后可怎么办哟。也不知道周游那小子能不能守着住。唉,娶妻娶贤,贤惠就好。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背锅老头现在是这么想,却早就忘了他自己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背锅老头想了想,俯身在地上摸了摸。可是他们脚下的是汉白玉铺就。宫女们整日打扫哪里就能有许多灰?

背锅老头叹了口气,想了想后还是说道:“抹一点在脸上吧。”落些灰尘也能遮挡一二。

让明珠蒙尘,实非背锅老头所愿,可他一会儿要见的那个人是最不喜看长得好的人。若是萧谣是个普通美人儿也就罢了,可她现在这样的清丽出尘,一会儿让她见着只怕会刁难小姑娘。

背锅老头无论是为了他唯一的骨血,牛大锅;还是为着萧谣着想,都得极力劝说萧谣莫要涉险。

他觉得想得周全,想得好。却哪知道萧谣人家根本不领情。

萧谣肃穆着一张脸,目视前方,嘴巴微微翕动。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她说:“你还是快些走吧,前头那个内侍若非塞了银子,这会儿还不知得说你多少遍呢。”

说就说呗,这个内侍是那人贴身伺候的,自然不会胡乱说话。不过这些话也不好同萧谣说,背锅老头不想放弃继续劝萧谣:“我说小姑奶奶,听我劝吃饱饭,你就莫要这么固执了。”

眼看转过一个弯,再过了一个游廊再转过一个弯,然后顺着长长的后花园走过去后就要见到那人了。

背锅老头喜怒难辨,心情复杂。

“不用。”

萧谣忙道:“莫非你能保证我往后就碰不到你想的那个人?若如此,只怕说我心机深沉,往后还不定成什么样儿呢。”

所以照实就好。只要能让她见一见平阳公主,旁人喜不喜欢与她无关。

背锅老头见状就知道萧谣这是劝不动了。只好叹了口气往前走。他越走近就越踟蹰。越踟蹰就心发慌。

诶,谁让年轻时候欠下了孽债呢!

背锅老头看了眼萧谣,来了京城这么久不见那人,就是身边没有人挡着。如今萧谣在,那人多少得给自己些面子吧?

会给吧?

背锅老头咽了下发干的喉咙,觉得自己心里越发没谱起来。他自嘲一笑:自己也是人老心软了,这会儿竟然觉得那人会看在自己的面儿会动恻隐之心?

若是如此,当年也不会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还不如躲进一品锅后厨成一统管他春秋和冬夏。

萧谣可不知道背锅老头此时的心绪跌宕起伏难以言说,但是她敏锐地察觉:这会儿去的并非是平阳公主所在之处。

萧谣心里就有些着急,却又只能忍着。

如此,背锅老头想着往事;萧谣想着心事,又是在皇宫大院,除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再无旁的杂音。萧谣和背锅老头这二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老一幼,各怀心思走得倒也不慢,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座院子。

背锅老头看着偏僻的院落,隔着一道虚虚掩着的门可见里头的荒芜。一时间往事浮上心头,他不由怔然地顿住了脚步,心中浮起无数的画面。

那些荒唐中夹杂着让人欲罢不能的禁忌之快;那些排山倒海的愧疚;那些想挣扎又挣扎不出来的痛苦此时俱朝着他汹涌而来。

他不由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钝痛不已。他还以为这么多年不接触宫殿不去想那些过往,就什么都忘了。却原来有些错事一经铸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回转的。

“这位姑娘就莫要进去了。”

内侍催着背锅老头进去,却阻止他身后的萧谣。

萧谣眼珠子一转,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她想说,不如我去平阳那儿

但是这宫里头是是非非太多,自己还是要谨言慎行。

第240章 落地请撕扯

若不是因为平阳公主,萧谣实在是不想来这宫里头。如今见随便一个内侍都能在自己面前摆谱儿,虽然觉得无奈,却更深深的厌倦。

好在还有个背锅老头在此,她总算不是孤身一人闯龙潭虎穴。

“这位姑娘她是跟着我过来的,她不是旁人,就同我的亲孙女一般无二。”背锅老头总算是从回忆中醒来,他的面上还残存着痛苦之色,声音有着些许追悔莫及的味道。

他同内侍给萧谣说情时,面上的颓唐之色太过分明。内侍眼珠子转了转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萧谣将背锅老头的异样尽收眼底,却只作不知地低头看着裙琚之下露出尖尖的鹅黄色绣花鞋。这双鞋内有玄机,若有什么变故或许能救她一命。

想起送这双鞋给她的周游,萧谣觉得自己气顺了不少。若是去南诏少不了的血雨腥风,在宫里头的这些又算什么?

一想到周游,萧谣的心里就有种跟周游并肩作战之感。

此时,萧谣行事全凭一腔热情,却不知诺大深宫,区区一个萧谣想要心想事成,其实很难。

要说萧谣前世今生叠加起来也没什么入宫的经验,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后宫的水深不可测。这可不是她一双带着机关的绣花鞋和无畏无惧有勇气就行的。

凭着背锅老头的维护,再加上他们好似有什么事情需要掩人耳目一般,内侍没有犹豫太久,就唤了个小太监带着萧谣前往平阳公主处。

平阳如今是这宫里头的红人,谁人都想见,却不是谁都能见着的。小内侍是个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的,不多时萧谣就在心里将平阳在宫里头的情形拼凑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都是猜测和小太监的片面之词,一切还是得见到平阳才能知晓。

待萧谣到了地方,还真就没见到平阳公主,却意外地见到了那位曾在后宫崭露头角颇得帝宠的绿嫔娘娘。

嗬,好久不见了青青姑娘!

萧谣在下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再抬头看向绿嫔时,眼神澄澈,就仿佛从未见过这人一般。

绿嫔被她险些要气着,不由张口就道:“你不认识本宫?那日你带着两个土匪”

“娘娘!”

萧谣打断了绿嫔的话,恭恭敬敬地冲着她行了一礼,声音温婉、态度诚恳地冲绿嫔说道:“不知者不怪。臣女之父乃是萧丞相,臣女家里管束颇严,又怎么会见到什么土匪?”

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

绿嫔嗤笑地看向萧谣,目光中毫不掩饰对萧谣的鄙夷。

萧谣就纳闷了:“娘娘您怎么如此看臣女?莫非您真的同臣女有过见面之缘?”

什么见面之缘?

当日这丫头带着议一男一女两土匪见梁惠帝,还是她在一旁斟茶倒水的呢!一想到才入宫时,那些人让自己韬光养晦不要拔尖,绿嫔就生气。

这些人真是喜欢暴餮天物,似她这等绝无仅有的美人儿一入宫门又怎么能籍籍无名?他们也不想想论相貌,大梁及得自己的又有几个?

嗯,面前这个丫头就算是一个!

所以,绿嫔才会毫不犹豫地应下了那人的提议。除却是因为梁惠帝缠绵病榻已经多日不肯见人,只让那个肥得都能顺地儿滚的平阳公主沾边儿,旁的人一律靠边她得为自己日后寻个出路,找个靠山。而那人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再有就是美人之间永不服输的较量。美貌这种东西,那是要分出胜负的。若是胜负已分,自己美不过旁人,那就索性毁了她!

绿嫔甚至很期待那位翩翩佳公子回来后听说没过门的未婚妻给他结结实实地戴了顶绿帽子,他还会不会娶这个萧谣。

虽然那人也很看重萧谣,但是若是让萧谣跟着那人也比跟着周游强。

自己得不到的,别人就不能得到。他周游既然拒绝了自己,那么就让他孑然一生吧。谁让他搅乱了自己的一池春水后就拂袖而去了呢?

萧谣眼看着面前绿嫔脸上神色来回变换,又想起她见到自己时丝毫不见吃惊,更有种我正在等你的感觉,不免越发警觉,身子也往后退了退。

她猜想是说,既然平阳公主不在,那她就等会儿再来,想要避开绿嫔时,就见绿嫔一双素手摇着罗帕,未语先笑地同萧谣寒暄:“那不是土匪么?莫不是我听错了?可是圣人都是这样手的呀?不过萧姑娘可真是个有能耐的人,身边的能耐人也多。看看这才多久没见面,就成了萧相的嫡女了。”

萧谣淡淡地笑了笑,只说道:“臣女迄今进宫寥寥。且都是为了赛侯爷和牛侯爷,至于旁的,那是真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我当日”

绿嫔有些后怕地险些没能咬下自家的舌头。当日在宫里奉茶可不算什么有颜面的事情。

她只好继续找茬:“你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倔呢?土匪就是土匪,还争辩什么呀。”

萧谣却没有再应绿嫔的话。绿嫔分明是在说自己靠着身边的人一步步往上爬,更是靠着这些人成了萧安然的嫡女。

嗬嗬

萧谣嗤笑一声,绿嫔浸淫宫里也快两年了,想不到心思还是这么肤浅,手段也不过尔尔。就说现在形势不明她就跳出来上蹿下跳,她这是在替谁打前阵探路?

似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生气也不值得她费嘴皮子。

萧谣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同绿嫔又行一礼,就擦肩而过径直往外头走。她礼数周全,说话温柔,绿嫔挑不出半点儿错。要认真论起来,其实绿嫔不过是小小的嫔妾,而萧谣却是一品大员的嫡女。

绿嫔显然也是知道这里头的门道,但是她却不打算让萧谣好过——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且萧相再有能耐,现在人在宫外也是鞭长莫及,只怕他知道了后早就迟了。

想至此,绿嫔冲着和她擦肩而过的萧谣就狠狠撞了过去。她本就是个小户出声,力气极大。萧谣一个弱女子在她眼里还真是不够看。兼之她才知道那日在金美楼同周游搂搂抱抱之人就是萧谣时,心里的恨就越发深了。

绿嫔心里发着狠,就等着萧谣身形紊乱人往前倒呢。哪知道萧谣面纱上却那样一副让人牙痒痒的云淡风轻模样,身形不见丝毫晃动。

莫非是自己用的力气少了?毕竟现在养尊处优,没有从前有力气也是有的。

不过,没能成功绿嫔不甘心啊!她捂住嘴巴冲着萧谣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口口声声地说:“对不住啊萧姑娘,方才我头突然发晕,没有吓着你吧。”人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萧谣居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绿嫔看着萧谣冷冷的眼眸,笑意不达嘴边的模样,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心里发毛。这丫头美则美矣怎么笑得这么瘆得慌?不管了,还是快些动手吧!

绿嫔忍着头皮麻冲萧谣关切地说道:“萧姑娘啊,被我撞着了吧?来让我看啊!”

绿嫔这回是真的如愿以偿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跟萧谣绊在了一处。二人踉踉跄跄就往后倒去,萧谣也没了方才的镇定,拉着绿嫔的衣裳不放。

绿嫔也顺手扯了萧谣手臂上的衣裳,二人同时发力。只听“撕拉”一声,衣裳扯破人也双双倒地。

二人落地时,俱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就听外头有人奇怪地问道:“咦,这不是萧姑娘么?怎么衣裳破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这几日萧安然父子一直头疼的太子。

此时太子面露关切看向萧谣的目光带着无尽的耐性和温柔。奈何萧谣看不到啊!

萧谣听见太子周彻过来时,就已经知道绿嫔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碌了。她不禁在心里鄙夷一句,真是个阴魂不散的。

想她的萧傻傻为了大梁跋山涉水去往瘴气难为老的南诏,可这位太子居然还在这里使绊子。他想干什么?

萧谣攥起了拳头,默默地站了起来。

“诶,你莫要站起来,还是让人给你拿件衣裳吧。”太子说让人拿衣裳,自己却早已按捺不住地要亲自上阵了。

不等他走近,萧谣却“噗嗤”一声笑了。笑声中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太子不仅不恼,甚至还翘起了嘴角。

秀色可餐,实乃看美人、赏玩美人最高境界。

这个少女他是早就觊觎了,父王赐婚后他还很是懊恼了些时日。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头。

谁知道老皇帝那夜不知怎么就邪风入体,一直缠绵病榻。太子正好顺理成章监国。这样就将许多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如今他根基不稳,梁惠帝说是让他监国但是待他好了以后,还不是事事都要交给他?好在人识趣已经站队。如今若是能将萧想嫡女纳入囊中,那么他的位子必然会越坐越稳!

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看向萧谣的眼神也是志在必得。这样的美人儿让他不觉生出古人那种:“娶妻当娶阴丽华”的豪情壮志。

仿佛只要纳了萧谣,那太子就会成为一代明君般。

萧谣避过太子炙热的眼神,躲在一旁道:“参见太子殿下,不老殿下烦心。臣女无事。只是地上的这位娘娘就”

萧谣不等太子绿嫔说话,抢先又道:“也不知道绿嫔娘娘怎么就将裙琚踩到了。您还是”

萧谣没有说下去,但是未竟之言人人听得懂。

梁惠帝的嫔妃裙子破损,身为太子不该回避?

太子的确应当回避,只是现在太子有点儿懵。只见原本该衣不蔽体的萧谣此时好端端地站着。而方才大获全胜的绿嫔一条绿色襦裙已然撕裂得露出了里头的亵衣

“啊!”

绿嫔尖叫出声,慌忙从地上爬起,非也似地逃走了。

萧谣低头敛目,好似不知道绿嫔为何这般。

太子试图找补,就听外头有人尖着嗓子说道:“皇弟是见我整日侍奉父皇辛苦,今日想起来看看我了?”

低着头的萧谣面目喜色,听着尖得刺挠耳朵的嗓音,还有行走间尘土飞踏地动风来的动静,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平阳,又能是谁?

“皇姐辛苦了,弟弟自然应该过来看看。”太子能屈能伸,故意装作听不懂平阳话里话外的讥讽。

这个肥婆子可不能得罪。如今梁惠帝谁也不想见,整日就只让平阳和武公公侍奉。前些时日平安公主进宫要帮一帮平阳公主换一换,却连梁惠帝面都没有见着。

武公公还出来传话,说了一通话让平安公主颜面大失。

太子现在还觉得诧异,这老皇帝是中了平阳的毒?居然让武公公传出:看见平安的脸就吃不下去饭,你以为自己能同平阳比这类的话来!

若非老皇帝后宫佳丽多是身姿婀娜的美人儿,甚少有圆润丰腴,太子几欲怀疑老皇帝眼长斜了。

平阳来了,太子自然讨不着好处,他心头着恼却没法子只好拂袖而去。

平阳这才拉了萧谣的手,亲亲热热地同她进了屋内。

萧谣进去后,也不做声,只是不动声色地先打量起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的脸比入宫前大了一圈子,萧谣费尽心力消下去的肥肉又变成了三层。眼底的乌青说明平阳公主睡得不安稳。

萧谣又逡巡了下平阳身边的宫娥。从前的那个不老实的宫女进宫之前就被武公公给发卖了的。但是,如今身边的一个都不是公主府的侍女,这个发现让萧谣的心有些发凉。看来梁惠帝对平阳很是防备。

待见着圆滚滚的滚滚公公,萧谣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二人你拉着我,我揽着你,却没说话。

萧谣打量着平安公主的时候,平阳公主也在看着她。

多日不见,谣谣相貌又长开了不少!真是越来越美了!

平阳心里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高兴。

但是萧谣脸上的担忧之色还是让平阳公主心疼了,她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底下的几个宫娥却是互相对视几眼后都沉默不语。

平阳没有再说,只是铁青着脸,手里已然拿着一个茶盏了。

萧谣心道要坏,平阳爱摔东西的毛病好似又抬头了?

第241章 说完就走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41章说完就走也幸好这是在宫里头,若是平阳跟着自己回萧家只怕茶盏不够她摔的。

不过,自己还能回那个和丁婆婆一起住的萧家么?萧谣有些失神地看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还以为萧谣这是看不惯她摔东西,不免讪讪地放了下来。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萧谣,见萧谣果然转向了旁处不看她,这才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平阳在宫里头可没少摔东西,砚台最好摔打,茶盏最次。因为会摔得一脸茶水。

萧谣可不知道平阳公主心里想的这些,她收敛了心神正转向滚滚公公,看他如何收场。就见滚滚公公不急不躁地拿着扫尘的鸡毛掸子,白胖的脸上冲他露出个堪称慈祥的笑容。尔后就冲着那几个静立着的宫娥从上到下就是一通抽。口中还连连说道:“让你们阴奉阳违,让你们装死!让你们看不起我家公主!让你们瞧不起皇家血脉你们这些贱蹄子,公主发话居然敢装作没听见!你给我等着,明儿就禀了武公公,将你们全都卖进去。”

宫娥一听要禀明武公公不由急了,也顾不得上头的吩咐再不敢试探了忙分辨:“公公喜怒,奴婢方才只是担心主子,奴婢这是怕公主没人伺候呢。”

萧谣摇头,这宫女真是眼皮子浅的,这神仙打架避开还来不及呢,居然就这么让人给说动了。

还是

萧谣摸着下颌的软肉,还是这宫里头的情形已经很明朗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投奔新主子了?太子,真的已经在宫里头一家独大了?萧谣觉得还有待商榷。

滚滚公公听见这话果然越发生起起来,这样的事情若是不能杀一儆百那平阳公主往后还不被人欺负了?他也不听那几个人说,如花似玉的宫女们哭得梨花带雨也打动不了他这颗老菜帮子的心。滚公公索性扔了手里大秃的鸡毛掸子让人将这几个宫女带走,嘴角还噙着笑说道:“伺候的人多着呢,真以为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了?走了也好,我们公主这样的小庙装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

说着径自说道:“快走,快走吧!你们走了也好给人腾地儿。”

萧谣冷眼旁观滚滚公公凭借着一己之力就将几个娇滴滴小宫娥说得险些就要涕泗横流。不觉在心底暗赞一声滚滚行事果断。

待几人推推搡搡被带了下去,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时还有些别样的静逸温馨。屋子里渐渐归于沉寂,等屋子清净了下来,平阳才问萧谣:“怎么就想着进宫来了?谣谣就怎么就不听人劝呢?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平阳想起萧谣第一回来宫里头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怕她吃亏难免就要话重些:“谣谣,宫里头这就是个虎狼窝,你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还是莫要淌浑水。”

萧谣就笑:“没你的消息有些不放心,如今见着你了,自然会走。”

说着就站了起来,一副说完就要走的样子。

平阳:“”

我让你走,却不是让你现在就走啊!

萧谣走得潇洒,平阳看得郁闷。她真的不是嫌弃萧谣过来,她只是担心这这头罢了。但是萧谣显然是误会了!

平阳一跺脚就要追过去。

却见萧谣走了几步后,居然转头朝她“噗嗤”一笑,一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里全都是戏谑,平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妮子原来却是在打趣自己呢。

“才几天没见,你个小谣谣变坏了。”平阳看萧谣的眼神泛光,虽口中嫌弃得不行,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喜悦。

“最变也没有你变得厉害啊!”萧谣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平阳一抖一抖的抖着腮帮子上挂着的肉。

萧谣顺着平阳公主越发圆润的脸往下看,果然不出所料地没看到平阳的脖子。这得多少肉才能堆砌起来啊!

萧谣叹息:

公主是越发圆润了。在这宫里头看来是没少吃肉啊!行啊,这是一进宫门,就又吃吃喝喝上了?

平阳其实也很无奈。这些日子她其实是有出宫的机会的。但是一来不知道梁惠帝是不是要见她,二来就是她对自己又胖回来这件事情很是沮丧生怕被人看到丢脸尤其这人还是巴巴儿地对她好的人。所以当听见萧谣打趣她脸上的肉时,平阳就越发地不好意思了。

滚滚公公一直跟着平阳,他是最知道平阳的苦衷。见平阳公主面上发窘,想到公主的不容易滚滚公公不觉心酸。忙冲着萧谣使眼色,让她放过平阳莫要再多说了。

萧谣却没有善解人意地停住了不说,而是冲着平阳不由分说就是一通念叨:“你说说,你是如何应我的?口口声声说要让身上的嘟囔肉离了身上,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这哪里是应我,这分明就是应付我么!”

萧谣越说越气,不多时就气得呼哧带喘。

平阳公主心里有愧,忙拉着萧谣的衣袖解释:“谣谣,我没应付你。待我出宫后我就一个月不吃肉,行不行?”

这已经是一贯跋扈的平阳公主第一次低头。

萧谣却板着脸看都不看平阳公主,既不说话,也不表态。她只是紧锁着眉头,一副“我都快要被你气死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气晕了?”

平阳牙一咬:“要不—两个月?”

萧谣看着被平阳捉住的手指,也不怎么见她动,平阳公主只觉手下一轻,有些失落。平阳想了想,决定坑一把小丫头。还不等想出坑人的法子就萧谣她答非所问地说道:“都说十月怀胎。”

哎呀,这丫头就是太小了,人也单纯的过分。这大喇喇地说什么十月怀胎,真的好么?

萧谣可不管好不好的,只是不耐烦地盯着平阳公主。眼睛里还带着冷意。

诶,真是要败给这个小姑娘了不过谁叫自己肥肉上身,先犯了错呢?犯错的人还是请了萧谣看一看她在宫里头搜刮的金银珠宝来。

萧谣这姑娘什么都好,什么都合着平阳的心意。就连萧谣这喜欢宝石珠玉最爱金子的性子,平阳都觉得好。

她是没法子同那些文臣之女们坐到一处听她们之乎者也,说着:“这话何解?”“出自哪一典故”

平阳自幼就不喜欢同他们这些人一道,即便勉强自己去,最后也会不欢而散。

平阳叹口气,终于知道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了。看看面前的萧谣同自己多契合?就连送东西给萧谣他都能一下猜出萧谣最喜欢的是什么。

若能够让萧谣不计较自己这些日子的胡吃海塞,平阳觉得自己的这一箱子的亮闪闪给萧谣也值了。怕就怕萧谣不同意。萧谣没让她操心,因为萧谣也的确如平阳所愿地被打动了。

待平阳听说萧谣原本让她六个月不吃肉时,心里真觉得这一箱子红红黄黄之物给了萧谣实在是太对了。

萧谣却觉得这个平阳傻公主是真的好骗,她原本预备让平阳公主一月不吃肉,哪知道这会儿不仅让平阳三个月不吃牛腿肉,还添了这么多的金银。

萧谣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个磊落之人。决定给平阳公主提个醒儿,也好减少损失。

“公主,您的这一箱子好东西就当是给我添妆了您看可好?”

平阳嘴角上翘,就知道萧谣说归说笑归笑,但是从不贪婪。真是一个好姑娘。

好姑娘萧谣揉了揉耳朵,诧异地看向平阳公主:“公主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这不是给你添妆的,你成亲是大事儿,可不能用这些来路不明”

“来路不明?”

萧谣盯着平阳看着,只静静地看着她。待平阳开始心虚时,才说道:“您贵为公主,又是嫡公主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可不能以身涉险。”

萧谣想起那位自从出事就一直无声无息的皇后,眼皮子一跳开口问平阳:“皇后呢?”

平阳摇头:“我来就没见过,也没敢问。”宫里头的人虽觉得皇上抱恙,皇后不在,但是因为她去了平安寺,就都往求佛上头想了。

就连绿嫔也说了几句酸话,直说皇后娘娘一把年纪这还学着人家争宠呢。

萧谣点了点头,二人也就住了口。并不围绕着她说话。

“谣谣,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只是想找个同你相配的好物件。”平阳冲萧谣眨了眨眼睛:“毕竟不是什么俗物都能配上你的。”

萧谣心里升起暖意,说话却是毫不客气:“你怎么同你那好皇妹一样的酸了。”

说是什么配不配的,自己虽然如今被人唤一声萧相之女,其实根子上是一位睿智慈祥的乡村婆子抚养长大的。

自己就是一个村姑,有什么的。

平阳最不喜欢萧谣贬低自己,见状就挠。萧谣是一挠就笑。不多时,屋子里就传出了欢声笑语来。

滚滚公公摸着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陪伴平阳二十几年却抵不过萧谣的几句话。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是到底很是感激萧谣此番进宫来。

她一来,就好多了。

公主也应下往后不敢胡乱吃了,公主的脸上再次有了笑容。这些都让滚滚忘了吃醋,跟着高兴。

但是有人却不想让他们过得太开心。不多时就听见外头有人在说话,滚滚皱着眉头往外走,呵斥了来传信的宫娥后,抹了一把脸才又走了进来。

“出事儿?”

萧谣的话虽然是询问,但是语气却很笃定。

滚滚公公心里游戏乱,他稳了稳身形,轻咳一声清了嗓子后才是说道:“没事儿。”

“真的没事儿?”萧谣目光冷峻地盯着滚滚公公,自嘲一笑:“我还以为滚滚公公对我极好呢,看来这是怕我扰了平阳的清净?”

“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平阳公主也气了,她气得是滚滚居然不信任萧谣。

“禀告公主,侯公公死在了后头的那处废弃的园子里。”滚滚不敢怠慢,忙将前因后果悉数道来

大梁后宫里头有个冷宫,但是冷宫里头因为有犯了错的宫妃宫娥,倒也没那么荒芜。而后头的那处废弃的园子,那真的是败落的很。但是刘太后说那边有个说道,轻易不能将那院子拆了。

后头又有人说,那座院子从前很是让人羡慕。只是后来听说死了好几个人都扔在了那里吓得底下的内侍宫女们全都绕着走。那处少有人去,谁知道就有人死了,死的还是太后身边的侯公公。这样的情形,颇有些真是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却又是情理之中。

只是侯公公虽不是太后的心腹,但那也是太后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比冷宫还要清冷的院子,这任谁都会浮想联翩一番。

“奴婢从前就说过那个侯不会长寿,如今总算是验证了吧?”

滚滚公公难得地说人不是,实在是他太不喜欢侯公公其人了。那人面相阴冷,人也阴郁。平阳幼年时去太后娘娘宫里头请安时,险些被他给吓着。

平阳显然也还记着这些事情,沉默了片刻后才道:“算了,既然死了,就莫要再议论他了。”她看着这满室的金碧辉煌叹了口气。

皇宫里住着的人是大梁过得最养尊处优的一群人;却也是如草芥般的人命。

就是这样矛盾之处,却吸引着宫里头的人熙熙攘攘挤进来为名利。

平阳这一对主仆不过是相顾唏嘘一遍罢了。而他们对面的萧谣脸色却是不怎么好。

平阳絮絮叨叨说好多,却不闻萧谣的声音。忙拉着萧谣:“怎么了谣谣,为何不高兴?”

滚滚这位眼中时时都是自家主子的人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来时的使命,冲着平阳就将侯公公死前曾经同萧谣和背锅老头一道见面的事情,还有萧谣就是背锅老头带进来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这可真是龙潭没闯先就陷入泥淖掉进了虎窝。

萧谣不禁叹息:这背锅老头这回是真的要背个锅了!

她站了起来,看向外头急急忙忙转悠却又不敢进来的宫女,眼皮子跳了跳问滚滚:“是不是他们让我跟着过去?”

滚滚点头后就开始后悔:“奴婢都说了,萧姑娘是过来看我们公主的,她们想见,但是我们公主不放人。”

第242章 留给萧谣

平阳公主不仅不放人,还十分粗暴地出去将那个在门口徘徊的宫女狠狠地揍了一顿。

宫女被她打得呜呜直哭,哭也不敢大声哭。宫女其实有些懵了,不是因为公主打人而是公主打人怎么亲自打。

“你这是奉了谁的命过来膈应我?”平阳公主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倒打一耙。也是她成亲离宫太久,这个宫女许是不知道平阳的脾气,被打了还不知道赶快走。

平阳打得兴起,边打边骂更直言萧谣并不认识什么侯公公,还道萧谣是她让人带进来的。小小宫女如何能跟这个刁蛮公主相抗衡,被打也只能苦不堪言。

就这,平阳还不肯放过宫女。非是她对一个小小宫女都不放过,而是她要杀鸡骇猴让人知道萧谣是她平阳护着,并不是谁想唤就唤,谁想踩一就踩。

平阳公主是谁,那就是以刁蛮著称的京城一霸。将黑说成白那简直就是小事一桩,那个宫女直被她说得怀疑人生,不多时就跪在了地上讨饶,不然这滋味不好受啊。

平阳解决了外头的,就拉着萧谣给她看好吃好玩得用的。

平阳公主自从跟了萧谣,咳咳,是自从跟着萧谣一刀啊住在萧府就养成了个十分好的习惯,那便是:

好吃的:留给萧谣!

好玩的:要给萧谣!

得用的:当然要留给萧谣!

这不是刻意而为之,她只是下意识地就去做了。

既然平阳公主如此为她出头,若是自己患得患失也对不住公主的一番心意。萧谣从来就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也就没将那侯公公同那人往一处想,所以在听见后头事情时,不免就有些瞠目结舌了,这是后话不说也罢。

单说平阳公主将收藏的一些好物扒拉出来,觉得一番心思总算是有人欣赏,只忙得乐不可支起来。

“谣谣,这是牡丹卷,你尝尝看。”

“谣谣,这是如意卷,虽然没有珍馐馆的香甜,但是吃着也还行。”

“谣谣,你且看看这个,这是我自幼爱吃的化州橘红,你且尝尝看。若是你喜欢一会儿带些回去。”

萧谣先还能摊着一双手,不多时双手就抱满了吃食,嘴里也被塞了糕点。唉,虽然心里有事情,但是盛情难却,且她被背锅老头和绿嫔这两人一刺激是真的饿到了。既如此,那就吃呗!

平阳公主兴奋地看着萧谣吃吃吃,只觉得这些日子吃得发腻的点心也香甜得紧,她先还看着,奈何萧谣人长得好看,吃东西的姿态更美,就着美人下菜,平阳公主不知不觉也跟着萧谣一道吃了好几块。

“谣谣,你就莫要再管那背锅老头了。”平阳公主是知道些背锅老头的来历的。

萧谣不听还好,一听还哪里还能吃得下?她勉强吃了半碟子后就推开手去开始同平阳公主打着商量:“现在这个时候能不能让我见见武公公?”

武公公同周游有些交情,上回进宫时,萧谣也塞给他的荷包既厚且鼓算是有些交情。这个时候若是想找人帮忙,除了平阳也就唯有他了。

“谣谣,我都说了。这些事情,你还是莫要再管了。”平阳公主这是生怕萧谣牵扯其中。萧谣抱歉地冲她笑了笑,同她解释:“他毕竟是跟我一道来的,若是我就此不管也说不过去。”还有就是,甭管背锅老头有什么目的,自己若是没他带着想进宫见公主也不是易事?但是这话说出来,总有些挟恩以报之感,平阳都是为了她好,她不能这样说。

若是平常,萧谣的事情那就是平阳的事情。但是这回平阳没有似从前那样对萧谣予取予求,而是神色复杂地冲萧谣说道:“谣谣,你莫要管了,这些事情错综复杂,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莫要牵扯其中。”

萧谣一愣,立刻听出了平阳公主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觉面带诧异地看她:“背锅老头莫非身份不凡?”

她其实早就看出了些端倪,毕竟哪家平民百姓会生出他那样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而且厨艺还那么好,吃东西还那般挑剔。这些无不说明背锅老头生而不凡。

还有一个人,其实也从细微小节看出她尊贵只是萧谣不愿意问。毕竟她隐姓埋名待在蒲县就能说明她不愿意让人知道。

萧谣叹了口气,好似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唯独她自己虽占了人家的名头,做了萧相的嫡女。但其实还是没根的浮萍,一直在这人世间浮浮沉沉。

不过萧谣不是个悲春伤秋的性子,不过是叹了口气,就撩开了手。

但是有人听不得她叹气:“你说说你这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平阳公主推了推萧谣,见她面色不虞忙将才摆上来的百花糕、绿豆糕、海棠糕、桂花糕、灯芯糕诸如此类的糕点都一一推开来指着让萧谣尝尝。

萧谣叹了口气,品尝美味也要有好心情不是?不过,平阳的盛情很难让人退却,萧谣无法,只在平阳公主不断地催促中将每一种都尝了个遍。

平阳眼看着萧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真觉得比自己吃了还香甜,她一边催促一边还说道:“心里难过的时候,肚子里就得饱,不然心疼肚子饿的没着没落活着多没劲儿。”

想起平阳公主的那个龌龊的驸马牛郎,想起平阳公主这些年来的遭遇,饶萧谣知道平阳不屑人家的同情可怜却也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后抱住了平阳,同病相怜的说道:“心和肚子总有一处不能空着,不然就会没着没落的。”

平阳忙点头,只觉得萧谣不愧是自己的密友,真是哪哪儿都能想到一处。

二人就这么边说边尝着,最后平阳公主还架不住萧谣的恳求也让人寻了武公公过来。打的是同他商量给梁惠帝做什么吃食的借口。

武公公甫一进来,先看的就是萧谣。不等萧谣说话,就急急开口道:“萧姑娘还是快些出宫的好。”

萧谣一愣,想岔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平阳不愧是萧谣的好姐妹,立刻将她不肯宣之于口的疑问说了出来:“是不是父王?”

“不是皇上,”

武公公立刻打断了平阳公主,低低地说道:“那位如今越来越过分了,方才萧姑娘没少受他的气吧?”

想到太子和绿嫔二人联手玩得那一出,萧谣只觉的有苍蝇在喉,恶心得不行。

若不是还想背锅老头如今怎样了,萧谣是立刻就想走的。只是现在那个侯公公死了,萧谣又岂能独善其身不管他?

不过,背锅老头到底是牛大锅的父亲,虽然是才封的侯爷,到底也不是寻常人,怎么也不会无声无息就泯然于这大梁皇宫里头吧。

“萧姑娘说的是谁?”

萧谣一愣,武公公这是在装傻充愣。她不由急了:“就是今日跟我一道来的那位老人家啊。”

“哦?他姓甚名谁?”

武公公一张团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有耐心地继续问下去。

“他”萧谣不由愣住。是呀,背锅老头他姓甚名谁自己却一概不知呢。就算是牛大当家也只是尊了其母的姓氏。

萧谣只知道因为他喜欢金锅,所以就戏谑地叫他背锅老头。若是那日心情好,就唤一声背锅老伯。除此之外,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平阳不喜欢武公公咄咄逼人地问萧谣,就给萧谣打圆场:“他还有个做侯爷的儿子呢,你问他去。”

“公主说的是牛侯爷?”武公公今日好似特别喜欢找茬还不怕人打,“可据奴才所知,那位只有一个已经去世的老母亲,父亲却无从听说过。”

平阳被他噎得很想在武公公四平八稳的团胖脸上砸出一个坑来。萧谣忙眼疾手快地接住。这可是平阳给她寻的龙尾砚。

龙尾砚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涤之立净。这样的砚配上萧相拿一手行云流水的字,简直就是相得益彰。

萧谣虽一直提醒自己,说不得萧安然父子弄错了自己可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可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他们放在了心上而不自知。

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谣的这些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平阳公主。所以平阳才会一堆吃食和金银珠宝又外带了这么一块好砚。

见萧谣拦着,平阳公主嘟了嘟嘴,嘟嘟囔囔说一句:“没良心的丫头,还不是因为你。”却绝口不提整治武公公了。

武公公这些日子同平阳公主一道给梁惠帝侍疾,对平阳的性子也更多了几分了解。他也不生气只是脸上没了方才乐呵呵的神情。

武公公先冲着平阳行了一礼后,告了声罪就走了回去将门关上。尔后神色肃穆地对平阳公主和萧谣二人说道:“过来找萧姑娘的那个宫女方才被杖毙了。”

“什么?”

萧谣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龙尾砚给扔了。平阳瞪了眼武公公嫌他吓着了萧谣,又忙着安慰萧谣:“不就是死一两个宫女们,这些日子宫里头死的人还少吗?”

梁惠帝那日在平安寺暴怒,处置了牛郎后突然就晕了过去。太子诊断说是有些轻微的风疾。虽然没有半身不遂、口歪眼斜但是抽搐、眩晕、麻木时有发生。

经此一病兼之平安寺的那件事让梁惠帝性情暴虐了许多。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打杀、杖责不知凡几。就是几个皇子过来,也被他呵斥怒骂过。也就唯有武公公和平阳公主二人能得梁惠帝一些好脸色。

“可是,这人方才来找过我啊!”

这事儿明摆着不对劲儿,却又不能明明白白说出来。按着萧谣的急脾气真是别提有多憋气。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这诺大皇宫若是没有武公公和平阳的庇护,简直就如蝼蚁。

“别怕,既然有人装糊涂,那咱们就陪着她装下去。”

平阳隐约知道了是谁在出手了,但是却不知道此人因何出手。武公公比她知道的多些,但是分明对平阳的信任还不及周游。确切地说还不及萧谣。

毕竟这姑娘和周游做事比平阳靠谱许多,端看平阳公主又将自己弄成这样一副壮如山的身姿,武公公就没法子同平阳一个桌面上说大事儿。

“萧姑娘你就记着,你是拿了平阳公主的对牌进宫的。旁的人一概不认识。”

武公公在宫里头见过形形色色的龌龊事儿,没法子不替萧谣想的多些。他摸了摸藏在袖笼时时把玩的羊脂玉,总算是还记着周游的好,好心提点萧谣道:“一品锅也不是不能开,但是莫要让人听见一句什么背锅老头的事情。”

这是怕人打击报复?

平阳想起那人从来都是深居简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又想了想这宫里头的人总是两张脸皮心思狠毒,不觉就先入为主地将那人往心狠手辣上头想,不觉也有些发急:“若是她针对我们谣谣,那又当如何?”

武公公看了眼一脸急切的平阳,在心里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有意无意地从旁相帮平阳公主没白帮。

越是看透了人心的狠毒和黑暗,越是珍惜难能可贵的善良。

武公公这回没有藏着掖着:“没事,她一时半会不会对背锅不利,背锅没事,她的手就不会伸得太长。”

说着想起一事,又同平阳说道:“陛下的身子好多了,这些日子饮食也还不错,公主辛苦了,也该歇歇了。”

平阳忙道谢,她其实早就不想在这宫里头待着了。如今萧谣也过了来,她就想索性跟着萧谣一道出宫算了。

萧谣找不到背锅老头,也不敢找背锅老头,知道平阳公主过得也很好,索性就想早些回去。平阳也琢磨宜早不宜迟,且有了太子前头那一出,她也不放心萧谣一个人出宫去。

二人商量好了要带的东西,平阳就先去同梁惠帝告辞。

梁惠帝无可不可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平阳公主肥硕的身子上逡巡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驸马才去了,你也该回去处置一下。”

第243章 同病相怜?

平阳公主没想到梁惠帝能如此轻轻松松放人,更加没想到他会说出处置牛驸马这件事。不过那人估计早就被梁惠帝挫骨扬灰,如此说来丧事还要办一办?

一想到因为那个该死的牛郎让自己变成个新寡,平阳公主的心情不觉阴郁起来。她偷偷看了眼梁惠帝觉得他今日的面色很好,索性就在梁惠帝面前添油加醋一番以报萧谣在院子前被那个绿嫔和太子算计之仇,萧谣说过今日仇今日了,这毕竟是皇宫,那两个又是太子和皇上的妃嫔萧谣自然不好行事,所以就交给她来吧。

平阳公主清了清嗓子,诚恳地看向梁惠帝答非所问道:“禀报父皇,平阳之所以急着回去其实是因为旁的缘故。”

说着又看了眼梁惠帝,一副欲言又止样看得梁惠帝头疼:“有什么就只管说。”

梁惠帝捏了捏额角,直觉平阳公主口中没好话。

平阳公主要的就是梁惠帝他这句话。她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状,愤愤地说道:“平阳有事不敢瞒着父皇。进宫之前,儿臣身子抱恙,需要用药膳调理。一直都是萧相的嫡女,儿臣的好姐妹帮着调养。因为进宫给父皇侍疾,就请了她进宫,结果却险些害得太子和绿嫔出”

“说啊?怎么不说下去?”

梁惠帝目光阴冷地看向平阳公主,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看得一旁武公公跟着心惊肉跳生怕梁惠帝经此一刺激再有个好歹来。

武公公颇有些责怪地看向平阳公主,目光中满满都是不赞同。这个平阳真是鲁莽。什么话不好偏要说说这些,虽然他方才已经委婉地让人在过到了梁惠帝的耳朵里,但是平阳公主这样大喇喇地说出来,梁惠帝会怎么想她?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她莫不是以为自己说得婉转吧?才出了皇后娘娘同牛驸马那事儿,她再这样一说不是让皇上越发厌恶?

这不是将她这么多时日侍疾的功劳给抹杀了么?

就说这是个傻公主吧,方才自己居然还赞许她!

武公公摇摇头,觉得平阳公主不止身子笨拙,人也蠢得狠。

就在武公公满脸担忧之际,却听见梁惠帝不怒反笑,抚掌道:“好啊,好啊,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等我死呢。”

说着又安抚平阳:“管他是谁,平阳你莫要怕。”

武公公愕然:他倒是失算了?不过,梁惠帝堂堂一国之君又岂能是武公公这样的一个小小内侍所能猜测的?

梁惠帝这些时日一直养得不错,虽然偶有手抖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研习《斗经》和宏润歪缠。

此时他骂起人来更是中气十足,饶是平阳公主听见不由也抖了抖。

摄于帝王的威仪,平阳公主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平阳公主从来都是个实诚人,根本就不懂得轻拿轻放。这一跪下去虽不至于地皮颤了颤,但是膝盖碰到地面的声音还是让人听着牙酸。

真是个傻的。

武公公不屑地歪了歪嘴角,觉得这个平阳公主能跟萧谣成了好姐妹,那也真是她的福气。武公公一想起萧谣那样的冰雪聪明再对比着平阳公主此情此景,只觉得平阳白白在宫里头活了十几年。武公公甚至恶意地揣测,萧谣当初同她结交大约也是因为平阳公主帝后嫡女的身份这才捏着鼻子认下来的吧。

谁知道武公公嗤之以鼻的举动,却换来了梁惠帝对平阳公主的青眼有加。一个曾被枕边人背叛的夫君,一个高高子上唯我独尊的帝王,此时正是看什么都怀疑,见什么都不悦的时候。故而当他听见太子跟绿嫔之事时,心里涌出来不是诧异、生气而是大石落地、果然如此之感。

太子、绿嫔。

呵呵,一个个都以为他垂老矣矣了吧!

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会算计,自然就凸显出了看似蠢笨的平阳公主的可贵之处。

虽然有诸多烦心事儿,梁惠帝还是大手一挥,赏赐了无数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并药材食材还有牛腿若干。

武公公在一旁记得直叹气: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了。

却不知平阳公主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就在武公公以为她会带着这些喜气洋洋出宫之时,她又给了武公公一个惊喜。

谁人受了皇帝的恩赐不是感激涕零再说上几句谄媚话儿?

偏她就不同寻常起来:“父皇,那公主府我是不会再去了。”

梁惠帝没有怪她冒失,反而心有戚戚。说起来也是有些心酸,想他父女二人这些时日总有种同病相怜之感。这个该死的皇后,都是因为她的不安分羞辱了他和平阳!如果不是立刻死个皇后会让人生疑,更会让朝政生变,梁惠帝恨不能下一瞬就昭告天下皇后已薨。

至于太子和绿嫔,梁惠帝会让他们好好尝一尝背叛的滋味!

梁惠帝攥紧了拳头,人却有些乏了。

“好了,不去便不去吧。”

皇帝对平阳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虽然从前他对这个嫡公主尚可,但多数时候都是因为看她吃饭香,觉得能开胃罢。

“父皇,女儿能不能同您讨要个物件儿?”

平阳想了想后,还是开了口。毕竟谣谣今日受了不少的苦,她得要为谣谣讨公道。

“要什么?”

梁惠帝对银钱并不看重,想了想后随口问道:“是不是那株珊瑚树?”

皇后宫里头的红珊瑚,据说平阳公主曾问她讨要当嫁妆,皇后以是太后所赠为由拒绝了。如今梁惠帝想起来也是因为皇后曾在他面前说了一番左右为难的话后,梁惠帝觉得皇后识大体又赏赐给了皇后一颗夜明珠还许诺会给平阳公主再添些嫁妆。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平阳公主没让梁惠帝等太久,几乎是梁惠帝话音才落她就接口:“什么珊瑚树?父皇您还不知道女儿么?”

似乎是因为想到了自己最爱的东西,平阳的眼眸发亮,脸颊泛红。她不由分说就道:“父皇,我想同您讨要几张御膳房的点心单子和食谱。”

“哦?”

要的居然就是几张点心单子和食谱?

梁惠帝被武公公扶着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他日思夜想的红将军。红将军这几日抱恙,梁惠帝已经很久没有逗弄它了。

梁惠帝一边拿着草棒,一边随意地问平阳:“要那些做什么?”

要食单子还不如给她赐一个厨子呢。梁惠帝觉得这个女儿同自己倒是有些相像,都是个长性长情的人。

譬如他只喜欢大将军、美少年和诶,美人儿就算了。

梁惠帝皱了皱眉头,武公公忙拿眼同愚钝的平阳公主递眼色,见她犹自在那儿喋喋不休,不由气结。

算了算了,管她作甚,就让她作死吧。

平阳公主可不知道武公公此时正在心里又将她腹诽了一遍,只是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这还不是因为往后女儿就要一个人在外头过活,铺子就得开好了,这不就想讨要些手艺么。”

“什么铺子?”

梁惠帝还是才听说平阳公主有铺子,觉得这同自己印象中只知道吃喝的嫡公主有点不一样,不觉就来了兴致。

“同萧相的嫡女一道开了个珍馐馆和一品锅。”

平阳公主想了想萧谣方才在宫里一脸的焦急,将心一横说道:“说起来这一品锅还是因为厨子喜欢背个小锅而得名。”

武公公的眼皮子不觉跳得厉害,心里更是将平阳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公主要死可不能连累人啊!这话能说么?她又不是不知道这里头的水多深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梁惠帝愈发觉得有趣儿。他很喜欢听这些江湖奇闻,也很喜欢听些好玩的逸闻轶事。

“背锅老头同那个牛侯爷”

“公主可是说牛侯爷也喜欢去一品锅?要说起来,一品锅还真不错。”武公公忙截了平阳公主的话,飞快地说完。

“就这么有名气?待朕日后也尝尝去。”

这宫里头这么闷,将军也有些看腻了,是时候出宫寻访些健壮壮硕的蟋蟀了。还有他的将军们,他要带着去大杀四方。

一想到此,梁惠帝不觉热血沸腾。他甚为开心地应下了平阳公主的请求,还自动自发地给平阳公主的两个铺子写了牌匾。

“多谢父皇。”

平阳公主一张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笑犹如雨后才升的阳光,清澈又明亮。仿佛就只这么一眼就能荡涤这尘世间所有的阴霾和龌龊。

梁惠帝虽无所觉,但是也被平阳的笑容给感染了。这宫里头的人,除却梁惠帝会皱眉生气。旁的人哪一个面对皇帝时,不是面带笑容?独独平阳公主笑得无欲无求,也显得较之旁人真心了不知凡几。

当梁惠帝朗声大笑直说平阳公主乃是一副赤子之心时,武公公的内心是奔溃的。

所以,帝王之心不可测也,平阳公主不可揣也?梁惠帝若是喜欢谁,那么她眨眨眼睛随便说句话都是好的。

不过平阳公主后头不再提及背锅老头,总算是让武公公松了口气。

目的已经达到了,平阳公主自然是半点不肯留在宫里头再耽搁的。她要回去,不是回公主府而是萧谣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萧谣的地方,她心里的那点,自小就积累起来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开始渐渐淡去。

萧谣就仿佛是夏日的一场凉爽的雨,乌云后头透出来的光,不经意间荡涤了她,照亮的她,让她觉得那些背叛,那些阴谋其实都不算什么

毕竟,

这世上并非只有她一人在蹒跚匍匐而行,因为她的身后还有个人在时时鞭策她,让她少吃肉,多吃蔬果,让她莫要暴躁易怒,多些平和;让她放下那些本就该放下的执念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她说: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以自然。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人关怀有人爱,故此,她的心里少了愤世嫉俗,多了宁静美好。

心愿得偿的平阳公主就此乐颠颠地同萧谣出了宫。一见面第一件事就是将御赐之物一一指给萧谣看,让她挑选。这些都是普通的金银珠宝,转赠都是可以的。

待见萧谣尔后再小心翼翼地看着萧谣的脸色,生怕她以为自己是觊觎她的两个铺子。

萧谣觉得平阳有些怪,虽然从前对自己也算是言听计从但是转脸就阴奉阳违夜里找食儿。但是这都两日了,阿右来报只说平阳公主晚膳不过是用了些清粥小菜就撂下了筷子,一到天黑就睡到大天亮。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萧谣捏着下颌的软肉,捏了又捏,发觉这几日软肉已经不知不觉没了踪迹

阿左早就发觉主子这几日消瘦的厉害,见状不由将手边的蜂蜜花生、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一一往萧谣跟前推,也不管平阳公主妖不妖,只一味地劝着萧谣:“姑娘还是多用些吧,这些日子您都瘦了。”

见萧谣要否认,阿左气鼓鼓地补充道:“萧相和萧公子都是这样说的。”

萧谣知道这丫头气性大,这些日子也没少看着她吃东西。见状只好笑着应下,勉为其难地吃了一碟子翠玉豆糕。

“咦?”

萧谣从前没吃过这种豆糕,一碟子不知不觉下肚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此糕点色如翠玉、清爽可口,夏日就一壶清茶用这一碟子翠色,心里也觉宁静不少。

门外一直看着的人见状不由舒了口气,才想乐呵呵地进来。就听萧谣冷冷地说道:“公主大驾光临怎么不让臣女出去迎接?

大梁母老虎、跋扈嫡公主之平阳公主自觉变成小绵羊,一脸笑意满脸谄媚:“谣谣,翠玉豆糕可好吃?”

虽然生气,却不能拿食物说笑。这是萧谣为人的底线之一。萧谣虽然生气,却还是依从本心点了点头。

“是吧,这可是我从宫里的御膳房拿来的。”

萧谣连眼眸一亮,立刻想到了什么。但是一转脸就见平阳脸上那藏也不住的得色,不觉又敛了笑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第244章 肉不够水来凑

怎么就只有一句嗯呢?不多说几句夸赞的话?莫非自己说得不够清楚?

“谣谣,这种点心若是放在珍馐馆里头,会不会很好卖?”

平阳公主夺了人家的铺子哪里还能再矜持?她也不藏着掖着一下子就和盘托出告诉萧谣:“你看,还有些御膳房的菜谱食单,咱们都可以照着做。”

看着平阳公主一脸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萧谣想起自己手里的那本悠游杂俎,那里头各式各样失传已久的菜式。她张了张口,终究是不忍心让平阳公主扫兴。故而萧谣什么也没说,只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平阳往下说。

“谣谣,你看这是什么?”

平阳公主越说越高兴,又献宝似地将梁惠帝的墨宝展开,指给萧谣看。

萧谣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这平阳也算是不学无术了写得这都是些什么呀。不过总比从前不肯动笔写得鬼画符要好了不少。萧谣想了想,决定鼓励鼓励她:“嗯,还不错。不过这笔力”

不对啊?

话才说了一半,萧谣就顿住了。平阳这样眼光热切地盯着这宣纸,心道:莫非这里头内有乾坤?

想至此,萧谣索性展开来看,却见上头赫然写着美味佳肴边上缀有有梁惠帝的印章和大名。

好么!

萧谣眼睛蓦地睁大。平阳公主这也太有本事了。虽然这“美味佳肴”四字太过寻常,其字迹跟萧安然的柳体根本就不能比,但是人家后缀的名号值钱啊!这可真是大手笔。

“好,很好!”

有了这么一个墨宝,往后珍馐馆和一品锅会少了很多的麻烦。

萧谣将手一拍,痛得平阳公主险些扔了手里的御赐墨宝。但是她的面上满满都是自豪。嗬嗬,有了这个,萧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宫里头的人若是想对付萧谣对付一品锅,就不会轻易动手了。他们且得要想好了招数才行。

见萧谣笑得灿若朝阳,平阳下头的话也就一溜烟全都出了来。萧谣并不似她想得那般纠结生气,而是又拍了平阳公主一下,笑道:“行啊,不声不吭你就分了我的珍馐馆和一品锅。往后多去多看看。”

虽然萧谣话说得敞亮,平阳公主却难免会觉得不好意思。她伸出手指头对萧谣发誓:“真的就是想帮你。”

这个萧谣自然信,但是萧谣就是个抠门的。虽然已经想好要将铺子的一半收益给平阳,但是萧谣还是狠狠地拍了下平阳的肩膀。

一拍过后,平尖叫声起。萧谣也就舒坦了。

平阳从来洒脱,方才那样也不过是心中有愧这才支支吾吾。如今听见萧谣谣给一半,忙摇头坚决只要三成。

萧谣:“”我还以为这样愧疚你会要两成。

事情说定,平阳公主见萧谣也明白了这里头的道道儿,越发觉得自己事情办得漂亮。她揉着被萧谣拍得生疼的肩膀,觍着脸同萧谣打着商量:“今晚给我二两肉呗?”

萧谣绷着脸正襟危坐:“嗬嗬,堂堂公主竟然为了二两肉折腰。”说着低下头怕自己笑出声来。

“好谣谣,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么。”

萧谣摇着老成持重的一张脸,一字一顿拒绝:“不可不可。”说着摸了平阳公主腰上的软肉就是一通揉捏:“瞧瞧这腰,还能弯下来?”

这么匝实这么肥厚自然是不好弯的。但是为了二两肉不是该弯还得弯?平阳公主笑嘻嘻地同萧谣打着哈哈,搓着手求饶。

唉,为了二两肉,低下公主头。没法子啊,谁让自己喜欢被人管呢?

“好吧,就看在你这些日子还不错的份儿上,就”萧谣拖长了音调好笑地看着冲她谄媚笑的平阳。

咳了一声:“就容你吃二两吧。”

“谣谣,木啊!你真是太好了。”平阳公主高兴地抱着萧谣啪嗒一声亲香了一下后。转脸掉头就同滚滚商量这二两肉是红烧还是清蒸亦或是油炸。主仆二人来来去去说了不下十次,也没能决定这二两肉的归宿。

最后还是萧谣一锤定音定下珍珠糯米丸子。

虽然珍珠糯米丸子不好克化,但是再不好克化也不过是二两的肉。萧谣很愉快地替平阳公主定了下来后,阿左就送来给她的煎炸烹煮好的各种肉,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旁若无人酣畅淋漓。

平阳公主只好咽着口水,看妖女大口吃肉而是自家却只能含泪饮水。

实在是没办法啊,被撑大了的胃如何安放?又岂能是这二两肉能够打发的?

所以,肉不够水来凑,平阳公主只能咬牙咽口水,谁让自家身上肥肉多呢?

一时间,平阳公主悲悲戚戚直看得滚滚公公凄凄惨惨。但是他还不能说,因为平阳公主吃完回屋后居然笑得一脸甜蜜。

唉,真是一物降一物。谁能想到自家公主也有今日?滚滚公公叹息地看了眼对着芭蕉说心事的平阳公主,决定做一个潜神默记、一言不发的好奴才。

对着芭蕉说心事的平阳公主正念念有词地笑得欢畅:“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有人管有人疼有人爱,虽然妖女很无赖,但是她还是觉得很可爱的嘛。”

诶,就是自己好歹也是个堂堂公主,妖女对自己是不是太坏?

平阳叹息地说完就让滚滚将窗下那颗芭蕉树移开,又不能开花也不能长果子要它何用?

*********

萧谣跟平阳公主在萧家住下,直惹得萧安然父子频频往萧家跑,无奈萧谣只好先回了萧相府。毕竟平阳现在的身份微妙,这时候还是要避嫌的好。

平阳公主索性花钱将萧家周围的几处民宅收了又上书梁惠帝将其扩建成公主府。而原本梁惠帝御赐给她预备作为公主府的垂花巷子里那个五进的院子外加一个大花园平阳公主眼都不眨就转手给了萧谣。

萧谣收到消息时人还有点儿懵。这叫什么事儿啊?为何没人先跟她通通气?萧谣只觉得自己真是人在家中坐,宅自天上来。垂花巷子她是知道的,青石铺就的路尽头,诺大的一个巷子就只有三户人家。一户是先帝的胞弟平老王爷的王爷府,一户原先空着据说住着的是先帝胞弟现在则成了萧谣的院子,一户则是秦王府的宅院。

这个平阳,诶!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要跟王爷做邻居?尤其这里头还有一个秦王府!

萧谣原想即刻就去找平阳,奈何如今她是人红是非多。按着周妍的话就是:穷在闹市无人知,伏在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不,远亲虽未至但是京城中的贵女们却一个个闻风而至人人都递来了帖子直言想要邀请萧谣,或是赏花或是游船亦或是开个茶会不拘什么,只要见面谈心让她们探探虚实就好。

萧谣是谁,那就最是一个不喜欢费心劳力的人。让她认识这京中的素不相识的贵女们,还不如让她静静地翻一番《悠游杂俎》按着里头古方看着下头人将一道道美味儿做出来让她品鉴一番。

萧谣这一条舌头,那可是遍尝百味,更立志要寻遍人间美味的。这可不是用来做个巧舌如簧,去同人家说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废话的。

虽然萧安然一而再地说让萧谣莫要管那些是是非非,只管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但是萧谣深知,不能只顾着自己喜好。她虽然不擅长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却也知到了什么山头就得唱什么歌。

所以萧谣虽然拒绝了贵女们的邀约,但是却给了她们准话儿,将她们都请到了萧相府,准备来一个一网打尽

嘿嘿,是一起邀请。

萧谣笑容堆满了梨涡,慢条斯理地开始写帖子。只是才写了几个,就开始在心里头嘀咕人怎么还没来。

就在萧谣在心里头将“一二三四”不耐烦地数起来时,被她惦记的人总算是进了来。萧谣一瞥见人影儿就跳起来去迎:

“哎呦我的好嫂嫂,你这么才来啊?可想死我了。”

妖女边说边搂着一脸灰就是一通抱。一脸灰被她捏得浑身痒痒,忙告饶:“小姑奶奶快放开我,被你弄得浑身痒痒。”

“嘻嘻,是小姑,不是小姑奶奶。你说你这天天娇气的。怎么从前就没看出来呢,可见都是我哥给宠出来的。”萧谣故意摇头叹着气,说的话七分假中带着三分的真。

说真的,周妍小郡主现在脸上哪里还有从前的无知无畏一脸灰的傻样儿?这样一个秀丽佳人就这么被她哥哥给拱了,萧谣真是既心酸又欣慰啊!

“你个臭丫头,心酸你个头!”周妍小郡主故意掠过萧谣的那句嫂嫂和小姑。只是听见萧谣说萧诏拱了自己有些不愤。

“你说说你哥哥对你多好?你这样说他,他该伤心了。”

周妍将伤心一词重重地又说了一遍。更默默地想:看,是伤心而不是生气。对于萧诏而言,自家妹子不论说什么那都是对的,谁人都不能替代自家妹子,不能欺负那是自不必说的。

虽然有些心酸有些牙疼,但是周妍却不嫉妒萧谣。

因为

诶,谁让她也喜欢萧谣呢。

咳咳,好像扯得有些远了。周妍收起思绪,将躺在慵懒地躺在她怀里的萧谣散乱的鬓发理了理,颇有些醋地问道:“听说那平阳将她的宅子给了你?”

萧谣也没觉得周妍知道多奇怪,毕竟这个消息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虽然平阳公主放出话来说是她请人算出萧家的宅子风水好这才强买强卖地要同萧谣换,梁惠帝因此还十分愧疚地又赏赐了萧谣不少珠宝首饰并香料。但还是没能让萧谣摆脱让人羡慕让人嫉恨的命运。

毕竟,任谁用三进的小院子换一个五进还带着个后花园的大宅子会不同意?

“嗯。”

萧谣除却先头被砸得有点晕,现在早就适应了。于她而言,无论是蒲县的小宅小院亦或是三进、五进的大房子都无所谓,只要有她喜欢的人陪,只要有她喜欢的吃食,再带上松子那么没有哪里不是好的。

周妍自然知道萧谣的性子,但是她今日有些不爽。就气鼓鼓地说道:“那平阳就是喜欢显摆,自己搬去新的府邸不好?非要跟你换。那么大的宅子打理起来都费事儿。”

萧谣点头,这是实话。但是她今日不预备在这上头歪缠。

“你看看我这手。”

萧谣伸出一根纤细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周妍眼前晃了晃,学着周妍方才的音调娇娇地说道:“嫂嫂你看看。”

周妍又下意识地回避了嫂嫂,只是细细地看向萧谣的手指:白皙、秀气、好一双素手葇夷,没什么呀?

周妍伸出自己的小短手,有些艳羡地说道:“你这手也不知怎么长的,真想同你换一换。”

萧谣头都没抬,只仍旧将头靠在美人腿上,懒懒地接口:“可别呀,不能换。”

周妍本就是同她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打发时间,目光已经不下三次在书房门口逡巡心不在焉地想着萧诏怎么还没回来。自萧谣从宫里头回来,萧安然和萧诏父子就突然忙碌了起来。

“为什么呀?”顺着萧谣的话,周妍问道。

萧谣忍着笑,慢慢地坐起身来离她远远地后才缓缓说道:“我哥哥的手跟我一样修长又秀气,若是你也这样,那么他若是摸起来不就是左手摸右手?”

“萧谣,你莫要胡说。”一脸灰涨红了一张脸,冲着萧谣张牙舞爪地奔过去找准萧谣的腋下软肉就是一通挠。

可怜妖女因为心虚,居然忘了自己天生神力就这么由着周妍将她挠得香腮含笑、娇喘连连。

待周妍停下,就见萧谣已然小晕红潮,端得是一朵芙蓉著夏雨,脸边红入桃花嫩,眉上青归柳叶新的俏佳人。

周妍一时看得呆住,稀里糊涂就道:“哎呀,你这样子若是周游见了可不得了。”说完就捂住了嘴巴,支吾地道:“嘿嘿,谣谣我浑说呢。”

萧谣焉能不知她想什么,摆摆手:“没事儿。”周游不过是去南诏,过不久就会回来有什么不能提的,就算他们不提,萧谣心里还能不想?

诶,她的萧傻傻,前世今生对她那么好的周世子,叫她如何不想他?

第245章 允不允

萧谣屈膝抱臂,满脸惆怅地看着外头的天阴下去、看着雨滴落下来、看着周妍对她欲言又止、看着看着她越发想周游

她恹恹地将手放在周妍的手心里轻轻地挠了挠,无精打采地说道:“诶,我要顾着想周游,还得顾着多吃点儿不然阿左就得盯着,还要顾着写这些,真要累死我了。“

“呸呸呸,尽说丧气话,快点呸三下。”

萧谣:“”我不过是说话罢了。

周妍却不管她是说着玩的,总之这话她听着就很不舒服。这会儿周妍小郡主总算是有了长嫂如母的感觉。

她连忙催着萧谣呸呸呸三下又赶忙说着吉利话“小姑娘家家胡说八道,莫怪莫怪。”萧谣不觉瞠目结舌,怎么也不明白从前那个比她还像个孩子的小郡主如今俨然一副大人模样了。

见萧谣不说话,周妍又心疼上了:“下回莫要胡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么?我不行,不还有算了,不就是这些请贴么。来,我帮你写。”接过笔的时候,周小郡主又在心里默默地添了一句:“谁让你个小甜嘴儿总是嫂嫂嫂嫂叫得那么甜呢。”

萧谣一听之下果然欢喜,抱着周妍就笑:“果然是我的好嫂嫂,那到时候你过来陪着我呗。我怕我会怯场。”

听见萧谣这话,周妍心头不觉就是一阵暖融融。萧谣这性子进宫面圣都不怯场的,如今又怎么会有怯场一说?她这样说不过是想提前让她融入萧府,往后好将萧相府交给她罢了。萧谣做事从来磊落,周妍又焉能不知她的心思?

这些日子,萧谣处置后宅事体从来不背着她有时候还同她一道商量,她早就知道萧谣的意思了。这个傻谣谣,这会子没出阁不好好拽一拽就这么轻轻松松就交权,往后若是成亲去了秦王府会不会被那个狐狸样的秦王妃欺负啊!

一时间周妍难免感慨不已,更摩拳擦掌着擎等着秦王妃到时候欺负萧谣好个萧谣撑腰。

“我给你研墨吧。”

萧谣挽起了周妍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妍。看得周妍嗫嚅着动了动嘴唇,半晌却没有说话,她慨叹一声,拍了拍萧谣的手,笑着说道:“歇会吧,这些日子够你累的。”平阳的事情瞒着外头人,又焉能瞒过皇族的人。这个傻丫头真是替她愁得慌,那个平阳对她好点儿就什么都肯为人家做。莫怪萧诏总是担心她。

周妍越想越觉得发愁,但是她也没有好主意。也就唯有埋首认认真真地写起了请帖,以报萧谣一二。

至于萧谣,这孩子正睹物思人想那纨绔呢,还是别烦她的好。毕竟自家同萧诏总算是能见上一面,可是萧谣同周游那可是自打订婚就再没见过的。

周妍小郡主善解人意地帮萧谣将请帖写好,还给她盖了个小被子让她好生歇一歇。

有人帮忙些请帖,自然得要再找个人帮忙布置一二。

萧谣暗忖:至于这人选嘛,当仁不让就是萧言谨。

萧谣也是才知道,这个堂姐给她的感觉是说话行事总有种异于常人之感,但是现在她才发觉萧言谨的眼光其实还是很独到的。萧谣先前让她种碗莲不过是让她小试身手罢了。见她做得不错,萧谣后来索性将萧相府里后花园都交给了萧言谨。

为了防止下头的人看轻了萧言谨,萧谣索性将后院的花木这些都交给了她管,更直言让她学着理家。这可比从前萧谣说的让萧言谨去庄子上给萧谣帮忙要好了许多。

萧言谨自然是感恩戴德,此时的她很有种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地的感觉。终于,她在这大梁站稳了,也没人会怀疑她如今更是还有了靠山。故而当萧谣笑着说将筵席摆设都交给她时,萧言谨便弯都没转就应了下来。更是暗下了决心、攒足了力气要给萧谣弄个不一样的茶会。

萧谣交代完了就要走,萧言谨却拉着她同她商量:

“谣谣,要不咱们弄一个曲水流觞?”

萧言谨对这个曲水流畅虽不甚了解但是那种如诗如画的意境她却很喜欢,也模糊地知道流程。昔日王羲之兰亭修禊携谢安等人将盛放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觞在谁的面前打转好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饮酒,共追清赏。

萧谣对此也是心驰神往,却还是摇头道:“不可,不可。这会儿是夏日,那些姑娘们都是娇客她们受不住的。”

萧言谨这才想起来:别说还真是。她不觉惭愧地冲萧谣腼腆地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想事情总是有些偏颇。”

“没有,你想得挺好。”萧谣忙摆手。她可不是一心为着那些个娇客们着想,实在是不想在她们身上费心费力弄这么风雅之事。

其实,如今是初夏天也不甚热。若是选个背阴之处靠着汩汩水流再弄个水车,不仅不热还很凉爽。且那样不仅有意境也很有情趣。

奈何萧谣不想让她们太舒服了。毕竟人家书圣王羲之曲水流畅吟诗饮酒跟他在一处的那都是志同道合的人。而那日要来的贵女们:看热闹的有之,心存恶意的不少。对于这些人,萧谣应下来同他们一道吃喝说笑就已经是耐着性子勉强为之了。

见萧谣就这么温温和和听她说,即便驳了她的建议也不咄咄逼人。想起自己从前跟在萧言嫣后头被她怼得一肚子火,还有嫡姐虽然看着温柔腼腆实在一肚子算计。那样的日子真是让人窒息,而现在——

萧言谨看着萧谣柔声说道:“谣谣,你真好。”萧言谨这话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从前她以为萧谣不过是仗着长得好嘴甜这才得了好多人的青眼。后头她又觉得萧谣运道不错居然成了萧相的嫡女。待相处久了,才发觉这姑娘就是个好吃、爱吃、会吃的还想也不怪她能开了那么大那么好的珍馐馆和一品锅。

待后头,她又发现,萧谣此人看着不问世事人单纯,其实是个胸中有丘壑的。现在,她觉得萧谣是个有胸襟能成大事儿的。

特别是那日见着萧谣轻轻松松就将一个有些歪了的,养着碗莲的大缸轻轻松松搬过来时,萧言谨觉得自己真相了:这个小堂妹不是个寻常人,人家定是个世外高人,而且身怀绝世武功。

如此,萧言谨对萧谣那真是言听计从,更是萧谣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谣谣,我就将桌子放在逍遥馆里,你看”萧言谨拿笔画图给萧谣看:“就是这样将桌子排成一个长排,用那种没有花纹的纯色不料铺上。白色行不行?不行那就鹅黄?这个咱们再选选。还有点心,珍馐馆的点心既精致又好吃。咱们就每种点心做得小些放的少点儿,一碟子几个弄得精致些,然后在放些好看的碗莲在旁边”

萧言谨事无巨细,甚至将装碗莲用的器皿也同萧谣说了一番。萧谣先还听得有兴致,后头见萧言谨越说越多索性将手一挥都交给萧言谨:“谨姐姐,你就放手便是了。”

“嗯,好嘞!”

萧谣这样信任自己,萧言谨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飞上天了。

萧言谨觉得,自从穿到大梁以来就眼下这些日子过得最舒服。既不需要防备嫡母的暗害,也不用步步小心事事谨慎,且只要自己做得好了,萧谣还会送她金银首饰点心布料。

这样的日子可真是舒心。舒心得萧言谨生怕是黄粱一梦,一梦醒来根本就没有萧谣救赎。她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起来,甚至有些不舍地问萧谣:“谣谣,待你出嫁后能不能带着我啊?”

带着你?

萧谣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会让萧言谨问出这些话来。为什么萧言谨从筵席的整治说到了出嫁?

不过。为什么要带着她?

萧言谨这是说着无心,还是刻意试探?

事关自家萧傻傻,萧谣终于不淡定了。

萧谣歪着脑袋盯着萧言谨看了又看,一直看得萧言谨眼眸中的希冀渐渐熄灭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为何要带着你?你这是想当媵妾?对不住啊,你想得美,可是我父亲不会允许呢。”

说着又笑:“我哥哥会生气的,最要紧的是,周游那厮若是知道了,你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诶,就是这么的有恃无恐。

萧谣有些抱歉地冲着萧言谨嫣然一笑,不好意思,要在你面前恃宠而骄一回了。

萧言谨虽然知道萧谣这是会错了意,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追问:“那么你呢?”

“我?”萧谣看傻子似的睇了眼萧言谨,扬起了眉头一脸的冷凝:“这还用问么?”

虽然有人撑腰,但是该表态还得表态。有道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若是撬她萧谣墙角那这可是死仇。

萧谣不想吓唬萧言谨,只是将手里的杯子默默地放在了桌子上。经过一年多的勤学苦练,萧谣已经很能掌握力道,故而杯子没有齑粉般零落成泥,而是放在桌子上后过了一会儿后才碎成了一块一块。

萧言谨被萧谣那一瞥,看得头皮发麻。更是被那一桌子碎片弄得瞠目结舌她暗骂自己嘴欠,她勉力扯起一丝笑苦涩地笑道:“对不住谣谣,是我没说清楚。我是怕妹妹走后,自家没依没靠的。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就算是嫡母让我做媵妾,我也死都不会的。”

笑话,她好歹也是穿越而来,再艰难也不能做人媵妾!此时的萧言谨早就忘了从前她还跟着太子后头打转的事情。

萧谣无可不可地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眼萧言谨。交代了几句后转身就要走。

萧言谨见她要走,想起方才萧谣对她那样的温和,如今却是如此的疏离不由脑子一热蓦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问道:“谣谣,若是我没找到合适的夫君,你你能不能”

萧谣的目光从淡然渐渐转冷,莫非自己今次看走了眼?这个萧言谨居然胆敢觊觎周游!

这可真是叔叔不能忍,婶子更不能忍!

“不是”

在萧谣逼视下,萧言谨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她有些沮丧地想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谣谣看自己的目光柔和些,自己怎么就敢什么都说?自己又不是平阳公主,没有金银珠宝给萧谣也没有大宅院给萧谣,也不是周妍小郡主更没有跟萧谣共同患难的经历。

诶,自己怎么就不早些认识萧谣?为何萧谣甫一进府时自己对她那般不冷不热呢?

“还说么?”

萧谣晃了晃手里的辫子,有些烦躁。

总有刁民觊觎自家的傻傻,怎么办?将他藏起来?那也得要见到人啊!萧谣不由气笑了,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为了个男人生出这样的念头,不过,这个男人是周游的话,这滋味,好似也还不赖。

因为心里想着别的事情,萧谣的面色也和缓了不少。萧言谨鼓足了最后的勇气,一鼓作气:“谣谣,若是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夫君,你能不能帮我,让我不嫁人也能似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萧谣一愣,又觉得她的想法也不算有多出格。她点了点头,见萧言谨的眼睛蓦地发亮,想起方才她的语焉不详让自己心头不爽,决定不能应得太快。

所以,

“你若是不想嫁人,自然不会逼着你嫁。”

萧言谨欣喜万分地盯着萧谣那张绝美的脸,泫然欲泣地说道:“谣谣,你真是人美心善。”、

萧谣摸着自己的脸,人美?好多人说,心善?也未必吧。

她叹了口气:“虽然我现在应下,到时候还不知得为你费多少心劳多少力。所以你往后得好好做事我也才好有借口帮你。”

萧言谨: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好谣谣。明明是想帮我,非要说得如此硬邦邦,这是怕我伤了自尊呢!

萧言谨觉得若是有人不喜欢萧谣,或是诋毁萧谣那就是眼盲心瞎了。

所以,待她听见一个眼盲心瞎的人在腹诽萧谣架子大,请人居然自己不在萧府门口亲迎时,登时冷了一张脸,淡淡地说道:“我们谣谣也想来迎你啊,只是现在陪着公主呢。你若是想要她亲迎不妨问问公主允不允。”

第246章 找茬儿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46章找茬儿萧言谨是认识吏部侍郎家的这位姑娘的,人长得中上,但是心却比天高。如今看似是替唐娇出头,其实自己心里也有小九九。

吏部侍郎家的小姐一听萧言谨此言,暗道自己心急失言。见萧言谨一点不给面儿的奚落她,虽然不愤一个庶女敢如此同自己说话,但是她还有自己的算计也就敛目做出一副脸红羞涩状低着头往里头走。她身边的妹妹见状不由不愤地冲萧言谨轻哼一声低低说道:“不就是萧家二房的庶女么,拽什么拽?”

萧言谨瞥了她一眼:“谁让你没个好姐妹呢!”

说罢也不理会这一对姐妹俩,只笑着请后头的人进去。

一直看热闹的户部尚书唐糊涂之女唐娇不乐意了,对她来说,吏部侍郎家的薛芳就是她的跟班儿,方才出头那也是在给她打头阵的。现在被萧言谨这样驳了脸面那么她的脸又往哪儿搁?更何况说话的这个还是萧府二房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

唐娇在唐府那就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如今太子对她也多有殷勤。她若是忍下来也就不叫唐娇了。故而她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斜睨着萧言谨撅着微翘的嘴唇冷冷地说道:“听萧二姑娘这么一说,看来这位才认下来的、乡间来的萧姑娘这是只认公主不认我们这些人呢。”

嗬嗬,好大的一顶帽子压下来啊!好怕哦!

萧言谨学着唐娇的样子也斜睨了她一眼,心道还学我们谣谣看人呢。我们谣谣那样叫做媚眼如丝,你这样就是翻白眼好不好?

萧谣:啥媚眼?谁翻过?

萧言谨自然是认识唐娇的,不过她二人从未说过话。如今唐娇大喇喇地下萧谣的面子编排起萧谣,萧言谨自然也不会给她面子。

萧言谨索性装傻充愣起来:

“这位姑娘,您可能弄错了人家进错了门吧?我们家下帖子请的可都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温柔贤淑的贵女,可不是站在人家门口泼妇一般逞口舌的人。”

不等生气的唐娇反驳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也幸好你这是做错了门,若是萧相知道了,或是我们大哥知道了有人编排我们家谣谣,这不管您是谁那都是要找上门去的。谁不知道我们家人都宠着谣谣呢。也难为我们谣谣性子好,如若不然成您这样专门出来闯祸可怎么是好。”

萧言谨越说越觉得痛快,若不是这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自己说多了说狠了影响到萧谣,只怕她还得再说一些。

唐娇:“”

不等唐娇说话,方才出言不逊的吏部侍郎家的薛芳一脚才抬起预备踏上门槛听她这么一通说,惊得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人确定没换?怎么跟她从前认识的薛言谨不一样了呢?比从前少了郁郁之色,一脸的神采飞扬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她家嫡母犯事儿被抓,那个萧言舒都称病不出了?怎么她倒是越活越滋润了?

萧言谨见她手托着地要倒下忙过去扶住,嘴上却嘀咕了起来:“这些人莫不是乡间来的,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

唐娇:“”什么时候这个萧家二房从来见人谄媚的贱-人也如此的伶牙俐齿了。

薛芳:伶牙俐齿!看我往后做了你姐夫的侧妃怎么整治你!

“言谨,你先进去吧,那里头还得你看着才好呢。”

就在这时,只听见里头有人喊萧言谨。众人忙看过去,却原来是荣郡王王府的周妍郡主。

看来这周妍郡主也是过来相帮的。

里头还有一个平阳公主正跟萧谣说着话,众人在心里开始思量起来:这个萧谣看来深不可测啊。

端看一位郡主一位公主都过来给萧谣帮忙,无论怎么不愤此时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再者说,像唐娇那样找茬的人虽然有之,但是多数人都是抱着结交萧相这个掌珠的想法来的。毕竟萧相在朝堂上还是令人不敢小觑的存在。

众女纷纷同周妍打招呼,有几个挤不上去就跟萧言谨亲亲热热说了起来。

唐娇还想再说什么,奈何周妍一个冷刀扫过来。她虽骄纵惯了,却不是个傻瓜。如今还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也就不得不低头。再有,她同太子如今虽然有些微妙,但是她从前可是一直想过来萧相府的。

如此,她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在。虽然他已经同周妍定了亲,但是周妍这样被人退亲的,唐娇不信他会看得上。

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唐娇还是想看看。故此,唐娇虽然对萧谣看不上也早早就来了萧相府。

众女见都唐娇默不作声进了去,哪里还有心思多说什么?那些没见过萧谣的人见跋扈如唐娇都铩羽而归,心里对萧谣都多了一分忌惮。有想找茬的更是熄了心思。

有人更在心里想,那萧谣只怕是个不好惹的。其实有人心里还打过旁的心思。

譬如:萧谣的那位未婚夫婿,据说是京城少有之纨绔,这样的名头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却也会让许多无知的闺秀生出些不切实际,诸如浪子回头的遐想。

其实曾有许多闺秀们还觊觎过秦王世子妃的名头,却又对周游纨绔的名头头疼得紧。

也许有人曾经想过,会否嫁给周游能改了他的性子?毕竟周纨绔从前认识的人不是写上不了台面的丫鬟就是那些女支子们。若是在周世子面前一展大家闺秀的风采,说不得周世子就会折服在她的绣花鞋下。

无奈,她们想得美,但是还没攀上秦王世子就被个名不见经传的萧谣给捷足先登了。还是梁惠帝亲自赐婚,这可真是让有些人既羡且妒。

这既羡且妒的人里头就有薛芳,且她还是其中翘楚。

她方才虽在门口挫败了一回,但还是越挫越勇。

故而,当萧谣请了几个上座时,薛芳率先发难了。她先是同萧谣寒暄了一二后,就开始给萧谣挖坑。

“萧姑娘才来京城,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告诉我,我可以带着您逛一逛。”

薛芳一脸的热情,看得萧谣直皱眉。

萧谣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中规中矩的打扮,略显呆板的衣裙,整个人给人一种老气横秋之感,一双眼睛却过分的灵活,给人一种很有算计的感觉。

萧谣对她倒是没什么恶感,毕竟是初初相识。听她这么说也就无可不可地点了点头。见萧谣点头,薛芳就一脸笑意地跟上来:“萧姑娘,那往后明日我就过来等着你?“

薛芳看着萧谣那张看看的过分的脸,心里就膈应:都说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这个萧谣不过是个花瓶罢了。薛芳觉得自己同萧谣有种身份调换的错位。如此一想,心里更是抓耳挠腮的难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薛芳觉得要先将这个萧谣打探透彻了才好行事。

她一旁的庶妹薛波就有些纳罕了,她是知道自家姐姐的心思的。可是如今那周世子同这个萧姑娘都已经定亲了,她家姐姐还能怎么样?

总不会做个侧室吧?嗯,秦王世子身边好似还可以有侧妃呢?莫不是

薛波看向薛芳,觉得已经知道了自家姐姐的心思了。

这一对姐妹俩,因为是同父同母又是一个性子无论是在府中还是在外头都很抱团。因此也跟着附和:“是呀,萧姑娘,家姐最是精通这些。哪家的衣裳精致,哪家的点心好吃,哪家酒楼”

“这个雪什么还是雨的姑娘,那你知道这京城中最还吃的点心铺子是哪里?”

周妍知道萧谣不想同她们搭理,昨晚又才来了葵水,整个人正恹恹地只想吃点点心喝点热茶。此时正端着萧言谨递过来的叫做奶茶的东西慢慢地饮啜呢。所以就接了薛芳姐妹的话头,问了起来。

周妍小郡主薛芳薛波两姐妹都认识。对她刺头的名声也很熟稔,同她答话也就收敛了许多。

“从前是味美斋,现在是珍馐馆。”

薛芳抢先答道。她知道这周妍同周游有些亲戚关系,若是周游对她刮目相看,那么往后说不得就是助力。

薛芳说话时还看了眼正拿着点心慢慢吃着的萧谣,心里不由就是一阵嗤笑。也就是这个乡里来的姑娘喜欢吃家里做的这些个点心,现如今京城里头的姑娘,只要是家境好的,谁家不派了丫头早早在珍馐馆门口排个队,弄些点心吃食。

“哦,珍馐馆是不错。”

周妍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说话间还看了眼薛芳姐妹。只见薛芳摸着腚青色的桌布问道:“怎么这桌子上还要铺着布子呢?这蒲县乡间都这样?”

这个姑娘可不讨人喜欢!

萧言谨先就皱了眉头。虽然这些是自己布置的,但是这姑娘说话分明就是打了萧谣的脸。

“你去过蒲县?”

萧言谨率先发难。

“谁去过啊!”

薛波吃吃地笑着,话里话外难不屑。

“那就莫要废话。”

这是?

谁说话这么粗鲁不客气?

薛波、薛芳姐妹俩惊愕地回头,却见一个身材肥硕相貌清秀的妇人进了来。

是平阳公主!

薛波、薛芳忙站了起来,口称平阳公主。

这里头的毕竟都是没出阁的姑娘家,平阳公主身份又贵重。虽然方才众人在门口都听说平阳公主在,可是怎么也没能料到平阳公主居然也进了来。

“这是什么人?”

平阳公主这话是同萧言谨说的。

萧言谨没想到从来看她不顺眼的平阳公主今日对她竟然如此和蔼。要不怎么说人都有些劣根性呢,乍然见到平阳公主如此和颜悦色,萧言谨心头不觉激动,忙说道:“这两位是吏部侍郎家的两位千金。”

“哦!”

平阳公主抬着下巴,斜睨了一下后就昂首进了去。

薛芳薛波两姐妹:“”虽然平阳公主是出了名的目下无尘,但是她们好歹也是官宦之女吧。

“萧言谨,这人是你请的,怎么什么人都请呐!”

平阳公主轻飘飘一句话,堵得薛家两姐妹上不来下不去的。姐妹俩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就萧谣那样的乡间女子还不如她们呢,怎么公主倒是愿意同她往来的。

萧谣可不懂这对姐妹的纠结,此时正喝着美味的牛乳茶。见平阳来了,想了想后,还是叮嘱萧言谨:“公主的茶里头糖减半。”

萧言谨忙点头,平阳公主却不干了:“怎么能少了糖呢?谣谣你不是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糖水就会很舒服么?”

是呀,吃得都没有的时候,能喝道甜滋滋的糖水心里自然会舒服些。

萧谣不觉叹息,却还是坚定地说道:“公主,一会儿吃好吃的。”

平阳公主想起一事:“一品锅的厨子来做的?”

萧谣含笑点头,平阳公主立刻不坚持了。忙跟萧谣商量一会儿再添个什么才好。

萧言谨这才舒了口气,亲自给平阳公主冲泡了一杯牛乳茶。

这牛乳茶也就姑娘们喜欢,香香甜甜还带着奶香。平阳公主一下子就爱上了。拽着萧谣就问:“谣谣,这是你想起来的。说着就是好一通的夸赞,“要不怎么说谣谣你和我最能和到一处呢,看看,你弄出来的东西我都喜欢。”

萧谣想起平阳公主那几十斤的牛腿肉,决定还是不要太相信的好。她拉过萧言谨,:“公主您夸错人了,这东西是我这位堂姐弄出来的。”

萧言谨一愣,这会儿萧谣不该顺水推舟认下来?反正这牛乳茶,萧谣方才喝了一会儿就品出了这里头的东西更是将步骤一分不差地说了出来,这就足以说明萧谣其实是会的。

萧谣的确知道牛乳茶,这是从悠游杂俎里头看到的。她还预备着在珍馐馆里头配着点心用。但是头一份做出来的却是萧言谨。她又不是萧言嫣,怎么会什么功劳都冒领?

要说起来,萧言嫣当年在京城能有才女的名头,萧言谨功不可没。

“谣谣?”萧言谨冲萧谣眨眨眼睛。示意她可以说是自己做的。萧谣这么好,萧言谨觉得若是再得个京城才女的名头会更好。毕竟,萧言嫣那样不学无术的人都能得了无数的赞誉,更遑论萧谣这么美的姑娘?

第247章 明了

不得不说,面对美好之物很多人都选择让她越来越好。萧言谨亦是如此。她没发觉自己的心思,却是在上头越做越好、越走越远。

而且,这牛乳茶也不是她自己一人独创。

萧谣可不知道这个堂姐竟然有如此心思。她比了个不用的口型冲萧言谨摇了摇头。更说道:“公主,咱们珍馐馆的点心您尝一块。”

“给我吃了?”

平阳公主这几日改了吃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一圈子。虽然现在还很胖,但是脸上的浮肿消了不少。当然萧谣功不可没,没少管着她的吃食。

所以,堂堂一国公主这才会因为萧谣给她一块点心而激动。

周妍看得直叹气,唉,想不到平阳也有今日。所以从前任性的吃喝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平阳可不知道周妍心里的慨叹,她只觉得萧谣今日真好,都不说让自己少用些点心了。因为种种原因,飞扬跋扈的平阳公主在滚滚的瞠目结舌下险些含泪她笑着接过蛋黄酥,哇呜一口吞下去。

不好,第一口没尝出味道来。

“谣谣,再给我一块呗。”平阳公主搓着手,萧谣心里不由抖。

萧谣叹了口气,索性将面前一碟子都给了平阳公主。算了,也不能太苛刻,堵不如疏还是给她些甜头的好。

只是蛋黄酥这东西多油多糖偏又好吃,平阳一次没有十个八个绝对吃不尽兴。一碟子吃完,平阳公主意犹未尽。

“公主您再喝一喝牛乳茶。”

萧谣将面前的杯子推给平阳公主,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我再吃块蛋黄酥。”

平阳公主不看萧谣,乐呵呵拈了一块蛋黄酥。

还别说,一口牛乳茶一口蛋黄酥。还真吃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来。

下头的几位姑娘虽没听清平阳公主和萧谣说了什么,但是眼见平阳公主吃得这么香甜,也都学着平阳公主的样子,一口蛋黄酥配着一口牛乳茶,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众人都没想到,萧府的厨子现在手艺如此了得。毕竟这里头有些人受过萧言嫣的邀请来过萧府。

一是摄于平阳公主的威名,二是这牛乳茶的确不俗,萧府的点心用了也是口下留香。一时间就连挑剔如唐娇也闷不吭声地吃了起来。更遑论薛芳、薛波两姐妹。

更令两姐妹难堪的是,方才还竭力推荐萧谣去京城中的铺子逛一逛,说的一品斋、珍馐馆和金银铺居然都是萧谣的产业。

薛芳、薛波起先还不信,但是这话出自周妍之口。她们也不敢置喙。

薛芳心里的那点子心思,此时真的是再不敢露出分毫。原本以为萧谣不过是萧相才认回来的闺女,即便是喜欢那能胜过嫡子?萧谣本身又是个乡间村姑,哪里能比得过自己?

谁成想,不是哪里比得过,而是哪哪儿都比得过!

薛芳嘴里的点心香甜,心里却是苦涩难当。

萧谣吃了一碟子就撩开了手,她现在不敢在人前吃用太多。因为只要她吃得太多,萧安然就会用担忧的眼神看她,看得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毛病。

其实萧谣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前世的执念罢了。想改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咳嗽和饥饿哪里是那么容易掩饰和控制的?

就好比面前的平阳公主,一个不留神她就能钻了空子使劲儿地吃用。

“这还真不错。”

吃完一块,平阳此时正奋力向第二块挺进。

萧谣却巧妙地躲过平阳公主伸过来拿点心的手,笑眯眯地问道:“公主您说,若是这牛乳茶放在珍馐馆卖的话能行不?”

珍馐馆?

对哦,珍馐馆如今也跟她有关联。咳咳,她还有三成的分红呢。

想到这个平阳就有些心虚,觉得平白无故就分了人家萧谣的银子。虽然她早就想好分红之后就用那些银子给萧谣买东西置办首饰。但还时不能改变她分了人家银子的事实。

听见萧谣问,平阳公主忙道:“谣谣,这些你都说了算。”

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少,忙又干巴巴添了句:“谣谣,父王又赏了我一套红麝香珠串还有红玛瑙的首饰,一会儿拿给你?”

像是生怕萧谣不要她小心翼翼又道:“若是你不要,那就说明你还是生气了。”

萧言谨:这怎么还有强送礼物的?莫非平阳公主在打我谣谣的主意?这可不行!

想到此处,萧言谨忙往萧谣跟前靠了靠。她一边挡住平阳公主的视线,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平阳公主。却见平阳公主身材壮硕,容貌虽清秀人也瘦了些但是看着萧谣的目光分明带着猥琐和讨好。

她家谣谣呢?目若秋水、眉若远山,绛唇不点而红,粉面不傅而白,真是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不行,她不能让这公主的腌臜心思得逞。又见萧谣对平阳一点儿戒心也无,萧言谨顿觉自己任重而道远,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

萧言谨这么一分神,再凝神时就听见萧谣正在同平阳公主商量:“要不这样,卖出一杯就给她一成?”

平阳公主本就不管事情什么都是萧谣好便好的性子,听见萧谣问就大手一挥又说好。

萧谣就笑看向萧言谨:“谨姐姐,你好好想想,这牛乳茶定多少银子合适,还有就是他们自家带东西装呢还是我们自己给她们弄瓶子。”

啊?

怎么说着说着就给自己揽了生意来?

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萧言谨来时也曾踌躇满志也曾雄心满满。奈何到了这里才发现一地鸡毛,很多事情都不是她想得那样简单。甭说制玻璃造肥皂这些她压根不会就说开铺子卖东西她也是要银子没银子要头绪没头绪。

浑浑噩噩混了几年,她的日子也就比普通人家的庶女好过那么一丁点儿。

谁能想到就在嫡母犯罪被关、嫡姐都自身难保,一家子前途渺茫而她不知何去何从时,萧谣给了她希望让她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谨姐姐你自己看,用什么瓶子?”

“啊?”

萧言谨转头看向萧谣,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迷茫。能分给自己一杯羹就已经是好的了,还要问自己的意见?

“这装牛乳的瓶子,你来定?”

萧谣好脾气地又问一遍一双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这个萧言谨好似跟从前越来越不一样了。没了从前的精明,也没了从前的势利却又越发有些憨憨的?

不过,这样的萧言谨较之从前要看着顺眼了许多。对于萧谣而言,人傻不要紧,关键心不能黑。

“啊!好好!我来定。”

萧言谨的脑中立刻浮现出许多个的想法,许多个花样,譬如烧制带着珍馐馆标记的紫砂、粗陶、精陶、青瓷或是天目瓷

萧言谨越想越觉得雄心顿起。她要好好努力,不负萧谣的知遇之恩。

“不同的价位瓷器不同,里头再放些不同的配料。葡萄、樱桃或是花生碎这些都是可以的。”

萧言谨滔滔不绝地说着,听得萧谣不由口齿生津,自斟自酌又干了一杯,还格外“开恩”地给平阳公主也斟满了一杯加了糖、加了蜜水的。喜得平阳公主看萧言谨的目光中也带着点点笑意,也就不吝赞言。

“谣谣,你的眼光就是好,也难怪这个萧言谨你要帮她。看来还真是个可造之材。”平阳公主同萧谣慢慢地走在萧府才建好的池子旁,欣赏着一池碧绿难得地夸赞了萧言谨一句。

一行人早就从前厅款步到了后花园,此时的萧府后花园经过萧言谨的巧思,已经初见成效。众人或坐看郁郁葱葱的翠竹,或是端坐亭子看湖中碧绿的荷叶。或是垂钓或是饮茶都能找到自己的喜好。

“我们谣谣可不是因为萧言谨做事情好才帮她的。”周妍觉得平阳公主功利心太强。萧谣从来就是个心善的,若是能帮之人自然会帮一帮。至于那些萧谣不理会的人,自然都是些让人讨厌的人。

“还有啊,你看那个背锅老头若不是有谣谣收留,他怎么能找到失散的儿子?现在又怎么会过得如此舒坦?”

是的,周妍小郡主自诩自己最了解萧谣。毕竟平阳公主能有她认识萧谣的时日久?说这话时她选择性地忽略了背锅老头被萧谣用一口镀了金的小锅哄骗着做了一品锅的大厨。

萧谣同平阳公主对视一眼,平阳公主开口:“那个周妍,往后莫要再提背锅老头了。”

平阳绷着脸,冷肃地说话还是很有种高深莫测之感的。萧谣在心里夸赞了一句就见平阳飞快地往嘴巴里扔了一个杏脯。那杏脯还是萧谣在萧家宅院里摘下来让人做的,如今吃起来酸酸甜甜,很是生津

嗯萧谣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被平阳公主带得有点儿偏。

平阳公主忙急吼吼地递给萧谣一个油纸包又冲萧谣嫣儿一笑,一笑肉两坨

萧谣默默地将油纸包还给了平阳公主,看了眼身边的阿左。阿左会意忙拿过一个盒子,掀开盖子露出里头各色的果脯蜜饯

萧谣随意拈起一个放入口中,周妍身边也有丫鬟伺候。几人默默用完后俱都看向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我也很无奈,谁让谣谣总是管着不让我吃?

萧言谨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后头,自然没落下她们的话。周妍的话,更是一字不落全都记在了心里。她知道,这些话,她是要记一辈子的。

人生要紧处,其实不过那么几处。但是在你拐弯的时候有人带着你不让你走向深渊,不走弯路,那么这个人必定就是你生命中的贵人。

对于萧言谨来说,萧谣就是那个贵人。

于是当她的贵人不想同那些满腹心思的贵女们虚以为蛇时,萧言谨就带着她们在碧波亭上就着阵阵荷香,吃着牛乳饼喝着牛乳茶。

萧言谨还命人在亭子的角落里放了笔墨纸砚还放了萧谣简直色变的琴,让这些贵女发泄下自家心头的诗意,也好过总是盯着萧谣的美貌、才华、家世,羡慕嫉妒恨。

其实在萧言谨看来,她们这是纯粹瞎比。毕竟她们比得着么?

“她们比得着么,唐娇家世好能有我们谣谣长得美?薛芳是家世、长相都不能跟我们谣谣比,还有那些”

不是萧眼谨一人这么看,周妍小郡主隔岸观她们作画、吟诗,也不免发出感慨。

平阳公主抿一口玫瑰酒,脸颊微醺,红扑扑很是好看,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比起周妍和平阳,萧谣就淡定了许多:“是呀,我也觉得她们比不了我。”

周妍就笑着捏萧谣的脸:“怎么这么厚呢。”

平阳就腆着脸喷着酒气,笑道:“我看看。”

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后乐呵呵地笑:“真是滑腻得相剥了壳的水煮蛋。”

唉,真是不学无术的周家姑娘!

萧谣正襟危坐,一把打掉那对狼爪,绷着脸道:“都老实点,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看,她们谁能似我这般有平阳你这么好的公主,周妍你这么好的嫂嫂,萧言谨这么好的姐妹?对,还有赛大当家她们”

萧谣滔滔不绝地说着,直说得一旁的平阳公主自豪地端起酒杯乐呵呵地气贯长虹道:“干!”

周妍也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眼泪汪汪动容样儿。才过来问萧谣何时用膳的萧言谨,感动得不知凡几,擦着眼角的泪水默默地转身离去。她还在心里头暗骂自己做事不够果决,不过是招呼这么些蠢笨心不好的人,哪里需要烦扰萧谣?

唯有萧谣数了一圈子的人,后头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前世今生就跟她牵扯不断,那个人跨越了两世同她相遇。那个人将她放在了心上却从来不表露分毫。

唯有萧谣数了一圈子的人,后头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前世今生就跟她牵扯不断,那个人跨越了两世同她相遇。那个人将她放在了心上却从来不表露分毫。

萧傻傻!

萧傻傻!

萧谣的心里一声重似一声,这个人想得她揪心扒肝,想得她肝肠寸断!

肝肠寸断?

萧谣心下一惊,自己何时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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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梦树梦人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48章梦树梦人萧谣是很喜欢周游,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喜欢。

如今看来,并不仅仅只是喜欢,或许比她想得还要深一些?深到她忘不了想见到

出息呢?

自己的出息呢?

算了,承认喜欢周游很难吗?周游又不是不好!

萧谣瞬间就想通,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但是想还是要想,更是持续不断地在想。

萧谣点着桌子,心里愈发惆怅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周游呢?什么时候才能同他咳咳,成亲呢?从排斥到可有可无到期待,萧谣其实没用许多功夫。

诶,真是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此念一起,萧谣就觉得面前的牛乳茶入口有些发涩而蛋黄酥也不复香甜起来。这样的美食美物都打动不了自己,看来自己着实病得不轻。

平阳公主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在这些事情上头最敏感。萧谣的反常根本就逃不过平阳的双眸。她见萧谣看着朵朵睡莲人却在那儿沉思,也就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点跟着萧谣一道静默不语起来。

萧谣的心思她其实都懂,也能理解。毕竟周游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比起萧谣纯粹只是担心周游的安危,平阳公主的心思就要复杂不少。平阳公主现在最怕的就是周世子被敌袭击,跌落山崖尔后被个村姑所救。二人在朝夕相处渐渐生了情愫,尔后周世子养好了伤势带着美人儿大胜而归。

—戏文里多少正室在家苦苦等候,而那个在外头的人却是左拥右揽最后回来感怀妻子一片情深再慷慨大度地以妻子为尊,却照旧宠爱妾室不断?

若是如此,那么萧谣怎么办?萧谣现在还小,人也长得美,难道就这样生生熬成个黄脸婆?不,平阳公主可不会让萧谣步这样的后尘。

且,

平阳公主十分了解萧谣的倔强的性子。她可是知道萧谣这姑娘表面看着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却是在这种事情上面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皇后同那牛郎的事情被萧谣知道了以后,萧谣比自己更痛恨那二人的缘故。

平阳公主长长叹息更在心里暗下决心:诶,周游啊周游,你可要保住你的贞洁!不然我拼了命也要护着萧谣让她同你取消了婚约。至于那个觊觎周游伤害萧谣的人,平阳觉得只要她来了京城,平阳就不会放过她!

虽然将这些想好,平阳还是恨得咬牙切齿,不知不觉间将罪魁祸首周游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因为他,萧谣也不会担心害怕,自己也不会吃得不尽心!

“阿嚏。阿嚏!”

许是感应到有人念叨他,这一念叨还是两个人。远在南诏的周世子大大方方酣畅淋漓打了好几个喷嚏。

“莫非是谣谣想念我了?”

周世子心念及此,心里有些高兴更添了想念。

左一知道自家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怕他受了风寒再加重忙上前要劝。不料不等左一说话,就有人莺声沥语拿着帕子心疼周游更说道:“公子您要注意身子。”

左一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一句。忙挡在周游身边阻止那人靠近周游。

“公子您看他!”娇滴滴的美人儿经不住左一朝她翻白眼忙跺脚就同周游告状。

周游却看着眼前的绵绵青山,想着远在京城的萧谣。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气他的不告而别这才一封信也不回呢?

周游想起自己写信时的忐忑,寄出去后等待的雀跃,没有收到信的失落又一想都是自己有错在先,萧谣不回也不怪她。

可是再一想,周游又觉得萧谣不是这样的性子。他的谣谣前世今生都是个大气的女子。那么会不会是萧谣没有收到信笺?这中间又有谁人在捣鬼?

不过,

周游下意识地瞥了眼身边那个身材瘦削涂脂抹粉的女子,暗道若是谣谣知道自己身边有个这样的人,会否生气?

“少爷,您的伤势还没好,还是歇会儿吧。”

左一扶着周游,劝道。

“听说这山上有种树叫做结香?”周游眼睛看着左一,实则是在问后头的人。

方才那个跺脚的姑娘正愁没机会同周游亲近,现在听见周游说话觉得自己有了用处,忙忙上前说道:“是呀,公子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左一就嗤笑:“从这山脚下随便找一个人只怕都知道。”

左一不屑地想:土生土长的人怎么能不认识这个?还问对了人,真是够脸大的!

“跟你说话了吗?公子我告诉你呀,这结香啊又叫做梦树。据说清晨梦醒之后,在树上打花结可以有意外之喜,如果晚上做了美梦,早晨的花结可以让你美梦成真。若是晚上做了噩梦,早晨的花结可以帮你解厄脱难,让你一帆风顺。”

姑娘说着说着就在左一纳罕的目光中扭着身子羞涩起来:“公子,我的名字就叫做梦娘。就是取的梦是树呢。”

“哦?”

左一见周游虽面上淡淡、不置可否,但若是有心细瞧就会发觉他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左一就有些着急起来。他生怕周游因为萧姑奶奶不在身边空虚寂寞被这乡间的村姑给绕进去,再对她有了兴趣。

如今见这姑娘居然对着外男自报名讳不觉更加厌恶,忙接口插科打诨道:“嗬嗬,梦娘,梦娘。你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你经常梦见你娘。”

据说这个村姑没有娘,虽然自己这样很无耻。但是左一连日来被这村姑气得已经口不择言起来。

“左一,”

周游淡淡地看了眼左一,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那个自称梦娘的姑娘不干了,哭哭啼啼地捂着脸尖声细气连哭带说上了:“你,你我就知道我是个没娘的孩子,所以你们都欺负我。”

怎么就成欺负她了?

左一气得脸涨得通红,看向梦娘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你”

“好了,左一你跟梦娘一道去找找梦树吧。”

周游不管这两人之间的机锋,俊颜上尽是想念。

“公子您又想萧姑娘了吧?”

左一善解人意地替梦娘问道。说完还冲着梦娘翻了个白眼又顺便瞪了一眼。

哼,说话娇滴滴,长得差强人意还想学人家妖精勾引自己的世子爷。若不是当初这个梦娘自说自话自道救过世子爷,左一现在恨不能立刻让这梦娘滚蛋。

在左一看来,这个梦娘人丑心黑一门心思只想勾搭他家世子爷可不是个好人。

“谁是萧姑娘啊?公子,那是您的红颜知己么?”梦娘勾着手,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她既然认识你在先,那就是姐姐了。往后梦娘会同姐姐好生相处的。”

“什么红颜知己?我们姑奶奶岂能是你随意叫的?”

左一有些不忿地瞪着梦娘,气得脖颈的青筋毕露。这若是萧姑奶奶知道了,该得有多伤心?就算是蒲县的黑子还不喜欢自己狗盆的骨头被旁的狗叼走呢,更何况萧姑奶奶?

周游是不知道左一心里想的是什么,若是知道他这样想真能被他气死。

“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叫了。公子你看他。”

梦娘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说完还挺了挺胸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左一:不要脸,真辣眼。

左一现在是真后悔啊,当初他怎么就跟丢了世子爷让世子爷掉落了山崖被个野丫头救下了呢?这还不是普通的野丫头,据说是南疆的圣女。

就这样的人也能当圣女,左一真觉得这南疆没女人了。

这圣女不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蛊虫在世子身上,从前从来不让女人近身的世子爷居然能忍受她跟着。

虽然对她总是淡淡的,但是左一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变化。

左一觉得,一个男人若是不讨厌这个女人,说不得往后处着处着就会变成喜欢。譬如他对阿左。就是这样处着处着他就喜欢上了小阿左。一想到阿左,左一的心就似有火在烧,心急火燎得难受。

不行,他得看好了世子爷。即便世子爷对这个梦娘有些不同,他也要将这种苗头掐死。不然他对不起阿左,往后也甭想再娶阿左!

左一攥紧了拳头,暗自下定了决心。

就这么想定了主意,却发现梦娘居然趁着他想事情这么点子空隙跑到了世子爷的身边正笑盈盈地同世子爷说话呢。

这个骚-娘们!

左一愤怒了,

他三两脚奔到周游身边硬撞开了梦娘。

“哎呦。”

梦娘被他这么一撞,立刻显出了风一吹就倒地的娇柔。她一下就扑倒在地更娇啼不止。

左一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有些着恼地想:自己分明就是这么轻轻一碰,怎么她就跌倒在地了?不过这个娘们的劲儿在真大!

左一有些怀疑地看向梦娘,很想提醒世子爷这个梦娘说不得就是个身怀绝技的探子。可是一想到萧谣那倒拔杨柳的力气,可知这世间奇女子还是很多的。左一决定还是在暗中偷偷观察伺机行动,待查出些什么再告诉周游。

左一可是曾将常年出入金美楼的人,虽然没有跟那些个名女支打过交道,却也知道这女人最喜欢撒娇卖乖扮惨。

若是这个梦娘以此为籍口同世子爷诉苦,天长日久世子爷就会心偏向她了。

哼,同他强世子爷,这个梦娘还嫩点儿。

周游此时却满心都在梦树上头,他似没看见倒地不起的梦娘,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据说,这梦树又叫做解梦花。如果经常做噩梦,可以将花朵放在枕头下面。据说这样可以将噩梦给解掉。”

这几日他总是梦到他在驿道上策马狂奔,赶到时萧谣早就饿得失去了知觉。虽然是前世的事情,但是周游每每梦到都是心惊肉跳,每每醒来总是汗水打湿了衣衫。

所以,他虽然后脊的伤势还很重,但是一听到这山上有梦树就迫不及待地过了来。从前他其实是不信这些,但是为了萧谣他现在什么都相信。毕竟万一灵验呢?

就算是在梦中,他也不想做萧谣反复被饿死的梦!他的谣谣,捧在手心疼的姑娘,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罪。

再说,他本就是个重生之人。居然是这种奇遇,由不得就会让他去想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这样的事情。

想完之后,自然无解。也就更加珍惜!

再说,这结香花梦树还有个意思叫做喜结连枝。他同萧谣已被赐婚不久将来就会成亲,自然是喜结连理要做个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据说在这结香花的树枝上打两个同向的结,这个愿望就会实现。

周游沉溺在结香花的那些传说中,想到萧谣心头越发甜蜜起来。

而他身后的那两人早就吵得不可开交。

梦娘不愧是个做圣女的人,她见周游对她倒在地上无动于衷索性就站了起来同左一怼了起来。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即便是同人吵架,梦娘还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她这声音在喜欢的人耳中自然是喜欢得紧,但是在不喜欢的左一耳中,只觉得矫揉造作矫情得很。

左一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我是不是个男人,要不要脱给你看?”

“你!”

梦娘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指着左一潸然泪下。她一边哭一边还要往周游身边靠想要周游给她主持公道。

左一并非是吵架没好话的脱口而出之语。他也是豁出去了,若是他同这个梦娘扯出些闲话,那么世子爷自然不肯同这样的女人牵扯不是?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梦娘见周游还是不肯转过头来看她气得伸手就要去挠左一还随手甩出个东西来。

“你才是不要脸呢,这是什么?莫不是想在我身上弄个蛊将来想让我成你女婿?”

左一豁出去了,他这样说若是阿左知道了,只会说他忠勇,可若是他什么也不做只怕往后想要见到小阿左都难。

“你,你!”

梦娘似乎也没想到左一居然脸皮这么厚。她指着左一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249章 煞星来了

左一却像是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宝,话越说越顺溜起来:“哼,你什么你,告诉你,我可不怕你的蛊虫,就你那破虫我们江大哥早就给我们做了防备。”

掐着腰跃跃欲试的梦娘听见这话时,目光不由一闪,人也停了下来。

左一敏锐地察觉到了梦娘的异常以为梦娘这是怕了,不觉越发得意起来。索性一直往下说:“甭以为就你们南疆圣女会使什么毒蛇蛊虫,我告诉你我们江大哥那可是用毒的祖宗。”

说到这些时左一越发情绪激昂,更将胸膛拍得噼啪响。惹得一直眺望远方的周游都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实在是左一这厮对江阿丑从来都是一见就揶揄,十分看不起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特特表扬江阿丑一番。

咳咳,

左一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觉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其实当着自家主子的面儿如此不要钱的夸赞那个芝麻茶叶脸实非左一心中所愿。但是情势比人强,此一时彼一时啊。比起梦娘,夸赞江阿丑也就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周游来了兴致,也不作声抱臂看着左一说话。

左一假装没看到一脸兴味看着他的主子,只是一个劲儿地捧江阿丑来踩梦娘。

“哦?你们身边竟然还有如此高人?”梦娘显然是被左一的话给镇住了。眼看周游走近了她,她居然没有似从前那样逮着机会同周游说话,而是颠颠儿地奔到了左一身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左一看。仿佛要将他看出朵花儿来。

左一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只觉得梦娘那双大眼眼白多得吓人。他挥退梦娘伸过来的大手,只觉得南疆女子真是粗手大脚的紧。见梦娘盯着他不放,只好昂着头梗着脖子道:“那是自然,比你不知强了多少。”

幸好幸好!江阿丑会蛊虫能让这梦娘忌惮。不然随便扔一堆虫子能把他恶心死。如此看来那江阿丑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梦娘却不打算放过左一,只见她越挫越勇越走越近,不等阿左阻止人就已经到了跟前。手肘还抵着左一的胳膊,大约是走得急切到了左一处就有些微喘。他边喘-息边问他:“那个姓江的人是谁?他真的有这么厉害?他是哪里人?”

左一满心得意却是一脸的冷漠:“凭什么要告诉你。”嗬嗬,叫你嘚瑟,还说什么若是对付南诏须得有人入赘南疆圣女。

真是不要脸,不就是看好了他们世子爷?也不想想,世子爷岂能是他们这些蛮夷所能觊觎的?想起这些左一心头火就烧得更旺了。

“我不信这世上除了我们南疆还能有人会用蛊。”梦娘一脸的不可置信。由于说话声音太大,用力过猛脸上的粉都险些跟着扑簌簌往下落。

左一被梦娘紧盯不放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耐,心里也生出了狐疑。虽然南疆人擅长蛊毒,但是总不至于就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吧?再者说,这梦娘虽然是南疆圣女,可是据说还不如南疆长老精通又为何如此着急?

虽然心存疑虑,但是左一从来不吝让梦娘难受一下:“那可不,人家不仅会用毒会用蛊还习得一身好功夫。”

“我不信!”梦娘掐着腰,一副你说谎的样子。

左一看着梦娘那张随时都会往下落粉的脸和那张红得让人倒胃口的嘴巴,真觉得说她清秀的人眼睛都长歪了。能气着梦娘自然是好,左一巴不得多说几句气死她:“除此之外,人家长得还很好看。”

看,这下你没法子跟人家比了吧。

左一在心里默默地憋着笑。

“你是说他人还长得挺好看?”梦娘的脸上一副不敢型芯的模样彻底取悦了左一。左一继续往死里编:“是呀,他长得美若天仙,赛过洛神。一般的女子在他面前都会失了颜色。”

左一边说边将双手一握,又揉着下颌作出一副思索状:“嗯,他那样的,估计也就我们萧姑娘能跟他媲美了。”

萧谣:

周游:竖子可恶,敢拿谣谣同那个茶叶沫子比。

“左一休得胡说。”周游坐不住了。他不喜欢左一这样将萧谣放在嘴上说更不喜欢左一居然拿萧谣同旁人比。于他而言,谁都比不上他的谣谣。

“看看,你们主子都让你莫要胡说来着。我就不信那萧姑娘就这么好看”梦娘见周游出声就有些来劲了。她才想怼上几句,突然想起什么又忙问道:“你方才说那人长得美若天仙?”

左一在自家主子的灼灼目光中硬着头皮点头:“是呀。”说完也不看周游只是洋洋得意地睇着梦娘,想看她备受打击的模样。

毕竟女子都善妒,又有几个喜欢被人比下去的?虽然这个梦娘长得丑了些,但是奈何人家自己不觉得呀,都说丑人多作怪这位梦娘尤其怪?

“你”

梦娘并未如左一预料中的那样跳脚掐腰说不信,而是神色诡异地久久盯着左一瞧,一副你竟然如此的模样。

左一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个梦娘不一般。又一想方才梦娘不过是多走了几步就喘-息不止,也就不再往深处想。

“好了,梦娘先回去吧,左一扶着我往前走。”

周游不想听这两人耍嘴皮子,边说边往前走。梦娘还想再努力一下:“公子,您不知道梦花树在哪里梦娘领着你去吧。”

周游头也不回,只摆了摆手:“总是会找到的。”

见周游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梦娘无法只好怏怏不快走一步三回头地往山下去。左一眼见妖精圣女走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周游往山上走。

主仆二人心中有事,俱都不语,默默走了一段路周游才停下来。

周游眼尖,一抬头就看见了远处那一片旧棉布状的黄色花朵,心里高兴,也就有兴致说话了。他问左一:“怎么就跟她较上劲儿了?”

“哪里是属下同她较劲儿,分明就是她憋着坏呢。”

左一怕周游对梦娘生出兴趣来,说话也顾不得分寸了。

“好了,往后莫要同她较劲儿。这个梦娘不用怀疑。”

梦娘?还不用怀疑?世子是真被狐狸精给迷住了吧?居然叫得这么亲热,不仅叫她梦娘,还一力担保她没事,世子您是真的变了。

左一心里忧虑一不小心就吐了真言:“世子您怎么能就相信了梦娘了呢,难道您忘了京城里头还有萧姑奶奶在等着您?”

周游原本摘花的手不由顿住转头看向左一。

左一仔细端详了下周游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不似生气的模样,这才敢开口说话:“公子您可不能糊涂了,那个梦娘连萧姑娘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左一,”

周游的脸上露出这几日来第一抹笑容:“原来你方才那样咄咄逼人都是为的谣谣?”

左一先是摇头,自然不是。他是为了萧姑奶奶家的小阿左。但是这话好像不能在世子爷面前说吧?

心念急转左一忙又点了点头。

“你这小子总算还没有蠢到家。”周游脸上的笑容更甚:“好了,找到梦花树了,我过来打几个结,你先下去吧。”

左一心里石头落地,世子爷这样无异于表态了。他偷偷地看着世子爷将那梦花树的纸条弯曲成结然后又摘了黄色的花在手心,知道打好的结长一段时日就会成了梦花树的一部分。心道这可真是神奇的花,若是小阿左能看到就好了。

见周游摸着花枝静默不语,左一略一思索,就知道世子爷这会儿定是想念萧姑奶奶了。

怎么办,他也好想小阿左,也想在梦花树上打个结。却不知道他的小阿左会否也在想他,也不知道待此间事了,自己能不能得尝所愿。

*************

“阿嚏。”阿左吸多了玫瑰香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阿右难得打趣她:“是不是有人想你了?”

阿左并不害羞,毫不示弱地答道:“当然不是,我又没有定亲。”定亲的人都不害羞,她有什么好脸红的?

阿右和右二已经定了亲事,只等周游回来二人就可成亲。

想到此处,阿左更是贴近阿右的脖颈,悄默默地说道:“阿右你说,除了姑娘想念世子爷想他早些回来,是不是会有人比姑娘更想啊?”

阿右立时红了一张脸抓住阿左就要拧嘴巴。阿左也就嘴皮子溜一些,被阿右这么一抓一挠一瘙痒,忙笑声连连讨饶道:“好阿右饶了我吧,下回,下回我再也不敢说了。”

见阿右手松,阿左趁势跑开嘻嘻哈哈地笑道:“往后我看到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就在心里说。”

阿右气得跳脚:“死丫头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阿左笑嘻嘻地吐舌头:“我好怕啊!”说完就往外头跑,只是还没等跑出门外就撞到了个人。

“哎呦喂,这还是堂堂丞相府啊,这整个就是一个跑马场嘛。”

不等捂着额头的阿左说话,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酸溜溜的腔调就朝着阿左开火了。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不小心撞过去就能撞到个老妖婆?

非是阿左小心眼子被人说了就放在心里恨上了。实在是这婆子一进来口口声声就都是你们丞相府不行,不好这类的话。

若是从前,丞相府好不好的同阿左可没什么干系。但是现在自家姑娘就住在丞相府,甭管姑娘口口声声说也许是丞相府的人弄错了,只是这姑娘如今是萧丞相嫡女的名头那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

这人一进门就褒贬起了丞相府可不就是在打姑娘的脸?真是好大的脸,站在人家地盘上就敢说人家是非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哪里来的婆子敢在我们丞相府里头横冲直撞大放厥词?”

阿右比阿左还要小心眼,她还护短。不等阿左再说话,她就冲过来怼上人了。

那婆子本想趁着阿左有错杀她个下马威。哪里能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口齿这样伶俐?

“你们这样的奴才怎么能跟着萧姑娘,待日后成亲了还是让我们王妃选好了陪嫁的婢女,也省得你败坏了秦王府的名头。”

这话一出口,不用问也知道来人的身份了。没错,这人就是秦王妃蒋氏身边的嬷嬷。至于她为何来了萧相府,自然是兴师问罪来的。

因为萧谣请了这京城一半的闺秀,却独独少了秦王妃的嫡女周琳。

所以不等客人走,这位嬷嬷就杀进来了。

原来是来了煞星。

阿左和阿右对视一眼,知道下头的机灵鬼怕这婆子见着外头亭子里吟诗作对焚香抚琴的姑娘们,所以就将人引到了这儿。

至于为什么没人通报?

阿左看了眼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小丫鬟,就知道是没能拦住这个煞星。

想不到姑娘这还没嫁到秦王府呢,这就摆上谱了。

阿左神色一凛,哪里还有方才思情郎的样子?她冷着一张脸,呵斥小丫鬟:“怎么回事,跑什么跑?进来不知道要通禀一声么?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犯错?”

阿右的声音更是寒霜带冰:“打量是别人家那样松快呢?我们这里可不是那等没规没矩的地儿。”

这话说得那个老嬷嬷的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她咽了下口水,攥了攥拳头暗道自己可不能被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两个小姑娘给糊弄住了。

故此也冷着一张脸说道:“这两位姑娘可真是没规矩,当着我的面在这指桑骂槐给谁听呢?”

阿左一听这些扯皮的话就生气,但是又不能似在蒲县那般随意撒一把遇散癫。毕竟有日子没见江阿丑了手中的药粉也用得七七八了,余下一些可不能便宜了这个老妖婆。

阿右却不似阿左那般生气,只是不急不缓地笑道:“您是谁啊,看着也不像是我们府里的嬷嬷啊?可这若是来做客的吧,也不像啊。”

那嬷嬷被阿右的话说得登时一愣,半晌才道:“怎么就不像了?”

阿右慢吞吞地答曰:“谁家上门做客要对主人喊打喊杀的?就连宫里头的武公公过来,人家也是慈眉善目对人和善的,没见过似你这等的。”

第250章 耳光响亮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50章耳光响亮阿左一直知道阿右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如今听见她这样说,才深觉她从前说的那些真是给自己留面子了。

面对不讲理的人,要么置之不理;要么你比她更不讲理。阿右始终记得萧谣这话,今日更是贯彻得淋漓尽致。

她原本还想着若是这个婆子出言不逊,那她就将萧谣说的第三种方法拿出来用,结果那婆子到底没敢在萧府的地盘太过撒野,阿右只好遗憾地攥了攥拳头放弃了武力。

婆子哪里能知道这萧家才认的嫡女身边的婢女都是这样油盐不进?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灰溜溜地溜走了。

待出了门后婆子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如今却连萧谣的面儿都不曾见到不免后悔不迭。想要敲门再进,却又觉得没脸儿,前前后后来去几回终归是摄于阿右的毒蛇,只好悻悻而去。

萧谣是知道秦王妃身边的嬷嬷来了又去的,但是她却没甚在意。

对于秦王妃,萧谣是真的没什么好怕的。至于为何不请周琳,实在是她前些日子在唐府大放厥词说周游只怕回不来了让萧谣恼怒不已。

对于萧谣来说,周游就是她的逆鳞。她能任由周琳这样诋毁周游?其实不请她来还是轻的,若是按着萧谣的本意是预备着将周琳请过来再狠狠奚落一番方能发泄心头之恨的。周妍自然知道萧谣的脾气,索性就将周林从名单中划了没请。这才免了秦王妃家嫡女少受些罪。

所以,这会儿秦王妃不过是派一个老嬷嬷来以为就能拿捏住萧谣,那就真的就是大错特错了。

“王妃,都是老奴没用。人老了说话也慢口齿也没那萧家大小姐身边两个丫头伶俐辜负了王妃的期望,都是老奴的错。”铩羽而归的老嬷嬷自然是回来就告状,她心里其实很忐忑,生怕秦王妃怪责,更怕周琳发脾气。

秦王府的大小姐,虽然没有郡主的名头,却比郡主还要骄纵。这府里头的人,怕周琳的仆婢胜过怕周游的。

“王嬷嬷怎么能怪您呢,分明就是那个粗鄙村姑没教养。”周琳不阴不阳的回答让王嬷嬷登时心下一凛。

周琳是眼看着秦王妃将王嬷嬷派去了萧府的。谁成想心里头才乐呵了一会儿这个王嬷嬷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哭诉说不仅没见到萧谣还被她身边的婢女好一番奚落,这可很是气死周琳了。

真是个废物!

周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若不是因着她是秦王妃身边的人,周琳早就一个窝心脚踢过去了。

这不是让萧谣那个小-贝戋人得意了么?

想到此处,周琳险些就要咬碎一口银牙。

要说周琳为什么讨厌萧谣,其实也不需要追根究底。只单单因为萧谣如今是周游未过门的妻子这一项就足够让周琳厌恶她的。周琳讨厌周游,因为周游就是横梗在她和弟弟头上的一座大山,只要有他存在,那么她就是继室所生的嫡女。因为周游,她以堂堂秦王嫡女之尊居然还没有郡主封号!

更兼之,周琳跟着老王妃从报恩寺才回就听见她的好姐妹周姚居然因为萧谣的三言两句就改姚为姚为兆。听见周兆过来哭诉她的遭遇时周琳就觉得这个萧谣同那纨绔一样坏透了。凡此种种,日积月累每一样都足以让周琳对萧谣厌恶越深。

周琳从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先前听秦王妃说这个萧谣虽然是萧相府的嫡女,却不过是小地方才上来的,心里就先存了几分看不起总想着找机会奚落一番。哪知道根本就没有机会找茬儿,因为这个萧谣人不怎样架子却大得离谱,自她入京这么久居然哪家相邀也不见到去,看那样子敢情是一门心思关起门来过日子了。真不愧是蒲县来的村姑,拱肉上不得席面的东西。

周琳一时生气,就同一众姐妹说道:周游不定就交代在南诏了。这么久没消息定是回不来了。呵,就让那萧谣嘚瑟几日,往后就守着望门寡吧。

周琳得意没几日,居然听说萧谣遍发请帖请了许多人,当时就乐了。她已经想好了入了萧府就给她个下马威。哪里知道盘算了又盘算,人家却压根没请她。这不是当着京城一众人的面儿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么?

萧谣这样做,让一直心高气傲的周琳如何能忍?这才有了她到秦王妃跟前哭诉,王嬷嬷上门的举动。

“母妃,女儿亲自去萧府会一会这个萧谣吧。”

周琳一颗心都盯在如何报复萧谣上头,恨不能一下子冲到萧谣跟前冲着萧谣那张脸就是一通恼挠,最好把她抽成个丑八怪。

是的,周琳无比嫉妒萧谣。因为众人都说萧谣长得好。这就更让周琳讨厌萧谣起来。周琳因为小时候出过水痘没护好脸上坑坑洼洼,人也过于瘦削。总之周大小姐的长相可跟好看不沾边儿。

就因为这样。这么多年来,她身边的婢女居然一个平头正脸的也无。秦王妃对外只说是因为周游好-色,这才将府里头略有些颜色的婢女银了个遍,自家妹子为了不让兄长觊觎身边的丫鬟只好都捡了面相平淡的伺候。实则是秦王妃这么些年来塞美人给周游不断。至于周琳,她院子里只要出现个略清秀些的让她见着,那么这个婢女的脸也就甭想全乎了。

周琳如此暴虐,秦王妃自然功不可没。

若不是秦王妃精于算计,刻意隐瞒凭着周游这样的性子,若是传出去只怕周琳后半辈子就要在秦王府里孤独终老了。

秦王妃因为当年只顾着小一岁的二公子周淼让底下的奴婢服侍周琳,待发现周琳脸上的疤痕麻子点时大局已定,周琳已经成那样了。好好的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变成这样,秦王妃自然很自责。这么多年秦王妃对周琳一直很娇惯,就因为此。

如今周琳要去萧相府教训萧谣,秦王妃却拦了下来。周琳不知天高地厚,秦王妃若此时还不知道萧谣并非善类,那么她这么多年白当秦王府的主母了。

周琳却有些不乐意,并不理会秦王妃的苦心。只是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去:“莫非母妃还想着那个野种,所以才由着女儿被那个萧谣踩在脚下?”

秦王妃被她噎得心口疼。这孩子也太没眼力见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众奴仆呢。

一旁还跪着的王嬷嬷见周琳丝毫不为自己说一句话,只任由她跪在地上时心里有些气。想到自己本就是因为周琳才去的萧相府,心里不免对周琳添了怨怼。

也不怪王嬷嬷如此,实在是当年跟在秦王妃蒋氏身边的那几个老嬷嬷就数她过得最惨。旁的两个老嬷嬷,一个梳得一手好头发颇得秦王妃的喜欢,秦王妃见她梳得好了,还会赏赐些上好的物件儿;另一个那堪称是秦王妃的左膀右臂了,在王嬷嬷看来秦王妃那些整治人的手段,多半出自这个坏心眼的李嬷嬷之口。而她呢?晚上看个门,还不许喝酒家里穷得儿子都没银子说亲事儿。

如今王嬷嬷跪在地上,而李嬷嬷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这就不由王嬷嬷心里不憋屈。

李嬷嬷自然看到了王嬷嬷冲她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她冷哼一声后就转过了头去。虽然方才她没少出主意但是她可不承认自家的主意不对,而是觉得王嬷嬷实在是没用。

周琳可不愿意看王李两个嬷嬷打机锋,她就是个说打就惯的急性子。如今见秦王妃不肯应承,气得一跺脚,人就往外冲。

秦王妃忙忙让人拦着,可是周琳出心要走底下的奴仆又有哪一个敢拦?众人不过是口中唤着:“姑娘,王妃让您莫要走。”手都还没伸出来呢,周琳人就走了。

“这个孽障。”

秦王妃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跟着周琳后头就追。秦王妃虽更看重幼子却也心疼嫡女。哪知道出了门人却早就已经没了踪影,可见周琳是早就算计好了要去萧相府的。秦王妃叹了口气认命地命人套了车辕追上去。

周琳其实早就备好了马车。她原本想着王嬷嬷将萧谣骂一顿,萧谣就会派了马车来请,到时自己坐着自家的车驾也好臊萧谣一个没脸儿。

她可是听说过,自古小姑子和嫂子那妥妥的是敌非友。

萧相府今日真是热闹得紧,走了个人来了个人已经是常态。看门的奴仆就冲着同伴笑:“当初二太太管家,就只见她腆着脸去这家勋贵那家大官的,如今倒好,我们姑娘足不出户,这些人倒是全聚过来了。”

还当他家的姑娘脸有多大呢?不过是仗着萧相的势让人家不得不来罢了!

周琳听得真想一鞭子抽醒这一对门子,怎么这么不要脸尽往自己身上贴金子了。

“咱们可不能随意议论主子,自从姑娘掌家就立下了规矩闲谈莫论人非闭门常思己过。”

方才那个绝口称赞萧谣的门子就笑:“要不怎么都喜欢跟我们姑娘一道呢,什么公主郡主”

“混账东西,是谁个你的胆子让你胆敢这样非议贵女的?”

周琳决定抽一鞭子以泄心头之恨,但是门子却没让她如意。只见她飞鞭而来,门子忙忙躲开,还冲着她怒目而视:“你是谁啊?这样打上门来不会是女土匪吧。”

“谁是女土匪?打的就是你!你家主子才是女土匪!”

周琳气得都忘了让人通禀,径自就往里头闯。

门子自然不干了,这人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显然不是疯子就是个傻子。一个门子躲着周琳的鞭子拦着,另一个早就飞奔报信去了。

周琳平日在秦王妃跋扈惯了,除却周游那院儿。她曾打过一回杜鹃。哪知道周游回来就将她身边那个打了杜鹃的婢女剁了手扔进了她的院子。

虽然这事情稀里糊涂就算了,但是周琳知道这定人是那个周游干得好事儿。

从此以后,周琳就怕上了周游。更实在周游在的地方大气不敢出,这也是为何她口口声声诅咒周游的缘由之一。

门子虽然没见过周琳,却也知道此女通身气派非常人。周琳又对他举手就打张口就骂。他虽然恼怒得很,却也知道此时不能沾这个女人一丁点儿。不然到时有嘴也就说不清,还让姑娘为难。

门子心里早就有章程,又在心里算了算同伴见到了萧谣。他就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久久不起。这会儿已经有人三五成群从萧相府来来回回。周琳这样大喇喇地将人家的门子给推搡着打到晕倒,这得是多显赫的人家才会打杀到人家的家门口。

这人还是当朝丞相萧安然。有无事的人就开始掰着手指给人理一理这里头的凶险

“大家看啊,这还是人萧丞相的门子呢。都说打狗还需看主人。这就连萧丞相家的门子都是如此境遇,那么往后我们可怎么办?”

这手一抑一扬的话,门子早就被人教得很顺溜。其实这些人的到来比萧谣想得还要晚些,萧谣原本以为她们且得要有一阵子。

百姓最是善良,更遑论萧丞相还是他们最喜欢的清官。如此,菜叶子破鞋底子纷纷扔了过来。

要不是萧谣在门口大喊一声:“大家请听我说。”这个周琳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周琳自然不会领情,甚至愈发恨起了萧谣。只见她尖叫着让侍卫将围着的人都抓起来,更骂着萧谣:“你这个无知村姑,真是个丧门星,克死了死纨绔还想要”

如果这样萧谣还能忍,那么她重生一世多活一回还有什么意思?萧谣手快过心,就在周琳要将周游的名字叫出来时,萧谣用了三成的力气甩向了周琳那张坑坑洼洼的脸。

“你个女-表-子!”周琳尖声尖叫着就要开始一轮不重复的叫骂。萧谣不负她所望在秦王妃下了马车又往这边赶来时,嘴角噙笑,梨涡浅浅,手下轻轻地给了周琳有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没有第一个响,也没有第一个重,却是打上来就如被针尖戳了一下,疼得受不了。

第251章 不一般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51章不一般“哎呀啊!疼,疼,疼!疼死我了!”

“萧谣你这个贱啊!”

“你听过猪叫声吗?周琳这种就是。”

听见周琳杀猪般的喊叫声,萧谣倒是笑了。她满脸堆笑地解释给周妍听:“听着了,往后你就不会想吃猪肘了。”

周妍就叹气:“我还是捂着耳朵不听的好,不然那么好吃的猪肘说不能吃就不吃了。岂不是可惜。”

萧谣陪着叹息:“是呀,可不能误了正事。小郡主你还是先进去吧。”

周妍比了个“你行吗?”又拿眼睛看了看周琳和气得急赤白脸的秦王妃,在萧谣肯定的眼神里,慢慢地走回了院子。

她还有事要做,毕竟秦王妃和周琳过来怎么能不让那些闺秀们知道?

眼见周妍走了,萧谣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一双梨涡也跟着动了起来,让人观之可亲。早有看热闹的人指着萧谣窃窃私语地说道:“听说这位才是萧丞相的亲生闺女呢。”

有人就笑她:“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听说当今圣上还曾夸过这位姑娘,说她有才有貌还给赐婚了呢。”

百姓们闲暇无事都喜欢看个才子佳人,一家子团圆的折子戏。如今有了这个话题,自然是乐此不疲地议论了起来。一时间什么“怪道前头那个萧言嫣怎么看怎么不像萧相呢。”什么“看看这位萧大小姐天仙似的人物,这才能配得上我们萧相的嫡女呢。”

萧谣听得头疼,敢情做萧安然的女儿还得长得好?

不过,现在她可没工夫管这些,眼前的秦王妃和周琳还等着她收拾呢。

萧谣收了看热闹的心思,看了眼周琳眼中满满都是鄙夷。

“想不到这么尊贵的姑娘叫起来也如此难听呢。”萧谣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失望。听得奔过来的秦王妃险些就要气晕过去。因为还挂念着自家的闺女,秦王妃强忍着头晕目眩气汹汹地直冲着萧谣风驰电掣地扬起了手。

萧谣眯着眼睛,拢在袖子里的手就要伸出去。

“你这丫头就是调皮,没事儿在这听什么猪叫。不知道肘子好吃猪难看么”

萧谣:“”

秦王妃忙往后头看,这一看去却是愣住了。她说怎么有人如此出言不逊却原来这个尖细的声音出自平阳公主。

她怎么来了?平阳公主过来有些事情就难办了!这个平阳肯定是来给萧谣这个小贝戋人撑腰来了。看来坊间传说平阳公主同萧谣这丫头交好之说,所言非虚。

见到平阳公主,秦王妃才发觉自己冲动了。她就只想着萧谣是个才从乡间回来无母的小村姑,却忘了这个丫头惯会拍马溜须谄媚奉承,迷惑了不少人。譬如方才走了的荣郡王府的小郡主周妍,譬如面前的这个平阳公主。

但是让秦王妃就此放过萧谣,她却也是不能够的。一时间秦王妃的心里纠结万分。

就在秦王妃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周琳杀猪般的哭喊声又起。秦王妃一个激灵转醒,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不过此时分明少了才来时杀气腾腾的气势。

秦王妃心里飞快地开始盘算,此时她颇有些骑虎难下。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她对平阳公主有些犯憷,但是萧谣欺负了她家周琳,秦王妃若是忍了,往后在秦王府还如何立足在周游那个贱-胚子萧谣这个贱-蹄子跟前又怎么立威?

左思右想,左右权衡之下,秦王妃还是咬牙下定了决心,坚持一条道要走到黑天。她萧谣再有能耐也是秦王府未过门的儿媳妇;她平阳公主在跋扈也不能管人家的家事吧。

想至此,秦王妃下定决心,开始手下发力用力就往萧谣那张如玉如瓷的脸庞打下去。对着这么好看的脸,秦王妃早就不顺眼了。这张脸真是碍眼得很,一个乡下来的贱蹄子居然长成这样一副勾-人的模样,哪里有一分世子妃的模样?秦王妃几可预见周游那浪荡子看到萧谣这张清丽的容颜时会是何等的高兴!

秦王妃一只手伸着,一只拳头攥紧,本想着给周游选个草包媳妇,想不到选来选去选了个刺头。偏偏这个刺头还披着一身美-女皮。

原本秦王妃并没有将萧谣芳在眼里当回事儿,现在眼看萧谣不是个善茬,秦王妃不觉后悔起来。

虽然周游和萧谣的亲事是梁惠帝所赐,但是当时秦王妃知道时还暗自高兴了一回。后来慢慢听到了风声再一打听,才知道这个萧谣居然是萧安然嫡亲的女儿。

不等她慨叹周游这个小-畜-牲好命时,陆陆续续就听说了萧谣的种种。现在又亲眼目睹,秦王妃再也不会觉得萧谣不过是个小小村姑,对她立刻忌惮了起来。

故而,秦王妃呼出去的是带了十成十的力气去的。若是就此能毁了萧谣的容貌那就正好。

秦王妃想得好,巴掌也如愿打到了人脸上。只听“啪”的一声手碰到肉声后,惊呼之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秦王妃忍着心虚不觉冷笑:看看这回小贱-蹄子还敢嚣张否?

她抖着嘴角看向萧谣,目之所及处萧谣正捂住嘴巴一脸的惊愕。

秦王妃得意地笑:呵呵,我就是打了,看你能奈我何?

秦王妃是想好了才出手的,虽然萧谣是御赐的媳妇儿。但是皇帝总也不能管着人家婆婆教训儿媳妇吧?

不过

等等,

好似不对啊,

萧谣怎么捂着嘴巴?不是应该捂脸哭么?

秦王妃下意识就将目光挪向自家闺女,看见周琳捂着脸一脸的不郁这才松了口气。对么,这才是挨打该有的姿态。

哪里是萧谣那样的惺惺作态?村姑就是村姑,凭她现在成了萧相嫡女却还是矫揉造作上不得台面。

秦王妃努力劝说着自己,其实手早就抖得不行。其实她方才打了之后就知道自己打错了人。但是她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只是心里的懊恼如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怎么就打到了她呢?自己明明是冲着妖女去的啊!这下可怎么收场是好?

如今大梁谁人不知平阳公主是梁惠帝最宠爱的公主?自己怎么就打到了平阳公主,虽然她贵为王妃,可是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于她也是件棘手的事情。秦王爷若是知道也饶不了她。

秦王妃逡巡了一番四周,只见萧府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秦王妃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还有那些贵女们,她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们又看到了多少?

秦王妃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整个人都有些懵。不过还是记着拉了周琳的手飞快往自家马车而去。

她要赶快离开这儿再想法子,总之不能呆在门口任人指点。

“母妃,那个萧谣您还没有教训她呢?”周琳方才只顾着脸疼,低着头没看到秦王妃伸手打人,这会儿还想着让秦王妃给她出气呢。哪里能知道她低头只顾哭的功夫事情就已经斗转星移,一切都变了。

“好了,琳儿,快些跟我回去。”秦王妃不耐烦地拉着周琳的手,只觉得这么多年的脸面都在萧相府门口给丢尽了。来萧相府真是一个错得离谱的决定。

“王妃您莫要往心里去,凭她是公主什么打紧?我们王爷比平阳公主的辈分还要长些呢”李嬷嬷忙安慰着秦王妃。

“都是你这个老虔婆出得馊主意。”秦王妃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得打李嬷嬷不觉懵了。

“王妃您”

“你什么你,还不将姑娘架回马车上去?”秦王妃眼看着后头的人往马车跟前涌来,有人甚至手里拿着臭鸡蛋正跃跃欲试着。

平阳公主一面捂着自己的脸一面笑:“看看你家阿左,哪里就需要她亲自拿着臭鸡蛋过去了?”

萧谣冷冷地看了眼平阳公主,一点不领她方才替她挡了巴掌的一掌之情,淡淡地说说道:“若你方才不那么快过来挨打,我们阿左手里的臭鸡蛋方才就用上了。”

自从来了萧相府,阿左就生怕自家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再被人欺负了。这不就拣了一篮子臭鸡蛋时刻准备着。方才秦王妃巴掌呼过来时,阿左就举着臭鸡蛋了,谁知道平阳公主居然冲了过来还挨了人家打。

萧谣那叫一个气啊,她虽然知道平阳公主的心思。但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事情萧谣是不屑去干的。还有就是平阳公主才没了那个牛郎,她怕平阳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了面子往后被人欺负。

“啪嗒。”

阿左手里的臭鸡蛋果然还是出手了,她没有阿右武功高,但是于这些上头颇有些天赋。秦王妃来不及尖叫,头上就顶了一头的臭鸡蛋。周琳见状忙王秦王妃身边躲,但是臭鸡蛋就像是涨了眼睛一般,如约而至,臭味散开的同时周琳开始尖叫。

“你们这些该死的庶民,我要告诉父王让他杀了你们!”周琳惊声尖叫没能让人群散开,倒是激起了民愤。这家人得是多大的权势啊,居然上打公主下要杀平民。这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从前都说秦王世子是京城第一纨绔,如今看来这个秦王世子那哪里叫纨绔?没听说他调戏过良家妇女,更没见过他对人打打杀杀。

有几个心思缜密的人就开始思量,这秦王妃和嫡女如此嚣张说不得秦王世子纨绔的名头其实是替旁人担着的。而这个人多半就是秦王妃的亲生子。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个秦王妃一看就是个面甜心苦的人。依着我看啊,周世子还不定受了多少苦。”

一个老汉抚须长叹,丢下个话头就功成身退。右二同他对了个眼色,点了点头就有人在后头跟着起哄:“以前都说秦王世子是纨绔,现在看来都是这个秦王妃编造出来的。我们就看到她和她家儿子骄横跋扈了,这么多年了,谁见着秦王世子当街跑马或是强抢民女了?”

这话一出,就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以前就觉得奇怪也没见过周世子做什么怎么都说他是纨绔。不过这个周世子是傻啊,怎么就任由自己的名声这样臭。”

就有人自动接话:“这还不是有心人故意给抹黑他?”

有心人秦王妃眼看着自己身上青一道黑一道黄一道还泛着阵阵恶臭的衣襟,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声就让马车疾驰回府。

萧谣冷哼一声,打了人还想跑,想得倒美。

平阳公主摸着自己的脸颊,看着秦王妃的马车冲着同秦王府背道而驰的地方奔去时,不觉嘿嘿一笑。

“还笑呢,都说你蠢,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哪里是蠢,”

萧谣脸上含冰,但若是细瞧就会发现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深处藏着担心和心疼。

平阳公主从来粗枝大叶,这回却是意外的敏锐。她摇着萧谣的臂膀,摸着萧谣的下颌故作轻松地笑道:“小妞儿,感动了吧。你瞧瞧还是我好吧。跟我还是跟周游那傻子你选吧。”

萧谣并未似一般闺秀那般跺脚娇羞而是冷冷地说道:“我谁都不选。”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后头的几个闺秀已经听得呆掉了。尤其是薛芳、薛波两姐妹。她们一脸惊愕地盯着萧谣,真不知这个萧谣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同她们公认的夜叉说话,而平阳公主被她怼得居然笑得一脸灿烂。

这可真是

虽然不理解,但是众女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萧谣不简单。这个萧谣不能惹!看看惹了萧谣的下场,远得不说只说周妍的庶姐,眼前的秦王妃

看足了好戏的唐娇儿将脚一跺,虽不肯承认却也不敢明面儿上同萧谣打擂台。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小声地道:“神气什么,还不是看着秦王妃走了什么都不敢做?”

这回却没人应和她。谁都不傻,那人毕竟是萧谣将来的婆婆,萧谣还能真的将她揪着打一顿?u对于她们而言,方才那样就已经很让秦王妃失面子了。众人甚至可以预见等萧谣嫁到秦王府,秦王妃今日的过错就可以让萧谣拿捏着她不敢轻举妄动。

“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唐娇觉得没趣,骂了一句后就要回去。

第252章 听壁脚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52章听壁脚一旁的薛芳、薛波姐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忙上前讨好道:“这个萧谣真是没教养,那秦王妃还是她的长辈呢。她怎么能这样对长辈说话?这样的人也能嫁入秦王府?”

薛芳还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若是闹翻了才好呢,她还嫌这事情小了呢。

“她不能嫁,你能嫁?”

唐娇没好气地白了薛芳一眼,当她不知道薛芳这个蠢货的心思呢。也不看看萧谣的亲事是谁下的旨意。她这样说莫非是对梁惠帝不满?

唐娇对萧谣其实也没那么不满,只是去年盛传唐尚书想要将自己嫁给那个周纨绔,虽然唐娇对太子情有独钟但是难免就会同萧家这两个姐妹比较一二。

萧言嫣现在是翻不了身了,这个萧谣可不就成了她打探的目标?

众女本就忌惮萧谣,如今听见唐娇如此说就算再笨还有什么不明白?有人更在心里暗自庆幸,也幸好方才没有对萧谣怎样,不然岂不是被人利用了?这下子一众人纷纷躲着薛芳,一众人都离她远远立着。

蠢人多作怪,说得就是薛芳。

萧谣斜睨了眼薛芳,觉得这姑娘喜欢周游,也算周游倒霉。不过这样的人,能打压下还是打压下的好,毕竟方才她让自己不痛快了。

阿左最懂萧谣的心思,萧谣方才那浅浅一瞥就知道了萧谣要动她。忙小声问道:“姑娘,是遇水癫狂散还是”萧谣就淡淡地吩咐:“不用你动手,下头的人随便找一个就好。用什么遇水癫狂散,那是江阿丑给的最后一包了,他又不在咱们省着点儿。给她浪费,随便下一包巴豆就好。”阿左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

一个小小的薛芳,还不至于让萧谣费心思。再说萧谣还有事情要做哪里想同她在此歪缠。

就在薛芳愤愤不平之时,只听萧谣说道:“公主,甭揉了都红了。咱带着您脸上的掌印,也入宫去吧。”

此言一出,众女骇然。

“方才她说什么?不是我听说的那样吧?”

有人觉得自己这是听错了。

“就是你听的那样,萧谣要带着公主去告状了。”

不是喊打喊杀骂几句就算么?萧谣可是要嫁入秦王府的呀!有人实在想不通,不觉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萧谣莫非是不想同秦王府结亲了?公主都没说要告状,她倒是先提出来了,这是怕跟秦王妃往后处得好吧?还是萧谣现在就同秦王妃宣战了?

虽然人人都想知道,奈何面前这这位心思难测。现在就连看热闹都得低着头,生怕一不小心会被萧谣看到记在心里。

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她们方才只觉得容貌惊人的少女,现在谁还想着她的绝世美貌。众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大家默默给她让出一条路来给萧谣,看向萧谣的目光都是又惊又俱,有几个曾经说过萧谣坏话的人,在萧谣目光扫来时忙敛目低头生怕被萧谣认出来,众人对她简直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萧谣哪里知道自己这一番不走寻常路的举动让人对她生出了忌惮害怕之心。她还道这些人都喜欢趋吉避凶,如今是生怕平阳公主生气迁怒到她们呢。不过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着实不错。萧谣随意又看了两个刺头,只见两个姑娘恬静内敛自顾低头,个个都缩得跟个鹌鹑。萧谣觉得好笑,不由嘴角噙笑又多看了几眼吓得那几人头更低了。

不是她们胆小怕事,实在是这个萧谣跟一般闺秀的做派一点也不一样。

这下几人彻底老实了,全都安静如鸡地躲在了角落里。有个胆大脸厚的见萧谣脸上有了丝笑容就上前同萧谣攀谈:“萧姑娘今日这么忙,改日再来您的府上叨扰。”见萧谣不置可否地点头,忙又道:“还从来不曾见过谁家宴请能如您家这样的好呢?”

“哦?哪里好?”萧谣看着平阳公主先上了马车,自己索性停下来转头颇有兴致地问她。

“嗯”

哪里好呢?怎么这样问呢?这本来不过是句恭维之言,谁能想到这位萧姑娘从来与众不同居然还真就问起来了。难道她不知道这只是客套话而已?

这姑娘被萧谣问得不由支吾起来,不过她向来脑筋转得快,不多时就勉强笑答:“点心好、菜也好,这亭子、睡莲都无处不好。”

众女想到方才在亭子里或弹或唱或吟诗作对或对湖垂钓忙纷纷附和,大家这才发觉若不是那秦王妃过来闹事儿,其实在萧相府一游还真的不错。

萧谣虽不大理人,但是招待得周到。大家没了要说酸话的靶子,不觉开始找自己爱做的事情,倒是少有的心绪平静。

也许是少了功利心,其实大家还真是玩得不错。

有些心思单纯的甚至开始替萧谣说起好话来:“萧姑娘这人是真的不错,好吃好喝替我们张罗还怕我们拘束只好自己躲起来。”

这是萧言谨方才为萧谣没来编的说辞,只是信的人能有几个却是不知了。如今既然有人提出来,甭管真假先附和了是真。

萧谣同周妍对视一眼,二人俱都笑了起来。周妍是要跟着萧谣去的,萧谣四下环顾目光落在萧言谨时,停了下来,尔后当着一众人的面说道:“谨姐姐,我同公主去趟宫里,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又看向阿右:“你留下来听二姑娘的差遣。”阿右忙福礼称是。周言谨有些不安地捏着手里的帕子,忙摆手:“哪里说得上是差遣,一会儿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请阿右姑娘跟着参详参详。”

萧谣就笑:“阿右虽持重,但是年岁还小,姐姐你是年岁大又是主子自然你说了算。”萧言谨腼腆一笑,怎么看萧谣怎么觉得顺眼。

萧言谨不觉慨叹:这世上,唯有萧谣对她最好!

众女家里都是嫡姐庶妹堂姐表妹一大堆,谁见过这样亲亲热热闲话家常的堂姊妹?谁都不是傻子,萧谣和萧言谨方才是故意装出一副姐妹情深样子还是真情流露一看便知。

这下子,方才觉得萧谣凶残有心计只是个绣花枕头的人们又开始疑惑了,萧相的这个嫡女若真是个跋扈的又怎么能容得下隔房的姐妹?且还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二房家的孩子?

有人听了就抬杠:当谁不知道这萧言谨是邹氏的庶女呢,萧谣这是故意给邹氏添堵呢。就有懂内情的反驳:那邹氏还能不能活都是两回事,萧谣范得着为了给她添堵对萧言谨如此信赖,不看都将管家大事教给萧言谨了。她们有眼会看,有耳能听:今日这筵席摆设,花草归置萧谣可是一点儿都没瞒着,还说这些可都是萧言谨亲手做。

这要不是因为萧谣大度,再不就是这个萧言谨是个有成算有心计的。这样一来,众人看向萧言谨的目光就带出了几分真切,同她说话时更带出了许多的慎重。

萧言谨自然知道萧谣方才那几句话是为了给她撑面子。她只是没想到,萧谣说得随手一帮居然是帮她至此。

要不怎么说那丫头就是个口硬心软的人呢?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她的性子了么?萧言谨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其实最容易吃亏也最容易让人误会,往后她可得看着点儿,别让萧谣再吃了亏去。毕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似自己这样懂萧谣的。

萧谣可不知道萧言谨正在为她担忧为她愁更是为她想着主意算着往后,此时她正担忧着平阳公主呢。

“公主,公主您还疼么?”

萧谣满目含忧地看着平阳公主,周妍索性不吭声只是扶着平阳公主做出一脸悲愤状。

萧谣和周妍这样,不觉让平阳公主本来不甚疼的脸颊又开始火辣辣地生疼。平阳公主拿着帕子在脸上揉了揉,脸瞬间变得又辣又疼。

一旁的滚滚公公忙过来悄悄地说:“公主是不是少了?老奴身上就只剩下这么一点鱼尾葵花了。”

呵呵,你可真实诚。

平阳公主忍着瘙痒,咬着后槽牙意味深长地说道:“滚滚啊,你现在越来越圆润了,且得要注意身子了。”

滚滚公公:“”果然是给公主放得少了公主心里不高兴了?但是这鱼尾葵挤浆爆汁后脸上要肿好几日才能好呢,他可不能多给,他还心疼公主呢。

萧谣眯着眼睛看那一对主仆耍宝,看着看着就忘了下头该说还是要挤两滴眼泪。周妍觉得好笑忙捂着嘴巴偷乐。

萧谣白了她一眼索性也唤来阿左嘀嘀咕咕好几句,才又拽着平阳公主一通哭诉: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受了这样的罪。圣上也不会脸上过不去。”

平阳公主揉了揉耳朵,颇有些不适应哭哭啼啼的萧谣。虽然这样梨花带雨很好看,但她还是喜唤明妍爱笑的萧谣。

才踏进一只脚的梁惠帝听见萧谣之言有些不解,听说秦王妃要打萧谣误伤了平阳,这怎么跟自家的脸面也扯上干系了?

像是知道梁惠帝的心思,只听萧谣又说:“公主您别安慰我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的脸被打成这样,知道的说是您代我受过,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被个亲王妃给打了呢。这是不是说圣人的闺女不如她秦王妃家的周琳啊?”

梁惠帝被这话说得火起,狠狠地走进来教训萧安然家这个嫡女一番。一旁的武公公心思急转,就想着如何给萧谣说上一两句好话转圜一二。心里也埋怨,这个萧姑娘平日看着不错,这怎么紧要处就不会说话了呢?

就在这时,只听一直不吭声的平阳公主沙哑着嗓子叱责道:“你个疯丫头,虽然是乡下来的,却也要学着京城里头的闺秀们,要记着话过三遍再说出口,你不知道言多必失啊!”

萧谣茫然地看向平阳公主:“为什么要想三遍再说啊?我想三遍也还是这些话啊?”

平阳公主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无奈:“要不怎么说你傻呢?秦王爷是不错的,可是那个秦王妃却是跋扈惯了,平时我见着她都要让她三分。”又叹了口气:“算了,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如若闹到父皇那里,父皇脸上也不好看。”

周妍忙跟着拱火:“就是,别看我是郡主,见着那个周琳也是要躲着的。听说周琳也要封郡主了。”

“哦。”

萧谣闷闷不乐地摸着手指,不想说话。

“皇上?”

武公公眼看梁惠帝脸上的怒容渐渐消了,脸上神情模辩忙唤了一声。

“等等,”

梁惠帝低低地说了一声后,就见里头的人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贴着照壁细细听着,就听见平阳公主尖细着嗓子训人:“你跟周妍学一学,往后能忍就忍,看见她能躲就躲。你才来京城是不知道这个秦王妃的本事就看看周游那个傻帽儿,什么也没做就成了京城第一纨绔。似你这等没心眼子的,若是得罪了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了京城第一泼妇。”

”不会吧?“

“怎么不会?”

随着声音渐渐低下去,梁惠帝的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不是说萧安然这个才认的嫡女性聪慧人温和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么?如今看来性子温和是不假,可这聪慧二字好似同她不沾边啊!

“公主姐姐,真的有这么严重么?”萧谣一副我不信的口口勿惹得平阳公主点着萧谣的额头气笑了:“要不怎么说你就是个傻孩子呢,这京城可同你们乡里不一样。你以为谁都认识你谁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呢。”

萧谣脖子一梗、头一扬,“怎么不知道?我在蒲县人人都说我是好姑娘,如若不然赛侯爷和牛爵爷怎么就能信了我呢?”

“拉倒吧你!”平阳一激动都说起了滚滚公公的家乡话,她有些怒其不争地冲萧谣叱道:“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个傻姑娘这京城里头可不像你们蒲县那样!”

萧谣越发糊涂:“怎么就不一样了呢,不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都是圣上的子民圣上的疆土,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第253章 封赏

梁惠帝点头称赞:萧相这个闺女倒是个不错的。

但是显然她这话让平阳公主听了越发气闷不已,已经转过身子不理她了。

见平阳公主气得都不想理会她了,只是戳着她的额头直哼哼萧谣也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又憨憨地说道:“公主,咱们在这京城更好呢,有事情找圣上不就好了。”

周妍小郡主猛点头:“就是,就是。”

“你当宫里这么好进呢?”平阳公主还是一副怒其不争气呼呼没好气的样子。

萧谣忍着笑,抬头看人时还是那副娇憨样。她眨巴着眼睛“怎么了?”平阳公主没好气地剜她一眼:“你这个笨丫头,既然如此那周游怎么就成了京城第一纨绔?”

周妍就是个墙头草,这会儿又觉得平阳公主说得有理了,忙点头附和平阳公主:“对呀,对呀。“

“你也是个傻丫头,自己事情还没捋清呢。”平阳公主一点不领情,说完萧谣又转向周妍。

“一个两个都没一个好东西。”

萧谣眼珠子一转在平阳公主的嗔怪中好奇道:“什么事情还没捋清?”

平阳公主哼了一声还是说道:“忘了她同唐糊涂家的亲事不就被个庶姐抢去了?”

萧谣忙摇晃着平阳公主的衣袖,小声嘀咕:“别胡说,小郡主现在是我嫂子。”

梁惠帝皱了皱眉,他听不见里头说什么了。武公公忙附耳小声低语了两句。梁惠帝点头应是,觉得听这几人说话还怪有意思的。

自从病了一场后,梁惠帝除却越发喜欢斗蛐蛐养蛐蛐外,还添了个偷偷摸摸听人说话的毛病。不说旁的,就说上回平阳公主跟萧谣周后,梁惠帝就偷摸地去了太后处听了几回。自然这个怪癖只有武公公知道。

武公公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觉得圣人如今是越发不好伺候了。

就在这时里头人说话的声音大了,不用贴墙也能听见平阳公主激动的声音。

“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若不是萧相仁义,只怕这个傻丫头就成了京中笑谈了。”

平阳公主心思急转,同萧谣对视一眼后又瞥了眼照壁后头,慢慢地说道。

萧谣眨了眨眼睛,心里对平阳公主又暗暗地道了声谢。周妍的事情有心人一查就知道,还不如放在台面上说出来,也好让人知道这荣郡王府当家人嫡不如庶宠妾灭妻。往后周妍即便过得好了,有人眼馋想要胡说,旁人也休想说她一句不是。

也许是面前这一对实在是太傻,平阳公主说完又气呼呼地补了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这对姑嫂可真是傻一对。”

萧谣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地说道:“没事,小郡主往后嫁到了我们萧府,家里人会对她好的。”

周妍小郡主一点不脸红,还摇着萧谣的胳膊发自内心地笑:“嘿嘿,”可不就是冲着萧谣去的?

平阳公主对者这一对傻子冷笑:“你就知道说别人,那你自己呢?”

萧谣一愣,“我自己怎么了?”周妍跟着搭腔:“就是呀,谣谣怎么了?”说着将头一歪,“反正谣谣对我比你好。”

即便是演戏,平阳公主还是觉得头突突跳得生疼。若是这一对真就这么傻她岂不是要烦死?此时平阳倒也不全是做戏,她咬着牙闷闷地提醒:“你可是要嫁入秦王府的,就你这性子可别被人磋磨死了。到时候我父皇的好意赐婚变成了害你了。”

怎么办,虽然三人商量好了要说给梁惠帝听,但是说着说着心里头好气啊!

周妍听闻此言不觉骇然:“那怎么办?”

平阳:“呵呵”

就算没看到平阳公主,梁惠帝也能感受到平阳公主一脸疲惫满心愤懑的样子。他觉得自家的平阳已经够憨直的了,没想到这萧安然的嫡女和荣郡王家的郡主居然也如此的心思单纯。不愧是萧安然到闺女,这性子跟萧安然是一模一样。一想起萧安然盯着自己商量变法的事情,梁惠帝就头疼。

此时,他都有些同情自家闺女了。

不过,女子要那么多心眼子做甚,她们三人其实也挺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梁惠帝的脸色一沉。他站着有些累,此时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直起腰来才要说话,就听里头那个萧谣憨憨甜甜地说道:“那是因为周游脸皮子薄,没好意思找圣上“

这姑娘可真是不错啊!

梁惠帝抚掌大笑,被冒犯的感觉早就烟消云散。

梁惠帝心情舒畅、快步走近平阳公主和萧谣,笑着说道:“不愧是萧相的嫡女,真是既通透又聪慧,平阳啊你认的这个妹妹不错。”

平阳和萧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愣愣地看着梁惠帝,平阳公主忙拉着二人下跪。梁惠帝走了进来笑看着他俩才说道:“好了,起来吧。”

平阳公主也有些晕晕乎乎松开拽着的手:“父皇您方才说什么?”

梁惠帝朗上大笑:“朕夸你这姐妹找得好。”

平阳高兴了:“既然父皇谣谣好,为何不干脆封她个郡主?”

啊?

这怎么一开口就要东西,一要还是郡主呢?

梁惠帝迟疑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就有武公公机灵地开口:“公主有所不知,其实皇上早就要封赏萧姑娘,只是萧姑娘给推辞了。”梁惠帝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事儿。当初萧谣极力拒绝,后来他于心不忍就将那个破山头给了萧谣。

当初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一个破山头能有什么?这个萧谣就是个实在的,武公公也说过,那两个破山头里头不过是些三瓜两枣的东西,就这能有县主的封地好?

“父皇,这丫头是个傻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不好的?”平阳顶着一张肿脸疲赖地说道。

“好,你同这丫头也算是有缘分,那就给她个郡主的名头。”梁惠帝想得比平阳公主多,“也省得往后去了秦王府受人欺负。”

说完萧谣这点小事,便开始问起平阳公主脸上的伤。梁惠帝脸上带出一层薄怒“那蒋氏真的打你了?”

平阳看了眼萧谣后委委屈屈地说道:“也幸亏是打到了我,这个傻丫头就那么傻乎乎站着动都不动。若是打到谣谣,还不得破相啊。”

一旁的武公公状似无意地叹息:“萧姑娘是个实在人,当时一定是吓懵了。”

周妍小郡主嘟囔:“咱哪知道秦王妃会那样呢?起初我们谣谣还笑着往她跟前凑呢。”

吓懵了的萧姑娘干看着嘿嘿两声不说话:你们会说你们说,她就等着做郡主就好。

而此时,秦王妃和周琳这对想要郡主封号的母女俩正骂骂咧咧着萧谣并不知道那马车已经往皇宫方向而来。

而安排这一切的萧谣正眯着眼睛想这郡主的名头能不能再换座山头。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萧谣可以大义凛然地说帮着赛凤凰和牛大锅,现在再要就有些过犹不及了。

再者说,先前的县主不过是个封号。至于封地,萧谣一个没根基的孤女梁惠帝才不会想起来给。往后也不会有人提及。萧谣当初不想在京城待久,就想着不如要些实际点的东西,譬如磁山、譬如牛柑山。

事实证明,萧谣也算是慧眼如炬了。那牛柑山如今有专人看护,一众喽啰们就剩下老实本分的从前就是个庄稼汉子,如今将家眷接来安家立户。

至于磁山,萧谣因为无意间听萧言谨说过那种东西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萧谣就暗暗上了心。如今大梁不太平,萧谣就给周游收集着这些有用的石头,以便有备无患。至于能做什么,萧谣隐隐有个构思,擎等着周游回来后二人好好商量一番。

想起周游,萧谣的神情略有些惆怅。唉,她想周游了。也不知道这纨绔会不会在南疆的某个桃花树下再摔一回,再带个美娇娘来。

萧谣心大,这些事情原本是没有想过的。但是架不住有平阳和周妍见天在她跟前说。说得多了,她也就放在心上了。

萧谣这样一副面带惆怅的样子,很容易就让梁惠帝误会了。也是,一个弱质女流就这么被个泼妇冲上门来喊打喊杀可不就是吓着了?

周游是自己派往南疆的,如今她未过门的妻子受了后母继妹的气,再加上还有平阳公主和萧安然这一层关系,怎么着梁惠帝也要给萧谣出这口气不是?

梁惠帝气得当即就让人宣秦王爷觐见,萧谣忙从旁劝道:“皇上,其实臣女也有错的。”

啊?武公公有些呆愣:都到这节骨眼上了,可不能功亏一篑。他都替萧谣捏把汗。平阳更是急了:“你有什么错?好好在家里坐着,祸就从天上来了。还当着京中那么多闺秀的面儿呢,这往后还不知多少人笑话你呢。”

萧谣就冲着平阳笑了笑,还是请罪道:“其实是臣女先动的手。”

哦?

梁惠帝扬起了眉头,觉得周游这个未婚妻有点意思人还长得格外好看。

萧谣见梁惠帝看向她的目光灼灼逼人,忙敛目低头瞬间就又是一副老实模样。她呆扳地说道:“这个不能瞒着皇上,得说清楚。”

平阳气乐了,也不顾梁惠帝在上头冲着萧谣就是一通说:“你傻不傻,还不是那个周琳过来就说周游战死了,你这才气不过的。”

说完还鄙夷地看向萧谣:“你那样子哪里是打?”

平阳公主的意思是,萧谣一身蛮力少有人能及,如果真的动手那么周琳还能有个好?

梁惠帝自然不知道萧谣还有这个本事,但是这不妨碍他自己想。一听说周琳咒骂周游,他面色一沉冷冷地看向武公公:“算了,就不要让秦王爷过来了。”

这要是叫来还能让秦王爷说几句为秦王妃和周琳辩驳,现在不让他过来这就是直接定罪了?武公公心如明镜般,在心里给秦王妃点了一根蜡,忙恭敬地应是。心道秦王妃这回是丁点儿好都落不着了。

像是为了应和武公公的话一般,梁惠帝接下来的话简直让平阳公主险些绷不住笑出声来。只听梁惠帝说道:“前些日子秦王是不是上了请封郡主的折子?”

武公公忙上前详细地说明:“秦王爷去年前年都上书了。”

梁惠帝大手一挥:“驳回,永不再议。”

武公公忙应喏下去办事,走至一半又听见梁惠帝又问:“秦王妃的亲生子如今也十二有余了吧。”

武公公身子一抖,知道梁惠帝这是要拿秦王妃的亲生子出气了。

“今年十二了。”

“嗯,这么大了,也能为国分忧了,正好北边有些不太平,就派他去吧。”说着又叹息:“勋贵子弟少历练,让他从头做起。”

这也真是太狠了些,秦王妃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要命啊!

外头站在宫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秦王妃母女生生在烈日下打了个喷嚏,却不知宫里头梁惠帝轻飘飘的几句话已经断了周琳郡主的心思,还有秦王妃嫡子的前程。

这些按下不提,单说武公公摇着头就要出去,就听梁惠帝又道:“萧丞相之女萧谣蕙质兰心,才思敏捷,心思纯良当得郡主的名头。”

萧谣一愣,还真是应下了?不是说周琳都议了三年了?自己这没当成县主现在居然成了郡主?

平阳公主喜滋滋地将一脸懵的傻萧谣推了推:“傻子,还不快点谢恩。”

梁惠帝觉得事情也处置得差不多了,也就乐呵呵地去找他家几个将军并宏润少年去了。

萧谣同平阳公主面面相觑,平阳公主还好,萧谣却觉得今日之事真是有些儿戏。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萧氏谣女聪慧敏捷,端庄贤淑,性敏聪慧,克令内柔”

萧谣看着武公公含笑递来圣旨,双手接过时心里还是有些愣怔。一旁的萧安然早就过去同武公公寒暄了起来。

武公公自然是不吝溢美之词,萧安然就荷包添了一个又一个。武公公自然喜得眉开眼笑,顺便又在萧安然的耳畔是说了一句后就摸着袖笼里厚厚的一沓子银票喜滋滋地去往秦王府了。

最窈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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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母女二人行

话说秦王妃和周琳在宫门外踟蹰了许久,却还是没敢进去。虽然不是冲着平阳公主去的,但是毕竟是将人家给打了若是面对梁惠帝怎么也会心虚不是?再者说,皇后娘娘如今不在宫里也就没人能帮她们说上两句好话。秦王妃想了又想决定回去。

只是才想回去时,却发现自家马车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她们方才只顾着生气也没有深究现在才察觉出不对来,自己不过是一晃身就来了皇宫其实她们压根就没想去皇宫。还有那个赶车的车夫,细细一想那人分明就不是秦王府的人。

这是有人要害她们!

秦王妃虽愤怒不已,只是眼前还有事情要她们烦。当务之急,还得先回王府。

没了马车,母女二人只好先走着回去。

“母妃,会不会是萧谣那个贝戋人让人做的?”

出了事情,周琳第一个想到萧谣。

“不会,”亲王妃摇了摇头:“她还没那个能耐。”

不怪秦王妃看不起萧谣,实在是小小一村姑还入不了她的眼。

“那怎么啊!是哪个混蛋泼我一身水!呸呸!”

周琳气得简直要杀人,她们才转了个弯拐入一个巷子就被人被泼了一桶臭泔水!真是倒霉透顶!

秦王妃也气得直哆嗦,母女二人骂了几遍,对面的房子里头始终没有响动。这定是泼完水就跑了。

墙头上两人对视一笑,其中一人更是拿出了一张纸条默念起来:“扔在荒郊野外,小巷子泼脏水这些帐咱们慢慢算。”

秦王妃和周琳骂了两句便偃旗息鼓了。她们二人现在浑身恶臭不说,最要紧的是这样若是就这么湿衣服贴着身子走被然看到可就糟糕了。没奈何,秦王妃跟周琳只好骂骂咧咧地蹲在墙根处缩着,母女二人预备焐干了衣裳再回去。

“母妃,咱们还是找辆马车吧?”周琳后悔了,后悔自己冲动。若是带着仆婢多好?若是带着仆婢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收拾萧谣那个贝戋人,即便打了平阳公主也脱身,而且这会儿能让人去雇辆马车了

“再等等吧。”秦王妃阴沉着脸,缩着身子捂着鼻子。她心情糟糕透了,这一天简直就是如坠深渊,噩梦一般。秦王妃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众人瞩目人见人羡,怎么也没料到还有如今这样落魄的时候。

“可是,我有些受不住了母妃。”周琳嘟着嘴-巴,颇有些不满地看着秦王妃。母妃怎么也不想办法?她们二人在此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会儿没了仆婢秦王妃不得亲自出马找找人寻辆车?

“受不住也得受。”秦王妃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弄得头晕目眩,此时心里头全是火。周琳还在她耳边叨叨,她自然对周琳也就没了耐性没有好话。

“母妃—”周琳目含委屈地唤了一声后就鼓着脸不再说话,只是眼中神情却越发阴鸷起来。若说方才只是略有些恨萧谣,那么现在周琳同萧谣可说是势不两立。

“别喊了,再等等。”秦王妃总算是耐着性子安慰了暴躁的周琳一句:“要找车也要等会儿,再说这里哪能有?”

此时,也只有寄望家里人来找她们了。

“母妃,您当初将周游扔在荒郊野外,您说他是怎么回来的?”

既然秦王妃惹到她,她就扎扎秦王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琳悠悠地开口,面上神情模辩。说道周游时,脸上有着明明灭灭的怀念和一闪即逝的疯狂。许是周琳的声音太过阴郁,直听得秦王妃身上的鸡皮疙瘩顿起。

秦王妃环抱双臂顿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终究是心虚害怕,说完她又四处环顾,见先前还有一两个人从巷子口经过且离得很远除此而外再无一人看向这边,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压低声音怒斥:“你这孩子尽胡说,什么郊外什么扔下?是那周游心野自己离家罢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秦王妃心里却对当年的事情后悔不已。当年自己还是心软了,怎么就不弄颗丸药让那小崽子同他短命的母妃一样驾鹤归西?

其实,待后来见到周游躺在秦王府门口时她就已经后悔了。可是悔之晚矣,机会稍纵即逝再下手就难了。老王妃倒是轻拿轻放地呵斥了几句,但是王爷却从此就对她生了戒心,后头周麒同周游感情深厚越发让她掣肘起来。

秦王妃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惊骇还不忘吩咐周琳:“往后莫要胡言乱语,怎么还不如萧谣那个从蒲县小地方来的村姑?”

“谁不如那个萧谣了?”周琳气得都忘了一身酸臭的泔水味跺着脚咒骂:“萧谣,萧谣,怎么哪里都有她,她算什么东西。”

真是恨死萧谣了。可是这个让她讨厌的人居然还要嫁给周游那个死纨绔的妻子!唉,自己若是早知道这些,必要先去蒲县将这个萧谣绑来京城做了自家的婢女,岂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周琳想起自己院中那些身上没好肉一件她就抖的婢女们,心里升腾起一丝丝畅快,但是很快就被一股带着腥臭味给吓得叫了起来。

“啊!呸呸呸,哪个兔崽子给我出来!”

秦王妃早在周琳叫的时候就往边上跑,却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母女二人也不敢在待着了,忙忙出了巷子就往外头走。

“真是便宜这两个人了。”阿右皱着眉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墙头草,一脸的不高兴。

“没事,萧姑娘说的没错,她们欠世子的我们要让她们慢慢还。”

右二想起他见到周游的第一面,那时候的周游浑身恶臭跟在一群乞丐后面虽然狼狈不堪,但是那双晶亮的眸子让他一下就觉得这是个不同凡响的人。所以他就跟在了周游的身后,无论周游怎么撵他就是不走。这一跟就是十几年,也许就是一辈子。

起初也许只是觉得跟在周游后头有肉吃,后来他开始真心佩服起了这个心性贱忍的少年来。

“看什么看,走远了都。”阿右拍了下右二自墙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若有所思地看着墙角的一朵紫色的小花,想起了当年桃花树下的那个出尘少年。

一晃,两年过去。她对那个俊逸的少年早就没了执念,却多了敬佩。而她的身侧也有了个全心全意,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右二。

如今,

惟愿如玉少年能同自家姑娘相守一世,幸福一生。

“喜欢?”

右二见阿右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花儿忙小心翼翼地将墙角的花用手刨土挖了出来。想了想又拿了拍子裹住泥土乐颠儿地奔到阿右跟前,灿烂地冲阿右笑将手里的花也往阿右怀里义赛:“给!”

“真是个傻子。”阿右嫌弃地拍打着身上的土,总算知道为何自家姑娘总是喜欢叫周世子萧傻傻了。好像这样叫的时候,心里格外的甜。

虽然被阿右嫌弃,但是眼见她宝贝地捧在手里,右二还是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闪瞎人眼。

阿右和右二这两个泼水的人正乐哈哈地说着话,那边被泼水的母女险些磨破了脚后跟。她二人走到半路好不容易才遇到了秦王府过来寻人的家丁上了马车回了王府。

谁成想这才到了王府门口就遇到了过来宣旨的武公公。

原本预备悄默声偷偷进门的,却不成想武公公眼尖看到了她们。

“那不是秦王妃么?”

武公公似是没看到秦王妃额上乱七八糟的鬓发还有蜷曲在额角的头发,客气地喊道。武公公觉得好笑,这欺负人就走的母女俩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显然也没落着什么好啊,希望一会儿听他宣旨不会晕倒。

“母妃,是不是过来问罪的?”

周琳有些心虚地攥紧了秦王妃的衣袖。

这就是个色厉内荏窝里横的!秦王妃苦笑一声:“怎么会?”虽然这么说,到底心里打鼓人发慌。

“母妃,要不要下去?”

要不要下去,今日这脸都要丢尽了。

秦王妃哼哼唧唧地隔着车帘:“还望武公公恕罪,这会儿琳儿身子抱恙不能见风,待我将她安置好再同您说话。”

武公公善解人意地开口:“王妃您忙。”

说着又嘀咕:“不过是郡主的事情,没什么要紧的。”

郡主?

莫非梁惠帝慧眼如炬,知道给秦王府选了个夜叉赐婚这才给琳儿郡主封号?

秦王妃心里有些狐疑,周琳却欢呼着跳下了马车,完全忘了自己身上有多狼狈、

“快,圣旨呢,快宣旨吧。”

武公公扎着手,给周姑娘的就是一句话。

周琳一愣:“什么话?”

武公公嘿嘿一笑:“关于秦王妃嫡女郡主封号一事,不许再提。”

周琳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鼻息间全是恶臭,耳边是秦王妃不可置信的呼喊声:“怎么会,这圣旨是不是传错了。圣上怎么会让麒儿去北地?”

武公公被这对母女熏得连连往后退去,他拿袖子捂着鼻子,嫌恶地往后又退几步:“秦王妃胆敢质疑圣人。”

“内子今日染了风寒,人也糊涂了。还请武公公见谅。”得了信的秦王握着武公公的手,将手心里的荷包送给了武公公。

“既然染了风寒就不要出门了。”武公公面色稍霁,但还是生硬地说道:“看在王爷的面儿上,老奴什么都没听见。但是王爷还是让秦王妃注意些,若是有病就治病,不过没事还是莫要出门了。”

秦王爷忙感激地说道:“谨遵圣命,往后我会让王妃在府内好生休养,无事不得出府的。”

武公公:“”他好似没有说过这话啊!

不过,眼见秦王不动声色又塞了个荷包给他,武公公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大好,什么都没有听见。

寒暄过后,武公公就告辞了。他边走边嘀咕,这秦王也不是个糊涂的啊,先前的那位王妃不怎么出门所以性情如何不得而知。但是秦王后来怎么就娶了眼前这位了呢?

秦王爷也是没想到,不过半日功夫自家的两个嫡子都要去往边疆,只不过周游早早就去了南疆而周麒要去的是北地。且还是从士兵做起。

“王爷,王爷您想想法子吧。”

秦王妃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见秦王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大步走了,这才如梦初醒地跟在后头追着喊:“”

秦王皱了皱眉头,索性转过头看秦王妃,只见眼前有一泼妇歪了鬓发糊了妆容一身恶臭冲他走来。

秦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在秦王妃将要走近他时往后躲了躲,又制止:“不要往前再走,有什么事情你就站在那儿说吧。”

秦王妃只好委委屈屈哭得梨花带雨哀求:“王爷,救救我们的麒儿吧,他还小怎么能去北地那样的蛮夷之地。”

秦王眉头微蹙:“周游都去了南疆,周麒怎么就去不得了?”

秦王妃急了忙上前拉扯秦王,奈何秦王躲得快,她只好捏着衣角擦了擦泪哀哀说道:“麒儿怎么能跟那纨周游比,周游自幼就喜欢四处游荡,我们麒儿多乖多听话。”

秦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秦王妃:“不要再说了,这是圣上的旨意。”

“王爷,周游去了南疆,若是麒儿再去了北地,您可只有两个儿子啊。”

秦王轻轻一笑:“我的儿子可不止这两个。”

秦王妃眼皮子一跳,以为秦王知道了什么,忙忙抬头看去,却见秦王脸上淡淡,并不见半点愤怒,这才松了口气,赔笑道:“王爷即便是再生也不是嫡子啊。”

秦王哼哼:“王妃换了嫡子就来了。”

秦王妃:

如此,她哪里还敢再多说,只能呆愣愣地看着秦王远去,耳边全是周琳的哭声。

直到李嬷嬷关切的声音传来,秦王妃这才懵懵懂懂地站起来狠狠地甩了李嬷嬷一个耳光,跌跌撞撞地去找周麒去了

秦王哼哼:“王妃换了嫡子就来了。”

秦王妃:

如此,她哪里还敢再多说,只能呆愣愣地看着秦王远去,耳边全是周琳的哭声。

直到李嬷嬷关切的声音传来,秦王妃这才懵懵懂懂地站起来狠狠地甩了李嬷嬷一个耳光,跌跌撞撞地去找周麒去了

第255章 兄弟齐心 佑护大梁

此时被秦王妃惦记着的周麒正一脸忧愁地念叨着周游。

“竹子你说,大哥到底怎么了?”

周琳传话的能力还真不错,短短数日京城中就将周游失踪流传了开来。若不是太子对周游本来就不伤心,梁惠帝这几日身子才好腾不出手来,皇后娘娘也不在宫里,只怕周琳早就被唤进宫里头申饬一番了。

周游再不好也是为国效力,这样胡乱传话往大了说伤的就是国体。也不知道秦王爷怎么想的,单看方才分明是护着周游的,却又任凭周琳大放厥词。

周麒听到这个消息时,就一直心神不宁。这几日去国子监念书都少了精神头。他担心周游会出事儿,怕周游如同前年那样出去遭遇伏击!

不要问周麒怎么知道,他早就深恨自己装聋作哑不作为了。

虽然秦王妃对周游恨之入骨,周琳也是一句一个纨绔天天挂在嘴上骂。比起这一对母女,周麒对周游却是敬重得很。他自小就觉得周游是个不凡的人,觉得他就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秦王妃虽然不喜欢周游,她的性子也跋扈。但是秦王妃却一直谨守着大家族里教养男丁的规矩,从不将内宅的琐事和那些隐私手段用到周麒身上,倒是将周麒教得知书达礼时个难得的谦谦君子。在周麒小的时候,秦王妃还不觉得但是周麒渐至大了以后,秦王妃才觉得不对好像她将自家儿子教得太过端方了,同周游二人兄友弟恭居然对周游敬重得很。以至于每每面对周麒帮助周游都有一种无力感。

“二公子,世子爷会没事的。”被叫做竹子的本名竹元的小厮忙安慰周麒。其实心里却在嘀咕:这话可是大小姐说的,凡是大小姐说的话哪里能信?这话竹子自然不敢说,虽然自家主子同周琳是南辕北辙的性子,但是人家毕竟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姐弟。

周麒自然知道这些弯弯道道,不觉叹息一声道:“算了,与其在此胡乱猜测不如我去寻父王问一问。”秦王爷自然不会乱说话。

但是周游一走多日没消息,周麒也是担心不已。

虽然世人都说周游是个纨绔,但是周麒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他见到的周游从来不是那样,落下那样的名声不过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罢了。

世人多是人云亦云,听见了也当着笑话说上一二,反正也是人家的事情,谁还负责查证一个没了娘的孩子是否被人冤枉?

周麒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心神不宁。自从听说了周游失踪的传闻,周麒这心里头就一直不安稳。

秦王妃急匆匆赶来方才踏进园就听见周麒口口声声关心周游。她才受了秦王爷的冷言冷语见周麒居然蠢得正在关心周游,气得推开扶着她的李嬷嬷愤愤地呵道:“去什么去,不许去!”

周麒忙抬头看去,却见是秦王妃过来了,眼眸掠过一丝无奈忙忙上前要扶着她,惊诧地问道:“母妃您怎么来了?还有您身上这些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如此模样。”

秦王妃烦躁地挥了挥手,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心思说这些废话注意这些没用的。

周麒无法,只好吩咐小厮:“快让厨下烧姜茶。”

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是秦王妃这样子分明是被水泡过,若不加以注意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因为周麒方才不在秦王爷就接了圣旨秦王妃哪里还顾这许多?如今见周麒知道关心她,秦王妃不觉心下微暖觉得周麒还是强过周琳,她身上湿成那样也不见周琳说一句关切之语。

因为周麒贴心,秦王妃就顺着周麒的意思,在周麒搀扶下慢慢坐下。声音也柔和了些:“麒儿,方才怎么听说你要去寻你父王问那个纨绔的事情?”

“母妃,别这么说兄长。”周麒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想了想后还是说道:“其实大哥很好。我们还是莫要针对他吧。”

“混账!”

秦王妃伸手就将桌案上的茶盏三两下打落在地,咬牙启齿地冲周麒喊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护着那个贝戋-种!”

这是造了什么孽,亲生儿子居然跟自己不齐心。

秦王妃一想到方才秦王居然不等周麒就接了圣旨,更是问都不问听也不听她的意见心里就恨得不行。她瞪着周麒吼道:“别提那个周游,那个孽障死不死、活不活都跟你没干系。”

见周麒还要反驳,想要说服她。秦王妃气得尖声大喊起来:“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父王也从来不为你考虑,也就是你这个傻子居然还有心思想着别人,真是个呆子!麒儿,你要知道你同周游那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死局!”

周麒恨不能捂住耳朵,听不见秦王妃那些话。

见周麒油盐不进,真不像是自己的儿子,说好听叫心善,其实太过呆板。这样的儿子如何能同那个没娘的周游争一争?若是周麒一直如此,那么她自己多年来苦心孤诣的谋算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秦王妃怒其不争地狠锤了几下周麒,觉得他在这上头一点儿不似周琳的决断。但是比起周琳的狠厉,秦王妃还是喜欢周麒的宽厚性子。

狠了狠心,秦王妃在周麒的肩膀上头锤了一下,气道:“知不知道你要去北地了!”

“北地?”

周麒不由愣住,心里蓦地记起周游临走前同他说的话:“如今大梁虽然面上看着平静,一派安居乐业繁盛之景。实则波涛暗涌,四周群狼环伺。哥哥现在去往南疆护南疆一方百姓。”

因为南疆环境特殊,又不是面上同南诏撕破脸皮开始宣战,故而周游等人前去也是私下较量其实凶险异常。周麒当时听得热血沸腾冲着周游就喊:“哥哥,若有机会弟弟定然去往北地。你我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兄弟齐心佑护大梁。”

如今居然梦想成真了?

周麒的眼眸蓦地亮了起来。秦王妃他如此,心里顿时觉得不妙起来。周麒却浑然不知,他兴奋地看向秦王妃:“母妃,你说的是真的?”

秦王妃面色沉痛地点了点头:“麒儿你放心,母妃这就换身衣裳去宫里头。皇上不允,我就去找太后。母妃是不会让你去那苦寒之地的。”

“别呀母妃,我愿意去的。”周麒一双狭长的双眸里满满都是激动。

“我要去的,兄长在南诏,我正好去往北边。我们兄弟二人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是周麒的心里话,真的不能再真的心里话。

“麒儿!“

秦王妃一声厉喝,额上青筋暴起。她后悔了,后悔当初将这个儿子教得太过端方,哪里能敌得过周游那个黑心眼子的。

不过再气周麒也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秦王妃还是忍着气,哄劝着周麒让他打消念头。若是周麒不愿意,即便秦王妃求了圣上也没用。

“母妃还是不要说了。”周麒极力隐忍,语气中已是有些不耐烦了:“兄长比我先去了南疆,儿子又怎么去不得?”

“你去了可是从头做起啊!”

秦王妃脸上冷汗直冒,越说越害怕。她攥紧了周麒:“麒儿你听母妃的话,莫要犯傻。”

周麒只低着头不做声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比周游小了几岁,但是秦王妃对周游的那些手段他都看在眼里。小时候周麒不知道为何母妃总是喜欢给兄长的院子里放些妖妖娆娆让人厌恶的奴婢,待大了还有什么不懂的。母妃不过是想“捧杀”兄长。

周麒觉得自家母妃对不住兄长,故而面对周游时从来都觉得低他一等。奈何秦王妃是他亲生母亲有些事情他只能装傻充愣,其实也算是助纣为虐了。

“麒儿!”

眼看周麒走了,秦王妃忙跟着去追。却被周琳一把攥住。

“母妃你怎么来周麒这儿了,母妃你快些给我想想法子吧。”

周琳简直就要疯了,这么大的事情,秦王妃居然不给她想法子求父王,却是一门心思只想着在周麒。

周麒,周麒,从小到大母妃总是这么偏心。

“母妃,我们去求求父王吧。”

周琳孤注一掷地抱着秦王妃的手,这会儿她才发觉自己好似也就只有秦王妃这么一个依仗。那萧谣且还有个平阳公主呢!

一想到萧谣,周琳不觉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拽至跟前狠狠打一顿来出一出恶气。

“滚!”

秦王妃没理会周琳,只是狠狠地瞪了周琳一眼后就往前追周麒了。周琳自然不乐意,奔过去就要拽秦王妃,秦王妃反手就是一巴掌,直大打得周琳天旋地转跌倒在地。

母妃不会再管她了!自己永远也做不成郡主了!还有那个死纨绔,呵呵,他也永远回不来了!

一时间,周琳面色阴郁,目光如刀。

※※※※※※

“你打我?你个死胖子居然敢打我?”

左一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猪脯那张猪肉脸,觉得不把猪脯大卸八块不足以平息心头只恨。猪脯其实也很无奈,谁让自己输给了那人只好遵循了赌约过来打左一了?

“对不住啊,对不住。我只是看到故人心情激动罢了。”猪脯只好打着哈哈劝着左一。

还故人!

左一捂着脸,见猪脯频频给他使眼色只好疑惑地嘟囔:“什么故人,不就是比我们迟了三天赶过来?”

不过猪脯始终是客,左一想了想还是决定原谅他。毕竟往后若是自己不小心或是有难言之隐打了猪脯也算是两消了。

“就说兄弟是个大男人,不像有些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装着。”

猪脯边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肉,又喝了一口酒,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若要问他为何跟来,那就说来话长了。总之因为他家大人太过情痴,他就来了这南诏。

猪脯捏着个蛇胆扔进了口中,又将一个蛇胆倒给左一:“来,吃了压压惊。”

吃了这个蛇胆才需要压惊好不好?

左一对这个过来给他们捉蛇的猪脯,没有什么好脸色。凭什么总是说他家大人深情款款?难道他们世子就不是?

还有萧姑奶奶如今是板上钉钉的周家人,这个猪脯看样子还没死心呢?这说是过来帮着世子爷其实就是想在萧姑奶奶面前显摆。

左一觉得自己得给周游把把关,这个猪脯捉蛇可以,但是说些废话那是不能够的。

远处的梦娘看着这二人,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去。

“梦娘,往后可要少去那个世子爷处。”

才进了自家屋子,阿爹就过来训斥梦娘。

梦娘神色一冷,撂脸子道:“不是阿爹让我去诱惑那个世子的么?”

黑皮大长老气得敲着水烟袋:“是让你去,但是没让你自己被小白脸迷住。”

梦娘辫子一甩,扔下个瓶子:“那阿爹往后不要让我再去。”

黑皮长老忙接过瓷瓶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闻了闻里头的味道眯着眼睛赞叹:“就是这个味道。”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梦娘脸上露出冷冷的笑。

“梦娘,还有吗?”

黑皮大长老先倒出一颗来在鼻息间贪婪地闻着,见里头的丸药太少,忙又问道。

“就这还是小白脸世子开恩的。”

梦娘说完头也不回就走,身后还有几个虫子落下。

“阿爹这个梦娘越来越不像话了,阿爹怎么不好好教训她一番?”萍妹子走了过来,捡拾起一个虫子在手指间看了看,想到梦娘的本事。不由手下用力,想要将手中的虫子碾死。

“嘶!”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小虫子,咬起人来居然这么疼!

萍妹子随手扔了手中的虫子,拿脚狠狠地撵踏,顺便同黑皮大长老告状:“阿爹你看梦娘故意扔只虫子害我。”

梦娘是黑皮大长老的小女儿,对于这个前头婆子生的闺女,黑皮一直喜欢不起来。听见小女儿撒娇告状,随口就骂了一句:“一会儿教训她。”

但是因为才得了好物,也就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句后就往屋里头走,有了这个瓷瓶子,他就能舒坦好几日。

“诶,阿爹,哎”

萍妹子眼看叫不动黑皮大长老,只好黑着一张脸去找梦娘算账了。

第256章 是我的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56章是我的要说萍妹子最讨厌的人是谁,那自然是非梦娘莫属。对于萍妹子来说,梦娘曾经就是压在她头上的大山,时时将自己衬托得灰头土脸的圣女!

萍妹子这个名字是后来才改的。她原来是叫做萍姑的。先还不没什么,后头她渐渐大了,听着人家梦娘、萍姑的喊着喊着就觉得有些不舒坦了。凭什么阿姐她就叫梦娘而她偏偏起名萍姑?

因为实在是厌恶这个名字,她特特顶着被阿爹责骂的风险哀求要改了名儿。谁知道她阿爹不仅没骂她还笑着道:“行啊,我们幺妹子也长大了,知道要好了。那我们你幺妹子就叫萍妹子吧。”

黑皮大当家如此处置简直出乎萍妹子的意料,而梦娘虽然黑着一张脸却是什么都没说。那回萍妹子第一回发现阿姐梦娘并非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她有无可奈何的时候的。也就是从这时候起萍妹子才发觉身为圣女的阿姐并非如她所想那样受人喜欢,受人敬仰。至少,阿爹对阿姐就不似萍妹子所想的那样百依百顺的重视,萍妹子猜测说不得阿爹对阿姐重视也不过是因为只有阿姐她一人学会了蛊毒。

别以为南疆人人会蛊术,个个擅下毒。其实真能精通能学成也不过那几个。就算是她爹黑皮大长老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懂,他也是通毒不通蛊。

萍妹子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后才发现阿爹对自己虽然打骂随,但是多数时候其实很疼爱她。但是对阿姐梦娘虽然面上在笑,人前从来温和,但是那笑却是不达眼底的。

虽然萍妹子不知道为什么阿爹对有本事的梦娘如此,但是只要阿爹不偏心阿姐她就高兴。不过萍妹子虽然嫉妒梦娘但从来跟梦娘这么多来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过来的。毕竟,梦娘的身份就足够让萍妹子忌惮了。

不过这样的局面已经在近日被慢慢打破,而且萍妹子对梦姑已经开始耿耿于怀甚至有些怀恨在心。

起因就是因为那日梦娘从秃头山上救下的那个俊俏后生。怎么就能让梦娘给抢了先?明明二人当时都在山上的。怎么会有那样好看的人?他不用说话就只是那么随意瞥你一眼就会让你的心潮彭拜整个人就好像浸润在三月的春风中,格外的熨帖。

就是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梦娘居然口口声声以恩人自居。这些日子更是一改往日的冰冷矜持的性子见天让人家报恩!梦娘这样对萍妹子心中的明月这让萍妹子如何不生气?所以,萍妹子开始无时无刻对梦娘找茬儿。

“本来就是么,那日我也在秃头山上,她一个人哪里能弄得动周大哥?这就是防备着我才这样的呢!”

萍妹子心里嘀咕着,更是第一千次后悔当日为何不走快一些,不然她就是那个俊美威武后生的救命恩人了。那她就能提一提让他入赘或是同自家成一家子红红火火过日子了。反正怎么也不会像这个没用的梦娘,到如今同他还是若即若离生疏得很。

心里来来去去的想,等不到就愈发着急。萍妹子在门口看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没见着周游的身影。

无法只好又出去转了一圈子,只见霞光满天遮挡住了半个山头,不远处有鸟在鸣叫,虫子啾啾,可就是独独不见周游的踪影。

“莫非是被那娘们给偷偷藏进山洞了?”萍妹子见找不着周游,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等了又等还是没人,会不会是那梦娘捣鬼?萍妹子又气又急恨得将手中的鞭子一甩,推了梦娘的门就要去寻她的晦气。只是梦娘的门哪里能是这么好进?

自小至大,萍妹子还不知道在梦娘这里吃了多少闭门羹。只是这回她没有似从前那样推门不动就走,而是拳打脚踢地吼道:“梦娘你出来,你将人藏哪里去了?”

自然,不会有人应承她。梦娘从来都是无视萍妹子。

萍妹子将门擂成鼓却还是没能撼动那张结实的门。其实她也不敢将门踹开也就唯有这样泄泄愤罢了。敲打得累了,萍妹子索性蹲在门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你把周大哥藏哪里去了?梦娘你的心太坏了。”

屋内的梦娘眼看动静越来越大,捏了个丸药塞进耳朵。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搂住一瓷瓶虫子继续睡觉。这瓶虫子要送给谁梦娘还没想好,她觉得给那个猪脯有些可惜至于敲门的萍妹子,梦娘还从来不曾放在眼里。不过小姑娘若总是喜欢扰人清梦,那么梦娘也就不介意让她尝一尝瓷瓶里头虫子的厉害。

“梦娘,你同你那个死鬼娘一样不是好人。”萍妹子仗着胆子,将她阿爹平日偶尔嘀咕的话骂了出来。

梦娘翻了个身,蒙住了头。

萍妹子见梦娘没反应,胆子又大了些:

“梦娘我告诉你,不论你怎么对周大哥,他都是我的!”

“嗬嗬!”

周世子还能是她的?萍妹子这是没走正门脑袋被夹住了吧!

萍妹子见梦娘不理会,站起来使劲踢了一脚后却又觉得没趣只好转身离去。却不料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喂,骂了人就想走?等等有话要跟你说。”

是梦娘!

不会是找自己算账了吧?

萍妹子立刻想起了梦娘那个瓷瓶子,身子不觉一抖人就转过身去。因为害怕,倒是没有注意梦娘今日嗓子有些沙哑只顾着愤恨地问道:“梦娘我的周大哥呢?”口中这样说,眼睛还在梦娘打开的门缝往里逡巡。

梦娘手搭在门上,神情有些阴冷:“我说了,他不是你的周大哥!小妹子可不能乱喊人!喊错了人可是要吃苦头的。”

萍妹子骇然地往后退了退,她还是有些害怕那些虫子和梦娘屋子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的。不过她输人不输阵还是强忍着害怕挺着胸脯昂首道:“不是我的周大哥,难不成是你的?”

梦娘想了想,觉得也不算是冒犯周世子也就点了点头应下:“不是你的,自然是我的。”

“你!”

萍妹子不由气结,却只敢在心里头骂了一句不要脸。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按着梦娘平日对阿爹的敬重自然是不敢对自己如何,就又色厉内荏地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周公子他怎么就成了你的!我告诉你梦娘你别做梦了,阿爹说周大哥是我的。”

虽然黑皮大当家没说过,但是萍妹子觉得若是求一求自家阿爹,阿爹估计也是同意的。

“哦?”梦娘似乎被她说得生气了,松开了门边就走了出去。吓得萍妹子忙忙往后退,硬着头皮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你是不能随意婚配的?”

哦?这个还真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无所谓。梦娘摇摇头,看了眼萍妹子觉得这会儿打了这丫头哭只怕会让她更加睡不好,也就只是警告她:“趁着我现在还没生气你给我赶快滚。”

萍妹子见问不出什么来,自家阿爹也没不在此时没人给她撑腰,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找黑皮撑腰,只好灰溜溜要走。

“等等!”

梦娘皱着眉头看着转过身来的萍妹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记着,周公子不是你的!”见凭妹子一脸的不以为意,又狠狠地说道:“还有,往后离他远些。”

说完转身进屋、关门,嘴里还嘀咕:“长得比我还丑,还想追公子,真是病得不清。”

“她说什么?”

萍妹子愣了愣,无法想象心高气傲的阿姐说出这种话来。但是因为想着要找她的周大哥,也就将心里头的怪异感扔在了后头。

且不说黑皮大长老这两个女儿为了周游吵嘴,却说大梁京城里头有对母子也在说着周游。

“麒儿,别走听话。”

秦王妃看着周麒整理好了行装,一副立刻就要出发的架势,心里虽然气闷得不行,却也是无可奈何。

秦王不许她掺和,周麒自己还愿意,她再多说也不过是枉做小人。

秦王妃这几日泪水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险些要流净平生所有泪水。她将手里的银票和一包细软递给周麒:“这个给你,去了也好上下打点一二。”

周麒这样的端方君子,又怎么会受这些?

周二公子不仅不受还恼怒地推开:“儿子并非是禄蠹米虫,母妃还是收起这些吧。”

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儿子,秦王妃吞下一肚子苦水默默地收起了金银细软,只留下了个包袱。见周麒还有拒绝,忙慌张地说道:“麒儿,麒儿,这里头不过是些换洗衣物和一些盘缠,若是你不要我就不让走。”

周麒让竹元收起了包袱,母子二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秦王妃觉得有种无力感,她不知道自家的儿子怎么就成了这样。这些年她好像做什么都没成功。

原本想将周游变成个纨绔,结果那周游却成了个深不可测之人;自家儿子倒是正直大方,可她现在却情愿周麒做一个周游那样无拘无束的浪荡子!

回到屋内,秦王妃一连砸了三个茶盏。耳边还是周麒方才的话:“母妃,还请母妃对兄长好些。”

“我为什么要对那个小畜生好!”秦王妃叫骂着,李嬷嬷先前受了秦王妃的责骂这会儿也不敢出声,只好同王嬷嬷一样低头不语。

“你们都是死人啊!”

“一个个都没有用!”

不远处的琳琅院内,周琳同她母妃如出一辙地扫了一桌子的饭菜,袖子上也沾满了油水而不自知。这几日,周琳一下就从天上落到了地下。

原本皇后娘娘答应得好好的,说是带从平安寺回来后就在皇上面前吹一吹风。事情就能办妥。谁成想皇后娘娘还没回来,她的郡主封号的路就被人堵死了。

“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

周琳手里拿着一根华丽的簪子,簪头上的那颗红宝石硕大且珍贵让人看了就心生赞叹。但是如今琳琅院里的人无一个想看。有人甚至在那儿瑟瑟发抖着。

只要周琳拿簪子,那就有人要倒霉。

今日倒霉的人还格外的多,周琳走近一人随手就戳下去,那簪头早就被磨得尖细戳上去生疼。

一旁的小丫鬟都自觉地伸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们深知,若不伸出手,那么周琳手中的簪子只怕会随意乱戳。若不捂住嘴哭出了声音,那么就要受更多的罪。

周琳眼眸已经猩红,将几个丫鬟都当成了萧谣和平阳公主。她狠狠地走近一个刺伤一个,直到地上滴滴答答流了许多血迹,才骂道:“脏死了,清理干净了就给我滚!”

这就是要结束了!

几个丫鬟松了口气,不敢看手上的伤,忙忙找了布子来擦,又收拾了碗筷桌子后几个便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这样的情形,在这琳琅院隔了三五日就要上演一回。丫鬟们却不敢习惯,只是战战兢兢算着日子默默承受着。

周麒推开门时就闻到了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头,将手里的包袱放在了桌上。将周琳背对着他也不理会,就叹息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你是真的要去北地?”周琳明显是才哭过,声音里头都透着沙哑。

“嗯。”周麒没回头,低低应了一声。

“那你不想跟他争了?”

这个他,是兄妹二人之间的禁忌。周麒没想到姐姐此时会提及,心下不觉一动,转过身来盯着周琳的背影:“你又要做什么?”

这话像是捅破了马蜂窝,周琳立刻站了起来恨声问道:“我做了什么,你说我做了什么!”

见周麒逼视地看她,毫不退让,眼中满满都是鄙视,周琳不觉身子矮了一下,还是强自镇定说道:“即便我做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都是为了我?”

周麒冷冷的眼神似乎能照进周琳的心里去:“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都是为了我?”

“你将大哥院子里的猫给毒死,花用开水浇死,这些都是为了我?你把大哥院子里长得略好看的婢女弄得死死伤伤也都是为了我?”

“别说了!”

周琳捂住了头,大吼道。

“姐姐,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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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前往

“姐姐,收手吧!”周麒沉痛的声音似是一柄剑戳中周琳的心。

周琳面无表情地转头,一脸倔强地梗着脖子强硬说道:“收手?我做了什么让我收手?你怎么不说让母妃收手?”

他懂什么?现在充好人,难道他不知道其实伤害周游最深的人就是周麒他自己?他有什么资格说她?

“是呀,都怪我!”

周麒耷拉着肩膀,点头应是。

此时,年少的周麒脸上全都是风霜,他深深地看了眼周琳便拖沓着疲惫的脚步转身就走。

落日余晖拖着周麒长而落寞的影子,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也是,他能管得了谁?这么多年来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妃和长姐明里暗里陷害兄长,既觉得愤慨却也无能为力。

所以,这回去北地对于周麒而言算是解脱。

终于,他不再每天苦恼不敢面对周游,却也无法阻止母妃。也终于不用每日受到良心的谴责。

“谁让你走了,给我回来!”

周琳扔了最后一个茶盏,冲着周麒远去的背影嘶喊。她的脸上此时狠厉全无,有的只是满满的挫败。周琳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早就被周麒看了个通透。

“你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思,走,都走!”

挫败让周琳缓缓蹲倒在地,一身的戾气让丫鬟们不敢靠近。谁敢惹这个魔头,几个丫鬟心有余悸地看着被周琳扔在身旁的金簪,红宝石赫然在上。总算是红宝石没有掉了,若是红宝石掉落下来,那么她们就会迎来新一轮的责打。

秦王妃的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王嬷嬷是早就跑了出去,一向得秦王妃看重的李嬷嬷早就跪在地上一头一脸全是茶水。

暴怒的秦王妃正愁不知怎么出气,先前出谋划策的李嬷嬷正好承受了秦王妃所有的愤怒。

但是,不管秦王妃有多么舍不得,周麒还是去了北地。

萧谣可不知道秦王妃的一巴掌竟然带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此时她正同萧安然商量要去南疆一趟。这些日子左眼皮子跳得厉害,让萧谣颇有些心烦意乱。

“爹爹,我带着阿右和右一。”

萧谣觉得萧安然的话只怕是不怎么好说。于是极力劝服她:“爹爹,我的功夫还是周游教的,你问哥哥,还是不错的。”

萧诏自然摇头:“你那些左不过是花拳绣腿。”

“花拳绣腿也比你厉害。”

萧谣随意刺了萧诏一下,再接再厉地又说起了自家在蒲县无人能敌的威力。

萧诏顿了顿,虽然不赞同但是他怕萧谣生气,也就没再开口。左右还有萧安然坐镇,萧诏知道萧安然是舍不得让萧谣去的。

“你想好了要去?”萧安然倒是没有似往常那样一口拒绝,惹得萧诏坐不住了再顾不得萧谣生气,忙说道:“别想了,不能去。”

虽然萧谣就不是个在深闺内宅绣花品茶弹琴的性子,但是南疆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自家妹子以身涉险?别说南疆路途遥远,单说南疆闷热潮湿瘴气横生哪里是萧谣这样娇软的姑娘当去的。

萧诏从来都觉得自家妹子左不过是比寻常闺秀气力大些,自然舍不得她去那样的地方。

萧谣试图劝服:“哥哥,还有赛大当家带着我。”

“那也不行。”让亲妹子跟着个女土匪一道去,萧诏是哪哪儿都不放心。还有这赛凤凰夫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据说那江阿丑和小白脸仙木西丁吵架被赛凤凰赶了出去,这么多天不知去向。若不是怕萧谣不喜,萧诏是真不想让萧谣同那女土匪一道的。

“既然想去,那就把周游走前留下的暗卫都带上吧。”萧安然点了点桌子,蓦地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伸出来的绿枝条淡淡地说道。

“爹爹,你就让我去吧什么,爹爹你这是答应我了?”萧谣心头一喜,抱着萧安然的胳膊傻笑。

“父亲!”萧诏怎么也没料到,自家父亲在这节骨眼是行反戈而行。

“父亲您怎能如此惯着妹妹?”

虽然他也乐意父亲惯着自己妹子,但是也不能由着亲妹子任性再伤了自己吧。要他说,周游那个纨绔皮糙肉厚的,怎么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哪里就要自家妹妹千里迢迢去看他?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萧安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黯然,再抬头就又是一派的和煦。

他甚至打趣萧谣:“有求于我就是爹爹,平日就喊父亲?”

萧谣也不回答,只继续傻傻的笑。

萧安然深深地看了萧谣一眼,于心里叹了口气。若不是形势不好,再怎么也不会让萧谣去南疆。即便她要去,萧安然也会跟着。只是时移世易,有时他也无可奈何。

见萧谣满脸的欢欣,萧安然难掩对爱女的不舍之情摩挲着萧谣的头顶叮嘱她一切小心。萧谣觉察到了,也就越发的内疚了。认真说起来,她对萧安然和萧诏其实多的是客套和疏离。现在想来,其实她是有些对不住萧诏和萧安然的。

错了就要及时改,也不能总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人心。萧谣深吸了口气,摇着萧安然的胳膊孺慕地看着他地甜甜笑道:“父亲放心,我就只去看看。再说还有他们呢,路上不会有危险的。”

像是怕萧安然不相信,萧谣随手就折了一只放在桌上的筷子慢慢地将那筷子变成齑粉。拍了拍手后笑道:“父亲您看,您女儿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萧诏显然还没转圜心思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不过是些蛮力。啊哎呦。谣谣你轻点儿、轻点儿。”

萧公子话没说完就被自己亲妹用了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剪了手背在身后,看得阿左捂着嘴背转身子憋着笑,他身旁的小厮阿俊忙上前一步冲萧谣鞠躬行礼:“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公子这一回吧。”

说着就挤了挤眼睛又冲萧谣行礼。

“滚,哪里都有你。”

萧诏腾出脚来踢了阿俊一脚,又笑嘻嘻讨饶:“妹子,亲妹子,哥哥说错话了。饶了哥哥一回?”

说完又道:“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一双象牙筷你倒好,随手就给折了哥哥我这不是心里不高兴嘛。”

萧谣这才松开手,忍着心头的懊恼拿了仅剩的一根横着竖着看了一会儿,她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下早就心疼得不行。她早就想要这样一双象牙筷了,因为她早就已经有了金银玉,就差了这么一双象牙筷。

如此一双象牙筷在大梁虽然不说是千金难寻,到底也是少有的珍稀。更难能可贵的是象牙筷子的顶端上还有个小小的玉坠子,就这么拿在手里象牙白映衬着通透的绿,显得尤其好看。

萧谣想了想,拿起剩下的小小的半截,只见另一只上头是个搭扣。萧谣轻轻地将玉坠子往搭扣上一合,筷子就放到了一处。

不难看出,做筷子的人用了心思也很有巧思。

萧谣有些动容。被人这么用心的想着,随口一句就被人记在心里,任谁都会感动。萧谣知道萧诏找了许久,她不觉可惜起来,更是自责不已:

“哥哥,都怪我太鲁莽。”

萧诏虽然不知道萧安然为何突然就定了下来,却也知道父亲答应了,只怕妹妹怎么也不会改变心意。就忍着心里的酸,语重心长地说道:

“谣谣,对哥哥没事。往后见着那个小子只怕他不像哥哥这样。”

萧谣也不接话,就只是抿着嘴笑。萧安然却听不下去了:“周游若是敢看不惯,我饶不了他。”

萧诏越发煽风点火:“就是就是,谣谣你听我说,这男人就不能惯着。你且记着有哥哥和爹爹给你撑腰咱不惯着他。”说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谣谣你说是不是?”

萧谣想了想,觉得她从来也没惯着周游,都是周游惯着她,也就随意点了点头。

萧诏一下开始蹬鼻子上脸:“那咱们还是不要去南疆了,有什么可去的。听说那边正在谈也没打起来,再说那小子不过是轻伤咳咳,妹妹,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真是个蠢儿子。萧安然等了萧诏一眼,问萧谣:“谣谣,听说平阳也要跟着你?”

萧谣倒是还没听说过,不过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她看着萧诏:“哥哥,周游受伤了?”

她就说周游怎么没有只言片语呢,原来这是受伤了。

“哥哥,周游伤的重不重?”

萧谣攥着萧诏的手,眼中难掩的关切让萧诏心头又是一酸。诶,吾家有妹初长成这就便宜了周游那小子。

“没事,就是皮外伤。”萧诏怕萧谣翻旧账忙澄清自己:“今日见着秦王爷,是他顺嘴提了一句。”

萧诏这样轻飘飘一句话,萧谣如何能相信。好在萧安然答应了让她去,再不放心等到了南疆也就看见了。

没想到,萧安然这么痛快答应了下来,萧谣觉得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同萧安然父子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见萧诏同萧安然好似有话要说,便带着阿左出了书房。

“父亲怎么就应下来了呢?”

待萧谣身影走远,萧诏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让她去吧。”

萧安然握着手里的清茶抿了一口后放下,自顾寻了萧谣平日爱喝的茉莉香片冲泡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

萧诏此时也看出了些什么。

“嗯。”

萧安然氤氲在茶香中,脸上神色难辨,声音低沉:“要变天了,还是早早准备起来的好。”

“是太子?”

萧诏在吏部没少历练,有些事情他也隐隐觉出了不对。

萧安然不置可否地捧着一杯芳香四溢的花茶,看着窗外出神。等萧诏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就听萧安然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地说道:“也许,还能碰到她呢。”

“父亲?”

萧诏疑惑地看向萧安然,不懂萧安然在打什么哑谜。他虽然知道萧安然有事,但是萧安然若是不说,他也不敢问。

*****

“公主,你真的跟我去?”

萧谣看着平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去干什么呢?”

若不是去见周游,萧谣也不想去那么远。

“跟着你啊!”平阳公主狠狠地瞪了萧谣一眼,没良心的小丫头,还不是怕她一个人在路上受人欺负?虽然萧谣现在有了郡主的名头,但是江湖险恶啊,萧谣又是个性子单纯不会拐弯的,平阳公主可不希望她受了人家的欺负。

“就是怕我被人欺负?”

萧谣不觉扼腕叹息,这一个两个得是多不放心自己啊。偏偏还是在她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之后。

“嗯。”

平阳公主忸怩又道:“你不在,我怕吃多了没人管。”

萧谣看着平阳公主已经瘦了一圈的腰身,默默地咽了余下的话。算了,带着平阳公主也好,省得她一个人在家里头想起牛郎和皇后的那些龌龊事儿再胡吃海塞。

走之前还得去见一见丁婆婆。

萧谣来到报恩寺前,才惊觉自己已经多日未见丁婆婆了。每回来,丁婆婆都已正在同大师傅谈经论道婉拒。萧谣以为这回丁婆婆能拨冗见她。但是丁婆婆却只是命人送来了几个包袱并一些金银细软。

若是秦王妃见着就会发现,丁婆婆同她给周麒准备的东西如出一辙。只是丁婆婆给的银票略多,除却金银细软还有许多的头面首饰。

萧谣却没法子拒绝,因为知客僧送来后人就走了。只徒留萧谣一人在那儿愣怔怔发呆。

看着绵绵的青山,萧谣对着报恩寺红墙角发呆。她总觉得这一回丁婆婆好似要抛下她一般。丁婆婆显然有心事,但是萧谣深信丁婆婆有自己的苦衷。

一起生活十五年,虽然丁婆婆有时候很神秘,但是她对萧谣却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若是真的抛下她,倒也没什么。可是丁婆婆对她的养育之恩尚且未报答呢!

“走吧。”

转头深深地又看了一眼报恩寺,萧谣迎着落日余晖带着阿左下山。

“您真的不见见她?”

不远处的报恩寺,丁婆婆同一人看着萧谣远去。

“不用了,若日后能见着自然会见。若是不见也罢。”

那人也没再劝,只是跟着丁婆婆一道看着萧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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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凤凰木

落日余晖下,少女窈窕的声影被越拉越长,丁婆婆的思绪也仿佛被带走了一般。直到背影远去,人走了许久她还静静地看着前方。

“您若是舍不得,不妨见一见吧。”

“不用了,起风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丁婆婆拒绝了身边人的好意,转身慢慢往前走去。这条路注定曲折、黑暗,就让她一人承受,至于萧谣,她捧在手心疼爱的姑娘,丁婆婆是舍不得让她看出端倪跟着担惊受怕的。

若是成功,自然会再见;若是失败那就还是莫要相见以免日后再想念吧。

萧谣走到山脚,转身看着隐在山间隐隐绰绰的报恩寺,喃喃自语念叨:“婆婆,我走了;”

“谣谣,快走吧,往后再来看婆婆也是一样的。”

萧谣点头应是,于心中默默地说道:“婆婆,我会再来的。”

*********

虽然没有见到丁婆婆有些遗憾,但是行程已定萧谣还是决定到了时候就走。

比起进京时的一大群人,此去南疆人也不算少。除却赛红霞有了身孕被萧安从当成眼珠子爱护着不让走,让她留在京城帮着萧谣打理京城的生意。牛大当家和平阳公主也都跟着一道走。

还有就是周妍,周妍这回萧谣没让跟着。

周妍拧巴着一张脸,颓然地将下颌放在萧谣的肩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谣谣,你就带着我吧。”

虽然明知道萧谣不会改变主意,周妍还是决定试一试。没有萧谣在的京城,一点儿都不好玩。虽然萧诏很不错,他们二人也定了亲。可是也不能总在一处不是?

周妍又习惯了将萧谣当成主心骨,如今见萧谣要走自然心里不痛快。

她不痛快自然就要磨着萧谣。周妍念念不舍地拽着萧谣的衣袖,好像生怕萧谣说话间就走了似的。认真算起来,她和萧谣自从蒲县开始就一直在一处了,乍然分开怎么适应?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谣柔声细语地哄着小郡主,极力安抚着自家的小嫂嫂。诶,这样娇娇样儿,哥哥往后且得要做小伏低哄着了。萧谣心里叹气,却是越发柔和起来。

萧诏就那么心情复杂地看着周妍揽着萧谣的肩膀,看着周妍一时难过一时沮丧听着萧谣哄孩子似的哄着周妍。这一对姑嫂,真是少有的黏糊。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把就拽-过萧谣和周妍,狠狠-地将她二-人-揽-入怀中。

蓦地一股青竹冷香夹杂着男儿特有的味道钻入周妍的鼻息,周妍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

萧谣却绝无所查,她看着眼眶泛红的萧诏,心中有阵-阵-暖流涌动。萧谣知道兄长一直不同意她去,更是担忧了数日。如今见他如此,心里越发的酸涩起来。其实,萧诏真的是一个好哥哥。

萧谣甚至有些遗憾,若是早前就认下萧诏,那么她的年少时光也不会有被人欺辱没父兄不会那样的晦暗。她深深地看了眼萧诏,吸着鼻子强笑:“帮我看好嫂嫂,莫要让她那些庶姐庶妹们欺负了她。”

见周妍一脸感动地看着她,萧谣却又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就帮一帮谨姐姐。左右我们姐妹往后都是泼出去的水,你且得打起精神负起责来。”

哼,这时候还想着替别人说话!

周妍有些不开心,她转头瞪了萧言谨一眼,在萧谣好笑的神色中眨了眨眼睛,正色道:

“小丫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不知道害臊。”

说着就又刮着萧谣的鼻子,揶揄着笑:“既然要去,就放心去。家里不用你担心。”说着又补了一句:“就算我想不到的地方,不还有赛红霞和萧言谨么?再说,就一个萧安从就能抵上许多人了。”

萧安从现在只顾盯着赛红霞的肚子,再不复从前当族长时的野心,一门心思就只顾着给萧谣管好庄子、铺子,看着赛红霞莫要跟着赛凤凰做狗-头军师。

“是呀。”

萧言谨点头称是却没有上前只是目光灼灼盯着萧谣,不舍之情溢于言表。见萧谣对她笑了笑后转身要走,忙忙拿出一个信笺,叫住萧谣郑重地道:“这里头有些浅见,你就当奇闻异事看个热闹吧。”

萧谣见并未封口就打开来想看,却被萧言谨阻止:“路上无聊看吧。”

“萧谣,珍重!”

萧言谨深深地给萧谣行了一礼,萧谣慌忙避过。萧言谨也不在意,起身冲着萧谣盈盈一笑。

萧谣,感谢你在我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手;感谢你让我在这异世有了归属。

“好了,这么黏黏糊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平阳公主最不喜欢做这样“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这种多愁善感的事情,她甚至说道:“若你实在放不下那就跟着去。”

萧谣:

到底人家周妍小郡主是定了亲的人,哪里就能随意到处走?

不过周妍倒真是被她给说得有点儿心动:“谣谣,要不我跟着你去?”

萧谣自然不允,带上周妍,那么她们就真的成了游山玩水了。可是这话却不能同周妍说,不然这个嫂嫂一会儿生气可不好哄。

“行了,别也道了,话也说了,天也不早了。咱们也该走了。”

萧谣拍了拍周妍又看了眼萧言谨,目光掠过萧诏看向了他的身后:虽然萧谣来京城不过是短短两年,但是送别的人真的不少。

却,

怎么都没见到她想见的那两个人。

一个是相依为命数十载的丁婆婆;

一个是才相认不久的父亲。

山一程水一程,坐马车走水路着循着周游的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是不是别有趣味?

萧谣觉得一点也不。

实在是这山路太颠簸,幸好赛凤凰手里有信还有地图这才不至于人在深山不知前路。大约行了十天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南疆。萧谣看着绵延起伏的山麓,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赛凤凰说,越过山丘就能见到周游。赛凤凰还说,因为有南疆圣女鼎力襄助,南诏国这才不敢轻举妄动。萧谣对这些不甚感兴趣,她就想知道周游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这山可真大!”平阳公主伸着懒腰赞叹。这一番折腾她也清减了许多。如今人也越发显出了秀丽模样来。

“谣谣你看,那是什么。”赛凤凰指着一株红彤彤的树问道。

萧谣极目远眺,却见一株高大的树上开满了鲜红的花,那花极大,花托成盘开得极其热烈。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这是凤凰木。”萧谣想起了丁婆婆从前给她讲的凤凰木的传说。据说这凤凰木是白鹭为了护卫家园泣血后所化那树干就是白鹭张开的翅膀要护着家园,那火红的花则是白鹭战蛇妖护家园流淌的血液。凤凰木花开热烈,高高大大的树,红红火火的花,护着这一方水土。

那时,萧谣只觉得有趣,觉得白鹭忠勇,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真就来到了南疆看到了凤凰木。萧谣觉得凤凰木比她想的还要鲜艳夺目让人见之难忘。

“凤凰于飞?”

平阳公主实在是腹中墨水空空,说完这一句也就再没了下文。萧谣胡乱地点了点头,随手就拿出萧言谨的那封信。说是写的信,却颇有些锦囊装妙计的味道。

萧谣虽惊诧于萧言谨一个常年居于深闺的姑娘怎么对南疆如此了解,却也还是认认真真地将里头值得注意的地方细细地琢磨了一番。

萧言谨这信,若是再长些都能称之为游记了,里头列举了不少的吃食、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譬如这南疆家家有毒户户养蛊,这里的人嗜辣爱酸,这里的虫子也能入菜,这里有闻名天下的十三怪

萧言谨在心里还用了很长的篇幅特特交代萧谣,若是周游被南疆女子所救,千万不要让周游跟那姑娘靠近,还要查看有无同心蛊或是周游会不会被人下了降头云云。

萧谣摇摇头掠过将头、同心蛊这些,倒是将家家户户养蛊且擅毒的担忧同赛凤凰商量了一番。孰料话一说完赛凤凰就笑得乐不可支。

赛凤凰却不以为然地摇头,这若是人人都会,那还有圣女什么事儿。

萧谣不知不觉松了口气,虽然她自信周游是个好的。但俗话说好男架不住烈女缠哪。萧谣又是个喜欢清静不爱麻烦的性子,如若真有个女人闻着周游转悠,萧谣觉得自己会顺手将她扔了,或是一拳打飞了去。

可若是那人下蛊毒,那么萧谣倒是有些投鼠忌器。

想起自己知道这些时,心里的那么多想法,萧谣就觉得好笑。也幸好无论平阳和赛凤凰将周游在一户人家养伤,说不得就是个貌美女子的话同萧谣说了又说,萧谣也只作不知。如若不然,只怕平阳和赛当家能笑一年。

“谣谣,翻过这山,我们就能到了。”

赛凤凰有些心虚地看向旁的地方,笑着催促。她其实迷路了。但是说出来怕会笑死人,堂堂一个山大王居然还会迷路,这还是在有人稍信的前提下。这就足以让人取笑了。

“那我们就快些吧。”也幸好萧谣跟着周游学武,周游走后也是拳不离手,这才脸不红气不喘地翻过了一座山头。

但下了坡,众人歇息的歇息,喝水的喝水时,萧谣觉出不对来了。这里怎么也不像是大梁的地界儿吧。

虽然萧谣没来过,但就是觉得哪儿有些同。

听萧谣这么说,平阳身边的滚滚忙忙站起来严肃地说道:“我们走错了。”

赛大当家还是一脸懵懂:“哪里错了?不就是翻过山后看到庄子?”

萧谣指着一个人:“赛姐姐你且看那里。”

赛大当家顺着萧谣所指看过去,就见一个妇人簪了一头白色的花,让人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这”

赛当家神色大变,大梁喜红爱绿却绝不肯在头上带白花。这妇人头上簪白花笑得那般灿烂一看也不是家有白事的样子。

所以

难道她真的带错了?该死的江阿丑不是说顺着山头一直走看到颗不一样的树那么离周世子就不远了。

她方才不是看到一株开着火红的花朵热烈奔-放的凤凰木?听听,还是凤凰木,跟她赛凤凰多衬?如若不然,江阿丑又怎么会单说一棵树?

总不能因为人家簪花就说不是大梁人,哪里没有不走寻常路的人?牛大当家的父亲还一年到头背个锅呢,总不能说人家是乌龟吧。

虽然这样想,到底心里打鼓越发忐忑,人也不再往前走了。

“公主,前头不是我们大梁的地界儿。”滚滚公公也算是老江湖,打眼就看出了不同。

“您看那些人,都是用手抓饭吃的。”

萧谣点头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就看出了这里头的不同来。

“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牛大当家指着前头晃动的人影,“他们有人往这边来了。”

“他们是什么人?”

平阳公主天生胆子大,误入了别国倒也没什么怕的。萧谣看了眼平阳公主,只见她一身村姑打扮,虽然行动举止难掩贵气,到底能蒙一蒙人。至于旁的几个,都是一副南疆人的打扮。

萧谣松了口气,同牛大当家低低地说道:“伯爷也看出不对了吧,我觉得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山民。”

这些人中有人手拿长枪,那个用手抓饭的人随身还放着弓箭!萧谣吸了口气,脚下步伐明显加快,只要跑回方才的那个山坳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

众人也觉出不对来,萧谣紧着平阳公主先走,自己殿后。但是平阳公主怎么会允她如此,忙忙拉着要共同进退。

“公主听话,我即便被人抓着也没事,若是你被抓着就不好了。”萧谣说的是实话,毕竟平阳公主身份尊贵,若是真的落入南诏人的手里,只怕到时候会投鼠忌器。

“你也一样。”

平阳公主关键时候很倔强,抓着萧谣的手不放。

萧谣深深地看了眼平阳公主,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公主,您不是总问我力气有多大么?”

平阳公主愣怔地点头:“对呀。”不过现在说这些话做什么?

“公主您看,我的力气还真的很大。”

萧谣笑眯眯地扯出一对酒窝,平阳公主跟着傻笑:“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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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飘飘若仙一老者

“这样看。”

萧谣笑眯眯对平阳公主说了一句后,将手轻轻在平阳公主颈子上头一拍,平阳公主身子就软了下来。

赛凤凰和牛大锅只是看着。

萧谣低低说了一句:“对不住。”便将平阳公主递给了滚滚公公。滚滚公公忙一把接住,抱起平阳公主就往前跑。他虽然身子有些沉人也滚圆但是跑起来极快。行至数步想起什么,忙又回转身子冲着萧谣遥遥一拜,比着口型恭敬地说道:“多谢郡主。”

萧谣仍旧是一脸浅笑,说道:“回头她醒了,可别让她再吃肉干了。”统共那么一点肉干,还是她说了法子让丁桂兰做的,平阳公主一天总要摸几根,现在已经没了大半。

赶过来的赛凤凰随口就问:“为什么不能吃?”

萧谣言笑晏晏地解答:“吃多了口干该想要喝水了。”

赛凤凰呵呵一笑:“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茅坑?”

哼,居然吃独食!让你贪吃,让你肥。让你憋着找不着茅坑!

滚滚公公:“”方才的感动之情都是假的,我还是带着公主走吧。

那几个南诏人也看直了眼,这几人是真没将他们当回事儿,看来这是不见血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

赛凤凰同萧谣说得正欢快,却见有人冲他们奔了过来。赛凤凰随手就要扔下颗丸药,想起一事忙又住手,只是拿刀去挡。

“谣谣,不用你出手的。”赛凤凰说着就同个拿着长枪的人战到了一处,她人虽娇小却性子刁钻同人打杀尽拣着那些阴损处下手,不多时拿着长枪的人就落了下风。

萧谣见状不觉放下心来,她又看了眼已经跑远不见踪影的滚滚公公和平阳公主才又奔到了赛凤凰处同她并肩作战。

来的几人是真的很弱,赛凤凰就算是以一敌二还很轻松,见萧谣过来赛大当家还颇有些愧疚地说道:“都怪我不小心看错了地儿。”

牛伯爷更是手都没地儿插手。明显的敌弱我强将人追着打的滋味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萧谣跃跃欲试着想要上前,却恼于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就将人一脚踢飞出去数丈远。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姑娘啊?几人看得目瞪口呆,许是被萧谣的神力吓着,还在打的都住了手只顾着看萧谣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妈呀,这是哪里来的妖女?

长得标标志志出手却这么粗暴蛮狠?几个见萧谣长得好看生出些怜香惜玉之心没有上前的不觉暗自庆幸,不远处一个络腮胡子甚至还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看错了。

“敢问这是哪里来的朋友啊?”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个个瞠目结舌之时,一个略显苍老却又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僵持。

方才,因着萧谣的神力让几人忘了打斗,也惊动了主事儿的人。这人是一位眼角长了鱼尾纹一笑成菊花的老者。

萧谣收了手,淡淡地看着来人只见这人不说话不笑,颇有一种慈眉善目之感。

人不可貌相,这人看着和蔼说不得就憋着什么坏。萧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们是走错了误入此地,却也不曾伤害过他们也不曾对他们做过什么怎么就这么不依不饶还不许走了?

再说,这里同南疆不过是山头之隔,有人走错了道儿也是寻常,幸好是她们几个,这若是百姓从此过那还能有个好?这会儿南疆和南诏有些摩擦,但是边民其实都是相安无事地过活着的。

萧谣觉得:怕不是几人做坏事儿心虚怕被人发现,这才恶人先告状想要来个先发制人吧。反正平阳公主已经走了,这会儿剩下的几个也不怕他们。萧谣看了眼牛大锅又看了看赛凤凰,赛凤凰冲她眨了眨眼睛低低地说道:“没事儿,不听话就全弄死。多大的事儿啊。”

牛大锅言简意赅地附和:“就是。”

牛大锅这回是听着风就跟着萧谣过来的,他父亲不见了,还是入了宫里不见的。若是他不走,就总想着进宫,还不如跟着萧谣来南疆散散心的好。

至于背锅老头,牛大锅其实是早就看出不对来的。

“我们走错了地儿,误闯了贵地,还请多包涵。”

赛凤凰嘴里说着客气话,还冲站在萧谣跟前的老者拱了拱手,但是一脸的倨傲。萧谣看她那样就想笑,就这哪里是致歉的样儿

“既然如此,就请几位到寒舍喝杯粗茶吧。”

老者一看就是领头的,说话倒是很客气。不过,萧谣总觉得这个鱼尾纹一笑成菊花的老者很奇异。他身材颀长,脸色白皙。一把胡须配着长衫很有种飘飘若仙之感,整个人也很有气势。但是就这是样的一人却有种观之可亲之感,这就很矛盾了。

就说方才那几句话,他分明就是想要留人,但是经由他口说出来后总让人觉得赤诚还很难拒绝。

这可真是深山里头有高人了!萧谣兴味地看着老者,觉得这人很有趣。

不过总有人抵挡不住,赛凤凰率先口吃了起来支吾着就要答应:“这,这样不大好吧”

是不好,再让她说下去就要进去喝茶聊天了。

萧谣翻了个白眼,睁着一双溜圆的大眼说瞎话:

“这位老伯一看就是个好人。方才你出来,我还以为是山中精怪呢哦,不对是山神来着,既然您也会说我们大梁的话。看着也是个和蔼之人那么我们也就不跟你说些客套话了,这会儿家中人正在后头找我们,再不回去他们若是找来,您的香茶只怕还不够他们一人一口的呢。”

这南疆虽然离着京城远,不过南疆的茶叶南疆的丝绸京城人都很喜欢,所以就吸引了许多京城来的人,这些人有的还拖家带口带了家眷,所以在这秃头山下见到几个说着官话的大梁人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要说这秃头山也算是坐奇山,山上有许多珍惜的树木花草。山上更是风光无限惹得不少人前来。

似萧谣这一行人这样的,其实也不算突兀。

萧谣话里话外,就是一个骄纵的富家小姐样儿。

她自说自话,尔后也不等老者说话就又笑道:“你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这些人也不懂得什么风雅,喝茶也不过是为了在路上提神罢了。可不像那些大姐们在冬瓜和柚子上雕花,将一杯茶弄得我们都舍不得喝。”

萧谣拉拉杂杂开始说起南疆的万花茶来,什么成熟冬瓜未老的柚子皮都切成条、什么颜色鲜艳馨香怡人直把赛大当家说得口齿生津。赛大当家从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她可不知道萧谣故意说上一堆有的没的废话在降低那个老者的戒心,只是腆着脸问萧谣:“万花茶里真的有万花?”

“不是万花,但是品类很多,待会儿咱们回去我让人弄给你尝尝这可是我们南疆特有之物。”

赛大当家忙接着话茬儿,跟风就道:“行,快走吧,我想尝尝了。”

萧谣就旁若无人跟着赛凤凰并牛大锅和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越过老者跨过小坑,然后

“哎呦!”

“姐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是哪个王八蛋用石子扔我。”

扔石子的王八蛋默默地将手缩了进去,彻底对萧谣几人放心了。他接到消息说是让他杀一个跟在公主身边的姑娘。他方才萧谣和赛凤凰公主都长得嫩生秀气,尤其是赛凤凰那更是少有的骄纵跋扈样儿这才出手试探一下,现在听见萧谣情急之下喊安赛凤凰做姐姐,就知道这不会是那人要找的人。

至于晕倒被抱走的平阳公主,恕他们眼拙,谁家公主那样粗壮?

也算是他们倒霉,这消息一层一层传下来就变了味道。

”大掌柜,这就让他们走了?“方才同赛凤凰一道打斗的人有些不忿地说道。

“跟上去看看。”鱼尾纹老者笑得宛如春风般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冰冷似刀:“方才被那小姑娘扔了的,就不要让他再回来了,留着也是吃闲饭罢了。”

底下人脸色微变,忙恭敬地应是,顺便将一盏茶递给了老者。又殷勤地给老者拿了个垫子让他蹲着。

“怎么样,那对姐弟俩现在如何了?”

老者轻啜了口茶水,“别弄死了。”

“是。”

二人轻轻交谈了一番后,老者就端起了茶碗,将一脸的鱼尾纹皱了又皱。

*******

“姐姐,我方才好像听到大当家的声音了。”

如玉少年的脸上此时青一道红一道,若是赛凤凰见着定会心疼地骂一句暴餮天物。

这个有着仙人之姿,虽热狼狈却不掩其芳华的正是坊间传言负气而走的仙木西丁。此时他和仙木西琳正被人困了手脚扔在了屋子里的暗道里。

这个跟京城一进院子大的狭窄院子其实根本藏不住人也藏不住什么贵重之物,所以即便是在这荒山上也无人问津。去不知这里头其实内有乾坤,就说这能藏人的地道就不止一处。

要不怎么说这些人都有些邪乎呢,这南疆本就不是什么适合挖地道藏东西的湿热地儿。可是人家也不用翻看易经八卦,就这么生生掏出了几条地道儿。

“姐姐,你不要睡着,我真的听见大当家来了。”

仙木西琳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你定是饿得狠了,晕了头了,这才听见谁说话都觉得是赛凤凰。要说照你这么说,那我方才还听见谣谣说话呢。”

仙木西琳是压根儿都不会相信自家弟弟说的话。她早就已经悲观绝望,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这一对姐弟也没发觉,在他们忍饥挨饿就快要不行之时,心里能想到的人居然是萧谣和赛凤凰!

仙木西琳继续说着萧谣:“但是我就不信是谣谣,若是谣谣在此,必定会来救我的。”

她的气息微弱,若不是仙木西丁一直扶着她离着她近,恐怕根本就听不到。

“我们凤凰也会来救我的。”

仙木西丁一脸的神往,也许赛凤凰说话很不讲理,行事很粗鲁,对他也从来只是夫人夫人的叫着,却从来不跟自己亲近还转脸就找了个麻点子脸。可是仙木西琳关键时刻能想到的还就只是她。

“姐姐,给。”

仙木西琳将藏在袖子里的拇指大小的饴糖塞进仙木西琳口中,愧疚地说道:“若不是因为我任性,姐姐你也不必受这许多的委屈。”

要说起来,自家姐姐还真是被自己所累。当初若不是萧谣救下,只怕仙木西琳能恨死自己。虽然他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挺混账的。

“没事。”

因为仙木西丁的那一小块饴糖,仙木西琳苦涩的嘴-巴顿时有了丝丝甜意。她抿着嘴,让自己莫咽口水,生怕这最后的一抹甜消失殆尽。

总是苦涩过后回甘,怕只怕这一回躲不过去了。仙木西琳苦笑地想。

要说,来大梁这一趟她悔不悔,仙木西琳其实有些迷惘。

到了暗无天日的金美楼自然是恨不能立时死了的好,但是没多久就被萧谣所救,然后就一直过得很安逸。这回若不是仙木西丁嚷着要回去,其实仙木西琳更想待在大梁同丁嫂子一道研习一些好吃好看的点心,安稳淡然地过日子。

不过,总是有银子也难买早知道。自家弟弟就是这样一副冲动的性子。母亲都拿他没法子更何况自己?

算了,万般皆是命。当初若不是见到萧谣,只怕早就一张草席裹身,乱坟岗上寻人了。

“阿弟,若是你活着回去,别忘了同母亲道歉。母亲她其实也不容易。”虽然这个母亲很少笑,总是忧郁地看着北方,虽然对他们总是淡淡的。但是,无论如何,她是个好母亲。

“姐姐,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的是真的,方才真的是凤凰。”

见西琳不相信他,仙木西丁急得开始喘。

“好好好,凤凰来了,谣谣也来了!”

仙木西琳慢慢地闭上眼睛,鼻息微弱,嘴里的声音轻得她自己都听不见:“母亲,我回来了。”

说着,仙木西琳的眼皮子开始慢慢发沉。慢慢地听不见仙木西丁的呼喊。

第260章 救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60章救“姐,姐?”

眼看仙木西琳一点儿反应也无,仙木西丁不由慌了。在这这个闷热潮湿的地洞里头,只有姐姐一直陪着她。若是姐姐不妥当了,那他还怎么苟活于世?

“来人啊,有人吗?我姐姐要不行了!”

仙木西丁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一个人来。他只好换了南诏话继续喊叫,可是屋子里却仍旧只是他一个人的回音。

其实,说是嘶吼,却不过是比方才仙木西琳的低吼声略大一些罢了。仙木西丁被绑着动弹不得,他努力挣扎却收效甚微。

渐渐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人也越来越没精神,仙木西丁绝望地颓然着看向仙木西琳的方向。因为在地洞,看得有些不真切,隐隐只能看到仙木西琳一点起伏都没的身影。

仙木西琳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许久了。

此时,仙木西丁的心里涌起阵阵绝望,他喃喃地唤着姐姐,心里却在想:

“莫非我们姐弟就要死在此处了?”

仙木西丁仰头看着被烟熏的黑漆漆的洞穴,心情也如这黑压压的洞顶一般沉沉地直往下坠。

都怪他,若不是他怂恿着姐姐走,又蠢得上了贼人的当,姐姐又怎么会遭此惨祸?

“赛大当家若是你能来就好了!赛凤凰,你在哪儿啊?快来救救我们姐弟吧。还有萧谣,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过来啊”

人到绝望的时候,心里总是会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仙木西琳也是如此。此时,他是多么希望赛大当家能一如当初那样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

当时要不是赛凤凰相救,哪里还有现在的他。

仙木西丁想起当时自己被人骗走了银钱,还惨遭毒打时的情景。当初跟现在一样绝望,可是那会儿有赛凤凰。

赛凤凰从天而降,三两下就打走了泼皮无赖救下了自己。

诶,都怪自己私心重,想的多。所以萧谣总说自己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时读书人。”

萧谣其实看人真的很准,自己可不就是如此?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不懂得感恩,这才让自己又陷入了绝境?大梁人都讲究个因-果-报-应,说什么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自己那样不知足地推拒嫌弃赛大当家,不就是负心?这莫非就是报应?

仙木西丁抱着头,一脸的痛苦:

只若这些都是报应,那么就来报应他便好。姐姐够苦的了,何必扯上姐姐?

唉,若是能让他再见到赛大当家,他定会应下赛大当家的话,老老实实做她的压寨夫人。

仙木西丁咽下往上翻涌的口水,脑中浮现当年在磁山到处溜,一天出走许多次的情景。只觉得那时的日子过得是真舒服。其实,若不是要帮着母亲寻人,说不得他就能在磁山一直待下去。

后来,他其实也有些后悔了。还由着赛大当家为所欲为过,但是晚了,谁能想到这半路还杀出个茶叶脸?

还是那种炒制得不熟练翻炒得不均匀的茶叶脸?

一想起江阿丑,仙木西丁虽然仍旧很饿,到底憋着气,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

“菊花姐,你家仙木都快昏过去了,你还不进去?”

“不急,没事。”

仙木西丁揉了揉眼睛觉得不对又忙掏了掏耳朵,觉得耳边有个很熟悉的声音。

他以为是自己又做梦了,摇摇头苦笑地盯着仙木西琳。

萧谣眼看着屋内二人出气多进气少,忙推了推赛凤凰:“咱们还是看看去吧。若是迟了,只怕救人改成收尸了。”

赛凤凰却老神在在地环抱着双臂,不紧不慢地说道:“急什么,不用急。”

不过她-口-里虽然如此说,到底跟在萧谣的身后加快了脚步一脚踢开了吱呀响的柴门。

对,

没错,就是一脚踢开。

外头的那几个看守的喽啰,赛凤凰和萧谣压根就没看在眼里,甚至不屑动手。赛大当家随便挥了挥手,几个吸了蒙汗药的喽啰不多时就倒地酣睡起来。所以,方才赛凤凰没进来,真就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谁让仙木西丁这小子自从来了京城就各种闹别扭还同江阿丑找不自在呢?

萧谣对仙木西丁无感,但是里头还有个仙木西琳呢。自从出了金美楼,仙木西琳可是一直住在萧家。萧谣这些日子因为才认亲也没怎么回她同丁婆婆的宅院就同她少见面,但是有了好东西也从来不忘送她一份,日积月累的倒是将仙木西琳也放在心上当成朋友了。仙木西琳自然是更加看重萧谣,经常提及她。

后来,仙木西琳修书一封给萧谣只说要跟着弟弟一道要回家乡。萧谣彼时正忙根本抽不开身,就让人送了银子还千叮万嘱她路上小心莫要随意相信陌生人。

想不到,一别多日,居然在南疆见到了仙木西琳姐弟。还是在这儿!

萧谣不由扶额:这怎么吃一堑就没长点儿心呢?

“仙木,好小子!不是回去当王子的么?我看这是当地洞王吧?”赛凤凰摸了腰上的囊水随意给仙木西丁灌下去。

仙木西丁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看着赛凤凰,由着她给自己灌了一肚子水。那甘冽鲜甜,一点儿不似他们这几日喝的苦涩难当。

有了水的滋润,仙木西丁渐渐有了生气。他忍着咳嗽大口地吞咽着,待赛凤凰收了水囊,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别看了,留些给你姐姐。”赛凤凰随手拍了下仙木西丁的肩膀“好小子,混得真不错。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地儿。”

仙木西琳如梦初醒,忙激动地喊道:“大当家,快,快救我阿姐。”

赛凤凰看了眼萧谣,仍旧是一副慢条斯理状。她慢慢地解开仙木西丁身上的绳子,随意扔了。

“阿姐,阿姐!哎呦。”

仙木西丁没站稳,踉跄着身子就往赛凤凰身上倒。

“别介啊,可不要你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再说谣谣不是在救人了么?”

仙木西丁却顾不得这些,腿麻了不能走就爬着往仙木西琳处去。

赛凤凰眉头一挑,慢慢地他后头遛-猫儿似地跟着他。

萧谣却没赛凤凰这么从容,此时她正用帕子蘸水慢慢地给仙木西琳擦拭着干涸的嘴-唇。

“西琳,西琳?”萧谣轻轻地唤着仙木西琳,又拿手在仙木西琳的口鼻处试探了一下,见还有气息这才松了口气。忙拿了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盒子,又接过了赛凤凰的水囊,掰了一小块团成团的菜干。

这菜干肉糜全都是萧言谨的主意,萧言谨说这样路上还能吃到些有滋味的,萧言谨如今也算是摸透了萧谣爱吃、会吃的性子了。这种才敢只需要将菜晒干切碎炒制成团里头有油盐滋味,待吃用的时候,只需拿水泡发一下就可以当成一道汤来用。

萧谣其实在悠游杂俎上看过这个法子,也预备做的。不过萧言谨说了,她自然也就装作不知道。但她还是建议:“要不要再里头放些肉蛋,再按着这样的法子弄些肉干也好路上用?”

肉干在北地早就有人做,只不过用的都是驴肉。有时候是老死、病死的马肉,北地人还不讲究就这么放上盐再暴晒几日就成。这样的肉干吃起来既费力粗柴又有些腥味。

萧谣弄得肉干是牛羊肉和猪肉干,她只负责出点子,自然有好厨艺的人亲自上阵,就说丁桂兰一人就试了许多遍。以至于平阳公主再不吃牛腿现在改成牛肉干了。

收起心里的杂乱思绪,萧谣觉得这肉干、菜干真的是太方便了。因为方才还奄奄一息没点子生气的仙木西琳,现在居然蠕-动着嘴-唇,就着她手中的汤匙慢慢地吮吸起了菜汤。

萧谣干脆将一根手指粗的肉干放入仙木西琳嘴边由着她随时咬上一口来。

仙木西琳果然也没辜负萧谣的厚望,一口就咬住了肉干。虽然她依旧是闭着眼睛,但是肉香味弥漫在她嘴-巴里时也深深地唤醒了她饥-渴难耐的胃。

萧谣先听见时,还愣了一下。

待见着仙木西琳眼皮子动了动,脸上有些酡红后又听见一声才确定是仙木西琳饿了。

“西琳,你醒了没?醒了咱们就把汤喝了。”

萧谣慢慢地将仙木西琳扶起来,这回仙木西琳没装睡,虽然虚弱却还是欣喜地问道:“是不是萧谣?”

“是我!”

萧谣边答边将西琳揽在胸前,要喂她些被水抛开的肉糜。

“我不是在做梦吧。”吃了些肉糜,总算是有了力气。仙木西琳一错不错地看着萧谣,不敢置信地使劲捏着萧谣的手,问了一遍又一遍:“谣谣,你怎么来了?”

萧谣:“”

萧谣甩着被她捏算捏红的手,心下哀叹:

总不能说她不放心周游的身体,不放心周游会再落到一颗桃花树下惹些桃花吧?萧谣字斟句酌地说道:“自然是想你了呗?”

不想听仙木西琳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再此处,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萧谣一叠声诘问道:

“你回家就回了这里啊?你说说你,若不是赛侯爷和我找到了你们,你们还能有命?”

自然是没有!

仙木西丁低下头,觉得自己有些任性。当时怎么就不劝一劝西丁?为何非要当时就走,这若是跟在萧谣身后,是不是也就没有这么多的坎坷?

仙木西琳却听不出了不一样来。

不一样了,赛大当家现在已经是御赐的侯爷了。自己还怎么做她的压寨夫人?现在情况是,那个丑得不能看的江阿丑后来者踢开了他,成了赛大当家的身边人!

无耻啊,无耻!

这个江阿丑自己那么丑,就不能放过赛大当家?

“发什么愣啊!”

赛凤凰将手里的肉干一缩,“好了就出去吧。”

这个地道虽然有光,但是房顶矮的很。仙木西丁还老犯蠢,赛凤凰决定自己有些憋屈。

眼看赛凤凰走了门,仙木西丁不觉落寞起来。

自己离着凤凰越来越远了!

叫你矫情!

仙木西丁早就恨不能给自一下子,他的确也是这么做了。

只见他一双纤长秀气的手丝毫没有放水,狠狠地打上去后如玉的脸上立刻露出指印,让人看了不由生出一种好好的美玉蒙尘之感。

看看,这人好看,就连打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忍心。这若是她家江阿丑,必定会握着她的手问她打人累不累。

所以说,这人跟人还真是不能比、

“谣谣,”

眼看着姐弟俩出了门,赛凤凰不觉有些急躁地说道:“我们还是得早些出这山,找个人来给我们带路吧。”

见萧谣疑惑地看着她,知道这时候是不能立刻赶路的。忙伏在萧谣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想江阿丑了。”

萧谣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莫非这位大姐觉得捡到了侧室一会儿还能将她家那个满脸芝麻粒哪哪儿都不好看的江阿丑给找到?

自己来南疆可不是方便赛凤凰寻找离家出走的男人们的!

不过见赛凤凰那样猴急,萧谣心里那个早就想问已经酝酿许久都要酿成酒的问题拿出来找正主了:

“西丁是不是同你有关系?”

总归自家是大姑娘,说话也不能太过直白。不然岂不是让那个女土匪有了谈资玩笑于自己?

“啊?”

赛凤凰显然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直不楞登地接话:“是呀,从前是我的压寨夫人,你不是知道吗谣谣?不过那是从前”

萧谣看了眼泫然欲泣的仙木西丁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看看,这位说得可是丝毫不留恋半点不可惜啊,

萧谣忍着笑:“敢问这位仙木西丁同你可有什么手续?”

“那个自然没有。”

萧谣真觉得赛凤凰能当大当家实在是误打误撞的好运道了。

不过这些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儿,自己可不能瞎掺和。

“姐姐,问你个话。你可不能支支吾吾给我搪塞过去。“

萧谣一脸的神秘就让赛凤凰觉得这里头定是有诈,忙道:“你可不能什么都问。”

赛大当家还给萧谣出主意设范围:“你可别像方才那样压寨夫人压寨夫人的说仙木西丁,”

萧谣点头:“嗯,就想问江阿丑跟这个西丁谁是正房夫人。”

“噗!”

正仰头喝水的赛凤凰被萧谣一句话问的咳嗽不止。

萧谣得意地笑了又笑:小样儿,总是在我面前不是仙木西丁就是江阿丑的,我到现在一个没整明白呢。”

第261章 夫人还是原配的好

谁能想到萧谣会毫不手软给自己来一刀?赛凤凰哀怨地看着笑得灿烂的萧谣,张了张嘴巴,想想还是算了吧。

在萧谣含笑的注视下赛土匪偃旗息鼓投降:

“好了谣谣,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些将他们带走吧。”

算了,不跟这个丫头一般见识了。赛凤凰觉得自己明智些好。毕竟若是萧谣认起真来讲道理,两个赛凤凰也是说不过她的。

萧谣也不穷追猛打,见赛凤凰举白旗也就转了话头,不再打趣她。却不知这话是说着有意,听着更有意,仙木西丁早就听得入了迷。

“走啊?”

见仙木西丁还是一脸愣地看着她,又因为方才萧谣那一番话赛凤凰不觉有些恼羞成怒地踢了他一脚,吼道:“琢磨啥呢?还不快些走?”

萧谣就抿着嘴冲着她笑。想不到堂堂一个女土匪头子,居然也有脸红羞臊的时候。真应该让江阿丑看看。

“诶,诶!”许是从前在磁山上被赛凤凰摔打惯了,仙木西丁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甚至因为听见这亲切的责骂声而高兴了起来。

他兴奋地应答者,人也忙忙站起来了。许是因为被那几个糙汉子捆缚的时候有些长又起得猛了,一个没站稳他就踉跄着跌了一跤。

萧谣自然不管他,毕竟再好看也是个汉子怎么也摔不坏。再说这不还有个赛凤凰么,说得她见了仙木西丁会怜香惜玉一番?

萧谣摸着已经没有肉的下颌,眯着眼睛看好戏。

会不会旧情复燃?

能不能再山盟海誓?

哎呀,还有个醋罐子怎么办?

赛凤凰真是风华绝代,引得无数儿郎竞折腰啊!

唉,谁能像自己,就只一个未婚夫,还这么见不着一面?

萧谣长吁短叹着玩笑似的说着这些惹得赛凤凰也跟着笑了起来。还顺脚提了仙木西丁一脚:

“还不快些起来,想什么呢?真想等我去扶着你呢?”

仙木西丁当然不敢等赛凤凰亲自来扶着,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赛凤凰俊逸的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不敢说的踟蹰样儿。

萧谣:嗬嗬,这模样还真让人稀罕呢,可是我还是喜欢我家傻傻呢。

赛凤凰:

“有话你就快点说,有屁你就快点放。”赛大当家有些不耐烦,更加莫名有些心虚。

赛凤凰觉得仙木西丁好看是好看,可就是这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性子让人喜欢不起来。算起来,还是江阿丑麻利的性子让人喜欢。

所以说,她家江阿丑真是哪哪儿都好。

赛凤凰心里既甜蜜又忧伤,看了那么多的俊俏小郎君怎么还是觉得江阿丑好?唉,就连他一脸的点子,赛凤凰都觉得与众不同。

也该收收心,给丑丑生个小丑了!

赛凤凰有些羞赧地想。

这样的赛凤凰落在仙木的眼里,那就是不一样的味道了。仙木西丁似乎找到了勇气,支吾着问赛凤凰:

“凤大当家,那我是说了?”

仙木西丁瞟了眼萧谣,犹犹豫豫地又道:“能说么?”

“说。”

赛凤凰给了仙木西丁一脚,“利索地!”

萧谣笑弯了腰,觉得方才找错地儿的烦恼都可以抵消了。这一对可真是有趣儿,就是不知道江阿丑若是见着能不能笑得出来。

仙木西丁捂着屁股,一脸的委屈:“那,我能不能是正房?”

正房?

仙木西丁这是想通了要跟着山大王了?

萧谣瞠目结舌地看着仙木西丁和赛凤凰,目光在这两人之间飘来瞥去,只差没开口说问了。

仙木西琳捂着头不想看:真没眼看这个傻弟弟。

眼见赛大当家脸都黑了,仙木西丁琢磨自己是不是要求太高,想了又想委委屈屈又说道:“没事,没事,偏房也行。”

“噗哈哈哈”

萧谣再也忍耐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花枝乱颤。仙木西琳只好躲在萧谣的身后,心里默念这不是我的兄弟。

赛大当家更是眉头都能夹死苍蝇却毫无办法她只好狠狠地踢了仙木西丁一脚,啐了他一口后就径自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赛凤凰一个掌不住不由仰天长笑,笑出了一百只鸭子的聒噪。

“还别说,娶个小仙木这样的做偏房没事逗弄逗弄也挺有趣儿。”

笑完后,赛凤凰一咂摸,觉得这仙木有点儿意思。

“是吧,那你就娶呗。不过,就不知道你怎么跟你家丑丑交代了。”

萧谣走近赛凤凰,凉凉地说道。

提起江阿丑,萧谣陡然想起既然江阿丑是跟仙木西丁一道离家出走,仙木西丁被人关押在地洞那么江阿丑呢?他现在在哪儿,会不会也似仙木西丁这样被人囚禁了?

萧谣摇摇头,江阿丑可不似仙木这样纯的让人不忍直视。

“也是哈,丑丑还是挺能醋的。”

赛凤凰觉得这可这是甜蜜的负担,她有些烦恼地想:能不能想想法子让这两个男人好好相处呢?不过,不管怎么想,江阿丑这个大醋坛子那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唉,算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咱还是就远远地看看就好了。”赛大当家想了想,觉得夫人还是原配的好,也就将心头的那点子绮思收起,专心致志帮着仙木姐弟出了地洞。

萧谣就只叉着手看热闹,这可真是比那些折子戏还要精彩得多。

“想不到赛大当家金盆洗手之后还是这么风流倜傥啊。”

萧谣眼看着牛大锅将仙木姐弟二人接上了马车,这才挤眉弄眼地挤兑起了赛凤凰。不是她说,赛凤凰这见着美少年就走不动的毛病且得改一改了,不然江阿丑岂不是要伤心?

江阿丑总归还是自己人,所以萧谣还是希望他俩能够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那是,那是。”

赛凤凰一脸的得色看得萧谣当头就给她泼一盆冷水:“虽然你家阿丑没有仙木这样耐看,但是人家有能耐啊,你若是还这么三心二意的,小心江阿丑走了就不来。”

“他敢!”

赛凤凰眉头一挑,“若是他真起了这个心思,我就阉了他。”

萧谣听得直皱眉头:“那江阿丑怎么就离家出走了呢?”

“那还不是你家世子咳咳,”赛凤凰险些就说秃噜了嘴,她忙忙刹住了话头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萧谣才道:“那就是个锤子,还能真的离家出走?”

见萧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忙推了推她:“怎么了?想丑丑作甚,一会儿就能见到你家世子了。”

萧谣收目光,浅浅地笑:“没是,就是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瞒着你的事情可多了,可是你家世子不让说啊!

赛凤凰下意思地抿了抿唇,觉得有些词穷她就笑:“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萧谣撇嘴:“一般这样说就是真的瞒着了。”

“想什么呢?”

赛凤凰大咧咧地锤了下萧谣:“走吧,咱们去找你家世子。”

萧谣同周游已经定亲了,这亲事还是梁惠帝亲赐,所以面对这样的打趣一般选择无视。她跟着赛凤凰上了马车,不多时就拐到了山后。

因为上一走错了路,这次索性就不用赛凤凰带路。牛大锅拿着赛凤凰手里的地图,很轻易地就来到了一个炊烟袅袅、温馨静谧的小村落。

这里一看就是南疆的部落,男人们扎着蓝色头巾,女人们都盘着辫子。有些爱俏的大姑娘脖颈上还不嫌麻烦地带了一圈子大大的银项圈。

萧谣觉得那项圈虽做工粗糙,却也古朴有意境不觉也就多看了两眼,顺便也就将那姑娘看了一眼。

真就是一眼,实在是这姑娘长得太过普通。

脸不算黑,脸盘子也不算大,眼睛也是中规中矩的不大不小这样放在一处,除了略显平凡而外就是有些土气。

“这姑娘长得可真丑。”

平阳公主悠悠醒转第一句话,不是责怪萧谣下手狠而是觉得见了不好看的人得洗洗眼睛。她嫌弃了人家姑娘就开始找萧谣,顺便摸着脖颈揉搓。

疼,真的是疼,这辈子还真没人敢在对她动手。不过人就是有些劣根性,平阳公主早在滚滚公公忐忑地同她说了一大堆那些人不是个好人,萧谣怕伤害了她时,就在心里甜丝丝地想:萧谣可真是与众不同,你看她就不怕到时候自己对她治罪。

滚滚公公听了自家公主如此清新脱俗之言,只好无言以对转身默默翻白眼。

不说旁的,就问公主她自己,她舍得打萧谣么?恐怕旁人说萧谣一句不好,自家这位公主就得同她拼命吧?

真想不到,自己服侍了公主几十年却不敌才认识两年的萧谣!

因为滚滚公公只顾着叹气伤感嫉妒吃醋,也就没看到那个姑娘在听到平阳公主说她丑时愤怒的目光。

萧谣和赛凤凰看到了,但是她们二人都没有说话、

怎么说?

说姑娘你并不丑,不过是公主眼睛瘸?

还是说姑娘,你虽然长得不好但也不是你的错?

萧谣慢吞吞地说完这两句,惹得平阳公主噗嗤一笑。也不预备管了。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姑,她们现在既累且乏,还真没心思照顾到她的心情。

萧谣倒是没多想,只是觉得若是再多攀扯,只怕平阳公主闹起来弄得人家姑娘脸上不好看。至于方才公主那样戳人肺管子的那些话,萧谣预备私下同这姑娘致个歉。

萍妹子真的是气疯了。她才从周游那儿碰壁而来,迎面就碰到萧谣一行人。还不等她问话,就听见里头的那个肥婆子在说她丑。

萍妹子自诩自己的相貌在这村寨里头也算是很不错了,谁知道来了几个外乡人居然敢如此说。气得她当即就掏出了才从梦娘那儿顺来的小瓷瓶。

她打开了瓶塞,快步走近那些人,却不料那几个人说完自己后也不道歉也没说法就这么扬长而去。

“诶!等等你们这群蝗虫!”

萍妹子口中骂着人,手忙脚乱地将瓶塞子盖起来没在意有一只虫子慢慢爬了出来。她想了想,忙奔过去找黑皮大长老。

“你是说来了些外乡人?”

黑皮大长老此时正躺在床上,舒坦得要死。心里正在想着怎么才能从周游那里再弄些,就听见萍妹子说来了不少京城模样的人。

不要问为什么萧谣已经穿得很普通,萍妹子还能一眼认出。实在是她关注周游已哪里能听不出这声音同周游是一模一样的官话?

“阿爹,这些人是不是找周大哥的?”

萍妹子随手拿过黑皮长老的粗瓷碗就要喝,不料对她一向不错的黑皮大长老一把就夺了过去,扔在了门口,厉声道:“不是说了不许动我的东西么?”

萍妹子委屈地低着头,却没敢再说什么。

黑皮却不打算放过她,厉声呵斥道:“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阿爹。”萍妹子忙点着头,又问起了她过来的目的:“阿爹,要不要告诉周公子?”

这就是萍妹子的打算,她虽然讨厌萧谣几个。但是知道跟周游有关系,自然也就只敢放放虫子吓唬吓唬。

“不用告诉他。”

黑皮大长老磕了下手里的烟筒子,眼神闪烁了一会儿后下了决心:“让人看着,暂且莫让他们见到周游。”

手里的好物就要没了,他还等着多要些提神醒脑呢。因为那个周游滑不溜丢,他还正愁着没法子再要一呢?

萍妹子还想趁此机会见周游,就劝:“阿爹,咱们要不告诉周公子吧,反正横竖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不说横竖周公子那也是要知道的啊?”

就是想要让他知道见不到。

黑皮大长老轻哼一声,就撵萍妹子“快点走,快点走。”

“阿爹,阿爹!”

萍妹子不死心,还想再劝劝。但是黑皮大长老哪里想听她说话?

萍妹子眼看着自己这就被撵出来了,却也没法子,只好摸着胸前的银项圈嘟囔:“反正要知道,还不如去告诉周公子也好让他承情多好?”

“萍妹子,你见到谁了?跟周公子有关系?”

萍妹子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讨人厌的梦娘居然来到了她跟前。她轻哼出声,也不理会梦娘,嘟囔了几句就走了。

梦娘看着萍妹子走远的背影,想了想后就跟在她后头故意问道:“萍妹子,我的瓷瓶子呢?”

第262章 找

被发现了?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拿的!

萍妹子装作没听到,越发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往前走。梦娘却不放过她,追上去就问:“问你话呢,我的那些小宝贝呢?”

还小宝贝?

萍妹子觉得身上有些痒,她抓着脖子随口说道:“什么瓷瓶子?我不懂,我不知道。你那些破玩意儿自己收着问我干什么。”

梦娘就笑得意味深长:“哦?你不知道啊?既然你不知澳那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说得这是什么胡话!

听梦娘这么说,萍妹子反倒是不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又有什么鬼主意?”

梦娘却笑了:

“这个不用你管,反正你只要没见过就好。”

萍妹子被她笑得有些毛骨悚然,就知道这女人恶毒。萍妹子狠狠地瞪了梦娘一眼,暗自在心里想着,她这是虚张声势故意吓唬人。

梦娘却不管那么多。自己说完后拍了下萍妹子后就扬长而去。

“等等诶,我说”

该死的毒-女!

萍妹子觉得今日碰到的人没有一个不让人讨厌,讨厌得她身上都开始痒痒了。她开始胡抓乱挠起来,心里还兀自发狠:

别嚣张,往后会要你好看!

虽然说着狠话,但是萍妹子还是不敢去惹梦娘的,起码现在是不敢惹的。她挠着腮帮子,那里痒得她有些受不了。

其实她很想去找周游,但是黑皮大长老的话,她却是不敢不听的。虽然比起梦娘,黑皮长老分明更关心她一些,但是萍妹子直觉不能忤逆黑皮大长老。

不过,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还有个说道那就是无巧不成书。看看,虽然萍妹子不敢找周游,但是就这么巧让她碰到了周游。

萍妹子嘟着**,心里却很高兴不是自己去找的周游这半途遇到的,可就不关她的事了吧?所以说,自己同周公子还是挺有缘分的呐。萍妹子理了理**的项圈,不多时脸上飘来一朵红云,就这么红艳艳地飘来荡去,让她不敢抬头,面红耳赤。

眼见着周游由远及近走近了她,萍妹子终于抛却娇羞,兴奋地奔了过去,喊道:“周公子,你来了。”

萍妹子更是咬着唇在心里加了一句:这是特特为我而来吧!

这一瞬,什么梦娘、什么路遇美女、什么这痒那痛的全都被少女抛之脑后,她面目憧憬地冲着俊秀公子奔去。

“我找梦娘的。“

嘿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左一难得在心里掉起了书袋子,看好戏地瞧着萍妹子靠近周游,又被周游嫌恶地躲开去。他嘿嘿地笑着,决定把这一幕作为往后见到小阿左作为谈资来说。

周游却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萍妹子,随意丢下这句后长腿一抬就往前走。

“别走啊,周公子,等等我啊。”萍妹子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是没想到周游竟能说出这种花,她是哪里不如梦娘?那梦娘十三岁之前都差点不能见人,见天蒙面,现在说是长得好点了,也不过就是涂脂抹粉才能见个人。

萍妹子气喘吁吁追上,趁着周游不注意一把就拽住周游的衣袖,恨恨地问道:“你找那个贝戈人做什么”

“我不认识贝戈人。”周游冷冷地看向萍妹子:“松开。”

“我说的就是梦娘,你跟她有什么好见的。”

萍妹子磕磕巴巴地说着,眼神诚恳地盯着周游,希望籍此能够打动周游。

“我说了我不认识贝戈,所以请你放开。”

“啊?”

萍妹子下意识地抓了抓脸颊,松开了周游。心里的挫败直如排山倒海呼啸而来。

“往后不要跟着我,我不认识你。”

周游补了一句后,带着左一扬长而去。

“周公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我是哪里不如梦娘?”萍妹子被周游骂得没了面子,眼眶里头全是泪。

周游也不理会她,只是看着左一:“还不快走。”都是这小子瞎指挥,带着他走了这条路碰到这个疯-女人。周游决定将左一和阿左的亲事往后再推几个月。

“梦娘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周公子你知道吗?有人来看你了。”

萍妹子被周游这么一冷落,弄得不上不下的心里不得劲儿,故而她一激动,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天哪!阿爹早就交代不能说的!萍妹子捂住了嘴-巴,心里开始后悔。这若是让阿爹知晓了,一顿骂是少不了的。

哼,到时就说之所以说出来都是因为那个梦娘。

萍妹子攥了攥拳头,决定若是被黑皮大长老瞧出了她就这么干。

“你说什么?”周游长手长腿地走不过几步就一把攥住了要逃跑的萍妹子。他这会儿也没了耐性,冲着萍妹子就是厉声喝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都有谁来找我了?说,快点儿说。”

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现在听见有人找他,不知道为何周游总觉得会是萧谣。

“是一个长得很丑的姑娘。”萍妹子眼珠子一转,报复的话就说出来了。谁让那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不在家里好好呆着非要来南疆?

虽然心有不愤,但是小命还在人家手里。萍妹子略动了动被人掐在手心的脖子,觉得脖子被人掌握随时都有被人一把拧断的危险。

萍妹子是真的怕了。此时的周游在她眼中再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简直就宛如恶魔一般让人害怕。她开始挣扎开始反抗开始大吼:“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是都说了么,是个丑的顶-丑的。”

周游心下一松,却又有种莫名的失落。虽然明知道萧谣来此不好,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些私心也隐隐盼望着萧谣能来。

“里头没有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左一最懂主子的心思,不放心地又追问道。

“反正没我好看。”

萍妹子揉着脖子,恨恨地说道。“问完没我什么事儿了吧,我能走了么?”

“等等,”

周游冷冷地看向她:“里头可有一个很胖的,还有一个身材玲珑的?”

左一狐疑地瞥了眼自家主子,不明白为何主子以为平阳公主会跟着萧姑娘一道过来。转念一想,平阳公主对萧姑娘可说是比亲妹子还要亲,说不得就真的能跟过来。

会不会,小阿左也跟着来了?

左一的心瞬时沸腾了起来。他显得比周游还要焦躁,见萍妹子还在顾左右而言他气得上前拿起一把刀抵着萍妹子:“我们公子问你话呢?怎么还不说?”

“啊!别杀我,”

这大梁的人真是凶残,自己还是躲着吧。至于这位周公子,这样的男人自己可是无福消受,还是让梦娘那个贝戈人同他歪缠吧。

“我真的不知道,我就只是隐隐看到了。放开我,放开我。”萍妹子开始装可怜,她怕啊,怕这个一脸冰处处看她不顺眼的人随手就能把自己弄死。到时候即便阿爹给她报仇,但是总归人死不能复生不是?

“左一,放了她。”

周游说完快步往前就走,左一知道世子这会儿自然是要去看看来的到底何人,心头一热也忙忙跟了过去。

此时萧谣正被几人引着去往村落的一个偏僻地儿。

赛凤凰先就觉出不对来,她也不啰嗦只是随手拿出一颗丸药快速地塞进了头上缠着蓝布带子的向导口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向导惊惶地用手去抠,极力让自己呕吐出来。

“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既然让你吃了又怎会让你吐出来。若不是太累了,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仙木西丁在一旁就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赛凤凰,大约是觉得他家山大王是怎么瞅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能干。

“看什么看。”

也不知道为何,赛大当家自从来了这个山寨正经了许多。对于仙木西丁这样黏着不放的举止,若是从前顶多会笑着拍拍仙木西丁的小手,捏一捏他的嫩腮帮子再戏谑一句:“真俊。”

这会儿却是端出这么一副样子,实在是有些让人好笑又费解。

就连牛大锅都觉出不对,一个劲儿地问道:“怎么了?这里莫不是有陷阱?周游不会有事儿吧。”

若不是因为周游在这山寨,他们也不会深入。

萧谣没说话,只顾着盯那个被人塞药的药性发作。

那个向导到底是没让萧谣等太久,不多时就捂着肚子凸着眼珠子指着赛凤凰“啊”个不停。

赛凤凰慢吞吞在他身上捶了两下子,那人这才略好受些,忙忙抱着肚子给赛凤凰磕头:“求您给小的解蛊吧。”

蛊毒?

这倒是能唬一唬人。

萧谣不动声色地看着赛凤凰,单等着看她吓唬人。

赛大当家果然不负众望,不多时就将那个向导吓唬得让他王东不敢往西去。

一行人被向导带着走到周游的住处,却没能见到人。

赛凤凰先就不干了:“怎么还没见着周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方才那样不疼?”

“是在这儿的呀。”

向导此时已经两股战战就要昏倒了,眼前的几个大梁人不仅狡猾还心狠手辣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往他嘴-巴里头塞东西,他可是见过圣女给人塞蛊虫的。

那人不多时就肠穿肚烂而亡,向导可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

“真的是在这儿的呀。”天神啊,这是哪里来的女土匪啊,她看人的眼珠子就像是铜铃铛那嘴巴就是血口倾盆,这是能吃人会喝血吧。

“那怎么没见到人?”

赛凤凰懒得拷问,一鞭子下去,“快点给我们找去。”平阳公主摸了摸,没摸到趁手的砚台也就作罢,只看着赛大当家表演。

向导真的要哭了,对呀,这就是周公子的住所啊。这里还是他们圣女给亲自布置的。

“我去找,我去找。”

向导很想藉由此时逃跑,奈何体内有蛊,他能跑哪儿去。

“走吧。”

萧谣不知道何时已经下了马,走到向导跟前。

向导是早就见到这个美丽非凡的姑娘的,但是肚子疼得他根本就没能细看。如今见萧谣过来,忙讪笑着殷勤备至地说道:“可能是去梦娘那儿了。”

说着又看了萧谣,见她虽长得天仙似的,但是一看年岁就不大。也就往周游妹子上头想了,带着萧谣往前走,还给萧谣讲周游在这寨子上的一些趣事儿。

譬如:他们圣女手段了得将周公子给救了回来后不多时周公子就生龙活虎了;

譬如:周公子前几日还同圣女一道去山上赏-花儿看景,端得是一段佳话。

这话倒不是向导故意要说的,而是他们寨子里的人一致的愿望。毕竟若是圣女嫁给打梁郡王的嫡长子,那么往后他们寨子也就算是有贵人庇护了。在大梁人的眼中,苗疆神秘而又野蛮,总是跟蛇虫鼠蚁打交道。其实南疆多数人并不擅毒他们还很胆小就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罢了。

萧谣哪里知道这些,就这么默默地听着向导几句话就坐实了周游真的又落难被美人所救,整日跟美人儿赏花赏月赏夏风

若是照着向导的话说,恐怕此时的周世子已经是此间乐不思大梁了。

萧谣嗬嗬了两声,觉得若周游果真如此,那么她同他一拍两散好了。

本来嘛,这南疆一行说服了圣女和大长老一道对抗南诏,让大梁再无后顾之忧,能有多费劲儿?可是人家周世子愣是慢悠悠地享受着美人的陪伴,乐呵呵养着伤口。

不过,仅凭一人之言就将周游定罪,这既侮辱了萧谣也侮辱了周游。

虽然脸上在笑,心里也知道这话水分多得能做一个支流,但是萧谣还是随手就将一小段手腕粗的木头捏碎了扔掉,嘴上笑嘻嘻眼中喷着火。她压着火又问向导:“你们圣女必然是秀外慧中的奇女子吧。”

若是个平凡女子,那么周世子也就太饥不择食了;

可若是世外仙子,少有能及,那么就说明这个周世子是个见异思迁的纨绔子

唉,

萧谣不觉叹息,人家本来就是纨绔么,现在如此不过是遵从本心而已。

萧谣低着头想心事,一河之隔的周游此时正好碰到了梦娘。顺便就问她有没有人找自己。

第263章 两情相悦 心生喜悦

“谁来了?”

梦娘一副吃惊的模样让左一想掉头就走,但是主子还没走,他自然不能动。不过这不妨碍他说话刺一刺她:“有这么吃惊,吃惊得脸上的粉都掉下来了?”

梦娘也不窘只继续追问:“谁来了?”

周游看了眼梦娘,也不打哑谜:“来找我的。”

“真的呀,不怪方才萍妹子那样说。”

左一沉不住气:“那你是不是知道?”

周游既没说话也没动,但是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梦娘等她回答就知道他也想知道。也是因为他每每面对个扑上来的狂蜂浪蝶都由着左一,才让左一现在说话比之京城时要狂妄了许多。

左一先头还有些忐忑,但是每每完事过后,世子爷总会扔一锭银子给他就足够让他揣摩出主子的意思了。

面对这一对主仆红脸白脸的唱,梦娘却岿然不动。她就只是眨眨眼抖落眼角的白粉扑簌簌,还一脸无辜地说道:“谁呀?没啊!”

她不知道是谁,也没见过谁谁谁。

这样的回答自然让人很失望。

周游点点头,也不再多做纠缠抬脚便走。他决定再去前头村落的偏僻处寻一寻。虽然估摸着黑皮大当家是不敢伤害他们,但是难为他们一二倒是能做出来的。

若真是萧谣来了,若真是难为了萧谣

呵呵,

周游在心里冷笑一声,到时候换一个人做这里的大长老其实也是不错的。

周世子是没了同梦娘说话的兴致,梦娘倒是不肯放人走了。她开始窸窸窣窣掏荷包,又当着他们两个不让走,还说道:“我的东西没有了,你们别走。”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们走不走的,你能拦得住?”左一挡住要往周游身边靠的梦娘,冷冷地嘲讽道。

左一觉得若真的是萧谣同小阿左来了,这个梦娘就是个麻烦精,所以先冷着再呵斥了也省得到时候总往世子面前。

一想到千里迢迢来寻夫咳咳,来寻他的小阿左,左一浑身就充满了力气,许多许多、无处发泄的力气。

所以,挡在他面前的梦娘自然就沾光挨怼了。

“您好歹也被人称一声圣女,怎么总是往我们世子爷跟前儿晃呢?我们世子爷不是早说过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大姑娘无事不要找他。”

周游皱眉:分明他说的是,母的不要找他。

虽然不满左一说话力度不行,但是周游也没作声只是不耐烦地看着前路一副随时要走的模样。

“我来找我的瓷瓶子。”梦娘也是要脸的人,被人这样说,她又怎么不生气。抛下这句话,她窝都没挪,就看左一还能再怎么怼她。

左一没吭声,倒是往边上让了让。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人家要找找就是了。周游是压根儿看都没看她,也不搭话。

见周游主仆不理会她,就又说道:“我瓷瓶子里头的虫子不见了,是不是被你们家那什么猪脯、猪肉的拿走了?”

左一虽然不喜欢猪脯,但是到底猪脯还是自己人又岂能容这个梦娘胡咧咧?

“不是,怎么可能是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么不要脸呢。”

左一觉得对付脸皮厚的非要那些看家的本领来,他不怎么会骂人,不要脸已经是他骂过最重的话,记忆中,他好像只骂过江阿丑一人而已。

不过此时,他倒是有些想念江阿丑了,若他在此哪里需要废话多这么些口舌,只要轻轻松松撒一撒,蚊虫苍蝇全都傻。

诶,可惜了!

“左一!”

周游觉得左一的话有点重了,皱着眉头叱责:“胡说什么呢,要不要脸关你什么事儿。”

左一:此时他只想拍手以表达他滔滔不绝的笑意。

梦娘:“”

“没事,没事儿,”梦娘倒是没有一般女孩子的脸薄爱生气,但是也不惯着左一:“你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没媳妇戾气重的!”

左一:“”他怎么觉得这个梦娘有点不像个人尽不说人话呢?他怎么就没有媳妇儿?他的媳妇比梦娘这个天天抹粉,时时掉粉的丑圣女不知道强了多少?不说出来,不过是怕她无地自容,哼!

左一觉得这个梦娘说话就不像是个女人。哪个姑娘家会这样说话?还想不想嫁人了?尤其是心仪之人就在眼前还敢这么胡说,这是真怕世子发觉她的好啊!

——虽然世子根本就不想发觉她的好!

不过,她越是行止无状越好。

这样的人能跟萧姑奶奶比?

“真是个蠢货!”梦娘见左一笑成一个痴汉状,不觉扔一句话后就转头看向周游:“好吧,我知道有人来找你了,你呢,你知不知道有人找你?”

“谁不知道?”左一见自家主子一脸不耐烦根本不想搭理她,索性再多刺几句反正这位圣女粉多肉厚。

“你见着了?”周游也拧着眉头看梦娘。

“没有。”梦娘一脸的五味杂陈。她看了眼周游,有些急切地说道:“要不要我同你一道找?”

周游也不理她只是无可不可地大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却又忙忙住了脚步。

他总觉得自己方才忽略了什么,方才一晃神时在那波光潋滟的水面上那个娇俏可人的姑娘也许并非是他胡乱臆想出来的?

说不定,谣谣就在不远处?

此念一起,周游哪里还有功夫同梦娘在这儿拉拉杂杂胡扯一通,转头就往河对面奔过去。他使劲儿地跑着,奔跑时将路上蓝蓝紫紫的野花儿都带了起来,更带起无数的鬼针草密密麻麻地扎向周游裤腿儿。

鬼针草不仅在蒲县长得好,在南疆也是落地生根长得一片片。这种草活血化瘀是味好药,但却扎人,所以南疆人一般看到鬼针草都要离远些,因为若是被那上头的小刺刺中不说起码要同样难当好几日。

但是周游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满心满眼都是他家的小姑娘。

一定是萧谣;

必定是萧谣!

周游的心里不停的叫嚣着这两句话,突如其来的喜悦直冲击得他有些眩晕。他只能不断地飞奔才能让自己的心不飞出胸膛才能阻止自己不放声大喊萧谣。

周游一双长腿很快就来到了河对面儿的树林,树林并不茂密,里头的树和草木错落有致地生长着,林间夕阳浅浅落下就被树叶纸条分割成一道道的。有光就这么斑斑驳驳地落在周游的脸上衬得周游的脸明明暗暗。

周游失望地垂着头脚步也慢了下来:没有萧谣,一个人也没有。

是不是找错了地儿?亦或是方才那惊鸿一瞥,其实不过是他日思夜想着自家的小姑娘这才出现的幻觉?

不?

不可能!

周游觉得自己什么都会弄错,却唯独不会看错萧谣。

周游喘着粗气,心头的炽热让气息在这夏日越发的厚重热-烈。南疆的夏日可真是既闷且热。

周游停下来后才觉得被刮破的腿肚子上痛痒难当起来,心里突然又觉得其实看错也好,毕竟这南疆可不止有鬼针草,山间更多的是毒虫野兽瘴气横行。

如此一想,周游虽往前走着找着,到底是将一颗热切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

此时萧谣正走到了林间小路的尽头,她心里有事儿就踢踢踏踏着路边的野草野花听着身边的阿左对她说这是粉白的是一年蓬,蓝蓝紫紫的是婆婆纳。

“姑娘,您小心些,这个可不能沾上。”

阿左说话间突然一把攥住萧谣,将她拉开:“这是鬼针草,一会儿扎着可不好弄下来。”

“哦。”

萧谣点了点头,显然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头。

阿左叹了口气,觉得也真是好事多磨。她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原本还以为一来就见到世子等在路上,再不然这里的大长老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依着阿左的拙见,都觉得这个南疆的大长老是滑不溜手的蛇。

萧谣并不知道阿左这么点子时候就想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前世的缘故,萧谣习惯性地将事情往坏处想,越想越觉得若是今晚见不着周游,她就潜入大长老的屋子周围一把火先烧了他们的屋子再逮着人好好逼问一番。

因为心里有这么个念头,萧谣此时反而不疾不徐起来。这会儿夕阳还未落尽,余晖照进林子里,将一林子的花花草草还有前头一丛竹都染上了红,显得温和又美丽。

萧谣觉得这样看着美景静静心待会儿再多用些饭后,才好大展拳脚。

别问萧谣为何来了人家地盘不怕生,实在是要人有人、要药有药、要逃也有后路。

“总觉得咱么身后有人追过来!”赛凤凰转头看了看,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子皱了皱眉头。

“你脑袋后头难不成长了眼?”平阳公主终于同赛凤凰怼上了。

她开始看着这个小巧玲珑却一肚子狐狸心眼子的女土匪不顺眼了。想她堂堂公主身边也没有个美少年,蠢驸马还早早就丢了小命儿。这个赛凤凰居然偎竹倚翠,忙成这样。上哪儿说理去?

没地儿说理,自然就找人发泄。这一路寻人,人是没寻着,但是她二人抬杠却抬得挺不错。

“我脑袋后头是没长眼,但是我人长眼了,谁像有人既没长脑袋也没长眼哪。”

赛凤凰是丁点儿的亏都不能吃。不是从来都不能吃亏而是现在不是京城,这个平阳公主其实也是跟着来逃难的,赛凤凰自然有底气。

“赛大当家的。”牛大锅不赞成地阻止赛凤凰继续往下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唤赛凤凰大当家,仿佛只要如此,那些在山中称王称霸的岁月就没有消逝。

若不是这京城有根,他老子在此,牛大锅其实还是喜欢在牛柑山的地盘上举一举锅再呼呼喝喝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牛大锅劝完赛凤凰心里直叹气:还是这些树林子河水山道看着舒心又舒坦。都说他烧了高香成了伯爷,可是这肌-八-伯爷谁想当谁当去,他才不在乎!

许是自小就被亲娘养成了山林中自由自在的习性,如今让他按时点卯上朝,还要带着炽翎官帽,他还真是觉得又累又没意思。

咳咳,

扯远了!

牛大锅难得感慨一番,回过神来时就见方才还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揭着短处的两个人早没了影子。

牛大锅虽然力气没有萧谣那样骇人,但是目力却也不输给萧谣。他略一眺望就见到前头一矮一胖的两人居然回头跑了,再细看看却是在追萧谣。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牛大锅再也顾不得慨叹,忙撒丫子狂跑起来。跑着跑着他笑了,就说萧谣那样一个喜静不喜动的姑娘怎么就这么狠命跑却原来前头是周世子啊!

那头的周游似乎也看出来了,此时正冲着萧谣她们狂奔而来。

牛大锅咧着嘴继续撒丫子,他要追上那两个没眼色的。一会儿萧谣同周游相见自然有一番别后离别情要诉一诉,他这个人到中年打光棍的人都知道,不信这一对妇人能不知道?

想到此处,牛大锅越发奔跑起来,他一边跑一边笑一面笑一面想,还是这样跑起来舒坦啊!从前在京城里头拿腔拿调绷着脸装出一副严肃模样忒难受了,这样多好?

牛大锅跑得恣意,也很快就拦住了呼哧带喘的两个人。

“你干什么拦着我们!”

赛凤凰毕竟有两把刷子,只是脸通红额上汗珠排着队趴着。平阳公主就不行了,她两手落在膝盖上,弯着腰呼呼哈哈喘粗气。

牛大锅总觉得,那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点儿像蒲县那个父母官家的大黑狗。

“好狗不挡路。”

平阳公主半天终于能挤出一句话来,说完就又继续喘。好在她气力不够眼力来凑。牛大锅就这么被平阳公主左一个白眼右一个斜眼弄得忘了赛凤凰。待他发觉时,赛大当家早就跑得了前头那两个几步之遥却都停下来的两人跟前儿。

好在赛凤凰还算是上道,倒也没上前,只是促狭地看着那两人,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让人看不懂。

萧谣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身后有人,她全部的注意力全都在对面那个正用狭长而明亮的丹凤眼深情盯着她的人身上。

第264章 拥抱

他的目光热-烈又专注,他直直地盯着萧谣看时有种孩子般的赤诚和执着。也许是因为此时并非身处时时事事都要行规矩步的京城,也地也并非是那个处处需要注意怕被人盯梢的蒲县,周游突然就不想再将自己那些小心翼翼深怕溢出来的炙热深情再掩藏起来。

他要告诉他的小姑娘,自己喜欢他!

从前他要顾及他的小姑娘被吓着;但是现在,他觉得面前这个俏生生笑盈盈明眸皓齿,秀色夺目的小姑娘,她能看懂自己的心事儿。她也同自己是一样的心意。看,他的谣谣眼中那浓得化也化不开的想念和担忧似乎是在说,她心同己心。

他心悦她!

她亦然!

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加让人心生喜悦更加让人心驰神往的?

“谣谣!”

心里早就想了百遍,一把将人抱住抚摸她的秀发耳鬓厮磨温柔缱绻只是事到临头,纨绔世子周游却踟蹰不前起来。

因为珍惜所以犹豫,因为犹豫更加煎熬。

“谣谣,你来啦!”满腔深情都化作这么平凡得每个人都会说的一句问候,平淡得仿佛他们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寻常交情。

周游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矫情,他有些懊恼自己要说的和心里想的实在是相去甚远。

唉,总是爱在心头口难开,那些滚烫的撩人心魄的情话周世子早在心里盘桓默念了许久,甚至在午夜梦回、酒至半酣、伤心落魄时,还会喃喃念上几句。

但是真正见到人,却又开始近乡情怯,支支吾吾起来。左一也跟着发愁,自己世子这样子怎么对得起跋山涉水的萧姑奶奶。世子爬南山寻梦花树时让人羡慕的深情模样怎么就没了呢?

诶!左一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为了世子爷和萧姑奶奶当真是操碎了心事还差点儿就少白头。

这厢周世子惊喜后就在犯蠢的边缘徘徊。好在萧谣性子利落也洒脱,愣怔了一会儿后就在周世子嘿嘿的笑声中先声夺人着率先奔向了周游。

此行数步,说难也难。萧谣昂首挺胸愣是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山不就我我就山的飒爽来。左一更是默默地给萧谣配了句“谁说女子不如男,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样雄壮打油诗。

周游还在发愣呢,萧谣已经呼出一个巴掌拍过去,神采飞扬地喊道:“诶,萧傻傻。”

周游心头一颤,不觉开始心疼起自家谣谣来。他的小姑娘该有多傻,就不能学一学那些闺秀们拿腔捏调道一道辛苦装一装柔弱?

可是她都没有,就这么直愣愣带着喜色笑眯眯地同他说了一句:“诶,萧傻傻。”

周游的心跳得无以复加,有些无措,有些甜蜜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疼爱这个傻姑娘才好。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因为跑得飞快气-息不匀-微-喘着更起伏着,一双翦水秋瞳更是于澄澈中带着潋滟的秋波,嘴角含笑也带俏,红润的嘴-唇微动念着他的名字,整个人都透着热切和高兴。

周游觉得若是能够随身将萧谣带在身边揣进心里才不会觉得空虚寂寞。

萧谣,

萧谣!

年轻的纨绔,秦王家的浪荡子就似一个初初知晓-情-事的愣头青那样恨不能将心上人当成心尖尖捧着。

周游在打量萧谣的时候,萧谣也在细细看着他。她能从周游狭长幽深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兴奋的脸,也看到了周游掩藏不住就要迸-发的热-烈。

“诶,萧谣。”

许多话在唇-齿间游-走,最终还是这么轻轻的一句应答。

诶,萧谣。诶,萧谣你怎么来了?

诶,萧谣知道我很想念你么?

诶,萧谣我家小姑娘更好看了!

诶,萧谣

蠢世子忍着蠢蠢欲动的心,动作快过脑子只见他长臂一伸,双臂用了一揽就将人拥入怀中。

嗯,这下子终于踏实也圆满了!周游低着萧谣馨香的头顶眼睛微敛,神色间全都是满足。他喟叹一声,觉得太过不真实于是将怀中心-爱的小姑娘,搂得紧些、再紧些

待萧谣回过味儿来时,人已经被熟悉的苦艾香味给包围了。

左一用宽得露出一双眼睛的指缝捂住了眼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这里是南疆,南疆人行事开放,这样的一个拥抱并不惊世骇俗。

虽然,这么一个拥抱在旁人看来不过是纨绔世子的一时孟浪;亦或是未婚男女虽然逾矩却在情理之中的举止,但是对于周游和萧谣二人而言却是跨越了两生两世的想抱!

周游的鼻息间有荷香氤氲,那样馥郁而又清雅的香味让周游沉醉,也只想沉醉。

周游觉得:就这么抱到天荒地老多好。

萧谣有一瞬的惊愕后又有些羞赧,挣扎了几下却被周游越发用力的手臂给勒得生疼。

“没轻没重的家伙!”

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萧谣心里却越发的欢喜。

因为疼痛,才会让萧谣觉得见到周游的感受愈发的真实。

是的,

没错,

这就是周游!

没错,

是的,

怀里揽住的就是萧谣!

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发出满-足的叹-息,以至于萧谣因为鼻息被掩住有些喘不过气时抬头看向周游时,正好撞进周游持续不断傻笑的目光里。

“嗬嗬,”

“嘿嘿。”

“哈哈。”

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这两个人是如此的出乖卖丑,真的好么?能不能来个人管一管这个世子,他不是过来瓦解南疆对南诏的黏糊劲儿,让南疆同京城一条心,共同对付南诏的么?这样的一副傻样儿让人窥见,真的好么?

赛凤凰叹了口气,却没有管那对你侬我侬、你傻笑我就大笑的两个人,目光也只是在周游的身后逡巡。

“带你去个好地方。”周游可不管赛凤凰真凤凰的女土匪和嫡公主,他只是含笑冲几人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尔后,在赛凤凰想摆一摆女方的矜持时就拉了萧谣的手走了。

赛凤凰:“”还我的谣谣!

平阳公主姗姗来迟,有些讪讪然。好像每回萧谣有事自己都会迟一步,唉,谁让自己肉多挪不动呢!平阳公主捏了捏荷包里的肉干,默默地将肉干塞给了滚滚。

平阳只顾嫌弃自己胖时,赛凤凰却同后头的梦娘又对上了。

左一也不敢问萧谣,小阿左来了,自己笑眯眯往后头去找了。见到了萧谣小阿左还会远么?他是一点儿都没想过阿右会跟着。毕竟右一在京城,萧姑奶奶又是那样的善解人意不是?

“你是梦娘?”

赛凤凰虽然是在问,语气却是笃定得很。

“你是?”

梦娘没回答,反问赛凤凰。

“阿左,你终于来了。”

左一乐颠儿地跟在阿左身侧嘘寒问暖,恨不能将藏着的东西这会子都送给阿左瞧一瞧。

阿左却没理会他,只是拿手指在殷红的唇上竖了竖:“嘘,咱们去看看那两人,我估摸着能打起来。”

平阳公主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走,看看去。”

方才跟那个女土匪吵架可是一点儿上风都没占着,心里正不痛快呢。再说萧谣,也是女大不中留,风-尘仆仆过来,见到周游被人就这么一看一抱就从了,真是没看头。

不过眼下有个女土匪能跟这南疆的圣女冲突一番,一定很好看。

平阳公主不是瞎胡闹的性子,也知道这回来南疆多少有些旁的意思。

“我是谁,你不知道?”

赛凤凰对着南疆的圣女丝毫没有一丝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胆怯,话锋一转却格外的锐利。

平阳公主却嗤笑出声:“你当你这么有名气,谁都认识你呢。”

别说她一个女土匪,就算平阳公主这样一个身份尊崇的嫡长公主,人家若说不认识那也是情有可原。

平阳公主好笑地看向赛凤凰,这位莫不是还真的以为富在深山也有人知道吧?

嗬嗬

不过,很快平阳公主就笑不出来了。‘

“闭嘴!”

“你住口!”

那两个你瞪我我瞪你的居然冲着她就是一通吼。

不错,不错,真的是胆子不小啊!

赛凤凰许也许觉出了自己的孟浪冒犯了平阳公主,忙补救:“你这人可真是眼中没人,说我可以这位你虽然不认识,却也不能吼人家。”

梦娘似乎有点懵,明明自己方才是为了她说话呀?

“她有错,你没错?”

平阳公主觉得赛凤凰其实应该改名叫做赛狐狸,她莫不是真的以为将话都引在梦娘身上,自己就会忘了她方才的冒犯?

——虽然这个赛凤凰一直对她也没多尊重。

“我跟她不一样。”

赛凤凰洋洋得意地瞥了眼平阳公主,觉得单从这点上说,就能看得出为什么平阳公主身边一个人都保不住,自己身边那是美少年多多。

咳咳,

言归正传,赛凤凰继续说道:“我那是明知故犯,人家梦娘是不知者不怪。”

这个赛凤凰是什么意思?

平阳公主方才虽然离着远没听见周游同梦娘说了什么,但是梦娘对周游那样的暧-昧,她可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这才会对着个小人物揪着不放。

若不是周游见到萧谣双眼放光,平阳公主是预备着打那纨绔一顿再带着萧谣回京城的。

什么京城现在形势复杂,不若跟着萧谣来南疆?她就不信了,有父皇在,那些蛇蝎小人莫不是还能发翻天不成?

一旁的滚滚公公看得直叹气,就连仙木西丁也皱起了眉头,看出了端倪也就知有他家公主傻乎乎没看出来。

“凤凰,你怎么就为她说话了?”

虽然针对一个姑娘有些失面子,但是仙木西丁莫名就对这个梦娘不喜欢。一旁的仙木西琳也皱起了眉头,直觉这个赛凤凰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她想得就更加远些。

“西丁,这个大当家她是不是喜欢女人?”西琳边说边偷偷看那个赛凤凰。

仙木西丁因为赛凤凰不理他正烦着,听见自家姐姐如此问,越发心烦起来。

“姐姐你别在这儿裹乱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呢。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浑话。”

“西丁你!”

仙木西琳的眼睛都红,哪里听来的,还能是从哪里听来的?想不到才跟她同甘共苦的弟弟一遇到女人就变成这副样子。

“姐姐,我糊涂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仙木西丁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忙又道:“姐姐莫怪,我的意思是赛大当家她平生最好的就是俊美无俦的少年郎。”

像是怕仙木西琳多想,仙木西丁忙忙又道:“姐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掳上山的。”

仙木西琳点点头,到底对他有了些隔阂。虽然仙木西丁如此说,还将自己被掳入了磁山的话拿来安慰仙木西琳,但是仙木西琳就是浑身不自在。

姑娘跟儿郎能比么?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唯二知道她经历的人。一个人小心翼翼甚少提及,但是偶尔说出来时总是让仙木西琳有种受伤和自惭形秽之感。

但是萧谣从来都不避讳她的心思,说出来时也只是平铺直叙,仙木西琳反而能同她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

“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仙木西丁懊恼地掸着袖子上的灰尘,却不知道当如何说才能挽回。

“没事儿,你先顾着你家当家吧。”

前头的那两个人居然没有再吵起来,就这么低着头勾肩搭背悄默声说话是几个意思?虽然方才仙木西琳的话刺得有些不得劲儿,但是面对此情此景,仙木西琳也不得不多想了起来。

“啧啧!”平阳公主觉得有些辣眼睛,却还是盯着她们二人看。一来是怕这个梦娘使什么花招用什么蛊,二来就是她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她得替萧谣把把关。

若这个赛凤凰当真这么恶心,那么赛凤凰这个人往后还是莫要让她这个人就不能再往萧谣身边靠近了。

赛凤凰此时可不知道平阳公主正一心想要找错,更琢磨着她是不是个嗜好磨-镜的人,此时正激动地同那个梦娘说些什么。

滚滚公公从她的唇形上可以辩出几个一二。

不过这都是什么话:“死鬼?”“冤家?”

第265章 不信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65章不信滚滚公公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么,这都是些什么话?他这是许久不出门出门就撞鬼

这个赛大当家到底是什么鬼?还有这个叫做梦娘的人,不是说她是圣女么,这样不矜持真的不怕有悖圣女的形象?

平阳公主同滚滚公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困惑,只是平阳公主明显要兴奋一些。这些日子在京城,先是牛郎给她戴了一顶-绿-帽子,然后就是梁惠帝抱恙在床她要侍疾,这会儿来到这无人管束的南疆,自然要甩开了玩耍,好好看热闹。

不过平阳公主算盘打的再响也没用,赛凤凰可不是那种任由人家打探窥视的大方人。她一把就拉过了梦娘,涨红着脸对梦娘说:

“我们去那边说。”

这情景落在平阳公主的眼中那就是女土匪也害羞了就越发想要一探究竟了。

赛凤凰却不知自己激动的样子被人误解了,她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将梦娘往僻静处拉。一边同梦娘激动地说着什么,一边不忘看后头那些观望的人们。

“别着急啊!”

梦娘终于开口,只是这位南疆圣女一开口就有些不正经,笑得也有些猥琐。落在平阳公主的眼中,就有些轻佻之感。

平阳公主皱了皱眉头,失了看热闹的兴致。她不喜欢这样的狐媚子,若是在京城一鞭子抽过去也是可以的,但这是南疆,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也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当低头时且要低头。

赛凤凰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居然还敢装出这样一副欠揍的模样。当时是,她真有种叔叔和婶子都想把熊孩子吊起来打一顿的气愤。

女土匪一把拽住梦娘的手,吼道:“去那边说。”

平阳公主:这是打算找个茂密的小树林钻进去擦、擦、擦?

滚滚公公:什么是擦擦擦?

仙木西丁姐弟始终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的嘴-巴此时张得简直就能吞蛋黄。平阳公主的擦擦擦一说出来,他们没顾得上咽口水,差点儿就被噎死。

姐弟二人齐齐睁大眼: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个赛大当家到底是见一个爱一个,还是见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啊!

糟了糟了,自己好像都不知道怎么思考了!

牛大锅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充满疑惑:自己是土匪,赛凤凰也是土匪,可是自己下山后爵位比赛凤凰低了一等,莫非是自己当行不够,不似人家赛大当家这样的“艺高人胆大?”自己要不要也有男有女的寻几个夫人?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牛大锅不觉在这个暖得流汗的南疆打了哆嗦。

诶,还是算了吧。自己就这么擦擦锅子也挺好。等找到了喜欢背锅的父亲,父子二人一个擦一个背,一个炒菜一个吃

啊呜呜,那该是何等的痛快。

牛大锅不觉咽了下口水,他有些想念背锅父亲的那些美味佳肴了

一时间这边的人全都在风中凌乱了,有人咋舌有人流口水,个个都被女土匪勾起了心头痒

唯有萧谣同周游二人并不管那边男男女女的风风雨雨,此时男俊女靓一对璧人正徜徉在夕阳下、野花旁,他们脚踩着青青草地,晃悠悠牵着小手,迈着小碎步,慢悠悠地你看着我、我瞧着你,将甜蜜进行到底

只盼这日头晚些落,只怕这路没尽头

“低点儿,你头低点儿!小阿左你低点儿,我看不到了。”

左一没将阿左骗去单独相处,随了她的愿过来找周游和萧谣。谁知道一来就见着那两人正甜蜜相拥,又勾着手指,现在又是这么齁甜地慢慢走,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不觉羡慕之心顿起,也生了学一招的念头。

萧姑奶奶那样绝世无双又厉害的姑娘世子都能让她成了绕指柔,想必自家世子有高招。谁知高招没使出来,阿左先训他了:

“嘘,你小声些,若是被我们姑娘发现那可就糟糕了。”

左一忙讪讪笑:

“也是哦,萧姑奶奶生起起来那也是够吓人的。咱们还是别看了。”

不过,

左一眼珠子一转,拉着阿左:“走吧,咱们去那边的小树林子去。”

阿左羞答答:“去干哈呀?”

左一一双豆豆眼眼冒精光话蹦得格外溜:“萧姑娘同世子做了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呀!嘿嘿”说完先是捂着脸装羞涩,又趁机偷偷瞥了眼阿左。

正希冀能从她的眼中看到点子羞涩,他也好再从旁说些面红耳赤的情-话让阿左低着头红着脸攒起小拳头打他。自己再就手揽入怀

所以说梦想都是美好了,可以随便想。但是美梦一般终究难成真。左一没想到的是人家阿左半点不忸怩一点儿不羞涩,不仅没有伸出粉-拳捶胸口,还落落大方地咯咯笑了一声。

左一有点儿懵

却见阿左冲左一瞪了一眼后继续说道:“你傻不傻竟说些胡话。往后可莫要再说这些,若是我们姑娘听见倒也没什么,可是你家世子爷若是知道你傻往后不用你了可怎么办?你说说看:我们姑娘同你家世子爷那是已经定亲了的他们说些悄悄话并不为过,但是咱俩跟他们一样作甚?”

咱么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啊?我是预备娶你的呀!

这些话盘亘了许久,左一还是一口气都咽了回去,只是垂头丧气地叹息:“哦,是这理!”

想不到小阿左还真不好骗,不愧是他看好的姑娘!

左一现在真是既甜蜜又忧伤,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能爽快地答应自己呢?她一日不应,自己的心就整日悬在半空不安稳啊!

此刻左一格外沮丧,他耷拉着肩膀叹气:唉,,他同阿左连名分都没定下来呢!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一想身边的人,赛凤凰同江阿丑那不用说那两个早就是干柴遇烈火烧得正旺,赛凤凰这里还有个仙木头在等待;右二和阿右那两个厚脸皮的现在也算是过了明路;更不要说自家这一对神仙似的主子,他们自然不必说,那真是拍马不及的速度。仅仅半年啊,他们就定了亲事。不仅定亲了,这亲事还是御赐的。

呜呜呜

黄天啊厚土,为何要厚此薄吾?

这么多人,也就唯独他,孤家寡人孤苦伶仃一个人,小阿左还不爱

至于那个在院子里给萧姑奶奶做杀猪菜的猪脯,左一是没将他放里头数的,毕竟左一觉得猪脯的长相就是那种孤独终老娶媳妇会吓人的长相。

对了!

左一一拍脑袋,脑中灵光一闪:“小阿左,若是咱们有了名分是不是就可以那样这样了?”

阿左歪着头疑惑地眨眼:“哪样啊?”

左一挠头:“哪样不重要。要不,我们先有了名分后再说?”

左一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左,他的目光就好似南疆的风一般一年四季温暖如初。

“这个啊”阿左明显迟疑了起来。左一心里倒是痛快了:迟疑好啊,能够迟疑至少说明阿左的心里也许,

嗯,是必须就有个他啊!

“嗯!”左一点点头,目光中全是期待。

“这个要问我们姑娘的。”阿左的目光郑重起来,她看向左一认真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起了心思的?”

左一:“”

姑娘家面对这样的情景不是应该跺脚说一句:“讨厌”再不然也会说一句:“我不知道”么?还有的就是他想得那样粉-拳捶人娇羞满面。

怎么他的小阿左就能如此的清新脱俗呢?

也是啊,能够被萧姑奶奶视为心腹最最器重的人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就是自己,不也喜欢她这样的不做作不刻意么?跟这样不矫情的姑娘一道过活那才快活呢!

左一忆及世子方才满脸的幸福,心里真是羡慕得紧,不过他的好日子也许快来到了吧。前提是小阿左点头。

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阿左动了心思的呢?左一想不起来索性不想:“见到你就对你动了心思?”

“禽兽!”阿左表示这个人太孟浪

左一:唉,追妻之路既漫且长啊!

“好了,我们去给姑娘的住处安排一下吧。”阿左眨了眨眼睛,含笑看着神色变幻的左一说道。

见他不走不吭声,只是对着芭蕉画圈圈。阿左觉得好笑只好说道:“等会儿我问问姑娘,若是姑娘觉得你好,那我就请姑娘做主。”

还可以这样?

左一捂住心口,这样忽上忽下很容易让人犯心疾啊!

但是,好开心啊!

“阿左,要不咱们去问问姑娘有什么要求?”左一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见到萧姑娘就将这层窗户纸给捅了把事情说破了。若是从前,左一是不能肯定萧谣能不能看上他。可是现在不同,左一可是勤勤恳恳地替萧谣把着关的,不见那个梦娘连世子的毛都没摸着么?

咳咳

左一被自己越想越龌龊的心思弄得有些羞涩,以至于阿左都有些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

左一忙殷勤地同她对上眼睛:“去吧?去吧!”

去问问吧,简直就要望穿秋水了!

“去干什么?我都知道的!”

阿左踢了左一一脚,“平日的机灵劲儿哪去了,你们世子这会儿见着你去不得恨死你?”

也是哦!

左一狂点头,就他家世子那个劲头,若是他们这会儿去扰了好事儿只怕这几日都没好脸色,到时候随便说一句就够他受的。

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来到了周游他们的院子。阿左打量了一番后说道:“这里方才我们还来过。”

看来这里也不似她想得那样太平,至少这里的长老对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敬重。

阿左和左一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都没有注意后头有个鬼祟的身影掠过。也许左一见到了,但是他也懒得管。世子说:南诏人蠢蠢欲动想动手估计就在这几日要行动,他们是早就张好了网等着人来就是。至于一直同他们虚与委蛇观望中的黑皮大长老,若是这会儿还不醒悟,那就连锅端了。

黑影见两人进去后不见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进院子而是继续躲在树上等着,一直到仙木西丁和西琳两姐弟过来,才有些失态地险些将树枝踩断。

“是是他们!”

好不容易挨到仙木西丁和仙木西琳进去,黑影就急急跳下树自去了。

西木西丁哪里知道后头树上有人,此时正同仙木西琳说着争辩着。仙木西琳是觉得方才那两人很是匪夷所思,她想让仙木西丁离赛凤凰远些。不仅如此,她还想让萧谣同那个女土匪远些,毕竟萧谣那么美!

“你说凤凰为何对那个梦娘那样好?”仙木西丁却还沉醉在自己的疑惑里。

“往后莫要再管人家赛大当家的了,也不要凤凰凤凰凤凰的叫了。”仙木西琳有些烦。

“为什么?”

“莫非你还想当人家的男宠不成?”

仙木西琳有些气愤地看向西木西丁。

“怎么会是男宠,我说过了是偏房,偏房!”

仙木西丁支支吾吾着,说得也是理不直气不壮。

“你”

仙木西琳一言难尽地看向仙木西丁:“莫非你不知道阿娘从前的那些苦楚?”

仙木西丁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阿娘那是想着大梁,这才郁郁寡欢,我同她不一样。”

“西丁!”

仙木西琳狠狠地打了仙木西琳一巴掌,掌心落到仙木西丁的肩膀上时,没将仙木西丁怎么样自己倒是震得虎口疼。

这个弟弟是真的大了,但却是越大越不知好歹了!

姐弟二人都想说服对方,却都说服不了一时间皆都默然。

仙木西琳沉默了半晌,还想扳回仙木西丁的胡思乱想想让他回心转意:“你是为什么来大梁,你自己忘了?还有,即便你自己愿意,人家赛大当家也不愿意。”

仙木西丁将胸一挺,俊脸微扬,日暮夕阳下一张脸被夕阳余晖照耀得格外俊逸。赛凤凰会看不上他?那当日就不会口口声声唤他仙夫人了。

所亦他也格外的自信:“怎么会?”

姐姐是不知道赛大当家当日在磁山时对他是怎样的好,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自己不同意当压寨夫人赛大当家也绝不强逼,每日还让他溜溜山头出去玩耍。

现在告诉他赛凤凰会不愿意,呵呵,打死他都不信!

第266章 傻

“你不信就算了!”仙木西琳也累了,她要先好好缓缓再决定什么时候同萧谣坦白她和仙木西丁的身世。

仙木西丁说不通姐姐,自己的心里也喀什忐忑不安,但是赛凤凰这一年多来的的确确不似从前那样对他百般调笑还尽说些荤-话。从前他是有些恼的,甚至还拿了萧谣同赛凤凰想比,越比他就越觉得萧谣就是天上皎洁的明月而赛凤凰则是地上尘埃。

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觉得明月虽好却高不可攀,尘埃虽渺却早就已经漫入他心

要是,要是从前好好珍惜她多好!

仙木西丁从这一刻开始,后悔了。这一后悔就是很多年。

仙木西琳并不想管自家弟弟心里的那点儿事,在她看来那都不叫事儿。但是方才同仙木西丁说着说着居然有了龃龉,索性也就随他了。

不过,眼看南诏就在眼前,仙木西琳觉得有些事情还得同萧谣说清楚,也不枉费萧谣对她这一番相交。仙木西琳在心里下了大决心地想对萧谣坦白,却不知周游和萧谣这边是早就将她们姐弟二人的老底给揭了个底朝天。

不过他们二人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如此良辰美景,都不忍先洗尘洒扫,二人都想互诉衷肠也好荡涤一下相-思的心灵。

周游不过是略将南疆事情略说了一遍后又问了萧谣在京城的事情后就低头看着他同萧谣十指相扣的手,萧谣没在意,却不知道周世子正心思荡漾想反手握住,却又生怕萧谣松手。他想同萧谣歪缠却又生怕他家小姑娘着恼。

“周游,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么?”

萧谣率先问候。

“能不能不要叫我周游?”

周游答非所问,开始犯蠢。

“那叫你什么?”萧谣歪着头看周游,心里觉得好笑,却是一脸的郑重。

“游哥哥?”周游拿眼看了下萧谣在萧谣会否生气的边缘疯狂地试探着。萧谣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是早就有了名字,我给你取的?往后,我还是叫你傻傻哥吧!”

萧谣站起来将脆生生的笑洒满林间,整个林子里都是她甜美的笑声。周游细细听着,眼角眉梢也染上了笑意,整个人越发显得意气风发。

“不如就叫傻哥哥吧。”

周游忍着心头骚-动继续试探。

“真是个傻子。”萧谣越发笑个不停。

看见萧谣如此,周游不觉跟着一道傻笑哪里还是那个抚着梦花树忧郁的周公子?

有情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夜幕降临,夜风习习。萧谣早就催了周游好几回。周游无法,只好磨磨蹭蹭踱着步子往前行。

一路上,有风吹过萧谣的裙角,树丛中还有一闪一闪的流萤飞过。周游眼角余光看向萧谣,只觉得一个侧脸都美得动人心魄。不多时,萧谣也微微侧头瞟了眼周游,心里越发齁甜。这一趟南之行,再累也值。

露水早就打湿了嫩草,周游只顾着替萧谣看路,不让她往露重草深处去。二人俱都没有说话,萧谣是累了,周游

走过了小路,周游的心思全在手上。

他将一双手放出去,收回来,又放出去

勾了勾,手都到人家纤手边儿上了,却还是不敢再进一步。就好像忘了方才还同人家十指交握过一般。

萧谣端着不伸手,就只看着周游矫情的抬手收手,觉得周世子这磨蹭劲儿会让京城中的秦王妃失望的。毕竟秦王妃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给周游营造了这个名头的。

眼见周游一路上就这么伸伸收收,萧谣看热闹也忍得辛苦,所以她故意佯作不知地双手环扣,指着前头正等着的阿左和左笑道:“我到了。”

“哦!”

周游一副如梦初醒后的懊恼样儿让萧谣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就笑出了声儿来。

“傻瓜!”

萧谣嗔怪地点了点周游的额头,越看越觉得傻夫夫周游深得她心,方才是萧谣无意中握住了周游的手,后来她就让这无意一直延续下去。但是也不能总是让她无意吧。所以她这也不算是难为人,但是眼看周世子这么蠢,萧谣觉得自己还是不折磨他的好。

慢慢地贴身靠近他,眼中带笑,脸上带俏,萧谣斜睨了眼周游,就见周游果然如她所料那样愣怔不动。

眼看萧谣就要碰到自己的脸颊,周游的心开始“扑通”跳个不停。

要不要闭上眼睛?

还是屏住呼吸?

虽然已经翘起了唇角,但是可不能笑出声,不然谣谣会害羞的。

就在周公子浮想联翩之时,手先快过脑子伸了出去。这种事情,他虽然不敢主动,但还是要将谣谣稳住吧,他怕一会儿自己再停不下来

咳咳

萧谣轻咳一声,握住了周游的手,不过是要拉拉小手用得着闭眼睛羞涩成这样么?算了,还是莫要吓着傻傻吧,不然他一会儿该害羞不好意思了。

萧谣善解人意地捏了捏周游的手,周游蓦地睁开眼睛。

好吧,作为一个京城纨绔这样没见识也实在是丢人可是丢人不打紧,若是谣谣知道他内心的龌龊会不会就此不理他了呢?

就在这时手里的凝脂小手又动了动,然后周游的手心就被人轻轻瘙了一下。

痒,

周游只觉得手心痒,心里痒,浑身无处不在痒。

若不是地方不对,周游真想

算了,也只能是想想。周游老老实实地将跟萧谣道别看着她一双妙目完成好看的弧度,也跟着笑了。

他又不是傻子,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委屈萧谣一丁点儿。守着她尊重她对她好,是比自己得了甜头更好的事儿。

萧谣眼看着周游对她又露出了慈父般的笑,不觉摇头轻叹:

唉,这个二傻子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傻。

萧谣看了眼前头那几人。他们仍旧在等着,并不曾上前。也许是她和周游站在暗处除却隐隐绰绰的流萤一闪而过,其实是看不清楚容颜的缘故他们只是站着。

“周游。”

萧谣唤了一声周游,心里微软。

“嗯。”

周游觉得就在的机会来了,但他还是岿然不动。他觉得萧谣,会对他做些什么。

事实是,萧谣的确对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息之间,萧谣就转身而去。

周游摸着唇畔,笑得不能再看。

“世子,世子?”左一眼见萧姑娘神清气爽而来自家世子站着傻笑就觉得这里头必定有什么事情,谁知道跟过来等了又等,见到的还是自家世子傻傻笑傻傻看。

“嗯。”

周游又摸了下唇,回味着那转瞬即逝却被他留在心间的温-热柔软。他的小姑娘从来都是这样的恰如其分。

“世子,您回去歇会儿吧。”

左一贴心地要扶周游,这些日子一来,周游在人前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受伤羸弱的样子,左一装着装着就习惯了。

“不用。”

只是这一回,他家世子爷没再让他扶着。

“世子?”

世子是想要让人知道他已经好了,也是,这儿的大长老虽然是个油盐不进的,但是他家世子手里有绝招啊,谁能知道这堂堂南疆大长老居然喜欢嘿嘿

左一捂住嘴巴,看了眼周游。

周游倒也没责怪,只是淡淡地说道:“走吧。”

左一忙问:“世子,去哪儿?”

世子为了避嫌,特地将自己的住所搬了出来,却是离着萧谣也不甚远,如今王前头走却是去哪里?

“哪那么多话,走就是了。”

周游的脚步轻盈,走过林间小道时还会看一眼流萤再笑一会儿。

左一猜不透也就只好跟着,哪知道走着走着他就觉得不对了。

“世子,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左一心里有个猜测,不知当将不当讲。他怕一说出来,世子明明不是再改了心意。

唉,男人啊,你可真是海底针不可测啊!

左一下意识就想起了阿左从前说的话,并深以为然。他觉得,整个大梁也就只有他是老实憨厚还不乱动心思。

看看自家世子,这么好的萧姑娘都来了,前些日子也守住了,这会儿居然要去那个圣女处。可真是。

“想什么呢!”

不可测的周世子随手拍了下左一的头,又冲着他递了个眼色。

左一忙顺着周世子的目光看向屋内,就见油灯下有对鸳鸯正抱在一处。

左一咋舌,人这一对可比世子有看头。

不过,

等等,

那两个人是!

左一觉得自己这是窥探到了他一辈子也难以想象的真相,又结合方才赛凤凰的举动。左一觉得,此时此刻,他有些心疼江阿丑了。

他决定了,往后再也不找江阿丑的茬儿了。毕竟大热天头上再捂出热痱来就不好了。还有就是送他帽子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美娇娘,这就让人越发不知该说什么了。

魔-镜,呵呵,都么痛的真相若是江阿丑知道他吃醋找错了对象,这个人不是仙木西丁,不是京城里头的俏郎君,不是侯府中的那些个清秀小厮,而是以为美娇娘。

额滴个娘啊!

左一扶额,只怕江阿会拿刀剁了好似也没什么好剁的。

就在左一浮想联翩之时,他身边的世子动了。

左一忙跟过去,就见世子爷看都不看地踢开了门,尔后冷声说道:“你俩一会儿再叙旧情,先做要紧事儿。”

左一:“”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儿。

听世子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是早就知道了这二人的不对劲儿处。不过总算那个圣女不会缠着世子爷了、

左一松了口气,却又疑惑起来,这个圣女是从什么时候起跟赛凤凰搞到一处的?这二人一个是江南的女土匪一个是南疆的圣女魔女头子,若说起来,还真是相似。可这二人分明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啊!

左一心里有疑惑,在场几人却没工夫给他解惑。赛土匪被人打断了好事,心里不快,话里带刺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非要现在就做?”

自己来一趟容易么?就不能让她歇会儿么?

“抱歉。”

周游倒也不以为意,甚至还冲赛凤凰致歉。但是话里话外自然没有半点诚意。赛凤凰皱了皱眉头,因为欲-求不满心里不免有火在烧。她还想再呛声说几句,身边系着带子的梦娘却是一把将她揽在了身后,话里有难掩的急切:“好了,计较这些作甚,还是快些将衣裳穿好吧。”

说完就将帐子放下,又理了理丝绦后趿拉着鞋子下了床。

左一忙忙睁大了眼睛,盯着不放。

女干-夫,

呸,

是女干-妇啊!

他一会儿要好好骂一骂这个梦娘和里头那个不知检点的赛凤凰。

“见过世子。”

梦娘不再拿腔捏调冲着周游就拜。

左一撇了撇嘴,现在倒是有点样子了。

“扰了你的好事是我的不是,只是我不想等了,咱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周游也不说废话,并不同她寒暄,一上来就直接说了来意。

“难道一晚上也不能等?就知道坏人家好事。”里头赛凤凰窸窸窣窣穿衣裳,一边不满地念叨。

“梦娘你先去找大长老。”

周游并不同赛凤凰纠缠,只看着梦娘。

什么时候世子对梦娘这般信赖,梦娘又是什么时候被世子收买?

左一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有些失职,这些事情不该是他出来进去做成的?

“是,”

梦娘爽快的让左一觉得她会有阴谋也不一定。左一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世子,女人心海底针,更何况这个女人可是给江阿丑都戴-帽子的人!

周游听见梦娘应下也不再多少,转身就要走。

“世子,”

梦娘迟疑了一瞬还是叫住周游。

周游转身看她,梦娘一张惨白的脸上掉粉掉得严重,于黑暗处就有些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她缓缓地冲周游做了一揖后,有些羞赧地说道:“菊花就是个直性子的人,还望世子不要怪责。”

周游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无事带着阿左消失在黑幕里头。梦娘这才抹了把脸上汗,挽起帐幔,柔声地冲赛凤凰说道:“你等着我,我去收拾了老不死的。”

第267章 那就自己上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67章那就自己上第141章那就自己上

赛凤凰气性大,被人坏了好事如何能忍,即便这人是周游她还是照骂不误。

赛大当家掐着小蛮腰,指着周游气势十足就开骂:“不管什么事,除却天塌地陷的,旁的凭他怎样就不能等到天明?怎么也得让我们先亲-热一二吧。”

周游懒得理会赛凤凰,更加不看梦娘了,总之话交代完他走就是。倒是丝毫没对赛凤凰方才的话震惊过。

“什么,你,你”败坏门风的老娘们儿,江阿丑娶的好媳妇儿!

左一的嘴巴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黄,此时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张口结舌他瞠目不已他觉得世风日下还觉得自己不断被赛土匪刷新了人脸可以这么一直厚下去。不过当说的话还是得说,憨厚的左一沉痛地盯着赛凤凰:“你,你这样做对得起江阿丑么?”

赛凤凰趿拉着鞋子却只是坐在床边,虽然不是拔步床,但是床很高,赛凤凰身子娇小这么一坐自然脚没法子着地,她就一前一后荡起双脚,好不惬意。

火气褪得这么快?左一只觉得眼都看得生疼。

周游却没有说话,也不管左一同赛凤凰和梦娘之间的暗潮汹涌。显然对赛凤凰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过问左一。

月华已高,他看了眼屋里人,微拧着眉头,有些不耐烦起来。

“世子,烦请您等一下,”

左一抱歉地冲着周游,勉强笑了笑。他知道此时应当走了,更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虽然平日对江阿丑百般不顺眼,却觉得怎么也要维护自家弟兄。

“快些。”

周游长腿快走几步到了门口双臂环抱,依靠着门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左一其实是觉得自家世子今日之举有些奇怪的。外人都道世子生性凉薄,其实世子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身边的人也是护短得紧。

那今日为何如此?莫非只是因为这个赛凤凰同萧姑娘有牵扯,世子没法子说话?也是,事涉萧姑奶奶的,世子哪回不是很小心?

左一觉得自己真相了。

好吧,世子有难言之隐可以理解,萧姑娘的心情也得兼顾。左一觉得他很懂世子的心,想了想:嗯,那就自己上吧。

“赛大当家你且说说,我们江兄对你如何?”

不等赛凤凰说话,左一斜睨了眼梦娘后继续说道:“你可不能贪图新鲜什么东西都往床上拽。”

那梦娘也不知道是脸皮子厚还是个蠢的,听见左一就差没指着鼻子地骂她,居然不怒反笑了起来。

这特么都是什么人啊!

左一看得心头火蹭蹭起,若非因着他不打女人的规矩,是真的会过去将那梦娘的脸揍出青红两种色的。

“左一,想不到你同江阿丑兄弟情深得很呐。要是江阿丑知道定会很感动啊!”

梦娘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含沙射影戳人肺管子。这话,她说得那叫一个深情,但是落在左一的耳中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虽然,也许,可能,他和右二一见江阿丑就各种看不惯。但是打狗看主,即便是为了世子,他也不能输人输阵。

“那是自然,江先生可是个最睿智最英俊的人。”

你跟江阿出比丑,那可比不了。

左一在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后又摸了摸耳朵,说话间就又挺直了脊背。本来么,江阿丑除了人挫麻子多,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哪里不错,请恕左一现在忙一时想不起。

“嗯,我也觉得江先生人不错。”

梦娘简直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左一觉得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好了,不要逗弄左一了,大事要紧。”

周游许是觉得他们这样小来小去地太幼稚,看了眼梦娘又道:“你要小心些,先看看状况再说。”

梦娘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嘴脸,冲着周游就是一揖:“世子放心。”

“你,你这声音!”

左一险些跳起来,他指着梦娘低吼:“你的声音怎么同江阿丑一样。”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左一指着梦娘又指着赛凤凰:“你可真是,就是因为江兄不在,一个假扮的也值当你这样。”

这个傻子这么明显的事情居然还看不出来,周游觉得还是别让阿左冒险嫁给他的好。

周游不想再看傻子,抬脚就走。

“哈哈哈!”

赛凤凰再也憋不住了,笑软了身子倒在了梦娘的身上,还矫揉造作地让梦娘给她揉一揉。梦娘露出慈祥的姨母笑,揽着赛土匪还将她凌乱的鬓发理了理,又将她无意间开了的衣襟扣起来。

我的天哪!

这不是梦吧!

左一长大嘴-巴含着手,他觉得他可能会被鸡蛋黄给噎死。

所以,

也就是说,

这个,这个

嗯,

左一指着梦娘:

“你,你是江阿丑?”

他就说这个梦儿娘一直很违和,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还一直觉得她是那么讨厌那么丑。每次一见总是想给一拳头才舒坦,原来自己的直觉没出错。

梦娘看着这个二傻子,有些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赛大当家哼了一声后就抢了梦娘的手不让她靠近左一的肩膀。

左一:此时的我只想静一静,再吐一口。

我呸,这对狗-男-女!

梦娘之江阿丑念着他方才维护自己的傻样儿倒也不忍心再刺激他,只是含笑看着左一后叹气又沉重地说道:“兄嘚,往后还是长点脑子吧。”

这个消息左一吞进去了但是呛着了,他呛得难受哪里还有功夫接话,只是瞪大了眼睛指着梦娘的胸不说话。

“这个?”

梦娘戳了戳自家的两只馒-头,粗手一伸戳向左一:“死鬼,怎么老是看人家那里呢。”说话间还往赛凤凰身上一扑,撒娇道:“他,他调-戏你家夫人呢,你管不管。”

“啪!”赛凤凰狠狠地拍了梦娘的手,瞪了他一眼后还是说道:“一会儿我剜了他的招子。他这样,还不如做个睁眼瞎。”

可不就是个睁眼瞎,人家这里好好的呢。自己就这么傻不愣登往人家网子里头钻,这一钻就是半个月之久。

嗬嗬,怪不得世子肯让梦娘靠近呢。他就说世子从前从来不同个雌的废话呢!

其实,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偏偏自己眼盲心拙什么都没看出来。

好气哦!

可是没办法!

打是将将能打过,但是人家还有个女土匪帮忙,还有那个江阿丑可是个最爱下毒的小人。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对贱-人真是相配得很呐,自己就多余替人着想。

左一坚定地转身,跟在周游身后就走。

“算了,别说人家了,他还是不错的。”

赛大当家别看平时凶关键时刻还是很明理。左一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心里点了点头!

“你居然帮他说话,我不依我不依啊!”

梦娘装得时候久了娇滴滴的话随口就来,也不知道是陶醉其中还是缓不过劲儿来,拿腔捏调得实在让人皱眉头。

“好好说话。”赛凤凰没有惯着他,说完又指着左一的背影教训:“你好好的,看看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光棍一个,你若是不想像他就给我好好的。”

左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苍天啊大树,这都是些什么人,这对夫妇是专门出来危害人间的吧,这是不往人家心窝子上捅刀子不舒坦吧!

不过,谁说自己没有媳妇儿?他家小阿左可比这女土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想起阿左,左一心里就美滋滋,他觉得自己瞬间治愈了。

别看江阿丑宝贝赛大当家宝贝得紧,他那身边可还有个仙木西丁在虎视眈眈着呢。

眼见不速之客身影远走,梦娘之江阿丑一脚踢开趿拉着的鞋子摁倒了赛凤凰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给她这样那样一番后,这才抹着嘴巴飱足地说道:“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帐里的赛凤凰是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她今日本就风尘仆仆,一来就见到了个假凤虚凰的梦娘,好不容易认出来想亲香亲香又被那家讨人厌的主仆给打乱了。这真是糟心事儿一出一出。

不过,

赛大当家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被江阿丑抹了舒筋丸的身子舒坦了不少。她又抬了抬腿,只觉得被摁过后的小腿有种既酸楚又愉悦的快-感。

啧啧,

还是丑丑好啊!

赛凤凰咋了咂嘴巴,觉得再美的容颜也敌不过温馨平淡和相看两相悦来的好。

******

夜黑风高夜,最是行动时。一个黑影敏捷地躲过了巡夜人,一个翻身跳跃再翻身又躲过了起夜的婆子来到了黑皮的床前。

呷了仙瘴丹的黑皮大长老正神清气爽地将一个绘了五毒图的红木漆盒子盖上,才要拿锁却见灯芯晃动起来。

他忙忙将盒子抱住,蹲下来收进暗格子里,却见一人已经来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拿者剑指着他,冷冷地说道:“您这是干什么呢?”

来人蒙着面,说话的声音虽然刻意压着嗓子,但还是能听出一二来。黑皮大长老心头咯噔一下,忙忙说道:“你,你是谁?胆敢闯入屋子可知这里头都是毒虫鼠蚁,无知无觉中就能让你中毒。”

回答他的是“桀桀”的笑声和不屑的冷哼。

来人先笑后哼,摆完了谱后,随手往黑皮大长老肩膀上一拍就接过了黑皮大长老手里的盒子

“你,你,”

黑皮大长老心头一骇,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不会下蛊却知道方才那么一拍一按自己已经被人下了蛊毒。

会下蛊毒的人他们寨子上不过就是那么一个人!

莫非是她!

黑皮大长老如坠冰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是中了自己人的招儿。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黑衣人打开了红木盒子看了看后又收起来放进了身上,想阻止,却无法动弹,只好在心里将这个不孝女骂了千万遍。

所以他哪里错了,分明这个不孝女就是长了反骨的。也怪自己没有决断,萍姐儿不会下蛊又怎样,只要将这个不孝女囚禁起来为自己所用就好。

可是现在是悔之晚矣啊!

黑皮大长老眼看着黑衣人-他的不孝女开始在他床上、桌上、暗格里头翻来找去,不仅找了许多的玉石珠宝还将那盒他同南诏王的密信也给搜罗了去,心里着急却没有半点法子。

此时夜已深沉,红烛摇曳,那个不孝女将他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后开始低低吟唱起来:“红烛儿红,红烛儿动”

伴着这沙哑难听的歌谣儿,黑皮大长老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前头婆娘那张不甘愤恨的脸,她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地被自己绑缚在黑屋子里,生下了孽女后趁着他不备咬舌自-尽的。

天神啊!

莫非这是报应不成?

一向多疑的黑皮大长老再也掌不住,翻着白眼靠着墙就晕倒了。

梦娘之江阿丑踢了踢黑皮,口中喃喃道:“就这么点胆子怎么当这么大寨子的长老的?作恶的人还会被人吓着?”

她伸出手掰开了黑皮大长老的嘴-巴,叹了口气:“你倒是个有眼色的,知道我要给你喂毒药干脆晕倒让我省力气。”

“呜呜呜,唔唔唔”黑皮大长老口不能言,就狠命地摇着头恳切地看黑衣人,一副有话要说,好汉饶命的神色。

好汉之黑衣人之梦娘想了想,决定还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说完再死的机会,也就和颜悦色拍了拍黑皮的肩膀。黑皮只觉得肩上一轻,心头一松,嘴-巴张了张又动了动喉头,嗯嗯啊啊了几下后才高兴地发觉自己能说话了。

终于骗过了恶人,还是快搬救兵吧,黑皮大长老也算是处变不惊了。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震慑下寨子里的人他有些手段,但要是在黑衣人面前耍花招那自然是不行的。这不他刚想开口喊人,就听对面那个罗刹凉凉地道:“要想死得快,那就使劲儿喊。”

黑皮马上闭嘴,又指着墙道:“我说,我说,我有罪,还请饶命,绕我不死。”

黑皮一愣,忙忙看过去,不过是一堵扑通的墙,那里面能有什么?|

黑皮一愣,忙忙看过去,不过是一堵扑通的墙,那里面能有什么?|

第268章 茅香鱼来一盘儿

黑皮大长瑟瑟发抖,病急乱投医慌乱中指着墙道:“我说,我说,我有罪,还请饶命,饶我不死。”

莫非这里头有情况?

江阿丑之黑衣人身形一顿,忙看了过去。只见黑皮所指的不过是一堵再寻常不过的灰突突的墙,这墙里头有古怪?那里面又能有什么玄机?

不等他问出口,黑皮大长老却闭口不言了。他总觉得这个梦娘有些不对劲儿。

许是黑皮大长老也觉出自己太怂,险些将心里那个天大的秘密宣之于口。他庆幸自己最后终于刹住了,于是转着眼珠子,抖抖索索地企图蒙混过关:“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今晚的事情,若我说出去,就让我日-后撞墙而亡。”

这个答案真是太过牵强了,至于撞墙而亡的毒誓江阿丑跟就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江湖中人发个誓言就跟喝水吃饭这么便宜。

黑衣人点了点头,笑了。性命都被人捏在手里还敢如此放肆这是真当他性子好不成?

“你说我信还是不信?”江阿丑笑得有些邪性。

任谁从香喷喷的被窝里头被差遣来收拾这个黑瘦干瘪的人心里都会不舒服。故而江阿丑说话中口气难免带着点儿火气。

“我,我”黑皮大长老死咬着不松口。从前他每日盯着那墙壁整日不敢睡白日里头没精神,后头好不容易寻了洗瘴丹才能打起了精神。

“既然你方才说了,那我可得看看。”江阿丑不再扮梦娘,说话间一掌打向墙壁。

墙壁,纹丝不动。



嗬嗬,

其实他本来就没预备一拳打出个窟窿来。

江阿丑盯着黑皮大长老,只见大长老的额上豆大的汗珠聚成了团。他心里了然,正要说话却听外头有人在问:“大长老,您怎么了?要不要属下进来帮忙?”

江阿丑不疾不徐走过去,随手奉上一把刀。

黑皮大长老害怕地看着脖子上横过来的冰冷的刀,颤着嗓子阻止道:“我没事,退下吧。”

下头人也不过是听见动静就过来看看,听见黑皮大长老说没事儿,就又打着呵欠找个僻静处继续打盹儿。

黑皮大长老先前晚上总是睡不着,白天一直无精打采的。自从寻了什么灵丹妙药之后却是就好多了但是更加添了疑神疑鬼的毛病,他的屋子一般是不让人靠近的。故而底下人有这样的举动也不算是失职。

黑皮大长老耳听着底下人恭敬地退下,脚步也越来越远,心里就越发绝望了起来。

现下的清醒时即便没有被人拿刀指着,他手下的人也是打不过这个黑衣人的。起先他还以为这是他那个孽女扮作黑衣人的,如今也是渐渐回过了味儿来了。这么凶残手段有多,哪里能是梦娘?

且后头这人开始不加掩饰口音了,那声音听着分明就是个男人!、

黑皮大长老细思极恐,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装扮成那个孽女?他所图为何?

还有就是到底这人装了多久?难道他私底下同南诏人接触的事情都落入他的眼底了?

这个黑衣人他到底是谁,难道他是

黑皮大长老心头突地跳出一个人,不觉骇然起来更是一下瘫软在地。若黑衣人果真是周世子的人,那么他在人家面前抖的那些机灵岂不是就是出乖卖丑?说不定人家就这么笑眯眯喝着茶看戏一样地看着自己上蹿下跳呢!

还有他的那些自以为是的算计,说不得其实被人算计了。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黑皮大长老眼皮子一耷拉,肩膀也随之垂了下来。他是太过大意了呀!

京城来的消息不是这样的啊!

都说这个周世子是京城里头的纨绔,更有人花银子买他就地弄死这个世子。堂堂秦王世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儿,银子再多也不稳妥。他就随口应下,预备着见机行事。

因为听说周游是个好-色之徒后头更是设了个套儿让周世子受伤又让梦娘假作不知救了他。本以为梦娘轻轻松松拿下周世子,他再左右逢源看看哪家给的筹码大就转向谁。

可是现在!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现在自己的老底被人赫然揭开,大梁这边是没有丁点儿好处了,至于南诏如今落入人手,南诏那边自然是想也不必想的。

早知道当初不如就应下了周世子,将南疆的通往南诏地宫的地图给了周游在应下他也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毕竟周游可是代表大梁而来的。

事到临头懊悔迟,现在想这些,总是悔之晚矣!

黑衣人之江阿丑可不管黑皮大长老惊涛骇浪想那么多。他从来奉行丸药能解决的,就不用动手。怪累人的!所以这会儿他便随手扔了个丸药放入黑皮长老的口中,不等他惊呼出声,药效就出来了。

黑皮老实了,他也该出手了。方才不过是试试硬度,现在才是真的冲墙下手。所以,江阿丑开始在黑皮大长老这面黑黢黢还有些脏的墙壁上左敲敲右打打起来,最后更是拿了个镐子开始擂墙。

“轰!轰!”

没有赛凤凰在身边,江阿丑戾气难免有些重。

夜晚有点儿动静会传很远,但是有黑皮大长老在身边给他坐镇,江阿丑自然是无所畏惧想捶就捶想擂就擂。

南疆的墙壁不像是海边的渔民捡了石头垒墙也不似蒲县人用砖垒墙。大长老这屋子也不过是用这边特有的红泥所垒,至多不过是比寻常百姓人家多抹了几遍也坚固些。

所以,江阿丑若是认起真来其实也是有成效的。这不三敲两敲的不就将墙锤了个窟窿出来?

黑皮大长老双目圆睁却毫无办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墙变薄也知道要不了多时他的秘密就会被人发现。黑皮大长老知道自己如今大势已去,能不能善了就得看周游会否发下善心了。

周游自然不是个喜欢乱发善心的人,要发也不会对着个黑皮发。尤其是墙壁里头居然被江阿丑擂出个人来,这么好的把柄自然是要握在手里且要大作特作一下锦绣文章才能对得起黑皮这些日子对他花费的心思。

黑皮早已是面如死灰,他看着墙壁里头的那个人觉得自己苦心孤诣瞒下来的事情终于要败露了。也不用怎么上刑,黑皮大长老就竹筒倒豆子一点儿没留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黑皮大长老其实是南诏一个无父无母的无赖,偶然间来到了南疆见到了当时的圣女也就是梦娘的母亲就惊为天人,但是圣女当时已经有了夫婿二人还很恩爱,黑皮就想尽了法子接触圣女的夫婿,终于在一次醉酒后将人杀害自己冒充了圣女的夫婿。

至于怎么冒充,那就要说这个黑皮同圣女的夫婿还是有些缘分的,他们二人的身形一样,黑皮再乔装一下将脸弄黑,轻轻松松就登堂入室。

圣女自然认了出来,但是彼时圣女已经怀有身孕就要临盆,待生下孩子后才要揭穿黑皮就被黑皮毒杀。

黑皮慌乱之下就将她砌入墙中更是抱着襁褓中的梦娘说这是天之女,将来必定被其母更有作为。

就这么一年两年的瞒了下来,若不是说漏了嘴,只怕圣女之死不会见天日的。

下头的事情都不用周游多动嘴,江阿丑煽风点火带着南疆人群起而攻之,不多时就有人建议将黑皮烧死。

萧谣自然是不想凑这样的热闹的,平阳公主也是兴致缺缺。唯独赛凤凰要捧江阿丑的场。没过多久,寨子里的人就都知道那个身形娇小的大梁人同他们的圣女形影不离,也就顺带对周游等人愈发尊敬了起来。

周游忙着清算,萧谣也在忙。

她要好好祭祭五脏庙。

这南疆虽说被人说成是蛮夷之地,但是有些辛香料却是不错的。这不萧谣跟平阳对着一道颇为寻常的茅香鱼上了心。

自从不用天天往肚子里头塞牛腿,平阳公主越发地馋肉,馋各种肉。就连从前觉得腥气的鱼,现在也开始兴致勃勃。

萧谣想起道菜吩咐人做自己吃好喝好的主儿。可是如今条件不允许,牛大锅家的背锅老爹不知所踪,可是这些南疆人做的鱼却丝毫差强人意。萧谣无法,只好亲自上阵盯着人弄。

“抖着鱼尾挣扎着的河鱼注定要成为俎上肉,虽然竭力挣扎仍旧没能逃脱阿左的手,萧谣不厌其烦地让阿左清理干净鱼肉,又让刀工不错的牛大锅给鱼切了个整齐好看的鱼块儿,这里的人不喜欢葱,寻常人家的厨下根本就不见香葱,萧谣就让滚滚去山上寻了不少的野葱野蒜来,对,最要紧的就是香茅。

葱蒜切成了段儿胡椒碾碎麻椒碾碎后,阿左就拿了给萧谣看,萧谣点头一副大厨风范:“好了,可以了!”

一切就绪,只欠大厨。

萧谣才想伸手,平阳公主就推开她撸起袖子自己要上。

“你会?”

萧谣惊奇地看向平阳公主,这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啊,她拿着锅铲奋力炒菜的模样,那画面太美,萧谣不敢想。

摇摇头,萧谣决定让牛大锅试试,毕竟是背锅老爹的亲生儿子怎么也能学到些吧。

“怎么做?”

牛大锅一双大抱大锅没问题,让他炒菜那真是难煞人也。

“好了,让我来吧。”

平阳公主垂头走过去,接过了牛大锅手里的铲子开始将腌制好的鱼块放进了锅里。

“公主小心!”

萧谣不由紧张起来,生怕她被油溅了受伤。

“天哪”

不等萧谣担心,阿左捂着嘴巴惊呼:“姑娘您看,公主将鱼煎得金黄酥脆呢。”

可不是!

萧谣猛咽口水眼巴巴盯着才出锅的鱼块看,炸酥的鱼块味道太过霸道,不打招呼地往萧谣的鼻息钻,萧谣不自觉地抿了抿红唇,一副馋极了的样子却不自知。

“尝尝?”

平阳公主笑眯眯捏了个鱼块给萧谣,那香味迅速渗入口中,又热又香。萧谣只顾着嗯嗯呀呀边吃边赞,直让一旁的牛大锅偷偷咽了下口水。

平阳公主也不说话,在剩下的油里倒入了些许当地的花生油,又放入香茅叶野葱蒜,最后放入辣椒又加入煎好的鱼块爆香,再出锅装盘时,不用人说,他们也知道平阳公主深不可测,功力非凡、

原来她的身边还有个这么会吃会做的公主!

萧谣挑了挑眉头,觉得可以在南疆多待一会儿了。

不过,公主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她从前不知道?

转念一想,萧谣就又释怀。人家毕竟是一国公主怎么能时时下厨?

周游和江阿丑一行人忙得不可开交之时,也不忘交代手下人给萧谣按着她喜欢的口味做一个酸汤鱼,却不知萧谣一行人,将鱼煎炸烹煮弄出了许多的花样儿来。

待萧谣心满意足吃下最后一口茅香鱼肉,平阳公主这才挤眉弄眼地说道:“都忘了给周游那厮留点儿了。”

阿左就接口,“姑娘早就让人送过去了!”

平阳公主筷子一扔,不想说话了。

给萧谣做她乐意,让牛大锅蹭个饭她也勉强同意,可是给那个纨绔吃,平阳却是不乐意的。

萧谣就安慰她:“明日你再做,做完我保准不给他。”

平阳勉强点了点头,吃饱喝足也能说些正事儿了。

“既然梦娘是江阿丑扮的,那么真正的梦娘哪里去了呢?”

是呀,真正的梦娘哪里去了呢?

萧谣笑得像是一只狐狸,她摸着掌心已经装不下它的松子,笑眯眯地说道:“梦娘一片好心想要美人救英雄,哪里知道没救成人自己倒成了落难的美人。”

是呀,真正的梦娘哪里去了呢?

平阳勉强点了点头,吃饱喝足也能说些正事儿了。

“既然梦娘是江阿丑扮的,那么真正的梦娘哪里去了呢?”

是呀,真正的梦娘哪里去了呢?

萧谣笑得像是一只狐狸,她摸着掌心已经装不下它的松子,笑眯眯地说道:“梦娘一片好心想要美人救英雄,哪里知道没救成人自己倒成了落难的美人。”

是呀,真正的梦娘哪里去了呢?她是不是还尚在人世?

第269章 千层艾

身为皇家人,那些明的暗的,那些阴谋诡计,平阳公主什么没见过,所以才会有了先前的担忧,如今看来,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不过,她猜中了开局却没猜中过程和结局。

平阳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就说周游那纨绔臭名昭著,被人下套来上这么一出自然是没很寻常,现在可不就验证了?

不过,周游经受住了考验这倒是让平阳公主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起来。但若说平阳公主放弃了对周游的成见,那却是不可能的。平庸猥琐如牛郎,即便是为了面子情不也愣是装了那么久?

想起牛郎,即便过了些时日,即便她早就知道牛郎同皇后之间的龌龊事,平阳公主还是觉得堵得慌。所以,她就挥动着大铲子更是磨刀霍霍向猪羊,决定好好练一练厨艺,开始不一样的生活。

从前的日子今天能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她的生活也如一潭死水一般沉寂无趣。但是现在,日-日都新鲜,时时有意思。平阳公主觉得洗手作羹汤其实也挺好。

************

寨子里的当家人居然是个西贝货,更是杀害先圣女的人!这个消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让南疆人很愤懑。寨子里的人先前对黑皮大长老有多言听计从,现在的报复就有多激烈。这人毕竟是圣女的亲生阿爹,圣女一句伤透了心你们看着办就让寨子上的人对黑皮大长老想出了千般处置的法子。

当黑皮大长老被人用绳索绑缚在了悬崖峭壁的边缘日-日受风吹雨淋腹饥饿之苦,而作为新圣女且掌有实权的梦娘则迎来了她的好日子。

从此,她再不会被黑皮大长老要求去做违背内心的事情,譬如故意去邂逅大梁的世子譬如给不听话的人下蛊,当然这些日子以来她也跟大梁来的女侯爷赛凤凰越来越好越走越近。跟大梁女侯爷交好就是跟大梁交好,这是寨子上的人想看到的结果。无论先前黑皮怎么一手两打算的,旁的人其实都不希望跟大梁交恶。

所以,周游很轻松地通过圣女之口让寨子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带着找出了一条南疆通往南诏的秘密山洞。这些日子更是带人探寻山洞废寝忘食。而萧谣她们则是继茅香鱼、酸汤鱼后又学了一种叫做千层艾的糕点。

这不,日头刚升起,鸟还没在枝头停稳当,才用了早膳消完食的几个人就在一道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这个说:

“这个生熟浆好了,看看米浆熟透了没,熟透了就往上头再加两勺生浆。”

那个就赶快应承:

“哦,好嘞!”

见人家忙得不可开交为来为去为的就是喂自己这张嘴,萧谣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早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公主,要不要给你擦擦汗?”

看着平阳公主将淡绿色的艾汁滤干净又一层一层地铺着生浆,萧谣不觉咽了下口水,她守着平阳公主上蹿下跳的,就想尝尝这个她才打听出来的、叫做千层艾的点心。

萧谣才来南疆这个边陲小镇不过半月,饭量就增了两碗,索性人长高了也变好看了,但是越发地有些耐不住饿让她有些无可奈何。

“还要再等会儿呢,你个小馋嘴小丫头。”

雾气氤氲着厨房,整个厨房被艾草的清香带着些微苦和米浆的清甜味道弥漫着。伴着桌上养在碗里的一朵半开的荷花,整个屋子让人觉得既温馨又甜蜜。

一个下颌微尖的灵动脸庞抬起头来,冲着萧谣的额头点了点后又笑道:“一会儿熟透了先给你尝尝。”

“公主,能不能给牛某也来一个?”

一旁的牛大锅早就站在萧谣身后口水流得湿哒哒。他小心翼翼地探头问话的样子,显得既笨拙又好笑。

平阳公主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一百只乌鸦的聒噪声儿来。这笑声伴着清香扑入鼻息,意外的让人觉得安稳又温暖。

牛大锅一时有些发愣,他知道自己当移走视线不能盯着人家看,但是脑子就是管不住眼。

“真好看。”

牛大锅喃喃地念了一句后,越发舍不得从平阳公主的脸上挪开目光。这些日子平阳公主光顾着苦练厨艺为只为了那个嘴甜且围着她一直转的小姑娘。也许是操心又少吃,总之平阳公主一天一个样儿地开始掉肉,现在下颌的肉是早就没有了的,人也显得秀气了不少。

萧谣点头:这样的平阳公主是能但得牛大锅这一句好看的。不过,这里头会不会有她不知道的什么隐情乜?

“谁好看?”

萧谣眼珠子一转,绕着牛大锅就开始打量。

“好香。”

牛大锅没有顺着萧谣的话接茬儿,口中喃喃自语又赞叹了一句。听得萧谣不觉乐了。这个牛大分明不是从前的牛大了呀?

牛大锅八尺高的汉子哪里在意小女子的打量,只是自顾说了一句后就开始看着平阳公主不说话。但是目光中的深切渴望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这是来自一个高大男人的渴望,他说他想吃,他说这个食物真是太诱人了!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萧谣品尝着平阳公主亲手做的美食时,牛大个子就是这么一副贪婪又凶残的模样。

萧谣是当着乐子看了好多天,不过平阳公主还是又饿不适应。她也是才意识到,这世间除却牛郎那样阴柔秀气文质彬彬的斯文败类其实还是有这样粗糙的汉子的。

“想吃么?”

这么多天以来,平阳公主第一次对牛大锅说话。平时那是要么爱答不理要么就见着哼一声。毕竟牛大锅跟那个讨人嫌的驸马都姓牛不是。

“嗯,想。”

牛大锅不愧是出身草莽,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想也不给你吃。”

说话间平阳公主就将莹莹淡绿的千层艾端了出来,递给来了萧谣。

“嘻嘻。”

萧谣笑着接过了千层艾,忍着馋小小地咬了一口。奈何才出锅的高兴糕点既香且烫,萧谣这一顿吃的那叫一个“嗷嗷”直叫。

“咕噜。”

一个小小的吞咽声音让平阳公主唇畔荡漾出了浅浅的笑。她没有说话,只转身又去看顾锅里的那些千层艾。

萧谣这样的吃相,不说是牛大锅,就连尝味尝了数块的平阳公主也忍不住想吃起来。更何况这么大个子的牛大锅。

说起大个子,平阳公主不由又看了眼牛大锅。他是真的好高啊,那样一个人就这么站在厨下,仿佛就占了一半的厨房。她又抬头看向牛大锅那英挺的眉眼,觉得他同京城中的那些身形瘦削的公子哥儿一点也不一样。

身为公主,平阳自然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说旁的,萧谣的哥哥萧诏,萧谣的未婚夫婿纨绔周游还有风度翩翩的京城新县令林雅庭都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好儿郎。

但是平阳公主却没觉得怎样,反而觉得似牛大锅这样高高大大的汉子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牛大锅?

一个没忍住,平阳公主又笑起来。她生性倨傲,从不顾旁人的心思。能忍着不第一时候笑就已经是很给牛大锅的面子了。至于替那两个一头雾水的人解惑,嗬嗬,那是不可能的。

“公主,你笑神魔。”萧谣还吃着点心,说话就有些含混不清。

“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一定要等吃完了以后嘴巴里头没有渣滓了再说话。”

平阳公主虽然行事不羁爱自由,但是有些规矩礼仪那是打小儿就刻在骨子里的。她可以纵容萧谣在厨房里头吃毕竟自己做的实在好吃,不过她却不能惯着萧谣养成这些坏毛病。毕竟若是萧谣同她一样一个人无牵无挂过活就好,萧谣可是要嫁入秦王府跟那个秦王妃成婆媳的。

“嘿嘿,公主您做的真是太好吃了,都快赶上我们珍馐馆的点心了。”珍馐馆是京城点心的表率,尤其是萧言谨这个既不会吃也不会做的人给出了许多的点子又弄了些什么牛乳茶和新点子在里头这生意就越发的火爆起来。现在的情形是出入人家带些珍馐馆的点心,绝对是有心的好礼。

一个珍馐馆,一个一品锅绝对让萧谣赚了个钵满盆满。

所以,萧谣这话是实打实地在夸赞平阳公主一点儿都不待含糊的。

平阳公主听了自然美滋滋,顺带也给了牛大个儿一个好脸色,“给,吃吧。”说完后就扔了一个碟子在桌上。牛大一点儿没觉得屈辱或是被人摔打,居然乐得见牙不见眼,笑眯眯地接过后就急不可耐地吃了起来。看得萧谣觉得原本只有七成好的千层艾现在是十成十的好味道。

萧谣笑眯眯地咽下一口千层艾也不敢再开口多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平阳公主和牛大锅,越看越觉得奇怪起来。

牛大锅喜欢吃,却也不是非吃不可的人。从前在牛柑山看着山上的牛肝菌和牛柑果不不让属下摘弄的,而且,他还有个手艺高超的父亲。背锅老爹一出手,那菜好吃的会让人馋掉舌头。而且他还擅长做做各种美食。平阳公主手艺虽然好,但是比起背锅老爹自然是又差了些的。

不过萧谣也就是想想罢了。美食当前,还能想东想西那是对这么好看又好吃的千层艾的不尊重!

萧谣用完最后一碟子,就见平阳公主给牛大锅顺手也拿了一碟给牛大锅。

萧谣:“”

不是说给她做的么怎么牛大吃得比自己还多。

“公主”

萧谣可怜兮兮看向平阳公主。

“怎么了?还吃?”

平阳公主笑眯眯很和蔼:“还要吃?”

好吧,这么多天牛大一直看着自己吃,这回就让他多吃一点也无妨。

萧谣想得好,却错估了人心,错估了牛大对平阳公主所做吃食的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第二天,萧谣眼睁睁地看着牛大又将自己的春卷吃了一碟子就开始不开心了。

公主是她的,牛大凭什么要跟她抢?

也许是对吃的有执念,当萧谣又一次嘟着嘴巴心里的念头说出来时,拔冗而来的周游不干了,忙了几天,未婚妻移情别恋怎么破?

“谣谣,咱们去看梦花树吧。”

周游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萧谣的心给拉回来。他自问做点心的手艺比之平阳公主要强许多。但是这会儿也不愿意拾人牙慧做些旁人做过的事儿。再有,他早就想带着萧谣去看梦花树了。

当周游带着俏生生的萧谣站到梦花树前时,周游心里舒坦了。他仔细地打量着萧谣的脸,见她满心欢喜溢于言表一颗心就稳当了。

但是,

周世子还是拿出了两手准备的点心。

当洁白如玉的白玉糕带着特有的清甜香味在萧谣唇齿间蔓延的时候,萧谣舒坦地眯着眼睛。

站在山上吹着风,一边看着梦花树,一边吃着白玉糕,一边还有周世子嗓音醇厚地给她讲着关于梦花树的美丽传说。这样的小日子真的好惬意。

“好吃么?”

周游见萧谣吃得香甜,随手也拿起一个就着秀色吃起来,这点心也就越发香甜越发好吃。

萧谣没吭声,待一块点心用完,这才擦了擦嘴角的沫子笑着点了点头。

见周游一副你好便都好的“慈祥”模样,萧谣瞬间想顽皮一下。

她拿着帕子掩住口鼻,拿腔捏调地说道:“多谢世子的点心。”说着还行了个十分标准的万福礼。

周游:“”

周世子只顾着呵呵呵,却一点儿不显得傻气反而更添了许多的温润。看得萧谣脑中只有一个词:“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哪!”

待萧谣用完了点心,周游开始说正事儿。

他细细地跟萧谣说明了来南疆所为是何。

萧谣先还打断了他让他不能说的别说,周世子撩人情话那是张口就来。

“谣谣,我同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萧谣正要感动一把就听周世子又说道:“毕竟我的老底你都知道。”

周世子,您有什么老底?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萧谣正要感动一把就听周世子又说道:“毕竟我的老底你都知道。”

周世子,您有什么老底?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第270章 比不了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70章比不了南疆在大梁是个极其尴尬的存在,它虽隶属大梁,但却是自-治。因为跟南诏接壤故而对大梁就却有诸多的掣肘。

周游千里迢迢来南疆,明面儿上是因为南诏这一段不断地骚扰和试探边境,其实暗地却是为了找到那条通往南诏的山洞,他先将山洞摸透后再将南诏一网打尽。

据说南疆有条极其隐秘的山洞,这个山洞的尽头直接通往南诏的皇宫。这话听着匪夷所思,一般人都是听后笑笑而已。毕竟南诏皇宫虽然离南疆很近,但那也是相对而言。

但是,周游是信的。因为他比旁人都活了一世,前世这条山洞费了许多的力气打通过,才让南诏没能跟倭寇联手对付大梁,让岌岌可危的大梁坍塌。

前世,南诏、北疆还有倭寇成了将大梁毁灭的三只魔爪。大梁无数的子民被害得流离失所,无数个家庭被拆散。

今生,为了他同萧谣的安稳日子,也要将这几只魔爪一一斩断。

周游细细说着他的打算和此行目的时,萧谣没有说话,有些话其实并不需要详细的说明白,周游这是为了大梁无数的百姓在奋斗,为了他们的明天在努力的打拼。不过,她也不是个看着不行动的人。

萧谣其实还有不少要紧的东西送给周游,譬如她的磁山上头现在就有个宝物。当然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周游将情况大略说完后就停了下来。毕竟对着心上人说这些着实是有些煞风景的。

“咱们该回去了。”

萧谣心里有事,催着周游回去。

“黄昏?黄昏好啊,”周游虽然只是装成纨绔,但是他文采上头却是不行的,“不是说人约黄昏前对影成三人么。”

没学识真可怕,萧谣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那是:“你说的是花前月下么?”

“是,是,是。”

只要萧谣留下,还有什么不好?

梦花树现在是有了,一会儿月亮出来可不就能美死个人了?

想想就开心哇!

周游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皎皎的明月,娇娇的人儿,我同娇娇的人儿花前站,只看见窈窕的身影在怀中

咳咳,

偷偷看了眼萧谣,见她颇有兴致地看着梦花树,周游这才松了口气。许是年岁大了,满腔的柔情蜜意是真的刹不住了,只要对上萧谣,周游就会情不自禁想太多。

不过,周世子的愿望这会儿是注定要落空的。

“谣谣,回家吃饭了,有才烧好的香酥刁子鱼呢,还有你要的酱焖野鸭子,我来的时候一锅的菌菇鸡丝汤也好了”

平阳公主就是来砸场子的!

周游冷冷地看着平阳公主挑衅地冲他扬眉后啰里啰嗦地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菜名就知道萧谣这会儿跟他不能再人约黄昏后花前月下时了。

比起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月亮,萧谣可耻地选择了浓郁鲜香的野鸭子和鲜得能吞掉舌头的菌菇鸡丝汤,更被说那香酥刁子鱼还是周游亲自抓来的,就冲这也得尝尝不是?

拽着一脸不乐意的周游,萧谣不厌其烦地对他说着平阳公主一-日千里的炒菜功夫。周游眉头深锁,“我会做各色点心。”

萧谣点头,“的确不错。”

“我也会炒菜”

见萧谣一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看,周游只好嘟囔一句:“虽然现在不怎样,以后总归会好吃的。”

萧谣满足了,晃着周游的手就喊周哥哥,喜得周游忘乎所以地跟在萧谣后头早忘了什么树什么花什么月下。

吃饱喝足也安抚好了总要跟平阳比厨艺的周世子,萧谣觉得自己这会儿能腾出手来去问周游那个山洞了。因为江阿丑这个圣女连哄带骗唱念做打一番下来之后,终于寻到了山洞所在,只是那洞口极其小,说是狗洞都不为过,若是大批人从那里过,只能将洞拓宽。

周游原本不预备带着萧谣去的,毕竟那里头有常年湿冷,现在还因为被人刀凿斧刻弄得脚下全是石头,一不小心就能绊倒。那里可不是什么好风景,也不是什么值得游览的地儿,再说周游也不想她受这份罪儿。

周世子拳拳爱护之心,却架不住萧姑娘嗯嗯唧唧一通撒娇摇手臂,周游再心疼不舍萧谣,但是很快在萧谣强大的攻势下丢盔弃甲。

萧谣原本预备晚上去,结果赛凤凰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你个傻孩子,这白天进去且得要打着火把呢,晚上去不更得要吓死?”赛凤凰好笑地看着无可奈何却又一脸宠溺的周游,笑着笑着却又自心底溢出深深的羡慕。

也就唯有萧谣这样的姑娘才会让周游这样的浪子回头吧?

“想什么呢?还不快些把东西吃了?”一旁的江阿丑之梦娘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看着赛凤凰吃饭。

赛凤凰哪天对付一口都会背他说上很久。

“不想吃呢。”赛土匪婉转地翘着舌头说话其实是有些吓人的。萧谣和周游对视一眼,皆摸着手臂往后退了退。

“快吃吧,听话,嗯?”

江阿丑的声音简直柔得能滴出水来,听得萧谣和周游鸡皮疙瘩几欲起来。这两个人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黏糊?

周游嫌弃地看了眼江阿丑,默默地拉着萧谣给她讲讲进山洞应该注意些什么。赛凤凰和江阿丑一点儿不在乎她们走或是留,一个有心让人多吃,一个恃宠生娇吃得那叫一个娇滴滴。

待到咽下最后一口山药糕,赛凤凰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她方才还羡慕萧谣呢,焉知自己其实也是人家羡慕的人。

周游坚持给萧谣又披了个披风后,才拉着萧谣一道进入山洞。

这个山洞其实只开了一半,就是这么一小半,周游带着萧谣一行人也走了两个时辰之久。

“累不累?”

周游将手里的水囊递给萧谣。萧谣却只是抿了一小口就作罢。

“多喝点儿,我不渴。”周游以为萧谣这是省着给他呢,感动之余忙劝着萧谣。

“不用,我就润润唇便好。”这山洞走回去还得要两个时辰,且他们来此可不是为了来回走上这么一遭的,周游虽然不许,其实萧谣还是想给他帮帮忙的。毕竟一身的蛮力,又吃得那么多,总得做些事情不是?

周游也没坚持,对着萧谣喝过的地方仰头干了一口。

“那不是我妹子才喝过的地方么,周世子也太不讲究了。”赛凤凰就是见不得周游悄默声地占人萧谣的便宜,萧谣这个傻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人赛大当家那可是老江湖了。这纨绔世子心里头想得是什么,她赛凤凰焉能不晓得。

“噗,咳咳!”

周游本就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如今被人这么公然挑破真的是除了脸红耳赤还是脸红耳赤,不然他能怎样

说他其实也是无意的?赛凤凰那么刁钻一个人能信?

“看什么看,还不快些做事!”

恼羞成怒的周世子只好将一腔不满尽数发泄到身后正拿着镐头铲子一应工具将地洞挖大挖通的属下。

左一白了眼江阿丑,觉得是时候要跟将阿爹抽提一提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妻贤夫祸少这样的警示名句了。

这个赛凤凰怎么看,怎么觉得没有他家小阿左好啊!

江阿丑是什么人?那就是一脸的茶叶沫子一肚子的心眼子。左一冲他瞅他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憋着什么坏心眼子呢?

当他不知道这小子心里那点子弯弯绕?

阿左是不错,但是能比过他家菊花?

“左一啊,你看看你怎么就这么慢腾腾呢,世子还等着打通了这个地洞将南诏早早解决好完成自己的大事儿呢?”

左一听话只听了一半,可不就上了江阿丑的当:“世子的大事儿是什么?”

江阿丑看着火把映衬下脸有些黑的周游,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左一的肩膀:“你呀,还自称是世子的心腹呢。居然连世子的心思都不知道。”

萧谣和周游:“”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热闹也是好哇。

“世子,他黑我。”左一今日心里美,乐得给人当猴子看。

“还不快些做事。”

周游说着将脚一伸,提向了前头的人。

“世子,您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江阿丑捂着自己的屁股,觉得很委屈。

虽然是冲周游说的,但是撅着嘴巴委屈地看向赛凤凰这是为了哪般?

周游抱臂看着这一对耍宝,萧谣则是笑眯眯地等着看赛土匪再让他们牙酸一次。

一行人嘻嘻哈哈,说着话,做着事情,倒是比平日里少了许多的肃穆和害怕,更多了一分其乐融融之感。

赛凤凰见大家笑得欢快,“吧唧”一声就吮向了江阿丑的脸颊。

沉默,

寂静,

傻眼!

这个赛凤凰真不愧是女土匪啊!

可真有气势啊,这样的女人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啊!

众人的心里同时发出这样的惊叹,萧谣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眼热的周游那真是咬牙切齿。

“我说,你们注意些,这里头还有我们在呢。”

“哈哈哈,江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轰隆!”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拿着镐头将狭小的道儿凿宽些时,就听一声巨响,接着就有人惨叫着掉落了下去。

“世子当心。”

左一顾不得飞过来的石头,纵身往周游身边而去。待到了周游身侧同江阿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不怪他们多想,实在是前些日子也没遇到这样的情形,怎么世子才来凿了这么几下子就出事儿了呢?

“左一,你保护好世子。”

江阿丑交代了左一后,自己就去探看。

方才的一声巨响之后,也就没了别的动静。只有底下隐隐还能听到有人在惨叫着,一旁的人则是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大洞,纷纷往后躲避开去。

原来是个地洞!

周游说了一句无事后,也跟着过去查看。临走时还嘱咐萧谣:“先别去,等我看过后再说。”

萧谣也没逞能,忙点头让他小心。

左一紧随周游其后,小心翼翼地查看周围的动静。

“莫非底下还有什么玄机不成?”周游看着这个水井口大的山洞沉思了片刻后冲身后挥了挥手。

“拿根绳子过来。”

左一不放心:“世子,还是让属下过去看看吧。”

“你不谙水性,留在这里护住萧姑娘。”

说完又看向赛凤凰:“赛侯爷帮我看顾好谣谣。”

赛凤凰这会儿可不敢调侃周游忙郑重点头。萧谣虽然觉得周游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自己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过周游这情她得承。

还有就是她也不想这会儿再同周游纠结这些。

周游用绳索将困在自己的腰间又将另一端捆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等等。”

萧谣看不下去了,这么小的石头,这么细的绳索,怎么看怎么不保险。她想了想,径自走到了他们方才所站之处,要了个镐头对准一处已经被凿起来的石壁狠狠来了一下子,不多时一整块的巨大石块就被萧谣凿开。

“真厉害啊!”

后头有些人是周游才带过来的,对萧谣不熟悉,哪里能知道这个他们根本不敢抬头细看美得让人为之炫目的萧谣居然还有如此操作,一时间众人出了瞠目结舌还是瞠目结舌。

不过,

有人就有些疑惑了,

“这石头是大,但是离着也远了些吧。”

大家一看,萧谣离着周游隔了数丈远,绳子够是够着,可是够着了绳子可就不够周游往下去的了。

“喊什么喊,一群井底之蛙。就这样的也配跟在周世子的后头?”’

赛大当家从来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家被她的话噎到却也只敢在心里头吐口水。

萧谣可不管这些人想东想西想些有的没的,只见她眉头都不见皱一下,只是轻轻蹲下再慢慢起身,然后那块让人看着咂舌的巨大石块就好好似轻飘飘一般被她举了起来。

沉默,

众皆沉默

这一瞬,大家的心里同时想起赛凤凰方才的话:“一群乌合之众,就你们这样的也能跟在周游后头?”

唉,真是没用啊,居然连个娇滴滴的姑娘都比不了。



第271章 人俊心善

有人不信邪,顾不得害怕跃跃欲试就想要上前要帮着萧谣接下来。毕竟萧谣那样一个窈窕美人都能抬起来,那么他们又焉能不行?

有人心里还在暗忖:会不会是因为这南疆的石头就是长得格外的大也格外的轻?也幸好他们没说出来,不然能被人笑死。

江阿丑和左一这两个知情人也不阻拦想他们,只是笑眯眯地斜睨他们说怪话:“小子去吧,去试试吧!快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吧。”

热心肠的几个人: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在轻易上前逞能了。

许是周游觉得他们说的不好听,便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江阿丑这才冲周游讪讪地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怕他闪了腰不是?”

周游懒懒地收回视线,双臂环抱凉凉说道:“你还真是闲得。”

江阿丑忙加入到斧凿镐子刨的队伍中来,再也不敢逞口舌之快。赛凤凰心疼夫君,也跟着过来去。但是人家江阿丑不肯让她干重活,只许她在一旁跟他说一说话就很满意了。

左一冷眼旁观地看着毫不避讳的这一对,心里愈发想好了要早早将小阿左娶回去也好让人羡慕羡慕他。

萧谣可没工夫听这些,也没有闲工夫管相亲相爱的那一对。此时她已经走了很远,她看了看,离着洞口不远后就慢慢地将石块放下。

其实她是没有觉得这块石头怎么重的,也就那么随手一丢,石头就放到了合适的地方。但是一众人却在萧谣放下石块的时候,都是浑身一颤。

所以说这个石块是真的很沉,方才那个上前的人,此时也开始后怕起来,若是他们方才傻乎乎地过去,只怕要被那石头砸到也说不准。这下子,再没人敢怀疑这石头块大重量轻了,一个个看萧谣的目光中多了郑重和钦佩。

大梁也不是没有力拔山兮般的女子,但她却是比男人还要更像男人。也没有萧谣这样随手就能搬大石,且这个人还很好看。

是绝无仅有的好看。

“好了,下吧。”

待萧谣又给周游在腰间绑了几道绳索,再加固了一下后,拍了拍周游的肩膀催促着说道。江阿丑咂舌,萧姑奶奶还真是少有的冷静啊!这会儿不该说一句:“哥哥,你要小心些!”或是抓住世子的衣角娇娇怯怯来一句:“哥哥,我不许你去,”么?

一转头看到那块巨石,心里也就释然。这样彪悍的萧谣,哪里能那样娇滴滴地说话。

周游也没多说话,更没觉得诧异。他只是拍了拍萧谣的肩膀更柔声道:“我去看看就上来,你就在这儿好生等着。”

“嗯!”

萧谣听话地点点头,江阿丑就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

果然,就在周游才进了窟窿后,人家萧姑奶奶便尾随而至麻利地抓了绳子下去了。

“萧姑”

“没事儿,给我们看好了绳子。”

萧谣摆了摆手,笑眯眯地抓着绳子往下去。

见萧谣在周游下去后就尾随其后顺着绳子爬,一行人惊得都忘了给周游往下放绳子了。这位萧姑娘不愧是世子看上的人,真的是频频出乎他们的意料却又让人莫名的信服。

“谣谣,”

赛凤凰早就惊呼出声地也要跟着过去。但是他家江阿丑又怎能放她下去就先拿话哄着:

“菊花等等,你先莫要激动。”

江阿丑抱住赛凤凰指着那绳索同她打着商量:“咱们得看好了绳索让世子和萧姑奶奶没有后顾之忧才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什么理不理的!哼!

赛凤凰将头一扭不理会江阿丑了。理是这么个理,但她怎么能放心让萧谣下去?还有,周游可是好生拜托她让她照顾萧谣的。她这样岂不是有负周游的嘱托?

想想就觉得心里懊恼的要死。诶,怎么就让谣谣下去了呢,那里头现在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若是突遇危险,下头可是只有周游和她两个人!

唉,

赛凤凰长长地叹了口气,长吁短叹地径自坐到巨石边儿上,开始一瞬不瞬地盯着绳索。她是不能再看江阿丑,不然一个巴掌呼过去那都是轻的。

见赛凤凰不理不闹了,江阿丑先松了口气,心里苦笑:回去慢慢哄吧。他也没闲着,先是让人在巨石头上又绑好了绳子,然后又让左一和几个属下一道下去。他自己则是同赛凤凰一道看着洞口护住不让人靠近。

哼!

赛凤凰扭过头去,觉得江阿出还得要锤打一番后才能调教得好。

*********

“谣谣,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心里急得不行,还是不忍心说这丫头一句不是,就这一句还是因为心急才说出了口。只是怎么听都是满满的无奈哪里能有什么威严?

“带上我,你不会后悔的。我保证不拖你的后腿。”萧谣统共也就只说这么一句话,却听得周游直叹息:他是担心这丫头拖后腿么?分明是担心她心疼她!罢罢罢,前世今生,自己算是被这丫头吃定了。

二人短暂地交谈了一句后就都闭口不言了。毕竟下头是什么情况,他们二人谁也没来过谁也不知道。

周游是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攀着绳索就这还要分心看着萧谣。不多时,他的额上就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在莹莹火把的照耀下那汗珠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直看得萧谣既心疼又心折。

她家萧傻傻看着冷心冷肺,实则是个俊美心善的。就像现在,分明是可以让属下先去探看再做打算的,但他还是身先士卒先下了来。

不过,萧谣决定待会儿回去后得好好说说他,以身涉险对于一个决策者来说,其实有些意气用事了。

此时,周游的心里也在盘算着往后得让萧谣莫要这么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儿,看看他家的傻姑娘,这么多人呢,一会儿左一他们还不来?怎么也用不着谣谣涉险不是?

两个人心里都想着对方,却都没有说出来。

有时候、有些话,真的是不需要赘述太多的。对于萧谣和周游两人而言,一个眼神交汇就胜过千言万语。

这会儿,他二人正对视一眼就开始迅速往下滑落。底下的凄楚惨叫声分明就是那个才掉下来的人发出的。

萧谣和周游听见后俱都加快了动作,快速往下爬。

“谣谣,”

绳索的尽头看不见地面,可见底下之深。周游担忧地叫住萧谣,“你慢慢爬到我的背上,我们跳下去。”

萧谣也没拒绝,实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高。这要是让她自己跳下去那是真下不去脚。不过,这也说明她还真的拖累了周游,毕竟背着一个人往下跳总没有一个人跳要来得安全。

“傻傻,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萧谣小心翼翼趴在周游的背上,闷闷地说道。她还不能多说,毕竟周游还抓着绳索呢。

“还说我傻就问你傻不傻,你看你现在帮我拿着火把,我是不是就能腾出手来了?”周游不遗余力地安着萧谣的心,“早知道方才我就让你趴在我背上了。”

周游生怕萧谣想左了,还不忘打趣于她:“你力气大就别抓着绳索了,一会儿一激动再将绳索给我弄断喽。”

萧谣果然嗔怪地拍了周游后背一下,如愿收获周游的闷哼一声。

安抚好了小姑娘,周游这才从身上扔了一枚银锭子,不多时就听见底下有微弱的银锭子落地声儿。萧谣心头一松,知道这是离着地面不算远了。

周游显然更加放松了,还打趣着萧谣:“这银锭子也听不出声儿,早知道方才就将你扔下去听声儿了。”

萧谣:“”信不信我不理你半个时辰让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周游也是太高兴了,他虽然觉得不会太高,但是带着萧谣总是不能冒险。如今估算出来距离一高兴也就起了调侃之心。但是他们不过是说说而已,这是自己的大宝贝儿,怎么能扔呢?

“周世子,你这是皮痒待收拾了吧?”

萧谣左手拿火把右手拧耳朵,动作很熟练。

“郡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周游低声笑着说一句后,就小心翼翼地攥到了最后一截子绳索。

“谣谣,”

周游小声地喊着萧谣。

“嗯。”

萧谣揽着周游的脖子,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姿态有多亲昵。

“我们要跳了。”

周游的声音不大,在这个不知名的地下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稳重。萧谣七上八下的心霎时就安稳了下来。她紧了紧周游的脖子,伏在他的耳畔低低地说道:“我不怕,跳吧。”

周游低笑出声,若是不怕怎会将自己的脖子搂得这么紧?不过这样的萧谣越发让周游觉得可爱。

他的小姑娘,总是会猝不及防地给他一下子让他的心柔软又欣喜。

“一二扑通”

“萧傻傻!”

周游很快就松开了绳索,接着就是重物落地声儿,再然后就是萧谣不依不饶的低吼。

萧谣都快被这个周狐狸给气死了,不是说话了一二三跳的么?她还在傻傻等着三闭上眼呢,这个纨绔就松手往下跳了。虽然不多时他就将自己由背上转到了怀里,但是萧谣还是被他气到了。

“别生气了,我是怕你害怕。”

见萧谣赌气不理他,周游忙忙解释。他真的是好意,毕竟等着恐惧降临滋味不好受。

“快走吧。”

萧谣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不生气了?”周世子拿着火把,决定还是先安抚好小姑娘要紧,

“我有那么小肚鸡肠么?”

萧谣低低地说完后又哼了一句:“正事儿要紧,这帐且先记着容后再算。”

好吧,这还是气上了。

不过眼下还是探查要紧,同萧谣多说这么多也是想缓解她的紧张之情。

“你跟在我后头,一步不能离。”

周游说着回头:“能做到么?”

萧谣郑重地点头,她要做的就是看守好周游的后背不让人偷袭周游。

“傻姑娘。”

周游叹息一声将萧谣揽在他身侧,看,这丫头就是这么让人突如其来就会感动一把。这是要守护他的身后呢。可是,她的身后又有谁来守护?要不怎么说他家小姑娘傻呢?

可就是这样的傻姑娘让他两世都念念不忘,更天天挂在心上。

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这几句不过是一瞬,但是那样温暖甜蜜的情愫却是盈满了他们的心田久久不能散开。相悦是什么感觉,就是你将我放在心上胜过我自己,而我亦然。

在这样温馨甜蜜的氛围里行走也就不觉得累更加不觉得苦,他们一直走了半个时辰,也没觉出怕来。

但是,

这也太奇怪了,方才还分明听见有人在惨叫啊?这会儿下来了,怎么居然没有声息了呢?是那人疼得昏过去了,还是他们越走越远了?

周游想了想,找了块大石头奋力一扔,石头骨碌碌往前奔,不多时撞击到了石壁发出一声几欲听不见的响后就再没了声音。

“我来吧。”

萧谣忍着笑,随手一抓就是一块比之周游手里那块大了数倍的石头,尔后轻轻一丢,那石头就发出一声巨响。

周游:他家小姑娘比他有能耐比他有劲儿怎么破?

萧谣:术业有专攻,我也不过是侥幸力气大耳。

不过,听着方才那声巨响,周游知道这个地下洞窟的范围应该不小。

二人手里的火把渐渐开始闪烁,周游用手护着火把嘱咐萧谣将披风上的帽子戴上。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越走寒气越重,上头都凝结成了水滴一滴一滴往下落。

周游心里开始没底,他想着让萧谣先回去。萧谣自然不肯。这时左一几人也下到了底下寻找其了世子和萧姑娘。

“许是走岔了?”

一个属下见走了半个多时辰还没见着人,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没错的,”左一白了底下人一眼。心道若是京城的那些同伴必然不回问这么蠢笨的问题,世子怎么会是那种没有成算的人?

——虽然一路上扔银锭子有些太扎眼也有些太奢靡。

可是,萧姑奶奶都不管的事情,他们这些属下管他作甚?

“快走吧,主子肯定在前头不远处的。”

左一一点不见疲劳,率先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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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往里走...

“方才就说不远了,现在还说不远,这到底是多远才叫远啊?会不会是左护卫在骗我们啊?”

眼见着走了许久也没见着周游和萧谣的身影,下面的人就有些置喙,更有些刺头儿叽叽歪歪开始发着牢骚。

“啪嗒。”

左一狠狠地踢了那个刺头一脚,眼看着他跌跌撞撞往前倒下,眼看着他跌成一个狗啃泥还要再补一脚才觉得心里舒畅。待那刺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后,才冷冷地说道:“以后给我听着,我们世子爷喜欢只做少说或是不说的属下,若是往后谁再多嘴多舌嘴上没个把门的无论是说了什么说了谁,我都不会手软的。”

是呀,你是手软了,但是你的脚可是一点儿都没软。

刺头捂着屁股嘟着嘴巴,却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并不敢再多言语一句废话多发一句牢骚了。

左一见好就收,顺便招呼后头的人跟着赶上来。看着几个人顺从的样子,左一心里却有些着急,他想快些找到世子。

********

“别扔了。”

周游再一次要扔银锭子的时候,萧谣制止了他。萧谣不止一次的嘟囔着周游这个败家子儿。

她方才从高空突然跳下后心里头突突跳个不停也就没有在意这许多,这会儿见着周游这个败家玩意儿居然拿个银锭子就往地上扔,这让萧谣有些不能忍了。

萧谣本来就是为了逗萧谣开心,见她总算是发现了也见好就收地将身上的银锭子都掏出来递给萧谣,还笑嘻嘻好脾气地说道:

“好,都听你的。往后我所有的银子都给谣谣。”

萧谣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周游就是只狐狸,他什么不知道?扔银锭子就是为了逗自己玩儿呢!

“给,拿着吧。”

周游将荷包里的银票递给了萧谣,还补充一句:“往后你可得替我把好关,不然我的银子不是被我自己霍霍了,就是被蒋氏霍霍了。”

这个蒋氏说的自然是秦王妃了。萧谣先还不理他,一听到秦王妃也就不在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银票并荷包都收好了。

收是替他收了,但是这厮逗弄自己自然是不能忍。萧谣淡淡地伸出手去周游却是一如既往的逆来顺受,甚而至于因为怕萧谣够不着还将头往萧谣跟前凑了凑。更是因为萧谣恶狠狠地扯着他耳朵让他莫要胡闹的娇嗔小模样而翘起了唇角。

不过,

周游想说的是他身上除却银锭子没多大的用处,其余的兵器、药粉还有些零零碎碎那都是极其有用处的,有些东西还是花钱都买不着的,所以也就一股脑都想给萧谣。

以前想给怕人家嫌弃,既然萧谣要帮他保管,那就索性都给她。

还有人觉得身上只有银子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萧谣深吸了口气,觉得周游就是一个脑门上头写着两个大大的“笨蛋”的纨绔啊!在自己这个饿惨了穷怕了的人面前说这些该得是有多欠揍啊!

萧谣冲周游挥了挥拳头,转了转眼珠子说道:

“给,扔这个。”

周游想了想将身上的一串珍珠串子递给周游让他拆开来扔。周游很想告诉萧谣他同左一两个有特殊的联系方式,或是萧谣若是仔细看看石壁就会发现上头有些奇怪的印记。但是萧谣不知道,周游也乐得逗萧谣玩。

“咱俩真是步调一致,你说说你让我扔的这个珠子成色多好?扔你这个还不如银锭子。”周游自然是不肯的,他可不管萧谣是不是在说笑。

笑话,谣谣的东西怎么能让后头那些臭小子捡拾去了?

“没事,咱们不扔了,他们若是聪明自然找得到,若是找不到那也是他们蠢。”周游慢条斯理地替萧谣收了起来。

萧谣:“”

好吧,收回方才发自肺腑的感慨,周世子可不是什么人俊心善之人。妥妥一个重色轻友的纨绔世子。

“给。”

萧谣忍痛将平阳公主给她弄得糖莲子递给周游:“这个够不够?”

虽然不知道周游斜使的是什么手段,萧谣还是很担心。毕竟这处周游都没来过,若是他们二人就这么被困此处,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萧谣三分打趣七分真的将东西递给了周游。

“够!”

眼看着周游一本正经地是说够时,萧谣突然有些忍俊不禁起来,所以说这就是萧言谨所谓的有情饮水饱,有你就很好吧?

看看,

在这么一个寂寞无声,看不见尽头也找不着归路的山洞底下的山洞,萧谣和周游二人居然也能相互来一段插科打诨,说说笑笑,很难说,这不是因为他们彼此心中有爱。

心中有爱,处处暖。

命中有缘,总相伴。

她和他,有爱!

他和她,相伴!

这么一想,心里真是美滋滋。

萧谣觉得重生的这一世真的是一切顺遂,虽然麻烦还是很多,虽然坏人总是不断,虽然这一世的梁惠帝还是一如既往的昏聩爱玩

他和她还是觉得这一世真好!

周游笑眯眯接过萧谣手里的糖莲子,扔了两颗尝味道。嘴上自然是要一叠声地夸赞萧谣心思灵敏、宅心仁厚之貌美如花;貌美如花之嫁人是我哒!

嘿嘿,周游喜得冒泡,他嚼着糖莲子越嚼越觉得美滋滋。如此美味的糖莲子,尤其还是萧谣身上的,周游自然是舍不得扔。他抛一颗吃两颗,一边吃一边做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来。

“多放些。”

萧谣鼓着腮帮子。

“没事,这么多就够了,给多那也是浪费。”

“那若是少了,他们看不到呢?”

萧谣歪着头,觉得周游这厮真是坑人,更是替左一叫屈。

“没事,看不到就看不到,那一定是因为左一那厮命不好。”

这都扯到命不好上头了?

萧谣觉得周游有点儿坑。

其实,

坑起属下,周游那是从来都不会手软。

周游嘿嘿笑了一声后,拉着萧谣就走。

要萧谣说,他们走得那叫一个毫无章法,毕竟这里周游也是头一次来,里头多大谁也不知道。

左一可不知道他们这是被无良的主子给坑了,此时正对着一颗糖霜花生出神。

怎么是花生呢?莫非这里头有人?

如此一想,左一心里不淡定了。毕竟这若是真的有人再同世子对上可怎生是好?他们也顾不得多想跟着糖霜花生后头就寻人,只是找着找着却发现没了花生的踪迹。

“怎么办?”

身后的几个人都以左一马首是瞻,见他停下挠头,也觉得不妙起来。

“咱们分散开来找吧。”

左一想了想,将人分成两拨,一拨往左边洞口一拨往右边的洞口去找。左一自己去的则是左边洞口。

“松子,你在那儿捣鼓什么呢,快过来。”

萧谣这些日子都没见着松子,毕竟这南诏山多松树多,她也就由着松子到处跑,反正它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果然,萧谣今日才来山洞,松子就跟了过来。萧谣先只顾着同周游说话没在意,这会儿看着塞了鼓鼓囊囊一脸颊的松子,觉得自己扔糖霜花生真的太失算了。

周游偷偷地笑,根本就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他们继续走,火把渐渐亮了起来,好像空气也干燥了许多。

“傻傻,咱们就这么一直找下去?”

萧谣觉得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洞中洞,这里就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嘘!”

周游以手抵唇,轻轻地嘘了一声,指着前头给萧谣看。

“那是?”

萧谣一看之下,也忙忙噤声。前头是一扇门,一扇石头门。那门上还雕刻着无数的梦花树叶子和梦花树。

所以,说不定这里头是个南疆人的住所?

她同周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这可是地洞的下头,能在这里住下的人,一定不是个凡人。

“傻傻,你让我来看看。”

眼见周游推不动,萧谣自告奋勇自己来。

“小心些。”周游小声地说道:“推开个门缝你就快些闪开,以防里头有暗器。”

萧谣郑重地点头,她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这门的确很重,最起码比萧谣在上头举起的那块巨石要重伤许多。即便是萧谣这样力气惊人的,也是脸红脖子粗地推了又推,才将门推开一个浅浅的缝隙。

“谣谣,等等。”

周游将自己身上的防护衣穿到了萧谣的身上,自己也站到了萧谣身前,这才说道:“好了,推吧。”

萧谣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夹杂着他特有的味道,鼻息间蓦地有些发酸。她勉强笑了笑后就推着周游的肩膀:“这么大个子挡着哪里能看得见!”

周游忙忙低着头说道:“来,好了。”

“你过去吧。”

萧谣随手将周游推至一边,待周游将要过来时使劲儿一发力推开了石门。

“谣谣,小心。”

周游唬得忙抱住萧谣顺势往边上躲,里头倒是没什么暗器,门就那么孤零零大敞着,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孤独和寂寥。

也许这里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吧?

萧谣莫名就开始觉得心酸,她推开了周游,梦呓般地走了进去,只见里头却不似他们想象的那样轩敞。不过是一个石桌,石桌上有一面铜镜,铜镜旁边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紫檀木盒子有着厚厚的灰尘,可以见得这里已经多年没人来过了。

这是哪儿?

是谁住在这里?

这是进入这里的人都会发出的疑问,周游开始四处打探以期能够找出什么来。

其实也不用寻找,只要细细看就可见到,不远处是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博古架。萧谣没有去管紫檀木盒子,只是摸着博古架上的一本书,那书微微泛黄。萧谣掸干净了浮尘,翻开了扉页随意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萧谣顿时就愣住了。这其实不是一本书,看着倒像是一个人的随笔一般,第一页上起手一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看来这是一位女子,还是一位多情的女子。

萧谣在心里默默地猜测着,她慢慢地翻过第一页,发现写随笔的人不同于大梁竖着书写的风格,而是横着写的。

这就让萧谣看得很吃力了。不过她还是慢慢地看了下去。只是越看越觉得难懂,越看越觉得生涩。这里头有些杂乱无章,写这本随笔的人,好像是想到什么就开始写什么。

萧谣只看了两页纸,就发现这里头有吃喝还有说谋略的,再然后还有一种名字奇怪的东西的制法

周游见状将石桌前头的石凳搬给了萧谣。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边的云彩”萧谣皱着眉头念出这么一句,觉得这句诗不像诗词不似词,却给人一种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愁。

“看的是什么?”

周游见萧谣时而皱眉时而赞叹,生怕这是什么不好的书再将这孩子带魔怔了,忙也探头看了过来。

萧谣挪了挪身子,让出个地儿给周游。将手里的书也递给了周游。

周游是个男儿自然不喜欢女儿家酸唧唧的那一套,又因为横着书写看着实在是费力,索性就将这书合上,

“走吧,进去看看吧。”

周游说的是床后头的那扇小门,那是个暗门一般人轻易是看不出来的。萧谣被他这么一打岔,也就撩开了手,只还是将那书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了身上。这本书有些古怪,萧谣没时间看,只好先将他们收好。

别看萧谣开石门费了些力气,可总算是打开了。但是这个暗门她却是怎么也推不开来。周游阻止继续要去试的萧谣,开始在边上找机关。

只是这既然是暗门自然不会那么好找,周游寻了一身汗,却是什么也没找着。

“我来吧。”萧谣推开了周游,双手在暗门上比划了一下后狠狠一发力,门纹丝不动。

“谣谣,别伤了自己。”

周游不放心,就想阻止萧谣。谁知道这丫头猛然发力,将他和自己都撅到了床上。当萧谣觉得不对时,那已经是她搂着周游的脖子,左手更是在人家身-上-乱-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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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王美丽

我的天哪,我怎就饥渴如斯了?

萧谣的脑中蓦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又瞬间被她掐灭。她红着脸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么紧张的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些她可真行。看来,往后自己可不能听赛凤凰和平阳公主那些有的没的的胡言乱语了。

因为心虚,萧谣根本就不敢看周游也就没有注意此时周世子一脸的酡红人也有些绷直。她只是默默地将手偷偷往回缩,想熬缩回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是,

诶?

怎么回事?

萧谣动了动手,发觉有人正努力地握着她的手想让自己抽不出来。

她忙抬头看周游,这人拽住她的手是为哪般?自己这可是藏着没将真本事放出来,这若是真用力的怕是会伤着这位仙姿玉色的世子爷。

所以,最好还是他放手的好。

“谣谣,”

周游轻咳一声,一双星目里头波光潋滟。他越是支支吾吾,萧谣越是觉得自己勘破了真相。

所以,他这是拉着自己的手应景地要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哎呀呀,这位世子爷,您怎么随时随地都能撩人呢?您这样可就有些不地道了!

无论心里怎么调侃,无论怎么装出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云淡风轻样儿,其实萧谣两世都不过是一个不通男-女之事的雏儿。

不过,这不妨碍萧谣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萧谣有些惶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所以他开始头疼自己一会儿是该羞答答低头说一句:“讨厌,别说了。”还是当胸砸一拳低低一声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也有心思?”

但是,周世子爷没给小姑娘机会,因为他说:

“一会儿小心些。”

萧谣:“”我想好了所有的对答,你给我来这个?所以说句关心的话语为何非要拽着人家的手腕子不放开?萧谣觉得她有点手痒想在周世子的脸上揉搓一番才好泄一泄心头之恨。

周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面色来回回转、变来换去,忙心虚地低头,蹩脚地又拿了“诸如听话”之类的废话话遮掩了过去。

他方才有些失态了,无论内心有多悸动,无论面前的小姑娘有多讨人喜欢,即便她是那样的让他不自觉的失态,但是他也不能付诸行动。

毕竟,这里的确不是说这些的好地方。

而且,他也不能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亵-渎他捧在掌心的小姑娘。

“哦。”

萧谣也不知是应该失落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她的手动了动决定这家伙若还是憨憨地拉着就要他好看。

不过这回周游倒是没有再捏着不放,只是自喉头发出一个低沉好听的笑,笑得萧谣耳边的痒顺着耳廓一直蔓延到了脸颊直至全身

忍住!

可不能学人家赛土匪一个不留神就扑上去啊!

就在萧谣想东想西想着要不要给周游一巴掌时,却见周游已经老老实实地将她那双出手滑软的手给放了开来。

松开的瞬间,周游心头蓦地有些空,人也觉得有些失落。他掩饰地抬头看天,哦,天还离这里很远根本看不到,只好低头看自家的鞋子,鞋子,鞋子边上一双小巧秀气的鞋履让周游的目光仿佛被烫到一般忙忙挪开,他只好四处张望、只手却无处安放,周世子只好胡乱地将手搭在一个有些粗糙的梦花树叶子上头。

本来只是无意中碰到,但是碰到后就觉得那叶子凹凸不平还有粗糙。周游的手指被刺得有些不舒服,他不觉盯着看了看,觉得不过就是平平常常的浮雕纹路之类。

见萧谣已经看向了旁处,周游这才舒了口气,他才想手松开就听见一阵“轰隆”声响起。周游心头一惊忙忙抱住萧谣,更将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让她背对着门,自己也半伏着身子挡住萧谣躲避可能会有的暗器。

萧谣也不挣扎,知道自己多做无益,甚至会因为无味的挣扎而伤到周游也就敢在心里着急。

不过,这里头的人好似真的不喜欢用什么暗器伤人,等了又等,直到萧谣觉得有些闷,周游这才松开了萧谣径自前去查看。

原来方才那个叶子就是暗门,里头倒也不黑,很清晰地就可以看到一切。

萧谣和周游都没有想到这个暗室居然比外头要大了许多。里头鳞次栉比地放着许多盒子,还有一些许是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这么散乱地放在地上,萧谣随手拿起一个就见是一个银锭子。上头描着梦花树的花纹,可见这人是真的很喜欢梦花树。

“谣谣,这里这么多的珍奇异宝你不看非拿个银锭子放在手里做什么。”周游见这里不过是个藏宝室,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对这个地洞也略有了些想法。

或许这里是个隐世的高人在此的藏身之所。

周游又细细地将那几个匣子一一翻开,只见头几个匣子里都是头面首饰。周游对这些不感兴趣,虽然里头的珠宝首饰件件都是珍品,就连周游这么挑剔的人见了都觉得不错,但是这又怎样?这些东西不知道出处,他可不会贸贸然让萧谣带在身上。

再说,有他还怕萧谣没有好东西?

萧谣对这些珠宝也没兴趣,虽然这里头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他二人就这么贸然闯入已经有些心虚,这若是再将人家的财物据为己有,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

总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萧谣喜欢银子,所以这才开了店铺但是这不代表她就是一个贪婪的人。

“傻傻,既然这里头没有人,也没什么异样咱们还是走吧。”

萧谣不想走这里待下去,总觉得陪着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在这儿有些不舒坦。周游点头应下,但是却没有立刻就走。

好不容易下来,总要将里里外外看一遍。直到不能发现什么异常确定对他们无害才行。

萧谣也知道周游行事为人谨慎,索性由着他四处看,只是将手里的银锞子细细摩挲了一遍。

这个银锭子实在是有些精致玲珑让人爱不释手,它的整个形状是一个梦花树的叶子形状,所以就略有些棱角。整个银锞子放在萧谣的掌心显得十分之秀气可爱。

萧谣觉得,等她回去也可以同萧言谨商量一下,做一些好看的叶子形状或是花状的银锞子留着自己赏玩或是赏人倒也不错。

其实也就是萧谣这样的财迷才会一门心思将要做银锞子,这若是京城里头旁家的闺秀必定会来一句阿堵物,若是知道萧谣这么财迷定会不屑地嗤之以鼻。

萧谣其实也是不能理解那些大家小姐们的,想想他们也是有趣,大家都是吃着谷物杂粮活下来的,又不是吞食百花,吸饮露水,餐葩饮露的神仙做什么这么清高孤傲。

算了,想的远了。想她们作甚?大不了合适就说说话,不投缘就打哈哈罢了。

萧谣扯回了思绪开始笑嘻嘻地扔着银锞子,脚下也不闲着正一下一下地来回踢踏着身下的椅子。

这个椅子其实也是有些奇怪的,并不是常见的梳背椅显得很笨重。只见其靠背内嵌着的垂直于座面的直棂比之寻常椅子也有些过于粗实笨重。这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这里头的物件若都时笨重朴直,那也还能说得过去。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先不说那几个匣子里已经被周游打开只瞥一眼就可知道都时些奇珍异宝,单说银锞子都能这么精美那为何这梳背椅就这么粗苯?

萧谣心里想着,手下也动了起来。待周游听到一个拆物件的声音时,那个梳背椅子已经被他家小姑娘给弄成了几块。

不过,好似还真的什么都没有,萧谣重点检查了一下椅子腿,弄断了椅子腿并未见有空心她索性又将三个直棂一一拆开,这一拆不打紧就见那直棂虽然粗壮却已然中空,萧谣将那个中空的直棂往下倒却见里头。

周游也觉得有趣,忙替她拿了另外两个也跟着一起倒。

“没有,”萧谣沮丧地甩着中空的直棂,有些后悔将个好好的黄花梨梳背椅给拆了,这毕竟是人家之物,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她也有自己的非拆不可的理由—她只是怕这里头的主人会对他们不利,对大梁不利。

“不,有东西的。”周游指着地上的一个小小的匣子说道。

“还真的有呢!”萧谣一喜,忙忙拿在手中就要打开。但是一想到周游平日里的谨慎,忙忙又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了萧谣。

匣子的搭扣轻易就被周游解开,周游也是各中老手。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匣子打开的瞬间,人就揽着萧谣转身。这一套的动作自从下到山洞,周游其实已经做得很娴熟了。

萧谣只觉得他小题大做,才想取笑却见匣子里头“嗖嗖”而出三束小箭。真没想到这么大的地儿,这么多的宝物都没有暗器,但是这么一个匣子居然有暗器。看来这里头定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谣同周游对视一眼,萧谣道:“看看吧。”

周游这才打开来看就见匣子里头的居然只是一封便笺,一共三张,第一张横着写了一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萧谣慢慢地念了出来,想起外头书房里的那个随笔,看来这是主人的书信。不过这封便笺上头有了主人的名讳,周游探了过来轻轻地念道:“王美丽随笔。”

王美丽?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周游皱起了眉头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萧谣跟周游同样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起来。

不过两人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王美丽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然周游和萧谣也不会只是隐隐觉得熟悉。

想不起来就不想,萧谣继续往下看,第二页上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因为写得太过潦草萧谣看得有些吃力,但是这封似信又似绝笔的书信写得很家常,萧谣一目十行也看出了里头的意思。

这是写给一个叫做南山的人,通篇下来都是对他们相爱往事的追忆,什么泛舟游湖什么花前月下什么你写诗来我磨墨,你画画儿来我掐花。

萧谣不觉叹息,这可真是郎情妾意让人羡慕。

不过往后的事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这个王美丽分明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据说只有回去才能治愈,所以这个王美丽在给南山生下一女后就不告而别对外只说人已病逝。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萧谣不觉唏嘘,只觉得这个地洞的主人有些可怜。

“南山这个名字也很耳熟。”

周游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南山?是谁?”

萧谣将信笺折好放入匣子,一个没拿好匣子差点儿就掉在了地上。萧谣忙双手稳住就见那匣子里头轻飘飘落出一物,周游低头拾起却见上头写着:“看到这个匣子的人请将此物送给南山先生,若能践行一诺,那么这屋内所有的匣子请都拿走。”

萧谣:还可以这样?

这若不是她力气大人也小心,谁会没事儿将这么一个不显眼的梳背椅拆开来?又怎么会发现这里头还有个小匣子?

周游却若有所思地看萧谣一眼,伸手就将那匣子揣进了衣襟,尔后又四处看了一会儿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个可以背在身上的背篓,将桌上的匣子都放了进去。有些放不下的,就让萧谣揣在了身上。

萧谣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见周游已经将那些东西尽数收了起来,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萧谣觉得有些心虚忙问道:“傻傻,你知道谁是南山先生。”

周游眸光微闪,看了眼萧谣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左一他们的呼喊声也渐渐近了,周游忙拉萧谣:“走吧。”

萧谣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见周游已经将那些东西尽数收了起来,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萧谣觉得有些心虚忙问道:“傻傻,你知道谁是南山先生。”

周游眸光微闪,看了眼萧谣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左一他们的呼喊声也渐渐近了,周游忙拉萧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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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心折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74章心折左一几个走得是筋疲力竭,想不到才见到周游就又要往回赶。

几人进去时没觉得,出来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进去了半-日的功夫。赛凤凰和江阿丑早就等的不耐烦,若不是江阿丑耐着性子阻止嚷着要下去寻的赛凤凰,估计他们还得出来的更加迟些。毕竟,赛大当家那可是出了名儿的走进此山,不知此山的不辨南北的人。

山洞要打通还需要几日,大梁京城处已经有人将此地的情形一一报给了梁惠帝,至于京城里头的风云迭起,周游表示,他早就知道,但是他不想问也问不着。

难得偷得几日闲,且萧谣自打来了南疆之后不是这件事儿就是那事儿,周游还从未正经地带着她好好转悠一番呢。所以,索性就同萧谣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南疆的山山水水好好逛一遍。

南疆真的是个好地方,不仅有梦花树,还有许多滋味鲜美的吃食。萧谣最爱的就是跟周游清早去山上的麻竹林子里头采摘新笋。

采笋的时候心情尤其的好,看着笔挺的青翠竹林昂扬站立下头却冒出一个个探头探脑的笋子,自己找到它们、采摘它们、再吃了它们

因为是自己亲手采摘,吃起来也就更加的鲜嫩清甜可口。对于萧谣这样励志吃遍天下美食的人来说,这样的体验是真的很新奇,会让她想到在牛柑山时采牛肝菌摘牛柑果的情形。

再一次挖了一颗笋,萧谣直着腰要擦拭额上的汗早有觊觎了多时的周世子递来帕子更是温柔地替她擦拭了起来。

周游的目光专注且温柔,他就那样认真切深情地看着你,仿佛能直直看到你的心坎儿里

萧谣从前总是疑惑为何人都说“目光如炬”或是“眼中带钩”,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周游这样的目光可不就是如火般地将她点燃,勾着她眼珠子不错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放了?

蓦地,萧谣的耳畔染红了一片,衬得她越发的冰肌玉骨好看非常。萧谣是真的长大了,她的光芒是越发的盛了。这样美貌的小姑娘注定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

周游不觉也跟着嘴角上扬,此时只恨他自己的手太快,不多时就将萧谣淡淡汗滴擦拭干净了。

萧谣却不知周世子这样复杂的心路历程,更加不知道男人若是执着起来,真的是会让人瞠目结舌。

所以,她十分苦恼地看着周游给她擦拭了额角脸颊鼻头

等等,

该死的萧傻傻,你碰我的唇干什么?

“唔唔唔”

嘴-巴被堵上的萧谣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在乱跳。他家傻傻好像越来越纨绔了怎么破?而且是专门对她一人耍贱卖乖,啊呀呀

此时,萧谣是纠结的,她的嘴-角却是上翘的,一直到嘴巴红-肿,一直还是翘着

因为平阳公主的手艺越来越好,周世子终于有了危机感。这笋子正好就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要籍此让萧谣知道,回京城后他也曾在无数想她睡不着的夜里偷摸去了秦王府的小厨房将里头的食材霍霍了个遍,让秦王府的侍卫一度加强了巡逻。

所以,在日-日-夜夜的不眠之夜的练习之下他也算是学有所成的。

笋挖来后,学有所成之周世子就煞有介事地开始头头是道地给萧谣许诺要让她多吃点儿吃多点儿。

翌日清晨,背着小竹篓胜利归来的周世子甫一回来就麻利地将竹笋去掉皮切成细丝在滚烫的开水中焯过之后,捞出放入凉水准备冲一下子再控干。

这时,眼巴巴看着的某个小姑娘就会忍不住掐着腰说道:“我要放肉丝。”

周世子看着小姑娘那张被晨雾氤氲得越发柔美的脸俏皮地看着她,一双眼睛也熠熠生辉显得既灵动又好看时就什么都是好。

所以,萧谣早膳一碗粥就着放了肉丝和煎鸡蛋丝的凉拌竹笋丝吃得那叫一个撑肠拄腹。只是这还不算,面对萧姑娘一张巧嘴将他夸得天生有地下无的周世子那是一般人么?

面对夸赞,他自然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笑完后就开始深藏名与利。尔后再继续给他的小姑娘做爆炒竹笋片。

萧谣自然是心满意足地等着看周世子将笋子的作用发挥到极限。觉得在滚烫的里抄竹笋的周世子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男人本就长得俊秀,认真做菜的样子就格外的好看。萧谣渐渐就忘了自己来此的初衷,只顾看着周游俊彦的模样发呆。

所以,男人认真为你做事的样子最俊秀最让人心折。

所以,这个萧傻傻越来越让人喜欢怎么破?

这时候,萧谣忍不住就会有些心潮彭拜地奔去门口见外头无人,小姑娘就会毫不羞涩地自周世子的身后揽住他的蜂腰,紧紧地用力的抱住,好像唯有这样才能抒发一下感动的情怀。

周世子被突如其来的好运道一惊,干活自然就更加的卖力。他动作麻利地将小姑娘转过了身子在她樱红得花瓣一样的唇上印上一个自家的印记尔后就会飞快的撤退,再将腊肉片、葱姜和一些配料大火翻炒。

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碰到自家小姑娘那火-热的唇,额上脸上都是晶莹的汗滴。

所以,山洞一行再加上竹笋的各种煎炒烹煮,周世子终于可以毫不羞涩地对着自家心上人拉小手、亲小-嘴了。

这若是被江阿丑那样的经验丰富的老手知道定会嗤之以鼻的,可是周游是谁,那可是两世的童男子,一心只为一个人。故而,在等待山洞被开凿好的日-子,是周游过得做舒畅的日子。

所以,只要身边有个撅着红艳艳的嘴-唇冲着自己说上一句:“傻傻,我饿了、”然后自己就开始绞尽脑汁给她施展十八般武艺的时候其实是最幸福的时候。

若能同你在一起,即便是深山也觉得是吾的心安处。

周游就是怀着这样一种高兴畅快的心情将平阳公主挤出了周游的视野,挤出了萧谣的厨房。平阳公主无法,她虽然自诩蛮横无理,可是面对周游这样一个坠入情-网不可自拔的男人,那是会生出一种既嫉妒又羡慕的情怀的。

所以,可怜的平阳公主只好灰溜溜去了江阿丑之梦娘那里。到了梦娘那里才知道那真的是一言难尽。虽然看着周游那个纨绔对萧谣各种殷勤小意将小姑娘哄得滴流转,可人家那是男俊女美,格外的赏心悦目,可是面对着江阿丑顶着一张随时能掉二两粉的大脸同赛土匪卿卿我我的情景,平阳公主表示情愿自戳双目。

无奈,只好含恨灰溜溜又回到了萧谣那里。

平阳公主心里有苦,可是平阳公主不说。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善良二字呢?面对她这样一个被人带了一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妇人,如此矫揉造作好么?

好么?

自然是好!

不见周游和萧谣对她的一张幽怨脸直接视而不见?

萧谣其实是想过来问一问怎么回事的。毕竟提着刀兴冲冲表示要去给圣女做一顿大梁美食的平阳公主致力于往后要做一个让世人都知道大梁美食独霸天下的平阳公主才去了半个时辰就提着个刀沮丧地拖沓着步子回来了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可是周游怎么能让自家的小姑娘被那个缺爱又阴沉的平阳公主在吸引了注意力去。所以,周世子的菜单子里笋子被他做出了十八种花样儿来。他更是无师自通地给萧谣做了一顿腌笃鲜。

腌笃鲜是蒲县最寻常的吃法,却也是萧谣最喜欢的一种吃法。看着做起来简单但是认真做得好吃的却是很难。

萧谣的嘴被丁婆婆、背锅老爹养得有些刁了。一般人做的腌笃鲜她轻易不吃,但是周游做的这碗腌笃鲜显然是用了功夫也达到了效果。毕竟只要看看萧姑娘捧着一碗汤只吃得不肯抬头就连一用膳就会分一半给阿左的事情也都抛之脑后了。

阿左:这些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前些日子还能顶着周世子要吃人的目光接过姑娘给的菜和饭,这下倒好,眼巴巴看了这么久倒是一点儿渣都不肯给她剩下了。算了,自己还是跟着平阳公主后头给她打打杂也好过在这儿碍了周世子的眼。

阿左觉得,她若是不识趣就这么待下去只怕就要被周世子的目光凌迟。

唉,想不到从前那样老实的萧傻傻都是嫁的。

平阳公主自然是接收到了阿左要投奔她的目光,若是平-日里,平阳公主自然是不肯理会阿左这样的大丫鬟,可是时移世易,现在是没人能够欣赏她的好,那么阿左这样一个被萧谣委以重任的心腹自然也是聊胜于无了。

不过,

——

“世子,您还有剩下的么?”

平阳公主握着刀的手就有些抖,她觉得她其实也可以用自己的刀做些不一样的事情。譬如,不做菜,只跺人?斩尽天下喂粮狗?

小心翼翼端详了下周游,嗯,这个她打不过。

又看了看秀秀气气埋头苦吃的萧谣,嗯,这个她舍不得。

一个打不过,一个舍不得,只好眼巴巴看着左一对着阿左大献殷勤。

“来,阿左快尝尝,这是我从世子哪里抠搜来的。”

“你也吃点儿吧。”

阿左被感动了。

所以,姑娘家真的是很好哄啊,一碗鲜汤就能俘获一个人的心房,这还有什么好说道的?平阳公主只决定心累。

不过,为何眼眶有些热?

若是现在有人端着碗汤,指尖被烫得红红的也不吭声,只是傻夫夫冲着她笑着说道:“平阳,来这个好吃,你尝尝。”然后又憨憨地咽了咽口水忘了自家几天没吃的腹中空空安慰她道:“我吃饱了,我不饿!”

只要有这样的人,

那么她也会晕头转向,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主,给喝一碗,润润喉。”

平阳公主嗤笑出声,自己这才没了夫婿多久就已经开始饥渴难耐了?唉,老话说的果然好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自己这是被人刺激地有些思-春了?

分明还是夏日啊?

“公主?”

牛大端着好不容易弄来的锅底汤,颤颤巍巍出来后就见平阳公主盯着萧谣吃饭又看阿左喝汤,那清秀的脸上明明白白就写着好羡慕,我也想、

不知道为何,一向觉得女人烦甚至对给他找压寨夫人或是送上门的女人觉得厌恶的牛大,这一瞬突然就自心底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来。

他本就是个糙汉子,既然自己都想不清楚,自然也就不再纠结,只是本能地就将自己手中碗递了过去。

不怪他堂堂伯爷、从前的牛大当家护食儿,实在是这南疆的山水美则美矣,南疆的物种多也多矣,但是南疆人做的饭他实在是吃不惯。所以,周游做的饭就成了香饽饽。

所以,当他将碗递出去时,他的内心其实是震惊的。但是震惊过后就是坦然。也是,这一群人个个都吃独食,怎么就没一个人替平阳公主想着?

“你,给我的?”

平阳公主神色莫辩地看着冲他笑得慈祥牛大,突然间就发现这个牛大好似长得还不错?

身高八尺,不是牛郎那样的秀气,但是却有一种独属于男人的英挺气息,看着就让人觉得有担当。

此时他养着一双剑眉让自己吃的样子,在阳光的氤氲下显得格外的好看给外的高大。

这一刻,平阳公主听到自己嘭嘭嘭嘭跳不停的心动声。她嘴比心快地冲着牛大就道:“好,我吃完了给你做好吃的竹笋闷肉吧。”

“啊?”牛大显然没想到还能有这等好事儿。不过,作为曾经的土匪头子,虽然在某些方面迟钝,但是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那是天生就会的,他忙点头如捣蒜,笑眯眯地说道:“好啊,多谢公主。”

说着还会来事儿地问道:“公主,要我做些什么吗?”

又自问自答:“竹笋都在世子那里我去山上给你挖吧。”

平阳公主静静地喝完那么一点碗底汤,也笑:“走吧。”

说着二人就比肩迈入洒满阳光的庭院门口。

第275章 上邪?上邪!

看着那两个步调一致的那两人说说笑笑这就去了竹林,左一同阿左不觉对视一眼,相视而笑。阿左倒是没什么,甚至觉得平阳公主出去走走好得很,省得老是打扰自家姑娘和世子爷。左一想得就多了些,见阿左笑笑不说话,他却是啧啧称奇道:“这会儿日头都这么高了,雨水也是前些日子下的,现在找笋只怕是不容易吧,即便是找到笋那也老了吧。”

阿左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这些天都是晴天,竹笋长不出来。世子爷和自家姑娘用的笋还是前几天采的。若是采竹笋,最好是晚上下雨,白天晴太阳,这样的话竹笋才能破土而出。所以,平阳公主和牛大现在去,还真不一定能采到。

一旁捧着松子的松子不觉竖起耳朵,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惹得阿左看了直笑,也就将平阳公主和牛大的这点子好笑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左一却看出了这其中的不一般。

牛大对平阳公主有些过分的殷勤;平阳公主对牛大更是少了不少的戾气。这两个人一看就有猫腻。但是这话还不能同小阿左说,毕竟这只是猜测,若是告诉小阿左也就等于告诉了萧姑奶奶。

左一无比酸涩却不得不承认,若是在他和萧谣中间选一个,他的小阿左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抛掉,深刻贯彻什么叫做:“夫君如衣服,主子如手足,手足不可断,衣服尽可抛。”

呜呜呜,

想想就好悲伤啊!

左一收起忧伤的思绪,不过,其实,左一还想说的是:平阳公主这个老娘们儿凭什么对他们世子爷爱答不理的?这会儿居然对个她从前正眼都不瞧的人和颜悦色这不是打自家的脸儿么?。

不过这话左一自然只在心里头想想在心里头过过嘴瘾,毕竟平阳公主身份尊崇,他也不能无端说出来给自家世子招惹祸患不是。

阿左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很配合左一说什么她就频点头。在阿左看来,与其操那些闲心想东想西想得脑壳疼还不如好好吃东西要紧。

所以,她看似在听左一说话,却兀自吃个不停。“要不怎么说是萧姑娘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呢?就这么个吃相也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左一看了又看,难免心生慨叹。

阿左倒是不知道左一这会儿子功夫就又将心思转到了她的身上,所以待左一用宠溺的目光盯得她脸发烫时,她就有些吃不下去了。此时,她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圆溜溜眼睛里头全都是疑惑。因为阳光的照耀,额上的绒绒毛发都染上了一层金黄看得左一很想伸手去摸。

事实上,左一也的确伸手去摸了。一摸之下,他就不是他了。左一忘了自己的初衷,只觉得小阿左的头发怎就这么柔顺这么好看呢,乌溜溜摸着真是舒-坦。舒-服得他就想这么一直-摸

“啪嗒。”

阿左无情地拍打下了左一作乱的手。姑娘说得果然对,看人不能看面相,譬如这个左一初看觉得少言寡语人聪明,现在么?呵呵

“小阿左。”

左一有些委屈地唤着阿左,挤着眼睛委屈的目光直往阿左眼睛深处靠。左一觉得自己有点儿冤。他还偷偷瞥了眼里头正蜜里调油吃得蜜味香甜的萧谣和看得心满意足间或还要帮萧谣擦一擦嘴角的污渍再宠溺地说一句:“慢点儿吃,别噎着”的世子

呜呜呜,

看看世子同萧姑娘,人家这样才叫做一对呢。如此一想,左一越发觉得自己有些冤。

本来么,同是跟着心上人一道用膳为何人家就能吃得让外人看着都甜,可自己却连小手都不能勾一勾,秀发也不能握在手这是一种多么痛苦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儿?

阿左就瞪他:“想什么呢?人家姑娘同世子可跟你我不一样。”

妈呀,这都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么?莫非小阿左觉得自己是世子的属下就有些看他不起?猪脯呢?

左一觉得若是进了山洞看进展的猪脯在此定会替他正名说:“那是自然。”

不过,或许,可是,肯定还会说:“这秦王府随便一条狗都比寻常百姓还要金贵”

呜呜呜,所以,猪脯还是进山洞吧。

就这么胡乱想了想后,左一就越发想同阿左说道说道。他虽然是周游的属下,却不是签了身契的奴婢。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景此景,哪里还能心平气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这些?

阿左才咽下香笋就见左一委屈地说道:“小阿左你是不是会看不上我?”

“你个呆子。”

阿左随手横过来一筷子打得左一抱着头,有些懵。

“怎么了嗫?”

还怎么了?

阿左恨不能敲一敲这家伙的脑袋,怎么平日看着还有些小聪明这会儿就笨成这样了呢?

“姑娘和你们家世子爷那可是订了亲的。”

阿左不忍直视,说完就端碗要走。跟着个傻子一块儿用膳,只怕一会儿也能变傻。

“我们也快了。”

左一的声音很轻快,人也轻快了许多。哈哈,只要不是嫌弃自己,旁的就都不必多管。

若不是怕打扰了世子爷会被踢飞,左一很想现在就去寻了世子爷来个特事特办给他和小阿左先定亲回了京城再成亲。

如此,多好?

周游听到左一的话只给他扔了两个字:“想得美!”

“不是三个字么?”

听着左一诉苦的阿左就有些觉得不对了。

“阿左说是三个那就是三个吧。”

左一愁得要命,自己身边人哪一个不是顺风顺水娶媳妇儿。唯独一个他,呜呜呜现在是小阿左答应了世子爷又不应了。

“怎么这样愁眉不展的。”

阿左难得四个字一起说。

“还不是咱们的婚事儿不顺?”

这会子什么事情也不能比他娶阿左来得重要。毕竟趁着这会儿休养生息的功夫一切都好说,正好世子爷和萧姑娘这两位主子都在。

“要不我去?”

左一的功夫总算是没有白费,他家小阿左也肯为他费工夫了。他眼睛一亮,对呀,世子爷听谁的?肯定是听萧姑娘的呀。

如今世子爷怕萧姑娘身边没有得用的人,阿左又是萧姑娘第一喜欢的人,自然是不肯让他们就这么成亲。若是听了世子爷的话,只怕要等到萧姑娘同世子爷成亲之后才能轮到他和小阿左。

非是左一心急,实在是不想见到江阿丑和右二那两张得意就猖狂的小人嘴脸啊!

“定亲?”

萧谣敲着桌子只是笑。她就说这这么偷偷摸摸地趁着周游去厨下给萧谣煮铁蛋卤蛋的功夫过来所为是何原来是想要娶她的阿左。

“你跟谁定亲?”

萧谣云淡风轻地将事情一推二五六:“你的亲事怎么不跟你家世子爷说,过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陷入情-爱中的人总是会迟钝有的会变笨,但是在这些事关他们感情时又会格外的伶牙俐齿起来。左一就是个中的翘楚。

“告诉我们世子爷不还是得要问姑娘?谁不知道我们世子爷就只听姑娘的话?”

左一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仿佛如此才能让萧谣看到他的一片诚意一片真心。

萧谣果然被他打动了,她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甚至忘了面前的左一。

听了左一这样那样的作保,要对阿左好,往后只听阿左的话。

一脸欣慰的同时,萧谣福如心至地觉得自己当初跟萧傻傻的亲事实在是定得太过仓促。虽然是御赐,但是实在是没有难为过这位纨绔世子爷啊!

所以,当左一欢天喜地地去喊周游过来时,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铲子的周游觉得,今日,会有事情要发生。

是的,周世子的求生欲当真是不错的。

萧姑娘唤了他来,三两下就将阿左和左一的亲事敲定,接下来就是见证猜想的时刻了

“傻傻,方才左一对我说的那些话你听见了?”

周世子长身玉立地将鸭头弄成个垂头丧气的弧度,尔后垂着锅铲道:“听见了。”

怎么没听见?

当时听见那个小兔崽子说的时候,周游恨不能敲掉左一的牙给他下哑-药。这是寒碜谁呢?这是对比谁呢?

他左一当着谣谣的面儿居然连若是往后有异心天打五雷轰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呸,这是幸亏肚子里头没墨水啊,不然就连上邪都能说出来

诶?

对呀!

周世子觉得好似有扇门就这么被他打开了,甭管他家小仙女喜欢不喜欢先背两句聊表我心吧。其实他倒是想说,只是不甚有脸。如今话赶话到这份儿上了,眼看着萧谣一张俏脸紧绷着再没有平时的浅笑嫣然,他也豁出去了。

所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不敢与君绝。”

还有什么来着?

周世子挠挠头,小时候被那毒妇害得没学识如今书到用时就显得少了!

周游抓耳挠腮想着下一首,萧谣却耳朵渐渐泛红,整个人也开始粉面桃花,俏脸嫣然起来。

一旁看热闹的左一心里嘀咕:也是,试问哪个女子不爱听情-话?

世子怎么说来着?上爷?爷爷?

左一正挠着头,就见一双带着体温霸道又有味道的鞋履就这么甩着弧度冲他飞奔而来。

左一头一歪,鞋履就失落地跌入尘埃,静静地散发着自己独有的芬芳

左一嗤笑一声,觉得自己的功夫练得不错、

“滚。”

伴着周游低吼的还有左一面前一只不着鞋履只着了素白袜子冲他愤怒踢过来的脚。

算了,世子爷这是恼羞成怒。我滚!

心愿达成,左一还有什么不滚的,他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咧着快到耳根的嘴-巴去找他家小阿左唱那首爷爷了。

院子里正同牛大翻捡着才晒的笋干的平阳公主诧异地看着左一傻小子从她身边飘忽而过请安时嘴巴里头还不忘说什么:“爷爷,我不愿意同你分别”

平阳公主:“”

她看向牛大:“这孩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就大才要说话,就听前头没走多远的左一突然蹦跳起来笑着道谢:“多谢公主提醒,对没错是上邪!”

上邪?邪气?

被绕晕了的平阳公主不想理会这个睁眼瞎左一,继续低头将晒干一面的笋干翻过另一面继续开始晒。

牛大倒是很快听出了其中的关窍,也不解释,只是也低沉着嗓子念了一句:“上邪?下一句是什么?”

平阳公主觉得好笑:原本以为她就够不学无术的了,谁成想这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还不如她。看着牛大那双狭长又幽深的眼眸,平阳公主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知道自己这是久不沾荤腥,看到公猪都赛吕布了?

心里虽然如此想,但是难免说话就刻意温柔了些:“是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怎么回事儿?

不过是吟诵了一首《上邪》为何我的心竟突突跳个不停?是时光让自己寂寞了,还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恰好是让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平阳公主捂着面前的-波涛-汹涌,觉得自己不能抬头。但是她还是抬头看向了牛大,故作坚强地笑道:“看,就是这样。”

“我也是。”

牛大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此时什么幽深什么不可测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温柔,他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温柔让平阳公主都快要捂不住面-前的波涛,眼看着就要汹涌了

想起牛大家的本家,那个短命鬼牛郎,平阳热切的心有些踟蹰,有些恍惚,她努力让自己镇定,颤巍巍一对波-涛,汹涌地靠近牛大:“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我有些不明白。”

牛大低沉一笑,那笑声炸裂在平阳公主的耳边。就好似有烟火在平阳的脑中蓦地迸裂开出绚烂的花。

犯规呢!

作弊啊!

不能这样啊!

平阳公主第一次觉得没能似她那个讨人嫌的庶妹平安公主那般养几个清俊小厮出出火,实在是有些不明智。看看如今这情形,她要怎么办

第276章 此间乐 不思梁



眼看着面前有个薄而坚定的唇在面前一闪而过,此时此刻平阳公主的脑子里哪还有功夫去想什么清俊小厮,哪里还会记着什么出出火?

平阳公主甩甩头:算了,珍惜当下吧。

她看着牛大轻轻地靠近自己、凑近她的耳畔低低沉沉让人着迷地说道:“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公主,吾心亦然。”

说着,人便俯身而来倾覆上去

平阳公主下意识闭上眼睛,鼻息间全是南疆青青草原的香味儿,心中那根绷着的弦儿早就断裂。此时她嘴巴微翘,心里却很坦然。

好似,一切早就预兆;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么久的铺垫,她一个过来人还能不知道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男人,

呵呵

虽然她也很期待。

平阳公主觉得自己真香了

不过,

随着额上的一阵濡湿和随之而来的亲昵触碰,平阳公主不觉唇角微微颤抖整个人也有点儿懵。她虽然早就是妇人的身份,奈何那个牛郎不靠谱也就没有让他近身。如今牛大乍然如此,她的心里除了期待除了雀跃,更是夹杂着些微的不自在。

平阳公主深吸口气,她有点恼怒、有点儿意外、更是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着轻轻拥抱了自己却又迅速放开自己的牛大。

这人!

平阳公主嘴角微微翘起,手不自觉地放在被人才印上印记的额角,总觉得这么轻轻一吻却胜过了无数。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情深。

也许是因为牛大不同于寻常男子对她的敬畏有余、恭敬不足,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敬仰其实暗地里没少拿她身上的肥肉取笑。

而牛大他

牛大却是一直都拿她当成一个寻常人看待。也许是因为牛大蠢蠢笨笨发出情止乎礼的慎重,也许是这些天牛大对她厨艺的敬服?

无论如何,平阳公主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有些陷进去拔不出来了。既然如此,陷便陷吧。因为牛大是萧谣的故乡人,平阳从一开始对她就没有什么防备。如今这样子其实果然是他的水到渠成之感。

牛大和平阳,两个人加起来的岁数可说是年过半百了。又都是经历过风霜的人,一旦挑破必然爆发。

老房子着火自然是干柴遇到烈火。比之周游和萧谣,他们似乎更加让人觉得疯狂。

因为是在南疆这样一个开放之地,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似乎就能够顺理成章的黏糊。他们手牵着手,心连着心,他们头靠着头,嘴咳咳,挨着嘴

风很轻,云很淡,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平阳公主甚而至于会在某一个半梦半醒之时,摸着某人的留下来的抱枕,幽怨地说一句:“此间乐,不思梁。”

也是,比起京城里头的那些龌龊糟心事儿,身边的人都是她喜欢的人,每日为他们洗手作羹汤,看着他们“嗷嗷待哺”等待的样子,心里多美?

嗯,实在是美翻了!

平阳公主和牛大二人心里美滋滋。

但是,周世子实在是看得有些辣眼睛。

此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平阳公主羞答答地冲牛大来一句:“牛锅锅,咱们一起去采竹笋啊?”却就去呗,为何非要带上他家谣谣?更美其名曰:见证他们美好的情-感!

为何谣谣要去见证,当他周游是个死人?

本就看平阳不顺眼,在听说平阳公主要同萧谣一道去山上挖笋顺便亲香亲找回曾经失落的姐妹情的周游觉得自己有点儿想打人。

平阳公主实在是太贪心了!他们要去便去干嘛要跟在他和萧谣的后头?

呵呵,

周游冷笑连连:

还有牛大,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儿总是冲着平阳温柔一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傻傻你看,牛大看着公主的眼神真的很温柔。太让人羡慕了。”

周游:

周游觉得,这一对碍眼的人可以好好滚的。

江阿丑和赛凤凰就表示不服气。也许是因为仙木西丁的目光太幽怨,所以这些日子江阿丑实在是太兴奋。

毕竟,痛苦总是要建立在讨厌之人的头上,快乐才会加倍不是?

江阿丑觉得自己这是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不过,同相爱的人在一道的时光总是过得尤其快。赛凤凰觉得她同江阿丑还没怎么说话

----那什么,咳咳,待在榻-上的时日太久咳咳;

平阳公主觉得自己还没能跟牛大牵小手呢;

左一觉得还没看好好给他家小阿左夹菜盛饭呢;

至于周世子就更加觉得时光如梭、岁月匆匆了,因为他的本事还没来得及展示十之一二呢。

但是,

在这些甜蜜蜜的儿女情长在家国大事面前终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毕竟没有国哪家?周游对这些从来都分得很清楚。面对已经打通的山洞,周世子集结好了队伍将要出发。跟随而去的,除却左一、江阿丑并一众护卫还有才从大梁带来的一支队伍。

*******

“谣谣,再问你一遍,真的要去?”

将萧谣拽至一旁,周游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萧谣。

“嗯,要去的。”

萧谣觉得自己能自保,也能帮着周游出出主意,还有就是她也想看看自家这个打磨成了磁针穿成灯芯草伏在水面指示方向灵不灵。

其实无论灵不灵的,她也要去的。磁石磁针什么的,不过是用来堵周游嘴巴的。

走出长长的山洞,通往南诏的路上还有一段路十分不好走。若无有经验的人带路,十之八九就会不辨方向。所以这个磁针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至于磁山上运来的那块被打造得光滑巨大的磁石,萧谣也交给了周游。毕竟是术业有专攻,萧谣当初偶尔听见萧言谨说过,那磁石能吸铁器,所以能不能放在战场上用?

对于萧谣的这个建议,周世子自然是哭笑不得。不过,萧姑娘一片真心全都是为了他,他自然也不能辜负,所以这块光溜的磁石自然是要带着的。

说道磁石就不得不说,磁山上才发现的东西。

当初没有要县主的封号不过是因为萧谣在《悠游杂俎》上头看到的这一句:“山上有磁石,其下有金铜。”

萧谣信不信?

她是将这本无意中得来的书当成《山海经》来读的。所以,也就当成可有可无地让人在磁山上头随意挖掘。

要不怎么说萧谣的运气也是好,周游派了几个得力的人去挖掘。不过是耗时半年就已经有所收获。

“看看这些。”

萧谣指着一箱子铁疙瘩状的东西给周游看。周游先是一愣然后就回过味儿来了。

“还真的有啊!”

饶是周游一贯漫不经心也被这一箱子给震撼住了。

“不要告诉旁人。”

周游迅速地将箱子盖起来,尔后郑重地对萧谣说道。

虽然磁山被梁惠帝赐给了萧谣,但若是被人知道那里头有金铜矿,只怕萧谣会怀璧其罪。

“知道,你又不是旁人。”

萧谣随意一句话,说得周游心里美滋滋。看看他家谣谣轻易不撩人,撩起人来真是要人命!

“谣谣,”

若不是前头有人等着,周世子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做点儿什么才表达下心里的喜悦和喜欢的。

所以,

“别动,让我抱抱你。”

一把将心悦的姑娘揽在怀中,紧紧地揽在怀中,周游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没同萧谣说,萧谣也从来不问,却是默默地在北湖帮着他做了。

磁山上有磁石下有金铜,这不过是一句戏言。那《悠有杂俎》也不过是一本无可考的游记。可是就是这样萧谣还让人在磁山上头开凿,为的不过是那十之有一的可能。

萧谣虽然爱银子,但是却更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她是早就看出了自己心里所想吧。

毕竟,秦王对他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往后的日子还是得要靠着他们自己。

还有,他心里有一个不能言说的打算,周游以为,这个打算不会被人知晓,却不料,自家的小姑娘其实一直看在了眼里。

这个金铜矿,就是后盾

说谢谢,太过伤人心。他同他家的小姑娘不必如此。那就对她好,加倍的对她好,虽然一直他就将他家谣谣放在了心尖尖上疼着爱着来着。

紧紧地将人揽在胸-前,让她听自己扑通扑通为她急促跳动的心。突然,萧谣笑了。

“傻傻,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萧谣挣扎着抬头看他。

“害怕?”

周游一瞬就回过味来。

“为什么害怕,只怕你不懂。”

周游说完狠狠地将萧谣又揽了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脸上露出一抹温情来。

左一硬着头皮咳嗽了一声:“世子,咱们该出发了。”

话没说完就被江阿丑一把拍了过去,这个煞风景的东西,没看见人家正卿卿我我么?

左一:“”

左一心里很无奈,这都跟着一道儿去了有话就不能慢慢说?他哀怨地看了眼正一本正经地给赛凤凰将披风带子系好的江阿丑,觉得这些人可真残忍。

牛大同左一对视一眼,二人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那一箱子金矿原石,周游没有给别人看而是妥帖地放在了那个洞中之洞内。他和萧谣下去过的洞穴,自从上来后周游就命了专人看着不让人再靠近。

弄好了这些,一行人轻装上阵。

山洞很长,一行人紧赶慢走也行了三个时辰。黑黢黢进去的,出来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他们这个地洞通往的地儿是,南诏王的行宫,柔山一处温泉庄子。

据说南诏王妃尤爱温泉,南诏王会经常带着王妃过来。一月之中总有那么几次。

所以,周游一行人要趁着他们没过来,做好准备再等着。

“阿嚏”被人觊觎的南诏王此时正行走在去往南诏王妃宫里的路上。

他身形健硕,鼻梁高挺,一双鹰目不怒自威。行走间,一旁的小宫女们虽然摄于南诏王的威仪却仍旧有人偷摸地抬头看向他。

这个南诏王也可称得上是南诏的传奇人物。他三岁丧母,一直不被南诏老王的重视,后头更是一度被南诏王送往大梁为质。

就是这么一个爹不疼娘早死的人,谁能想到还能回了南诏更是将南诏搅得腥风血雨开辟出了一条自己的道儿,更实在几个皇子的夹击之下登上了王位。

因为南诏王的暴虐手段,一度成为南诏小儿止啼的存在。

“妍妍,妍妍?”

南诏王在外头虽然名号很响亮,一度是人们心中恶魔的存在。可是他对南诏王妃那真的是耐心知足。

这不,听说王妃头疼病犯了,扔下了群臣这就匆匆过了来。

“大王。”

南诏王妃捂着头,晕乎乎地要起身给南诏王行礼。南诏王忙忙过来将人扶住,嘴里嗔怪:“自家人不是说过不要行礼么,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是如此。”

王妃说话温温柔柔的:“君臣之礼不可废。”

南诏王一边扶着王妃一边开始小意温柔:“王妃觉得怎么样?头还是疼?”

南诏王妃身子抱恙,据说每年都会有段时候头疼不止,严重的时候都不能视物。

“多谢大王关心,不过是旧疾罢了。”

王妃说话温温柔柔的,但是却有种拒人于无形的疏离。南诏王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体谅地将她扶于榻上,赔笑:“这些日子忙着商讨些事情,也就忽略了妍妍。都是我的错。”

说着呼喝着王妃身边的婢女:“怎么回事儿,王妃不舒服怎没见着有人过来?”

南诏王妃头疾已经很多年了,为了让王妃发病时舒服些,南诏王特特命人学了薛技法,每日给南诏王妃按头皮缓解疼痛。所以这会儿没见着,他就开始生气起来。

“是我让他们下去的。”

南诏王妃也是个有脾气的,说话也不客气,从来不跟南诏王客气也不似大梁皇室中人言必称妾身。跟南诏王说话也从来都是你我。

也是王八对上绿豆,南诏王还真就喜欢南诏王妃这样。所以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我帮你摁摁。”

南诏王也不再问,只是熟稔地将南诏王妃头上的钗环取下,给她推按起来。南诏王妃眉头微蹙又立刻荡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随他去了。

第277章 她苦 我也苦

南诏王的动作很娴熟,毕竟南诏王妃头疾时时发作。

南诏王妃眼睛微眯,想着心事儿。

这些年,他待她一直很好。

她却是一直意难平。

也许,她也该试着放下心结?可是心里却总也不得劲儿。好像她心里总有什么事情被她遗忘了,每次在她预备接纳南诏王时,各种纷杂的情绪就会接踵而至让她烦不胜烦。

虽然,这样对南诏王有些不公平,但是南诏王支支吾吾这么多年总是闪烁其词说不清楚自己的出处,这让南诏王妃对他也难免怀疑。

南诏王妃总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若说她得了失忆症,却也不是,分明她连自己那样离奇的来历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又为何一天之内总有几个时辰会有种脑中空空,一片茫然的时候?

随着南诏王力道的加强,南诏王妃慢慢开始迷糊,她的眼皮子开始越来越沉,却又奇异地、很清晰地自内心深处感觉到了那种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时的那种无力和绝望。

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挚爱之宝?

“别想了,还是快些睡吧。”

南诏王手下略迟疑了片刻,他知道南诏王妃这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嗯,没事儿,都是老毛病了,”

南诏王妃随意地撇过话题。

“怎么没事儿,妍妍你都三天没怎么合眼了。”

南诏王的话里话外都是心疼。又想起探子报来的消息,更觉得心烦意乱心浮气躁。他心里有事儿略一分神就用力过猛,南诏王妃不觉轻“嘶”出声。

“弄疼你了。我小心些。”

“没事儿。”

南诏王妃皱了皱眉头,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什么也没问。南诏王急于补救不免动作越发的柔和了起来,他又换了个穴位,用心揉捏着。不多时就有了功效,慢慢地南诏王妃便呼吸清浅入了梦乡。

“妍妍?妍妍?”

轻唤了两声见南诏王妃没有应声,知道这是睡着了。南诏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了榻上。他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盯着南诏王妃的侧颜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脸色却是越看越阴郁

不管是搪塞,还是真的有问题,南诏王妃用这个籍口挡了他十几年了!

南诏王妃嘴角露出丝微笑,每每南诏王过来给她摁头她就想笑,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馊主意还能自圆其说的?从前看得那个话本子上头说的是一国王妃被掳身上生出刺来,那国王一碰就疼,而自己呢?不能近身太久,只能摁摁头、搂搂肩,别的就是不能够了。就这么个烂籍口,她说了十几年,南诏王也听了十几年。

呵呵

是自己太过敷衍,还是南诏王顺水推舟?

南诏王妃渐渐入眠,嘴角那丝笑让南诏王安稳了。他安心地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大王,王妃让您劳累了这么久了,用些茶水吧。”

就在南诏王捏着眉心,将要走时,南诏王妃身边一个宫女按捺住了急速狂跳的心,开始眼皮子活泛地冲南诏王小意殷勤了起来。

她等了好些时日瞅准了机会才说这话的。据这个宫女儿观察,每回南诏王妃头疾发作南诏王再忙也会帮着她揉一揉摁一摁,王妃就会睡上一觉,而且王妃这中间是怎么也不会起来的。

机会难得,失不再来。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得敢想敢拼!

宫女想起王妃往日偶尔说的话,自己又加了些进去,顿时觉得热血沸腾起来。但是南诏王接下来的举动让她的心蓦地凉了半截儿。

“就凭你也配同我说话?”南诏王停了下来,阴鸷的目光凌厉地射向了那奴婢,他嗤笑一声,也不等面如土灰、伏地而跪的宫女辩解,就唤来了随从。

随从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情形真是太常见了。

“这个贱婢就赏给你了。”

随从看了眼宫女儿,觉得这回这个还不如上次那个妖娆。长得勉强还算是秀丽,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心眼子看着也多,这也就怪不得她敢往南诏王身边凑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

随从自心里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这差事儿还不如那些个公公们好做,如今真是越发难办了。

“大王,属下”随从一脸的为难,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脸上明明白白写的就是“求大王收回成命。”

唉,任谁这么多年持续不断地接受了这么多野心勃勃,想攀高枝儿摔下来的女人都会受不了。再者说,历尽千帆的随从这些日子才发觉,老婆还是原配的好,小妾什么的那就是用来搅得家宅难安的。

“不要?”

南诏王眉头一拧,大手一挥一如从前般冷冷地蹦出两个字:“拖出去,埋了。”

随从掏了掏耳朵,咦,这回怎么多了三个字?

不过,埋了是不是有些太残忍?随从下意识地冲着里间看了看,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是下意识还是希望里头的王妃能出来说一句话劝一劝大王,但是一如既往的里头没有任何的声息,南诏王妃甚至因为久久未曾入睡,今次好不容易睡着还轻轻打了酣来

随从也不敢再看,因为南诏王看他的目光俨然不善。他自然也不敢再劝,毕竟说得多了,这个姑娘说不得就会被南诏王送往他家那个拥挤不堪的小院子里头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家里如今已经有了五个,简直就胜过了一百只鸭子。害得他都不管回家,宁愿夜宿宫里头值夜。

这么一出勾-引戏码,一年总要上演好几回。

待几人走后,里头鼾声四起的南诏王妃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幸而她不是个十八-九的小姑娘,也不是整日沉浸在情情爱爱中的深闺怨妇。这些年来,她就这么一直冷眼旁观着,间或也上去出一份子力好让这出戏能唱下去。

她虽然记不清楚自己忘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她不是南诏人,南诏王无论待她再怎么好,她也不能将心交出去。

——虽然一度,她曾经动摇过,譬如方才南诏王那么情意绵绵深情款款之时,她就想眼睛一闭随他去吧。

可是,她那认死理的性子让她在最后关头还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如从前那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至于那个献殷勤的丫头,

呵呵,

南诏王妃嘴角噙笑,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在这宫里头?无论是拙劣的还是手段高超的,其实只要记住一条即可,端看这男人是否将你放在了心上,若是他时时处处想着你,那么就不会让别的女人有机可趁。

这一点,

南诏王一向做得不错。

呵呵,

南诏王妃嘴角又涌出一丝笑:是瞒着不错吧。南诏王这会儿从她这边义正言辞的出去,一会儿就会去后头那个长满野草的冷宫去看他心上的白月光吧。

白月光?

南诏王妃又一次开始迷惘,从前的许多事情她都不曾忘记,那么她那个一直填不满的空缺里头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人?亦或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想至此,

南诏王妃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不可否认,南诏王一手推按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南诏王妃慢慢又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先睡一会儿。

************

南诏王妃的猜测其实没错,才从王妃宫里头出来的南诏王这会儿已经躺在了英儿的榻上了。

英儿是南诏王为了南诏王妃打入冷宫的皇妃,人并未如其名,是一点儿英气也无。人也不如南诏王妃长得妍丽多姿,但是生得很是柔顺。话也温温柔柔,人也是乖巧顺从。

这二人的位置正好同方才在南诏王妃处掉了个儿,南诏王闭着双眸由着那英儿给他这边摁那边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看得英儿不知道该轻还是该重。

“怎么回事儿?”南诏王睁开眼睛,“没吃饭?”

英儿手下忙加重了力道,南诏王这才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总有一天我会灭了大梁,让她一点儿念想也没有。”

英儿眼皮子一跳,手就重了几分。待她想起来时,唬得忙跪下磕头,口中只称:“奴婢该死,弄-疼了大王。”

“你这是做什么。”

南诏王眉间拧成一坨,也不睁开眼睛,只吩咐:“就那样正好,别跪了,快些过来给我摁。”

英儿这才重又过了来。

她试探地问道:“王妃的头疾好了?”

南诏王嗯了一声,许是被侍妾服侍得舒服了,也就肯多说几句话了。

“她这个毛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要我咳咳”

没有继续说下去,再说就有些尴尬了。英儿其实是知道的,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很快滑过一丝畅快,面上却还是一副温温柔柔没主见的模样:“王妃这么多年可真是辛苦。”

南诏王没有似往常那样应声,而是叹了口气:“她苦,我也苦!”

这话,一个藏在冷宫躲在阴暗处的侍妾是没法子接的。南诏谁人不知南诏王待王妃情深义重?坊间更有人仿照了大梁的话本子将南诏王和王妃的故事编成了书册在民间传为美谈。

在南诏这样尚武轻文的地方,就因为此年轻人一度开始念书识字为就为看看这一代帝后的传奇。

所以,英儿这样的人若是被人知晓,即便不是人人喊打,也会激起民愤,被唾沫星子淹没。

英儿倒是不怕被人耻笑被人卖的。

她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渐渐开始昏睡的南诏王,心里渐渐开始绝望了起来。

“怎么了?”

南诏王看着是个孔武有力的糙汉子,其实心细的程度一般人无法想象。且疑心病很重,一般人也无法入了他眼。

这也是英儿一跟十几年,如今更是人老珠黄,除却一个柔顺外旁的优点全无,南诏王还肯找她纾解一下的原因所在。

也是心想事成,或是南诏王在王妃处受得苦想要找些甜头中和一下。容不得英儿多想,就已经被才还闭着眼睛假寐的南诏王压在了身下,英儿咬着唇闭上了眼睛,依旧还是那副任君采撷的乖顺模样。

南诏王喜欢的就是她的知情识趣,他也不说话,只是随意摆弄了一下子后就毫不怜惜地登门入室,在英儿隐忍和满脸的汗水中逐渐忘了挫败,忘了烦恼

********

南诏跟南疆离得很近,风俗也很相近。

萧谣仰头看着简单书了两个“庄子”的牌匾,只觉得这庄子的主人要不是直率的性子,要不就是不喜舞文弄墨的武夫。

“傻傻,咱们就这么进了人家的庄子?”萧谣接过周游递来的水囊,秀秀气气地好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再喝。

没滋没味的水,萧谣惯常不爱。周游却哄着:“听话,再喝点儿,你看你唇角,都有些起皮了。”

左一默默地转过了头去,这一路他就是这样听过来的。

“嗯。”

萧谣随意地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问周游:“怎么就这么大喇喇来了人家的庄子了?傻傻,莫非你有人接应?”

面对萧谣的追问,周游答得有些纠结。他想了想:“就算是吧。”

萧谣见他一副一言难尽,一句话也说不清楚的样子,索性也就不问了,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世子,那庄头过来了。”

左一舒了口气,总算是不用看世子爷日常谄媚萧姑娘之二三事了。不过,想阿左的心是不会变的。

左一捂着心口,想起了那句诗: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作甚样子。”江阿丑对准左一的屁股提了一脚,十分看不上左一的怪模怪样。

他先冲赛凤凰轻启红唇尔后嫣然一笑后这才理了理头上的丝绦,抖了抖簌簌而下的粉。这样一脸的矜持和端重的江阿丑,弄得萧谣有点儿懵。

“她这是扮梦娘,扮出瘾头了?”

萧谣指着江阿丑,狐疑地冲着赛凤凰说道,话里话外就是一副“你家丑丑管不管”的语气。

赛凤凰白了眼冲她搓着手讨好的江阿丑,对上萧谣立刻就换了笑脸:“没事儿,让他先玩一会儿。”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是砸碎了牙齿和血吞。

第278章 是谁

说到这儿,一向刚强的赛大当家早就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若不是还心疼着江阿丑这个臭男人,想着这是自家的男人得给他留点面子想着等回去以后关起门来管,赛凤凰是真恨不能一巴掌呼到江阿丑那张粉面上去。

还姐妹,我一巴掌呼死你,我让你姐妹,我让你喊我姐姐!

赛凤凰早心里头将江阿丑骂了十遍八遍了。她双手交握,嘴角微抿。不知不觉间,将几个手指提提拽拽、掰得“咯咯”作响

一旁看着的仙木西丁不觉就哂笑出声。那什么,只要看到江阿丑出糗他就开心了。仙木西丁觉得赛大当家其实还可以更残暴些的。毕竟这个江阿丑现在这张脸让人看着就想上手呼一巴掌。

现实总是想得美,做不好。

仙木更是低估了赛大当家对江阿丑的宠溺怜爱和一片痴心。因为不多时,赛大当家就又被江阿丑逗弄得哈哈大笑起来。仙木西丁心里头的那点子得意和幸灾乐祸更是被赛凤凰同江阿丑并不避人的眉目传情给弄得黯然神伤。

虽然觉得后悔,也觉得不公平。但是仙木西丁还是免不了要难过。

因为他知道,自此后他的赛大当家再也不会勾着他脸道一句好看,再也不会宠溺地对他说一句你这个傻孩子;更不会冲他笑着说甭去闯荡了留下来给我做压寨夫人吧,不然啊可惜了

呜呜呜往事一去不复返,再想已经是惘然。

要问仙木西丁后悔不?他自然是既悔且恨的。

啊啊啊!

仙木西丁替自己哀悼,自己就看上了那个女魔头,现在更是为了卿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呢!

仙木西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家弟弟是去了一趟大梁性子却是一点儿都没变。不过却也由此可见,仙木西丁被赛凤凰保护得很好,是真的没受一点挫折。

反观她就

仙木西感激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萧谣,若不是遇到萧谣,只怕她这辈子再怎么样也走不出那泥淖而深陷其中了。

许是感受到了仙木西琳的目光,正跟周游说话萧谣不觉转头也看了她一眼,一双秋水似的双眸在对上仙木西琳凝视的目光时还冲着她就是嫣然一笑。

仙木西琳也跟着展颜,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谣。

此时,日头正好透过绿叶斑斑驳驳地散入萧谣那张本就明丽鲜艳的脸,将她的脸也衬得神秘而又迷人,加上她侧面的梨涡浅浅唇角带笑

这一切,一下子就让仙木西琳看呆了惊呼了更是捂住了嘴-巴。

她看到了什么?

怎么会有人这么像?

仙木西琳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儿,她是没有想到一个人的侧颜居然能跟另一个人如此相似。

“像,真的像!”

仙木西琳不觉喃喃自语起来。她就说为何她一直都觉得萧谣面善,抛却她的救命之恩不谈。如今见着她的侧颜,这才惊觉自一开始,她对萧谣就有种这是自己人的感觉。

“阿姐,你怎么了?”

就算是一直盯着赛凤凰和江阿丑酸得心里开始发苦的仙木西丁,此时也觉出自家阿姐的不对了。

仙木西琳听见就冲他兴奋地招手,更说道:

“阿弟,你看萧姑娘像不像一个人?”

“像谁?”

口-中虽如此说,仙木西丁还是冲萧谣方向看了过去。

此时的萧谣早就转头同周游继续了方才的话题,二人间或相视而笑间或哈哈大笑,看着就觉得真是该死的相配。

而此时的萧谣给仙木西丁的不过是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姿。虽然因为赛凤凰的缘故,仙木西丁现在眼中根本就容不下旁的女子,却也不得不承认萧谣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也许用美人儿来称呼她,实在是有些太过俗气?

“仙女?像是一个仙女儿?”除此之外,仙木西丁想不到别的。

仙木西丁喃喃地念了一句后也就撩开了手。他可不敢盯着萧谣看,毕竟周世子若是醋起来,那醋性真的是排山倒海而来,仙木西丁表示,往后余生自己且得要珍爱生命远离醋坛子。如若不然一不下心就能被醋给酸死,被人给溺死。

“不是,我是说,你觉不觉得谣谣向我们认识的一个人?”

仙木西琳觉得自家阿弟其实是有些蠢的,也就难怪那个赛老板看不上自家的傻阿弟了。但是这话还真不敢在仙木西丁面前说。

仙木西丁很认真地又看了看,无奈还是按个纤秾合度的摇曳身姿。他知道自家阿姐不是那种随意说话的人,也就不由跟着一道冥思苦想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那个”

“是圣女啊!”

被人打断了思绪的滋味什么样子,仙木西丁表示不知道,但是当这么一道客气得有些过分的声音打断了仙木西丁的灵关一闪时,若非因为赛大当家在此仙木西丁其实有些想揍人的。

不用说这样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声音谁都能注意到。周游先跟萧谣低语了一句后,这才瞥了眼赛凤凰。

这时候就得要让江阿丑出面了,赛凤凰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扶着江·圣女·阿丑来到了庄头的面前。

先没让自家那个装圣女的阿丑说话,赛凤凰对着来人就是一通打量。

嗯,长得也只是堪堪周正,手脚粗大,看来也是惯常做活计的主儿,个子倒是很高,但是她家阿丑最不喜欢的就是个高止之人。

所以,

赛凤凰稀里糊涂在心里想,所以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威胁。

这个念头一起,赛凤凰是又好气来又好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所以现在她是要防火防盗男女统统防?

个讨人嫌的东西!

江阿丑龇牙咧嘴地吸气,口中还要赞一句赛大当家好手劲。

“赛夫人一定要护好圣女啊!”

萧谣不怕事大只怕火不猛,随口就是一通浇油。

我忍!

赛凤凰吸了口气,抵了抵江阿丑·梦娘。

“好久不见了,来庄头。”

手一拱,一作揖,庄头慌忙将她扶起来。

“圣女客气了,快请进快请进。”

庄头说着又问起了周游和萧谣:“这样一对神仙似的人物定是圣女您说的少夫人和公子吧。”

“是呀,是呀。”

江阿丑打着哈哈,不敢看萧谣。当初为了奉承公子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现在当着萧姑奶奶的面儿,还真有些害怕捏。

赛凤凰拍了下冲着她靠过来的江阿丑,似嗔非嗔地说道:“叫你乱说,活该。”

萧姑奶奶·萧谣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生气,见他搓着手冲自己求饶也不过是好整以暇的抱臂看着。

萧谣还冲周游咬耳朵:“你家下属这样说话不严谨,一般你都是怎么治他的罪?”

周游深深地看了眼江阿丑,都不用抉择,毕竟萧谣和江阿丑之间蠢人才会犹豫不是。所以周世子随口就答:“谣谣你说了算。”

萧谣却不肯居功,只深深地看了眼江阿丑笑着说道:“你看着办。”

让看着办的一般都是最难办的。

周游觉得自己属下这回得要吃些苦头了。

萧谣心里是有些疑惑的:这才过来的庄头居然这么热情,这让萧谣不觉开始狐疑起来。莫非这庄头他是自己人?

“走,走,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江阿出摸着有些发凉的后脊冲着萧谣傻笑,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决定从现在开始要好好捧着萧姑奶奶。

“是呀,都请进来吧。”庄头越发的客气了。

待进了庄子就见到个面色白皙、眼波流转的姑娘也同那个庄头一般对着江阿丑就是亲亲热热一声唤:“姐姐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谣看了眼周游,周游不动声色地将拉着萧谣先坐了下来。至于仙木西琳姐弟二人则是早在门口时就很有眼色地让庄头给他们寻了个住处,借口累了要去歇息了。

“丑丑,这是谁啊?”

比起庄头,赛凤凰更介意这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陌生女子。江阿丑早在那姑娘过来时就已经错开了。如今听见赛凤凰问赶忙搀扶着他家当家的介绍给众人:“这位似菊花夫人。”

来人显然对冒出来的菊花夫人没什么兴趣,仍旧眼波流转地盯着江阿丑看,看着看着眼角就有泪闪过。

萧谣:“”

这是怎么回事儿,真是丑人多作怪啊,怎么这个江阿丑就这么受-女-人的喜欢?还是江阿丑处处留情处处情-人了?

萧谣觉得若果真如此,那么她得要帮赛凤凰讨回公道,是休是灭的端看赛凤凰心气儿了。

许是有所觉,江·梦娘·圣女·阿丑不觉加紧了双腿,冲着姑娘憨憨一笑又飞快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夫人”

“您的夫人?”

姑娘显得有点儿懵。

“对,我们平日都是这么叫的。”

“哦!”

姑娘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这位姑娘显然并非是无知妇孺有些事情也是能知道些道道儿的,如此也就神秘一笑,就去招呼赛凤凰了。

看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赛侯爷释然了,她拉着姑娘的手就要来上说话,却被庄头笑着挡住。

“梦儿,别激动,圣女又不是来了就走的,咱们还有许多功夫同她说话呢。”

一听庄头这话,萧谣就明白了,赛凤凰也就释然了。

看看,这分明就是人家庄头的人么,还是人家庄头的心上人。

不过,

梦儿?

萧谣兴味地看向正一脸崇拜看着江·梦娘·阿丑的梦儿,随意地点着桌子:“这位姑娘叫梦娘?倒是同咱们圣女名讳差不多啊。”

“不,不,不一样的。我跟梦娘没关系。”

叫做梦儿的姑娘脸色骤变,连连摆手否认。

“梦儿你是哪里人?”

赛凤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跟着萧谣之后也扔下个问题。

“我是南”

梦儿一看就是个怕羞的人,说话虽然温柔却始终不肯抬头。

“梦儿是南诏人,怎么敢能跟圣女相提并论呢。”

庄头搓着手,将梦儿往自己身边扯后才故作镇定地说道。

“好了,都不是旁人,阿来梦儿,没事有什么话都可直接告诉他们”

庄头先看了眼江阿丑,又看了眼一直不曾说话的周游,一咬牙冲着几人作揖行礼道:“只是因为有些难言之瘾,并非有意瞒着各位。既然圣女说你们都是自己人,那么若是想知道什么就请问圣女吧。”

虽然承认了有猫腻,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态度也有些不好。被江阿丑叫做阿来的庄头拉过梦儿,冲几人斟酌着说辞:“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各位好生休息,我去给诸位准备些吃食。”

不等江阿丑家佯客气一回,萧谣随口就应了下来:“那就有劳庄头多弄些了。”

像是怕庄头听不懂,萧谣想了想又补充:“多多益善。”

庄头扶额:什么多多益善哪?哎呀头有点儿晕,听不懂呢!不过姑娘家能吃多少?庄头想起见天吃饭数米粒的梦儿,不觉就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看着恍若仙子,说话倒是平易近人的很呐。

萧谣所谓的多是多少,但是姑娘家能吃多少?索性多一碗饭一碗汤也就足够了。

待他们二人走后,江·梦娘·阿丑这才缓缓道破天机。

“天哪!”

萧谣听完嘴巴简直能塞下一颗鹅蛋,不过又想起什么,立刻就对周游横眉立目:“你是早就知道吧,居然不告诉我。”

赛凤凰也揪着江阿丑的耳朵,一副誓要将他脸上的粉抖落干净露出那些个藏着掖着的茶叶沫子的劲头儿吓坏了江阿丑。

他也不拿腔捏调了,只一叠声地喊着:“疼、疼、疼,菊花好菊花你轻点儿轻点儿。”

赛凤凰也揪着江阿丑的耳朵,一副誓要将他脸上的粉抖落干净露出那些个藏着掖着的茶叶沫子的劲头儿吓坏了江阿丑。

。”

赛凤凰也揪着江阿丑的耳朵,一副誓要将他脸上的粉抖落干净露出那些个藏着掖着的茶叶沫子的劲头儿吓坏了江阿丑。

他也不拿腔捏调了,只一叠声地喊着:“疼、疼、疼,菊花好菊花你轻点儿轻点儿。”

赛凤凰也揪着江阿丑的耳朵,一副誓要将他脸上的粉抖落干净露出那些个藏着掖着的茶叶沫子的劲头儿吓坏了江阿丑。

第279章 李代桃僵

“能不能轻点儿,能不能轻点儿?能不能”

开始还敢叫唤一两声,眼看赛凤凰脸色越发的不好,江阿丑立刻噤声地敢怒不敢言,至于耳朵被人左三圈右三圈地拧着他也只好生受了。

“谁让咱好男不跟女斗呢!”

江阿丑喃喃念了一句后,决定饿了,觉得他能吃下一头牛。

拧也拧了,闹也闹了,离吃太早,索性就开始说起正事儿了来。

萧谣先就看向周游,问话很犀利:“方才那个梦儿其实才是真正的梦娘?”

周游点头,他对萧谣从来没有保留。若是能说,自然第一时候告诉萧谣,若是秘密,那他就创造条件让萧谣知道。

周游对萧谣那是发自内心地关心,这一关心就是两辈子。

赛凤凰和江阿丑对视一眼,江阿丑努力将嘴咧至腮帮子笑出了猪叫。

萧谣觉得她得提醒一下江阿丑还是莫要如此猖狂得意地笑,毕竟若是赛凤凰回过味儿来就该嫌弃江阿丑了。

“那她为何又在这儿了?”赛凤凰越发觉得不解开始穷追不舍抓住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就开始大问特问。虽然方才庄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家大略说了一遍,但是其中的缘由和起起伏伏,他却是没有提及的。

还真的就是说了一遍,多都没有。这庄头做得是真带劲儿。

萧谣叹了口气,悠悠说道:“还能是什么左不过是才子佳人看对了眼儿,家里头嫌贫爱富棒打鸳鸯,尔后你家江阿丑正好过来,二人各取所需就狼狈为奸偷梁换柱了呗。”

萧姑奶奶真是目光如炬,这没看到也没听过就将事情给猜了个七七八八?江阿丑很是叹服。

萧谣可不知道江阿丑在心里头将她又抬了一个高度,说这话时萧谣不由想起前世曾经隐隐听过的一个传说,据说南疆的圣女终身未嫁后头更是年纪轻轻就殒没了。

对照现在,萧谣不觉叹息,今生的很多事情都变了。

至少,前世这会儿因为南诏几次三番的骚扰和打劫,又兼之沿海倭寇肆虐北疆也不太平,而萧丞相因为忧虑大梁日后的前程进谏梁惠帝改革赋税推行新政受挫后萧丞相一病不起不多时就一命呜呼。

自此后,大梁的国力日益衰落备受周围大小国的夹击。后头为了不让南疆动荡,甚至还跟个弹丸小国南诏签了不平等的条约:大梁同南诏修好,南诏作为大梁从前的属国,大梁要给南诏岁贡。

呵呵,多么好笑的事情,多么大的讽刺!这样的岁贡怕是进了坟冢要不被祖宗撵出去吧!

萧谣冷笑出声,前世的这些真是大梁的耻辱。可就这,南诏还不知足经常会派人在南疆附近扮作游民骚扰,大梁皇帝也傻眼了,没想到银子花了问题还是没解决。大梁皇帝着实也愁了三五天,但是不多时就被他家的那些将军和少年们给吸引了过去。

人会因为忧愁而选择忘忧,自此沉溺于某一个事儿上不可自拔。这在普通人身上顶多会是萎靡不振,可若是堂堂一国之君也如此,那么萎靡不振的那就是一整个国-家!

梁惠帝懂不懂?

他懂也不懂,懂了也装作不懂。也许对他来说,忧愁太多烦恼太盛,一切的一切都没个出口,既然如此还不如及时行乐。

所以,自此后,破罐子破摔的梁惠帝终于在前往作死的路上抛却了最后的枷锁,带着大梁又快又狠地走向灭亡。

萧谣想起前世,就觉得可气可笑可叹可悲。

梁惠帝着实想差了,狼看准了猎物是不会被它偶尔扔出来的干粮所获的。也不会因为猎物的躲避退让而止步的。

她一个小女子也知道,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想到,若是大梁自身不强,那么越是让利给南诏就会越发养肥了南诏人的胃口。

“谣谣,怎么不说了?继续往下编故事啊?”

赛凤凰听得津津有味的,却不料萧谣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睛里是少有的惆怅和迷惘,这样的萧谣看上去有些陌生还有些让人心慌。萧谣这是怎么了?何以露出这样的神情,在哪儿受人欺负了?不可能的,这可是周世子的心尖尖啊!

赛凤凰猜不透也不想猜,再说还有个疑团没破呢。她觉得自己要疯,忙推了萧谣一把,又疑惑地问江阿丑:“我们谣谣说的对不对?”

“谁是你的谣谣?”

周游打断了塞凤凰的话,拉着萧谣的手宣誓主权:“谣谣不是你们的,她是我的。”

萧谣觉得这会儿自己是不是得脸红一把,再装出一副羞赧若四月桃花那样将落未落的模样?她的确也做了,只是捂住嘴巴吃吃地笑。

“吃吃吃吃”

赛凤凰瞥了眼一脸宠溺的周世子,眼珠子瞪得好大。天哪,就这么个笑出猪肉味的声音,周世子也能听得津津有味的?

“看什么看,再看谣谣也是我的。”

呵呵,是你的?我不能看?

赛凤凰眉头一皱,才要理论却被对方强大而摄人的气势所迫,她能屈能伸,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算了,都是你,我不跟傻子计短长。

赛凤凰理了理衣襟直了直已经弯下的脊梁,去拣了软柿子·江阿丑一探究竟。

“快点儿说,到底是不是谣谣说的那样?”

江阿丑收到大当家的问题,忙双腿并拢毕恭毕敬地摇头目光诚恳,语气柔和,说出来的话就

“我不知道。”

真是很想踹死你的!

赛凤凰没有说话,只拿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眯着看江阿丑那一脸的茶叶沫子被她说的一会儿云卷一会儿云舒。

“告诉她吧。你们夫妻一体”

周游幸灾乐祸地给江阿丑抱了一把柴,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么,一会儿给赛凤凰烧旺了火正好烤火吃瓜子看热闹,岂不快哉?

萧谣知道周游的恶趣味,她也不说话。只是眨巴着眼睛暗戳戳地也扔了个小树枝:“我还以为江军事不知道呢,原来他是知道的呀。反正我们傻傻是什么都不瞒着我的,江军事往后且得跟你家主子要靠拢些才好。

靠拢?

呵呵,让他也佯做纨绔二十年?

江阿丑觉得自己砸锅卖铁也没银子没精力同秦王妃那样心思恶毒的糟老婆子斗智斗勇。

这个江阿丑向来嘴毒,对他不喜欢的人那就更是不存在好言相向的。他对那个蛇蝎心肠的秦王妃厌恶已久,称呼一声糟老婆子已经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善良和忍耐。

“江-丑-丑!”

赛凤凰一字一顿、字正腔圆的咬着后槽牙。

“诶,诶,姑奶奶,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江阿丑下意识地站好低头等人来训。这一套动作坐下来就像是训练好了一般,一听见赛凤凰这口气这语调,江·惧内·阿丑早就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奔逃了。

他还没有跑,也不敢奔。之所以如此,并不是故作镇定,也非是佯做不怕。实在是他就只这么站着便已经用尽了他的洪荒之力、

江阿丑很惶恐、很慌张,其实还有些羞涩小甜蜜。前次赛凤凰这样喊,他被蛮狠的大当家折腾得半天没下炕,半天后下炕那是腿也抖来手也抖。

这样的悲惨经历,江阿丑不想再尝一遍。

“梦儿她自小就很”

“什么?梦儿,叫得可真够亲热的”

赛凤凰认真吃起醋来,可是论钱算的。那真是毫厘必究,锱铢必较。

江阿丑立刻就认怂:“小姑奶奶我说错了,是圣女,圣女行了吧。”

“萧姑奶奶是谣谣,我是你家母老虎。”

赛凤凰似笑非笑地较真着。

“不是母老虎,是我家菊花和凤凰。”

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江阿丑默念一句做人难,做男人更难,做赛凤凰的男人那真是难上加难。可是,这条路是自己哭着喊着选得,所以磨破了膝盖,他也要把凤凰伺候得舒舒坦坦服服帖帖的

咳咳,

哪儿跟哪儿啊!

想到哪儿去了?

江阿丑心虚地看了眼赛凤凰,很怕他家夫人能透过眼神看穿他心内所想,忙飞快地将赛凤凰往梦儿的故事上头引。

“前次那黑皮长老已经招认过梦娘的亲生母亲是黑皮亲自-杀-死的。黑皮长老杀-妻后更是残忍地将妻子砌进了墙里头。”

江阿丑顿了顿,他要照顾萧姑奶奶的感受,毕竟他家凤凰大地盘争老大的时候什么事情没见过,而萧谣却似是朵娇嫩的长在棚子里头名贵的花儿,世子又这么看重,他不得更要顾着萧谣这位往后会持续在周世子跟前吹耳旁风的人?

“快点儿说。”

萧谣看了眼在门口眼巴巴等着说是已经备好了饭菜的庄头。

“你先回去杀只鹅吧。”

江阿丑觉得自己这么耗费心力,得迟点儿好的补一补。他还是个记仇的人“就抓上回那个逮着我就不放的蠢鹅。”

庄头阿来显然是知道当日的情形的,他倒没揭破当日江阿丑给他们家池子里头的大白鹅扔秃笔头被才上岸的大白鹅追着“爹娘天地君师”地乱喊的事情。

“上回那头蠢鹅,已经不在了。”

阿来很为难,摊手去看江阿丑。何苦为难一只鹅呢?自从上回一别,那鹅尖叫着都是一股子墨香,人鹅说什么了么?

周游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江阿丑,不过江阿丑显然没看到他的眼神,此时正沉浸在“他要去报仇,他要吃老鹅。”

还真的是锲而不舍呢!这是一种多么睚眦必报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哪。

萧谣点了点头,觉得这个江阿丑看来已经对大白鹅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仇恨。

“为何那只老鹅不在了?”

听听,

这还真是要寻根究底,非吃不可呢。

庄头很是好脾气:“那只鹅蠢死了。”

江阿丑:“”

好气哦,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时节,周围的人都不说话,我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一众人对我的恶意。

江阿丑算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请恩人吃饭的这分明是过来看他热闹的嘛!

阿来连连替蠢鹅陪着不是,更是说道虽然蠢鹅已死,但是它还有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江阿丑哼哼唧唧只不答应,赛·当家人·凤凰看不下去了,这个死茶叶沫子,这是被人将话扯远了还不知道呢。

江阿丑自然知道阿来是不想让人再将前头的梦娘,现在更名为梦儿的圣女从前的种种宣之于口的。但是赛凤凰是谁,那是他的衣食父母,那是稍不顺心就能让他一无所有的存在;至于萧谣,那更是不能得罪的。

“你先下去吧,我们一会儿等老鹅炖好一道吃。”江阿丑很不走心地就要打发走阿来庄头,见他走远了以后才又说道。

“总之那黑皮大长老对圣女的母亲责之深爱至切,最后还将人给砌墙里头了。后来黑皮大长老性情越发的暴虐对圣女虽不是非打即骂,但是他那样子比骂要让人难受多了。”

江阿丑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萧谣的脑中也渐渐拼凑出了圣女十二岁之前受得那些罪责来。十二岁之后,圣女的蛊毒越发用得炉火纯青。

但是她从来对人和善,还有几分腼腆和羞涩。这样的性子自然逃不脱黑皮大长老他亲爹的利用。黑皮扯着梦娘这面旗轻松地当了大长老还搭上了南诏和大梁,干起了左右逢源就地起价的勾当来。

至于梦娘和阿来是如何相识的,江阿丑没讲,只是掠过了这些说死去的黑皮大长老,黑皮的野心被梦娘的本事越撑越大,最后见梦娘手段也不过如此,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索性就打起了跟大梁或是南诏结亲的主意来。

梦娘自然是不允的,她抗争过。口头哀求的后果就是被黑皮大长老看得更紧,人也失却了自由。

中间种种不一一赘述,后头江阿丑奉命过来打探,灵光一闪就想到了李代桃僵之计。

“此计一环套着一环,最后果然让黑皮大长老落败了。”萧谣闪着一双秋水眸,看向江阿丑:“若非黑皮对梦娘忽略至此,这个计策怎么也不灵光。”

那是自然的。

毕竟江阿丑再有能耐,装得再像,但是梦娘的那些小细节作为一个父亲总该看出不同吧。

可是,前·已死·黑皮大长老自然是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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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鼠兄嘚!

“黑皮怎么就没发觉呢?这不合常理啊!”

有人就此提出异议,毕竟朝夕相处的女儿被人掉了包,再怎么黑皮也该看出些不对劲儿来。可是分明黑皮大长老由始至终就没有一句异议或是疑惑。

江阿丑轻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其实黑皮大长老是早就猜到了些什么的,不过是因为怕生出事端,或是怕捅出来被寨子上的人知道了不能服众吧就索性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他亲生的闺女去了哪儿?现在怎么样,是生是死这些黑皮大长老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没了就没了呗!

这让一个出自父慈子孝家庭和睦的人听见自然是觉得不可理喻无法理解的,但是在场的几个人正好都是些不正常咳咳,身世坎坷之人他们一听自然就能明白这里头的心酸。

有时候,血浓于水的亲情其实是不堪一击的!

江阿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众人也都渐至沉默。就连现在父宠兄爱还有婆婆疼的萧谣心里,其实也是有道难以逾越的坎的

说者本就愤懑,偷听的人也被感染了。

贴着墙壁的阿来渐渐佝偻了身子,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光透过窗棂又将他的身影折射到了屋里头,让人很清晰地就看到了阿来那紧张又夸张的身姿

周游和江阿丑对视一眼后,江阿丑比个逮住他的口型,周游却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阿来早就忘了他这是躲在客人房门口偷听。也忘了他来这儿的初衷,满脑子都是:黑皮大长老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没了就没了呗!

没了就没了!

真是说得轻松!

呵呵!

这样的人与禽-兽何异?

阿来攥紧了拳头,手指被拉扯得有些发白。他咬着牙觉得那黑皮死得有些早了!阿来发着狠,咒骂着黑皮,由于用力过狠即便是粗糙待着茧子的手也被他生生给攥出了一道道的红印子。

他恨啊!

从前虽然也知道梦儿在黑皮的手里很受了一番磋磨,可这也仅仅是干巴巴一句话几个字,却哪里能及得耳朵里听进去这么多来得震撼、来得生气、来得这么让人想杀-人?

当听说梦儿的亲娘是被黑皮害死的且死得可怖,阿来更是替梦儿伤心。他知道梦儿对她阿娘有多喜欢多依赖,若是梦儿知道还不定得怎么伤心难过。

阿来就这么想着这想着那儿,想得心头剧痛想得很想去南疆掘-坟鞭-尸!

一时间八尺高的汉子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一会儿满脸狰狞仿佛即刻就要去打杀个人,一会儿却又柔情怜意得仿佛要将税即刻捧在说心里头爱怜一番,在一会儿却是一脸的担忧满心的忧愁了

这人是怎么了?

周游和萧谣扶着窗棂看着窗户下的人,萧谣更是嘀咕:“这人怕是要疯吧!”

“阿来哥?”

手里端着百花蜜的梦儿正好走过来,她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变来换去一脸痛苦的阿来,脸上写满了疑惑。

在梦儿心目中,她的阿来哥哥从来都是硬朗朗的汉子,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阿来?

“啊?”

还在想着要怎么帮梦儿隐瞒或是怎么说出来才能不让她难过,没想到抬头就见到了正主儿这让阿来怎么不慌乱?

“你怎么了?”梦娘瞥了眼里间,这一瞥让阿来立刻如同被火烧了一般拉着梦儿就往外头走。

“阿来哥,阿来哥你怎么了?”

梦儿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跑得急,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红晕。

“没事儿,人家正在说着私密话,你这么贸然进去不太好。”

阿来被梦儿这一连串的问话弄得没奈何,只好胡乱地拣了些籍口堵一堵。

“阿来哥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同他们一道说话?”

真正的梦娘、现在的梦儿,其实是一个极端敏感和自卑的人。因为自小没了亲娘一直被黑皮打骂,除却性子软人还有些畏畏缩缩。后头虽然被黑皮逼着学会制蛊的手段,很是风光了一回。奈何那些人虽然表面上尊她一声圣女,实则在心里却是见她当成是洪水猛兽的。见着她都是躲着、避着。

毕竟旁人都不会的东西,她会。学会了就意味着她能轻飘飘扔个虫子下个毒什么的,这若是无意中一不小心开罪了人家,人家随便弄个蛊毒,自家可不得被她个害死了不是。

梦儿自然不会这么做,奈何人家就喜欢用自己的心思想她!

萧谣她们一来,梦儿就觉得这些人不凡。尤其是萧谣,那种被人宠溺的满脸放光的样子让梦儿很羡慕,也许是在黑暗中待得久了就喜欢看见阳光,梦儿是很喜欢萧谣的。所以她方才特特拿了自己亲手弄得百花蜜。对于梦儿来说,百花蜜就是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吃一口,一切苦就都没了。

谁成想,她才走到门口阿来就将她拉走了,还这么说。阿来这样一说,梦儿自然而然就往这上头想了。

这话说得阿来一头脸都是汗,他是知道梦儿的心结的。虽然他是个糙汉子在梦儿的事情上头却从来都是少有的细心。

无他,皆是因为喜欢。

“不是梦儿,是那个什么”

八尺高的汉子结巴起来还是很让人觉得好笑的,梦儿心里头舒服了一些,也就不做声只等着阿来说出朵花来。

这一对有情人在那儿你来我往的说着悄悄话,看得后头的人大呼不过瘾。

这就叫做偷看人者人恒看之。

嘿嘿,萧谣摇头晃脑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胡话。

赛凤凰就喜欢萧谣这种劲头。她将萧谣嘴角贴着的一缕发丝归好了,就燃起了熊熊的好奇之心:

“你说那阿来为何如此喜欢梦儿?”

抛开女土匪的光环,赛大当家其实也是有着一颗探寻真理的心。

“因为梦儿长得好“

江阿丑实在是不喜欢回答这么肤浅的问题,但是他才得罪过他家凤凰,现在若是不好好表现就怕今晚爬-榻会不方便。

唉,虽然他连梦儿长得什么样儿都没有细看。不过总归应该不会丑吧。不然阿来仪表堂堂又怎么会看得上她?

萧谣听见这话就开始笑了,她觉得江阿丑今日的每一言每一语全都在挨揍的边缘疯狂的试探着。

这人看似聪明,擅毒会制毒功夫也不错,目前看来对赛凤凰也挺好,可是架不住他长了一颗不会拐弯儿的直男心啊!

“傻傻,你觉得呢?”

萧谣觉得有趣儿,也想籍此整理一下周世子。毕竟有些人属于三天不收拾就会皮子痒的。

周游就只是看着萧谣笑。江阿丑个蠢货,有些事情有些话说出来不等着挨收拾还能给他来一句夸?

周游看了眼勾着脖子,乐呵呵冲着赛凤凰笑的江阿丑,觉得一会儿还能看一场,“你奔跑吧,我来追”的把戏。

果然,不多时就听见赛凤凰横眉立目地冲着江阿丑喊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人家长得好看?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人家梦儿即便再好看却也也已经有了阿来了,你居然敢觊觎自己的朋友。”

糟了!

江阿丑一边奔跑着一边回头看,还得要注意自己身后的衣襟不能被赛大当家·女土匪给拉扯到,不然就凭赛凤凰的那股子狠劲儿,只怕他得衤果-奔。

“哈哈哈哈。”

萧谣笑得前仰后合,周游也不管蠢得不着边际的江阿丑只是一个劲儿地给萧谣剥松子,间或松子会偷偷从萧谣的肩膀上下来纡尊降贵地双爪合十求投喂。

每到这个时候,周世子的脸都是臭的。他可不想伺候一只没有拳头大的大老鼠。兼之这个大老鼠还拽得很。

“咕咕。”

对于周游说自己是大老鼠,松子表示,这位周世子对老鼠其实是有误会的。所以,当周世子给萧谣铺床叠被收拾好了之后,在见到门口贴着墙根一溜烟站着的东西时,眼睛还晃了一下。

那是?

周世子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又看。

天哪!

若不是为了怕在萧谣面前露怯让萧谣看他不起,周世子真想拿一口大白牙咬着五根手指头惊呼一句:“老鼠啊!”

所以,这才是老鼠好么?

请不要老鼠松鼠傻傻分不清楚好不?

带着一群鼠辈溜墙根的松子将它那个好看的大尾巴竖得老高,趾高气昂地从周游身边,咳咳,尔后便踱-步-而-去。

就是这么从容就是这么拽,看看人家这样气质出众毛皮流光水滑的主儿,怎么能是那些钻地洞的老鼠呢?

这会儿若是周游还不懂松子的意思,那就真成了人不如鼠了。

“松子莫要捣乱,我让你家鼠兄嘚鼠小弟给我到处找的东西找着了来吗?”

周游看着看着,就开始咬牙切齿起来,但是也不肯轻易就认下一群鼠兄鼠弟,只是咬着牙不肯轻易认怂。

萧谣看着他那样就笑,笑着笑着眼角就堆了泪来。

你当天不怕地不怕,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还能坐稳世子位的周游为何单怕这些毛茸茸的老鼠?他又不同于姑娘们单单是觉得老鼠看着吓人,实在是小时候着着实实受过罪的。

周游小时候那次为了躲避秦王妃派去的人的追杀,躲在了一个庙里除了没吃没喝,还在半夜时分被一只偷佛祖灯油的肥老鼠给当成个不出气的乞丐咬过

谁都有艰难的时候,可是谁也不像周世子艰难的回回都是能要人命的。周游当年实在是太苦了!

萧谣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又因为对周游起了思慕的心思,故而自然会感同身受,很为他难受伤心。

“没事的,”

周游艰难地挪了过去,抬着头不看底下的那群老鼠,给萧谣擦着泪水。

“傻丫头,没事的,都过去了。”

并不用萧谣解释她因何落泪,周游就知道萧谣想到了何处。

看着掌心下头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周游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看,他家的小姑娘就是这么善解人意这么心疼自己

“松子让你的那些小弟们都过来。”

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周游:“”

萧谣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身边的周世子已经绷直了身子一副站如松,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就躲的样子。她皱着眉头,吆喝着松子顺便就将手里的一抔松子递给松子,熟稔认真地吩咐着众鼠们道:“还是从前那一套,先去打探一番,尔后将有用的东西都弄过来看看。”

什么是有用的东西?

“咕咕咕咕!”

松子抱着爪子,鼠眼闪烁。

自然不是那些金银珠宝,她的松子知道,让它去找的就是那些信笺。

“你书房里的信笺被老鼠咬过么?

若是咬过了,恭喜你那就说明松子的兄嘚们曾经来过;

若是没了,也要恭喜你。那就说明咱们谣谣的兄嘚们盯上你了!

周游盯着萧谣的红唇看,嘴角露出丝宠溺的笑。

“你这个丫头。”

先前在南疆寨子里头那些个信笺拿出来时,他还疑惑了半天,只知道这姑娘力气大人好看,却不知道还有这本事,现在看来哪里是他家小姑娘有本事,是人家这些鼠兄鼠弟有本事啊!

“松子去吧,姐姐等着你的好消息。”

萧谣振臂一挥,还真是有模有样。

“看来没白吃松子。”

周游看着松子“咕咕”地对着老鼠们不知道在说啥,也跟着笑。

“松子,好好干,你姐夫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这句话才是周游想说的。

萧谣正笑盈盈地看着松子,听见这话就抬头看向周游,脸上不见一丝羞赧只是大大方方地“嗯”了一声尔后说道:“是的,回来让他给你剥松子。”

周游还就喜欢萧谣这种大方劲儿,他满心喜悦地凑近萧谣看着松子带着老鼠们远去。心里的那点子膈应也消散了不少。

“谣谣,你承认了?”

周游听见了,觉得还得让小姑娘亲口承认比较好

“承认什么了?”

萧谣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快些歇会儿去吧,一会儿还有场恶战要打。”

周游没话找话:“谣谣,那些老鼠怎么知道什么是信、什么是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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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白莲啊白莲学不来!

这真的是一个好问题,不过不应该问她。萧谣觉得周游若是想知道可以同松子好生讨论一二。

萧谣能说,她其实也不知道?发现这个也不过是偶然间的误打误撞么?

不,自然是不能的,还得保持神秘感。萧谣嘴角微翘,决定说实话:“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哦。”

说话间,萧谣摇着一只手,一双青葱玉手就好似一块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落到唇畔间时更是与莹白的牙齿交相呼应。她秀发轻挽,肩膀上还担着一簇浓密的秀发散发着氤氲的香气。此时,正笑得跟偷吃松子的那只肥松鼠一般狡黠,那唇那脸这样一笑愈发的灵动活泼。

也更,娇艳欲滴。

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摸一摸,看看这如花的笑颜是否比想象中一般无二的娇妍嫩滑。

嗯,

还真的是。

周游一脸无辜地在萧谣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后,才又若无其事地对一脸莫名的萧谣说道:“瞧你这脸上,沾了脏东西。”

呵呵,信了你的邪。

萧谣大眼睛一闪嘴角恰对上周游那双深邃的眼眸,眼睫扑朔地好似振翅的蝴蝶。周游被她看得心虚气短,才想拿话圆周全,就见对面的小姑娘笑得意味深长,说得也直白:

“周世子,你得是多喜欢我啊,居然时时刻刻都想靠近我。”

原本是预备平白直叙地说一句,诸如“你得是有多喜欢我才这样时时刻刻都要摸一下”云云。但是赛大当家那话说得好啊,女人需得装时还得装。萧谣其实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装也没有精力演一演折子戏,但是她怕自家学得这样的匪气会吓着这位誉满京城的纨绔。

周纨绔见萧谣高深莫测地端详着他,心里越发有些方要不要同小姑娘说一句情-到深处-情不自禁?

被萧谣灼灼目光盯着的周纨绔咽了下口水:嗯,他决定等一等。

萧谣看够了也就转了目光。她摸着下颌软肉颔首在心里想:可怜傻傻虽然是个纨绔,但是这胆子实在是不怎么大。

“你xx”

第一次这样说,还有些不好意思。

萧谣摸着下颌,觉得自己比不了赛凤凰的厚脸皮子也学不会萧言谨话本子里头的那些让人酸倒牙的话。

所以,

谣谣方才说的是!

周世子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从前探听敌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仔细这么害怕错过。他又揉了揉耳朵,表示自己没听清楚。

这么大惊喜呢,需要重复认证一番才是。

“谣谣,你方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萧谣双臂环抱,仰着脸一副孤傲难攀的样子:呵,没听见?习武之人耳朵这么背的?没听见就算,还文绉绉说什么可否方才的?不知道好话说不过三遍么?

好吧,那她就说第二遍:“记着,你既然这样心悦我,又被我碰过了,往后就是我的人了。”萧谣想了想,索性拿手勾了勾周游的下颌,笑得

诶,总觉得自己这般有些猥琐呢。

思索着赛凤凰说的话,还有萧言谨那话本子上说的什么笑来着?

对,邪魅一笑后萧谣问:“听见没?”

周游:“”

周世子觉得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此事有个声音正对自己说,这样斜着眼睛冲着自己抛媚眼的萧谣可真好看。

还有个声音就摇旗呐喊:还等什么冲鸭!

冲?

冲什么冲?

周游有些懵,却还是凭着本能将学东向西的伪·女土匪萧谣揽在了怀里。

萧谣:下面该作什么?书上没写怎么办?谁去问一问,挺急的!

周世子:虽然从前也曾在南疆的小树林子里头牵过小手,虽然也曾在日暮夕阳下对着美景轻轻地口勿过美人的额头,虽然也曾在无数的夜里就想这么抱着揽着不放手

虽然,但是

可素可素

一个激动,周世子低头寻红-唇;

一个踉跄,萧姑娘抬头看男人;

要不怎么说这两人般配得很呢。看,人家就是这么心有灵犀;就是这么步调一致。只见这二人一低头一抬首,说时迟那时快,转瞬间就听得让人牙酸的撞-击声起之后,萧谣和周游双双出手,二人都捂住萧谣的唇。

一个疼得眼泪直掉,一个心疼眼泪都要下来了。

萧谣想说她错了,登徒子不是这么好做的!

周游觉得自己太不庄重疼得不行,心里只想着要怎么才能好生安抚下他的小姑娘。

“谣谣,疼不疼?”

除却才碰到的时候有些疼,其实现在也还好。萧谣才要点头,又想起赛凤凰这一路的耳提面命,啰啰嗦嗦不外乎都是:你这样的好皮囊,千百个人里头都难得寻到一个的美人儿,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咱得要学着一蹙眉一抬首就让人心疼让人折服

这些话里头藏着的是无数的心酸往事,流露出的是对白莲花们遥不可及的向往

赛凤凰自己曾经入过匪道性子也是彪得很。都说缺什么就想什么,她平日闲来无事还就喜欢扮成个娇弱的样子来逗弄一下江阿丑。

还真就只是逗弄一下就作罢了。

实在是彪悍如江阿丑面对柔声细语、说一两句就跺着脚捏着嗓子直直喊:“我不依,我不依”的赛凤凰,也会吓得脸色惨白噩梦连连。

所以,赛大当家其实是有一颗想扮白莲的心却无人捧场,就撺掇起了萧谣让她圆梦。萧谣这姑娘也实在,玩笑一般也就应了下来。

不过,萧谣觉得自己有些绷不住了。她觉得这演戏当白莲可不是人人都能个个都行的,至少她现在就很累。

所以,她决定不想赛大当家教的什么柔弱无骨扑倒在怀抽抽噎噎了。而是遵从本心,有些委屈的说:

“疼的。”

萧谣撅着嘴-巴,眼睛里居然意外地有些璀璨的泪珠子闪烁在扇子般密集的睫毛上。萧谣一说完,心头居然一阵轻松。好像,从前倔强、隐忍,什么苦难都是自己扛着的不是萧谣自己了。

是呀,若是身边有人宠,谁又愿意整日硬邦邦?

宠着萧谣的周游此时简直入了迷,无论是萧谣这样那样哪一样都让周世子觉得很可爱。

就譬如现在:小姑娘快要及笄了,从前本就好看的脸上这些日子越发显得娇妍,白皙如玉的脸上贝-齿轻轻咬着红-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可怜可爱的半垂,真是让周游疼到心坎儿里头去了。

再说萧谣一贯皮实,从不曾轻易在人前落泪。如今这样,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爱-怜。

周游早就细细看过萧谣的唇畔,只见那唇粉嘟嘟嫩生生,怎么看怎么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呸!什么任君采撷,疯了吧!

周游暗骂自己糊涂还给了自己头顶来了一下子,他的小姑娘这还疼着呢,怎么自己尽想着这些了。

周游觉得,他且得要守护好了萧谣,毕竟这世间的男子多是满怀龌龊心思的。也就只有他才能将萧谣放在心里、捧在手里。

眼看周世子对着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副要将疼宠进行到底的样子,萧谣觉得自己这里有些撑不住了。

萧谣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矫揉造作装白莲她还真是装不来的,那些老白莲和小芙蓉们还是需要从心,需要真功夫的。

既然装不下,那便也罢。

想至此,伪白莲·萧谣便抬起头,笑意盈盈地开始回归自我。目光流转间却见周游居然又低头冲着她的唇而来。

这是肿么回事?

分明是意外之下喜咳咳吓

萧谣知道自己且得要做出一副含羞带怯雨打荷花的受虐样子,但是做出来的却是她自动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等了等,没等到。为何久久不见人有动静?再一看,却见周游在她鼻息处时停了下来,见萧谣眼神澄澈地看着他就有些纠结有些难为情地小声说道:“谣谣听话,你受伤了,我给你舔一舔就好了。”

萧谣:舔?舔啥?

这是什么操作?

周游努力让自己不害羞,努力让他的小姑娘不把自己当成个登徒子。

他开始解释释:

“我有次手伤了躲在树林子里头,见到管家婆子揪着他家小子的耳朵呵斥。那小子自小就皮,也不知道钻哪个狗洞把眼睛给迷着了,安管家婆子就这么边骂边心疼地用舌-头舔了那小子的眼睛,不多时,那小子眼睛好了,活蹦乱跳又玩去了。”

因为离着近,周游声音也不大,落在萧谣的耳中就好似浓醇的美酒一般让人有些着迷。萧谣清了清发干的喉咙,

“你那时很羡慕吧?”

萧谣默默地想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默默地躲在书林子里头,看着人家母慈子孝而他却茕茕孑立孤单无人疼。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萧谣的心就揪着疼。

她轻轻地抚着周游的后背,柔声说道:“不用羡慕别人,你还有我。”

周游颔首,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汲取着小姑娘的温情。

“那什么,我还疼。”

萧谣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噗嗤。”

周游有些好笑地低头,慢慢地舔-氏着小姑娘发红的唇角,萧谣羞赧地闭上了眼睛。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萧谣问道:“你那时候多大?”

“就是遇到你的前一年。”

萧谣:

上了倭寇的当!

那时的周游多大了?十几二十岁的人了,居然还对着人家一个小孩子眼馋?

“你滚。”

恼羞成怒地推开了周游,不等周世子来哄,萧谣自己个儿倒先笑了起来。关心则乱,她现在算是明白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滚。噗哈哈”

躲在暗处偷窥的赛凤凰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觉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萧谣瞪了眼周游,就开始反击这两个行偷窥之事却不尊偷窥之道的人。人家偷窥的不是当偷偷来偷偷走?

周游则是淡淡地瞟了眼目光躲闪的江阿丑,又瞥了眼一脸心虚的左一。

江阿丑被看得头皮麻,他也没办法,方才见着这两人这样那样就想走来着,可谁让家有雌虎不得不从?

左一就更冤枉了,他才从一拨老鼠的中抽出身来就被人给下了药跑了十次茅坑。这不现在还虚着呢?

“江阿丑你告诉我,泥是肿么下药的!”

左一声音有点虚,身子更虚。说话间还伴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听见这个声音左一只觉得哪里都不好了,忙忙夹着腿慌慌跑了。

“你是怎么下的药?”

萧谣觉得江阿丑现在有点牛,再练一练杀人于无形好像也是能做得到的。

这话说的江阿丑的汗都要下来了,萧姑奶奶这话若是让世子放在心里认真揣摩一二,是会要人命的。

“属下方才扔了一沓银票。”

江阿丑艰难地选择坦白,“左一喜欢点银票。”

萧谣挑眉:“谁人不喜欢银票,这不是废话么。”

“左一一高兴就喜欢沾着唾沫数银票。”

江阿丑觉得一会儿左一会对自己拳脚相向的,但他还是将事情原委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那一沓银票很多,前头是银票,中间裁的黄表纸。”

真损!

萧谣摇头叹息,又问了几句,也就将她和周游方才的那点子暧-昧给冲散了。

“诶,你装得可真。”

赛凤凰这个不怕死的还在试探。

“阿丑啊。”

周世子凉凉地看向江阿丑,觉得这个江阿丑最近有点儿飘。

“世世子!”

江阿丑大夏天的打了个冷颤。

“本来预备着待平息了南诏就让圣女死的。现在看来南疆需要圣女,南疆需要你呀。”

“啊?”

赛凤凰先就不干了,这岂不是说事了之后江阿丑不能跟他们一道回京城去?

“世子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咱们一边见识。”

能屈能伸的赛凤凰找来援兵:“谣谣,你给咱说说呗。”

萧谣点头颔首:“好呀,我去说说。”

周游看向萧谣:“你说。”

江阿丑和赛凤凰齐齐转向周世子

周世子声音温柔如春风拂柳,萧谣同他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说道:“我也觉得江大哥扮作梦娘很合适。”

好像还嫌不够又更添一句:“再说,梦儿也希望江大哥你扮作她呢。”

第282章 快来抢啊!

江·梦娘·阿丑此时正顶着个女人的装束一脸的莫可奈何。

以一敌二,他焉能有胜局?

自打听见萧谣唤他梦大哥,江阿丑就将一脸的茶叶沫子拧成根根茶叶梗子。如今听见萧谣这样说,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姑奶奶这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得罪了周世子,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得罪了萧姑奶奶,那就是得罪了周游和萧谣两个人凭周游对萧谣的上心程度只怕会虐他更狠。

江阿丑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为今之计,赶快讨饶吧。

“世子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点头哈腰自然远远不够的,打扰了人家的好事儿,自然还得要来些实在的。

譬如:他手里的好东西。

江阿丑恋恋不舍地看着周游将他手里的那瓶子宝贝上面写着养身丸的白玉瓶子递给了萧谣,一时间心里尤在滴血。这可是他耗费了三年才配齐了的丸药啊,养生丸顾名思义虽说没有人肉白骨起死回生这样绝世功效,但却是绝对是有病治病无病温养的好方子。

那可是他预备同仙木那家伙争宠咳咳,打败仙木西丁的法宝啊!

“能不能留一颗给我。”

江阿丑弱弱地咬着牙尤在强自挣扎。那可是比所谓的荣养丸这些只用了些人参、白术、当归的寻常方药不知强了多少去。

世子实乃强取豪夺的真纨绔,莫怪还帮着自己找寻下剩的方子看来这是早就想要了吧。

“知道你这药寻得辛苦,也来之不易。”

周世子一席话说得很是体贴下属,江阿丑听得颇有几分的动容。他期待地看向周游,

所以呢?

能不能分半瓶?

在江阿丑眼巴巴的渴望目光中,周世子话锋一转:

“所以,我们会好生用的。”

呵呵,

江阿丑捂住心口,觉得世子越来越冷酷无情了。

听听这话说的,话虽然客气却没有半点儿感激的意思直听得江阿丑捂着心口喊疼。

不等江阿丑西子捧心,萧谣还给他的心口继续捅刀子:“幸好你方才偷偷的过来,不然就这么拿了来心里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呢。”

听听,这还叫人话么?不就是听了他们的壁角么?不就是打扰了他们那什么唇-齿-交融么呵呵,从前在磁山的时候,萧姑娘可没少干这样听壁脚看人热闹的事情吧!

心内总有千般委屈,奈何形势比人强,江阿丑唯有看着赛凤凰。

“行了,适可而止吧。”

赛凤凰轻拍了下萧谣,开始护起短来。

“行,看在你的面子上。”

萧谣大方的点头,顺便将那瓶丸药放在赛凤凰的手里。冲她一努嘴,贝齿轻启:“拿着吧,不然你家丑丑得哭死。”

萧谣又怎么不知道江阿丑为了这瓶养身丸费了多少的功夫?这么好的丸药,江阿丑自然是想给他家当家的了。

赛凤凰却不接,只看着萧谣俏皮灵动的样子略走了会儿神。待察觉手心里被萧谣塞了个瓷瓶子,才勉强笑着递还给她:“好了,值当这样来回推的。不过是一瓶丸药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见萧谣眼中闪着些许疑惑,就又说道:“我现在不需要。也不能随意用药。”

萧谣不觉惊呼出声:“姐姐你莫非”

赛凤凰知道她会错了意思,不觉翻着白眼点着萧谣的鼻子恨声道:“你呀你,姑娘家家什么都知道。”

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低地笑:“也是跟着我和平阳这两个没脸没皮的人听了些乱七八糟的,你这样子其实也是受了我们的连累。”说着还拿眼睇了周游。

萧谣自然知道赛凤凰的意思,也明白她的想法。左不过是怕周游嫌弃她罢了。虽然明知道自己这么说来不过是多此一举,萧谣还是维护:“姐姐你不用多想,他不是这样的人。”

一旁竖起耳朵偷偷听的周世子嘴角微翘,脸上不觉展颜微笑。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终于还是将这个小姑娘给养熟了。

“美的他。”

江阿丑心里“呸”了一声很为周世子的厚脸皮而羞愧,却是不敢再惹周游了。

“他是谁?啊?小妹子,你能啊!”

赛凤凰挤眉弄眼还待取笑,却见彼时萧谣的肩膀上一个毛绒绒圆滚滚的小家伙不知何时爬上去的,仙子正冲着她龇牙咧嘴“咕咕咕咕”个不停。

“妈呀!”

威武神勇之赛大当家忙忙往后退却,摆着手直差说莫要过来。要说赛大当家最怕什么,这种摇着大尾巴的松鼠当属一个。

唉,总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谁让赛大当家在磁山漫长的土匪头子争夺战中曾经被一度饿到同只松鼠抢食儿吃还没抢过人家的地步呢。

“谣谣,往后别让这小畜生过来。至少有我的时候不能有她。你别笑,听到没有啊!啊呀,别让它过来,丑!谣谣,跟你说多少回了。”

摆着手拒绝,泪且往心里流。

说多都是泪啊,彪悍如她却害怕巴掌大的松鼠想想就很羞耻啊!

“嘘,”

萧谣却顾不上赛凤凰一颗怕鼠怕到不行的心。此时她正皱着眉头寻着松子所指看过去,却见地下齐刷刷地站了三只老鼠,此时正小鼻子小眼地忽闪着幽幽鼠目看着她。

萧谣:“”

你,曾经有过被三只鼠紧盯着不放的经历么?若是有自当知道各种滋味酸爽难当吧?甭管怎么说,这些老鼠们叼着个信笺的样子还挺好笑。

只是待拿到信笺后,萧谣却笑不出来了。

她一目十行看完后就递给周游,待周游看完后才问:“不觉得眼熟么?”

周游点点头:是很眼熟,同样的措辞,同样的笔迹,不同的是,这几封好像是用来练笔的,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萧谣的神情不觉肃穆起来。自从来到南疆,好似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让人觉得突兀又无法理解的怪异,更有种让她想要追寻一探究竟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萧谣不喜欢。

江阿丑和赛凤凰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二人皆不知萧谣周游这二人为何突然严肃起来。

好在萧谣没让他们猜测太久就将事情的原委包括他们发现的那个山洞底下的地洞,地洞里头有封相类的信笺凡此种种一一讲给了赛凤凰和江阿丑听。

“莫非是有人知道你们要过来而故意为之?”

江阿出随意的一句话,让萧谣眼前一亮。

可是,不多时她就摇头给否了。信是写给一个叫做王美丽的人,她可不认识谁叫王美丽。而且山洞里头的信和现在手里的这几封,明显过了很久,萧谣却是不知有谁从多年前就开始算计她们。周游皱着眉头将后头的几封信也一一看过,虽然内容换了换,但是多大同小异,内容其实差不多。

“真不认识王美丽?这个人很要紧?”

阿来被人唤来,听闻这个名字时反应很平淡。

这个温泉庄子是南诏王的,没听说南诏王除却王妃之外还有旁的女子啊?

阿来一脸的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一同跟过来的梦儿甚至有些神往地叙述着:“这南诏王虽然为人暴虐,行事无状但是坊间传说他对王妃多年如一日,据说王妃身有怪病,但是南诏王对她不离不弃。后宫更是王妃一家独大。”

因为有外男在,梦儿只含混说了一句后就不再多言,但是话里话外的羡慕任谁都能听得出。

这样的一个专-情的男人自热是很能打动人的,就连女土匪赛凤凰听了都叹息,只道是没想到这南诏王居然还是个情-根深重的情-种。

自来女人善感,因为这个缘故,好似让小二止啼的南诏王高大了许多。

“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横征暴敛的本性。”

萧谣并不苟同,她的心里自有分辨。

“那是自然。”

周游接过了话头又赞了一句萧谣,才将几封信收了起来。

“咕咕咕”

松子可不管什么王美丽、什么南诏王什么痴情人的,此时它已经完成了主子的任务却没有奖赏,便有些等不及了。

“好好好!”

萧谣随手就将一袋子松子并几袋子果仁放在了地上,松子也不贪心,只抓住松子不放,任凭底下几个鼠小弟咬着果仁。

萧谣还笑着在矮凳上头用黑瓷碗盛了一碗油。

“小老鼠们,快来抢啊!”

萧谣说完,鼠兄鼠弟们便跃跃欲试看得周游头皮发麻。

赛凤凰很不懂小姑娘的心思,萧谣就唱给她听:“小老鼠上锅台偷油下不来。”

小老鼠偷油喝下不来,叫奶奶逮猫来,喵喵喵,猫儿来了,叽里咕噜滚下来。

一个稚嫩的童声伴着个抱着糖葫芦的小姑娘,红艳艳的糖葫芦配着红艳艳的嘴唇,唱得不亦乐乎,吃得不亦乐乎。

周游嘴角翘起,再看哧溜溜要从黑瓷碗里爬出来的鼠小弟也就不觉得它们贼眉鼠眼让人看着不顺眼了。

鉴于信笺找来也没参透这里头的意思,至于“王美丽”其人也是无从查证,因为偷偷听壁角还被人逮着了,江阿丑只好带着赛凤凰灰溜溜地走了。

几天的观察和考量,虽然不至于十分满意,对于庄头阿来,周游几个也信任了七分。

这个庄子虽然是南诏王的庄子,但是南诏王一年不过来那么几回,且周游他们住的是客房,几个人都自称是投奔阿来的亲戚,就这么三五日住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就只一点,人太出色总会惹事。这不,萧谣才出了院子就有个自诩是王妃侄子的人跟了上来。

萧谣觉得很暴躁,因为是在人家的庄子,吃食上头就有些不如意,周游虽然极力周全,却总不能尽如人意。他也不能随时下厨,省得遭人诟病。

萧谣今日用的是一碗折耳根或是蕨根粉。若是平日她其实是不排斥的,可大早上的让她这么哧溜一碗粉,这让萧谣有些受不了。

正想着去寻了梦儿给周游借个小厨房,这不就被人给缠上了。

“我看上你了。”

来人不愧是真纨绔,说话很直接,人也很浪荡。萧谣眯起了眼睛答非所问地笑:“想不到还有这个胆子,真是佩服。”

来人很得意“我可不是谁都能看上的。”

说着将手一指梦儿:“你看看她,我就从来不曾多看一眼。”

呵呵,我多谢你啊!

萧谣唇畔勾起一丝冷笑,拉着梦儿就走。毕竟又不是真来庄子上头泡温泉的,不然萧谣是不介意让他看看自家的暴脾气的。

梦儿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该谢谢他没看上自己还是要骂一句狗眼看人低了。

“等等,美人儿。”

身为纨绔,必须锲而不舍。

萧谣在心里轻叹,觉得这人一顿打那是逃不掉了。这会儿她还有功夫在心里调侃周游,觉得得让他学一学人家真纨绔是什么样子。如若不然还真是对不起秦王妃十几年来的不懈努力。

“你要怎样,二狗子。”

萧谣觉得,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庄子就得为这个庄子风清气正出些力。

“你怎么知道我叫二狗子?”

来人尖嘴猴腮,笑起来就有些猥琐。

梦儿:还真叫二狗子啊!

来人边说边往萧谣跟前凑,用一副我为你好的口吻说道:“美人儿还是快些从了我吧,不然过几日来了倭寇,只怕你这样的要遭殃。”

萧谣将倭寇两个字听进去了。

她眯起眼睛:“什么倭寇?哪里来的倭寇。”

二狗子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口气:“咱们这儿离南诏城远了些,你们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南诏城里来了不少的倭寇,我跟你说啊,不多时他们肯定要来庄子上。这些倭寇腿短还有病,就喜欢来这里头泡温泉。”

萧谣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一言不发就往前走。

二狗子不依了:“美人儿,走吧。”

本来想着凭他这句倭寇饶过二狗子的,这会儿过来拉扯萧谣决定还是让他认清自己认清萧谣。

一拳下去,二狗子头有些晕。

谁能告诉我,这么好看的人为何这么有劲儿拳头还这么的有准头?

二狗子晕晕乎乎地看着萧谣,忘了身为纨绔被人打了要怎么做。

是就地躺下碰瓷儿,还是说一句:“我二狗子还会回来的”?

唉,想不到纨绔不好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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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任凭二狗子心内百转千回,萧谣只需铁拳一扬便能让他缄口不言。

在强大的拳头面前,什么狡辩什么碰瓷儿那都是纸老虎。

二狗子难过地低下了头,觉得有负主子的嘱托,没做成纨绔也没有将面前这个姑娘吓到。

“好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我们知道了。让他莫要作妖。”

萧谣眯着眼睛,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拳省得他无事扮纨绔祸害无辜女子。尔后收了拳头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脚便走。

萧姑娘这一套动作下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干得漂亮。徒留下个二狗子捂住脸沮丧局促着:“这都认出来了,知道我不是纨绔这怎么还打呢?“

自己真的是很委屈啊!

好不容易扮回纨绔这就被人拆穿了。主子爷吩咐任务看来是完不成了。

唉,还是收回纨绔的嘴脸,老老实实做自己吧。

疑似名为二狗子的假纨绔这般一想后,忙忙冲着萧谣做了一揖竭力做出一副神色自如的样子说道:“萧姑娘,方才多有冒犯了。不过,在下这么做实在是事出有因。”

事出都有因,可是不该打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

萧谣轻哼了一声,虽未曾转身却还是住了脚步。

“姑娘可知,我这是上了人家的当了。就是滚滚那个老不修哄着自己扮作纨绔来骗人的。”

滚滚?

呵呵,这里有他什么事儿?

萧谣虽然狐疑,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给滚滚公公记了一笔。毕竟这冷不丁出来一个傻子指名道姓地说受了他的指使终归是跟他有些关系。

这时就听那假纨绔二狗子又继续往下说道:“郡主可知,南诏王已经同倭寇勾结了。”

这么大事情为何同我说?还有,这人看来真的是从京城来的,不是他说萧谣自己都忘了现在是郡主这茬儿了。

不过,萧郡主并不领情,更冷冷拒绝:“二狗是吧。这么要紧的事情为何偏偏对我说,我不过就是个不问世事的弱质女流,管不了这许多。什么倭寇这都是朝廷的大事儿。我可不敢妄议朝政。事关国事,如果是真的,你就不妨去前院说吧,秦王世子就在前院呢,有什么事情你告诉他。不过,若只是道听途说的假消息,我劝你慎重。”

二狗子一脸的难为情:“滚滚公公让属下说与世子和郡主知道,方才已经先放了一封书信在前院了。估计这会儿世子应该知道了。”

好么,原来已经告知了周游。那么为何方才要那样这样的做出一副恶心人的样子?这人是闲着没事干故意试探自己来着?

“你可真能耐,这是绝对我一介女流不能拿你怎么样吧。”

萧谣伸出手,才想学着赛凤凰将手恩得“咯吱”响,又想起周游才赞过自家的手形纤细秀美就又放下,顺手又拾起来一根翠绿的藤条。

萧谣觉得自己且得要让二狗子知道一下藤条绿、花儿红了。

二狗子在心里一万次地觉得自己倒霉,为何这个差事儿就落他头上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即刻求饶:“小的知错了,还请郡主饶了这一回。”

这么轻易就求饶了?一点儿没有成就感哪!这是哪个蠢货派来逗她的吧!

萧谣仔细地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双清澈的眼眸些许疑惑。让人觉得可爱又迷人。二狗子偷偷看了一眼又偷偷看了眼还想再看一眼又忙忙止住。这时就听萧谣又问:“所以,当纨绔的感觉怎么样?方才本郡主的表现是否让您失望了?”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小的驽钝受人指使。郡主兰心蕙质,聪慧过人,实乃是少有的”

“打住。”

这个二狗子不愧是个拐弯抹角词不达意的高手,这么罗里吧嗦听得萧谣实在是烦不胜烦。

“我不管你是受了谁人的挑唆过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这回的事情我原谅你。”

萧谣笑出了弥勒佛的大度和慈祥,那样清丽精致的容颜有着观音大士普度众生看人时的悲悯。

二狗子果然感恩戴德:

“郡主果然肚大能容不对,郡主您真是宽宏大量,小的自愧弗如。”

萧大度蹙眉:

“不愧是叫二狗子,我这边话还没说完你就又开始叫唤了。”

说着就将手一指:“你去周世子跟前,原原本本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这事儿就算是翻篇儿。”

谁说萧郡主大度的?这么快就打脸了不是!

二狗子觉得有数道天雷砸向他劈得他头晕晕昏沉沉。

“郡主!”

二狗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选择了示弱。他的额头重重地扣在了地上,面上也露出一副诚惶诚恐悔不当初的模样。

“还求郡主饶了这一回,下回再也不敢了。”

二狗子哪里还有方才的样子,跪在地上早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且不论这是真害怕还是装害怕,这样的二狗子跟方才那个纨绔真的是判若两人。

二狗子的主子真是不尽心哪,派来的二狗子那真是唱念做打哪一样都不行。

“说吧,你到底是谁派过来的。”

萧谣冷着脸看向二狗子。滚滚什么的,她根本就不信。

“奴婢是秦王爷身边的人”

一句话说完,二狗子忙忙低下了头去。他也没想到自己暴露的如此之快。不过,王爷交代了,如果这位萧姑娘认了出来,那就对她坦白。

“秦王爷?”

呵呵,

好样的!

萧谣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这位活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却甚少露面的王爷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居然派人过来试探自己?这是替周游还是替秦王妃?

萧谣脸上的冷意越发深了起来,看得底下跪着的二狗子不觉往后挪了挪。

萧谣却是顾不上地上的二狗子,只心里暗自生气。

周游小时候屡遭蒋氏的暗算,他置之不理。现在居然叫人对自己做出如此猥琐之事。果然自古皇家多出龌龊。古人诚不欺我!

萧谣不再说话,也没了出去的兴致。也不管跪在地上的假纨绔只是径自去寻了周游,让他妥善解决这个让人恶心的事儿。她自己则是留在了前院一个小书房揪秃噜了一根狼毫笔,又在书架上翻看起来。

手里翻看着一本大梁风土异志,萧谣的心思却根本就没在上头,只觉得心里有股邪火一直再燃烧。

*********

“谣谣,要不要给你出口气?”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更何况周游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瞒着谁。这不江阿丑和赛凤凰夫妻双双把热闹来看据他们所说,是慰问来着。

“不用,那是周家的事情,就让周游处置吧。”

说这话时,萧谣正咬着喷香的葱花饼,将里头的油酥咬了一口后眯起了眼睛。和还是周游才做的,闻着不错,吃着也香。

都说俘获一个人就先俘获她的胃,这话很适用萧谣。

所以,吃完了葱油饼萧谣对周游就没那么生气了。毕竟原本也不怪周游,他也是深受其害。还有,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那就是倭寇来了南诏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属实!

如果是真的,那么周游在庄子上的人手就有些少了。

萧谣看向江阿丑,江阿丑忙忙说道:“放心,若果然是真的,我即刻就回南疆带人过来。”

如今江阿丑身为南疆圣女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因为黑皮大长老的残暴,南疆现在也没再另选大长老,一切权柄都不被江·梦娘给接了过来。

所以,若真是有什么变故,江圣女这边倒是真的比朝廷派兵更靠谱。

对于萧谣来说,二狗子方才对她的不敬和孟浪是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头去。毕竟起先她以为这就是个傻子的,后头听说是秦王爷派人过来,自然也是气的,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帐自然是要找人算的。

萧谣无所谓,周世子却没有轻拿轻放。

此时他正用冷嗖嗖的目光看着二狗子。二狗子只觉得经世子爷这么一看,那真的是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这才是世人口中的纨绔啊!王爷为何要让自己这样做啊!

不是二狗子的二狗子满脸的悲愤,以至于鞭子落在嘴上时疼得他“嗷嗷”直叫还是有些恍惚。

这不合情理啊!

难道不该审讯过后再打人么?

“世子饶命,小的知错了!”

还得回去给王爷复命啊,就算是死也得回到京城去死。

秦王爷的密探这会儿是真的懵了,因为周世子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拿着鞭子嗖嗖直抽打。

作为秦王爷的侍卫,自然是不惧生死的。可若是就这么被抽死了,那会美名远扬为同僚耻笑的。

“世子爷,是王爷吩咐小的这么做的。”

“哦?是么?王爷让一个奴才过来调戏未来的世子妃?”

周游冷笑一声:“当管的事情那么多他都视而不见,这会儿居然派人过来南诏就是为了调戏世子妃?”

不是还没册封么?

心里这样想,但是不敢说呀。

“二狗子是吧?”

周游目光锐利如刀,说出来的话更是直击人心,“南诏探子侮辱本世子,被我一刀斩下,不冤吧?”

二狗子心头一凛,知道周世子这不是试探也不是威胁,而是真的这么想。

“世子爷,小人贱命一条,原本冒犯了郡主要杀要剐全凭世子爷的一句话。只是小的现在却不能死,还得留着一条贱命去向王爷复命。”

“复命?复什么命?”

周游的话很平淡,只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让人胆寒。秦王爷的二狗子已经无心去想京城纨绔周世子是从何时起有了这样摄人的气势,忙兜底:

“世子爷,王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伸手帮您,其实是有苦衷的。”

“苦衷?所以呢?”

二狗子心一凉,世子居然连他有什么苦衷都不问了,这是铁了心要杀自己?

想至此,二狗子忙忙从怀中掏出件雕刻得张牙舞爪拳头大的一物来:“这是王爷让小的拿给世子爷的。”

周游并不接,只俯身瞥了一眼后就嗤笑出声:“怎么,堂堂王爷居然也学回来用个假兵符来骗人了?”

大梁的兵符如今都在梁惠帝的手中,确切地说在宫里头。据说还有一块流落在民间不知所踪,那便是西南的兵符。

所以,二狗子拿出兵符。周游才会这么说。

“这就是西南的兵符。”

二狗子说完又要往身上-摸,左一又要制止却被周游止住。

“无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二狗子深吸一口气,这会儿他不止要说出花儿来,只怕还要说得周世子信服才能抱住性命不负秦王爷所托。

“世子可知道当年西南兵符何时没的?”

这是化被动为主动?

周游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编瞎话。

当年的那块兵符,周游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没的。因为他也曾打过那块兵符的主意。西南这块大饼谁都想啃噬分一杯羹,可是西南驻兵乃是先帝旧部,自传承开始就是只认兵符不认人。这个规矩自然是呆板但却被西南诸将不知不扣地执行了许多年。

西南同别处还不一样,大梁皇帝的手根本就插不进来,这也是南疆出事梁惠帝着急的缘故之一。

南疆紧挨着西南,若是南疆被南诏控制了,西南将领发水,那么大梁危矣。

所以,若是兵符现世必然会搅浑大梁一干人的心肺。

“坊间都说是从先帝薨后兵符没了,其实早在先帝宠妃丁氏失踪以后那些兵符就已经没了。”

“丁氏?”

周游想了想:“就是那个被打入冷宫的丁贵妃?”

二狗子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

他不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总算这位爷爷肯跟自己好好答句话了。

“据说先帝很喜欢这个丁贵妃,更是一度想将皇位传给丁贵妃的孩子。”

左一就纳闷了:“据说那位丁贵妃无子啊!”

二狗子就很尴尬了:“据说是丁贵妃腹中有孕的时候说的。”

还可以这样?

左一觉得这位先皇跟梁惠帝有的一拼啊!

这么甜言蜜语的,最后不还是将那丁贵妃打入了冷宫?萧姑奶奶那话果然说的没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周游冷冷瞪了左一一眼,居然什么都敢说,还敢将这些有的没的用来编排萧谣?看来这是不想娶阿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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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凤凰虐他千百遍 他待凤凰如初见

接受到了主子浓浓的威胁之意,左一这个糙汉子也有玲珑心思。他急急忙忙就转了话头:“你家秦王爷跟丁贵妃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其实很有些大逆不道了,但却问出了在场几个人的心声。

萧谣和赛凤凰夫妇也不说话,就只这么静静地听着这个难得一闻的皇家秘辛。虽然有些对不住周世子,但是谁都有一颗爱打听的心不是?

至于周游,

二狗子偷偷看了一眼世子爷,就见周世子无动于衷地听着,好像说的那人跟他毫无干系。

这位爷是可是一个狠角色,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二狗子只好忍辱负重地为自家那个将他派来的无良王爷辟谣:“王爷乃是先皇最小的皇弟,先皇一直将王爷当成儿子养着,这话可不敢乱说。”

先皇对这个一出生就没了母妃的秦王爷很有几分的怜惜之心。锦衣玉食养着不说,还特特放在身边,比自己的皇子还要精心几分。秦王爷也是将先皇这个亦父亦兄的兄长尊重非常,对先皇可说是忠心不二。

这对皇家兄弟倒是少有的兄友弟恭,感情好的让人称道,也因为此,当今圣上对秦王爷那也是敬重有加。按说秦王爷手中若是有虎符,那自然是要献给梁惠帝,如今怎么就这么拿来给了周游,这又是何道理?

毕竟,众所周知秦王世子不受其父看重。

左一更是阴谋论:“这不会是假的吧。”还有一句话左一不敢说,他觉得这许是秦王周銘用来陷害自己世子的。

不过人家再不好那也是世子的亲爹,左一再怎么喜欢浑说那也不能什么都往外秃噜的。

赛凤凰和江阿丑心中也泛着嘀咕,觉得这里头定是有旁的缘故。

“收起来吧。”

周游一派淡然,就那么玉树临风地站在那儿。就好似这不过是秦王爷托人送来的普通物件。压根儿没有震惊的神色,更不似他们那般的震惊,就这么静静地听了半晌后也不过只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来。

“世子,那他怎么办?”

左一指着装鹌鹑的二狗子,觉得还是不能放过二狗子。

二狗子虽然扮纨绔不行,但是直觉还是很准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不能落入这个左一手里,就忙忙抱紧大粗腿,跟周游讨饶:“小的这也是听了王爷的吩咐,还望世子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次。”

左一狠狠地“呸”了一句,觉得心头火烧得突突的。这个二狗子就是个狗腿子!

“你方才说郡主什么?又对郡主做了什么?”

周游的脸上一副冷凝,看向二狗子的眼神仿若带刀,看得二狗子再不敢靠近周游,只低着头哀哀求饶。

“世子。”

萧谣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二狗子,冷笑了一声后,决定给二狗子解围:“擒贼擒王,要怪也得怪始作俑者。犯不着跟个小喽啰一般见识。”

对于那个秦王爷,萧谣是一肚子的意见、满心的看不起。那个秦王爷让人这般做,还能为了什么?若是萧谣所料不错,定然是打着让个纨绔过来侮辱自己,好让自己知难而退往后嫁不成周游罢了。

依着萧谣看,秦王爷八成已经后悔对周游的所作所为,现在开始走上了忏悔的道路,更开始为周游开始打算了。

这一打算下来问题就很多了。首先就觉得自家儿子的婚事他有些不满意。看萧谣不顺眼,一来因为这儿媳妇不是自己选的;二一个么,萧谣如今虽然名为萧相的嫡女,但别忘了萧谣可是自幼长在乡野,说一句乡野村姑那也是不为过的。

这若是放在从前,秦王爷对周游看不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说不得还会在心里头暗喜,长媳粗鄙不堪,将来幼子就可以出头了。端看秦王爷将幼子送往北疆就可窥一隅。这不明摆着想让幼子挣军工怕那个从前的纨绔长子一家独大么。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自然觉得嫡长子当要选个家世、人品、学识都能匹配的人。

萧谣从不妄自菲薄,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配不上周游,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并非完人,自然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萧谣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其实不错。至于那个虎符的真假,萧谣倒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东西假的真不了,周游身边自然有人可以验证。在世人眼中周游不过是在梁惠帝面前露了几回脸初初展露头角,其实周世子的手下人早就遍布了京城各地。

所以,秦王爷是真的小看自己这个嫡长子了。周游,早就过了那个躲在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渴望父慈目爱年岁了。

现在的秦王世子,羽翼已丰,早就不是当年的秦王世子了。

“傻傻?你说我分析的对是不对?”

萧谣毫不避讳旁人,更不将自己的心中所想一一说了出来。

赛凤凰先就附和:“我家谣谣说的没错。那个秦王老匹唔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阿丑捂住了嘴巴,这个江阿丑胆子真不小居然敢就这么捂住自己不让说话,这还了得?赛凤凰一生气,脚下就没个轻重,

“哎呦!”

胆子不小的江阿丑捂着被赛凤凰狠狠揣着的某处,疼得不知该叫爹还是喊娘。就这样狼狈着,却还舍不得冲赛凤凰横眉立目,只是一个劲地冲着赛凤凰赔笑。

如今赛氏·阿丑的状况是:凤凰虐他千百遍,他当凤凰如初见。

毕竟,赛凤凰在仙气十足仙木西丁和满脸茶叶沫子的他中间选择的茶叶沫子。就冲着赛大当家这样的一份魄力和眼力见儿,就让江阿丑决定了要将赛凤凰捧在手心里,疼她永不变。

这样的心情自然会影响到赛凤凰,恃宠而骄那是必须的。

所以,方才那一脚还真就不算什么。

“你就是个怂货。”

赛凤凰指着江阿丑骂了一句后,到底没再编排秦王爷。

“对,也不对。”

周游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秦王爷之于他,从前是个需要仰望的存在,至于现在么,周游其实是越发看不懂秦王的种种举止了。

小时候对他不闻不问,更是由着秦王妃凌虐他。一度,周游以为自己不是秦王爷的亲生子。更有人说,这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无论是民间还是京城,男人的劣根性到底都是一样的。

有了这样的领悟,周游也就不再渴望父王能够庇护他,更是早早就学会了事事时时自己为自己筹谋。

但是,就在他觉得所有人都抛弃了他时,有人给了他帮助。那个小小的玉雪聪明救过他命的萧谣自然不必说,可有就是从那次他险些丧命处境艰难时,居然遇到了一个文武兼修的方外之人。

那人教他习武,教会了他谋略,让他一步步成长起来。

想着从前的事情,周游呼出一口浊气,这世上除却萧谣这个小傻瓜傻乎乎救下他,谁还会没有目的的帮着他?从前他还以为是母妃的娘家人在暗处帮他,后来才查出根本就不是。自从母妃没了之后,那些人不仅对他弃之如敝履,更是早早跟蒋氏勾结在一起,更在他成为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上立下过汗马功劳。

几经查证,这个幕后之人隐隐指向秦王爷。周游将前后事情捋了一遍后,也从起初的震惊及至后头开始有些迷茫起来。

若果真是秦王,那他这样所为是何?他一个堂堂秦王,梁惠帝看重的人,莫非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萧谣静静地看着周游,只见面色时而阴沉时而惆怅;萧谣看着他那双深邃乌沉沉的眼眸渐渐露出些许的迷惘就知道这里头定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周游萧谣的印象中是腼腆的、是冷静自持的、是睿智的、就是没有过这么迷惘的时候。

见他这样,萧谣也就不想在这上头多做纠缠。

至于秦王爷派来的这个二狗子,萧谣觉得小惩大诫也就是了。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的!

“虽然你是奉人之命,但还是得罪了我。我这个人一向都是报仇不过夜。所以么,请受一脚。”

萧谣说着飞起一脚踢向二狗子,可怜二狗子一句:“饶命”哽在喉头人就已经高高飞起尔后越过了小树林落在了青草地。

“哎呦!”

“扑通!”

尔后,耳根子便清净了。

赛凤凰看了眼远处那个蜷缩着龇牙咧嘴的二狗子,觉得她家谣妹子还是心软了。

“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他?”

赛凤凰还是有些不甘心。她看向江阿丑:“你手里头才得的药拿出来试试药吧。”

江阿丑看出了端倪,搓着手让赛土匪手下留点儿情。

“给她吧。”

半天没出声的周游说道。他看向萧谣:“没事儿,不用顾忌我,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也不管他有什么苦衷都不应该惹到你。”

龙有逆鳞,触者杀之。萧谣就他周游的逆鳞!

“诶,好嘞。”

给人下药看药效,这是江阿丑最爱干的事情。他喜滋滋拿着笔墨跑去了前头的青草地。

一大早上就碰到这么些事情,萧谣也没了闲逛的心情跟着周游一道去研究那个虎符。

翻来覆去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周游也不说话,只推了一盘子香气四溢的绿豆百合糕在萧谣的面前,嘴角含着笑看着萧谣折腾。

“算了,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道道儿来,还是你找人看吧。”

美食当前,还看这死物作甚。

才想伸手,就被人轻轻地握住。

萧谣笑出一对酒靥看向周游:“干嘛?”下头的话她没说,看在他亲手做的份儿上,原谅他扰人吃东西这个恶习。

“洗手吧。”

周游对上萧谣,出了温声细语就是温声细语。毕竟任谁曾经抱着心爱的人渐渐发软又慢慢变石更的身体,绝望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再看到她重新活过来,对着自己言笑晏晏,除了欣喜还能怎样?

“我自己能洗。”

萧谣推拒着周游,这人是借着洗手之名借机动手动脚么!这回周游没有听她的话,只是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给她细细地洗完,擦拭,尔后,又将她揽在怀中。

久久无言。

萧谣觉得,这样的周游定是想起了秦王爷心里不得劲儿。

这样一想,萧谣的心就越发的和软了起来,也不再抗拒只是由着周游慢慢地将头放在她的肩头。任凭自己被一股淡淡的银丹草香包裹。

这个银丹草还是萧谣亲自采摘细细炮制的。现在闻起来,好像更加丰富也更让人心驰

周游慢慢地搂紧了萧谣,很想将心里头的秘密同她分享,但是一切还没有最后的定论,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萧谣为他担忧。

无论如何,护住萧谣让她平安喜乐比什么都强。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有一瞬间,萧谣甚至忘了自己咕咕叫腹中空空了。

“饿了?”

周游忍着笑,怜惜地给萧谣又倒了一杯花草茶,看着她慢慢地吃起了糕点,眼眸中起了一丝担忧。

从萧安然语焉不详的话语中,周游听出了些端倪。好似萧谣的生母当年就有些什么暗疾,但是萧丞相不说,他也就只能慢慢地打听。所以才让江阿丑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养身丸要给了萧谣。

“吃完后就将这个丸药也吃了吧。”

周游看着萧谣将最后一口绿豆百合糕用完,觉得萧谣近日越发有些瘦削了。

“是不是饭菜不合口?”

“嗯。”

萧谣点头,说起这个那真是一肚子的委屈。会做菜的背锅老爹一入深宫就没了人影,咱也不能问咱也不能说啊,据说这里头的水太深,深到萧谣需要三缄其口,不然说不得就能丢了小命儿。这后来好不容易平阳公主手艺练出来了,这会儿子又没带出来,

至于周游么

手艺是不错的,可是让他偶尔做回点心也就罢了,这若是让他日日下厨,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一会儿饿了来找我,”

周游哪能不知道萧谣的心思,怕她多想又给她台阶下:“就想练练手,谣谣你也帮我尝尝味道。“

“好嘞!”

最爱的就是这样的话,萧谣爽快地应下。才一抬头就见到了冲他们走过来的庄头阿来。

这个阿来,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第285章 开战的号角吹响了!

阿来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和忧愁。

甫一见到周游,不等问好先就开口急切地说道:“明日午后南诏王将要带着王妃一道来庄子。”

跟随他而来的梦儿也是一脸的忧愁。南诏王的名头在南诏乃至南疆可不是说说而已。梦儿随爱人你是圣女对这个南诏王却也敬畏非常。

可她同阿来却不能置身事外,因为江阿丑同她早就有言在先,且当初她李代桃僵其中也有黑皮想将她送给南诏王的缘故。

所以,一听说南诏王要来,即便南诏王根本就不认识她,梦儿也是心虚的。

“是么,来的好!”

周游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这让阿来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世子,但有吩咐,阿来必定无有不从。”

阿来不是表忠心,他现在跟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牵扯很深了。

比起阿来的慌乱,赛凤凰夫妇却是一脸的跃跃欲试,来这儿是为了什么?即便不能将南诏王搬到,重创一下也是好的,至少能让他莫要将心思都放在大梁上。如今还跟倭国勾结到了一处!这就让人不能忍了!

萧谣也在一旁摩拳擦掌:是的,开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阿来和梦儿看着这几个已经开始商量对策的几人,莫名就觉得安稳了许多。

***********

南诏王这回来庄子其实是有些仓促的。若不是因为南诏王妃苦夏严重,及至不思饮食,这一项更是整个人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长此以往只怕对身子不利。爱妻如命的南诏王焉能不着急。这不就急得南诏王抛下了跟南下的倭国人正在商谈的事情,还是急吼吼就来了庄子。

南诏王妃一直是无可不可的态度,但是话里话外的“生死有命”听得南诏王简直心惊肉跳。故而他这才慌忙忙带着南诏王出来转转散散心。

阿来的这个庄子是南诏王妃最爱的一处。依山傍水,温泉眼多,修建的也是富丽堂皇还有一点,跟南疆离得也很近。

“妍妍,孤王为了你可是连国事都放下了,待会儿到了庄子,且得要好生养好身子。”

南诏王说着话,还将手里的一盏燕窝粥推给南诏王妃,硬是劝着她吃了半盏。眼见南诏王妃吃完不吐了,这才高兴起来,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

南诏王从来都是一个邀功请赏的性子,说话粗性子更是直接。放下碗就开始说自己为了南诏王妃堆积了几丈高的奏折。南诏王妃显然也适应了,听见也不过只是笑了笑。她也不问是不是倭国人来了,毕竟问了南诏王也不会说,虽然南诏城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想问的问不出结果,他说的又不想作答敷衍,南诏王妃索性开始闭目养神。

南诏王还想再说,见她如此也就熄了心思。他手里装模作样拿着本《十州记》,却是半晌不翻一页纸。其实他一个喜武厌文的糙汉子哪里能看得进去什么西王母、祖洲、炎洲、凤麟洲此时的南诏王思绪早就飘向了不知何处。

“西丁和西琳这两个孩子原来也是去了庄子上。”

马车走得四平八稳,不知道过了多久,南诏王悠悠然地扔下了这一句让南诏王妃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向了南诏王,神色淡淡:“你说西丁和西琳这两个孩子也去了庄子上?”

仙木姐弟俩个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前更是深得南诏王妃的喜爱。只这一回的不告而别,很是让南诏王妃担忧了一阵子。后头派出去找的人来报说是已经回来了,南诏王妃这才略放下心来。

当初的关切不是假的,只是现在南诏王妃好似有些变了。

“这两个孩子胆子不小,一会儿且得要好好教训一番。”

南诏王的声音里头含着怒气,还顺手摸了下腰间的皮鞭。南诏王妃却一改往日的护短,也没有似在宫里头那样一味的劝说,而是淡淡地说道:“他们姐弟的确是有些任性妄为了,陛下您且得好生教养。”

南诏王一愣,他没想到一向对仙木姐弟甚为疼爱的王妃居然顺着他说要好生教训那两个孩子。莫名的,南诏王红黑的脸上几不可察地露出一抹心虚,又很快荡开。

仙木西丁和仙木西琳两个是南诏王堂兄家的孩子,自从南诏王的堂兄肃北王爷战死、肃北王妃殉夫之后就一直被南诏王妃接在身边抚养。

南诏王和王妃两个没有孩子也就将仙木姐弟当成了亲生子,仙木西丁也早就被南诏人当成了南诏王的继承人。

这两个孩子一向乖巧,却不知道为何魔怔了一般非要去打梁,南诏王不允,他们居然还学人家留书一封后离家出走了。

要说起来,南诏王妃应该是最伤心难过焦躁难安的。毕竟这两个孩失枯后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但是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不告而别伤着了南诏王妃,这么久了南诏王妃也不过是命人沿路搜寻,平日里却是很少提及他们姐弟二人的。

南诏王自然觉得怪异,可他的王妃怪异之处还少么?先是不肯接受王后的封号,后头更是触碰不得。自从来了南诏之后,不是今日身上疼就是明日晕头症发,弄得南诏王想要同她好生说说话,好生亲近亲近也都成了奢望。

这两年,许是因为心境平和了,也许是因为常来庄子上的温泉,身子骨倒是渐渐好了许多。

就因为南诏王妃性子孤拐,这些日子身子又不爽利,南诏王虽有事在身,却也只能默许了。

甭看南诏王长得粗壮,在对待南诏王妃上头却是出奇的细心周到,这在南诏皇宫里头更是众人皆知的。就如现在,这马车里头不仅放了各色味道香甜的水果熏得马车一股甜香,更是在马车的内壁放了许多的游记、话本子,马车里头的点心永远都不曾断过,不仅有南诏的一些果脯蜜饯里头还有大梁精细的糕点。至于那些小物件,诸如王妃喜欢的引枕,王妃惯常用的采耳玉勺子这些,都是南诏王亲自收拾的。

要说就冲着这份心意,南诏王妃每日见着这些摆设就得对南诏王多添一分的喜欢。不说身份尊贵如南诏王就算是养了几头羊的寨子头人也不见对婆娘这般捧在手心细细呵护的。

南诏王打的也就是怎么个主意。怎么让南诏王妃高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探索,时时有突破。

他第三次看向了南诏王妃,看着她嫣红的唇慢慢吐出了个籽儿,看着她秀秀气气地将一碟子果脯用了大半。

“吐这儿。”

南诏王伸出蒲扇手,脸上也笑成了个菩萨脸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南诏王妃摇摇头,也不再吃什么,只拿了湿帕子擦干净了手就摸了南诏王方才看的《十洲记》翻了翻。

“这书可还好看?”

痴情·南诏王没话也要创造机会制造话头。

“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南诏王妃摇摇头,仿佛觉得这不就是赝品罢了。只有南诏王才知道这本个孤本费了他多少的银子。但是这些话,南诏王却是说不出口的。他这一生,一贯的好勇斗狠,手上也没少沾血。但是对上那是再大的戾气也会没的。

“怎么就拾人牙慧了?”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做拾人牙慧,并不懂这牙齿和智慧又怎么能扯上干系,南诏王本着不懂就问的心情问周游:“莫非这书不好?”

南诏王妃就笑了:“若说它不好也不对,毕竟是难寻的古籍;若说好,却是不能昧着良心说出来的。它上头有许多《搜神记》的影子。”

这是南诏王妃的一家之言,若不是南诏王问起,她其实是一贯不表态不赘言的。

说说讲讲的一路颠簸着来到了庄子,仙木姐弟自然是早早就来到了门口候着。至于萧谣几个,也跟在仙木姐弟后头。这毕竟是人家的庄子,主人来了自然是要打声招呼。

萧谣看了眼周游,只觉得乔装打扮后的周游仍旧还是难掩秀色。她又摸了摸自家的脸,深觉江阿丑一手乔装术使得是炉火纯青。

赛凤凰这回是如愿以偿了,这回江阿丑是真成了她夫人了。

南诏王妃让几人起身时,看到几个时很是开心。还拿着萧谣的手,笑眯眯问她几岁家在何处。萧谣按着说好的话,只说是梦儿的表妹,至于周游几个都是要去往南诏行商的商贩。将南诏的果子、香料往大梁运再将大梁的丝绸、瓷器还有盐铁这些往南诏带。

不过因为边境摩擦不断,现在已经不许再私自带盐铁了。

“就放心待着,若是庄子上住烦闷了,就跟着我们去南诏城去。”

南诏国说白了其实就是坐城,也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就是易守难攻的所在。平日若是没有通关文牒,不放吊桥是无法进入的。这也是为何南诏这样的小国敢同大梁对峙的缘由之一。

“多谢王妃。”

萧谣虽觉得这个南诏王妃不做王后非要做妃嫔有些故作清高、沽名钓誉,却实在是讨厌不起来这个王妃。只因为这个南诏王妃长得极其好看,性子看着也不错。跟萧谣说话时,一双求水眸就这么笑吟吟看着自己,显得慈祥又温婉。

萧谣觉得,南诏王妃满足了她所有对于母亲形象的渴望。不过,旁人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父母。一想到那两个将年幼的自己仍在乱坟堆的亲生母亲,萧谣就有些怏怏不快起来。

“等得久了,累着了吧。”

南诏王妃自己才下马车累得够呛居然还想着问自己累不累,有一瞬间萧谣的内心被击中被感动了。但也仅仅就是那么一瞬,也许南诏王妃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也许南诏王此时看人的目光带着和蔼和慈祥,但是萧谣却不能因为他们彼时的慈祥就忘了边境的被他们截掠欺凌的大梁子民们。

“多谢王妃,民女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萧谣见这位南诏王妃一副想将自己拉进屋子里头畅谈一番的模样,忙行礼道别。

南诏王妃看着她举止间的滞涩,不觉眼眸暗了暗,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让她走了。

仙木西琳是个细心的,见南诏王多看了萧谣几眼就笑着替她掩饰:“边境小民乍然见到皇婶,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了,行礼什么都是现学的,皇婶莫要介意。”

南诏王妃没搭话,只是拉着仙木西琳问她这大半年来去了何处,遇到了什么人,怎么回来的。

仙木西琳就将她同萧谣对好的话含混地说了个大概。左不过是遇到了萧谣兄妹的车队,跟着他们一道去了大梁,后来怕家里人担忧就又跟着回来了。

仙木西琳说这话时竭力让自己手滑流畅些,说完还看南诏王一眼。

南诏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问仙木西丁:“你到大梁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繁荣?”

仙木西丁尽顾着做人家的压寨夫人了,后来虽然去了京城统共也没待多久,所以还真说不出什么好来。

“不愧是我们仙木家的孩子,就知道向着自家人。”南诏王拍着仙木西丁的肩膀啪-啪响。

这就是对仙木西琳不满了。仙木西琳方才可是狠狠地将大梁的珍馐馆还有什么锅子给夸得天山有地下无的。

“好了,怎么说这么些了。”

南诏王妃显然不想听南诏王这么九曲十八拐地含沙射影仙木西琳,不等南诏王再开口就将他的未竟之言憋在腹中。

“西丁跟我去书房。”

南诏王又看了眼仙木西琳,脸上的不满展露无疑。

“甭管他,咱们娘俩好久没见了,好好说说话。”

南诏王妃依靠在美人榻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好好说说她,没见过世面,一个大梁就让她乐不思蜀了。”

南诏王临出门,还非要扔下这句伤人话听得南诏王妃不觉蹙起了眉头。

“别管他,来根我说说,大梁的珍馐馆里有什么。”

南诏王妃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个有志向的美食爱好者哪。

“最最有名气的当属白玉糕了,世人又叫它清白糕。据说这是从大梁的丞相萧安然处传出来的。”

“萧安然?”

南诏王妃的眼睛一亮,蓦地却又垂眸不语。

第286章 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知道么?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86章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知道么?应该是吧。”

仙木西琳有些讪讪然。因为金美楼的遭遇,她在萧家时简直就是不问世事。若不是有萧谣从旁开导,只怕现在还是个木讷的闷葫芦。

毕竟这位萧相是自己好姐妹的父亲,仙木西琳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不应该,忙又补救:“这位萧丞相他可是大梁有名的贤相。大梁百姓很是称颂呢。”

爱屋及乌这话绝对适用仙木西琳,实际上,她是真的不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将听来的话复述一遍。对于仙西琳来说,她家谣谣什么都是好的。所以,作为萧谣的父兄自然也是不错的。

南诏王妃眸子微缩,她摸了摸下颌,觉得仙木西琳话里话外对萧安然很是推崇。

那个人,真有这么好?

呵呵!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听你这么说,这个萧丞相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相?”

南诏王妃若无其事地继续套着老实孩子仙木西琳的话,丝毫没有愧疚感。

仙木西琳总觉得南诏王妃说到“贤相”二字时似乎是咬着牙挤着说似的。

见仙木西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南诏王妃不以为忤,挑了挑眉头只静静地看着仙木西琳,一副你不说我一定要问的架势。将个不善言辞的仙木西琳逼到词穷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面上更是一副你怎么能不知道的表情。

老实孩子仙木西琳从来都是个被动的性子,听见南诏王妃这样热切地问一个外男丝毫不枉别处想。倒是心里生出些愧疚感来。她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儿小事情都办不好,既说不出谣谣那个经天纬地的父亲的好,也辜负了对她和善的南诏王妃。

没奈何,只好冥思苦想。想了想后才又说道:

“您看到谣咳咳,您见着姚姑娘没,大梁人多半长得很秀丽。那位丞相也是一个颇具仪表的人。人很睿智待人和蔼。”

好险!

仙木西琳暗道一句侥幸。

她原本是想多夸赞几句的,谁成想险些将萧谣给说了出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仙木西琳觉得自己还是少说些大梁京城的人和事。不然,说不得自己曾经被卖往金美楼的事情会被挖出来,萧谣也会被他们认出。

仙木西琳其实是不想让南诏王看见萧谣的,只是她好性子,萧谣说要见见这一对世人交口称赞的神仙眷侣,且只要在庄子上终究会碰面还不如大大方方请安了。

此行南诏,其实仙木姐弟并不是跟着萧谣一道过来的。自然,他们是不知道南疆同南诏还有个山洞相连。按着赛凤凰的话说,他们姐弟不知道是他们的福气。

所以,虽然跟萧谣一道来了这个庄子,却也只知道周世子和赛大当家想在南诏寻些香料和玉石珠宝回大梁赚一笔。

至于江阿丑的身份,仙木西丁是到现在还都有些懵的。江·梦娘·阿丑的这个圣女刷新了他的见识。且这人对他还很有敌意,更是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如今更是将赛凤凰的精力全都占了去。幸好有亲姐仙木西琳从旁劝着这才好过许多。

听见南诏王妃打听事儿,仙木西琳不觉紧绷着身体,生怕一不小心说漏了。毕竟他们姐弟的经历都不是什么值当拿出来说一说的。

南诏王妃也不纠结在大梁萧相上头,她见仙木西琳不提也就不再多问。一时间,二人都没了谈兴。此时,仙木西琳若是抬头,说不得就能注意到南诏王妃的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

南诏王和南诏王妃不愧是一家子,这边南诏王妃不疾不徐地问起了仙木西琳,那边的南诏王更是雷厉风行盘问起了仙木西丁。

比起南诏王妃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八扯,南诏王的问话就刻板严肃多了。他反复地问了仙木西丁赛凤凰和江阿丑的几人的情况。他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在大梁的家族地位如何,跟仙木西丁是狠命时候认识的,知不知道仙木西琳在南诏的身份地位

仙木西丁被问的是烦不胜烦,却不敢不答。

至于真话假话的

若在平日仙木西丁自然是不敢对南诏王隐瞒分毫的。但是赛凤凰可是曾将他掳了山上让他做过压寨夫人的,这件事情若是让南诏王知晓,必定会对赛凤凰不利的。

还有萧谣他们,仙木西丁虽然不问政事在南疆的庄子上头更是被江阿丑拘着在有限的地方行走,根本就不知道周世子和江阿丑他们的打算和行事。这些自然是无从说起。

南诏王是知道仙木西丁的糊涂性子的,又问了几句后见他还是一副懵懵懂懂不知所云的样子,也就索性撩开了手。他本就不是个好客之人,也不喜欢人打扰到南诏王妃,所以除却先头见到的那一次,后头两日周游他们根本就没再见着南诏王夫妇。

因为知道南诏王夫妇去往温泉庄子,萧谣等人自然不会往跟前凑。据说南诏王妃身子不好,夏日泡温泉,冬病夏治,除了可以消暑降火,还能祛湿排毒、舒经活络总之对身体大有裨益。

仙木西琳也曾来邀请过萧谣,只是萧谣对上南诏王妃时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算讨厌,却每每见着总有些莫名的复杂心绪。说来其实还很丢人,偶尔的惊鸿一瞥见南诏王妃一脸怅然时,萧谣居然眼眶有些发酸,人跟着惘然。这样的感觉可称不上好。可这个南诏王妃,萧谣确定自己两辈子都是第一次见,那么为何独独对她如此,这就让萧谣很尴尬了。

萧谣不是个喜欢纠结的姑娘,很快就给自己找好了籍口。还用说么,自然是因为南诏王妃如花般的面容却总是带着些许的轻愁让萧谣生出了怜惜之意来。

周游听见只是“嗬嗬”笑了笑,倒是让人好生跟着南诏王妃查看了起来。

这个庄子说大自然不能跟萧相府比,更加不能跟南诏王的宫殿相提并论。但是就算是同大梁京城里头的那几个之名的温泉庄子比,也是不小的。所以,若是真心想躲人,还真就是见不到的。

南诏王虽然忙,却还是踏踏实实陪着南诏王妃一道泡温泉于竹林间散步。

也许是因为南诏王妃身子舒泰了许多,粗糙如南诏王居然也在这寡淡的竹林子里头觉出了淡雅的问道。都说缺什么就向往什么,南诏王十几年如一日的对南诏王妃好,何尝不是因为南诏王妃这一身淡然满身的超然仙姿?

“妍妍,一会儿再让人给你做些白玉糕可好?”

南诏王看着南诏王妃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透过南诏王妃双眸直直向她心里头探视。南诏王妃眉头微皱:“王爷让人监视我?

南诏王妃长得很美,一张明妍的脸不负她妍妍的名讳。南诏王看着这张秀丽的容颜,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很高,俯身下来同南诏王妃说话时,南诏王妃就觉得有道阴影遮住了头顶上的日头。让她才从温泉出来的热乎乎的心瞬间冷了下去。

总是这样的猜忌,总是这样的试探!

“王爷若是对我还不放心,不如让我去结草庵吧。”

南诏王妃说这话并不是以退为进,若果南诏王放了她也算是解脱的好事一件了。

但是南诏王若是被她这么一句话轻飘飘就发落了她,那就不会有这十几年的纠缠了。

“你说什么?”

还是一如既往的暴怒。

南诏王妃闭上双眸,眼睁睁面前的影子将自己覆盖在暗影之中。等着南诏王有一番的嘶吼。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南诏王觉得自己要疯,方才在温泉里头来回躁动火热的心,此时仿佛将要冲出胸膛蹦出来。但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有本事将他那颗心瞬间冰住让他抓狂。

“你说说,当年要不是我,还能有现在的你?”

“多谢大王的救命之恩,我从不曾忘。”

淡淡的说出这一句,南诏王妃又牵起了南诏王的手,息事宁人:“好了,说旁人做什么。也就你待我如珠似宝的,人家说不得早就娇妻美妾了。”

南诏王目光闪了闪,“你不知道?”

南诏王妃就笑戳着他的额角:“真是个蠢货,你这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派去的人?我同西琳统共不过两句,一句就是白玉糕,一句就算是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南诏王妃很了解南诏王,她一说完,南诏王不气了。被她这么一戳,南诏王倒是越发的高兴了。才想说话,这时候正好有属下过来禀告有贵客至,南诏王就只好深情款款地将南诏王妃的风帽系好,又说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去。

南诏王妃也不管风帽将她弄得闷热,只是看着南诏王的身影出神。

当年之事就是一笔烂账,若是认真算起来谁也不怪。可是有些事,是不能用对错来衡量的!

“皇婶。”

仙木西琳一直没敢上前,待南诏王走后这才从后头竹林露头。

“方才怎么不出来?”

对仙木西琳这个侄女,南诏王妃还是很喜欢的。

“陛下在,西琳不敢贸然打扰。”

南诏王妃心里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为何仙木西琳见着南诏王打心里就害怕。

“你呀!他对你也算不错,怎么见着你皇叔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仙木西琳既不辩解、也不言语,就只是苍白地低着头,目光也有些呆滞。

“好了,不说他了。”

南诏王妃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多说,开始提起了旁的事。

“那个姚姑娘,生得真不错,她多大了?”

南诏王妃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叫做姚谣的姑娘,总觉得她很面善。还让仙木西琳请了她过来泡温泉。但是小姑娘太过拘礼,所以后头倒是少见了。

“谣谣许是快要及笄了。”

纵然是自己的皇婶,仙木西琳也不想将萧谣的事情说给旁人听。她在大梁呆了一年自然是知道大梁的女子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生辰告诉旁人的。

“哦?是么,我还以为她十六七岁的年纪了。真是生得雪肤花貌好看的紧哪。”

说起萧谣,南诏王妃的声音里有着不自知的温柔。这个姑娘总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她分明不认识。

“谣谣生得自然好看。”

有人夸赞萧谣,仙木西琳自然高兴。不过她今日过来寻找南诏王妃其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请她帮忙的。

“皇婶,若是可以,我想跟着谣谣一道去大梁。”

鼓足了勇气,终于说了出来,仙木西琳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你要去大梁,不是才回来么?”

南诏王妃显然还没听明白。

“皇婶,往后我想在大梁生活。”仙木西琳诚恳说完后恳切地看着南诏王妃。

只要面前的这位皇婶帮忙,那么她就有希望了。

“你”

南诏王妃拍了拍仙木西琳的手,目光沉沉看着她:“你这想法若让陛下知晓,只怕他会勃然大怒的。”

南诏王不喜大梁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梁地广物博非是南诏这样的弹丸小国所能吞并,所以这么多年来,南诏王也就只能在边境无事骚扰一二。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去大梁么?”

原本以为仙木西琳姐弟一道去了大梁不过是少年人的猎奇好奇心,如今看来仙木西琳分明有自己的打算的。

“皇婶,兹事体大,恕西琳不能说。”

仙木西琳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目光中还夹杂着些许的恐惧。南诏王妃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性子温吞、怯懦的姑娘,没再追问。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南诏王妃也没有松口看来多半儿是不成了。仙木西琳虽然早也料到会是如此,却难免不垂头丧气。

二人各怀心事,走在竹林间的青石小路上。林子很密,间或有鸟飞过若不是低低叫了一声,底下的人根本就看不见。

躲在暗处的暗卫却不敢再跟过去,因为前头就是尽头,跟得紧了就会暴露了自己。就在暗卫纠结待会儿从竹林边的小树林继续追踪,还是待她们走一段再跟上时就见前头两人突然站住,那个南诏王妃还转过了头说道:“那你能告诉我是不是跟陛下有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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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青金石

第165章青金石

南诏王妃这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

却不料仙木西琳脸色骤变。她觉得自己这几日努力装出来的姿态眼看就要破功,她艰难地努力着,竭力不让自己脸上将要蹦出来的愤懑显露出来。

有关?

何止是跟南诏王有关,简直就是死仇!

仙木西丁扶着南诏王妃的手有些抖。

当年若不是南诏王,她的父王母妃也不会那般是那般下场惨!

仙木西琳想起往事,就恨不能去前头同南诏王拼命。可是她一介女流,能做什么?她觉得若是南诏王妃再问下去,她就受不住了!

谁都不想回忆痛苦,因为痛苦并不会因为年代久远而变淡,除非那个让你痛苦的人或事已经消失。对于仙木西琳这样的一个弱女子而言,痛苦其实是加倍的。

世人都说南诏王重情重义,对他们姐弟二人奉若亲生、尽心尽意。可谁能知道南诏王他其实就是个披着人皮行畜生之事的无耻之徒?

仙木西琳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那日跟丫鬟多躲猫猫藏在母妃的房间里头看到的一切,她那个皇伯父趁着父王不在的时候竟然对自家母妃行不轨之事!

她就是个没用的人,眼睁睁看着母妃受苦却只能抓破了手心咬破嘴唇。

后来仙木西丁生下来,那个畜生以为西丁是他的儿子,更是频频来府里。虽然母妃恨得不行但是却不敢不见,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了南诏王!

让人胆寒的南诏王,小儿止啼的南诏王。她的父王,性子温吞待人和善又哪里是南诏王的对手?

至于后来,父王死母妃殉-夫,自己和西丁成了孤儿。这些却成全了南诏王的重情重义。且自家的悲惨遭遇这一件件一桩桩可都有南诏王的影子。

仙木西琳知道,南诏王残忍暴虐。

仙木西琳也知道,自己和西丁斗不赢南诏王。

后来,南诏王娶了身边的这个皇婶,人才渐渐安稳了下来。不仅后宫空置,还恶心地在世人面前做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来。

仙木西琳并不知道南诏王对南诏王妃是否真的是情深意切,但她却是不信狼会改成吃素的。这也是因何仙木西琳撺掇着仙木西丁往大梁逃跑的缘由之一。

至于后头她同仙木西丁走散所受的种种,只能说啥事天意弄人。但是,仙木西琳并不后悔,因为她不想面对这个人面兽心的南诏王。

强烈的恨意压得少女的腰板有些弯,脸上也微微红。她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落在了南诏王妃的眼中却是——

“去吧,不用你陪着我,前头不就是净房?”

啊?

仙木西琳从前就对这个皇婶看不透,如今更是跟不上她的所思所想,只是她却知道这个皇婶不是心眼不坏。

眼见着仙木西琳身影消失,南诏王妃这才叹了口气,走向了往北去的甬道。

“就让雀儿陪着我,其余的人先回去吧。”

南诏王妃一派泡温泉泡舒服了,现在又想要逛竹林吹凉风的模样让身边的几个侍卫放缓了脚步。待他们想要跟过去,却见南诏王妃也不知跑去了何处。

“快些去寻王妃。”

侍卫暗道糟糕,他们这些侍卫谁人不知南诏王对王妃的看重?这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个跟丢了王妃,只怕是要将他们的项-上人-头割下来当球踢了。

此时,躲在暗处的南诏王妃这才带着雀儿出来,转了个弯去了西边的那几间抱厦。

南诏王妃推开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这么躲开了南诏王的侍卫非要来萧谣这里。

说起来,她同这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她呢?

南诏王妃手指曲起来到门环处又缩回。她有些犹豫,也有些不知所措。莫非是许久不曾回大梁,见到个仙女儿似的小姑娘勾起了自己的思乡之情?

怎么可能?自己在这儿生活的时日日久就将此处当成了故乡?虽有说道:吾心安处即故乡,但是她自来了这处哪里有一日曾经心安过?

南诏王妃一晃神的功夫就怯懦了。她抿了抿红,收回了手。却在这时就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赛老板,外头听着好似有人。”

南诏王妃一听到这个声音逃也似地就躲了起来。待自己心神静下来,才发觉已经跑了老远。

“没人,或许是风。”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有人探出头来查看了一番。南诏王妃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那个行事老辣的名唤赛老板的人。

“那我继续报菜名儿。”

少女的声音清冽如珠玉,落在人的耳朵里头颇有种大珠小珠次低落的节奏感,让闻着听来很是舒服。至少,南诏王妃听着少女的声音就舍不得就走。虽然耳边已经传来了侍卫们由远及近的呼喊声。

“王妃,他们找过来了。”

雀儿向来冷静自持,说完不过是垂手而立静听吩咐。

“走吧,从那儿绕过去。”南诏王妃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处花圃说道。说完人就已经快速地往前头奔去了。雀儿愣了一下,追着南诏王妃就跟了过去。

待进了花圃,不等南诏王妃缓缓,雀儿就很笃定地说道:“王妃这是怕他们寻那个小姑娘的麻烦?”

南诏王妃并不瞒着雀儿,雀儿是头上插着稻草被她半买半救的。若是雀儿都不能信任,那么她就真的找不到可信赖的人了。

也是因为才来这个世上时对人不设防,被人坑了左一次又一次,后头还险些被人坑得性命不保这才让南诏王妃对人谨慎起来,人也收敛起了锋芒,再不会振臂一呼来一句:“你们这些古人,且看我王美丽如何振臂一呼改写你们的历史!”

是的,起先她是胸怀大志、心怀天下的。只是这样的豪情壮志根本就受不住岁月这把杀猪刀的侵蚀。渐渐地她开始妥协,后头也试着做一个平凡的人,因为这个想法,她还嫁了大梁的一个

算了,还想这些做什么?自己只要寻到青色金石,当金色光点与蔚蓝底色交错呼应时候,就能变化出神秘的不可预测的沁彩幻变。

这种青金石,她在大梁探寻了许久,一直不曾发现。后来听说南诏将青金石奉为圣石。就来了南诏,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多磨,真想不到板上钉钉的青金石居然不在南诏。

她也是到了南诏才知道,这种青金石乃是南诏的圣石。之所以是圣物,乃是因为实在是稀少。南诏王妃心里暗骂一句,她这么虚与委蛇还不都是为了能够早日回去!

这大梁、这天下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

“方才好似看到了南诏王妃的身影。”赛凤凰眼光毒辣,虽惊鸿一瞥已经看出了南诏王妃的身形。

“她来做什么!?”

萧谣已经知道南诏王如今正在庄子前头密会倭国来使了,方才正要出去时就门口有人闪动,才出言一试人就走了。

这个南诏王妃,她来做什么?

萧谣是觉得这个南诏王妃很是面善,却也不曾想过同她深交,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可是如今南诏王妃上门就又勾起了她的兴致来。

赛凤凰原本被江阿丑劝着行事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见萧谣这么说,也觉得有些意思。

男人们去忙他们的,她和萧谣且得去会会那个南诏王妃。

“王妃,外头有人求见。”

雀儿同南诏王妃方站定就听见外头有人来报。

南诏王妃还以为是那几个侍卫,就皱着眉头挥手打发了:“让他们走吧,我想歇息会儿。”说完便坐了下来。

“那就打扰了。”

吃了闭门羹,萧谣决定找回场子。

“咱们去做滑肉羹吧。”

萧谣想起鲜嫩爽滑的滑肉羹觉得自己有点儿饿。

“你做?”

赛凤凰在下厨一道上那就是天生的手残。

萧谣就犯愁:“怎么就没将平阳公主一道带过来呢?”

赛凤凰大怒,觉得萧谣这是看不起人。决定一会儿洗手作羹汤给萧谣一个惊吓。

“你会?”

萧谣不信。

“黄豆排骨汤、乳鸽汤、瘦肉粥、丸子粉葛汤”赛大当家扳着手指头数。

不得了啊,这是又一个烹饪高手被自己发掘了?看来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萧谣眼睛一亮,“你都会?”

“哪儿呢,都不会!”

赛大当家朗声大笑,“所以我预备给你做清鸡汤。”

“你看那是什么?”

萧谣指着前头的影子。

“正好我要做鸡汤,这不就有人送来了!”

赛凤凰眉头一挑人就冲着前头奔过去。前头那两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子,且看那身形就知道不是南诏人也不是大梁人。

她身材玲珑,动作迅捷,不多时就将前头那两个人给擒住了。

“说,这是哪里来的偷鸡贼!”

赛大当家先下手为强,摁住他们之后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萧谣:“”您这是让人家怎么说呢?

赛大当家一挑眉,自然是什么都不说先将鸡留下喽。

萧谣也笑。

“一会儿得好好跟南诏王说一说,也好让他们谢谢你。”

赛凤凰也笑:“那是自然。”

二人说说讲讲就将这一对捉鸡贼带往南诏王妃处,这会儿婆子可不敢含糊,忙忙禀告南诏王妃去了。

“方才也是他们?”

南诏王妃才拆了头上的钗环就听见雀儿来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快请。”

萧谣指着前头的影子。

“正好我要做鸡汤,这不就有人送来了!”

赛凤凰眉头一挑人就冲着前头奔过去。前头那两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子,且看那身形就知道不是南诏人也不是大梁人。

她身材玲珑,动作迅捷,不多时就将前头那两个人给擒住了。

“说,这是哪里来的偷鸡贼!”

赛大当家先下手为强,摁住他们之后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萧谣:“”您这是让人家怎么说呢?

赛大当家一挑眉,自然是什么都不说先将鸡留下喽。

萧谣也笑。

“一会儿得好好跟南诏王说一说,也好让他们谢谢你。”

赛凤凰也笑:“那是自然。”

二人说说讲讲就将这一对捉鸡贼带往南诏王妃处,这会儿婆子可不敢含糊,忙忙禀告南诏王妃去了。

“方才也是他们?”

南诏王妃才拆了头上的钗环就听见雀儿来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快请。”

萧谣指着前头的影子。

“正好我要做鸡汤,这不就有人送来了!”

赛凤凰眉头一挑人就冲着前头奔过去。前头那两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子,且看那身形就知道不是南诏人也不是大梁人。

她身材玲珑,动作迅捷,不多时就将前头那两个人给擒住了。

“说,这是哪里来的偷鸡贼!”

赛大当家先下手为强,摁住他们之后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萧谣:“”您这是让人家怎么说呢?

赛大当家一挑眉,自然是什么都不说先将鸡留下喽。

萧谣也笑。

“一会儿得好好跟南诏王说一说,也好让他们谢谢你。”

赛凤凰也笑:“那是自然。”

二人说说讲讲就将这一对捉鸡贼带往南诏王妃处,这会儿婆子可不敢含糊,忙忙禀告南诏王妃去了。

“方才也是他们?”

南诏王妃才拆了头上的钗环就听见雀儿来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快请。”

萧谣指着前头的影子。

“正好我要做鸡汤,这不就有人送来了!”

赛凤凰眉头一挑人就冲着前头奔过去。前头那两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子,且看那身形就知道不是南诏人也不是大梁人。

她身材玲珑,动作迅捷,不多时就将前头那两个人给擒住了。

“说,这是哪里来的偷鸡贼!”

赛大当家先下手为强,摁住他们之后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萧谣:“”您这是让人家怎么说呢?

赛大当家一挑眉,自然是什么都不说先将鸡留下喽。

萧谣也笑。

“一会儿得好好跟南诏王说一说,也好让他们谢谢你。”

赛凤凰也笑:“那是自然。”

二人说说讲讲就将这一对捉鸡贼带往南诏王妃处,这会儿婆子可不敢含糊,忙忙禀告南诏王妃去了。

“方才也是他们?”

南诏王妃才拆了头上的钗环就听见雀儿来报,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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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短~小~篇...

赛凤凰:“”谢谢你啊!

她翻了个白眼,这个南诏王妃长得一副秀丽模样,心思却是让人不齿。

呵呵,这会儿上赶着招呼谣谣,还支开自己去会那个南诏王,她想作甚?

方才鬼鬼祟祟扒门就已经很不对劲儿了。

赛大当家嘀嘀咕咕不想去前院,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南诏王妃看萧谣的眼神。别以为她不知道,有些深宫怨妇都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尤其她家谣谣生就一副少有的好样貌,总有人会用龌龊心思觊觎她。

萧谣眼看着赛大当家看南诏王妃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正想开口就听南诏王妃已经先她开口了:

“赛老板你且去吧,姚姑娘跟本宫一道喝茶说话你就不用在此了。”

说着南诏王妃又看了眼赛凤凰的喉头。赛凤凰大大方方任由她看,身为江阿丑的夫人,又怎么会在这些细枝末节处被人看出端倪。赛大当家不仅任由她打量,甚至还昂着头不着痕迹地将喉结冲着南诏王妃处晃了晃。南诏王妃却只是匆匆一瞥就收回了目光,清了清嗓子:“你虽口口声声唤她妹子,但是终归姚姑娘是姓姚你姓赛。她一个姑娘家面皮子薄,有些话就得有人看着。”

这一番话,南诏王妃自己不觉得如何,倒是惊得一旁的雀儿不觉多看了她一眼。

也难怪雀儿会如此,实在是南诏王妃对人对事从来淡然,即便是南诏王也不曾见南诏王妃十分用心去逢迎,可她对这位姚姑娘分明是存了一副慈母心肠的。方才那一番话口口声声都是让赛老板避嫌,怕他坏了这位姚姑娘的声名。

其实,这样一番话很有些交浅言深越俎代庖了。

“王妃您想得有些多了。”

赛凤凰越发觉得这位南诏王妃想支开自己,话说得也越发生硬:“这就是我妹子,我们是结拜的异姓兄妹。您多虑了!”

虽然不曾结拜,却是早就将谣谣看成自己的亲妹子的!

赛凤凰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迎着南诏王妃的目光毫不示弱。二人这么你来我往,倒是将那一对偷鸡贼给忘了。

南诏王妃想了想,索性不理会赛凤凰只看向萧谣:

“姚姑娘,我见你实在太过瘦削,是不是对南诏的饮食不太适应。这样,我给你做一道佛跳墙可好。”

不等萧谣说话,南诏王妃就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佛跳墙名号的来头,其中要用的食材。所言所语,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

“母妃,我想吃佛跳墙。”

不同的地儿,一道佛跳墙同一时间被另一个姑娘提及。

说这话的这位正是秦王妃的嫡女周大姑娘。

自打周游这个纨绔不在自己面前碍眼,秦王妃心情就好了很多。却不料不多时自家的二公子居然也去了北疆,如今府里头就只剩下个周大姑娘了。至于那几个庶女,秦王妃自然是不屑提及的。

许是因为久不见自家的幼子,秦王妃对自己这个嫡女也比从前用心了许多。因此,周大姑娘也就敢同秦王妃要一要她平日不敢开口的东西。

说起来,堂堂皇家贵胄王府千金能有什么没见过,还有什么值当她再三纠结才能说出口的?

别说这还真就有!

譬如:一品锅所出热腾腾的佛跳墙,这就不是你想要就有,你想吃拿银子便好的。

“不过是那商户弄出来的噱头,你一个堂堂大家小姐,嘴馋那个作甚?”

秦王妃皱起了眉头,不愿意说她已经让人排了三天的号牌,还是没能赶上。更不想让人知道她想籍此在秦王面前邀宠的心思。

这个佛跳墙据说出自一本古籍,这本书里头都是些已经失传的美食。

“母妃您有所不知,现在京城里谁家都以能够订到这个佛跳墙为荣。”

周大姑娘一张方正的脸上,说这话时显得很有些明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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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疑是! 故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秦王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大姑娘:“你当我不知道这什么跳墙?”一想起这是周游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开的一品锅,秦王妃就恨得牙痒痒。

谁能想到那孽畜居然还有这等福分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也是打猎被鹰啄,她从前是看走眼了,谁能想到一个失枯跟着个乡间婆子长大的小村姑摇身一变就成了萧相的嫡女了呢?

如今更是传说,这位萧姑娘有着点石成金的本事,手下头的几个铺子生意很是火爆。也幸好传闻萧谣身体抱恙,跟着她那个婆婆一道去了报恩寺。

要她说,那贝戋怕是身子不好,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她不死去了吧。

“呵呵,长得绝色家世顶尖手里有钱又怎样,还不是被那孽畜克得要死了。”

秦王妃阴测测一句话,说得周大姑娘摸着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一阵发麻。她虽然也看不惯周游,更不喜欢出尽风头的下,但是听见秦王妃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好了,跟我一道去收拾收拾,也不知道我儿现下如何了。”

秦王妃一想到自家捧在手心的幼子,真是心如刀绞,愈发恨起了周游并萧谣。

甭管她怎么恨意满满,一品锅的佛跳墙还真就如同周大姑娘所言,虽不至誉满京城却也是需要排长队历经艰辛才可得到的。

*******

萧谣并不知,自家的一品锅楼的佛跳墙一不小心就风靡了全京城。

此时正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南诏王妃,听着她如数家珍地讲着这道熟悉的菜肴。

佛跳墙有名满坛香还做福寿全。据萧谣那本《悠游杂俎》上所载,此乃一帮乞丐发明出来的。虽然来处好似有些寒酸,但若想做好佛跳墙却很要费一番功夫。

先不说食材,要选用鲍鱼、海参、鱼唇、蹄筋、花菇、瑶柱、墨鱼、鹌鹑蛋这些食材就很讲究,还有这泡发烹煮煨也很有一番的讲究。

萧谣也不过是偶然所得。那么这个南诏王妃为何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呢?莫非她也看过那本《悠游杂俎》,但是丁桂花不是说,这本乃是不外传的古籍。那么这位南诏王妃又是从何而来?

“是不是听听就很好吃?”

南诏王妃见萧谣听得认真,错把萧谣满腹疑惑看成了惊奇。她不觉洋洋得意起来。也是,要论起来这世上能有谁似她这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今晓世情?虽然这里同她从前知道的那些有出入,但是大体还是没有怎么变。

萧谣哪里知道自己这一番思量勾起了南诏王妃这么多的想法。不过,有人给自己做菜,还是殷切期盼自己吃下去的,萧谣觉得:这所谓的佛跳墙即便再香自己也是不能吃的。反正一品锅的厨子已经做熟了这道菜,不若回去细细品便好。

一品锅可不就是做熟了这道,毕竟这京城里头的夫人小姐们购买力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很。暂且被抽过来的丁桂花不觉冲着同她一道站立看着楼下那条逶迤盘桓的长队笑着感慨:

“要不怎么说我们姑娘聪慧过人呢。”

一旁正面有得色的萧言谨虽跟着点头,只心里却不以为然。虽然她也喜欢萧谣更感念她对自己的诸多好处,但是这佛跳墙她可是清楚得很,这可不是一句聪慧就能说明白的。不过,萧谣怎么会知道这道菜?莫非:

一直横亘在心底的问题不觉浮出水面,这些日子萧亚娜谨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那就是萧谣是不是同她有个想同的出处。可是待她私底下细细查看时却又狐疑起来。

“谣妹妹怎么会这道菜?”

萧言谨虽好似漫不经心提问,但是心里却在兀自打鼓。

“这个呀?”

丁桂兰看了眼萧亚谨,虽然觉得她们二人这些日子配合得不错,但是没见到萧谣,没听到她的话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说为妙。

“这个就是群策群力想出来的呀。”

往众人身上推,谅萧言谨也不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萧言谨自然不好往下问,只好讪讪然收了话题。她自然是不会往下追问的,索性就同丁桂兰一道开始商量起下头该做的事情:

“一会儿咱们做个素的佛跳墙吧。”

丁桂兰没跟上她的节奏,不由愣怔:“这些大家小姐们虽因为姑娘散出去的故事过来,不过一是图个新鲜,二来就是因为这里头的食材难得,他们自己回去第一不会做,二一个就是凑不齐这么多上好的食材。这素的佛跳墙倒是知道怎么做,但是我们姑娘走前可没准备推出去。”

其实真相是:萧谣觉得比起素的佛跳墙,还是现在这样的比较赚钱。但是这种话自然不必跟这位萧相府的三姑娘说道。

“咱们做这个不是为了卖,”

萧言谨还想卖关子,但是眼看者丁桂兰又要摇头忙忙又道:“素的佛跳墙做好了,送给报恩寺。”

“报恩寺?”

丁桂兰细想了想,觉得还真行。

“三姑娘真是兰心蕙质,不愧是我们姑娘的好姐妹。”

丁桂兰习惯什么好事儿都往萧谣身上扯,偏偏萧言谨也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她笑着同丁桂兰商量:“不知道你们这素佛跳墙的高汤用什么熬制,我这里也有素高汤熬制的法子。”

其实萧言谨知道的菜肴并不多,这道福跳墙若是让她真的说出怎么做,她还真就只能说一两句皮毛。不过这素高汤,她是自己做过的。她从前小门小户收入不多,那些鲍翅肚参自然舍不得拿来练手,但是素菜高汤弄出来的佛跳墙,她还真做过,做得还不错。

这也是萧言谨园艺而外为数不多的一个拿得出手的才艺了。

“三姑娘可是用黄豆芽和香菇加宽水熬制的素高汤?”丁桂兰见萧言谨虽极力掩饰却难掩得色,不觉在心里发笑,觉得萧相府的这位三姑娘倒是个直性子有什么事脸上都能看得出的人。

这样的人,倒也好相与。

要说起来,佛跳墙从前虽然火更是一品锅的招牌,但却不曾变成如今这样人头攒动争相来买的场面。这且得归功于萧言谨编造的一个故事。

第290章 有女乃便是娘..

这是萧言谨同萧谣商量过的,只是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先在大街小巷、茶馆酒楼人多处将这个带着几分神秘的故事传播,后头就引导着人们过来询问这个佛跳墙哪儿有,待人们遍寻不着时,一品锅突然推出来,自然事半功倍。

这样的手段在萧言谨看来其实不算什么,但是萧谣这样一个深闺的姑娘居然能同她想到一处这就让萧言谨很是意外,意外之后便是深深的敬服。

是的,现在的萧言谨对萧谣那是心服口服。

“待谣谣回来后,也该成亲了吧?”

萧言谨笑着看向丁桂兰,心里却在想着得早些做好准备给萧谣画一些好看的首饰花样子或是帮她用诸如蔷薇这样的爬蔓花草弄出一个与众不同的拱门之类。丁桂兰也跟着笑了笑,她没有回答,却反问萧言谨:“三姑娘也年岁不小了,可有想过自家的亲事儿?”

自己的亲事?

萧言谨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想这些,再说不是还有谣谣么,她说好了要给我寻个好的。不过我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

因为有萧谣雄厚的实力和两个店铺做后盾,如今萧言谨很有种如鱼得水的舒泰。她觉得自己不能只拘囿于园艺上头,还是可以给萧谣打打下手出出主意管理管理一下店铺的。毕竟萧谣如今的珍馐馆已经开了三处分铺,而一品锅待萧谣回来后也要找个合适的地儿开个更大的。

从前的萧言谨一直在邹氏手下讨生活,手里没银子没人想什么什么不成。也不是没想过将自己的那些点子同萧二老爷说,却根本就没人肯听。也是,她人微言轻的,说点话谁能放在心上?想她区区一个庶女,只怕那个父亲还不知道将她忘到了哪个哀爪哇国了。

还别说,这回萧言谨是真的想错了。因为此时正在南诏的萧二老爷父子还就说到了萧言谨。

“父亲您看上回我们见着的那个回鹘王子配上三妹妹是不是挺好?”

作为萧二老爷唯一的嫡子,萧二公子在父亲面前还是很有些面子的。不过,此次萧二老爷倒是没似往常那样点头应是。

“你三妹的亲事,先不急。”

萧二老爷老神在在地说完后,一脸的意味深长,倒是让萧二公子好奇起来。

“父亲是不是另有打算?”

萧二公子试探地问:“若是能在京城寻个好亲,强如让三妹来回鹘。”

萧二老爷看着内屋一晃一晃的珠帘,捋了捋胡须笑而不答。

他自然是有自己想法,自家的三个女儿,一个嫁太子,萧言舒是个老实木讷的性子,生得也只是中上,自然是不堪大用,所以京城里头的世家子寻上一个也就罢了。至于萧言谨,虽然身为庶女,倒是颇有几分姿色,且性子活泼,倒是能派上用场。

起先他想将这个庶出的女二嫁给回鹘的一个王子,也好让他往西的生意有个助力,可如今见着南诏王,且知道了南诏王的打算,还有京城里头的变故,萧二老爷自然要想法子搏一搏前程了。

自家这个唯一留在萧相府的庶出闺女,用好了说不得就是一把锋利的刀。

里头的南诏王已经同那个倭国的使者说了许久,虽然没有同萧二老爷明说,但是倭国人不同于大梁的身高,行止畏畏缩缩虚礼颇多又岂能是装就装得像的。

南诏王庄子上密会倭国使者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能知道。但是南诏王丝毫没有身为大梁子民对于家国山河的担忧。

对于萧二老爷而言,不仅不愤懑忧患更从中看到了机遇。他没有萧安然的本事造化,若就这么碌碌无为地下去,至多不过是个有些银子被人瞧不起的商贾。从前还都能顶着萧相从弟的名头,只是如今两家撕破了脸面,自然是少了许多的便利。

如此,跟着南诏王,说不得就能混个从龙之功来。退一步来说,即便南诏王失败了,反正他在暗处,大不了就不回大梁。

想明白了,自然就愈发尽心尽职起来。

“萧二,你过来一下。”

南诏王同倭国使者因为一些细节迟迟没有说定,待萧二进来,便皱着眉头指着倭国的使者说道:“先带他们下去吧。”

萧二老爷一点没有被人当成仆婢呼来喝去的羞恼,他笑着同那倭国的使者说一句,伸着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

倭国人显然有些恼羞成怒,木着一张脸看也不看萧二就往外头走。南诏王也背转了身子,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小小一个倭国,行事从来都是躲在暗处,居然敢跟他争江南沿海一带的盐运!按着倭国的主意,倭国靠近江南,就得将那边的所有好处都分给倭国,至于南诏,自然是将南诏纳入麾下。

倭国这么想其实没毛病,但是他们却忽略了雄才大略的南诏王有一颗称霸九州四海的心。

萧二老爷是决计没想到里头的那两个人居然这么大喇喇地商量起了待一举拿下后如何瓜分大梁的种种好处。不过,即便他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有奶便是娘。

***********

僵持不下时,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院门口传出来。几人俱都敛容看了过去。却听见那人的声音越发近了。

“呦,这就是你们老爷的住处哪。”

赛凤凰早就看到了里头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待见到那个几个矮脚虎出来,这才装作没看到似的呼喝起来。

雀儿面无表情地纠正:“这些许是我们家王爷的客人,我们王爷在里头呢,先生请在外头等着我去通禀。”

赛凤凰点了点头,却在那几个倭国人靠近时狠狠地踢了地上偷鸡贼。

随着“哎呦”声起,前头的倭国人终于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打头的那个不觉气愤难当,指着赛凤凰就是一通叽里咕噜。

赛凤凰勉强还能听懂南诏话,毕竟南诏同南疆离得很近,赛凤凰跟着江·梦娘·阿丑这些日子可没有白待。但是这倭国加南诏话就很有些难懂了。

才从屋内走出来的南诏王听见不觉面沉似水地快走走了过来,先就打发了倭国那几个。

萧二路过赛凤凰时,却被她一把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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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搭讪

若说起来,赛凤凰原是不认识萧二的。奈何萧二这么些年来颇有些喜好乃兄儒雅之风,誓要当一个温润如玉的儒商。

本来这兄弟二人也就眼睛略有些相像,可是一旦蓄起了美髯又刻意涂脂粉让自己面白,再刻意学了萧安然看人时的神态,乍然看着其实还是能冲一回萧相,让人有种李逵李鬼傻傻分不清楚之感的。

这人居然敢假扮萧安然!

这是赛凤凰见到萧二最初的印象。作为萧谣的好姐妹,赛大当家自然要为萧谣解开这个疑窦。

心里这般千回百转想了好一会儿,其实也不过就是几息的功夫。再看向萧二时,赛土匪的目光中就带出了些许喜悦,她当先一步挡住了萧二的去更热络地问道:“这位兄台好似在哪儿见过?梦里?哈哈,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分哪!”

呵呵,这可是从前搭讪仙木他们的惯用伎俩。如今用在这个老菜帮子上实在是亏大发了。赛凤凰觉得待会儿她可以很心安理得地让萧谣给她来一个佛都跳墙的什么菜。

听见赛凤凰之言,纵然是老江湖的萧二也不觉愣怔了一下。实在是他走南闯北纵然听过倚-门卖-笑的勾-栏女子这样套近乎或是纨绔子见到良家子来上这么一句。

只这么一个干瘦的男人同自己说这话就有些让人不舒坦了。不过,萧二也算是个人精了,这人既然是在南诏王的庄子上头,自然是不能随意得罪的,他就只是笑:“在下就是一个寻常的商贾,您觉得眼熟不过是因为长得寻常罢了。”

听到“商贾”二字,赛凤凰眼睛蓦地就亮了。她带着惺惺相惜的姿态开始同萧二攀谈起来,全然忘了地上还五花大绑的那两个人。

萧二自然也是早就看着的,不过不关己事他自然是佯作不知的。

这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又都出言试探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乍然听起来倒也融洽。

直到倭国使者走近,那两人竭力挣扎,赛凤凰才又随意踢了一脚,同萧二继续寒暄。倭国使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看向赛凤凰的眼神几欲杀人。

赛凤凰不觉瑟缩了一下后抖着身子道:“哎呦,好怕哦。”说完,又踢了一下。

这么左一下右一下算是彻底激怒了倭国的使者,他们二话不说先蹲下去就要扶起地上的人。却不料赛大当家速度更快。

“泥要做什么?”

倭国居然对她说起了南疆话,她是装作听不懂呢还是大摇大摆不理会呢?

赛凤凰嘴角噙起一丝微笑,很快就将地上那两人扔进了院墙的角落。尔后在那两个倭国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揉了揉胳膊抱怨:“唉,自己的力气还真是太小了,若是谣谣在这儿那就好了。”

“你说什么?”

一直从旁观望着的南诏王这会儿却跳了出来。他抓住赛凤凰的手腕就是一通问询:“你方才说谁力气大?”

赛凤凰狠命地甩手,却始终不能挣脱。索性任由南诏王攥着,自己则是懒洋洋地歪着头斜睨南诏王:“我说我的力气小,怎么,南诏王是听见了这话绝对自己的力气大,这才上来要跟在下比试一二?”

南诏王却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一味地问道:“方才你说那个力气大的叫做谣谣?谁是谣谣?”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堂堂南诏王非要打破砂锅问个究竟?还是他们堂堂南诏国连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勇士都没有了?

不对,显然不是这样子的!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赛凤凰后悔自己嘴贝戋带累了萧谣。这么多年来让她趋吉避凶的直觉告诉赛凤凰,这个南诏王只怕很重视这个问题,若是让他知晓萧谣力大无穷,只怕会生出什么事端。只是话已说了出去总是覆水难收,没办法那就只好极力补救。

插科打诨,死皮赖脸这些都是赛凤凰必备的技能、

“陛下是否要找力气大的人搬运重物?”

赛凤凰一副寻到知音的模样:“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却从来未找到。”

南诏王果然被她的话牵着鼻子走,他问道:“你们找力气大的人做什么?”

看来其中果然有猫腻。赛凤凰眼珠子一转:“跟您一样一样的呀。”不仅没回答反而追问他:“您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还是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本领强?”

只要本领强?

走到门口的江阿丑不觉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话他在哪里听过,如此耳熟还有些让人耳热。

“只要本领强?”

南诏王显然也没能领会。

赛凤凰就笑:“对呀,本领强的人,高矮胖猴是男是女骑士都可以。”

这得是有多不挑啊!

江阿丑嘴角一抽,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他们夫妻情到浓时的赛土匪说过的话么?

周游自然不知道这对夫妻的恶趣味,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冲着南诏王举手作揖后恭敬地说道:“方才去了一趟周边的庄子,真是货比三家才知好,看来看去还是您庄子上头的东西好。”

萧二眯着眼睛看着进来的周游,南诏王许久不曾去京城自然是不知道周世子这号人物但是他却是认识的。毕竟从前他还想着将二女萧言舒许配给他过。

“这位莫非是”

萧二眯着眼睛,慢慢地开口,心下也在琢磨这位世子来此作甚。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门心思想问出个所以然的南诏王被周游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一头雾水。什么货比三家?他堂堂南诏王怎么会将庄子上的一些产出那去卖?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诏王从来就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方才对倭国使者一个没谈好那都是说甩脸子就甩脸,更何况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来往于南诏和大梁的小商贾?

“陛下,这位乃是大梁”

萧二觉得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先不论周游潜伏在南诏王的庄子上所为是何,当务之急是先将他的身份戳穿让南诏王看到他的用处。

“陛下,我乃大梁秦王世子周游是也。”

周游看了眼萧二,自动自发报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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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成空

“你是秦王世子?”

南诏王觉得好笑,“真以为我已经昏聩得不成样子?”

听见这话,周游不觉纳罕。他抬头看南诏王,莫非自己开始见到南昭王就暴露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即便他看出了来也无所谓。

“呵呵”

就在周游猜疑不定时,却见南昭王冷笑一声,而后又道:“就你这样也能是那大梁纨绔?莫非你以为是人都能做纨绔?”

周游:“”

做纨绔莫非还是件高不可攀的事?

所以呢?自己这是被人瞧不起了?

周游冷笑一声拱了拱手:

“那么请问陛下,大梁纨绔是什么样子,该有什么样子?”

“自然是吃喝女票贝者无所不能。”一旁被人冷落的赛大当家觉得自己这会儿可以发个言了。

她的话自然是无人应和的,就连一贯顺从的江阿丑居然也低着头在想心事儿,气得赛大当家恨不能将那两个踢飞的偷鸡贼再踢过来狠狠揍一顿。

周游看了眼江阿丑,江阿丑却是一言不发在计较着方才赛凤凰那句话。见周游看他,江阿丑只以为世子爷这是对他使眼色,便随手扔了一个荷包给南诏王,而他自己则是扯着赛凤凰的衣襟小声地将自己心里的小纠结说了出来:“你怎么还出来说呀?强不强的,不是都试过了的?”

彪悍如赛凤凰被他这话说得也是有些懵。

她说了什么?为何江阿丑一副被人伤了自尊的模样?

一旁的周游眼看着江阿丑不按事先说好走,居然先将荷包扔了出去人也恹恹的。他既不好问却也不好说,只好默默地转身,默默地离了江阿丑又远些。

似他这等色令智昏的下属,周游觉得可以扣了一年的月例银子来惩罚下。

南诏王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和变故,他正想冷笑地说一说这个假冒周游的商贾胆子不小,就被飞来的荷包砸中。

南诏王是什么人,经历过的暗算没有成百也有上千。他并没有随手接过,而是用手肘一挡。南诏王力气很大,手肘一用力荷包就被撞开了,尔后就有只虫子顺着荷包爬了出来。

南诏王自然没在意,但是有人时刻盯着预备拍马溜须。

“陛下,那是不是蛊虫?”

见多识广的萧二眼看着他说破了周游的身份南诏王不理会,这会儿眼尖的看到了一只虫子从荷包里头飞出来,不觉喜形于色,忙忙喊道。

“蛊虫?”

南诏王脸色蓦地一变,忙往后退,看向周游等人的眼神一下冷冽了起来。

周游忙看向江阿丑:“让你随便弄些毒药,你怎么弄只虫子来?”

说完还不解恨,还有些怒其不争地又说道:“这么好的蛊虫,岂能轻易拿出来?”

好么,这是侮辱谁呢!意思自己还不配他祭出蛊虫。

南诏王被他刺得将刀一拔,横眉怒目:“为何本王配不上这小小蛊虫?”

说着就拔刀相向。

周游也不接话,只是抱臂凉凉看着南诏王,直到南诏王觉得身子半麻这才拍了拍手。

“南诏王,您且动一动呢?”周纨绔给人下毒还要让人家给自己检验成果。

萧二早就被眼前的变故给惊呆了。这会儿又见周游说完后又拍手,越发吓得不知所措起来。

完了,完了!拍手这是要来人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杯酒释兵权”的典故他还是听说过的。

他的算计看来是要成空了。

一旁的萧二公子忙忙拽着萧二就要逃跑。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被江阿丑纠缠得正头疼的赛凤凰哪里能放过这一对父子。她还是一副深思的模样:“方才问你就没说。我好似在哪儿见过,你们知道吗?”

我们知道吗?

我们知道什么呀!

真是一个疯子!

萧二简直要疯了,但是显然这个疯子不能惹。

萧二老爷只好捏着鼻子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爷您认错人了,我不过是同你们一般无二都是商贾。”

赛凤凰就哼哼:“商贾还能认识周世子啊!”

这是怎么扯也扯不清了!

萧二搓着手求饶:“方才都是胡言乱语来着。”

“既然认识我们世子爷,那就在这儿等着吧,带我们世子爷同南诏王叙叙旧,一会儿再同你叙。”

萧二看了眼提着刀大马金刀站着,半晌不动的南诏王,腿一软不觉跪了下来。

一旁的倭国使者自然是没能走出去这个小院子,因为周世子已经大声呼喝让人进来。不知道何时,南诏王的侍卫全都换成了大梁的兵士。

这是蓄谋已久的一场会面啊!

萧二公子匆匆看了眼院子里头或站或跪的那一堆人,又看了眼玉树临风站着的周游,一时心凉如水。

“王爷!你们这是……”

一个尖锐的嗓音打破此间正井然有序的捆人绑人动作。众人手下一顿,都齐齐看向周世子。而被他们看着的周世子,此时正看向前方的一个倩影,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众人一时惊悚起来,这来人是谁竟然让冷面世子展颜欢笑?

“谣谣,你不是在吃佛跳墙么?怎么也来这腌臜地儿了。”

一开口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周世子对属下毒舌,对敌人自然跟甚。

萧谣不由哭笑不得:

“你将此处弄得如此热闹,我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她嗔怪地看了下周游,这人真的有意思,将人家夫君给弄得半死不活,居然还要让人家的王妃给自己弄佛跳墙。嗬嗬,人家南诏王妃不被他这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怪呢。

想至此,萧谣不觉心虚地回过头去看了眼南诏王妃。只这么回头一看,却是有些愣住了。

只见门口的南诏王妃除却方才的那一声诘问而外,竟然再没有半句话只是闲闲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萧谣没想到南诏王妃居然这么异于常人。

“姚姑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被萧谣盯着看了许久,南诏王妃终于缓缓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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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我是你娘

萧谣神色复杂地看着南诏王妃,看着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晕红;听着她喘息间的急-促,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是说南诏王和南诏王妃那是少有的恩爱。萧谣前天还在仙木西琳的讲述下心驰神往地想:“虽然南诏王人不咋样,但是这一对夫妇当真是为世人所羡。”

可是怎么才这么一会儿一切就都不对了呢?

为何南诏王妃会让萧谣有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感慨来?毕竟这会儿南诏王尚且在院子里头被人扣押,整个人虽口不能言身不能行,但是一双眼眸却是自打南诏王妃进来后就一直围着她在转呢!所以,

为今之计不是该想想怎么救人,或是同那南诏王共进退么?这是计较他们是什么人的时候么?这时候南诏王妃不是该护着她的夫君?

萧谣越想心越寒,不用多加思索,就能想到一句俗语上头去,她心思急转,看向南诏王妃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失望,莫非正应了那句女子善变?若如此,她当真是高看南诏王妃了。

许是萧谣的眼神太过犀利,南诏王妃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窘与常人的态度。却也不解释,只是执着地一遍一遍地问:“你到底是谁?能否告知真名实姓?为何看着有些眼熟呢?”

眼熟?

萧谣不禁摇头,也不掩饰嘴角讥讽的笑容。她只觉得好笑:堂堂南诏王妃怎么会对她眼熟?这是要开始套近乎了?

想至此,萧谣顿觉索然无味。

她想着近日的事情终究做得干净利落,不说南诏王就说那几个倭国使者尽数落入手中。

如此,这样也算圆满了。

所以,还在这儿待着作甚?

“别走!”

见萧谣转身要走,南诏王妃忙忙拉住她。南诏王妃有种直觉,这个萧谣对自己很重要。这会儿非要说清楚不可,不然日后自己或许会后悔也不一定。

“王妃?”

萧谣眉头微蹙,因为她的缘故,周游其实并不曾难为南诏王妃。不过,这并不代表周游会容忍南诏王妃对自己这样的一再纠缠。

果然,下一瞬,周游一个健步过来护着萧谣躲到了他的身后。尔后更是则冷冷地盯着南诏王妃,淡淡地说道:“王妃这是何意?”

南诏王妃却仿若未闻他语气中的不快,只是喃喃地说道:“你是谁?”

恰好此时有阳光射向院子,将南诏王妃的一张哀戚的脸照耀得愈发清晰起来。

萧谣叹了口气。想起方才南诏王妃劝她多吃时的殷勤和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温柔,心里不觉有些发酸,口快过心就答道:“不瞒王妃,我是萧谣。”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囊中物王妃眼眸瞪得溜圆。她的手还是方才拽着萧谣的悬空状,却不知何时在发着抖。

周游眉头拧成结,却不忍心说萧谣,只是不赞同地盯着南诏王妃。

“你的父亲是谁?”

南诏王妃的心里有个念头在急速地膨大,大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人也慢慢走到了萧谣跟前。

周游当先挡住萧谣,不让南诏王妃靠近。萧谣却摇了摇头,冲他说道:“没事,让她过来吧。”

萧谣自问不是个心软的人,也非是见到个人就同情心泛滥。只是不知道为何见到南诏王妃那样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不觉开始隐隐抽痛。

也许,这个南诏王妃跟她有些渊源?这个念头一起,就被萧谣掐灭。能有什么渊源?纵使南诏王妃从前是大梁人,但是就凭南诏王妃的身份就已经同萧谣不是一路人了。

“你的父亲可是萧安然?”南诏王妃像是没有看到萧谣目光中的抗拒,继续执着地追问着。

只是此言一出便惊起千层浪。

萧谣颇有些吃惊地看着南诏王妃,目光中的震惊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她勉强冲周游笑了笑,却被周游轻嗔:“不想笑便不笑,在我面前不用掩饰。”

“哎呀,我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赛大当家看不小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周世子居然还这么随时随地献殷勤真是让人受不了。

一直潜伏在暗处,才出来的猪脯默默地飘过,心道周世子比起这个女土匪和江阿丑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就这还说人家周世子,这真是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却不见自己黑。

被赛凤凰嫌弃得不行的周游却神色不变,毕竟他向来爱对赛土匪的话充耳不闻,这会儿只是继续将萧谣凌乱的鬓发往后掖了掖。

“竖子怎敢轻薄谣谣!”

南诏王妃不知哪儿根筋搭得不对,冲着周游就是一声吼叫。就这犹不解恨,更是推了周游一把,又想拽过萧谣。

周游哪里会让南诏王妃靠近萧谣,不过是略使了些劲儿就让南诏王妃的手落了空。

“我并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周世子话里的警告之意,已经很浓重了。

“你,你这个纨绔!”

听说是大梁秦王世子,南诏王妃焉能不气。若是萧谣当真是萧安然的闺女,那么有可能就是她的

南诏王妃在心里颤巍巍地念出“闺女”这两个字。眼眸立刻就湿润了。

这个如莲般纯净,眼眸澄澈,美好得让人自惭形秽的姑娘真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南诏王妃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却不料当心底翻腾起这个念头时,那种排山倒海的想念便已喷-薄而出。

原来,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女儿;

原来,她其实根本就割舍不下自己的亲骨肉。

“你叫萧谣,谣谣,你可知你的娘亲是谁?”

周游眼看着面前有些癫狂的南诏王妃,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他却不想让萧谣即刻听到。起码不能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血腥味道的院子里。

“你是谁?”

远离了瞪大了双眼却有口难言的南诏王和那一院子的血污,萧谣也冷静了下来。

“孩子,我是,我是你的娘啊!”

南诏王妃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一般,一经说出既愧且羞。但是说完之后,心里却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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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不相认

南诏王妃是自己的娘?这是萧谣迄今为止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萧谣毫不掩饰对她的嗤笑,不客气地问道:

“那怎么又成了南诏王妃?还偏偏现在相认?”

虽然没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既然认出了萧谣那为何起初不认,这会儿偏偏等到南诏王被俘获这才相认?

南诏王妃岂能听不出来!

她想了想,揉了揉眼睛。待抬头时眼眶早已泛红。像是怕萧谣担心一般,只是昂着头,一副想哭却又强忍的样子看得周游直皱眉头。

周游了解萧谣,许是因为自小跟着丁婆婆一道长大。外人看着近乎冷情的萧谣,其实很渴望亲情。如若不然,也不会对萧安然那一对父子别别扭扭那般的好。

“孩子,我真的是你的亲生母亲!”

南诏王妃来来去去就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足以让一个从来没有母亲的孩子生出孺慕之心来。

不过,这里头可不包括萧谣。

原谅萧谣前世今生都没有娘的记忆,也早就过了向往娘亲温暖馨香怀抱的年纪。所以这会儿听见这人是自己的娘亲,萧姑娘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不已地惊喜着喊一句:“真的吗?您真的是我的娘亲?”

亦或是冲上去抱住南诏王妃痛哭流涕地问:“娘啊娘,您怎么才回来呀。”

但观被南诏王妃柔情看顾的萧谣,不过只是冷冷地看着南诏王疑惑地问了一句:“王妃若是想冒认个女儿脱困那就想错了,您看哈,我同周世子虽然有些干系,却还不足以让他放了你。”

一直看热闹的赛大当家一听此言不觉看了眼周世子,果见周世子一脸的不赞同。

周游何止是不赞同,心里更是很失落。他不由那一汪水灵灵的双眸幽怨地看萧谣:怎么就是有些干系?分明就很有干系!

周世子甚至没有原则地想:若是萧谣真的想让自己放了南诏王妃

嗯,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大不了下回再捉时费些力气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论是想脱身还是真的认出了自己的闺女,此时此刻南诏王妃都将姿态放得极其低。她一双妙目更是盈满了泪水,看向萧谣的目光要多恳切就多恳切。

萧谣别过了头去,不想再看,也不想让自己对上那双哀怨的眼神。

有一种人天生生了一双蛊惑人心的双眸,萧谣觉得再看下去,说不得真就信了她的话

这个南诏王妃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可千万不能着了她的道才好。

“勒个什么,南诏王妃,没您这样的啊。”这种时候非赛凤凰出马不可。她一把挡住南诏王妃伸向萧谣的手,斜着眼睛问道:“你说你是谣谣的生母你就是啊!我还说我是南诏王的亲娘呢!莫非你也信?”

江阿丑不高兴了:“凤凰,胡说些什么!”

赛凤凰不以为忤地笑了笑,冲着江阿丑就笑:”放心,我们的孩儿不会像南诏王那个蠢货的。”

可不就是蠢货么,一个弹丸小国居然胆敢肖想大梁。不过一想到大梁国主梁惠帝,赛凤凰就觉得也是大梁倒霉摊上梁惠帝这样一个整日只知道斗蛐蛐耍美人儿的帝王。

“菊花说得没错。”

江阿丑听见赛凤凰说到我们的孩儿时,嘴巴就已经咧到了耳后根了。哪里还想起方才的话。

此时的气氛明明就是紧张愤怒还带着些许伤感的,但是萧谣因为这一对耍宝夫妇愣是嘴角微翘,梨涡浅浅笑了。

“看这梨涡,若非是我的闺女,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梨涡。”

南诏王妃因为塞凤凰的话沉默不语,却又因为萧谣这么一个浅笑重拾了信心。

是,这就是自己的女儿。若非如此,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梨涡?

南诏王妃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脸颊,下意识地戳了戳,自己这里也有一对,只不过经年不曾发自内心的笑,自己险些都要忘了。

“南诏王妃,我还有事,告辞了。”

萧谣不想再听下去,即便这人真的同自己有什么牵扯,她也不想再过问了。若自己当真是她的闺女,那么为何连自己身上的特征都不能说出来一个?

萧谣摸了摸额上的美人尖,又看了眼南诏王妃,觉得还是不要再待着的好,不然一会儿那南诏王妃或许会从她的额上说,自己也有一个。

嗬嗬,这是看人猜哪里一样么?

若自己真的有这样一个亲生母亲,当真也是一件悲凉的事情。

“谣谣。”

南诏王妃愕然看向萧谣,这个姑娘怎么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自己分明就是她的娘,这梨涡是谁都能有的?若不是自己将她生下来,她能有这样美?

南诏王妃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萧谣出尘的侧颜,瞬时又挺直了脊背。嗯,虽然自己没有这么好看,但是自己也不差不是?若非是自己的闺女,为何能有这样的气度?

如此一想,南诏王妃不觉神情自定,她凝视着萧谣一字一句语带蛊惑地说道:“我就是你的娘亲,这是毋庸置疑的,放心往后你就是有娘疼的人了。”

是么?

自己这就有娘疼了?

萧谣转过了头去直视着南诏王妃,先前仅有的那点子暗藏的孺慕此时被她的话弄得消失殆尽。

这位南诏王妃该有多么自信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将自己的丈夫孩子一扔多年,也不说一说这里头的缘故,道一道其中不为人知的心酸搏一搏萧谣的同情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非她真的以为萧谣就这么缺爱就这么想要一个母亲?

当年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现在她想要认萧谣不会理睬!

“莫非你以为萧安然会一直等你不会娶妻生子?”

萧谣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南诏的萧相是个痴情人,这么多年后宅一直空虚并无妾室么?”

南诏王妃喃喃自语着,眼看着萧谣的身影走远,她还皱着眉头想着心事儿。

萧安然有了自己这样的妻子,那些庸脂俗粉莫非还能看得上?

对于自己,南诏王妃从来都很有信心。

不过,会不会是通房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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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赐 美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95章赐美想至此,南诏王妃不觉勃然大怒。

她又看了眼萧谣,觉得她也未免美得有点儿太过了。看来这个萧谣的生母美则美矣,却也是个没甚气质之人。毕竟若是自家的闺女怎么也该是甜美温柔让人观之可亲才对。

这会儿的南诏王妃像是早就忘了她第一眼见到萧谣时觉得人家买面善过。此时,她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在萧谣面前做出一副清高孤傲让她自惭形秽的姿态来。

毕竟,若果真如此,那么自己也当是这个萧谣的嫡母了。在个庶出的丫头面前自己得有些主母的派头。其实她也想将方才丢了的面子找回来:这个庶出的丫头凭什么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

呵呵,她这是不知道自己在萧安然心中的地位吧!

虽然南诏王妃对萧安然没有替她守住有些愠怒,但是到底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倒也不想再追究这些。于今,南诏王已经被擒,那么她也只有回大梁再让萧安然给自己找寻故乡了。

如此一想,南诏王妃也就不再纠结那么一点像不像了。至于她的那个生下来就不曾看过一眼的亲生女儿,其实南诏王妃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不过若果真活着,南诏王妃觉得萧安然那般敬重自己,自然是好生教养成了大家闺秀。如此,又怎么会来到南诏这样的地方涉险?

这么前后左右想周全了之后,南诏王妃便连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看着萧谣的目光也没了方才的慈祥却添了些许的审视。

萧谣何其聪明,又怎会看不懂南诏王妃此时的心思。

眼看着南诏王妃在自己面前摆出了一副前恭后倨的姿态,萧谣不觉自嘲一笑。

幸好!

她不免喟叹:

幸好自己没有相信这个找上门来认亲的女人;幸好自己没有一头扎进去陷入对母亲的孺慕而不能自拔。不然,先头多期待现在就得有多伤心。且面对善变南诏王妃也会难堪至极。

*****************

“好了,别难过了。”眼看着午后的阳光将萧谣的身影拉长,一直陪着萧谣的周游有些心疼地拉着她安慰道。

“没有难过。”

萧谣抬起一张明媚又红润的脸,露出一抹笑。她默默地转头,将眼角隐在背光处。不然微微的暗红是瞒不过周游的。眼见周游听见她的解释却是一副“我知道你很难过!”、“有什么不开心都说出来”的表情,不觉笑了。

看吧,没有亲娘有什么打紧的?自己身边可不缺人爱的。丁婆婆、萧安然父子、平阳公主、赛凤凰、丁桂兰

自然,还有面前这个无时无刻不盯着自己的周世子,她未来的夫婿,以后将会携手共一生的人。

其实,周游知道萧谣现在对那个南诏王妃是否是自己的母亲有了三分的疑惑。虽然南诏王妃现在不纠缠萧谣,也不会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我是你娘。”的叫唤。但是,就因为她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人觉得这传说中被收南诏王宠爱的南诏王妃其实、或许、应该啊就是萧谣那个甫一出声就去了的娘。

因为,

这个南诏王妃她的闺名就叫王美丽!

周游看了眼萧谣,并没有将他打听出来的消息告诉她。不是想瞒着萧谣,而是不确定的事情,他不想让萧谣伤神。

说起这位南诏王妃,这个王美丽,那也真是个多只近乎妖的。那山洞里的书信,庄子上偶尔找到的信笺,其实都是她的手笔。

不要问周游怎么知道,作为一直处于阴谋算计的他,要想查出些什么来,自然是能查出来的。所不同的是,这个南诏王妃故弄玄虚得紧,所以多花了不少的力气。

这些,南诏王妃自然不会承认,她将这一切全都推给了南诏王。原因么,自然是萧相对故去的妻子情深一片,总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就不停地让人找寻。南诏王怕自己漏了行迹,就弄了个诀别书让萧安然以为王美丽已经死了、

还别说,这招真奏效了、不等萧安然的人查找到南疆通往南诏的地洞,居然在中途就发现了。

要说起来,南诏王也是自负得很,他许是怎么也没料到那个连着他们南诏庄子的地洞上头其实是南疆人的山洞。

周游也没想到,自己用了南诏王的法子打败了南诏王。

“所以,若不是我们先来,说不得那个魔,王就会顺着庄子的地洞潜入南疆灭了寨子?”

赛凤凰听完了江阿丑的一番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算是瞎猫遇到了死耗子,过河碰上了摆渡的,牛尾巴拍上了死苍蝇巧极了?”

这话并非赛凤凰一人如此说,待几人进京后禀报了梁惠帝。梁惠帝险些就将手里的草棒扔了。

待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这才又急忙忙检查自家的绿将军。这是他最近的心头好。为了他家绿将军,大梁皇帝都已经好几日不曾好好睡一觉了。

无他,皆因这个绿将军能闹腾,总是一到晚上就喜欢召唤主子。大梁皇帝如何忍得?自然是巴巴儿地过来宠-爱一番才好。

现在见周游回来,这不也要带着绿将军。

但是因为周游此次实在是干得漂亮,梁惠帝只觉得扬眉吐气。知道这件事能让他高枕无忧地把玩他家那些红的、绿的、勇猛的、秀丽的将军们了。

这样一想,梁惠帝不觉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赏!”

一旁的太子不觉肉痛,又不敢多言,只好低头藏起了阴鸷的目光。

哪里知道梁惠帝难得赏人,一赏便豪气如云。

待奇珍异宝各色好物数落了一遍后,梁惠帝还觉得有些不足。他托着绿将军想了想,觉得周游已经是秦王世子了,现如今除了赏赐金银这些俗物而外,还得给些让人愉悦之物,譬如说:美人儿!

宫里头可从来不缺少美人。不说一年一次的秀女采选。单说这些时日因为周世子不费一兵一卒擒了南诏王,逼迫他签下了割地赔款的协议威震四方之后,大梁皇帝就收到了来自倭国、高丽、北芒发来的贺信。

伴着贺信的,除却金银之外,还有娇滴滴的那些高得、瘦的、丰腴的、雪白的、金发的、碧眼的这些个美人儿们。

第296章 成何体统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还是一排的美人。由此可见,梁惠帝对这个秦王世子那是打心眼里头喜欢的。在场的臣子又有谁不知道,梁惠帝在喜欢斑大蟋们之前,在那个羸弱少年之前曾是个最爱美人儿的。

大梁皇帝并不知朝臣们这么会子功夫就将他前面的那些“丰功伟绩”都扒拉了出来。他只是觉得周游虽担了个纨绔的名声,身边却连个知情识趣的人也没有,这样的人生真的是何其悲凉?更兼梁惠帝那也是打从年轻时过来的,可是早早就入了温柔乡,又焉能不知道最是意气风发少年时却是最爱来个红袖添香、美人在怀的。

虽则如今他是觉得那些美人儿俗不可耐,那些人不及他家宏润少年还有一干将军们一星半点的有趣儿,却不排除他将赐美当成是对臣子最高的褒奖。

“陛下,臣用不着,这些还是赏赐给侯爷吧。“

新晋的兵部侍郎·纨绔周世子带着得体的笑容冲着梁惠帝躬身行礼后,便将这些美人儿好言相劝转赠给了赛侯爷。

说这话时,周游更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萧安然父子。萧诏因为江南招安有功,更兼治理水患取得了成绩,如今也入了户部。他才回来,还没见着萧谣,正满心不自在呢,这会儿听见赐-美,虽然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将安坐在龙椅上的梁惠帝腹诽了一遍。

赛凤凰看了眼周游,很想说一声他莫不是对自己有什么偏见。这些美人儿于他没用,莫非对她就有用了?

虽然就着美人儿平白就能多刨两口饭,碰到个颜色姝丽的更好下饭,但是那也得是仙木西丁那样的美少年亦或是萧谣这样姿容绝世的倾城倾国色,至于殿前的这几个

她瞥了眼那一个个搔首弄姿的,觉得真是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才想毫不犹豫就拒绝,不及开口却又陡然想起了周世子于今跟萧谣定了亲。赛侯爷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赛凤凰觉得身为萧谣的好姐妹,她当要为朋友的夫婿两肋下头插-两刀。男人么,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柳下惠?会不会口是心非?

所以,赛侯爷决定出手了。

只见她笑眯眯地看了眼周游,周游余光捕捉到便直觉没好事儿。心下暗道怎么惹了这人。方才不若直接拒绝就好。毕竟这殿中可还有他亲亲的丈人萧安然呢!

如今这般情形,难保这赛凤凰不出馊主意。若是影响到萧谣,嘿嘿,那么她家的江阿丑必然不得好。

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江阿丑哪里知道,人在殿上站,祸从边上来。

周游猜测得没错。果然不多时就听那头狐狸笑眯眯地说道:“陛下,臣定不负这些美人儿。”

赛侯爷此言一出,下头就有朝臣窃窃私语地讥讽:“这样成何体统。”

这话一开头立刻就有人从旁附和:“就是,这成何体统啊!”

这声音有点儿大,还有些耳熟啊!

赛凤凰回眸瞪了说话的人。就见附和的江阿丑忙忙低着头不吭声,心里更是默念“不是我,不是我!”也不敢再抬头了,只用被官服盖住的脚,悄默声地画圈圈。

唉,太委屈,凤凰这是想一出就是一出,怎么这就要了美人呢?江阿丑虽然不同意,心口也憋闷。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赛侯爷果然是性情中人。朕最喜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也好,前头几个姿容最出色的就赏给你便罢了。”

梁惠帝虽然被一个少年一群“将军”们改了胃口,却还是由衷欣赏这样大方爽快的性子。若非是在朝堂之上,梁惠帝甚至还想将他从前的珍藏,其中一本他用不上的驭-经给赛侯爷。

赛凤凰却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险些没能让梁惠帝将她引为知己!此时还在使坏地继续往下说:“陛下,臣还有个建议。”

梁惠帝早就烦了朝臣们报的那些烦琐事儿,既然有人说这话,忙忙接口:“快说,快说。”

“臣不敢专美于前,只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周世子和江大人是不是也得带几个回去?”

周游和江阿丑:“”简直就要无语凝噎望苍天了。

呜呜呜

江阿丑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哭一哭的,凤凰这是不爱了吧。

不爱了就放手,顺便还帮自己也找好了疗伤的美人儿?

提起美人儿,江阿丑化悲愤为偷瞟,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嗯,长得还是挺不错的

蜂腰细臀的

视线往上移动,再移动,

嗯,还是略有些遗憾的。

江阿丑看着略隆-起的红色襦裙,觉得有些眼熟。再往上看,妈呀!

险些吓尿了,

这不是他家凤凰么!

也顾不得再生她气了,还是赶快解释吧。

“凤凰,那几个我可不要、”

江阿丑咽了咽口水,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紧张的。

他一本正经地小声说道:“你也能不能不要?”

“自然不能。”

赛凤凰笑眯眯地说完,又道:“你的那些美人儿不想要,都给我。”

“你”

江阿丑险些扭了腰,他抱着自家老腰,很有种生无可恋之感。

所以,

这是斗败了娘娘腔,又迎来了这些娘们儿?

赛凤凰却不管这些,只是挑剔地看着赐给她的十个美人儿,越看越觉得就是些庸脂俗粉。好不容易选了三个略顺眼的,赛侯爷就开始琢磨哪一个给她揉揉背,哪一个替她捶捶腿。

************

“世子,您看要不要安排她们去您院子?”

亲王府的人做梦也没想倒,那个以为会死在外面的纨绔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仅立了赫赫战功,得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美名儿。

看着一字排开、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嫣红不觉松了口气,又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往后这世子院不会再安宁了,毕竟这些是皇上赐的美人儿,自然用着比秦王妃给的那些安全不少。

如此,自家世子爷也不用再孤枕难眠了。

周游并不知道自家世子院里头唯一的一个大丫鬟这么一瞬就将他往后的生活给想了个周全。只是敲着桌案等着人过来。

不多时,来人便气喘吁吁过了来。

第297章 为哪般?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297章为哪般?嫣红乃是世子院里唯一的一个大丫鬟,她能在世子的院子里头待这么久并非是因为她貌美如花亦或是口才了得,嫣红所持的不过是慎言慎独四个字。于今,周游这般行事荒唐,嫣红也不过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却并不做声,只是冷静如嫣红这会儿也有些看不透周世子了,心里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主子并非外面所传的那样不堪,却也并不知道周游行走在外头到底都做些什么。如今见世子如此,也不敢多言,只心里头却忍不住想:

世子就是世子,纨绔不愧是纨绔,这怎么得了美人儿还不忘去寻金美楼的龟公?

他家世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嫣红有心想劝上一句,毕竟那日见到的萧姑娘非是一般女子。且不说人家姿容绝美乃是少见的好相貌,兼之又是萧相府受宠的嫡女,更是圣人亲封到底郡主,世子爷无论怎样总要对人家尊重几分。美人儿乃是圣人所赐,自然不能推辞,但是世子爷这样兴师动众的做派,难道不怕寒了萧姑娘的心?

但是转念又一想:世子爷来王府的时间屈指可数,想来也不会太出格,又觉得还是什么都别说的好。

左一也在纳闷,世子爷今日的举动真的有些怪异。因为周游叫人叫得急,所以他也不能勘破周游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劝哪。

有心问一问,又怕周游觉得他身在秦府心向萧家。

诶,虽然、好像,的确如此,但是这话放在心里想想就好,若是让世子爷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当真就是弄巧成拙了。

左一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一旁的周游却看得直皱眉头,眼看左一副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言,见他看过去又闭眼的怂样儿,不觉一脚就飞了过去。

心里正在盘算着的周世子哪里知道,短短的日子里,他身边的人因着他时时事事都想着萧谣,如今也被他带得带得事事处处都先紧着萧谣了。

因着自家主子的飞来一脚,左一立刻就老实,他强忍着去摸屁股的冲动,忙不迭就出门去了。

虽然笃定自家主子对萧姑奶奶那是一片真心,但是左一心里也是直打鼓。世子爷这一番举止着实奇怪得紧,这总不能叫了龟公过来将这些圣人赏赐的美人儿卖给金美楼吧!

不可能,不可能!

左一摇着头踏进了金美楼的后门,只随意说了一两句就带着个龟公回秦王府。

听闻那个纨绔周游不仅立下大公还得了个好差事如今更是一回府就带了一群美人儿,恨得秦王妃立时就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儿,更发落了身边的大丫鬟跪了一院子。

王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上前去劝。毕竟方才那几个劝说的人如今都在烈日下头晒着呢。

一旁的周大姑娘从旁就劝:“母妃不要气坏了身子,女儿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儿。母妃您想,从前您塞了那么多人,那纨绔防备之心甚重,从来不碰还尽数撵了。如今这些人可是圣人亲赐,他自然不会跟从前一般。女儿细细看过了,那些美人儿个个都是天香国色,跟在那纨绔身边久了耳鬓厮磨地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一旁的王嬷嬷听了这一席话,不觉叹息了一声,低低说了一句后就退了出去。

王嬷嬷觉得主子如今是越发的乱了章程,也越发的不管不顾了。看看方才大姑娘说的那些都叫什么话儿。那是好人家的姑娘该说的么?就这样,秦王妃居然也不呵斥,说不得还会觉得大姑娘说得有道理。

果然,

不待王嬷嬷踏出门,就听得后头秦王妃叹息着说道:“我儿说的极是。可是我一想到那个孽畜如今得了圣人的青眼,心里就不得劲儿。也是那些人没用,不是都让他在南疆”

秦王妃顿了顿,看着王嬷嬷已经出了门,更是将门掩住待在门口看着这才放心地小声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看到那孽畜春风得意的样子就想到你弟弟还在北疆受苦。”

“母妃且让他得意一时,待日后弟弟自然会比他强百倍。”周大姑娘说得咬牙切齿,又想到那个籍籍无名的村姑萧谣居然还得了郡主的名头,今次圣人更是赏了良田百倾,珠宝无数,而她堂堂王府嫡女到如今还是被人大姑娘、大姑娘的叫着,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待那周游入了美人儿的温柔乡,看那萧谣还能得意得起来”周大姑娘说着,眼睛里头闪过一丝畅快。想也是好笑,如今京城中人居然都在传,说什么纨绔世子周郎君一遇萧娘改邪归正。更有些好事之人看出了这里头的商机,居然还着人编了话本子将那两人一个说成了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一个描绘得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呸!”

将秦王妃劝好的周大姑娘看着来往于世子院落的下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姑娘您看那人。”一旁伺候着的大丫鬟忙着一个妇人给周大姑娘瞧。

“怎么了?”

周大姑娘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发,却见自家大丫鬟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愈发没好气:“不过是个妇人,有甚好看的?”

婢女虽然是周大姑娘的贴身丫鬟,到底被她阴晴不定的性子弄得有些怕,她仔细看了看,却见果然是珍馐馆的那人,这才定下心来。

说来也是巧了,周大姑娘最爱珍馐馆的点心和小食,身边的大丫鬟来往于珍馐馆,自然也见过珍馐馆的管事娘子丁桂兰。现在见丁管事去往世子的院落不由她不惊奇。

周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个善用脑子的,近日也没少听见自家姑娘一遍遍地说着周游那个纨绔怎么就没死在南疆。今日更是多次听见周大姑娘骂骂咧咧地说但愿周游死-在那些美人儿的肚-皮上,于是就开始分析:

“姑娘,您说的真是极对,看看咱们这位世子爷这还是才将人带回来呢,就让人寻了珍馐馆的管事过来给她们做点心了。”

也算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周大姑娘也觉得必然是这样,想那纨绔也算是能忍了。不怪从前都往金美楼去呢。

第298章 好有道理!

周大姑娘平日自诩名门贵女,平日博览群书各种书籍多有涉猎,虽然没能得个才女的名头却也真是很用过一番功夫。她平日最爱的就是那些关于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的故事或是浪荡子回头金不换的话本子。如今见周游如此,自然就开始替周游好生一番想象更是很快就替他想周全了他此举的目的之所在。

周大姑娘嘴角噙起一丝冷笑,那个纨绔能干什么正事儿:不过是些伺候人的玩意儿居然还让珍馐馆的管事过了来。想她要吃珍馐馆的点心,手下的大丫鬟且得要好生排队,就这还时有吃不着的时候。可这个纨绔子居然就这么颠颠儿地将人都寻了来。这定是花费了不少的银子!真是败家子!

周大姑娘越想越觉得周游其人让人厌恶。又想起先头来的龟公,更是觉得恶心。那纨绔唤来金美楼的龟公所为是何?自然是调教那些美人儿让她们更精于床-杍之间

呵呵,周大世子还真是怜香惜玉得紧呢。就是不知道他家的小美人儿,那个被京中贵妇们传为绝色的萧家嫡女听见,会否受得住!

周大姑娘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便吩咐婢女:“先回去吧。”

呵呵,她要回去给那萧谣去一封信,邀她来秦王府看看秦王世子爷院落里头独特的风景。

毕竟,

这么多美人儿仅供一人欣赏,实在是暴殄天物不是?

心里幻想着萧谣看到那死纨绔左拥右揽时面色铁青、拂袖而去甚至是就此同那纨绔心生龃龉的狼狈样子,周大姑娘终于开心的笑了出来。

她倒要看看,还没进门就要面对这么多的糟心事儿,往后周世子夫妇还能不能相濡以沫过得好。

萧谣接到信时心里充满了疑惑。她好像同这位王府嫡女并没有什么交情啊!再说,哪里有送了帖子就让人即刻赴约的道理?

“是谁给这个萧大姑娘的脸,让她就可以随意呼喝姑娘?”

阿右才见着萧谣还没有来得及同她说一说这京城近日发生的事情呢,这就有人过来截胡自然满心的不快,说话也是夹枪带着棒。

萧谣看了眼阿右,阿右立刻羞赧地闭嘴。未几,又小声地说道:“姑娘,奴婢错了。”

萧谣本就不在意,现下见阿右如此,忙笑道:“好了,多大的事儿。不过阿右,你如今的性子倒是越发的像阿左了。”

一旁啊的阿左撅着嘴没说话,但是脸上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得色。

姑娘如此说,这是得有多看重自己!

是吧?

是吧!

“阿左如今也越发有了阿右稳重的样子。”

萧谣缓缓说完就去看阿左,果然见阿左的脸垮了下来。还真是喜形于色呢!

因为事情圆满解决,回京后也是波澜不惊只褒奖无批评,萧谣的心情自然很舒畅。所以戏弄完两个婢女又忙忙给她们塞甜枣儿:

“如今你们的样子才是最好!”

这话倒也算是心里话了。

逗弄完两个大丫鬟,萧谣决定去看看萧诏。

“妹妹,妹妹!”

还不等她起身,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叫。

阿左、阿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想同的心思。

“真是说说曹操曹操到!

萧谣喜不自禁出去迎,阿左阿右皆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儿。原来她们主仆三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咧。

“你们俩去一趟秦王府吧,”

萧谣看了眼阿左阿右,“桌上有我的回帖,送过去后再将蒲县送来的牛柑果和牛肝菌送些去世子院。”

阿左和阿右对视一眼,阿左觉得自己才见过左一就谦让着:“阿右去吧,毕竟右二近日挺忙的。”

阿右也不忸怩,却不同意:“还是你去吧。”她和右二已经定了亲,自然是要避嫌的。

“都去吧,听说周游那纨绔院子里头来了不少美人儿,你们俩去将我们萧相府的贺仪送过去。”萧安然抬脚进来听见这话,就随口给安排好了。

萧谣也是这个意思,点着头就让左右两个大丫鬟过去。

“阿左,你说姑娘心也忒大了,这周世子也是还说什么此情不渝呢,这才多久就弄了那么多的美人儿。”

阿左毕竟跟着萧谣去过一趟南疆,所以对周游的印象比之从前要好了许多。如今听见阿右这样说不知不觉就替了周世子辩解:“这是圣人亲赐,世子爷大约也不好不受吧。”

阿右就撇嘴:“你还是嫩了些,谁不知道那位从前疯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

说着就将她知道的事情偷偷地跟阿左咬起了耳朵。

“你说的这是真的?”

阿左的眼睛蓦地亮了。世子爷这样的脾气真是对自家姑娘的性子,阿右居然说当初秦王妃赐的那些美人儿被周游送往了金美楼。

阿左随意地替那些美人儿慨叹了下命运,就笑眯眯地想,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跟自家姑娘还真挺像。

“自然是真的!”

阿右觉得听完不生气不纳罕不惊奇让她很挫败,“你不觉得匪夷所思?”

“自然不觉得!”

阿左用了方才阿右的口吻说道:“那秦王妃居然买了瘦-马给个十三岁的少年,这不是想要将他彻底敖干了又是什么?将这些人送往金美楼不正是物尽其用?”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阿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因为她觉得阿左说得颇有几分道理。

所以,不知不觉间阿左其实真的改变了她。确切的说:自从跟在姑娘身边之后,从前冷冰冰的阿右已经彻底不见了。

不过

阿右蹙眉看向正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物尽其用,术业有专攻云云,总觉得小阿右这是在开-黄-腔,可是人家是娇滴滴的大姑娘,人家不敢问,人家也不敢说哪。

“阿右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等着人传话的功夫,阿左还不忘同阿右一起分享她对周世子的景仰。

“两位姑娘,我们姑娘让带着你们去世子爷的院子。”

没等阿右回答,秦王府的下人已经过来了。

这就让进去了?

这秦王府倒是比自家的萧相府要松散了许多。

第299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周世子

且不说这些仆婢们见到来人推三阻四,一个个看人下菜碟,就说这一拥而上问自己是不是过来看看秦王世子纳了美人儿就很不妥当了!身为仆婢怎么能过问主子的私事儿?

阿左没理会那些人,心头却已经恼了!

她其实很为自家姑娘不值。自家姑娘多好的一个人,无论学识人品还是才能相貌都是这京城里头屈指可数的人物。更兼还心善还人美还爱吃还会吃还力气大还心思缜密聪慧还

阿左越想越觉得自家主子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棒!在阿左看来这般好的姑娘自然是该配个家世人品都是最好的。

端看这周世子,先头的纨绔名头就不提了。虽然现在看来那人品、人才都还不错,可是这姑娘嫁人其实更看重夫君的家风和后宅,周世子他差就差在这后宅不宁上头了。

如此一想,周游从前在南疆积蓄的那点子好显然就有些不够看了。什么景仰,什么佩服全都被阿左抛之脑后,毕竟谁人也没有自家姑娘重要不是?

心里纠结着,阿左的面色不觉也沉重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越俎代庖替姑娘决断什么,但却根本就抑制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带着人去了?”

美人榻上的美人儿抖落了身上的点心碎屑,抬头看向复命的大丫鬟,声音里头带着浓浓的期待。

大丫鬟哪儿敢让主子等着,听见她问话不等话落就忙不迭接着话茬儿将萧相府那位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过来时的种种一一说来。

“既然她们进去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快去打探?”

周大姑娘觉得自己的丫鬟着实是蠢笨紧,每次做事都是不推不动,推了之后也不见能做好。这一点还真是跟萧谣身边的那个丫鬟没法子比。

一旁的大丫鬟被她训得蔫头耷脑,头都不敢抬。可是,要怎么屠打探?人家都进屋去了,这让她怎么去查探?

虽然明知不可为,但是周大姑娘盛怒之下的惩罚却更让人害怕。大丫鬟没法子,还是期期艾艾地凑近了周游的云霄院。

却不料不等靠近云霄院就被人驱赶:

“干嘛,干嘛,闲杂人等,快快离开。”

云霄院里头基本上都是小厮,说话自然不会和软。更不会因着大丫鬟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心软。大丫鬟直挤出了三四滴眼泪也不见有人怜香惜玉。无法,她只好将心一横,拿出了自己积攒了多日的碎银子来。

“干什么?你家姑娘若是探听让她自己来,不要这样遮遮掩掩。”

一个小厮说完,也不管大丫鬟铁青着脸还不曾走远就讥讽道:“一个姑娘家居然打听兄长的行踪,啧啧丢人不丢人。”

另一个小厮指着才进去的阿左啧啧称赞:“人家也是大丫鬟,看看人家这容貌气度”

话没说完就有人打断:“想死了吧,这可是左一定下的,也是你我能议论的?“

说话的小厮觉得不好意思,忙补救:“还不是大姑娘身边的云姑娘,几个碎银子还想从我们这里打听消息呢。你看人家阿左姑娘,随手就是一荷包。”

说着将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往空中一抛。不等荷包落下,一旁的几个小厮见状都哄笑着过来追抢,一时间云霄院都是小厮们你抢我夺的欢声笑语。

“喊什么喊!”

他们的确有些吵,这不都惊动到了嫣红。

嫣红看了眼不远处的背影,鄙夷地“呸”了一声后,才吩咐几人:“若是那云丫再来不要对她客气!”

几个小厮忙忙应是。还殷勤地将手里的荷包递给嫣红。嫣红却是不接,只是笑了笑:“你们拿着吧,都是阿左姑娘的一片心意。”

听见如此说,拿着银袋子的小厮忙喜滋滋地将荷包往腰间塞。但是虎视眈眈看着的几人又怎么能放过,一个个如狼似虎又冲他扑了过去。不过这回倒是没人敢在大声喧哗了。

见嫣红笑着转身离去,就好事的嗟叹:“看看,嫣红姑娘是很的大气,同那阿左姑娘相处得甚是融洽!”

旁边的人就对他露出一副看傻子的神情,阿左是谁?嫣红是谁?

人家阿左姑娘可是那位身边第一得意人儿!

那位是谁,那位可是世子爷的心尖尖儿!

第一得意人阿左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得意,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

“世子爷您能否再说一遍。”

见周游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阿左这才想起这位爷只有在面对自家姑娘的时候才会细心周到温柔体贴,至于旁人,他是根本不想多说的。

因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阿左还是继续追问:

“奴婢原本是想回去告诉姑娘的,奈何脑子笨人也蠢,这不就忘了!还请世子再说一遍!”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吧?

不,但愿自己没有听错!

若果真如此,那么周世子待姑娘也算是有心了!

听说是要告诉萧谣的,周游二话不说就应了,还耐着性子说了一遍后又再重复了一回。

***********

居然是这样!

走出秦王府的阿左此时还是有些懵的。

还能这样?

据周世子所言:他寻了金美楼的龟公,居然是因为金美楼有几个擅长给人推拿捶背的人,这才让龟公找了来训练几个灵巧的往后可以给自家姑娘捏肩捶背;

请了珍馐馆的丁桂兰,自然是因为萧谣爱吃点心寻了她好在世子爷没空的时候让姑娘随时随地都能吃上才出锅的点心!

就这还没完,世子爷居然还让宫里头的嬷嬷好生调教出一个,说是让她好生学学,往后也好给姑娘梳妆打扮

更加让阿左觉得稀奇的是,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周游居然一脸平静说得那般的理所当然!这就愈发让人瞠目结舌!

听完阿左比手画脚,兴奋说完,萧谣不觉轻咳一声,开口道:““这有什么的,也值当你激动成这样!”

“他真这么说?”

平阳公主却是有些不信。

“回禀公主,是真的!”

阿左不敢隐瞒,忙将周游的话一一道来,直听得平阳公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一旁的萧谣看着好笑,不觉揶揄道:“多大点儿事儿啊,公主您怎么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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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有戏!

平阳公主觉得萧谣分明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虽然仍然不甚喜欢那纨绔子,这会儿却很乐意为他说说话:“还多大点儿事儿!这事儿大了去了,也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觉得这没什么。你可知从前我在宫里头时,母后和那些嫔妃只要一见到父皇又收了别国敬献来的美人儿”

总是不知不觉提到那个人,并非是放不下实在是那人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一想到从前的种种,平阳公主就郁闷得想拿根牛腿在手,仿佛只有那样心里才会安稳。这么些日子其实已经好了许多,若不是偶然提及,平阳公主觉得再过几年,她或许就能很平静地说起她,也会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伤害抚平。

当然,这些都需要时间。此时此刻提及那人,心里不痛那是不可能的。

平阳公主深吸了口气,她顿了顿后极力让自己的面容在萧谣和牛大面前显得平静些。牛大眼眸中闪过心疼,他张了张嘴巴,终究是叹息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每个人心底都有不愿意让人触碰的伤口,那伤口并非三言两语几句鼓励的话就能抚平。牛大惟愿:往后的日子里,面前的平阳悲伤时因为有自己的陪伴悲伤减半!

但是这些话如鲠在喉许多时候,牛大却迟迟不敢开口。

萧谣知道平阳公主如此情状是因为想到了尚且不知是生是死还否在人世的前皇后。想那皇后也是害人不浅,从前是因着私念将亲生嫡女当成了她谋算的工具,如今更是成了平阳公主心头一道一碰就痛的伤疤!

萧谣不会安慰人,也不懂此时当说什么才能让平阳公主心里头舒坦,唯有拍了拍平阳公主的手目光澄澈地看着她,想以此慰藉她、给予她些力量。

毕竟这也算是皇家密辛,即便平阳信任她,她也不能多说什么更不能多加置喙。

“还有那些得了美人儿的大臣们,”平阳公主努力让自己不想从前的种种,强打起精神点着萧谣的额头故作嗔怪地说道:“那些大臣们家被陛下赐美之后,不知道会便宜了多少卖瓷器的。”

一旁的阿左不觉纳闷:这皇帝赐美跟卖瓷器的还能关联上?莫非这些朝臣们都喜欢花银子买瓷器赠于美人儿?

萧谣眼见平阳公主脸上仍旧有些浅浅淡淡的落寞,忙便装出一副懵懂状,跟着凑趣儿:“因何便宜了卖瓷器的?”

不等平阳公主回答,一旁的阿左就笑了起来。要不怎么说她是自家姑娘身边第一得意人呢,看看姑娘想什么自己就想什么,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咧?

“因为大臣们的那些嫡妻小妾们争宠吃醋气不过自然要砸碎了一地的瓷器,自然就便宜了那些卖瓷器的?”

一旁的萧谣忙装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久久没敢出声的牛大锅也跟着啧啧称赞:“真是想不到,原来还能这样!”

要说萧谣那话说得平阳公主笑,那么牛伯爷这话一说完,平阳公主却是跳了。

“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一通说,说得牛大伯爷忙闭口不敢言语了。

萧谣看了牛大一眼,觉得牛伯爷也真挺可怜的。不过,这样的平阳公主着实有些不对劲啊。从前她可是见着不喜欢的人就让他滚或是一言不合就让人家板子加身的呀。

“我错了。”

牛大却丝毫没有萧谣以为的那般委屈,认错认得特别的快。不仅如此,他还觍着脸冲平阳公主笑得那叫一个欢脱,那一脸的老祖母笑容惹得萧谣看着看着就出了声儿来。

这会儿她若是还看不出平阳公主和牛大伯爷之间有暧昧,那也就是蠢到家了。

“笑什么笑,笑得这么难看!”

平阳公主继续怼,但是声音明显较之方才小了许多。

“好了,牛大锅你快去吃公主才做的紫米酥吧。”

萧谣怕牛大恼羞成怒,忙打岔。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修成正果,但是萧谣显然是乐见其成的。再说,平阳公主亲手做得吃食,除了给萧谣如今又添了一个牛大,足以说明他们二人有戏!

皇帝赐美原本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但是身为纨绔的周世子那样一番操作却是少有人能做得出来的。所以,不过是一天的功夫,萧谣和周游这一对御赐的金童玉女在京城达官贵人之家也好平民百姓中间也罢,算是彻底的扬名了。

众人自然是各有说法。有人说周游这是沽名钓誉为只为洗清从前的声名狼藉;这话一出就有人反驳,今日的周世子早就不同从前,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人人看不起的纨绔?殊不知周世子一出马,南诏同大梁剑拔弩张的局面就被彻底的扭转。

自从仙木西丁做了南诏王,南诏和大梁就正式成了盟友。这样一来,一直观望着饼蠢蠢欲动的北疆到底没敢轻举妄动,据说北疆已经开始换防。而大梁人最厌恶的倭国,也因为少了南诏这个盟友在沿海和江南出没得也少了许多。这一切,可都是因为周游这个大功臣。

更让人啧啧称叹的是:这位周世子还是兵不血刃地生擒了南诏王。这样的丰功伟绩足以让周世子日后躺在这个功劳簿上躺吃躺吹了。

“是呀,不仅如此。因为仙木西丁,凤凰你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呢!”

见自家的侯爷同人争辩,容不得任何人说一句周游的不是江阿丑就够酸的了。如今听见赛凤凰左一句有一句南诏王地同人家说着周世子的不世之功,江阿丑心中的酸水简直就如长江水滚滚而来,滔滔不绝。

“我的日子哪里没好过?”

赛凤凰将手一拍,随手揽过江阿丑的腰狠狠一捏,瞬间就心满意足了。世人都说江阿丑一脸的茶叶沫子长得不好,独独她可以透过这密密层层的茶叶沫子品出了不一样的美来。

譬如,自己手底下蜂腰;

譬如,这捏也捏不动的腱子肉;

譬如,这样深深地凝视,满眼的沉醉

嘿嘿,

赛大当家将手一伸,揽住了面前的江丑丑

第301章 不错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1章不错不错!

赛凤凰放下帐幔看着江阿丑慢慢将她拢在影子下头,心满意足地喟叹:

这样的精力充沛的身躯,这样让人爱不释手的腱子肉还真是隐藏得够深,嗯,所以这样的江阿丑就很值得独宠他一人了,嘿嘿!

赛凤凰慢慢地低下头敛去眼中的贪婪,再抬头看江阿丑时却是不动声色、不疾不徐了。

好饭不怕晚么!

赛土匪觉得她且得要好生品、细细尝

“凤凰,往后须得只宠我一人,可好?”

江阿丑驾轻就熟地将手往下挪往下挪,一下就挪到了赛侯爷的软肉。

赛凤凰最怕人碰,一碰就痒,一痒就会破功。

“噗嗤,好痒,手拿开。”

“好,我手拿开。”

江阿丑放过她的腋下,又朝中间挪了挪,一挪便挪到了赛大当家的软肋。这会儿就不是痒而是

可怜堂堂一侯爷,彼时威风凛凛一土匪,这会儿被人拿住了七寸,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丑丑不要作怪。”

江阿丑觉得这会儿不进攻,更待何时?根据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经验:这个时候的菊花是最好说话滴。

江阿丑看着意乱情迷的赛凤凰,机智地在挨打的边缘疯狂的试探着、试探着万一,成了呢?

“自然!”

赛凤凰媚眼如丝,抖着嗓子地应了声:“是。”

难得她这般的乖顺,难得这回如此顺当。真真是天助我也!这样的赛凤凰比之平日的骄矜更平添了不少的温婉女人味儿,惹得江阿丑哪里还管什么策略哪还顾得乘胜追击?

此时,江阿丑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冲冲冲,向前冲!”他要火力全开、他要奋不顾身!他要浪出个新高度,浪出个崭新的未来。

铆足了劲儿的江大人自然是无敌的,无敌的江丑丑将个赛侯爷-弄-得是既自-在又娇-喘更-时时啼

一时间,屋内的丫鬟婢女们退了个干干净净,皇上亲赐的几个美人儿站在外头的廊庑,更是后悔得不知所措!

**************

外头的人说什么,萧谣全然不知也不想知道。

这会儿她正忙得很呢。

修整了几日后得了清净的萧谣,迎来了丁桂兰亦和萧言谨。这两个人像是说好了似的全都找上了门来。

三人也不及寒暄待茶上婢女退下后就开始说正事儿。

丁桂兰比较急切,先就说起了早就想找萧谣定夺的事儿。如今珍馐馆现在已经开到了第三家,丁桂兰的意思,她看好了朱雀大街东头一个卖笔墨的铺子,想要将那个铺子盘下来再开一间珍馐馆。

一旁静静听着的萧言谨却有着不同的想法。不过,她觉得自己的想法萧谣不会同意。

“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萧谣看着萧言谨那样一副又言欲止的模样就觉得心累。

“我这样会不会有些越俎代庖?”

萧言谨瞟了眼丁桂兰,话里话外带出一股不好意思的味道,但是脸上却装相得未能同步。

“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么言姐姐,我从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丁嫂子也是个豁达有本事的人,咱们在一处并不用那一套虚礼的。”

萧谣从来直率,也不想跟萧言谨拐弯抹角地说话。且不问说的人累不累,只她听得心累。

“倒是我着相了。”

萧言谨知道自己这是无意间又将用在旁人身上的假客套在萧谣面前卖弄上了,听见萧谣如此说不觉微微有些羞赧。萧谣从前就说过,她只需做好手头之事即可,并不用这些虚头巴脑的假客气。

想明白的萧言谨也就不再假模假式假客套,忙将自己想了很久想做的事情和盘托出。

“谣谣,能不能开个书店?”

萧谣一愣,抬眸看向萧言谨:“书店?”

抛开几个庄子和萧安然给她的铺子,萧谣手里生财的可都是同食物有关联的生意,萧言谨这个提议不在萧谣的考虑,如此大喇喇说出来其实有些出乎萧谣的意料之外。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看着萧言谨认真地问道:“先说说看你的想法。”

萧谣知道萧言谨这个念头并非是兴之所至侃侃而谈,她一定是放在心里想了许久的。

“谣谣,你不觉得我的想法有些怪异么?”

没有想象中的质问,倒是先让自己说了!

萧言谨精神一振,心却提了起来。比起方才说话时的四平八稳,萧言谨此时明显紧张了许多。这或许是因为她的得失心太重吧?丁桂兰皱着眉头盯着萧言谨,总觉得这姑娘心思很深。

“你继续往下说。”

萧谣觉得萧言谨还是有些着相了,其实根本就没必要反复问。毕竟她的态度还不能说明一切?不过,眼见萧眼谨眼底闪着热切,萧谣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她泼一泼冷水,防止一会儿她若是不应下让萧言谨失落。

“你且先说说看,若我觉得好,那么也没什么不可,若是我觉得你想得还是有些欠思量,那便容后再议。”

萧谣看了眼萧言谨,见她眼底的那团小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沮丧心里对萧言谨的印象又好了不少。萧言谨若是时时刻刻将情绪刻在脸上,那么萧谣下回再做事情时就要添些考量了。

“是这样的,我手里头有些东西”

萧言谨看了眼丁桂兰:“能不能请丁掌柜回避一下?”

“姑娘!”

丁桂兰看了眼萧谣,眼里满满都是担心。她知道自家姑娘素来聪慧,也是个能决断有担当的人。但是丁桂兰更加知道萧谣她是轻易不同人交心,一旦同人交心那么就会的掏心窝子不玩心眼子,待人更是实诚得很。

姑娘这样的性子,丁桂兰自然是喜欢、敬佩更叹服。也因为萧谣的性子换来了丁桂兰的忠心不二。不过,丁桂兰却不相信萧言谨。因为自己的坎坷经历,以至于丁桂兰压根儿就不信什么姐妹情深。

眼前的这位萧言谨不过是隔房的堂姐妹,论感情还比不周妍小郡主、赛侯爷和平阳公主。从前一度还对萧谣的处境置之不理过,这样的人若让丁桂兰信赖她自然是不能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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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只吃不胖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2章只吃不胖还有就是,萧言谨的嫡母邹氏曾经对萧谣做过的事也很让丁桂兰介意,前些时候萧谣没回来时,宋大娘和丁婆婆提及此事时,除却对萧谣的心疼而外,对整个萧相府的印象都不太好。丁桂兰本就将萧谣当成了一个主子半个姐妹在疼爱呵护,宋大娘和她的一番讨论除却让越发心疼起了命运多舛的萧谣,更加讨厌萧家二房那些没心肝的!

萧谣虽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丁桂兰已经想了那许多,却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怕自己吃亏。萧谣虽然觉得萧言谨不至此,却还是因为丁桂兰的话心头一暖。

“没事儿,你先去歇一歇。一会儿若是不涉及秘辛事儿,我都同你相商如何?”

萧谣没有如萧言谨意料之中那般对丁桂兰铿锵有力地说一句:“不要怀疑她,她是我的好姐妹。”这样能人热泪盈眶,心窝窝暖烘烘的话,却恰好对了萧言谨的脾性。

萧言谨从前靠得就是一张甜嘴混后宅,好听的奉承话,她其实是可以张口就来的。所以若是萧谣那般说,虽然不至于失望怀疑,到底是会觉得萧谣同她也不过是套路满满。如今听见萧谣这样说,她一颗忐忑难安的心,瞬间便归了原位。

“谣谣,我手头有一个话本子,虽然也是才子佳人,但是写的格外缠绵悱恻,情节也算是引人入胜,你若是觉得好,咱们可以多印些。”

说着,萧言谨从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皱巴巴的手抄本。

这书一看就是被人反复攥过,却不知萧言谨这中间经历过多少的心路历程。萧谣觉得就今日来说,若是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或是不耐烦估计萧自己这位堂姐就会重新收回去再反复摩挲。

“这是谁写的?”

萧谣不动声色翻开了书,看向萧言谨,淡淡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萧谣的神情太过淡然,也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平日闺中总是深藏一本话本子,但若是有人问起来总是义正言辞或是害羞带怯地别过头去。如萧谣这本镇定自若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萧言谨看着自己面前刘海蓬松,肤光胜雪,瞳仁凉如点漆五官精致、气质出众的萧谣觉得她就这么淡淡地披着一卷秀发懒懒地坐着都是那么的清理出尘美得让人错不开眼。

从前,她从来不明白什么叫做倾城绝世,也不懂到底什么叫做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自从见了萧谣之后,萧言谨才明白,那些文人墨客并非是臆想出来的仙女,而是真有这么美的人存在。

“谨姐姐?”

萧谣略有些不解地在呆呆看着她愣神的萧言谨面前挥了挥手里的书卷,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萧言谨经她这么一唤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居然看着萧谣愣了神,这若是换成是男儿还不得色-魂-与授

呸,

这是什么拙劣的比喻?怎么能这样想萧谣?

萧言谨看着萧谣一双渚清沙白的妙目,里头一片的清明澄澈,看向她的目光真诚不作伪。如此萧谣到底让萧言谨有些羞愧起来。

萧言谨觉得:比起这样的萧谣自己真的是有些自惭形秽。

“自惭形秽?”

萧谣觉得,萧言谨这话说得有些奇怪。萧言谨这才尴尬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谣谣我”

萧言谨咬着唇,一时间有些懊恼起来。为自己的不淡定,也为自己每每见着萧谣总有种莫名的自卑和淡淡的不甘,更为自己心里头居然还残存着些许的比较不服气的龌龊心思而懊恼。

“谨姐姐这是想让我好好夸夸你?”

萧谣认真地看向萧言谨,口气笃定:“虽然你有许多地方比我强,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好好看看你的书。”

也不等萧言谨客套一句:“哪里哪里”,萧谣说完就继续捧起了话本子沉浸在萧言谨写的话本子里头去了

萧谣先还是飞快地翻阅,待看到后头诙谐的语言,不觉嘴角勾起了笑容。觉得萧言谨这也算是老瓶装新酒将个寻常的故事愣是弄出了不同的味道来。

萧谣不是个喜欢看话本子的人,于她而言还不如去戏楼里头边听边看边吃来得有趣儿。不过,萧谣觉得萧言谨若是一年能写出三两本这样的,开个书店什么倒也不错。

想至此,萧谣不觉越发认真看了起来。

听见萧谣如此说,萧言谨先是一愣待回过味儿来后,暗淡的脸上露出个夺目的笑容来。

真的是自己着相也想太多了。萧言谨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比之从前刻意的夸大其词的笑更多了几分真心。也是,何苦要为难自己去跟萧谣比?

萧言谨觉得同萧谣比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虐呢,萧谣这样的人不说整个京城,单说前世她又哪里能见过如此大气、如此让她敬佩的姑娘?

还有,容色那般的姝丽夺目更是少有人能及,难道自己能比萧谣更美?还是比萧谣的力气大?

亦或是比萧谣的食量更大?

提起食量,萧言谨不知不觉愧疚将藏在心里头的担忧给说了出来:“谣谣,你饭量如此大,是一贯如此么?你看要不要寻个人来”

萧言谨没有接着往下说,这话其实有些过了。她和萧谣自然较之那个整日躲在屋子里不出来的嫡姐要好许多,却也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境地。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如此自如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有,自己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的食量其实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情。

但是既然说了出来,萧言谨就决定问个究竟,顺便给提个醒儿。

“怕我得了暴食症?”

萧谣笑了,知道萧言谨这是彻底将她当成自己人了。

话本子也翻看得差不多了,萧谣索性放下,给萧言谨解惑,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没事儿,我生就如此。”

原来萧谣是这样的萧谣!

萧言谨看着萧谣窈窕的身姿,很是羡慕她的只吃不胖。

虽然成功地安抚了萧言谨更收获了萧言谨无数崇拜的目光,但是萧谣心里头的那点隐患迟迟没有消退。

第303章 老大不小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3章老大不小她去南疆时起,萧安然就曾经对她欲言又止过。她一回府时,萧安然更是旁敲侧击地问过萧谣食量是否很大,人有没有不舒服。

萧谣当时没在意,还道是因为自小不曾在父亲身边长大,所以萧安然对她格外的关心这才因为一点点小事儿就小题大做。如今又见萧言谨也如此说,萧谣这才惊觉并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萧谣觉得,或许她该让周游带着她走一遭,听听看那个南诏的前王妃是怎么说的!

萧谣想着要见一见南诏王妃,殊不知南诏王妃也想见见她。

其实,南诏王妃更想见的人是萧安然。但是一国丞相又岂能是她说见就见的?所以,她只好哀求让人去寻萧谣。用的籍口却是:萧郡主的生母要见她。

接到消息时,周游的嘴角不觉微微上翘,觉得这个南诏王妃真是挺有意思一人,先说萧谣是萧安然的庶女,百般地看不上,这会儿居然又想借着萧谣的名头见萧安然了。

还是,她真的同萧安然有些什么瓜葛?

周游俊朗的脸上渐渐凝重起来,他慢慢地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

“好了,送过去吧。”

萧谣将手里的信笺细细折好,吩咐人送往周游处。

“送什么?可需要我帮忙?”

听这声儿都不用分辨,萧谣就知道来人是谁。也就只有他能让阿左不通禀一声就放进来。

“你怎么有空过来?”

萧谣颇有些惊喜走了几步后在见到他满脸的喜色时,不觉小小地羞赧了一下后站定。虽然很高兴,萧郡主说出来的话却是满满的嫌弃:“原来是周侍郎啊!您如今都是三品的兵部侍郎,二品的将军了,怎的就来了我们这儿?”

这话没得酸中透着醋味儿,但是周游偏生最好这个味儿。听见萧谣如此说,他不觉就嘿嘿笑了起来。不过,该解释还是得解释!什么三品的兵部侍郎,什么二品的将军,这些都是虚的,不过是让同朝为官的老岳丈见到自己不至于觉得配不上他家的掌珠罢了。

不过,不等周将军为自己将忠心表一表,萧谣新一轮刀子般的话就蜂拥而至:“世子爷今日贵脚踏贱地真的是让我们萧府蓬荜生辉。就是不知道世子爷来此可有什么事情?”

“无事就不能来?”

周游嘴角的笑迅速蔓延,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他此时看着萧谣撅着红艳艳的嘴巴冲自己撒娇,就很有种继续逗弄让她一直冲自己发脾气的冲动。

“哎呀,若是有人知道大梁百姓心中的英雄这么低声下气地同我说话,不定还怎么编排我呢!”

萧谣虽然如此说,到底是破功掌不住,说完后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诶,所以说后宅女子的手段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至少萧谣到如今也没学会一脸灰告诉她的那些歪理,什么要拿捏住男人就得对他不冷不热,什么架子要端着,人也要端着

嘿嘿,

想起一脸灰郑重其事地同她说这话时,自家哥哥那一脸的窘迫和惊讶,萧谣就觉得好笑。也是,男人都自大,莫不以为女人就都是傻子不成?

萧谣这么真真假假一番话,在左一听来就是别样的滋味了。

味儿真正,有够酸的!

左一笑眯眯地听着萧谣刁难世子爷,觉得被萧姑奶奶打趣着的世子爷这会儿别有一番人情味。这若是在秦王府谁敢这么跟世子爷说话,世子爷就那么冷飕飕看着他就能将他冻住。

因为并不担心世子爷和萧要,左一既然满心想着自家事儿了,自打进了屋内,左护卫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一旁的阿左,更是在小阿左的身上不断的逡巡。

若非世子爷太忙,他也不能这么久了才见到阿左,如此一想,左一倒是觉得萧姑奶奶抱怨得倒也没错了。他家世子爷也真是,在南疆时还形影不离地盯着萧姑奶奶,这如今到了京城倒生疏了。难道就不能拔冗来一次?要不然,实在忙的话可以让自己传个信什么的呀?

左一不无哀怨地小眼神曾经在周世子的身上扫过许多回。明明相-思若狂,世子爷就不能体谅一二?居然连每日一封信什么的也只是打发右二那个老小子过来,真是恨死阿左,也难为死了左一了!

左一暗搓搓地想着这些日子的心路历程,砸吧了下嘴:嗯,当真是想死自家的小阿左了。

“阿左你且帮我招待下左侍卫。”

因为阿左的缘故,萧谣倒是比从前对左一关照了不少。左一也领情冲着萧谣就是一个大大的揖礼。要不怎么说还是萧姑奶奶大气体谅人呢!

阿左最听萧谣的话,听见姑娘吩咐先是应下后,又忙忙上前端起了茶壶就要给萧谣续水,却被周世子拦下。

“好了,我来。下去吧。”

凭什么就听你的话了?

阿左将头一梗,只看萧谣。心里还嘀咕:这位世子爷当真是有趣得紧,也不想自己是谁的大丫鬟,他让下去就下去,他以为他是谁呀!

阿左这个丫头性子轴,满心满眼想得全都是萧谣。

周游不觉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再多言语,只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拿手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家的尴尬,目光却狡黠地看向萧谣。

果然,萧谣将周游的窘迫看在了眼中冲着阿左说了一句。阿左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在萧谣的嗔怪声中,笑着下去了。

所以,谣谣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感受吧?

是吧?

方才还很笃定,但是眼见萧谣冲着阿左笑魇如花,周游目光不觉深沉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周游看着这在一对主仆温馨的你来我往觉得颇有些刺目。周游觉得:谣谣是不是对阿左这个丫头太过好了些?

于是,周世子决定见到一处隐患就得排除一个,他开始认真做起了一个主子应该有的事情,譬如,帮自己的属下将这亲事订下,毕竟老大不小了。

虽然他不说,但是周世子知道他是一个人人爱戴的好主子。

给自己找了个绝世好借口之后,周世子开始同萧谣不遗余力吹嘘起了左一:“谣谣,你不觉得咱俩有缘分么?”

第304章 正好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4章正好嗯,的确!”

萧谣抿唇忍笑低低应了一声。

眼看着周游一副等着自己问他为什么的样子萧谣就觉得好笑,故而故意反着来答话。

见萧谣不配合着他的话往下问,周世子却也不气馁听完之后也只是笑着继续再将话题往上扯:

“两个左是不是该给他们办一办了?”

既然周将军不拐弯抹角了,自己也不能再装相了。

阿左比萧谣大了几岁,左一比阿左还要大几岁,倒也真的该好好想想了。

萧谣接了周游递过来的湿帕子随意擦了擦手,凝神想着。

才想将手里的湿帕子扔了,却被周游一把接了过去又将她一双柔荑握在手心,一下一下慢慢擦拭起来。

萧谣先还不觉得,待发觉周世子仿佛拿着绝世宝物在手,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萧谣直乐。

“就这么稀罕我啊!”

不由自主说出这句话后,萧郡主不觉有些羞赧起来。

她转头看向窗户极力让自己自然,但是略略泛红的耳廓还是让人看出了她此时起伏不定的心情。

“就是这么稀罕。”

仿佛是照着萧谣心里所想一般,周游接得很是自然。但是那低沉的嗓音里流淌出来的深情还是灼伤了萧谣。

怎么办!

自己好似越发喜欢萧傻傻了!

萧谣捂住自己的脸,虽然难掩羞窘但是心里的甜蜜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地蜂拥而出。

“周将军如今的嘴巴可真是甜得很哪!”

萧谣嗔怪地说完就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周世子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又怎么会舍得让她抽出来。所以,萧郡主这么一使劲儿不仅没能将自己给解救出来,反而还让周世子反手就将人揽在了怀中。

这可真是明明白白的投怀送抱吧!

萧谣此时的脸颊已经不能用染了红霞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一轮红日般映在脸上。也幸好阿左走时贴心地人丫鬟们都躲得远远的,不然这若是让人见着该得有多尴尬!

“真好!”

就在萧谣又羞又窘之际,只听得自己头顶传来一声喟叹,接着只听周游柔声地又说一句:“想想还真是怀念从前在南疆时候的那些时光。”

那时候,根本无人识得他和萧谣,他们可以亲密地在一起;更有在南诏时的那个温泉庄子时,更是萧谣自在得很。

显然,萧谣也想到了那些。不觉放弃了挣扎,渐渐跟着周游一道追忆起了往事儿。

她慢慢地抬头看去,只见他的下颌圆润饱满都说这样的人性子坚韧。萧谣的目光掠过下颌又向上看去,却见那双薄而红的唇此时半开半阖,方才的那声喟叹正出自这样一双薄唇。世人都说唇薄之人生性凉薄,可是她的傻傻却是两世的情深。

这样的一份深情,有些人只怕是终其一生都难以遇到吧。可是她却是被他惦记了两世!

何其有幸,自己能够遇到他?

萧谣渐渐安稳下来,由着周游的手在她的头顶上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周游仿佛也爱上了萧谣这一头乌黑的秀发,二人就这么一个乖顺听话另一个满脸都是宠溺之色的依偎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谣开始昏昏欲睡之时,却见周游轻轻地在她的头顶上亲了一下后,不舍地说道:“快要入秋了,别在书房里头睡着了。”

说着就慢慢地扶起了萧谣,待萧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不解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为何今次就这么轻松放过了她时,周游不觉就笑了。

方才因为不能一亲芳泽的失望,就在萧谣这样一瞥中烟消云散。

原来,并非他一人渴望着。

周游忍了又忍,还是将萧谣一把揽进了怀中。低低地在她耳畔说道:“这会儿是在你们府上,若是我的行为太过孟浪,对你不好!”

原来这人是为了自己!

萧谣不由笑了,嘴上却不饶人:“那你还揽着我作甚?”

虽然如此说,人却还是将头在周游的怀中蹭-了蹭。她本就生得少有的好相貌,这样乖顺地往人身上蹭的样子,像极了宫里头那只漂亮的波斯猫。

周游不觉心下一软,心口处更是有阵阵暖流在涌动。他的手在萧谣的后背空攥成拳,眼看着一抬手就能抚上去,却并没有动。

他克制再克制,还是没忍住地将手放在了萧谣的后背,却没有似在南疆时那样摩挲。周游告诉自己,不能太孟浪,这毕竟是在萧相府,自己既然将谣谣放在了心坎上疼惜就不能让她受一丝一毫诋毁。

周游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放开萧谣,但是他却舍不得!就这么静静地靠着、静静地看着,那些因为回了秦王府遇到那些层出不穷的算计而生出的疲惫倦怠和厌恶,在这一刻全都统统消失殆尽。

“放开我!”

见周游不回答,萧谣不快了。嘴巴也不自觉地撅了起来。看得周游不觉朗声大笑。周游的目光在萧谣殷红的唇畔上流连,喉头滚了滚,终究忍着挪开了目光。

“我怕我忍不住!”

见萧谣红艳艳的唇仍旧撅着,周游不觉又笑出了声,却又怕她窘迫忙忙解释。

是的,我怕我忍不住!

周游在心里头又默默地添了几句:

我怕我尝了那美好会把持不住,我怕我会用尽手段早早将你娶回秦王府!

可是,还不能够,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周游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起码要让秦王妃断了羽翼才能同萧谣在一起。不然谈什么一辈子对她好!

周游话音才落,萧谣的脸却又红了起来。

所以,即便是大方如萧谣在面对心上人时,也难免不会害羞窘迫红了脸!

但是萧谣是谁,从前不能十分确定时她或许还是会推脱会保留,但是一经确定了自己的心事儿,萧谣自然就不会藏着掖着隐藏着。

她再也不管其他,慢慢地靠近周游,对准那双薄唇,快准狠地“吧嗒”一下后就又从周游的怀中退出。揉着再度泛红的脸,故作洒脱地笑道:“好了,我有正事要同你说。”

周游无奈地摇头笑,也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同你说!”

第305章 短....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5章短要说的话,其实在想萧谣方才晃了晃手中的书信时,就已经都知道了。萧谣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周游自然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只是萧谣没想到的是,自己想要找南诏王妃问清楚一件事儿,而那南诏王妃也托人送信直言想要见她。

她就说这位是个不凡的。不过,自己也有事情要问她,如此见上一面也好。

其实按着周游的意思,是不愿意让萧谣去的。奈何萧谣正好有事要问那南诏王妃,不,如今该称作前南诏王妃或是王美丽王氏了。

“你说的是真的?南诏王妃真的就是那个王美丽?”

乍然听说这件事,萧谣不是不震惊。一时间她的思绪有些纷乱繁杂起来。萧谣面色复杂地看着周游,那么这个王美丽写得那些情真意切的书信又是给谁?

想起那会儿她跟周游无意跌落山洞后看到的那些书信,萧谣就觉得既滑稽又好笑。真没想到她还能见到那个写信有些怪异的书写方式的人。

南诏王妃当真是个特别的人。

但是,萧谣却不怎么喜欢她这样的特别!

不过,

那些横着书写的信,到底是写给谁的呢?那个被王美丽深藏于心的人到底是谁呢?

周游其实知道写给谁的,但这是人家萧府的私事儿,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总归是不妥当也会让萧谣难堪。所以周世子难得没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而是让萧谣自己当面去问。

萧谣想好了一肚子要问的话,待见到王美丽、也就是从前的南诏王妃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见眼前的王美丽再没了从前的雍容华贵温婉美丽,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热切,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萧谣时,隐隐还有些傲然。

萧谣佯做未见这位已然落魄的凤凰的那些小动作,只在王美丽·南诏王妃的面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快些让萧安然过来。就就说若是他不过来必然会后悔的。”

萧谣不懂这位王夫人的自信从何而来,虽然萧谣并不能确定她当年抛夫弃子,但是萧谣是见过她同那南诏王相处融洽的,怎么看也是融洽。所以,这位怎么就能如此笃定自家父亲一定会过来?莫非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必然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想起一直单身的萧安然,萧谣陡然没了同她斗嘴的兴致,只幽幽地问王美丽:“你不问问萧诏这么多年过得如何?”

萧谣说完这话时,心开始“嘭嘭”跳个不停。

她不懂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忐忑?期待?

好似,都不是!

“萧诏啊?”

王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追忆,面色渐渐柔和起来。她神情舒缓,才还紧绷着的嘴角这会儿已然松弛。提起萧诏时,分明有第一次见着萧谣时的温柔小意。

莫非她真的是

萧谣震惊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秀丽,气质独特的女人。

“我是该唤你一声前南诏王妃还是该唤你作前萧相夫人?”

萧谣一字一句地说完后,平静的面色下一颗心激荡不已。

第306章 可真行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6章可真行这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王美丽好似早就知道了萧谣的来意,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其实你该唤我一声母亲的。”

王美丽的声音幽幽响起,话不惊人却似一颗惊雷狠狠地砸中了萧谣的心。

虽然早就已经有所觉,但是经由她口说出,还是让萧谣狠狠吃了一惊。

萧谣蓦地抬头看她,此时心里有万千念头。她的目光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诧和莫名的复杂,隐隐还有些胆怯却让王美丽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她颇有些得意地昂起了头,冲着萧谣抬了抬下颌,颐指气使道:

“我既然是你的嫡母,那么你就当对我恭敬些。”

这么说面前这位真的跟自家父亲有关系了?

萧谣:“”

什么嫡母,哪里来的嫡母?

莫非她以为自己是萧安然庶出的女儿?渐渐逼近心里的猜测,萧谣不喜反惧。想了想后,萧谣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你从前可曾有过一个女儿?”

王美丽没说话,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悲伤和怀念。

萧谣忍着心里的凉意看向王美丽,问得越发的仔细:“萧言嫣其人,你可认识?”

“萧言嫣?”

这是谁?莫非是那个邹氏的女儿?不过,这个萧谣现在问起萧言嫣自然是跟大房有关系。

王美丽思忖,莫非这个是萧安然的又一个庶出女?

自己虽然跟了南诏王却甚少给他小脸,这个萧安然居然左拥右抱,他可真行!

虽然当时走得决绝,但是对于萧安然跟旁的女人三番两次生下庶女,王美丽心头还是有火蹭蹭直冒。

曾经说得多好听,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什么“一生一是一双人”

萧-安-然!

她原还敬他是个君子,曾经还为他动过了留下的心思,可是他就是这么对待他们之间的那份感情的?

若非觉得萧安然不错,王美丽又怎么会费尽了心思在萧安然派人来找她的地方布置了个地洞更是在地洞深处藏下了那样的书信?

是的,她就是想让萧安然对她念念不忘!王美丽不觉得这有什么错,毕竟她可是为了萧安然苦心孤诣地谋划过,今日萧安然贤相的地位跟她王美丽可是息息相关!且她还为萧安然诞下嫡子!

既然如此,萧安然守着他们的孩子过日子又有何不可?非要寻几个酷似她的人给她添堵才舒服?

一时间,王美丽的心思急转直下,气愤难当,甚至忘了面前正盯着她看的萧谣,只一味沉浸在被人背弃的愤恨不平中。

萧谣觉得有些看不明白这个王美丽了,甚至生出一种这人怕不是个疯子的想法。

“你若是没有什么要说的,那么就告辞了。”

萧谣觉得也没必要问王美丽了,她有些意兴阑珊地给王美丽行了一礼后就要告辞,却被王美丽从后头呵斥:“等等,我让你走了么?”

萧谣转头:“没有,”

还是怕自己的,毕竟是个庶出的,即便长得再好,那也无用。不过,若是自己当年的那个女儿还活着,只怕也似这个丫头这般的容色出众吧?

第307章 美丽世界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7章美丽世界女儿?

是啊,自己曾经也是有个女儿的。

只不过这个女儿早早便夭折了!

一想起这些,王美丽心中不免有些黯然。那个一生下来就死了的女儿,若是活着也该这么年岁了吧。

因为心中有愧,也因怕南诏王多想这么多年来她甚少去问大梁萧府的事情。不,根本就是能避则避。不问自然就不会想,也不用面对自己对自己的拷问。

起先她见到萧谣时,不是没有抱着侥幸的心情想着或许当年那个孩子还在。后头见这丫头性子倔强不服管教,又想起南诏王从前的话,王美丽便得出了萧谣乃是萧安然庶女的结论后更熄了自家那个闺女尚在人世的幻想。

可是乍然见着如此貌美的萧谣,王美丽的心情还是生出了许多的涟漪。也许是在这个世界一待十几年,自己的心境较之从前老了许多所以看着萧谣这般如花的少女难免就会想起自己那个无缘得见的女儿吧!

若是

王美丽迟疑了一下,还是任凭自己想起了深藏于心每每夜深人静之后就会浮上心头的往事。

当年自己恰好得知有人在大梁同南诏的边境发现个奇怪景象后就萌生了想回去的心思,故而整个孕期一直心事重重,更无暇顾及腹中的胎儿,以至于后头一度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拖累了她不能及时去南疆寻找。

恰好那时南诏王赴京在报恩寺偶遇王美丽,王美丽知道他是南诏王,便存了亲近的心思。果然不过是一个眼神,一声叹息就让性子暴躁的南诏王对她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自己是什么人?不说相貌绝美,单单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气质就让许多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王美丽动了动,虽然现在身陷囹圄,但她仍旧姿态极美,虽然心中焦虑难安,却还是故作镇定不想让人看出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狼狈。

是的,自己能有这样的经历,不说是天之子,也算是前无来者空前绝后了吧?

王美丽觉得定是自己太过优秀才会打个雷的功夫就来到了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时空。先前她还忐忑不安,还觉得自己一个没有户籍收不清楚来路的人要怎么在这大梁生活。

可是,自从那个憨憨的走货郎看到她收留她照顾她之后,她惊觉自己的容貌较之从前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的五官肖似从前,却较之从前美丽了许多。有了这张脸,再加上她的见识远超大梁一般的闺秀们,王美丽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让自己在回去之前活得舒服些。

所以,她遇到了萧安然,费尽了心思接近萧安然,再摸透了他的性子后,不多时就将他给拿下了。尔后生下了嫡子萧诏更是让她在萧家的地位稳固了起来。

萧安然同她伉俪情深,后宅也不似大梁官宦家那样乌烟瘴气。按说,她该知足了。可是王美丽不甘心!

因为她被雷劈之前,手里正握着一张中了头彩的彩票。还有她心中的男神肯搭理她了。她的美丽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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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失望

再说

王美丽心念一转,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依然美丽的容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凹-突有致的身姿。

嗯,还是这般的好看。若是这样的自己回去了,心中的那个他该得有多喜欢她?自己现在这副身子可比从前好太多了。

王美丽的思绪飞远,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回去。至于一闪而过留下的念头在她看来不过是因为在大梁待得时候有些久了,人糊涂了!

大梁的一切于她,不过就是黄粱一梦罢了,自己可不能待长久这里!

那个洞穴,她掘地三尺后终于发现了些许的关窍,也给了她希望,她还得继续找下去才是!

为今之计,还得寻了机会出去。首要的就是要找萧安然。

如此一想,王美丽也就不再对萧谣那样的百般看不上眼了。

“你去将萧安然唤来,我有事寻他。”

还是那样的颐指气使,萧谣没理会。就只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待王美丽被她看得耐心殆尽才开口说话:

“萧诏同你是什么关系?”

虽然嘴上问得淡淡,但是心里却不免紧张。

即便对她没了期待,不过该问清楚的还是想问得清楚些。

“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姨娘平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王美丽很想知道,萧安然是否已然娶妻。但是她却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甚至在心里想,或许萧安然一直在等着她也不一定?

毕竟当初南诏王让属下扮作神医,说得是将人带走或能有一分希望。

说不清楚当初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退路,也许是因为难得有人对她一往情深,也许是觉得萧安然此人还是很不错的?

总之,就冲着她这么多年没有消息,那萧安然也该等着她吧?

是吧?

王美丽有些不太确定,甚至心生惶恐起来。

第一次,她再没了运筹帷幄的感觉,心里更升腾起了些许惶惑不安。

“这跟你没关系吧?南诏王妃?”

萧谣没有同她说废话,等得也颇有些不耐烦。她若是不说回去还可以问一问萧安然。她对母亲已经没了期待,自从萧谣被萧安然认回去,无论是萧安然还是萧诏,无一人提过生母。

起先萧谣还以为这是因为他们悲伤过度,怕提起来徒增悲伤。想着等过些日子说不得就会同她说一说,如今看来,只怕是因为人家根本就是抛夫弃子不好说罢了。

当初的事情谁是谁非,萧谣不想琢磨,只是面前的这个疑似萧相夫人的女人若是自己的生母,萧谣觉得就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至于认或不认,萧谣觉得其实没差。一切都看萧安然,若是萧安然对她还留有旧情,那么萧谣就给她些面子,若萧安然不想认,那萧谣也就值当不认识她。

不要怪萧谣冷心冷肺,对萧谣而言,生母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如丁婆婆来得重要。

“怎么没关系”

许是萧谣的目光太过冷冽,王美丽话说一半便没再往下说。她又不是个蠢人,知道这会儿不能得罪系萧谣。

第309章 不愿意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09章不愿意毕竟此时还需要萧谣给萧安然带话,自然要半真半假地将自己的身份给说透一点儿也好让这丫心生忌惮。不过在说之前得,王美丽还想先问问萧安然是否已然娶了妻室,毕竟南诏王被擒,她就好比断了臂膀。如今若是想要再回故土,自然还得要借助萧安然的力量。这会儿萧安然若是已经有了妻子,那么她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是难免有些忐忑。

但是,她却不后悔!

“谣谣,我叫你谣谣吧。你这孩子倒是长得同萧郎有些相似。”

一改方才的冷冽高冷,这会儿的王美丽就又是一副慈母的样子了。

想通了的王美丽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示好,同萧谣说话时人也越发地温和:“我的身份其实你也当猜出来了。你也是个聪慧的孩子,没错就如你想的那样是的,我就是萧诏的生母,萧安然的嫡妻。”

纵然决定妥协,却还是将“嫡妻”二字咬得很重。

王美丽顿了顿,见萧谣并未似她想的那样目露讶然或是对她露出敬重之色,便不觉抬头看向萧谣却见萧谣的脸上一副淡淡的样子。王美丽知道这个姑娘是早就猜了出来,却不知她心里想什么,不免就有些慌乱,情急之下窘然道:“你父亲他如今还好么?”

萧谣凝眉想了想,好么?

孤单单一个人带着萧诏,多年没有娶妻纳妾,被梁惠帝厌弃,能叫好?

将内宅托付给了邹氏让后宅乱糟糟,还亲生女儿被人给换了这也能叫好?

呵呵,

可是这一切要这个女人其实是并不想听吧?她现在想知道的无外乎父亲是否还记着她,她能否再次回到父亲身边吧?

所以,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又想借着父亲脱身吧?

莫非,她以为父亲就是她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不,她不能让这个南诏王妃影响到父亲!

若说原本萧谣还不预备怎么样,现在则是不想让萧安然同这个南诏王妃相认了。

本来父亲就因为新政变法为梁惠帝所不喜,这么多年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建树。如今若再添了个从前的妻子乃是如今的南诏王妃,这岂不是让他的处境越发的雪上加霜。

“王妃还是莫要胡乱说话吧,萧夫人早在十几年前因为难产而亡这可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情。就凭夫人这么胡乱攀附,旁人不仅不会信,说不得还会会影响到夫人回南诏的。”

“回南诏?”

王美丽先还生气,觉得这个萧谣拎不清。后头听她如此说不觉一愣。她王美丽不可置信地看向萧谣:“你怎么知道?”

萧谣只是胡诌诓她的。但待话一出口就觉得这个主意其实不错。想来若让周游运作一番,也不是不可行。毕竟南诏新王仙木西丁对眼前这位还是很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必定能好好照顾这位一心向南的王妃的。

“莫非王妃不曾想过要回南诏?”

萧谣嗤笑:“还是王妃以为,单凭你随意攀扯,父亲就能认下你做回萧府的夫人?”

第310章 见面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10章见面说这话时,萧谣还故意将目光落在了王美丽的身上随意逡巡了一遍。

还别说,王美丽真不憷她这样。任凭萧谣如何打量,王美丽却是昂首挺月匈一脸的傲然。毕竟,对于自己的样貌,王美丽还是颇自得的。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话说得就是她。有时候,王美丽顾影自怜,只觉得自己若不是志不在此,毕竟会是一个倾国倾城惹得天下英雄竞折腰的人物。

所以,对于萧安然居然还有纳妾娶妻的嫌疑,王美丽表示很愤慨!

就在前南诏王妃今王氏美丽顾影自怜,觉得自己国色天香不可多得之时,却见萧谣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王妃可知道父亲从前极爱糕点?”

这话问得颇有些突兀,听得王美丽不觉一愣。她想了想,萧安然爱不爱吃糕点她还真不知道。说起来,在她的记忆中对萧安然的印象还真是乏善可陈、少得可怜。

以至于他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王美丽却是一概不知更加没仔细留意过。

大概,他是喜欢的吧,毕竟这丫头都这么说了。王美丽想当然地点了点头,因为心虚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拉拉杂杂这么多的话分外讨厌。兼之废话说了这么多,却总是说不到她想听的上头去,让王美丽越发觉得她也是有够蠢的。

“所以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指甲上红艳艳的蔻丹,明显不耐起来。

“王妃猜猜怎么着?父亲从前爱得不行的糕点,但他现在又不喜欢了。不仅不喜欢还很讨厌,闻着就厌恶”

萧谣慢条斯理地说完后,不等王美丽说话又道:“我还以为父亲他一喜欢就是一辈子呢谁知道不过是数年就移情别物了,可见世人还是莫要将人、事看得太重。”

好么,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吧?这个死丫头!

王美丽气得很想给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呼上一巴掌,怎奈如今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那个凶神恶煞的周游还在外头看着呢!

想至此,前王妃·今王美丽只好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将她觉得的那些屈辱尽数吞下。顿了顿后才松开攥紧的拳头幽幽说道:“你父亲喜欢不喜欢、想不想见这都跟你没关系,你就只负责传话便好。”

像是怕萧谣使坏,王美丽忙又补充:“我手里头有你父亲一直想要的东西,你若是不告诉他,只怕将来他知道了,必会埋怨你。”

萧谣挑眉,决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萧安然。至于萧安然要如何处置,萧谣相信,睿智如他看不出王美丽的真面目。

听见萧谣如此说,周世子不觉叹了口气。觉得自家的小谣谣还是天真太过,端看萧相多年来后宅空置,就知道他当年用情颇深了。但是周游也同意让他们见一面,毕竟有些事情还得当面说清楚。

****

“听说你要见我?”

萧安然竭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他攥紧了拳头。看着眼前这个容颜依旧的南诏王妃,终究还是没忍住讥讽道:“当年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同南诏王在一处?”

第311章 苦衷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11章苦衷是为了南诏王么?

自然不会是。

当年她同南诏王周旋也不过是为了想找寻回去的路,后头入了南诏王的后宫,也只能算是各取所需。原本以为,她可以当着萧安然的面一五一十地反驳,但是一别经年,她却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王美丽抬起濡湿的眼眸,一双妙目不知不觉含情脉脉地看向面前这个依然还是那么清珏隽秀的男人。

岁月待他很是优待,一别多年,英俊依旧只是平添了更多儒雅人也较之从前冷冽了许多。却,越发的让人挪不开目光,较之王美丽心中的男神却也不遑多让。

想至此,王美丽不觉有些心虚地瞟了眼萧安然,却见萧安然的面色淡淡,神色间看不出喜怒。

见他如此,王美丽心中一叹,她同萧安然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她不是不心痛。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也偶有后悔的时候。

王美丽心神恍惚地想:

若是自己不走,是不是就能跟他神仙眷侣将日子幸福美满?

如此一想,王美丽心情复杂不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知道因为自己当年的欺骗,萧安然才会对她如此冷淡。可是,她心里的苦有谁知道?

虽然觉得自己委屈,但是王美丽也知道自己当年抛夫弃子放在哪一个男人身上都是不能忍受的,所以合该承受萧安然的怒火。

不过,她还是尽力将萧安然的心往她身上拢一拢。

王美丽将心一横,将自己盘算已久的话,慢慢地说了出来:

“我也是迫不得已,然哥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

说起身体不好,王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色。自怜自艾之下不多时便泪睫于盈。她本就生得好颜色,这般低头垂泪的样子还是很有几分的楚楚动人的。

但是,

等了又等,也不见萧安然对她说一句和软话。

王美丽有些无奈,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拿自己那个无缘见面的闺女做伐子。她说:“当年我还以为咱们的女儿能保得住,心里就有了个隐忧。正好南诏王说他手里有治这种顽疾的方子,我一时心急怕闺女步我的后尘这才着了他的道跟着他去了。”

王美丽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安然的脸色,见他一脸的神色莫辩心中越发没底起来。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只好努力平息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么多年来她在南诏同南诏王的周旋,心里思念萧安然却没法子同外人言说的苦楚

总之,要让萧安然将自己这十几年在南诏的过去暂且放在一边。

见萧安然一直没动静,王美丽开始放大招:“我若是知晓我们的闺女一出生就死了,怎么也不会跟着南诏王去的。再说,当年我的身子也不好,一去十几年几乎是天天在药罐子里过活。”

许是想到了当年的苦楚,说着说着王美丽不自觉开始哽咽起来。

这样一说,萧安然就不会揪着她的往事了吧?王美丽忐忑地看了眼萧安然,见他还是一副高深难测的样子,心里不觉开始不舒坦起来。

第312章 想太多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12章想太多自己都说了这么多,难道还是不能打动他的心?他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这般的铁石心肠?

王美丽有些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承认:多年未见,萧安然还很是变了。她有些难过的想,从前对她那真叫一个千依百顺的萧安然哪儿去了?

忆及往事,王美丽只觉得咽下去的口水都是苦的。想从前:不说后宅家事,就说朝堂上的一些事情,萧安然都会同她说道说道。并不会似一般人那样将她当成是个弱质女流不屑同她说话,对她隐瞒。

当年:他们一道针砭时事;

当年:他们无所不谈;

当年:他们吟诗作画;

当年:他们好不欢畅。

遥想当年:他们,其实有过一段很欢愉时光。

可那毕竟是当年,跟现在横亘了十几载的春秋冬夏!这样残酷的现实,王美丽是不会想的、毕竟她觉得单凭自己这样的才貌谁会忍心将她忘掉。

回忆只会让她更自信!

再说,她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因为萧安然她险些沉醉于那样的柔情蜜意而忘了自己的来处和自己的打算。也幸好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即便知道萧安然真的待她很好。因为,王美丽知道,萧安然虽好却不能给她心中所想的好。

因为两辈子的执念,王美丽并未过多的纠结就选择了逃离。

后悔当初的决定么?

王美丽看着萧安然两鬓的斑白,又转向他漠然的脸庞。暗自摇了摇头。不,她不后悔。看看如今的萧安然,哪里还有从前对她的温柔小意模样?

所以,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此言当真是不错!

“你的病好了么?”

就在王美丽觉得萧安然根本不会理睬她时,萧安然居然开口同她说话了。

病?

王美丽顿了顿,哦,对哦,她险些忘了,方才自己就拿这个说事儿。

“已经——好多了!”

王美丽斟酌了一下,犹犹豫豫地答道。

“可有什么良方?”

一改方才的冷漠,彼时的萧相一脸的热切,满脸的担忧看得王美丽冷却的心“啪叽”一下便又重新欢快地燃起了希望。

所以,萧安然方才那样其实是故作深沉?

其实,萧安然这么多年来还是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吧?

她就说!

她就说!

自己可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大梁的女子谁能有自己这样的博学多闻,奇思妙想气质出众、貌美脱俗?

王美丽心头一热,精神振奋。她才想说话,陡然又想起萧谣心中莫名觉得有根刺、刺得她生疼。

真是不公平!萧安然居然背着她纳妾生子了!当年是谁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虽然跟着南诏王走了,但是却没给南诏王生下个一儿半女。虽然名为南诏王妃却是一直同南诏王虚与委蛇尽量地守着这中间的这个萧安然还自诩是个情种呢,怎么就弄出庶女来了?

罢了罢了,什么妾室通房那些不过是玩意儿,当务之急且得要让萧安然改变主意才好。

“良方其实称不上,因为我因为这个受了不少的苦头。”

这样一说,保准萧安然心疼!

第313章 穿小鞋

受没受苦的,有待商榷,倒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不过,若是能用这些籍此打动萧安然,王美丽不介意将事情往大了往深了说,若能让萧安然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少了些许的愤恨,那便更加好了!

王美丽心念急转、眸光闪动,就这么短短的一瞬心中有千万种的念头在脑中闪过。她向来是个有决断的人,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将策略想好。再抬头看向萧安然的时候,目光已经无比自如地切换成了急切、仰望、爱-恋

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目光下隐藏了她的窥探、试探。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萧安然,很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伤心和难过,亦或是对过去的眷念。

王美丽凝望着也忐忑着。毕竟当初她走得决绝,虽然后头在那山洞给自己弄了许多的后手以作退路,但是对上萧安然,还是有些心虚和害怕!若说这世上谁待她最好,当属面前的这个清珏俊逸的萧安然。

可也正是这个萧安然被自己伤得最深!

这么多年,她也偶有后悔过。只不过每当念头一起,就都被拿个强烈的要回去的念头给消磨了。

她承认她有些自私,可是谁让命运如此多舛,让她平白无故来到了这个无亲无故之处?所以,萧安然若要埋怨,也当埋怨天地不公!

想是如此想,但是到底是理不直气不壮。现下,当萧安然好整以暇站在她的面前,眼中不再有从前的情愫时,王美丽的心里却又开始不平衡了。

没错,她又觉得不甘心了!

不甘心当初将她奉若天仙的萧安然如今同她形容陌路;不甘心当初人人称羡的夫婿如今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漠然;不甘心她这样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风华绝代的佳人被人冷遇!

是的,她只能抛下旁人,旁人却不能抛开她王美丽!

王美丽攥了攥拳头,觉得旁的可以先放一放,先挽回萧安然的心让自己出了心中浊气再说。

拿定了主意,斗志昂扬。她清了清嗓子,决定先说些和软话。

“是怎么样的辛苦?莫非方子有副作用?”

先头王美丽殷殷期盼下萧安然却视若无睹。如今王美丽想好了对策,萧安然却又开口询问了,且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看着萧安然如玉的面庞上冷漠被她三言两语的撕裂,王美丽顿觉心下畅快。

她想:若是萧安然请她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整治下按个叫做萧谣的庶女!就是因为她的一席话,害得自己对萧安然都失却了信心。

对,萧谣,她怎么能叫萧谣!

“然哥,先不说那些,反正我该受的苦也都受了。为了活着同你相见,即便是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的。”

王美丽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瞥了瞥萧安然,见他已经没了着急模样,心中越发觉得萧安然因着那些往事变成了面冷心热的模样。

所以,王美丽开口给萧谣穿小鞋了:“然哥,我得说你几句了,你是个大男人,有些事情想不到。譬如,那个萧谣,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虽然骄纵了些,我倒是瞧着很喜欢。也算是个好孩子,咱们可不能让人在背地指着她说她的不是!”

第314章 还行吧!

“哦?为何?”

说这话时,萧安然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见那丫头不过是略将身子隐了隐见他看不过去连藏都懒怠藏的样子就觉好笑,嘴角更是不知不觉噙起宠溺的笑来。萧谣假装方才并没有被人四目相对抓了包,忙忙收回了目光,略挪了挪身子,萧安然却觉得自家闺女怎么瞧着都是好的。

他还想再看,脸上的笑意尚且不及消退,却在对上王美丽那抹故作关切实则隐藏了许多深意的目光时蓦又冰冷,这么一瞥一看不过就是瞬间,那笑容快得王美丽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不过也就因为这样一个稍纵即逝的目光,王美丽的心不觉便狂跳起来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也许,机会了来?

王美丽觉得:从前那个对她如珠如宝的萧安然又回来了。

不,说不定其实一直都在的!

萧-安-然!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口是心非啊!

萧-安-然!

请你莫要对我如此好,毕竟我会回去的!

王美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萧相的名字,更在心里发狠:若是他将通房侍妾处置掉,那么在她归去前的这些日子,一定会对他好,对他很好的!

怀着对萧安然的余情未了,因着对萧安然些许愧疚,彼时王美丽说话也真诚了不少:“据我所知,萧家除非嫡出的闺女才能同男丁一般取名,那萧谣”

话不用说完,她话里话外的未竟之言谁都能听明白。萧安然更是在她闪烁其词之时,就明白了她全部的意思。

呵呵,这是嫌弃谣谣同诏儿的待遇一般无二了!

萧安然下意识地又看了眼门口,并不见萧谣的踪影。他莫可奈何地摇头叹息,从前他怎么就觉得这个王氏是个少有的奇女子呢?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蠢笨得很呐!

从前他还道王氏是个少有的聪慧人物,如今看来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假聪明。

都说母子连心,当初他见到萧谣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面善。难道王氏居然一点没觉出异样?

并非对王美丽心存希冀,萧安然只想知道:王美丽对萧谣是否还能有一点儿的慈母之心。

“你见过谣谣了?”

萧安然的声音平静无波,但若是细听就可听见里头压抑着的不满。

“谣谣?”

王美丽有些诧异地抬头,怎么这会儿想起问那个庶女了?

“是,见过的。”

想起从前萧安然对从前那个无缘见面的闺女曾经有过的种种畅想,想起他对自己那些温柔体贴的往事,王美丽觉得,或许是萧安然太喜欢他们当年那个殁了的女儿故而才将一腔慈父心肠尽数移情到了萧谣那个丫头的身上了。

还真是便宜萧谣这丫头了!

王美丽虽然不喜欢,奈何萧安然待那萧谣一副如珠如宝的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撼动的。所以,王美丽知道这会儿自己得大度些,得说一些溢美之词,萧安然必然会喜欢。

想是一回事儿到底意难平,王美丽心里还是忍不住直发酸。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萧安然继续追问。

“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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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说起话长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15章说起话长干巴巴这么说了一句已经尽了王美丽最大的忍耐力。以她这般高傲的性子纡尊降贵夸赞一个庶女,还是在萧安然的面前,这若在十几年前那简直就不敢想象。

但是,即便如此,王美丽还是觉出萧安然对她的这个回答不甚满意。莫非自己还不够狼狈?自己这样还不惨么?

王美丽嗔怪地抬头看向萧安然,就见萧安然看着她的目光分明又冷了许多。

算了,为了早日能够达成心愿,没有什么不能够忍受的!

王美丽咬牙切齿地字斟句酌着:

“你的孩子,自然是个好的。这孩子,模样还是不错的。”

“嗯。”

嗯?

王美丽在心里悻悻然地“呸”了一声: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她觉得自己如今是越发猜不透萧安然心里到底想都是些什么了。

就这么恹恹地夸赞了一句后,王美丽终究意难平忍不住又酸又醋地说道:“萧谣如此貌美,可见她的生母也是个美人呢。”

“是呀,算是吧。”

萧安然脸上显而易见地失望让王美丽颇有些无奈和迷茫,更有些愤懑在心头荡漾。

萧安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想问些什么?

莫非萧安然现在有了新人就不再喜欢她这个旧人了?

什么时候她王美丽也成了别人口中的旧人了?

呵呵,

王美丽了然地冷笑了一声,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萧安然对她根本就没了从前的温柔体贴,看他如今看自己的目光,那眼中哪里还有从前的炙热光芒?

他们,

早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念头一起,王美丽的心仿若被针戳了一般,又苦又痛

见王美丽就差没有直说自己是个负心人的样子,萧安然的嘴角不觉噙起一丝冷笑。

负心人?

到底是谁,负了自己、负了儿女?

想想也是可笑,都到了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被自己记挂了许多年,寻找了许多年,也因为她而忽略了女儿许多年,以至于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鸠占鹊巢了十几年也不曾发觉的女人,见到自己却口口声声都是自己有苦衷,自己有多艰辛不容易,自己这般辛苦那般难

言语中,却没有一句话是问候十几年来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和那个一次都未哺育过的女儿的。

呵呵,

王-美-丽,

原来自己放在心中想了念了多年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哦,不对,

人家方才也是问了的!

是质问!

质问为何将个庶女按着嫡女养育。

将自己的女儿当成庶女,这恐怕唯有王氏才能做得出来;若不是想趁机踩自家的谣谣,说不得还想不起长子来!

一时间,悲凉的情绪席卷而来,让萧安然本就冰冷的心愈发的刺骨起来。

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

不知道为何,萧安然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是呀,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让他觉得心心相印温柔贴心慧言慧语的妻子了。

也许,她从前就是这个样子吧。不过当初用得着自己刻意隐藏罢了。

“你的病是如何好的?”

此时此刻,萧安然还能站在王美丽的跟前,也不过就想从她口中听到这么一个答案来。

“说起话长”

第316章 口口声声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16章口口声声王美丽慢吞吞地开了个头,边说边揣测萧安然的心思。她虽然不知道萧安然为何非要执着于此念上头,但却敏感地觉察到萧安然并非似自己所想的那般,只是为了关心自己。

既然不是为了自己,那么又是为了谁?莫非有人同自己犯了一样的毛病?

是谁?

萧谣?

端看萧安然方才紧追不舍的样子,王美丽觉得自己许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了。

所以,也许,萧诏其实也有这个毛病?

王美丽越想越觉得觉得自己猜测的很有几分道理。她觉得自己若是好好利用这些,或许能给自己的事情带来一线生机。

想至此,王美丽忙忙抬头、飞快地偷瞥了萧安然一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萧安然冷冽如冰的目光和不动如山的侧颜。

但是,王美丽同他认识多年,还是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了隐藏冰山般的脸庞后头的急迫。

如此,王美丽便越发觉得自己所猜所想的不错。

若果真如此,那么她所筹谋之事多半能成。说不得这回还能光明正大地出走。

王美丽觉得自己的运道甚好!想不到那个总是抱着她的脚踝哭得她烦躁的小儿如今也能帮上她的忙了。

呵呵,

毕竟,

不论萧安然纳了多少姬妾,萧诏仍旧是他的嫡长子,萧安然必然对他很重视。

若不趁着这个时候提出些要求,只怕她想脱身、想捞好处就难了。

“告诉你也不难,只是你得应下我几个条件。”

此时也不得不撕破脸皮了,毕竟自己动之以情也不能换来萧安然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如此,还是直说的好。

“哦?你要同我谈条件?”

萧安然挑眉看她。

“谁让然哥你待我如此的冷待,若你同我好好说话,我又岂是那种”

“好,什么条件,你且说说看。”

不等王美丽往下说,萧安然直接打断了她。

“好!”

萧-安-然,是你逼我如此的!

王美丽攥紧了拳头,口中发苦。

萧安然却是一派安然,脸色淡然。

二人对视一眼,又都迅速地移开。分明从对方的眼中看不到当初的一点儿情愫。萧安然的眼中还带着未及收回的鄙视看得王美丽更是心头一窒。

他居然鄙视她,凭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能帮自己,凭什么要用这样一种审视斜睨的眼光看自己?

许是故意为了让自己气盛,王美丽只觉得自己越想越气,说话间不觉就带出了几分来。

“既如此,便先要给我银子。不然休想让我说出什么。”

王美丽手里不是没有,但是她还有计划没能实现,自然是要许多银钱傍身的好。

“我记得从前你说要将家中的传家美玉给我的,当初我”

想起当初自己诈死逃亡,王美丽其实还是有些气弱。

她梗了梗脖子,竭力让自己理直气壮:“那么现在便给我吧!”

“那个不行,那些都是我家谣谣的。”

萧安然想都不想便一口拒绝。

“谣谣,谣谣!口口声声都是他的谣谣!

莫非在他心中自己还不如一个低贱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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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纠缠

莫非自己在萧安然心里再无一点儿容身之处?

此念头一起,王美丽陡然色变。

从前的南诏王妃如今的王美丽今日显然是不能将做小伏低进行到底了,她的耐心至此消失殆尽,更在萧安然冷漠的眼神中陡然炸了锅:“那个庶女到底有什么好?还是你就是个喜新厌旧之人?”

是的,一定是萧谣那个生母蛊惑了萧安然!

王美丽看着萧谣那双美丽的大眼,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庞,心中不觉发苦:男人果然都是些色胚,一旦遇到个绝色,就会将从前的种种恩-爱抛却脑后。

至此,王美丽心头仅存的那么点愧疚终于耗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愤怒和对萧谣那个素未谋面的生母的嫉妒与憎恨。

看着王美丽神情变来换去,说到萧谣时脸上还带着深深的厌憎。萧安然了解王美丽又焉能不知她心中所想?

见王美丽脸上一副“你对我不起”的神情,萧安然终于忍无可忍,冲着王美丽就是一通怒吼:“王氏,你如今真的说是无可救药了!”

“你居然吼我!”

王美丽声音颤抖,心中百转千回。

眼睁睁看着从前对她百般呵护的萧安然对她冷漠,如今又用那种让人陌生的口吻冷冷地说完还用那种视如敝屣的眼神扫视自己,王美丽如何受得住?又如何忍耐得住。

虽然知道回来后,萧安然会对她说些扎心的话,她也预备坦然以对。但是事到临头,她才知道自己想差了,她是受不了这种苦的。

备受煎熬的王美丽蓦地站了起来,哆嗦着嘴唇指着萧安然。她很想冲过去扯着萧安然的衣袖大骂一声负心汉,更想就此哭在萧安然的怀中将这几日的惶惑不安尽数抒发。

但是萧安然的心显然不在她身上,因为吼完后的萧安然居然并不看她,也不再执着于方才的问题,而是大步快走不多时就走至了门口。萧谣先还唏嘘地看大戏,却不料不多时里头的那个主角居然转瞬间就来到了自己跟前。

所以,

自己这算是又一次偷听被萧安然抓了个现行?

“爹爹?”

萧谣撅着红艳艳的樱唇,脸上半分没有偷听壁角被人发现的窘迫,有的不过是对于萧安然这么多年坚守却不过是一场痴心错付的心疼。

但是,她也知道萧相为人骄傲,断然不会希望从自家的闺女脸上看出怜惜,故而也就佯做疑惑地看着一脸铁青的萧安然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萧谣心里也是很有些疑惑的。

虽然活了两辈子,到底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知之甚少。在她看来这两个人从前是很有些情分的,不然王美丽也不会那般伤心,自家这个痴情的父亲也不会孤身一人等了这么久。

但是如今的情形,却是让萧谣措手不及。

隐隐绰绰听来好像是因为萧谣她自己!

这个王美丽也不知怎么想:旧情人相见,不是该凄凄惨惨地诉一诉当年情、别离苦?为何非要耗尽了心思提什么银子提什么小妾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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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误解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18章误解萧谣虽然不喜欢王美丽,却也知道萧安然对这位前萧夫人兼前南诏王妃还是很有几分上心的。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有些事情也不好深问,更不好越俎代庖。

萧谣想着才打听来的消息,结合南疆那处的山洞还觉得这二人的遭遇颇有些话本子里那种跌宕起伏的传奇经历。

也因为如此,萧谣才觉得王美丽和萧安然这二人往后且还有的纠缠。岂料事情并像他想得那样发展下去。更没想到在她心中百伶百俐手段迭出的王美丽居然如此之愚蠢。竟然在他们二人的关系没理顺、事情还未步入正轨时,居然向心上人讨银子!

萧谣不由嗟叹:虽然南诏王被俘,南诏王妃前途暗淡,可总得撑一段时日吧。这也难怪萧安然二话不说就翻脸了。

眼看着自家闺女一双好看的双眸在自己和王美丽的身上来回逡巡,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让萧安然不觉心头一暖。可待看到王美丽无意间落在萧谣身上的愤恨时,萧安然又觉索然无味起来。

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吧!

这么好的孩子,王美丽居然视如草芥,往后也就莫要怪萧谣不认她这个亲生母亲了!

“走吧!”

萧安然长叹一声,面上沧桑尽显。他轻抚了萧谣鬓边散乱的发丝,宠溺地目光拢在萧谣的发顶,苦笑道:“你这孩子,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你非要亲耳听,听了又怎样?先说好,可不许难过哭鼻子。”

萧谣深吸一口气,将鼻息间的酸意尽数咽下。再抬头时就是一副明媚的笑脸。只见她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辩解,咬着嘴唇才想说话,到底还是瞥了眼里头的王美丽。

王美丽对上萧谣自然没有好脸色。

萧谣微晒:呵呵,心愿没能达成,这位夫人会不会如今该是大失所望了吧?

萧安然却不知萧谣不过是一时好奇,倒将她方才那一瞥看成了对母亲的眷念和不舍。

心头有此一念,萧安然的心头不觉剧震。都怨自己,若非自己没本事,怎么能让自家的闺女小小年岁受尽了生活的困顿尝尽了旁人的白眼,更是白云孤飞般地眼睁睁看着人家尽享父疼母爱而自己却只能藏躲着偷偷艳羡他人!

“父亲,莫要难过,你还有哥哥“

萧谣抬起头郑重地说道:“和我!”

虽然对萧安然仍旧不似丁婆婆那样,但是这些日子萧安然竭尽所能对她好,萧谣不是不感动。

虽然被女儿误会了心意,但是萧安然却不想解释只想在此时此刻尽情享受萧谣待他难能可贵的孺慕。

“父亲!”

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让萧相很是不悦。

萧安然看向来人,觉得此子很没眼力见儿。

“妹妹!”

萧诏例行公事地对着自家老父亲行了个礼,再看向萧谣的目光就亲切柔和的多了,声音也透着温和。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萧谣渐渐同萧诏有了默契。他这么一瞥,萧谣就知道萧诏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此时萧安然尚且在此,有些事情也不好深说。

第319章 药膳凤凰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19章药膳凤凰怎么,伤心了?”

说话间,萧诏瞥了眼里间对王美丽的厌恶毫不掩饰。

萧谣抿着双唇不置一词。

萧诏虽看着无动于衷,但是隐藏在眼眸深处的落寞还是被萧谣捕捉到了。

萧谣知道萧诏同自己不一样,她对王美丽没有丝毫的期盼,萧诏却不是。萧诏如今有此一问,与其说问的是萧谣,不如说是在拷问他自己。

萧谣叹息一声,摇头浅笑:

“不会。我从来对父母亲就没有抱有希冀”

萧谣暗道一句糟糕:怎么不知不觉总是说实话!

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萧谣忙忙抬头心虚地瞟了眼萧安然。这些日子以来萧安然对她可说是十分的好,自己方才那样说显然是没良心的很了!

不过,显然萧安然想着心事并未听见一对兄妹的窃窃私语,也没见着这一对小儿女之间的小动作。

萧谣眼见高大伟岸的萧安然正凝视着前方,眉头微皱,只径自向前走着。萧谣这才松了口气。

往后可不能如此随意,更加不能口无遮拦胡乱说话。要知道自己看似耿直的一句话,却能化成一柄利刃戳伤人心。

萧诏没看出萧谣的纠结,只兀自喃喃道:

“我自出生就不曾见过,从来没有期待自然谈不上失望。”

倒是萧诏自小见过王美丽,也不、知道如今还记不记得,想不想念。

萧谣同萧诏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听见萧谣如此说,萧诏自然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要说一点波澜也无,那自然是骗人的。即便我这么说,谣谣你也不会信的。但是,方才我看了一眼后才发觉有些人真的会忘了的。”

忘了便也不会伤心了!

萧诏将就要溢出来的那点子叹息,尽数咽了下去。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蹲在石狮子跟前,痴痴等着母亲归来的四岁稚童了。也不再会想母亲想得抱着被角默默咬牙落泪了

“你们兄妹二人快些,厨房今日可是按着谣谣说的法子做了药膳凤凰、茯苓五味粥”

也是为了让这兄妹俩乐一乐,难得萧相将午膳的食谱一一道来,还饶有兴致地同萧谣探讨:“是按着你说的法子先将大虾用草果和水煮熟的。”

萧谣本就喜欢这两道菜,这些日子因着背锅老头总也不出现倒是很久不曾用了。也是难为萧相将食谱打听出来,还让厨子照做了。故而也配合着笑问:“都说君子当远庖厨,可我觉得父亲这般就很好。父亲可知厨房用了何物做点缀?”

萧安然想了想:“好像牡丹。”

萧诏也打起了精神同萧谣一道分析:“我怎么听说里头还有桂香卤肉?”

萧谣颔首大略说了一遍:“就是将香肠、桂香卤肉、首乌肝片、桃杞鸡卷切成系小片儿,蛋皮铺成架子,大虾、首乌肝片这些码成凤尾,再用鸡蛋、樱桃做成尾尖和羽毛。按上风头,再加上牡丹花点缀即可。”

这一道菜真算是大费周章了,这么精雕细琢费心费力,一看就是萧安然怕自己闺女伤心而让人做来特意讨好闺女的。

机敏如萧谣又焉能看不出来?

所以,大吃特吃就是萧谣对自家老父亲一片苦心的最大褒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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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吃是王道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20章吃是王道除了改善萧谣手冷的凤凰药膳外,萧安然还让人做了凤凰糟肉、凤凰白切鸡、南姜鸭、凤凰山溪鱼、凤凰猪肠咸菜、凤凰冬笋汤、凤凰鸡肉丸、凤凰芥蓝、凤凰糯米糍甚至还贴心的给萧谣备了艾叶煎蛋!

饶萧谣食量比寻常人大了许多也被这样的架势惊呆了。在听萧安然将菜名一一报上来之后,萧谣被王美丽打击的那么一点点小失望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萧相就是萧相,不用多说一句只将菜名一报就将他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尽显。更兼之他还有个神助攻的儿子萧诏。

“妹妹,你就是我们萧府的凤凰,爹爹和我的掌上明珠。”

萧诏边说边看着萧谣的脸色,随时准备着只要萧谣说出一句:“可惜生母近在咫尺相逢却不相识”的话来,就再上大招儿----继续让人揣摩萧谣爱吃的菜。

不过萧公子想多了,萧姑娘毕竟不是水晶玻璃心。萧谣的那一点子对身世的自怜自艾在如此精雕细琢精心准备的凤凰筵席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多谢爹爹,那我就不客气啦!”

萧谣说完,手中的筷子便朝着凤凰糟肉而去。

凤凰糟肉是萧谣最爱的菜品之一。吃起来松脆可口,更有酒的甜香味儿。这道菜看似简单实则没有点儿功力的人是做不出来这样的滋味的。

萧谣眯着眼睛将一块肉慢慢咀嚼。

嗯,味道清甜,糟味鲜香,嫩而不柴。可以见得做菜的人从煮米、凉饭、到加红曲发酵、下盐、泡肉,都一丝不苟很用了心思,不然也不会如此之地道,跟南疆的凤凰糟肉味道虽不能说一模一样,却也不差什么。

如此好吃之物,哪里还想什么王·南诏王妃·美丽?哪里还有功夫悲秋伤春顾影自怜。

吃就是了,

吃是王道,

好吃是精髓!

萧诏听见萧谣摇头晃脑说着这些歪理,虽知道她不过是为了彩衣娱亲安慰他们,却还是被她引得险些笑喷了饭。

这样一说一笑,自然就没了起初的沉闷,一家三口再无人说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跟着萧·食量大如牛小姑娘·谣的节奏,吃将起来

萧谣只顾着埋头苦吃,事实上她也的确吃得香甜。

吃完凤凰糟肉,萧安然早就端来了凤凰药膳。这一道菜是专给萧谣做的。

凤凰药膳虽是药膳,却是做得香气四溢色香味俱全。她只顾吃得欢脱,间或还同萧诏抢一块腊肉,或是将首乌塞给对方,兄妹二人虽自幼不曾在一处长大,相处得却是极其融洽。

萧安然端着手中的玉盏,看得出神。待看到萧谣转瞬间用了一碗肉圆后又将一海碗杏仁银耳羹饮了个干净后,心中的隐忧不觉升腾起来,更是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

冷静下来的萧安然觉得自己方才还是有些急躁了。算了,就算为了自家闺女,还得好生打听一番才好。

如此,萧安然便想着一会儿还得寻着周游让他好生打听一下王美丽手里可真有什么方子,这么多年在南诏饮食上是个什么样子。

第321章 也不错

萧谣兄妹全然不知道萧安然一颗慈父心肠已经想得那么远,更加不知道萧安然心头的隐忧。

兄妹二人眼见萧安然看着他们出神,脸上的担忧虽竭力隐忍但还是漏了痕迹。他们也没深想,只当是萧安然舍不得那个王美丽受苦,少不得只好停下筷櫡好生安慰他一二。

萧安然自然知道他们想岔了,却也不说破,只是眯着眼睛听这对兄妹一一言我一语地在他面前故意耍宝,间或欣然一笑。这辈子,有这样一对孩儿,他知足了!

萧安然一片坦然。但是,这样的萧安然落在萧诏兄妹的眼中却是强颜欢笑,形容落寞。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越发将耍宝逗趣进行到底。殊不知,萧·狐狸·安然见此情形,心里头那是早就乐开了花儿。

若说萧安然这些年着实过得不痛快,且不说他一颗拳拳报国心迟迟得不到舒展就够让他郁闷。兼之这么多年来,梁惠帝一天比一天荒诞,行事一日比一日胡来就更让萧安然忧虑。

从前梁惠帝还知道略背着群臣躲着萧安然荒唐,可如今却是带着那个容色惊人的宏润少年出双入对毫不掩饰。更是将养逗蟋蟀之风引领起来,弄得京城上至豪门贵公子,下至贩夫走卒尽皆争相效仿。

家事不顺国事堪忧,就在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时候,也唯有找到自己亲生闺女,看着她一——日美过一日,一——日好过一——日,才稍稍让萧相的心安稳了下来。

如今一家三口就这么家常坐着用膳其乐融融的场景,让萧安然不觉温暖起来,幸福起来。

萧相甚至想:若是就这么一家子待着,也挺好。

就这么一瞬,萧相的心中生出了辞官归隐挂靴而去的心思来。

自然,这也不过就只是想想罢了。

*************

“走了?就这么走了,嗬嗬!”

王美丽木愣愣地盯着黑漆漆的门,讷讷地念叨着。

她做梦也没想到,萧安然对她竟然是如此的刻薄。

对,

她还有儿子,

“萧诏,萧诏!”

王美丽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转身就拍着门,

“我要见萧诏,我是他的娘亲,让他来见我!”

这些话自然有人原原本本告诉了萧诏。

萧诏在书房内枯坐了一个时辰后,就去见了萧安然。

“你说放她走?”

萧安然眉头一拧,旋即厉声呵斥:“那不是你娘,你娘早在十五年前就没了。”

萧诏嘴里发苦:“父亲明知道事实是什么。”

“毕竟她生养了我和妹妹一场,就放了她也算是全了最后的情分吧。”

有些话不必细说,父子二人也知道其中的意思。

萧安然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好吧,就不要告诉谣谣了。”

王美丽从头至尾就没认出萧谣,更是对萧谣恶言相向。如此,不认也罢。

萧诏嘴唇蠕动了一下,叹息一声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诏儿,你还记得从前娘亲常常带着你去踏青么?”

王美丽将衣角的皱褶抚平,才想起对面前的萧诏敷衍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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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算了,就这样吧!

带着他去踏青?

仅有的一次,还是他央求了许久去的。连着来回统共也不过去了一个时辰。

怎么能不记得呢?

别人家都是父慈母孝拿着纸鸢放,而他的母亲却是双目失神地望着天空像是在缅怀着什么,待他也要放只燕子时,母亲就已经催着父亲赶快回去了。

萧谣记忆中的母亲其实很模糊了,唯有这件事,他记了很久。以至于每当想起下落不明的母亲时,萧诏就会安慰自己:看,即便她在府上也不会对自己多亲近的。

所以,母亲在或是不在,于萧诏是真的不重要了。

原本萧诏还寄望这位才回归的母亲能给萧谣些温暖,却不料她不仅没认出萧谣更是对自己的闺女百般挑剔!

算了,就这样吧!

萧诏于心里叹息一声,只淡淡地说道:

“不记得了。”

说着,更是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一个小小的包袱递给了王美丽,低低又道:“这里头的银票尽够你用的了,往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没有养育之恩,到底是将他和萧谣生养了一场。就这样吧,给她银子让她走吧!

往后,

天各一方,就此别过吧!

萧诏虽不知道王美丽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却也知道她的心不在萧府不在大梁。既然如此,也不用勉强。

*****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关键时刻就是比他老子强。

王美丽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萧诏,接过了包袱。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得说些什么,她也想说些热乎话儿暖暖人心,却终究在萧诏冷淡的目光中节节败退。

王美丽尴尬地轻咳一声,掩饰着脸上的难堪,强笑着打开了包袱,目光热切地扫视着包袱。却在看到那几张薄薄的银票时猛然叫了起来:

“诏儿,这包袱是谁收拾的?”

“是我!”

萧诏答的简短,心里却隐隐开始后悔起来。根本不用多问,只看着生母一脸的失望也知道生母对自己给的银钱不满意。

萧诏隐在袖笼的手指攥了攥,早知道就不收谣谣给的那几张银票了。如今倒好,即便是给了看样子人家也不甚满意呢。

“萧诏,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怎可如此待我!”

王美丽戳着薄薄的几张银票,难掩心头的怒火口中更是咄咄逼人:“怎么就只有区区一千两?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呵呵,区区一千两?也是,尊贵如她,自然是不肯将这些银票放在眼中的。

萧诏忍了又忍,努力将自己隐藏在心中的刻薄话压了压只说道:

“既然嫌少,那就还我吧。”

说完顿了顿也不跟生母解释,将手一伸就夺过了几张银票,转身就要往前走。

王美丽是在温泉庄子上同南诏王被擒住的,此时自然身无分文。但是仗着大梁有夫有子起先是没甚在意的。且她原本是打算在萧相府蛰伏一阵子,待萧安然好些,顺便也同萧诏这孩子相处一阵子的。

孰料,这一对父子却都是冷心冷肺的人,居然没有一人同她说句和软话的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对他们不报什么幻想了。且王美丽也知道,这会儿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萧诏能够给她这么多银子了。

她如今的处境,

很尴尬!

第323章 走好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23章走好“给我吧。”

沉默了片刻,王美丽决定接受现实。

是的,她的儿子待她再没了从前的孺慕之情。她的夫君也是口口声声只说那个庶女好,一心一意都念着萧谣那丫头的生母。

至于自己,

恐怕早就成了鱼眼珠子,还是莫要在这儿让人厌烦了。

从前能够在萧谣面前那般倨傲不过是仗着自己在萧安然面前的情分,如今没了依仗王美丽自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毕竟,

她从来都不是个任性的人。从前她骄纵不过是仗着萧安然心里有她,如今郎心似铁,她自然不会再胡搅蛮缠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王美丽接过萧诏递过来的银票,忍着屈辱看了眼萧诏,却见自己这个儿子对她仍旧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王美丽心头的怒火倏地点燃,她一边数着银票还不忘给萧谣添堵:“我儿虽恨上了亲娘,一心只信外人只护着外人。却不知这世上唯有娘亲待你真心实意。你且记着无论何时娘亲只盼着你好,待你的心却是比真金还真。”

煽情的话才说完,王美丽就开始说正题:“虽然你不爱听,我也得同你说说。诏儿,你且记着那个萧谣虽然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却是个口蜜腹剑的。你是不知道她在我面前是何等的嚣张。罢了罢了,我说破嘴皮子你也是不信的,你就记着,那丫头带你好也不过是因着你乃是萧安然唯一的嫡子,往后我儿有了出息也是她的依靠。这才对你百般谄媚千般的好。”

“说完了么?”

粗暴地打断了王美丽滔滔不绝的话,萧诏忍了又忍才没将那些质问的话脱口出。

他的脸由白变红,在听到王美丽不遗余力诋毁萧谣时更是气愤难当,一股沮丧和后悔也自心头萦绕。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妹妹的坏话!

都怨他!若他不来这趟,也就听不见生母一声声控诉萧谣的话。偏偏他还不能对她做什么!他就不该接了妹妹的银票,更加不该动这份恻隐之心。看看人家现在口口声声还在说着自己妹妹,那模样,是真的将萧谣当成一个低贱的庶女了!

“还没有!”

王美丽话说一半就背地打断自然是满心的不愤。要说她如今最恨的人是谁,除却萧安然,当属萧谣。若不是这个庶女从中离间她和萧安然,她王美丽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没有也不要再说了。”

萧诏的声音里带着隐忍,拳头也早早就攥了起来。方才那话若是旁人所说只怕他会将那人打得看不见明天的月亮,可这是王美丽,他们的生母!

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决定父母的好坏。但却不用妄自菲薄,自怨自艾。这话是萧谣说的,萧诏深以为然。

就如同现在,自己这样也算是尽了最后的心意,至于以后如何,不过是道一声珍重,说一句一路顺风便也就罢了。

“您走好!”

说完最后一句,萧诏转身离去再不管身后声声呼唤的王美丽

第324章 食遍东西

母亲王美丽的到来和离开于萧谣而言就像是一次意外的偶遇,似一阵风轻轻掠过了湖面,却并没有在她的心里没有生出半点儿涟漪。

总之,这些日子她过得正舒坦。

除却周游每日都要差人送来京城名吃,萧安然更是颠颠儿地给萧谣收拾了各种的美食。

许是因为王美丽对萧谣的漠视,许是从王美丽的口中每能得到确切的消息,从前就对萧谣关怀备至的萧安然和萧诏父子如今更是将萧谣疼到了心坎儿里。

尤其是萧安然,他本就担忧萧谣嗜吃的毛病。这才在想从王美丽口中问一问能够根治的法子。哪知道王美丽绝不不提有方子,更是直言这么多年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见王美丽居然问都没问萧谣为什么跟她有一样的毛病,也没问他们从前的孩子现在何处,即便是以为萧谣一出生就故去,居然问都没问当初的情形!

萧安然这才寒了心,知道王美丽的心从来都不在他们父子几个身上。更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守就是自欺欺人!

王美丽根本就不堪为人妻、为人母,枉费自己这么多年心中还隐隐残存等着她回来的心思!

想明白了也死了心,但是隐忧还在。因为不知道王美丽这个毛病对她会造成怎样的危害,萧安然只能让她好好活着。

所以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了萧诏兄妹的意思,更是在暗地里让人照料王美丽。此举不是为了王美丽,只是怕王美丽在多年以后出了什么变故,更是想在暗中调查下王美丽到底有没有方子还是自行痊愈了。

从前因为听王美丽说及笄后更是每年总会有段时日因为心疼,萧安然才对王美丽细心呵护,对自己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萧安然更是愧疚爹很。

故而,萧相索性投其所好,也不管从前自己定下的规矩只一门心思想让自家闺女吃饱吃好。又去珍馐馆尝了一遍后觉出了自家府中的厨子同珍馐馆的差距,于是又将萧相府的厨下很是进行了整治。

在探索美食和宠溺闺女的路上一去不回头的萧相仿佛找到了人生的乐趣。自从后,他一发不可收拾不仅收集了各种的食谱,还寻了身怀绝技的南北厨子入府。

这样一来,萧相府的伙食突飞猛进有了很大的提高。

自家爹爹如此下功夫,萧谣自然是吃得乐不思蜀。自此后便绝口不提回自己同丁婆婆二人的居所。着让萧安然父子不觉松了口气,不用时时害怕萧谣心里不得劲儿嚷着要回府。

萧谣哪里知道萧安然二人的心思,于她而言如今自然是待在萧相府的好。毕竟丁婆婆自从萧谣去了南诏后就再没从报恩寺出来。萧谣也去寻过,却没能见到丁婆婆。她惆怅了一会儿后也就释然了。她知道丁婆婆身上有秘密,丁婆婆既然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道理!

萧谣不再提回去,萧安然自然倍感高兴,更是不断探索积极寻菜谱。这不,除却上回的凤凰筵席而外,又给萧谣整治了不同的吃食。一时间,萧谣的饮食复杂起来,真真是汇集南北、食遍东西。

第325章 沔阳三蒸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25章沔阳三蒸可以说,萧相为了爱女真是煞费苦心。有些菜肴都被萧谣用到了一品锅的食谱上去了。

譬如今日,萧谣用的便是的楚地的菜肴。楚地地处江汉,河流湖泊繁多,水域宽广水产丰富故而楚地的菜肴具有:“水产为本,鱼菜为主”的特点,尤其以吃鱼不见鱼见长。

今日萧府的厨下做得都是萧谣爱吃的菜肴。诸如:杂辣椒炒肥肠、杜婆鸡、藕夹、糯米蒸丸子、沙湖皮蛋、腊肉老黄瓜焖鳝鱼和沔阳三蒸

这其中萧谣最爱的便是藕夹。这道菜其实最为寻常,民间的百姓也多做过此菜肴。但是萧安然请来的厨子做出来的藕夹却是别有一番风味。那藕夹中间的肉肥瘦相间,吃起来外酥里脆。

“谨姐姐你且尝尝为何我们一品锅做出来的藕夹没有这般地道。”

萧谣用公筷给萧言谨夹了一筷子,黑亮的眼眸亮晶晶的让人看着就心痒。

萧言谨本就是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如今见着如此可怜可爱的萧谣,又哪里能够忍得住。不等她多想,手就已经自动自发地摸到了萧谣的脸颊上感受着萧谣的肤若凝脂了。

“谨姐姐!”

萧谣捂着自己的脸颊,正色道:“虽然你于我很重要,往后更是书店的主力军。但是,不管怎样,我是坚决不会出卖皮相的!”

萧言谨哑然失笑,这个谣谣!此番话若是落在旁人耳中或是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听得此言,定是会惊愕不已说一声惊世骇俗,言语无状。不过,萧言谨却觉得很亲切。这些时日,萧言谨同萧谣处得久了渐渐将前世的记忆重新拾起,同萧谣二人相处得极其融洽。

有时候,萧言谨恍惚间都会以为回到了从前同闺蜜一道相处融洽的旧时光。

“来,沾这个酱料吃。”

萧言谨笑眯眯地推了推面前的味碟,笑着道:“配上这个咸咸辣辣,越嚼越香。”

萧谣眯着眼睛将珍珠糯米丸子一口一个吃完,心满意足地对萧言谨道:“你也尝尝这个,用的是肥瘦三七开的肉做馅儿,外面包裹着的糯米粒我最喜欢。”

说着萧谣又夹起一颗晶莹洁白油亮发光若颗颗珠圆玉润的珍珠般的糯米丸子在萧言谨的面前晃了晃:“吃起来软糯还鲜美可口。”

萧言谨看着本觉一般的珍珠糯米丸子,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这些东西只要经过萧谣的口就变得格外好吃了些。

所以,也不顾得口水,萧言谨眼看着那碟子里头的最后一颗糯米珍珠丸子在她的头顶晃悠忙忙张口“啊”了一声。

萧谣噗嗤一笑,却还是将糯米丸子慢悠悠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你个萧谣,这是骗着我玩呢是不是?”

萧言谨眼看着萧谣的嘴唇吃得红艳艳,不觉又爱有恨,却更加觉得方才那道她看着就要饱的珍珠糯米丸子格外的诱人好吃。

“哪里能拿食物同你玩笑呢?”

萧谣说的一本正经,她是真的没想过要将丸子给萧言谨。

萧言谨:“”

看着萧谣那样一副“我是说真的”“你其实想多了”的表情,萧言谨默默地将手中的筷櫡伸向了萧谣面前那道沔阳三蒸。

第326章 碧筒酒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26章碧筒酒所谓沔阳三蒸乃是楚地有名的一道菜。分别是粉蒸肉、粉蒸鱼、和粉蒸菜。

作为一个将自己视为淑女般人物的萧言谨而言,显然粉蒸菜是她的首选。她近日因着操劳书店,萧谣对她关切了些尝尝会让一品锅给她送吃食,这不就圆润了些。

“嗯,不愧是谣谣你爱吃的菜。”

一道粉蒸菜做得粉香扑鼻、鲜嫩软糯、原汁原味。萧言谨才用了一筷子,也不顾得萧谣戏谑的目光立刻赞不绝口起来。

“你再尝尝这道蒸鱼?”

萧谣从旁蛊惑着,她知道萧言谨怕胖。但是萧谣更怕才开的书店生意太旺萧言谨吃不好睡不好再损了身子。

“不,我要吃肉,粉蒸肉。”

人其实是经不起美食诱惑的,尤其是你身边有个特别会吃、十分能吃的人带动着,是真的会将好吃的滋味放大数倍。

“哎呦,不行了,吃撑着了。”

萧言谨捂着肚子冲着萧谣笑得极其没有形象。

“过来喝点消食的山楂水吧。”萧谣伸手就要拉萧言谨。萧言谨忙忙摇头讨饶:“我的好谣谣,你可饶了我吧。我现下是连风都灌不进去的。”

萧谣也不继续劝,只是将手轻轻一拍,只见不知何时出去的阿左手里已经拿出几个荷叶包着之物。

“这是?”

萧言谨颇觉稀奇地拿了一个在手,不等打开就闻到了酒香。

莫非这荷叶里头所包之物乃是美酒?

萧言谨蓦地想起一物忙问萧谣:“是不是碧筒酒?”

萧谣颔首赞叹:“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言姐姐,不错这就是碧筒酒。”

萧谣边说边又打开另一个荷叶包,只见里头所包之物乃是鱼酢。

萧言谨见此不觉眼前一亮,不假思索就念出了一句:“碧筒时作象鼻弯。”

萧谣随口就接:“白酒微带荷心苦。”

二人念完不觉相视而笑,萧谣更是接过萧言谨手中的碧筒酒,抬起纤纤素手将荷叶弄-破,尔后就这荷叶柄也就是所谓的碧筒豪迈地饮了一大口。

“让我也试试。”

萧言谨嘴巴也馋了,忍不住将手伸向萧谣跃跃欲试想要尝尝。

“给,”

萧谣接过阿左又递来的一个碧筒酒递给萧言谨,姐妹二人人手一个碧筒,就着散发着阵阵鱼香鱼酢喝将起来。

萧谣身边的几个好友俱都是豪爽之人,没想到自己这个才相交的堂姐亦然。

二人痛饮一番,说着才开的书店铺子,萧言谨借着酒意,将自己才写的一个荡气回肠的才子佳人月下相会的故事得意地说来给萧谣听。

萧谣听着喝着,渐渐住了手中酒,颇为认真地问道:“这分明就不真实啊。”

萧言谨食量不若萧谣酒量也是比不上,此时她已经粉面微醺,颇有几分醉意了。见萧谣如此说,忙问道:“怎么就不真实了?”

这个富家小姐夜会公子的故事在后世可是传唱了许多年的。谁料到自家这个貌美的小妹妹居然会提出异议来。

萧言谨觉得有趣极了,忙问:“谣谣可以说来听听。”

第327章 分明是个蠢姑娘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27章分明是个蠢姑娘这个丫鬟牵线让富家小姐夜会公子的故事曲折婉转,不仅在古代闺阁中被那些闺秀们偷偷传阅,就算在后世那也是传唱了许多年、被人当成是才子佳人典范来说的一个故事。

萧言谨本着先拿个经典故事练练手,再推出些惊世骇俗的故事,谁料到才讲了个开头自家这个素来开明的谣妹妹居然会提出这么多的异议来。

不过,也难得见着萧谣如此一板一眼说话。萧言谨捂着有些发热的脸,醉眼迷蒙地看着萧谣,觉得这样的萧谣当真是有趣极了。听她这样一说忙问:“谣谣可以说来听听。”

萧谣放下手中之物一本正经地说道:“还用说么,这个叫做英英的分明就是个蠢姑娘。”

萧言谨一愣:“怎么就蠢了,谣谣不觉得这样的爱情很凄美么?”

英英为了爱不顾一切,张生对英英也是爱若珍宝。这样的爱情,若是写出来不知道大梁多少贵女争抢着要看呢。

萧谣却摇头:“怎么就凄美了,要我说凄惨还差不多。好生生一个大家闺秀不过是略见了个清隽小生就被迷得七荤八素连人家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就敢被身边的丫鬟撺掇着同他私下夜会,实在是没主见没羞没躁。还有,这背着爹娘同外男私会不仅有损闺誉还会给爷娘蒙羞这样的英英也是不孝不悌了。”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萧言谨从甜美的酒香中略挣扎着露出一丝理智,开始认真听起萧谣说话来。

萧谣并非想标新立异,也不是非要与众不同。实在是觉得这些个大家闺秀们平日里锦衣玉食过着,没饿过没苦过根本就不懂人间疾苦,想事情都太过天真美好。若是这样的书被广为流传,那么深闺中的弱质女流看了这话本子都学了那个英英月下无人处被大丫鬟牵线把情郎会,不知道会毁了多少姑娘的清誉和好日子。

萧谣见萧言谨听得认真,也越发说得严厉起来:“还有她身边的大丫鬟若是你我的丫鬟,必定是要打发了了的。这样的丫鬟居然胆大包天敢背着自己姑娘同个外男算计主子,要这样的大丫鬟不是徒留祸患?”

萧言谨不觉沉默起来,她知道萧谣说得甚是有道理。她本是庶女又是那样一个来历,故而从未将闺阁女子的名声当回事儿,也没有萧谣想得这样细致。如今听萧谣如此说,倒是颇觉得新颖有道理。

萧谣见状越发往下说,甚至开始猜起结局:“若我猜测得不错,这个书生后来定会对这个英英始乱终弃的。”

萧言谨一愣,不觉打了一个酒嗝,茫然道:“你怎么知道?”

书中是有这么一段的,但是萧言谨下意识地将这段情节当成英英和书生二人爱情路上的磕磕绊绊,总之二人以后有情人终究能成眷属的。只是如今被萧谣单拿出来说,不说萧谣就连她都觉得狗血没意思了。

萧言谨此时再顾不得这美酒香洌,忙催着萧谣:“谣谣,你继续往下说啊,再往下猜猜看。”

第328章 雀舌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28章雀舌萧谣却是不想再猜,只是冷笑道:“其实根本就不用猜,似这等不懂自爱的闺阁女子又怎会有幸福可言。即便你后头强行为她翻案让她苦尽甘来、美满幸福,却仍旧改变不了这位英英姑娘婚前失-贞的遭遇。”

说到这里时,萧谣不觉想起了在南疆时自己同周游那厮的耳鬓厮磨,唇-齿相依,又想起萧言谨的这个才子佳人的故事来,不免有些脸色微赧。

虽则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事情,但是自己这厢一番义正言辞地同萧言谨说项,其实当初同周游那厮也算是做了出格之举的。

转念又一想:周游乃是她两世的恩人,圣上更是亲自给他们二人赐婚。所以,他们两个是注定要长长久久在一处的吧?而且,若不是周游,萧谣这一世还真没打算找个人嫁了。她先前可是觉得有地、有银子、有铺子,朝中在有一两个得力的人,她虽身为女子却是一人也能过好一辈子的。

似当年那个汪家悍妇那般见天为了自家夫君纳妾或是收了通房而有心操劳,甚至为了个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夫婿造了杀-孽,想也不划算。

萧谣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种种,自不会同情那个汪家悍妇,却越发觉得女子这一世本就艰难,若是自己不爱惜自己,就更不用指望旁人待你如何。

“谣谣?怎么不说话了?”

萧言谨听得正酣,却见自家的小堂妹一张粉面不知何时染上了桃花,本就娇美秀丽的脸庞此时越发楚楚动人起来,整个人显得更加美了许多。萧言谨虽身为女子却也不免赞叹:“似你这样的出尘之姿,那周世子往后还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是好呢?”

萧谣本就在心里想着周游种种,如今听见萧言今谨如此说不免想起周游好似有些日子不曾过来了。

一念起,萧谣忙唤了阿左:“你去将牛柑山上才摘来的各色时蔬还有送些给荣郡王府。”

阿左方才见萧言谨提及周游时自己姑娘的面色分明带出了几分红晕,后又见姑娘吩咐还道是给周世子送过去,及至后头才听见却是送给荣郡王府的周妍小郡主,不觉有些微诧。转念一想,那秦王府可是秦王妃当家,姑娘这会儿巴巴儿地送过去,不说得不着丁点儿的好,说不得还会被编排出许多的话儿来。

这么一想,倒也就规规矩矩下去准备着了。

阿左丫头倒是猜测得不错,按着秦王妃如今待萧谣的心思,那真是恨得不行。单说现下,秦王妃正坐在秦王府的善堂内,冲着跪在地上的一个丫鬟发着脾气。

那奴婢也不过二八年华,端得是花容月貌。不过此时的形容却是有些惨,只见那张花一般的俏脸被个通红的掌印盖边上还有道黄绿明亮疑似茶汤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落着,头上珠钗横斜,还顶着朵朵肥嫩厚实的茶叶。

才踏进屋子的周游闻着屋内的茶香,松散地冲着上首的秦王妃虚虚地行了个礼后,就轻轻笑了。待秦王妃额头青筋暴起才要说话让他下去时,就见周世子扇子一拍,冲着那滚落在地的碧玉盏慢悠悠地开始吟起诗来。

第329章 心太软?

“玉胡烹雀舌,金碗注龙团。”

周世子敛目并不看地上跪着正冲着她微微露出求救神色的如烟,只是一脸沉醉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尔后摇头叹息道:“王妃处居然有湄潭翠芽。要知道圣上统共不过赏给父亲一斤雀舌,还是因为父王素来酷爱饮茶的缘故。故而虽然也想喝,但是为了父王还是忍了,谁成想父王居然倒是舍得给了王妃让王妃用在此处!啧啧,牛嚼牡丹当真是可惜,可惜啊!”

说着周游还往哪处茶泼盏碎之处挪了挪,一脸的惋惜,面上更是露出一副:可惜了这些好茶终究是错付了人的模样!

秦王妃:

诺大一个王府短了谁的东西也不能短了他的东西——至少明面儿上是这样子,怎就如此的小家子气!虽然这雀舌珍贵

秦王妃一想起自己不过得了区区一两,才喝了一回就浪费了这一壶就觉得心塞!却见周游身边的小厮一副想笑强忍着的模样,气得将手中帕子揉成了一团,恨不能将方才那杯雀舌尽数泼到面前这个泼皮无赖的身上!

“怎么,王妃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周游睁大了双眸,一副“我说的有理快夸我”求认同的模样,惹得秦王妃当即就想破口大骂。可是眼前的这人早就不是吴下阿蒙,这可是当今圣上最爱的青年俊彦之一,平定了南疆治乱入了圣上眼的兵部侍郎。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人人见了摇头拧眉的京城纨绔了!

秦王妃一边在心里头将派往南疆无功而返的几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面阴沉着脸只盯着地上的如烟。比起素来厌恶的周游,眼前这个贱-蹄子却是继续解决的祸患。

提及如烟,秦王妃就越发生气。

这个如烟是她从江南买来的瘦马。原本是想将她放在周游的院子里头给萧谣添添堵的,以报当初她看错人之恨。谁料没给萧谣添堵倒是先给自己添了堵。

一想起丫鬟来报之事,秦王妃只觉得心头有火在拱。贱-人就是贱,无时无刻不贱!谁能想到这如烟不过是走个道儿就能见着秦王,还能跟秦王说上了话,更是去了秦王书房红袖添香?

一个服侍过秦王的婢女,还怎么送往那孽畜处?不是秦王妃讲究,她倒是不介意,只因着那周游定会用这个理由推脱!

所以,自己这算不算是赔了银子还给自己寻了个眼中钉?

想着后院这么久没进人,终于能够喘口气了。谁成想,自己居然亲手给秦王寻了个妖精!

这口气让秦王妃怎么能顺下去?所以,今日秦王才出门,秦王妃就迫不及待开始发作起了如烟来。反正如烟的卖身契在自己手上,自己这厢随便找个籍口,将其打发了也就是了。至于秦王爷,听说还不曾得手,定也谈不上多深情,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也就是了。

原本也不至于大动干戈,谁料到如烟这丫头才进来就说出王爷让她好生将书房里头收拾一番,待他回来还要如烟给她沏茶。

沏茶!沏茶!

秦王妃额上青筋直跳!

第330章 无根浮萍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30章无根浮萍沏茶!沏茶!

想秦王爷那般挑剔之人,哪里是任一个人就能够格给他沏茶的。还不是看上了如烟这个小-贱人!

想到这里,秦王妃只觉得气血上涌、青筋直爆。就在这时,凡此种种秦王妃焉能不气?故此她一个忍不住随手就摔了手边的茶盏,更呵斥了如烟。

原本想随意打发了这个贱婢,谁知道还不曾待她多说,就又引来了周游这孽畜!这还不算,如今还要被他出言讽刺说出这么些个锥心刺骨之言,让她如何能忍?

这个孽畜!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谁给他的胆子敢动自己在此胡言乱语的?听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暴餮天物,居然还说自己是牛噍牡丹!

这个孽畜!

呸!同他那个短命鬼母妃一样就知道将心思放在这些个上面,自己用个雀舌怎么了?秦王妃眼眸微冷:别以为她不知道,秦王爷统共一斤的雀舌就给了这孽畜五两!

而自己的那么一点还是厚颜相求才得的!秦王妃一直不曾忘记秦王爷当时冷冷地模样和那一句:“不过是丁点儿雀舌,值当你巴巴儿地来要!”

她是因为这么点子雀舌么?还不是想试试秦王爷的心思?这么多年来,每当她以为秦王对这个碌碌无为游手好闲的儿子看不上时,秦王总是会用这样的一些手段让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甭看秦王爷平日里对周游一副甚是看不上的样子,其实暗中却是心疼得紧!秦王妃咬着后槽牙心里发苦:她恨只恨在周游年幼时心太软不曾痛下杀手,没有斩草除根,以至于待这孽畜长大了有手段不好对付了。如今更是羽翼渐丰变得滑不溜丢起来。

秦王妃的这么一番心思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彼时的秦王妃,显见得也是忘了她当年在周游幼年就对他做出的各种虐待。那些手段,若是放在旁的孩子身上,其实真的是够周游死上一百次的了。

要说起来,周世子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够命大的!

周游显然不知道秦王妃心里正在对他咬牙切齿。不过他即便是知道也不会觉得如何。只是秦王妃如今就这么恨恨地盯着地上的如烟,让他颇有些不耐烦起来。

“王妃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

周游转了转眼珠子,看向秦王妃。

秦王妃却恍若未闻,只是盯着如烟看。

而如烟此时正想找个大腿来抱一抱,毕竟秦王妃想要她死的决心,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来。

此时,同秦王妃对着干的周游自然就成了首选。

心里有了计较,如烟的身子自有主张朝着周游靠了过去。她本就是秦王妃寻来的瘦-马,自然是身姿婀娜,弱柳扶风。虽然一头一脸的茶水显得有些狼狈,可是美人落难,自然有种别样的楚楚可怜。

如烟也是没法子,若让她选她自然是想选面前这位仪表堂堂的世子,可是那日就这么阴差阳错被秦王爷看到,还被秦王爷叫去了书房为他沏茶磨墨。

自己本就是个无根浮萍,生得又是这样一副模样,自然是随波逐流罢了。

第331章 抖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31章抖口中泛起一丝苦涩,如烟又朝着那个伟岸的男子靠了靠。她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若是抓住了,至少下辈子就有了指望。

想至此,如烟看向周游的目光越发迫切了起来。

秦王妃眼看着底下的如烟动作,嘴角不觉噙起一丝微笑。身边的王嬷嬷才想上前,却被秦王妃打断。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秦王妃颇有兴致地摸了摸,才想起桌案上的茶盏早就已经被她打落。王嬷嬷见状忙出去唤了小丫头上茶。秦王妃接过放在手中轻轻抿了一口,只作不知地盯着周游看,眼眸中涌起了兴味。若是那周游怜香惜玉救下这如烟,她正好顺水推舟赏给他。

若果真如此,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不过注定秦王妃的打算落空。周游见那如烟搔首弄姿地朝自己方向挪过来,脸上不觉漾起一丝厌恶,长腿一迈躲了过去。如烟焉能看不出周游脸上的嫌弃之色,虽然她官场。秦王妃冷眼旁观只觉得底下两人一个比一个碍眼。

多开了如烟,周游一改往日的疏离,居然朝着秦王妃走了过来,更是在秦王妃惊愕的目光中附身靠近了秦王妃低低地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就这样的货色,给我擦鞋我都嫌脏的。”

这个孽畜!

秦王妃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无数个念头在涌动在咆哮却终究不过是化作一声:“你!”和一阵阵手抖。

谁成想有生之年她还要受周游这个纨绔的罪?

她哪里知道周游的脸皮居然厚到了这个程度,方才周游在她耳边说得那些挑衅之言于秦王妃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个从前被她用尽了各种手段,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如今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挑衅,这让秦王妃心头不觉涌起一种挫败感!

却不料,秦王妃以为的过分不过尔尔。对于周游来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周世子还有让她暴跳如雷的话更在后头呢!

“也是啊,以王妃的无盐之貌自然是觉得此乃天仙绝色了吧。也是给父王红袖添香也是足够了。”

周游说完,不待秦王妃说话,就将桌上的碎片捏了起来,在王嬷嬷等人过来之时懒懒地说道:“真脏!”

这个孽畜!

秦王妃气得唇颤身子抖!

本就一肚子火无处发的秦王妃,终于抓住了他方才话中的把柄,登时就发作起来:“世子,我再不好那也是你父王名门正娶,上了玉牒的王府正妃,你的嫡母。莫非世子要作那等罔顾人伦不孝不悌之人?”

若搁在从前,周游定是冷冷瞥上她一眼后转身就走或是同她争辩一番。只是今日周世子心情实在是好,居然肯跟秦王妃恳谈起来,也能同她说一说心里话了。

就在王嬷嬷目瞪口呆之时,就听周游用无限真诚的嗓音同秦王妃说道:

“王妃平日里打理王府辛苦我是知道的,但是即便是再辛苦,也还是略精心些莫要再让父王整日忙碌还要操心通房侍妾”

第332章 秦王来了

秦王妃脸涨得通红,气得全身都在抖:

“世子慎言,什么妾室通房世子身为人子还是莫要参详王爷房里的事了吧。”

周游却摇头一板一眼地提出不同意见:“不说不行啊!”

就这还不算,周世子说完还拿眼瞥了下跪在地上的如烟。

秦王妃:真想恁死这厮!

知道这厮是想将胡搅蛮缠进行到底了,秦王妃狠狠地瞪了周游一眼,有些骑虎难下。现在的情况是,说和不说都会被周游气死!

一旁的王嬷嬷终于硬着头皮迎难而上,急主子之所急为主子分忧解愁了。

“世子,老奴虽人微言轻,但是怎么也要斗胆说上一句,世子不能这样对待王妃。”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秦王妃就知道这个王嬷嬷比不得李嬷嬷她就是个没用的。不过,聊胜于无,怼一怼也是好的。她皱了皱眉头,也不做声,端看周游怎么说。

周游怎么会同一个老嬷嬷在此攀扯?他懒洋洋地点了点桌子,也不看王嬷嬷却是指着地上的如烟冷冷地说道:“父王就快回来了,还不赶快将书房的笔墨准备好?”

就说这个孽畜怜香惜玉吧!不过,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这是还想着把人往秦王爷书房推呢!秦王妃哪里能够让他如愿,指着如烟就要责骂,就听周游慢悠悠地又道:“王妃还是莫要使些小手段的好。至于这个如烟,若是王妃看着不喜,随意处置了就是。”

说着,抬脚就走。

秦王妃:“”

这一番举动,惹得秦王妃和如烟都有些云里雾里,这个周世子过来随意说这么两三句话就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纵使秦王妃心思深沉,却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周游此举的目的。

不过,无论如何眼前的如烟总是要处置的。

秦王妃收起心中的疑惑,指着如烟吼道:“将这个贱人给我处置了。”

“王妃这是要处置谁?”

也是绝了,今日伴着秦王妃的低吼,纵使出人意料有人来。这不,秦王妃才说完下一瞬就听得外头有人冷冷地这么来了一句。

秦王来了!

秦王妃忙忙站了起来,心头的怒火却是蹭蹭往外直冒。今日这一对父子真真是说好了似的,一个两个都要过来护着如烟这个小贱人!

眼看着秦王将要进来,秦王妃心里清楚,自己今日是没法子处置这个小蹄子了。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秦王妃还是要解释一番的:“内宅有些事情,不想惊动王爷。”说着又看了眼王嬷嬷。

王嬷嬷忙应声:“是呀王爷,这个如烟手脚不干净,王妃正要处置呢。”

王嬷嬷没有李嬷嬷应变能力好,只好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反正这是在秦王妃的院子里,怎么说还不是王妃说了算。

秦王妃一言不发地盯着秦王爷,神色莫名。

这么多年来,秦王爷待她这个继妃不好不坏。虽然在生下周泽之后就少了恩宠,但是该给的体面还是会给。这么多年来,后院除了几个庶女,并没有男丁。

“我问你主子的话,要你个刁奴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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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出路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33章出路“我问你主子的话,要你个刁奴来回?”

就在秦王妃对秦王还心存侥幸觉得秦王或许还会似从前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之时,下一瞬,秦王就将秦王妃的幻想给打破。

伴着一声厉喝,秦王快步上前抬脚就给了王嬷嬷一个窝心脚。秦王从前去过北疆杀过敌一脚下去可是不轻,踢得王嬷嬷勉强忍疼不敢高高低低地呻吟,却也抱着个身子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弹了!

秦王妃早已咬碎了一口银牙。于今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秦王分明是对如烟这个小蹄子上了心了!秦王妃浸淫后宅几十年,什么都能忍,独独这件事情不能忍!

虽然明知道会冒犯秦王让秦王不喜,秦王妃还是依旧站了起来以退为进地开始她的挣扎:“王爷,都是妾身的错。”

秦王妃说着还睇了一眼如烟,继续往下说:“原本想着选个好的去阿游的院子里伺候着的,谁料到这个丫头不是个本分的。这些都是妾身的错,方才是怕阿游碍着妾身的面子不肯处置中这个丫头,故而这才”

秦王没说话,大马金刀立在那儿。脸上的冷峻冰得一屋子人不敢说话,也将秦王妃那些本就编得不怎么舒畅的话给冻住了。

秦王妃也是没准备,谁能料到不过是处置一个丫头就能将周游和秦王都给惹了来呢?

第一次,秦王妃对自己掌控的后院有了质疑,也觉得对周游越发力不从心起来。

秦王却不再看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了,王妃平日打理内宅事情繁多,我看如今也是累着了。”

说话间秦王站了起来,看向秦王妃:“我去书房,王妃也好生歇着吧。”

居然就这么轻轻带过?也没问她任何问题?这么好?

秦王妃心头一松,喜色才及唇边将展未展之时却听秦王又道:“还不快些起来给本王磨墨?”

这话却是对着跪在地上的如烟说的。

如烟如蒙大赦,忙忙站了起来就要跟上。因着方才跪着的时候太久腿麻趔趄着起来身子不稳人一下子就要往前倒去,幸得秦王长手一捞,这才将将才站稳。

“也太瘦弱了些,进了我秦王府往后且得多吃些。”

秦王状似嫌弃的话,不觉让如烟红了脸颊更红了眼眶。如烟不敢抬头,一双美目只盯着自己面前那个用金线绣的四爪蟒袍看,心头却是百转千回。

正堂这么一通审问,于如烟而言简直就是一时天上一时地下。

好险她差点没了性命!

也曾想过寻了周世子抱大腿,谁成想自己这般的容色根本就入不了那位爷的眼。从来对自己姿色甚为自信的如烟,被打击得跌入尘埃,更是心灰意冷更觉前途无望。

谁成想,峰回路转,也是她如烟今日命不该绝,秦王爷居然来了!还救了自己!

此时如烟唯有叹息:临了临了能救自己的唯有秦王爷。

所以,

如烟攥紧了拳头:跟着秦王爷,紧紧抓住眼前的秦王爷,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第334章 秋风顽皮

混迹于风—月场周旋于各色男人间的如烟从来不缺乏一双审时度势的眼睛,又因着方才命悬一线穷途末路之时秦王突然而至将她救出水火。这让如烟越发看得出来自己如今当如何抉择,也让如烟对秦王迅速生出了好感更认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和往后该走的路。

干她们这一行,那是无意也要装出三分深情的。更遑论如烟姑娘往后可使要靠着秦王的恩宠才能过好余生的,这就让如烟姑娘更将对秦王的一分情义做成十分的样子。

自然,这并不难。

自然,这也是身为瘦-马的如烟早就练就的本事。

做戏做全,入戏入深。

这些于如烟而言,都不是问题。

所以,当秦王妃咬牙启齿地想要再出招时就见如烟艳丽的面庞含羞带怯弱柳扶风地扭着腰肢正摇摆着走向秦王,人未至声先来还娇滴滴地说了一句:“都听王爷的”时,暴怒中的秦王妃一个没忍住就说出了心里话:

“王爷,这贱-人您可不能收,那可是给世子寻”

“寻什么?”

秦王警告地目光盯住秦王妃开开合合的嘴巴,眸光中的寒意足以冰冻住秦王妃接下来要出口的龌龊话,让她不敢再往下说。

“妾身恭送王爷。”

还能怎么办?

也只好服软了!

对于秦王爷,秦王妃从来都是试探着来的。现在秦王既然对那个妖精着迷,且就让她放肆一阵子再说。还有那个周游,坏了她的好事儿!自己坚决不能放过她!

秋风轻拂,吹得秦王妃的心拔凉拔凉的。

自己从来不是个轻易被打倒的人!

秦王妃攥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

只是,秋风瑟瑟,心头哇凉,这拳是怎么也攥不紧的

有谁能比自己还惨的?

自己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底为了哪般?

“王爷您看都肿了”

秋风顽皮,明知道此处有个伤心人却还是轻悄悄地将那两个尚未走远的人呢喃低语语带暧昧之言卷入殿中,砸向人的心头,直砸得秦王妃面色惨白、一肚子的苦水无人诉。

她大张着嘴巴,恨得将手在案上一拍。恰好秋风又至,愤怒伤心的秦王妃不觉又灌了一肚子凉风,兼之冷风顽皮不知何时更将只懵懂的虫子带入她口,直将秦王妃恶心得不行、也呛得不行。

一时间,秦王妃咳出了泪水咳出了伤心更咳走了满心的算计和运筹帷幄

*********

躲在暗处的左一侍卫,耳听着秦王妃咳嗽不止,咳出了新高度更咳出了破音,这才觉得心里头舒坦了不少。

偏偏一旁的右二还要抓着他问东问西说些废话:

“为何不直接将这女人恁死?”

这个问题左一其实早就想过,也曾经不解过。但是他家世子行事总有他的道理,岂能是右二这样的粗人能够参详领悟的?

咳咳,

—虽然,他也不知道。

“你懂什么?她再坏也是世子的嫡母,总不能让世子担上个弑母的罪名吧。”

想了想,左一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很能体贴上情的属下。

这个答案显然不合右二的意,右二不觉嘟囔出声:“从前世子小,现如今又不是没法子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的。”

第335章 就你能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35章就你能“就你能!”

左一本就对将要当新郎的右二诸多不满如今听他这样拿腔作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一拳头都是轻的。公报私仇什么的,对于左一当真是无负担、没烦恼。

“你是世子爷?你这么能这么回想,怎么去不当主子呢?”

直接人身攻击威力最大,果然右二闭上了嘴巴,也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左一的蠢样儿。

左一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人也圆满了,想着准备给右二吃颗甜枣了。

“恩么么”

左一开始吧唧嘴,听得右二头疼。

咦?

右二疑惑地看着面前白痴,他这是被自己打击得糊涂了?

所以方才自己真的是说得有些过分了?

是么?

没有吧?

就在左一在兄弟情义之中反复纠结之时,就听右二悄咪咪地落下一句话来:“想这些作甚,什么也没有迎娶阿右重要啊。小阿右啊!”

右二:“”

天上怎么不刮风呢?刮风怎么不下雨呢,下雨时怎么能够不打雷呢?打雷为何没有将这个家伙劈死呢?

************************

秦王将如烟姑娘带走入了书房还是入了洞房这些周游不得而只,也不想知道。此时他正忙着想方设法地想主意同萧谣小姑娘来一个巧遇再同她诉一诉衷肠呢。

因着对于周游拐走了萧谣带着她去了南疆一事,萧诏父子对周游的意见极大。故而,这些日子非是需要,周世子那是轻易根本见不到萧谣的。

他也想过许多的法子:譬如给萧府送汤送菜送各色的点心。

孰料原本信心十足的去了后才发觉这招如今也不好使。先且不说萧谣自家的珍馐馆点心不断,还有个一品锅乃是京城有名的酒楼。

单说,现如今的萧相府——

不好意思,萧相府早就不是从前的萧相府。放眼京城估计能够跟萧相府厨房相提并论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那就在珍馐馆求偶遇?或是去一品锅堵一堵?

嗬嗬,这条路也早就被周游未来的大舅子萧诏给堵死了。也幸好萧诏再过一个月就要外放,不然周游简直要急得撞墙。

这个萧诏也真是与众不同,见过宠妹子的却没见过这样宠妹子的。就因着萧谣去了南疆,而他也硬生生托了关系寻了人让自己多等了几个月,也幸好吏部的人顾及萧安然不肯轻易得罪了萧家大公子,还是让他去了风景宜人的江南。

就这,

这厮还不死心,硬是想要将萧谣也带走,美其名曰回乡散心。

周游一想起这件事,就恨得咬牙切齿。那江南蒲县怎么能是萧谣的家乡?再者说,即便带,那也当是他带着萧谣去的好,毕竟他就是在那儿认识的萧谣。

他萧诏再好,怎么上辈子不见来寻萧谣?

说起上辈子,周游想见萧谣的心就越发迫切了。、

他看了眼一脸相思的左一,有些不确定的问:“打听清楚了,今日谣谣却是要去金银铺子?”

左一迟疑了一下,脑中蓦地冒出阿左明亮的笑颜,喜得左一不觉咧着嘴巴,那笑容贱兮兮得好险惊到周游。

第336章 谨言慎行和妖艳先生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36章谨言慎行和妖艳先生怎么就蠢成了这样,真是没眼看哪!

周世子轻咳一声,觉得自家这个属下自打遇到萧谣家的阿左就在蠢笨的道路上披荆斩棘、一去不返,奋勇前行。

从前想着这货往后自然有阿左那丫头看着,他也就懒得管了。只是今日,行单只影的周世子觉得这笑也太过碍眼太过让人不喜欢了。

“收起你那龌龊的笑,矜持些!”

周游说完,甩袖而去。

哼,那样明晃晃赤裸裸的笑容,当他看不出呢,不就是这厮见过心上人了么,在谁跟前显摆呢。

这个蠢材,也不知道急主子之所急忧主子之所忧,也不想想自己主子都多久没能见到心上人了?他明晃晃的笑,真的很想让人揍一揍的说!

周游觉得手有些痒,但是一会儿说不得就能见到萧谣也就将揍人的心思略略放了放。懵懵懂懂的左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方才可算是逃过了一劫。

走进金银楼,周游先看了看头面首饰,只觉得哪一件比自己手中攥着的这一枚要好看得多。有一瞬,周游想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可是一想到自己巴巴儿地选了籽料,自己打磨,自己花了花样子自己雕琢之时,脑子里头都是萧谣穿戴上时的样子,又不觉攥了攥!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萧谣。

左一哪能不知道主子手里头拿着的是什么,想当初他还过跟在世子身后好好学一学也好给他的小阿左亲手做一个,怎奈这就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自己磨破了手倒是没什么,只那些上好的籽料,可是经不起他这么一番折腾。

金银楼不愧是近两年来京城闺秀最喜欢的头面首饰铺子,周游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就见店铺里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只是,那些出来进去的姑娘们总有几个含情脉脉地看他一眼再羞涩一笑让周游不觉黑了脸。

这是在自家谣谣的铺子公然要挖谣谣的墙角?

周游不觉冷下了脸来,吓得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先红了脸又红了眼睛。

“听说了没有,城东头才开了个书店里头的话本子格外的好看。”

“是不是谨言慎行先生写的?”

来往金银铺子的都是些长在深宅大院里头的贵女们,这些姑娘们如今都喜好一个叫做谨言慎行和一个叫做妖艳先生写的书。

这二人很有些意思,一个行文天真烂漫尽是些男才女貌才子佳人的书,另一个则是反其道而行之,总是写些才子佳人私相授受后不得相守,下场凄惨的书。

按说这两个人不是天生对头也算是死敌了,可偏偏二人对彼此都颇为推崇。这就让人很着迷了,闺秀们索性拿了这两个人的书一道看,看完了谨言慎行先生的鸳鸯蝴蝶梦再看看逍遥先生的书让自己莫要陷入这样甜美的爱情。

如此,家里头的长辈们也好奇起来,有些人甚至让家里头的姑娘们看看,也好莫要误入歧途

“左一,去查查那个书铺。”

周游皱了皱眉头,莫名觉得这个才出来的书铺有些不对劲儿。

第337章 痛并头疼

这个书铺本身没什么不对,不对的是书铺的老板。

左一心知肚明,被周游这么一说更是眼神闪烁。这书铺明摆着就是萧谣那一间铺子,也不知道前些日子萧谣怎么想得居然让阿左私底下只会左一让他莫要告诉周游。

这真是神仙打架,他左一这么一个小猢狲难为。左一不知萧谣为何非要如此,想了想后还是在主子和小阿左咳咳,选择了倒向萧谣这边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如今世子既然让他查,自然要告诉他。

唉,要怎么说呢?

坦白?

世子爷会不会罚了他去马棚给飞雪扫马棚?

这可真是!主子自然不能得罪,小阿左那处更是敷衍,夹在这两个人中间,真的是痛并头疼着

硬着头皮,左一嗫嚅着说出真相:

“这开书铺的,世子爷您也认识的。”

“你说这个书铺是熟人所开?”

周游拧眉看着门牌上那个熟悉的字迹,开始猜测:“林宇泽?”

左一:说还是不说?

说出来会不会被世子爷打死?按着世子爷那般喜欢吃酸的性子一听说是林大人所为,还不知得醋成什么样子!

林大人也是,身为京城京兆伊日日忙着抓捕小偷小摸小打小闹的琐事还不够他烦,怎么还想着忙里偷闲开过来给萧姑娘写匾额!

其实左一不懂,萧谣寻了林宇泽题字自然有她的道理。当然这是后话,如今不提也罢。

左一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林大人那般忙怎么也管这些闲事,落在周游的耳中坐实了林宇泽是幕后老板的事实。

只略想了下,周游面色一沉:

“他想干什么?”

听说这书铺是林宇泽的,周游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宇泽这是为了讨好萧谣,接近萧谣。

萧谣近日添了爱看话本子的喜好,周游是知道的。至于萧谣喜不喜欢看这两个妖艳先生和谨言慎行的书,周世子不得而只。但是,他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

默了默,周游越发面沉如水。

这些日子他只顾着清理秦王妃布置在秦王府的暗桩和一些将来回给萧谣添堵的事情,更是操心着要去寻一对白鹿作为聘礼送往萧相府提亲。还要时时刻刻想主意见萧谣一面,也实在是忙,所以有些事情这不就忽略了。

譬如:他只知道萧谣跟萧言谨在一处嘀嘀咕咕嘻嘻哈哈,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却不知道他们二人在一处说的是什么。

所以,也就错过了这许多的事情。

左一有些哀伤地看着自家主子,觉得自家主子只怕这辈子都要吃林大人的醋了。其实要按着左一说,那位林大人并他家属下猪脯,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可怜人。

林大人从蒲县就对萧姑奶奶关爱有加,他们一同查案,一同共过患难。二人正要青梅竹马之时,自己主子横插一刀阻了林大人的缘分,这还不算,自打来了京城林大人是离着萧姑奶奶近了,可是近些又有何用?只要林大人靠近萧姑奶奶方圆百里之内,他家主子就会过来搅局。

左一摸了摸鼻子,这样的事情他没做过十次也有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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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真想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38章真想“世子,不是林大人。”

弱弱地说了一句后,躲不过周游洞察若明的目光,左一哪里能够抗得住,不过几息之间便同主子坦白了起来。

“世子爷,那书铺其实是萧姑娘开的。”

至于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还被阿左在私下给交代好了莫要说出去的事情,左一觉得若是世子爷知道,那么他同阿左的婚事,只怕这辈子都悬。

为了同他家小阿左的幸福,左一提着一颗心,捏着嗓子悄悄隐去了他早就知道这事儿。

“哦?”

周游轻叩了下桌子,目光中的冷冽若暖阳照雪般慢慢地消融。与之而来的,是满脸的与有荣焉。周世子甚至同属下讨论:“这满京城的书铺,大约也就只有谣谣才开得这么好吧!”

自家谣谣就是不一般,无论做什么都是这么的出类拔萃。周游眼眸微眯,自己手中的那些铺子是不是现在就交给谣谣?提前让当家主母认一认铺子,好像也不错的说。

如此一想,周世子是越发地期盼萧谣能够过来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萧谣了!

心头这么一想,周游的心顿时火热起来,看向门外的目光也带着热切。

左一心虚地躲过自家世子的灼灼目光,暗搓搓地摸了摸鼻子,终究觉得他们主仆都是天涯沦落人,不知不觉就顺便多说几句:“这书铺好像是萧姑奶奶同人合开的。”

“哦?”

兴奋劲儿过了,周世子开始有些生气。这么说,岂不是许多人都知道了,独独他这个未婚夫婿还不知道?想想还真是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哪!

虽然心里难过,但是本世子现在可不会说!

周世子昂起头,虽然很想揍面前的属下一顿,但是为了他男子汉的面子,还是强行挽尊:“啊哈哈,我想起来了,谣谣前些日子是同我说过只不过我太忙居然给忘了。”

说完这句话,周世子觉得很委屈:他何曾忘记过关于萧谣的任何一件事情?这个丫头,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自己,坏丫头,真想

呵呵,真想那什么

周游神情越发柔和起来,手更是不知不觉放在了他那张略有些薄的唇上,嗯,那种甜甜淡淡滋味,每日里魂牵梦萦,何时才能再回味啊?

耿直的左一心里头其实是有些不大信的:“萧姑娘给您写信了?”更抱着希冀看向主子:“世子爷,怎么没见着阿左啊?”

问题的关键,重点所在:怎么没见着小阿左!

周世子觉得,自己的眼光其实有些不大好,那么多的属下为何非要挑个左一在身边给自己添堵?周世子觉得自己因着思念萧谣而无处安放的手此时其实可以动一动了。

“想什么呢!”

伴着一个白眼,顺手“啪嗒”一声给了左一一下子,尔后周游将手一拍,高声地喊道:“愣着干什么,这么好的书铺这么多的好书。本世子要买书,多买些!”

说着随手就划拉了三五本放在手中,更将腰间的钱袋子随手扔在的柜上。大有随意买买买的豪情万丈。

第339章 爱屋及乌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39章爱屋及乌一旁的帮忙的店小二不觉心下一喜,这是又碰着个贵公子了?先前那位也是如此的大手笔,不仅买了许多书后头见他服侍得好还随手赏了他一锭银子。那位爷身边的一位撅着嘴唇的属下还道若是往后有新的就给他留着也随手赏了他些碎银子。

原本以为自家这运道够好得,谁成想不多时就又碰到了这位财大气粗的爷。

小二摸了摸因着兴奋发红发烫的脸,心下高兴。今日也没碰着喜鹊枝头叫怎么就让自己碰着贵人了呢?这位气宇轩昂好看得过分的贵家公子说不定也会似先头那位随手赏赐自己一锭银子也是好的。

店小二一高兴,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扑朔朔着往外出。

“您可真是好眼光,咱不是吹牛,这京城中的书铺,要论谁家第一号,咱若是称第二没人敢做第一。”

其实店小二还想夸一夸眼前这位贵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还不等说完就被周游身边的左一瞪得支支吾吾不敢再说话了。

一旁的左一还想出言呵斥,却见自家那位一向不喜人打量的世子爷仿佛并未看见小二打量的目光,倒是在一旁频频点头,面上还一副“你言之有理”的样子,直看得左一哭笑不得。

转念一想,这是萧姑娘的铺子,自家世子爷爱屋及乌自然不会乱发脾气。

左一不禁嗟叹:他们主仆二人算是被萧姑娘主仆给吃定了。莫说世子爷是一见着萧姑娘什么都能忘了,他自己不也是见着小阿左就控制不住记几么!

不过,左一觉得自家世子爷此时有些傻夫夫。不就是几本书么,买了就是值当这样把书都划拉家去么?有这银钱,还不如给萧姑娘都买些头面首饰呢?

“所以,你这辈子注定打光棍!”

右二看不得左一的蠢样子,不得不出言提醒。

因着方才左一说话不好听,右二想了想慢吞吞又添一句:“所以,你这辈子注定打光棍。”

这是转脸开始打击报复?

迎着来自右二的暴击,左一选择了奋起反抗:“知不知道萧姑奶奶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小阿左?”

知不知道萧姑奶奶最信任的就是他家小阿左?

左一在心里默默地又加了一句,到底没敢说出来。

说好了宅斗都是女人们的事情呢?怎么就攻击上这个了呢?

萧谣是个体恤下情的好主子,对待底下人自然从来都是没的说。但要论那个丫鬟最得她心,那自然是非阿左莫属。这个却是连阿右也比不上的。

右二同阿右感情融洽,自然也知道这些。但是当中牵扯着一些隐情却是阿右都不能同他道也的。不过阿右不说,右二却是能够猜出些端倪的。他也知道阿右对萧谣隐瞒了些许事情,这才让他们主仆二人一度有些尴尬,不过这些都是从前的事情了,而且这些自然也不能告诉左一。

真相自然是不能说的,但是教训却是必须要的,不然右二怕他骄傲。

所以,面对左一那张嚣张的脸,左一选择了默默来上一拳让他鼻孔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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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极好的

“你这分明是羡慕嫉妒我!”

左一指着右二才要说话,就见自家世子爷不知不觉间就将自己身上的银票都花完,此时正目光灼灼地向他俩、

这是要他和右二也要掏银子买的意思?

不行,

不要啊!

左一右二对视一眼继而齐齐同仇敌忾,纷纷捂住自己的荷包。说什么都行,只银子不行。这可是他们往后的老婆本,即便上交那也是要上交给香香甜甜的阿左的!

左一默默地将左脚往后挪了挪,自家藏银票的地儿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周游一看这两个属下如此行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两个家伙真的是没有一点眼光,看看这书店布置得是多么雅致多么好?这岂能是一般人能够弄出来的?谣谣这书铺开得这般好,这两人怎么也该买些回去送爷娘送姐妹不是?

“这家店的掌柜呢?我要见这家店的掌柜!”

就在周游四处张望,越看越喜欢之时,就听见一声声刺耳的声音传来让他不觉皱起了眉头。这些声音由远及近,人也越发多了起来,好似出了什么事情。

这是有人要闹事儿?

周游眉头一拧,看向左一,“去看看。”

左一忙应诺而去,右二应得有些迟了些,就此失了先机。只好在自家世子爷欣慰的目光下忍痛将手里的钱袋子递给了店小二,他也不懂什么只好在店小二的指引下买了一堆妖艳先生和谨言慎行的书。

因着这些都是自家花了银子买的,肉痛之余从来不肯看书的右二只好勉为其难翻开了书慢慢开始看了起来。

打开扉页,没有偶尔看着的话本子那样赘述铺陈一番,而是开篇就进入了一个凄惨的故事。

“英英真可怜,才出生就没了娘!”才翻开看了一两页,右二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烫。小二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不过去打扰只是在见到他抱着书看着有些不大方便时上前询问一番后就引了他进了茶室。

茶室不大,只有三张桌子罢了。不过显然来茶室的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品茶,只是想寻个僻静处安安静静好好看书罢了。右二进来之时,已经有两位同他一样正捧着书津津有味地看着。

许是气氛正好,右二也寻了个地儿慢慢翻看了起来。身边那两人笑了笑,不知不觉就同他说上了话,不时还跟右二一样发出一两句赞叹亦或是撸起袖子擦汗说一两句:“这位英英姑娘太可怜。”或是:“哎呀,这个奴婢胆子也大,也幸好有这么一个好丫鬟,不然英英就受罪了。”

在这样良好的氛围内,右二自然就忘了已经上楼去的主子和左一,全情投入地开始同身边的人一道一起讨论起了书中的剧情。

“我跟你说哈,第三章就出现那位书生了。”

右二眉头一皱:拒绝剧透!

被剧透了右二很不开心,挪了挪凳子决定离这人远些。

这银子可是没白花,右二觉得自己先看完,再同阿右一道品评一番也是极好的、

右二看得痴迷,周游却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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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设身处地

却道周世子气的似什么?

他这是替萧谣闹心呢!

这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都在干什么?不知道这他周游将来的娘子开的铺子?虽然他今已从-良咳咳已经不做纨绔有几年了。

但是,

还轮不到人来欺负他们家谣谣!

想到此处,周世子脸黑如墨,一双让人见之心喜的眸子此时深如寒潭,正目不斜视地盯着那几个起头闹事之人,仿佛只要那几人口中带出一句不好听,他就会上前拿住对方啊。

周游左看右瞧之下,那几人却声音渐小。周游却不肯放松,又开始四处逡巡,不论是高声喊的小伙儿还还有那几个叽叽咕咕的姑娘,周游全都看了一遍,记在了心上。

问这铺子是谁开的?

还说开铺子的老板不是好人?

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胆子如此浑说一通在此大放厥词?

周游的耳力很好,那几个虽是窃窃私语,却还是被周游听了个正着。

因着左一迟迟不过来,周游索性自己上前看看。他身形高大面容俊秀,原本到了一处之后,不说是男惊女叹,也算是人人都会侧目的存在。却不料这一回倒是例外。只见这些人有些怪异,人人手中捧着一本书,个个面上有急色。

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这样的念头在周游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往里钻,却见越往里去越是人头攒动,更听得许多人在那儿议论纷纷。

周游面色一沉,面对此情此景心思急转直下开始往旁处想。这莫不是有人砸场子?莫非是别的书铺见他们铺子生意好,过来寻衅滋事?

好么,来得正好!正愁没什么事情让他一展身手好让萧谣见他一面呢!

周世子摩拳擦掌,决定一展抱负博佳人一笑。

前头左一见自家主子过来,忙忙从人群中挤过来,冲着周游耳边就是一通喊:“世子这些人在催妖艳先生快点将最新的章节写出来。现在正在吵吵呢。”

周游有些纳闷,就为这?不就是话本子么,先看后看有什么打紧?值当这些人如此?不过,只要不是不是在萧谣的铺子里头闹事就好。

“世子,咱们要不要也跟着催一催?”

右二虽然没看过那话本子,但是在人群中也被灌了一耳朵。听说这谨言慎行写的倒是很快,但是妖艳先生却总是在她写完后许久后才肯发出来,而且绝不同谨言慎行情节一样。

这若是旁的人如此,自然会被人诟病。甚至还会被人讥讽一句:“拾人牙慧”奈何,这位妖艳先生颇具慧眼,每每说出的话总是让人心服口服。更有许多当家太太看完后还会慨叹,这位妖艳先生定是位学富五车,心怀天下女子的女先生,故而这才谆谆教导闺中女子们莫要被那些个贵公子或是些落魄书生三五句话就哄骗得失了心更失了-身云云。

因着这些夫人们的口口相传,这位妖艳先生倒是比谨言慎行还要受欢迎些,许多人甚至觉得这样的书远胜那些什么女则女戒,倒是设身处地为了女子们考虑着。

第342章 留下来

“跟着松子跑的?松子又出去藏东西了?”

还是,

萧谣说着慢慢摊开手掌,露出了几个黑褐色的松子来。

“为了这个?”

“是!”

阿左点头。

“你怎么不睡?”

大半夜不睡觉追着松子跑,这丫头也是能人。

阿左有些忸怩,有些窘:“姑娘,非是奴婢贪嘴。实在是这些日子在船上总吃些鱼啊虾的,吃得见着肉就想挑刺,见着东西就想剥壳。这不,公主府晚上上了肘子,奴婢见到肘子就有些端不住。”

阿左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心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这一吃多,可不就肚子疼,出来进去好几次,才觉得好些就又碰到个馋松子一路拣着松子捡到了东厢房。阿左也就一路跟过来了。

然后该看不该看,该听不该听的,也就都入了耳。

阿左贪吃的心情,萧谣其实有点懂。

不过回去得要说说阿左,这公主府又不是自己家,能吃两碗咱吃一碗就好。

即便是肥厚匝实的肘子

咕咚!

萧谣咽了咽口水,

诶,那油腻的肘子,能吃三个吃两个不就好了。

譬如萧谣,还不就是匆匆用了两碗饭三根肘子和一碗汤。

萧谣忍着饿,捏了捏手里的松子。这是萧谣在东边院子和路上捡的捏的。

她还得强忍住揉搓松子的冲动。真是丢人啊!不就是松子嘛!它可是见过大世面,捡过金银珠宝的松鼠,怎么见到松子这就走不动路了?

松子倒也机灵,在阿左的怀里“呼噜噜”一二声后,

就,

睡着了!

萧谣懒得管它。

不过,今晚之事,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些。

都说无巧不成书,但是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萧谣冷笑一声,看了眼暮色下华丽的一排排屋舍。

这公主府当真是家大业大的。

看看,这不便宜的松子人家公主府都能用来撒着玩。

萧谣若有所思地捏着松子,将一个个坚硬的松子壳捏成粉末扔掉,这才拍了拍手问阿左:“你来时这路上都是松子?”

嗬嗬,一路撒松子,当真大手笔。

平阳公主即便才回来,这公主府也不至于松散成这样吧。

还有今晚,平阳公主闷不吭声突然就至了萧谣的客房,说什么一个人太冷,两个人取暖。

萧谣当时是直言不讳就拒绝的……

却终究在平阳公主的软硬兼施下,应允了。

所以,

这一切,其实是个局?

萧谣不过是一介民女,身上能有什么得平阳公主看好,值当她风尘仆仆地归京后也不休息就忙不迭给她下套儿?

萧谣揉着下颌,对这位平阳胖公主,既不解又疑惑。

**********

眼看着阿左关门落锁,松子也缩着脑袋蜷成一团,萧谣这才慢慢走了回来。

她睁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帐顶,心里有些茫然,还有些烦躁。

这夜可真长!

萧谣烦躁地又翻了个身。想了想,开始数起了沈珍珠养着的那些那些猪们,还有她如今的铺子们,然后就是京城里她即将到手的铺子

慢慢地,欣喜和踏实溢满了胸膛。

萧谣的眼睛也渐渐开始发涩

“萧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背对着萧谣的平阳公主,于黑夜中默默等着。

她感受着萧谣慢慢上了床、慢慢躺下,不断翻身

然后在她等的将要不耐烦时,却听见萧谣居然沉沉睡去。

这姑娘心可真大!

怎么就不怕惊动我呢?

她就没有一点的害怕?她敢不敢说出来?

带着这样的困惑和新奇的心绪,平阳公主居然眼皮子发沉,第一次在自己的公主府内香甜地睡去。以至于翌日清晨,对着照进屋子的太阳,平阳公主愣怔了好一会儿。

她居然睡着了!

还安然醒来了?

哈哈!

平阳公主不顾身边奴婢的惊呼低唤,也不穿鞋,赤脚奔向屋外。

此时,秋风习习,阳光温暖。

她居然一觉睡到了辰时。

萧谣还真是她的福星!

平阳公主搓着手,兴奋得无以复加。

一旁的女官忙过来劝阻,方正的脸上带着不耐和厌烦。

平阳公主盯着她平凡无奇的脸看了一会儿,也不觉得讨厌了。再看一眼,突然就忍俊不禁,颤着一身肉,笑得涕泗横流。

有萧谣在的公主府,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讨厌啊!

平阳公主漫不经心地晃着脚,由着婢女穿戴。她想留下萧谣的心,越发强烈起来。

“萧大哥,我们直接走吧!”

萧谣眼看着萧诏手边的茶盏都换了第三回,她身边的阿左也咽了三遍口水,而她身侧的松子更是“咕咕”地叫了好几遍,不由越发地心烦。

旁的还是其次,不能敞开了肚皮好好吃一顿,这就让人很生气!没看阿左丫头都蔫了!

蔫了的阿左摸了摸肚子,又飞快地放开手。努力让自己背脊挺直。她不能堕了姑娘的名头!

至于萧谣是什么名头?

阿左早就烂熟于心,自然是好看、好看、好吃!

“既然公主有事,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眼看萧谣蔫头耷脑的没精神,萧诏早就心疼得不行。

他站了起来,带着萧谣要走。

“萧公子还是等一等吧,若是公主醒来见不到萧姑娘,该着急了。”

滚滚公公才过来就见萧诏要走,自是要拦一拦的。

好不容易平阳公主能睡个好觉,这个萧谣无论如何得要留下来。

至于萧谣应不应下?

滚滚公公还不曾想过她会不应,毕竟在这大梁能拒绝平阳公主的人

滚滚公公搔了搔越来越短的白头,并不曾想起来有谁拒绝过。毕竟平阳公主还从不曾留人过夜。就连窄脑壳牛郎小驸马,那也是随用随到的。

咳咳,

眼见萧谣唤了他三声,滚滚公公再装聋作哑,好似有点过了。

对于萧谣,滚滚公公很感激。

这份感激,是从萧谣阻止平阳公主夜晚吃下第三根牛腿时就开始埋下的。经过十几日的生根发芽,如今已经展露尖尖角了。

因着这份感激,浸淫宫廷多年的滚滚公公第一回说话没有留半截。

“萧姑娘不用急着回去,只要您在公主府,您来京城所求所想,必定都能实现。”

见萧谣一副淡淡的样子,滚滚公公就差拍着胸脯,啪啪响地问她说:“你若是不信,那我就做给你看。”了!

第343章 蟹酿橙和莲房鱼包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43章蟹酿橙和莲房鱼包左一还想坚持一下争取一下:“世子爷还是属下去吧。您若是去了,萧相不肯放人或是萧姑娘不肯出来,那您岂不是白去了。”

“没事,不去正好多寻几回。”

周游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一身青衫愣是衬得他身姿挺拔俊俏非常。

左一:“”

好么,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周世子想得挺美,但是现实往往残酷。

这几日萧谣其实一直在家,但是待萧谣鼓起勇气前去之时,她恰好有事。

左一眼睁睁看着萧府朱红大门慢慢合上,心里想着他的小阿左,一阵怅然。

周游也一脸的遗憾:还真扑了一个空,萧谣居然不在。

*******

此时此刻,被周世子主仆惦记着的萧姑娘正在郊外的萧家厨下忙碌着。

“找个熟些的橙子,来来来,我来切个顶,不用不用瓤也让我来挖。”

萧谣看着黄澄澄的夏橙,不觉口齿生津。

“姑娘,您还是让奴婢来吧,这刀忒锋利了,仔细伤着您。”

阿左想上前帮忙,怎奈萧谣不肯。

“没事的小阿左,你家主子有我看着呢!来阿谣,也给我一个让我试试。”

唉!

阿左只好仰天长长叹一口气:

荣郡王府的周妍小郡主加上自家主子那简直能把天给捅破。不对,是将厨下捅破了天。

阿左看着,从相府被带过来、如今却是被赶在角落里正面面相的厨子,不觉心生同情。

对上厨子一脸懵的目光,阿左报之以歉意,目光躲闪开去。嗯,真不是不想帮,实在是面前这两位都不是实劝的人。端看方才她们不过是进后厨来看一看今日的菜色,谁知道被自己劝着劝着居然就将她们二人劝成了要做菜就可窥一斑了。

阿左挠了挠头,自己方才是怎么劝来着?

“姑娘,郡主,婆婆知道您二位不会做菜,哪里就用得着您亲自过来看了,这里烟熏火燎的,您二位还是出去看看菜单子吧。”

阿左皱着眉头在心里将话又过了一遍后眉头微蹙:没毛病啊?怎么姑娘听完后就直接撸起了袖子,将一截子粉-粉-嫩的手臂放进了水中拽了一条鱼说是要给婆婆烧鱼汤。

今日丁婆婆好不容易舍得从报恩寺回来,姑娘一高兴就想着给丁婆婆亲自下厨做一道汤的心情阿左不是不能理解。

她不仅理解了,还想给姑娘打下手来着。

可是待滑不溜丢的鱼被杀-好、洗好了,谁知面前这位不怕乱的荣郡王府小郡主居然来了一句,鱼汤有什么好吃的,放水头一煮就得了,这么简单这么随意哪里能够体现出心意?

她说什么来着?

要做就做个好吃的,新鲜玩意儿?

什么好吃

阿左吧嗒了下嘴巴,她自己是随了姑娘从来对食物有着天然的敬畏。对于阿左来说,只要是认认真真做出来的酸甜香辣味道都可称之为美味,至于新鲜玩意儿么?

蟹酿橙啊,

莲房鱼包呢!

两个一听就雅致的菜名从阿左的脑中滑过,她不觉咽了下口水,啊呜呜,蟹酿橙就罢了。至于旁的,请恕她孤陋寡闻,还真没吃过那道莲房鱼包。

所以,阿左等啊等,只为见一见这传说中的美味。却眼巴巴看见自家姑娘拿了个秭归夏橙出来说是要做个蟹酿橙!阿左知道丁婆婆很喜欢吃蟹,可是却甚少吃,只因觉得太过麻烦。自家姑娘的心思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这莲房鱼包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啊?

她还等着试菜咳咳

啊呜,

阿左咕嘟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居然被一道未曾吃过的菜名儿给馋上了!

嗯。

她只是担心姑娘,她只是害怕姑娘切了手。这若是让萧相府的那两位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等会儿,我看看怎么说来着?对,留些汁液,咱们再剔蟹膏吧。”

在阿左灼灼的目光下,萧谣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阿左正惦记着那道她也只是听过名讳不曾吃过的莲房鱼包呢。

见阿左盯着自己不放,萧谣还道她这是怕自己伤着正担心,忙冲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就又开始专心致志剔起了蟹肉来。

周妍小郡主对这对主仆你来我往的眼神官司视而不见,只是专心致志地剥起了蟹肉。

“你这不对。”

一个苍老中透着疲惫的声音打破了一屋子热腾腾喜洋洋,周妍愣了一瞬就忙忙推着正呆呆站着手里还拿着个剪子在剥壳的萧谣。

“谣谣,丁婆婆回来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见萧谣还是不吭声也不动就那么直愣愣站着,周妍忙低低耳语了一句。

“嗯,我说。”

萧谣无意识地应了一句后,就笨拙地张着两只手冲着前头的丁婆婆直奔而去。丁婆婆一脸的疲惫在萧谣奔过来时慢慢消散。见萧谣冲她奔过来,慌忙张开了双手等着,下一瞬,她愣住了,萧谣,

萧谣居然跑了一半又往回跑了。

丁婆婆:“”

莫非谣谣这是生自己的气了?毕竟自己那回做得太过也是太狠心了,孩子都到了门口也不肯见。虽然当时因着这事儿丁婆婆好几日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但是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心疼萧谣。

“谣谣?”

虽然当初明知道萧谣或许会因此而生她的气,丁婆婆心里还是一紧。她看向萧谣语气中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还陪着小心:

“婆婆当时有事,并非不想见我家谣谣。”

自己这一辈子够苦,可是因为有了谣谣后头的这十几年才能够坚持着活了下来。想到此处,丁婆婆看向萧谣的目光越发带着慈祥。

原本想着跑回去将手中蟹肉放下的萧谣听见这话又忙跑了回去,也不顾手里头还带着一只蟹腿就冲丁婆婆飞奔而去、抱住丁婆婆就是一通数落:

“婆婆往后再不可如此了!”

丁婆婆自然点头应是、无有不从。

萧谣趁机再提要求:“婆婆您风尘仆仆回来,定是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歇吧。”

这个丁婆婆却不肯了,她想萧谣想得不行,这会儿自然不肯走。再者,也不放心萧谣在这儿舞刀弄菜掏橙子的。

第344章 黏糊

祖孙二人多日不见,其实心里头都想得不行。索性也不管身边的人,只是腻歪着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就这么黏黏糊糊地说了一通话之后,萧谣大叫一声“哎呦!”松开了左手。

只是已经迟了,丁婆婆的襦裙上那上好的云绫锦上头已经被萧谣弄得斑斑点点全都是水因子,更兼之那布料娇贵,大螃蟹腿往上头一放之下,丝就被带了出来,整个裙子在萧谣的辣手之下,刮花了。

萧谣不禁有些懊恼,也有些心疼。这可是上好的好料子啊。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的大蟹腿呢?她不禁一阵懊恼。

不过,婆婆这裙子不料可真好,上头绣着的蜀绣也很好看哪!萧谣倒是没有深想,从报恩寺回来的丁婆婆怎么会穿的如此名贵,只是忙不迭将手中的张牙舞爪的螃蟹腿举给丁婆婆看。

丁婆婆先一愣,复又大笑。

这孩子,就是这么洒脱随性。她就喜欢萧谣这样!不过,谣谣这样的性子,在那样的地儿,也不知道对她好不好!

丁婆婆心中一阵叹息,嘴角的笑意渐少。

萧谣见丁婆婆笑了,忙也跟着前仰后合。一旁的周妍揉了揉被球葱呛得泛红的双眼也跟着那一对祖孙,傻呼呼笑了起来。

阿左从旁立着看着高兴着。阿左这会儿只觉得大厨房里哪哪儿都好,就连方才氤氲在厨房里头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热浪这会儿都让人熨帖舒坦。阿左不觉咧着嘴替萧谣高兴:丁婆婆回来可真是太好了,姑娘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备嫁了。

不仅是阿左一个人盯着萧谣的亲事儿,丁婆婆此时也想起了萧谣的婚事,她怕小姑娘面皮薄人羞涩,就迂回着问起了周游:“世子待你可好?可有过府看你?”

自然是有,这些天一直找她呢!萧谣自然知道自家父兄私下的小动作。听见丁婆婆问起周游,萧谣不觉耳朵发热,但还是从容地点了点头。又怕丁婆婆担心,赶忙又认真郑重地作答:“婆婆放心,世子待我很好。”

都说看透一个人,需得经年历月许多年方知此人的秉性。可是萧谣这一看就看了两辈子。

“周世子的继母待他好么?”

丁婆婆的声音缓慢而低沉,若是仔细分辨还能听出其中带着些许的悲怆。

萧谣其实听出来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

生怕丁婆婆伤心,萧谣忙忙甜美地说道:“婆婆放心,这世上除却您和家里人也就是他待我最好了。”

前世,只有丁婆婆待她最好其次就是周游。这一世添了萧安然父子,丁婆婆和周游依然如故。

真好!

萧谣闭上眼睛,感受着丁婆婆身上特有的芳香,心里满满都是熨帖。

就这么抱着丁婆婆根本不想撒手,天知道当日在报恩寺萧谣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闯进去同丁婆婆见一面。

“好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呢。快些起来吧,莫让小郡主和你身边的丫鬟看了笑话。”

丁婆婆嘴上说着嫌弃话,面上却是一片宠溺。她摸着萧谣瀑布般披在身后的长发,轻轻拍了拍,一如多年前萧谣每一个睡不踏实的晚上那样轻轻的拍打,有节奏的,如雨打芭蕉一般,没个点都让萧谣沉醉。

这时候,她哪里还记得什么蟹酿橙什么莲房鱼包,什么螃蟹腿她就只想这么静静地依偎着丁婆婆,感受着丁婆婆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

“那个女人走了?”

半晌,丁婆婆才又说话。

萧谣愣了愣,不觉看向身侧。就见阿左已经退了下去,而周妍小郡主还厨房里头研究着怎么才能又快又好的剥虾。

萧谣并未打算瞒着丁婆婆,也不可能瞒着丁婆婆。当下就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那个女人,以后就不要再想了。”

丁婆婆沉吟了片刻,在心底叹了口气。又怜爱地摸了摸将头埋在她肩上的萧谣。没有再安慰一句。

“婆婆,我就只有你了!”

萧谣闷闷的从丁婆婆的肩上发出这么一句后,就又迅速地将脸挨着丁婆婆蹭了蹭。

丁婆婆轻笑出声,只由着萧谣。

二人就此腻歪了片刻之后,丁婆婆眉毛中间的那道印记又开始深深浅浅拧成一条线。她捏了一下后,犹豫了片刻想了想还是问道:“谣谣,往后那周游若是待你不好,婆婆定不会饶了他的。”

又叹息,咱们祖孙俩倒是真的有缘分。

萧谣不解其意,忙抬头看向丁婆婆,却见丁婆婆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丁婆婆定是有事儿。

萧谣左手支颐着下巴,随手摸着手中的茶盏,不知不觉就凑到了嘴边。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不仔细。”

只要还想着关心自己就好。

萧谣站起身子就要去厨下帮忙。

“姑娘,周世子来了。”

也是巧了,她才站起来要走,就听见阿左自外头进来禀报。

“怎么找这儿来了嗯?”

萧谣嘴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脸却故意绷着。一副我没让他来,他自己非要自己来的架势。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听见丁婆婆给了台阶,萧谣忙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

这个周世子,倒是挺有口福的。自己第一回做菜,居然就被他误打误撞给遇上了。

挑帘的小丫头是才买过来的,还从来没见过周游。随着帘子这么一晃突然进来一个风姿卓绝的男子,小丫头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扔了手里的帘子。随着她这么一放手,珠帘四散开去,前仆后继地砸向了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哎呀!”

小丫头低呼出声,此时脸颊发烫,耳根子发热。

“对不住了公子!”鬼使神差地,小丫头冲着周游致了个歉,还将一双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小丫头知道,自己这样子最好看,当初就是因着这一双眼睛,轻易就博了采买她们的丁桂兰的好感,顺利地来了萧府。而跟她一道的那些人,很多都被卖往了那些腌臜地儿。一想到此处,小丫头不由摸了摸自家白生生的脸颊,越发觉得自己往后的前程一片敞亮。

第345章 异样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45章异样可不是么,就凭自己长成这样子,往后说不得就有大造化。譬如,这位才进来的公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这若是被他看上,即便是做个通房姨娘也行啊!

小丫头心里想着,目光也跟着不自觉地朝着周游看去,可是,咦?人呢?

再仔细瞅瞅,却见人早就走进了内室。

“还真当自己是个绝色呢?”

“瞧她那副狐媚子样儿!”

“就是就是,也不拿镜子照照,还真当自己是个美人胚子呢?”

“在姑娘面前谁敢说自己是美人胚子?”

小丫头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粗实丫头的眼中,门口几个洒扫的小丫鬟压根儿不管打帘儿的小丫头听见了会当如何,几个人边说边还鄙夷地冲着小丫头翻了一个白眼。

“见过婆婆。”

虽然急着想跟萧谣说说话,周游还是恭恭敬敬地给丁婆婆行了个礼后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世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丁婆婆藏在身后的一只手微微颤抖,萧谣正好低头看到了,心中不禁微诧。

“听说婆婆今日回府,阿游特地过来探望。”

周游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儿,边说边同丁婆婆告罪:“因为来得急,不曾让人前来说一声,晚辈也是失礼了。”

“这有什么失礼的?都是自家人!”

丁婆婆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激动呢?

萧谣方才放下的心,因着丁婆婆明显高亢的声音不觉又提了起来。

莫非丁婆婆不喜欢周游?

那她同周游的婚事又当如何?萧谣坐直了身子,微微蹙起了眉来。

“婆婆说的是。”

周游对方才丁婆婆的失态仿若未闻,躬身行礼后就道:“这是百年的人参,拿来给婆婆补一补。”虽然是同丁婆婆说话,但是目之所及却是不由自主地瞄向了萧谣。

萧谣这边却是一门心思只顾看向丁婆婆。只见丁婆婆面色如常,仿佛方才情绪激动不过是萧谣的幻觉一般。萧谣长叹一口气,自己什么时候对周游如此上心了?这是生怕自己同周游的亲事儿会有什么波折?

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自己如今既然将周游看得如此重要,那么往后对他说话行事就要变一变了。

至于怎么变?

萧谣揉了揉眉间,自己一时还没想好。

“今日谣谣亲自动手,你也算是有口福。”丁婆婆一脸的和蔼,看向周游的目光也带着慈爱。

见此情形萧谣不觉放下心来,满心欢喜地应了丁婆婆的话,要去做蟹酿橙和莲房鱼包。

随着珠帘晃动,萧谣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丁婆一直强撑着的笑容渐渐消失,看向周游的目光复杂中还带着一丝忧伤。周游低着头,并不看她,只是微微颤动的双唇也泄露了他的几分紧张。

这个丁婆婆好似同父王有些关联。他不会阻止自己同萧谣的婚事吧?

周游心头莫名有些紧张,转念一想,自己同萧谣的婚事可是梁惠帝亲赐,即便丁婆婆现在想反悔也是迟了。如此一想,周游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第346章 惊喜还是惊吓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46章惊喜还是惊吓虽热觉得丁婆婆神情有些怪异,但是萧谣知道丁婆婆的脾气,若是她不想说的话,问了也白问。索性老老实实将才从《悠游杂俎》中学到的这两道菜好好做出来是真的。

将莲中嫩房去穰截底,剜穰留下莲房上的小孔,尔后再用酒、酱料、各种香料加活鳜鱼切成块状放入其内,然后仍然用莲房底部,将底部当成容器放入蒸锅中蒸熟,如此莲房鱼包即成。

这些步骤看似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萧谣甚少下厨做菜更是第一次,故而每一步都很认真,做得也是小心翼翼。一旁的周妍那更是不下庖厨的人,比之萧谣还不如。但就是这二人居然将一道莲房鱼包做得有模有样。

周妍看着蒸腾的雾气,开始畅想:“谣谣你说,一会儿他们见到了会不会大吃一惊?”

萧谣是真的心里没谱,她迟疑了片刻才接话:“吃惊应该会吧!”

就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了。周游口味倒不是很刁钻,萧谣觉得只要自己给他吃的,他定会喜滋滋地吃完还要赞一句好。

“你还真自信!”周妍话中带着酸,人却不觉神往起来:“你说若是你哥哥吃了会不会觉得我很贤惠?”

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忘记自家的兄长呢!

萧谣不禁揶揄道:“我哥哥自然看你什么都是好的。”

周妍听了乐呵呵,随即接口:“那么你呢?”

“我?”

萧谣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看向周妍。周妍点了点头:“是呀,我好还是你家周世子好、”

这话问的,还真是脸大。

萧谣不理会这厮,只是盯着那蒸笼看。一旁的婆子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忙道:“姑娘,且还得要再蒸一蒸的好。

“我们自然知道。”周妍不以为然地让那婆子退下,继续追问:“你不觉得我比周世子待你还要好”

所以问这话都是闲的,萧谣不答反问“我和哥哥谁好?”

周妍倒也大方:“自然是你。”

见萧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周妍顽皮之心顿起:“该你说了。快说,我和周世子,谁好?”

说罢,压着萧谣的手臂让她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萧谣冷笑:这是非要看看自己的力气多大,有多不好惹?往后好知道当如何做一个让小姑子喜欢的嫂嫂?

周妍只觉得手被人微微一推一拿,人就被萧谣擒住。

“好谣谣,再不敢了。”

技不如人不得不服啊!

周妍小郡主搓着手求谣郡主放过她的时候,丁婆婆和周游却相顾无言。半晌,丁婆婆才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你过来给我看看。”

周游有些诧异,又隐隐有些明白。

“你父王同你说过没有?”丁婆婆虽竭力忍着,但是外泄的情绪还是让周游轻而易举就看出了她的激动。

沉默了半晌,周游这才抬起头来,一双黑亮的杏眸里头倒影出丁婆婆苍凉且自嘲的一笑。不用周游回答,丁婆婆先就说道:

“你这双眼睛像极了你父亲。”

第347章 散去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47章散去周游没吭声,只是定定地看着丁婆婆下垂的眼角和眼角那些堆叠着的皱纹。这双眼睛虽然老的厉害,目光也有些浑浊。却已然能够透过那些皱纹看出当年的清秀娟美。

相较于周游的淡然,丁婆婆的目光就要灼热许多。她虽然极力镇定,但是目光却是早在周游来时就已经扫视过了一遍。

“你!”

“您?”

二人相顾无言,又齐齐出声,顿了顿,周游先开口;“婆您想知道什么,但问无妨,晚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先尽。

这位丁婆婆并不像世人以为的那般只是个乡野村妇。她的身份周游从前在蒲县也曾有过诸多猜测,不过是因着萧谣所以始终没有对她多加调查。后来也是无意中发现丁婆婆居然同秦王爷多有来往。

就这,周游也没有多加注意。

也是巧了,又因着背锅老头在宫里头被太后扣留,周游派人查了查,除却毫无意外地查出了些宫里秘辛,还有就是意外的发现了丁婆婆的身世。

这些却是要瞒住萧谣的。

周游自然不是不信任萧谣,他只是怕萧谣知道了以后徒增担心。且按着周游的想法:丁婆婆的身份,还是永远瞒下去的好。

“你父王可曾同你说过我?”

丁婆婆说话倒也干脆,一语中的、直接命中要害。周游舒了一口气,他正愁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既然丁婆婆如此说,周游也就好接话了。

虽然遣退了一干人等,周游还是四处探查了一番,待见四周清净这才缓缓地说道:“父王虽不曾同我说,但我也从旁处知道了些。”

周游顿了顿,斟酌着开口:“婆婆这些年,辛苦了!”

婆婆这些年辛苦了!

短短一句话,却说得丁婆婆立时就红了眼眶。

辛苦么?

被女干人陷害后骨肉分离背井离乡怎么不苦?

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留一滴眼泪的丁婆婆抑制不住地颤着嘴唇,盯着周游那双黑亮的杏眸,呢喃般地说道:“孩子,你也受苦了!”

“不苦”

啊?

周游只说这么一句后就顿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丁婆婆这话让他怎么接啊?她老人家这是在同自己说这客套话?

见周游难得地露出茫然之色,丁婆婆心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她张了张口,想到秦王府的种种,想到当初在蒲县初见周游时的狼狈,揉了揉额角忍了又忍,才道:

“有些事情,我不能同你说,好孩子,你且回去问问你父王去。”

周游“啊”了一声,下意识地作揖点头就要告辞,转念一想,自己来此可是为了见萧谣。如今还不曾同萧谣说上一句话就要走了,岂不是很可惜。

所以,周世子厚着脸皮腆着脸就要同丁婆婆说话。却在这时就听萧谣欢快的声音自外头响起“好了,可以吃饭了。”

周游心中一喜,哀求地看向丁婆婆差点就露出了死气白咧的神情来。

“好了,先吃饭吧。”

叹了一口,丁婆婆有些郁闷地发现自己原本无限悲凉的心经此一打岔居然散了七七八八。

第348章 旧人

丁婆婆一脸复杂地将目光扫向周游处,却见方才还稳重自持的周游此时却是一脸宠溺地正注释着才过来的萧谣。

“谣谣,你看你一头一脸的汗,快些擦擦。”

“没事儿,今天婆婆回来高兴。再说也不热。”

“是呀,婆婆回来可不高兴怎的!”

周世子最擅长的事就是接下萧郡主各种的话茬子。周游边说边将手里的牌子递给了萧谣。萧谣也不矫情擦了两下就又还给了周游。

周游忙喜滋滋地接下,小心翼翼地将帕子叠好,放在离着心口最近处。想了想后又悄咪咪挪了个地儿,偷偷塞进了袖笼里头。他脸上带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脸上身上氤氲,周身的幸福任谁也忽视不了,目光中的柔情真是怎么挡也挡不住。

丁婆婆:“”真的是还没吃午饭就饱了。请问周世子,当着家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挥洒泛滥着你的爱心真的好么?

真的好啊!

丁婆婆一声叹息,她喜欢看周游微笑,喜欢看这一对璧人在一处。就似现在这般即便不说话,也让人觉得温馨舒服让人喜欢。

若是

丁婆婆喉头一哽,眼眸微沉。

唉,若是周游知道了,那么他还会似现在这般高兴这般幸福么?还能似如今这般过着舒坦的日子,往后一家子和和乐乐么?

说还是不说,这个问题自打丁婆婆知道后就纠结了她一夜一夜睡不着,成宿成宿的范着愁。

想起这些烦心事儿,丁婆婆的心便如同针扎般地难受,有些事情也许不知情才是最好。

可是自家的血汗深仇莫非就这么算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只能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看着仇人呼风唤雨的痛苦就这样忍下了还有那些长眠在地底的亲人,他们又是何其无辜?

一想到此处,丁婆婆即刻便放弃了心头那些一闪即逝的心软和成全,更摁下了想要将一切都埋藏的种种情绪。

“婆婆,您怎么了?”萧谣虽同周游说着话,目光却一直在丁婆婆的身上逡巡。多年的相处,萧谣已经很了解丁婆婆的性子。就说现下的丁婆婆就很不对劲。

她虽也是笑,可是笑容却不达眼底,眉间不自觉地轻蹙更让人一眼便看出她此时的心情极差。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丁婆婆如此心烦意乱?

还有,当初丁婆婆为何去了报恩寺见都不肯见自己?

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惹得丁婆婆不悦?

是自己的身世?

还是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

一想到话本子里认贼作父、恩将仇报的戏码,萧谣只觉心头一突,手不自觉就捂住了心口处。

不会这么倒霉吧!

怎么会?

“谣谣?”

周游正问萧谣可喜欢自己前些时候送过去的那块整玉做的头面呢,说了半晌不见萧谣回应,忙忙看了过去。却见萧谣正一脸的沉思地偷偷瞥向丁婆婆处。周游见状,心头不觉微动。

更,

委屈。

自己说话,谣谣都不想听了,莫非她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这个旧人么……

呶,自然是眼前的丁婆婆了。

思及此,周游不觉目光哀怨地又瞟向萧谣

第349章 扑了个空

唉,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在谣谣的心中排第一呢?周世子支颐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目光中全是期盼。

一个大小伙子就这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怨地看着你,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美让人直接不想看哪。

饶丁婆婆满腹心思、感慨万千,却也被这样式的周游给逗乐了。丁婆婆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想了想,丁婆婆按下满腹的心思不提,站了起来,强自笑着同周游说道:

“好了,我们且去尝尝谣谣和小郡主的手艺到底如何。”

手艺到底如何呢?

嘿嘿

嗯嗯

啊呜?

萧谣眼看着羞答答的蟹酿橙亭亭玉立地立在周世子的面前,被他层-层剥开后又被他用勺子优雅地舀着吃起来时,不觉呼-吸-急-促,眼含关切。本来么,事关自己往后能否进厨房这样的大事儿,自然不能含糊。

她身边还有一人同她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的焦急。

周游先吃了一口后,瞥了眼萧谣又瞪了下周妍。虽未曾说话,却满脸嫌弃。

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

周妍摸了摸鼻子,蹭了一手的灰也顾不上,被周世子说成东施效颦也管不了了。她嘴巴微张,盯着周游和丁婆婆二人,眼睁睁看着眼巴巴等着。

虽然这些菜大多是萧谣做的,但是她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周小郡主暗搓搓地想:若是众人都觉得好,那她是不是就能厨艺一道上头越走越远,那么往后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不也能在萧诏哥哥面前露一手了

“还行?”

一句话在周世子的口中盘桓了片刻后才试探着说出了口。

“啊?”

萧谣兴奋地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说。

周游见萧谣一双大眼湿漉漉看着他,在萧谣不远处的松子也如自己的主人一般无二地仰头看过了来。他心头一暖,下头的好听话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倾泻而出。

“真的是太好吃了,虽然我从前吃过蟹酿橙,但是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吃得尽兴。”

眼神闪烁,周世子斟酌着将余下的话谨慎着说出了口。

“有这么好吃?”

萧谣对自己的实力虽然了解不全面,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就凭自己这手艺,多半能吃就不错了,若说好吃,多半也称不上。

所以,周游的话,她听得是半信半疑。

“我尝尝。”说话间,手中的筷子就伸向了蟹酿橙。

“好吃。”

面对周妍小郡主期待已久的眼神,丁婆婆瞥了眼萧谣后一改沉默,淡淡一笑迅速开口。成功地打断了萧谣的动作。

见萧谣看过来,丁婆婆慈祥地笑着又道:“想不到我也能吃上谣谣做的饭了。”

丁婆婆感慨着说完后,又眯着眼睛尝了一口莲房鱼包,那样子仿佛是在品尝着无上的美味。

是呀,没想到自己还能下厨做菜给婆婆吃!两年前的自己还被人圈囿在小院子里饿得奄奄一息朝不保夕呢!

一想及此,萧谣不觉感慨万分,手中的筷子不觉再次伸向了离她最近的蟹酿橙。

可是,

伸出去的筷子,

却,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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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揍一揍

萧谣不禁抬头看过去,却见周游和丁婆婆不约而同将一道龙井虾仁一道辣子鸡推到了她的面前。

萧谣:“”

你们这样吃独食,真的好么?

虽然自己的手艺的确不错,但是也不至于抢手到了这样的地步吧!

“这个也好吃!”

周游到底心软,对上萧谣湿漉漉的眼眸眼巴巴地看着他立刻就心软了。但是,因为不可说的缘故,只好哄劝着萧谣莫要轻易动那两道菜。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这蟹酿橙和莲房鱼包的滋味,酸甜苦辣咸的,真是一言难尽、吃完回味无穷毕生难忘。

撒娇没用,眼巴巴看着也没用!

自己做的菜是什么滋味,到底成了谜团。萧谣不是不遗憾,却无法说动两个只顾着低头吃沉醉在菜品中不自拔的人。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

萧谣只好安慰自己。她也不想将辜负厨子精心做出来的那几道菜。毕竟因着从前种种,对食物,萧谣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

再者说,自己也的确喜欢吃,这两道菜也很不错。



萧谣长叹一口气,恨恨地将口中的鸡肉狠狠地嚼了起来。

嗯,

味道不错。

但是,她也想尝尝自己做的菜,毕竟这是开天辟地人生第一次呐!

眼见着周游津津有味地吃着蟹酿橙,丁婆婆也抱着莲房鱼包不放,萧谣同周妍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良久后,都别过了头去。萧谣不觉悠悠叹息一声,也就罢了。

算了,自己做的东西被人抢着吃的滋味其实也很不错。

只是,不是不后悔,早知道她在出锅前自己尝尝得了。

唉,若不是只想着先让丁婆婆和周游尝,自己怎么也得看看自己做的是怎么样的珍馐美味让丁婆婆和周游两个吃得如此不亦乐乎。

甭管怎么想,总之这两道菜,萧谣是沾不着边儿的。

眼见着萧谣消停了,开始好好吃饭了。周游同丁婆婆这才松了口气。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微笑意。尔后,二人这才齐齐低头,一声不吭埋头苦吃了起来。那一通猛吃,宛如饿虎下山,这二人吃得那般香甜就好似从未吃过如此美味一般。

萧谣:

萧谣心头越发美滋滋。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好么,往后只要有食材,就算一人独处也不会饿死自己了!

周妍见萧谣都争不过那两人,索性偃旗息鼓,同萧谣专心致志吃了起来。

丁婆婆和周游无人打扰,吃得愈发香甜。看得萧谣和周妍二人不觉口齿生津。

只他二人吃得很快,不多时就碟空碗空。不过,这二人好像有话要说,吃完萧谣做的两道菜后就都放下了手中的筷櫡去了前头书房。

萧谣也没多问,只是同周妍一道慢慢吃着一道才上来的宋嫂鱼羹。

这宋嫂鱼羹乃是萧谣最爱的一道羹汤。也是蒲县一道家常菜。

据说这道菜乃是先皇下江南时遇到个姓宋的妇人,机缘巧合之下,尝了她做的鱼羹,一尝之下不觉赞不绝口。言道这鱼羹滋味鲜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物。

这鱼羹做法其实也不甚复杂,不过是将鱼去鳞去腮剖-腹去内脏清洗干净后去掉了头尾尔后平刀在脊骨线处片成两片再鱼皮朝下放入葱蒜烧酒盐巴上锅蒸熟后去骨留肉再放入滗出去的卤汁。

因着前两道菜异常成功,听见周妍问,萧谣好为人师地开始给她缓缓道来。周妍听得认真,只差没立刻拿了纸笔记录下来。因为萧诏兄妹口味相似,萧谣喜欢吃的,萧诏多半也喜欢。

自己若是会了,闲暇无事之时,做给萧诏兄妹岂不快哉?

见周妍小郡主听得仔细,萧谣索性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压箱底的经验都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据说,鱼羹想要好,有个妙招,除却用鸡汤掉里头还有用虾头虾尾干煸来的汤。这样做出的鱼羹必定会鲜香异常,萧谣喝了一盏不由点头称赞,索性又让人拿了个大碗痛快地畅饮起来。

遇到个吃饭香甜的人其实极其感染人,所以周妍小郡主今日也放开了。

周妍的饭量自然不能跟萧谣比,她见萧谣吃得香甜,虽勉力一搏,也只是多喝了半碗的鱼羹就推开了碗盏同萧谣说起了体己话。

“谣谣,真是想不到,咱们这般聪明。”

周·做菜小能手·小郡主沾沾自喜,喜不自胜地自夸自赞着。

“那是!”

萧谣拍手称是。自己做的食物能够被人认可这自然是件极其让人高兴的事儿,她从来不会摆谱更加没学会矜持更加不会学人谦虚显一显大厨风范。

周妍好听话还有一箩筐没倒出来,此时自然想直抒胸臆。

不过,

“谣谣,幸好后来你想起来了,不然若是都让我看着,只怕今日的菜还不知怎么难吃呢。”

周妍想起一事,忍了又忍还是说出了口。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真是才想起来的。

萧谣,

萧谣知道了会不会打她呀?

周小郡主一想起这事儿的严重性,又见萧谣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不觉有些心虚起来。

“怎么了?”

见周妍的一脸心虚状,萧谣直觉有些不妙。不知不觉间便放下了手中的羹汤,顾不上面前的美味了。

“方才你不是让我给你加些盐么,”

周妍说着瞥了眼萧谣。

萧谣默默地递给了她一碗宋嫂鱼羹。

“我不吃了!”

周妍觉得自己这会儿若敢接了萧郡主的鱼羹,一会儿说不得会噎死。

“那喝点香汤吧!”

周妍小郡主接过一碗香汤也不喝,只让那香气将自己氤氲其中,秀气的面容在香雾的缭绕下有些忽明忽暗。映衬得萧谣的心情也不觉跟着忽上忽下起来。

萧谣再也没心思吃面前的鱼羹,她站了起来,看向周妍:“莫非你根本就没放?”

也是被周妍说得烦了,她这才应了周妍要求让她放一勺子盐。

可是,如今看来,

她居然没放!

“一脸灰,你这家伙能干什么!”

萧谣不得不激动,实在是面前的这个小郡主让人很想揍一揍!

第351章 不见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51章不见“谣谣,冷静,深吸口气!”

周妍心里不是慌张,毕竟面前这位将来教科室自己的小姑子。萧姑奶奶若是生气了,那么萧公子会不会自此就不理自己了啊!

毕竟,萧诏那可是用尽了毕生之力在宠着自己的妹子啊!

长叹一口气,周妍觉得自己的命真苦。看看人家萧谣,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哥哥?自己呢?那王府的庶姐庶妹庶弟真是让她烦不胜烦!

算了,萧诏的妹子往后就是自己的妹子,她也可以用生命宠着萧谣,比较这位小姑子手里的几个铺子里头全都是美味佳肴珍馐啊!

可是,眼前的事情怎么蒙混过关?

唉,

一声长叹之下,周·后悔·妍不觉有些气馁。想她自己本就没有胜算,性情也不随和。琴棋书画只沾着一个喜欢废话。性子更加不温柔根本不能似京中那些贵女们小意殷勤会敷衍,唯一的优势么?

好似,可能,也许,大概

多数都是面前的萧谣!

就是因着萧谣,玉树临风萧公子这才会同她说话,慢慢跟她熟稔起来,更是在她表明了心迹之后默默离开还肯理睬她!

谁知道,

谁知道一场筵席就将自己打回了原形!

周小郡主越想越沮丧,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萧谣。毕竟萧谣对这回的首次厨艺亮相可是充满了期待的。

萧姑奶奶可千万别生气!即便生气也要生完就好哈!

心里如此想,周妍面上的谄媚之色便愈盛。

“算了,真是怕了你了!”

眼看着周·厚脸皮子·妍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极尽敷衍,萧谣觉得看在自家哥哥的面儿上也不能深究。毕竟周·一脸灰·郡主可是自萧谣而外第一个能够让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萧公子经常变脸的。

“好吧,这回就饶了你了!”

谁让这是自己往后的嫂子呢?嫂子这般不着调,自己只好含泪忍下来。

“谣谣你真好!”

见萧谣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周小郡主一激动抱住萧谣就是一通揉搓。

萧谣只木着一张脸,任凭周妍小郡主作妖她只不吭声!

谜团揭晓,自己还真不是个厨艺高手。

只是,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方才那两位看着吃得香甜一副恨不能都让自己吃的模样分明就是装装样子让她心里头欢喜罢了。什么天生的好厨艺?说她天生大力士还差不多!

一想至此,萧谣不觉沮丧起来。

不同萧谣的沮丧,此时周游同丁婆婆二人在书房气氛凝重。、

二人对视良久,却是一言不发。

周游心里头只是偶有猜测,却并不知丁婆婆心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丁婆婆却是盯着墙上的那幅群猫嘻戏图看得目不转睛。这幅图并非名家大作,笔法其实还尚且稚嫩,但是明显是丁婆婆的心爱之物,单看装裱得如此精细也可知道这画很得丁婆婆的喜欢。

周游也跟着看了看,着实不懂丁婆婆心里想得啥,却也不敢开口,只是正襟危坐,心里头却是着急得很。

“你可喜欢这幅画?”

静默良久,书房内的气氛尴尬。就在周游以为丁婆婆不会再说话时,却闻丁婆婆叹息般地来了这么一句。

喜欢

他怎么会喜欢猫?

周游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幼年时的深夜,自己被只怒目圆睁的猫吓得哆哆嗦嗦钻进灌木丛中的事情,不觉就说了实话。

“为何晚上要出去?身边怎么不带个小厮?”

丁婆婆说完就开始后悔了,她想起秦王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周游去年被人追杀被萧谣从桃花树下救了回来

其实背负着这样的身份,是真的不幸啊!

“幼年时,哪里能有人肯跟着?”

周游一般不同人说幼年的事,但是面前的人是丁婆婆,周游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您真的不预备告诉他了?”

身形高大的秦王爷,此时身姿仿佛佝偻了许多。他目光复杂地推开了窗外,看着窗外那株芭蕉,半晌才道:“若是如此,当初还不如多护着些他。”

“无事,这样就挺好的!”

丁婆婆看着自责不已的秦王爷,似在宽慰他也似在宽慰自己。

“那些苦难于他不是坏事儿,你看他现在多好?“

“可是,往后你们岂不是永远不能相认了?”

秦王爷一时还是有些受不住。

“怎么不认?他往后不还是我的后背,谣谣的夫婿?”

丁婆婆难得打趣儿:“只怕到时候你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却同我亲。”

既然丁婆婆执意如此,秦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索性也跟着开起了玩笑:“放心吧,那小子到时候定会待您恭敬得不行的。”

又叹息:“还是您会调教人,您看您家阿谣被您教养得多好?”

“那是!”

丁婆婆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不知不觉同秦王例数萧谣的种种好来。

随后总结:“不管怎样,往后你有了这个儿媳妇也是享福了。”

秦王很喜欢听这些,见丁婆婆这样说难免喜笑颜开说一句:“一样一样!”

二人就这么说了几个来回直到有人来禀秦王妃来寻,这才收了满脸的笑意。

丁婆婆想了想,开始敲打秦王:“你的这个继室可不如先头那个。”

那是自然!

这可是秦王一生的痛。但是,秦王不能在丁婆婆面前露处行迹,只要笑了笑后就让人打发了秦王妃。

“不见我?”

蒋氏的声音尖细,这些日子在周游身上没能讨着好处让她越发的气急败坏。想不到好不容易求了秦王爷跟着他来了报恩寺,可是秦王却不许她跟着上塔楼!

那是自然!

这可是秦王一生的痛。但是,秦王不能在丁婆婆面前露处行迹,只要笑了笑后就让人打发了秦王妃。

“不见我?”

蒋氏的声音尖细,这些日子在周游身上没能讨着好处让她越发的气急败坏。想不到好不容易求了秦王爷跟着他来了报恩寺,可是秦王却不许她跟着上塔楼!

那是自然!

这可是秦王一生的痛。但是,秦王不能在丁婆婆面前露处行迹,只要笑了笑后就让人打发了秦王妃。

“不见我?”

蒋氏的声音尖细,这些日子在周游身上没能讨着好处让她越发的气急败坏。

第352章 试探

二人就这么说了几个来回,秦王甚至趁着丁婆婆高兴邀了丁婆婆往后去秦王府住上些时日。丁婆婆虽然没有答应,却也只是笑着并未拒绝。这就已经让秦王爷高兴了。

只要说到萧谣,丁婆婆的话就多了许多。她其实是有些后悔的,若是早先就想通了,也不至于当初将萧谣拒之门外,让孩子来了报恩寺也没见着自己。秦王哪里不知道丁婆婆的心结,少不得又安慰了几句,直到有人来禀秦王妃来寻,这才收了满脸的笑意。

“她来做什么?”

一提起自己的这个继室,秦王的脸上就显出了不耐之色来。

当初因着梁惠帝疑心未除,又因着旁的缘故这才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娶进了门。这些时日秦王妃在周游身上用的手段全都铩羽而归,秦王还道她能消停几日,谁成想又盯上了秦王他自己。

“既然王妃来了,老身也就不打扰王爷了。”

丁婆婆见状要走,却被秦王阻住。

“不过是个内宅妇人,打发了就是。”

说着便唤来了心腹小厮,低低说了几句。

丁婆婆见状倒也不坚持要走,毕竟萧谣再过不久就要嫁往秦王府有些事情她还想同秦王好好交代一番。

“您可是有些偏心啊!”

秦王耐心地听完了丁婆婆的各种嘱咐,事无巨细地说了萧谣种种,秦王听完越发在心中对这个将要进门的儿媳妇重视起来。只是一想到周游自小受的种种苦楚,秦王就忍不住出言打趣。

虽说当年之事他不曾伸手,但是也不曾置身事外,每每周游遇到危险,秦王都会叹息着摇头,再问一问丁婆婆可要派人护着周游。丁婆婆当时是怎么说的?

“血海深仇未报,父母横死,能活在世上都是造化。若非王爷只怕他难活到现在。他的命本该如此。”

丁婆婆也想起了从前的种种,她不由叹息一声,唇角微翕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秦王也不过是有感而发,如今眼见丁婆婆心里不好受,忙将话头往萧谣身上引:“您就放心好了,你家谣谣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不说旁的,单说萧谣的天生神力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更不用说她身边那一干护者她的人。

“王爷是做大事情的,自然不知道这内宅之中的许多龌龊之事!”

丁婆婆想了想,开始敲打秦王:“不说旁的,只你如今的这个王妃可不如先头那个。这位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是自然!

先王妃的早逝那是秦王一生的痛。但是,这些话自然不能跟丁婆婆面前说,说了也不过徒增悲伤。

眼见气氛低迷,秦王知道丁婆婆这些日子忧思过重,忙将话扯开同她一道说起了萧谣。至于秦王府内宅的那些个蝇营狗苟之事,秦王觉得待儿媳妇娶进门,还不是随她处置。总归,周游那小子是不会让自己媳妇吃亏的。

********************

“不见我?你说什么,王爷居然不见我!”

蒋氏的声音尖细,人也甚为激动。这些日子在周游身上没能讨着好处屡屡挫败更是让她越发的气急败坏。想不到好不容易求了秦王爷跟他来了报恩寺,可是这会儿秦王却不许她跟着上塔楼。

自己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打理中馈管理秦王府,莫非秦王连这点子脸面都不肯给自己?

这让秦王妃不免猜测,莫不是这里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莫非这塔楼里头有着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心里如此想,秦王妃就越发想去塔楼上看看究竟。到底秦王爷是因为什么不让她上去!

“王妃,王爷不见您!”

才走上了几个台阶就又被人拦下,秦王妃饶是让自己忍着些却还是气得满脸通红。她绷着一张冷脸对侍卫视而不见,掠过他就要往上走。侍卫为难地挡在秦王妃面前,只是因着秦王妃的身份又不敢使劲地拦住,无法也就只好一个劲儿地陪着笑劝:“王妃,王爷有吩咐,您真的不能进!”

“滚开!”

秦王妃将手一抬,随手就给了侍卫一巴掌。清脆的声音经风在塔楼里头传得很远。

“王妃不可。”

一旁跟着的王嬷嬷眼见王妃失态,忙上前小声地劝着她。毕竟被打的这位可是秦王侍卫,代表的是秦王的脸面,

“滚!”

秦王妃到底听了进去。她冷冷地瞪了眼侍卫,狠狠地骂了一句“狗奴才“后”就抬脚往前便走,却是收了再要伸出的打他的手。

“王妃,您真的不能进去。”

侍卫顶着一个巴掌印,脸上神情淡然,仍旧还是尽职尽责地劝解。

“放她进来吧!”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秦王在上头开口了。却原来是秦王听见巴掌声拔冗而来。

“王爷!”

见到秦王爷,秦王妃再没了方才的跋扈,对着他敛眉低目行礼后就上前关切地问:“妾身想着您这会子该用膳了,就想过来问问是不是留在报恩寺用素斋。”

秦王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话。

“王爷,妾身听说这里头的素斋特别的有名气,先前几次过来报恩寺的主持都不接待,如今倒是托了王爷的福气能够尝尝了。”

按说秦王妃乃是亲王正妃、一品的诰命,想要去庙里头吃个素斋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这报恩寺不是寻常的寺庙,许多人虽慕名而来,却不是任谁能够尝上一尝的。

秦王妃原本想要让秦王对她伸出几分怜惜之意,不由添油加醋说了一通,虽有些过了,但这的确是事实。其实秦王妃也是委屈的很,若是旁的寺庙,她还能以势压人,偏偏这报恩寺一直得了秦王的庇护,谁敢在此乱撒野?

秦王是知道秦王妃来的那几回被拒之门外的。当时因着丁婆婆在,秦王索性就让主持挡了一干人。什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在寺庙里头逗留更别说留下过夜用素斋饭了。秦王当时也是想让丁婆婆在报恩寺自在些,不用碰到一下不长眼的人。至于秦王妃会不会委屈,秦王却是不管的。如今听见秦王妃提及,言语间还藏着对报恩寺主持的抱怨,这让秦王不由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蒋氏是越来越让人厌烦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想起丁婆婆敲打他的那些话,秦王对秦王妃越发没了耐心。

虽然,他对这个蒋氏一直也没有什么耐心。

“王爷?”

秦王妃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虽然秦王一直待她淡淡的,但是也不会似今日这般一而再地拂了她的面子。

“王爷,妾身这就去给你安排?”

虽然觉得丢了脸面,秦王妃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坚持。

“你回去吧!”

秦王的脸色已经冰冷了。

这是对她的耐心殆尽了。

秦王妃只觉得自己方才打了侍卫的那巴掌,这会儿啪-啪全都还给自己了。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生疼!

“那王爷您好好保重,妾身就先回去了。”

纵使万般不情愿,秦王妃还是木着一张脸,艰难地转身慢慢地离去。低头扶着楼梯的那一瞬间,秦王妃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厉色。

秦王!

秦王他怎能待自己如此无情!

她觉得秦王变了,虽然从前对她总也爱答不理,说话也没什么耐心。但是大面儿上还是给自己颜面的。

可是这回却是不一样了。若在从前,方才秦王不会那样冷冰冰地拒绝。

还有他看她的眼神,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这回秦王看向她的目光却冷得让人心惊!

莫非秦王知道了什么?

秦王妃的心头掠过这么一个念头,冷汗不由自主爬上后脊不知不觉让她湿了衣衫。

塔楼很高,总有风不如人意地吹过,还要时时伴着塔铃响起。譬如这会儿,风正丝丝缕缕往人身上扑,正好吹透了秦王妃的后脊,让她的心跟着汗湿的衣裳变得冰凉。秦王妃不觉攥紧了王嬷嬷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王嬷嬷似也觉察出了自家主子的异常,忙将秦王妃的大半身子扶住,却不敢多说一句。

“王嬷嬷,起风了,真冷!”

秦王妃一字一句说完,觉得吹在身上的风更冷了。

“蒋氏,”

“哎呦!”

秦王一声喊,吓得秦王妃险些顺着楼梯滑了下去。

“娘娘您小心!”

王嬷嬷吓得魂都飞了,也幸好她身大力不亏,一把反手就将秦王妃给抱在了怀里。

“蒋氏,回去后好好安排下世子的亲事儿。聘礼按着世子规制好好办。”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孽畜身上!

感觉出秦王态度有变的人不止秦王妃一人。

世子院里的众人在

恭敬地送走了秦王身边的宝来公公,各个目露喜色。

想不到秦王爷如此看中世子的婚事,这么多年来世子院的下人们没少在私底下腹诽亲王爷对周游的不管不问,有人甚至觉得秦王想将世子位传给秦王妃的亲生子周朗。

这话曾经沸沸扬扬传过,秦王听见了也不过是不置一词一笑了之。后来越传越烈,眼见得街头巷尾贩夫走卒们都要翻上来说一说言语间全是秦王有了继室的孩子就看不上前头的周游了。

还有甚者,有人还说,秦王爷宠妾灭妻,先头的王妃死得不明不白。秦王世子更是在幼年被秦王妃各种虐待,当年秦王世子的纨绔之名远播也是秦王妃刻意为之,为的就是换世子时不被人诟病。

“外头人还说,咱们这位世子爷其实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都是因为秦王妃跋扈生怕自己活不到弱冠这才敛了锋芒任凭秦王妃在外头败坏他的名声的。”

秦王府里下人们私底下全都是这样的话,这一日正好被按捺不住想来一探究竟的秦王妃撞了个正着。

若这些人是周游院子里的,秦王妃说不得还能发落一二,但是偏偏这几个还是秦王派来给秦王世子院里送东西的。这就让秦王妃不觉开始忌惮起来。

那几个说闲话的显然也看见了秦王妃一个个吓得忙忙行礼后作鸟兽散。

“王妃,要不要老奴前去敲打一二”

这回跟过来的是李嬷嬷,比之王嬷嬷这个李嬷嬷在秦王府向来跋扈,这些日子因着身子抱恙一直不在蒋氏面前侍奉。

“罢了。”

蒋氏摆了摆手,声音里隐隐透着疲倦。

李嬷嬷听着有些心疼:“王妃您就是太过心善才让这些奴才秧子蹬鼻子上脸呢。”说着不愤地卷了卷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冲着秦王妃就说道:“王妃您且放心,奴婢这就去禀明了王爷,好让王爷也知晓王妃您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秦王妃眼眸微转,却没有说话。

“王妃?”

见秦王妃没答话,李嬷嬷心里没底了。

顿了顿她还是试探着问:“老奴这就去?”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嬷嬷的眼底掠过一丝忐忑不安。

她想不想去?敢不敢?

自然是不想也不敢去。那可是秦王,王妃都不敢同他大声说话。

虽然心里害怕得不行,但是因着这些日子没有当值,眼见着姓王的那个老货如今居然得了王妃的青眼,秦王妃有事儿从前都是寻了王嬷嬷来。这让李嬷嬷不觉恐慌起来。

从前的秦王妃十分倚重她的,这若是往后时时事事都寻了那个老货,那她一家子往后还能从秦王妃身上得好处么?

所以,李嬷嬷一回来就同王嬷嬷争抢了起来。好在王嬷嬷是胆子小的,她略言语试探之后,王嬷嬷就缩在了后头不敢冒尖。

思及此,李嬷嬷觉得自己这会儿表表忠心只怕秦王妃立刻就能忘了那个老货,往后还如从前那般一门心思只重用自己。所以,她这才说了方才那些话,其实李嬷嬷最了解秦王妃,知道秦王妃甭管私底下做了多少的手脚,但是在秦王面前却是一直以贤惠自居。秦王爷是只要后宅安稳,有人帮他打理好了就行,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秦王后院新人不断,却无人敢挑战秦王妃的缘故。

所以,李嬷嬷觉得按着以前秦王妃的性子,定不会让自己前往。

只是,一切都想好了,却独独没算准秦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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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妖女之错

李嬷嬷偷偷看了眼秦王妃,让李嬷嬷失望的是,秦王妃正目光沉沉盯着远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她方才说的话。

“王妃,老奴这就去了?”

骑虎难下之下,李嬷嬷如今也唯有硬着头皮往前趟水过河。不过,事到临头李嬷嬷还是不死心地请示了秦王妃一番。

李嬷嬷的打算是,若秦王妃这会儿不说话也不理会她,那么她就正好趁势揭过这个话茬儿当自己没说。待日-后秦王妃问起来,她也有借口可说,只说因着没等到秦王妃的示下不敢贸然行动。

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李嬷嬷的打算总是落空。这一回,秦王妃倒是开口说话了。只听淡淡地开口说道:

“去吧,你且小心些辛苦你了。”

李嬷嬷:“”

李嬷嬷眼睁睁地看着秦王妃随意地挥了挥手这就打发了她,那样子仿佛不过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王妃您且消消气,不用您去,只奴婢一人就行。就算王爷怪罪,那就让他怪罪我一人便是。”

李嬷嬷将牙一咬站起身的时候,嘴巴一哆嗦还是想出了个激将法来。

“嗯!”

没有期待中的挽留,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就连一丝迟疑也无。秦王妃的心思分明就不在她身上,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在秦王府后宅作威作福十几年的李嬷嬷第一尝到了被人扔了不管的滋味。

而她,已经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和借口了。

“叫你多嘴!”

李嬷嬷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怨怪自己还是怨怪主子。

好吧,既然躲不过去好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李嬷嬷躬身福礼,做出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大义凛然地开口道:

“王妃您保重,奴婢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您被王爷误解的。想您多难啊!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奴婢才知道您的苦楚。王妃您”

诶?

王妃呢?

李嬷嬷傻眼了,她,她话还没说完呢!

“王妃”

李嬷嬷一番话还不曾说完就见秦王妃已经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在离着世子院不远处的一颗垂柳树下停了步子。

李嬷嬷:“”

想象中的感动涕零呢?

自己这是生病久了,人也木讷了?如今秦王妃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猜?

眼见着唱戏没人听,说话没人理会。李嬷嬷只好灰溜溜地一步三回头地往西边去了。

秦王日常都在西边的春晖堂安置,这春晖堂离着世子院可是有些远。

一路上,李嬷嬷念了无数遍佛请了七八路的菩萨,就只希望秦王爷这会儿正好不在。若是那样的话,她也不必面对秦王爷,也可以在秦王妃跟前交差了。

且先不论李嬷嬷这边如何,单只说秦王妃就这么站在世子院门口居然就这么看着世子院还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功夫。

眼看着世子院下人们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秦王妃的心里不觉有些恍惚起来。

她有多久没来周游这个孽畜的世子院了?

不,应该说她什么时候来过这个世子院。

第一次来这个院子的时候好像还是才嫁入王府的第一年。那时候,在她刻意的安排下,周游被安置到了秦王府最偏僻的一处院子。

初来乍到,起初她其实也是不敢的。所以先就试探了一番。

她先将靠近秦王院的一处院子作为备选报给秦王,熟料秦王说那院子不好让重新再选一处。蒋氏当然知道这处宅子秦王不会同意。

因为据说那处宅院已经封了起来,还隐隐指向了前太子。

见秦王不允,蒋氏就支支吾吾将这个偏僻的院落报给了秦王。理由她都已经想好了,只说是下头人嗯报上来的,毕竟她一个新嫁娘诺大的秦王府有些地方不识得也是有的。

但是,这些理由却都没能用得上。

因为秦王听见了之后不过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好似周游这个嫡子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至此,秦王妃算是相信了那些传言。据说秦王同先王妃伉俪情深,先王妃因为生周游时难产而亡于是秦王便迁怒于这位克母的世子。

自此,秦王妃再没了顾忌,不仅将年幼的世子发落到了偏僻的秦王府西北角还默许下人对周游各种懈怠甚至于冷遇。

当然,这只是面上的手段,至于私底下派人勾-引周游或是频频派人暗杀,这都是放在私底下不能说的秘密。

只是这周游倒也命大,居然就这么躲过了一回又一回!

后宅的奴婢仆妇们只认当家主母,见秦王妃对世子如此,秦王还漠不关心,自然也就越发懒怠怠慢起来。

也因此,周游的世子院里冷冷清清,冷清得就连走错门的老鼠都少见。秦王妃犹记得李嬷嬷曾经在她耳边笑着说那边的院子门口的草都长到膝盖深了。

她当时正抱着她的麒儿逗弄,随口就说了一句:“这又怎么了,能有个院子给他住就不错了。”

后来还是王嬷嬷在一旁提点了一句:“总归是秦王的嫡子,不好面子上弄得这么难看。”秦王妃想了想觉得这话有道理,这才又让人将院子外头好好清理了一番。

也,仅限于清理院子外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院子再没了从前败落的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世子院里头再没了她的耳目?

从世子院里头的大丫鬟被各种名目清理了之后?

不,都不是,

好似,是从萧谣哪个妖女来了京城之后,形式就开始渐渐变了。

京城中的人先传说世子爷因着那个叫做萧谣的姑娘渐渐不去金梅楼了;

众人发现世子爷居然步入朝堂了。

先她还没有在意,只是后来那个妖女渐渐开始得势,先是入了平阳工作农户的眼后来又和荣郡王府的小郡主成了好友。再然后呢?

一阵风吹过来,吹乱了秦王妃的头发也吹乱了蒋氏的心。

谁能想到这个妖女还有那些本事?居然连皇上都被她蒙蔽还封了她为郡主!

周游南疆一行之后,声望更上一层。

这些都是拜那个萧谣所赐!

妖女!

这就是个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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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人蠢不能复生

秦王妃一双指甲深嵌入掌心,生疼,却再没指甲可断。上次报恩寺一行,她的指甲已经被她尽数折断在了掌心!

真恨!是真的恨啊!

若知道这个妖女竟然有如此的造化,那么她是怎么也要搅黄了他们的亲事!现在她虽想通了关窍,奈何这是圣上赐婚,她就是想说一句不同意也不能够,想换人也是不行!

莫非就这么看着这一对贝戋人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

秦王妃如今是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就有气,可恨,如今哪哪儿都能让她看到,譬如如今这个焕然一新的世子院。

从前连个名字都没有,光秃秃的门上头并没有赐名,也没人想着给弄个牌匾。众人提到此处全都只说世子院。

可如今呢?

听说几经修改,最后那个孽畜还是觉得叫做逍遥馆来得贴切又好听。

”逍遥馆!好一个逍遥馆“

恨恨地念了一句世子院如今的名字之后,秦王妃面露狰狞!她倒要看看他们这一对孽畜能够逍遥到几时!

这个孽畜可真是会装,还真会笼络人心。堂堂秦王嫡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世子院都冠了一个妇人之名,真是有够窝囊,真真是丢尽了秦王府的脸面。他莫不是以为有了这个妖女往后世子的地位就能稳固了?

好像

也许

还真是这样?

秦王妃不觉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来自从周游和萧谣的婚事赐下来之后,秦王对周游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妖女!

既然一切都是那个妖女带来的,那么她就从源头上将那个祸害根除了就是!

秦王妃将牙一咬,计上心来。

*****************

待李嬷嬷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回来时,气愤地发现那个王嬷嬷那个老货正站在秦王妃身边笑眯眯地同她说着什么。

居然又让这个老货在王妃面前卖弄,莫非自己白挨打了?

李嬷嬷忙上前一步,走至秦王妃跟前,露出红肿吓人的脸,下垂的眼角全都是泪。

“王妃,老奴没用,都怨老奴让您受委屈了!”

秦王妃先是一怔,后来仿佛才想起来是什么事儿

她就知道会如此,这个李嬷嬷如今是越发不成样子了。

秦王妃顿了顿,揉着额角对着李嬷嬷道:“好了,辛苦你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李嬷嬷心头一惊,随即一喜。王妃怎么知道自己被秦王打了?莫非王妃方才派人去探寻自己是否伤了?

如此一想,心里就顿时就好受了很多。对着秦王妃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王妃,老奴没事,老奴生是王妃的人,又怎么能够看着王妃受辱呢?”

说话间,李嬷嬷又抬起红肿如猪头的脸,冲着秦王妃咧嘴一笑。那模样真是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秦王妃不觉皱了皱眉头。

“真是腌臜!”

一旁早就听得不耐烦的周琳见状,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

这个李嬷嬷也是蠢得不能再蠢,父王和母妃的事情要她掺和么?如今被父王打了那就是打了母妃的脸,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如今居然还敢大喇喇过来母妃这里请功?真真是让人恶心的想吐!

“大姑娘您”

要说李嬷嬷还真不憷这位大姑娘,好好的王府嫡女到如今不说一个郡主的身份就连个县主的名号都没有,还不是因为太蠢笨不得秦王的喜欢?

不过,李嬷嬷再蠢也不能在秦王妃面前同周琳对上,她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苦哈哈地看向秦王妃。、

“好了,你且回去好生将养吧。”

秦王妃一句话就堵住了李嬷嬷才要说出口的话。她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地冒出一句:“老奴不过是受了轻微的伤,哪里就要歇着了。”就被周琳一句:“你不觉得疼,但是我们嫌你脏给堵了回去。”

待李嬷嬷走到门口再转回头看了一眼后,心头涌起愤怒自己这也算是为了王妃受的伤,为何王妃会这样待她!

“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出来的王嬷嬷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回去好好养着吧,你不当差也是好事儿。”

这话一说出来,就如捅了马蜂窝,李嬷嬷方才在周琳面前受的气这会儿悉数朝着王嬷嬷发了出来:“你说什么?你这个老货,你再这儿装什么好人。说不得大姑娘那些话都是你挑唆出来的。”

王嬷嬷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李嬷嬷,没有说话抬脚就走。

“你别走!”

李嬷嬷一把拽住了王嬷嬷,因为动作过大正好碰到了自己的伤处,弄得她龇牙咧嘴的疼。

只见她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拽着王嬷嬷气愤地说道:“不要以为你攀上了大姑娘就得了势,大姑娘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一个王府嫡女到现在不过是大姑娘大姑娘的叫着,连那些个庶出的都不如呢!”

”您还是少说几句吧,主子们可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置喙的,“

王嬷嬷话语平和,倒也没生气。孰料李嬷嬷是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来劲儿。

“你别以为我伤了,王妃跟前就是你的天下了,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李嬷嬷你这是不让谁好过呢!”

周琳出来透透气,正好将李嬷嬷方才编排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心里头正好憋屈着,又听见一个脏污婆子竟敢如此说她,说的还是她的痛处,这让周琳怎么能忍?

周琳一个巴掌就拍在了李嬷嬷的脸上,厉声呵道:“既然你觉得伤得不重,那我就给你好好添几笔。”

她本就跟着周麒一道同师傅学过一阵子骑射,手上也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柔弱无力,就这么一把打上去,李嬷嬷这脸即便不废了也差不多。

一旁的王嬷嬷看得心里直打鼓,忙不迭就冲着周琳福了个礼就要走。

“等等,你慌什么!”

周琳见状不由气结,虽然她也不是替王嬷嬷出头,但是王嬷嬷就这么走了,她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得劲!

“你且告诉我,方才母妃让你去侯府做什么?”

“自然是接”

王嬷嬷显然是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得有点儿懵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底差点儿就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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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蒋氏的反击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55章蒋氏的反击接谁?”

周琳眉头一皱,还想再问那王嬷嬷却不敢再说话了。

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这个王嬷嬷竟然如此举动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周琳不是个蠢人,不过是略一想有了猜测。她想起方才在秦王妃那儿,秦王妃也是神神秘秘不让她知道的样子心里的猜测更甚!

莫非是

周琳心头一动,灵光一现想起些事情,不觉勃然大怒!

真真是好啊!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母妃这件事也办得太糊涂了吧!怎么能够这样呢!

周琳恨得暴走,她早就该想到从来对柳仙儿熟视无睹的母妃居然想起了柳仙儿,这本来就不合常理!

见大姑娘如此,王嬷嬷恨不能将自己给藏起来。唉,招谁惹谁了?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一幅模样?不就是去接个人么?

战战兢兢将这话说出来后,却惹得周琳就是一通冷笑。

眼见王嬷嬷一脸的骇然,周琳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你先别忙着走,将事情给我说清楚了!”

“说说什么呀!”

王嬷嬷抖着身子:

“大姑娘,奴婢这就要去备马去侯府了”

王嬷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遇到谁不好,她怎么就遇到了这位主子呢?

王嬷嬷本就不是个舌灿莲花手段圆滑之人,要不也不能跟在秦王妃身边几十年却也是近年来才略得了秦王妃的些微看重。这也是李嬷嬷为何敢随意拉扯责骂她的缘故。

李嬷嬷这人跋扈是跋扈了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惹什么人都敢说上几句的。左不过是喜欢捡了软柿子捏罢了,而王嬷嬷在她的眼中就是那个软柿子!

所以,不捏她捏谁?

王嬷嬷显然也不负她“软柿子”的称号,方才不就被李嬷嬷怼得哑口无言?周琳觉得若不是她来得早,只怕受了伤的李嬷嬷也能将她打成半残。

“母妃是不是让你去将那个柳仙儿带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周琳的眼睛里全都是恨意。那个柳仙儿是周琳最讨厌的人之一。

从前周琳最讨厌的人就是柳仙儿,如今又加了个萧谣。用柳仙儿来膈应萧谣绝对是秦王妃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周琳却不希望柳仙儿过来,那个贱人从来惯会装腔作势,周琳在她手里可是吃了不少的亏。

虽说柳仙儿来王府说不得就能让周游和萧谣吃亏,但是,周琳却是不愿意的。

这其中自然有周琳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心思,只是这心思却也不是什么能上台面可以说出口的。

“大大姑娘,奴婢,奴婢告退。”

老实的王嬷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只觉得眼前的周大姑娘真的是太吓人了。

***********

“母妃,您不能让那个柳仙儿来王府!”

周琳想了想还是过来寻秦王妃。

“你是姑娘家有些事情就不要掺和了。”因为最疼爱的麒儿不在身边,秦王妃的性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同周琳说话也没了从前的和软。

“母妃您不是不知道那个柳仙儿同寒表哥”周琳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么?好了,我让你好好学一学针凿壁女工,被尽给我在这儿裹乱。”

秦王妃一脸的不耐,推开了周琳的手,站起身就要往内室走。

“母妃!”

周大姑娘狠狠地跺了跺脚,恨不得现就去了外家将那个柳仙儿捆缚起来,阻了她来王府。

要说起来,这个柳仙儿同周琳还是姨表亲。她是秦王妃庶姐的嫡女,因为父母早逝族中人更是霸占了她家的田庄铺子,尔后又容不下她一个孤女,柳仙儿无法一个姑娘家只好只身一人千里迢迢来了京城。

要说起来,柳仙儿同萧谣还有些关联,二人都是蒲县人,轮起来还是老乡。只不过,柳仙儿虽是旁支却厨子蒲县望族,父母未亡前很是娇养了些时日。而萧谣却是个自幼失秙被丁婆婆。

“若是柳仙儿那贱人真对不起表哥,我是不会饶了她的!”

劝不动秦王妃,也阻止不了流线儿过来,周琳只好想着待往后好生看着柳仙儿。

周琳有此想法,并非是对柳仙儿有多好。实在是她喜欢的大表哥蒋侯府的世子对上门投奔的表妹联系不已更情根深重。

而周琳却是自小就对自家大表哥心生向往。

周琳此人从来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却唯独在面对自家的表哥时,那真的是堪称温柔贤淑,那是什么都肯为对方着想。

所以,她这才怕若将柳仙儿接过来会给她的大表哥头上严严实实戴上一顶有色的帽子。这个周琳就不能忍了!

至于柳仙儿同大表哥之间的种种,周琳气归气却觉得不成什么气候。不过是个孤女侯府的大夫人还能让她做了正妻不成。周琳觉得待她同蒋寒成了亲之后,柳仙儿顶天不过就是做个妾。

胡思乱想之下,周琳不知不觉就走偏了方向,待她停下脚步这才发觉自己居然来到了逍遥馆!

“逍遥馆!”

周大姑娘在口中细细地将这个三个字研磨一番,待念到最后她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要说周琳和秦王妃不愧是亲母女,两人的喜好简直一样。譬如现在,两人都不喜欢周游也都讨厌萧谣。

只不过秦王妃不喜欢的是周游如今得势;而周大姑娘气愤的却是凭什么萧谣一界村姑居然能得如此好运!

不说她如今萧相府嫡女的身份,单说她一个郡主的封号就足以让周琳不喜了。

就这样,秦王府的大姑娘,在其母秦王妃两个时辰前站过的地方,也垂手而立,面上的神情都是一模样的羡慕嫉妒和嫉恨!

也是巧了,时隔不久折返回来的王嬷嬷同周大姑娘又遇上了,

王嬷嬷先看到了周琳,她是个老实人,见到了周琳后不觉大吃一惊。

周琳也看到了王嬷嬷,她没多想只是指着不远处的逍遥馆问道:

“母妃让你来逍遥馆做什么?”

王嬷嬷一惊,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就知道这婆子胆子小,周琳不用她自己说,先就替王嬷嬷说了出来,

“母妃这是让你过来一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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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弱柳扶风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57章弱柳扶风弱柳扶风,翩若惊鸿。

柳仙儿人如其姓,人长得是格外的娇柔。

王嬷嬷曾在私底下劝过蒋氏,让她收了这个柳仙儿不过是个小吏之女,人长得也只能算是清秀,这样的姿色又怎么能跟萧姑娘那样的绝色相提并论?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只怕都会看到萧谣那样的绝色、而不会看到寡淡的柳仙儿吧!

王嬷嬷说的也在理,但是蒋氏却有自己的思量。萧谣虽然生得好,奈何性子粗鲁,听说在乡下的时候动不动就将人家的桌角齐整整地斩断,或是将人家的杯子捏成齑粉。就是这样一个粗野村姑哪个男人能喜欢?

周游那孽畜他虽然因着萧谣的家世和萧谣背后的势力而对她百般的讨好,但也难保他心里不会觉得不舒坦,不会意难平。

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身边人娇娇怯怯地依赖他、崇拜他、敬重他,时时刻刻地以他为天将他视为神祗?

萧谣自然不能胜任,也不会那般,而柳仙儿就是这样的角色。

虽然柳仙儿长得不如萧谣,甚至还不如她从前给周游寻的那些个瘦-马和那些颇有姿色的丫鬟们。只是柳仙儿有她们都没有的一个优势,那就是她身形袅娜体态风流整个人娇娇怯怯,云鬟纤腰,弱不胜风。

这样的女人总是能够激起男人的潜藏在心里的保护欲,生出将她护住的心思来。别小看这样的女人,单说她的那个眼高于顶的侄儿侯府的世子蒋寒不就被她虏获了?

收起散乱的思绪,蒋氏对柳烟儿有了些许的看重。当然这点子看中不过是鉴于柳烟儿有用的份儿上,至于周琳的那点子小心思蒋氏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在蒋氏看来侄儿蒋寒不是良配,但若是周琳执意想要嫁给他,那么蒋氏也自有办法让自家的侄儿好生对待自家的嫡女。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对周琳那个心思浅的透露半分的。

“好孩子,你父母亲去的早,又遇到那样的虎狼族人也是难为你了!”

蒋氏看着手里柔弱无骨的小手,感觉触手去眼中的复杂。但愿这样一个尤物能入了那个孽畜的眼!

“多谢姨母怜惜仙儿。仙儿福薄如今能够好好活着全张着姨母舅父。若不是姨母舅父,仙儿只怕早就被族里的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虽然明知道是客套话,且秦王妃当初也并未出手做些什么,但她还是觉得挺受用的。毕竟,对付柳仙儿那些族人,秦王府的名头提起来也就够威慑一二的。

当然,这不过是秦王妃的自以为。

“也不至于。往后就好好在王府待着,姨母拿你跟琳儿当一样的。”

蒋氏的目光在柳仙儿瓷白的脸上游移,眸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一抹稍纵即逝的目光正好被怯生生偷眼看过来的林仙儿看了个正着。

柳仙儿眼眸微闪,忙又敛目低眉,将一个需要依仗蒋氏的孤女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许,能有人看出她的矫揉造作。

但是,蒋氏已经很满意了!不怕柳仙儿没心计,也不怕往后不被掌控。她不是周琳,对她自然不用心慈手软再说,蒋氏既然将她带来自然是有自己的杀-手锏,她手里有足够的东西让柳仙儿忌惮。

这便足够了也就够了!

蒋氏满意,柳仙儿也就安心了。这次被蒋氏接回了王府,实在是让柳仙儿喜出望外。侯府大夫人是不会让她给蒋寒当正室的,而她也不会再回浦县那样的小地方。所以,既然都是为妾为何不择了高枝儿奔呢?

************

“你给我站住!”被丫鬟搀扶着的柳仙儿才走到廊庑就被周琳拦住。

“妹妹!”

柳仙儿娇娇怯怯地唤了一声后便躬身给她福礼。周琳颇有些不耐地立在那儿勉强等着,待林仙儿站定后也不还礼,只冷着一张脸直白地说道:

“既然来了我们王府,就莫要将那些小家子行径露出来了!”

柳仙儿不觉抬头,一双秀气的丹凤眼此时星光点点,看向周琳时满满都是隐忍和害怕!

“妹妹,我没有!”

“什么你没有,还有谁是你的妹妹,你这样的身份也能唤我妹妹?”

想不到大姑娘对这位姨表姐居然如此不客气,下人们虽然不敢言语,却是在心里将这个柳仙儿先就看轻了几分。

看来,这个柳仙儿并不得王妃和大姑娘的看重,这人就是个打秋风的!

有小丫头在私底下如是说。

自然,也有精怪的人早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窍,但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议啊!

总之,周大姑娘一番话下来之后,柳仙儿还摸着自己在秦王府新院子的门,下儿们就都知道这位才来的表姑娘是可以随意对待的。

“姑娘,这里可比侯府大多了!”

说话的这个是柳仙儿带过来的婢女之一名唤翠缕的。这个丫鬟是侯府大夫人给的,性子一贯很活泼,在侯府也很得大夫人的喜爱。端看她的名字就可知道,这位的性子。

侯府的人曾经在私底下议论过,都说这个翠缕这个丫头张狂,侍候的主子叫柳仙儿她居然名字是翠缕!有倒是“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这说的可不就是柳仙儿?

这话也不知从谁那里传出来的,总之传到最后大夫人都觉得有些不妥当了想要给翠缕换名字的,倒是柳仙儿笑盈盈就给圆了回去,“我是柳树,而翠缕则是为我增色,极好极好!”

看,人家就是这么会说话;就是这么让人喜欢。这也是因何柳仙儿在侯府不过是短短一年就站稳了,并能让侯府上下对她交口称赞的缘由之一吧。

至于另外的缘由,那自然是侯府世子蒋寒将这个仙儿表妹当成了掌珠般地疼爱、怜惜着。

也因此,侯府内即便有人看她不忿却也不敢明面儿上得罪了她。笑话,这位可是世子爷的心尖尖,说不得往后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即便是不能做正妻,单看蒋世子将她当成心尖尖,往后绝对也是不容小觑的。

故此,别看柳仙儿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却是过得风生水起。

第358章 怜惜

原本众人以为,事情就这样了,这位表小姐那必是世子的姨娘没跑而了,谁知道才及笄的柳仙儿没有定下名分,居然是被一向对人冷淡的秦王妃给接了去。

要说这位柳仙儿姑娘也是真的好命,想侯府的大夫人当年曾经提过让侯府的几个姑娘去秦王府小住,秦王妃都没有答应。这表姑娘就这么悄默声给办成了。

这可真是有本事,侯府虽好但是这么多年没有出色的子弟侯府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秦王府却是深得帝宠,秦王更是深得两位帝王的看重。侯府跟秦王府根本就那不能相提并论。

这下子,有那三三两两不服气冒酸话地人也开始对柳仙儿这个孤女也刮目相看了。至于原因,还用么?还能是为什么,这位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众人甚至觉得若是这柳仙儿同秦王府的那位大姑娘换一换身份,按着柳仙儿这样的手段说不得早就做县主、郡主,只怕是公主说不定都能谋到。

这只是私底下人们的议论自然传不到柳仙儿跟前,可若是柳仙儿身边的大丫鬟听到了,那必是要掐着腰干一仗的。

这不,因着方才周琳的那一番刁难,翠缕正替自家姑娘打抱不平呢。

“姑娘,您受苦了!那个大姑娘真是刁蛮任性,又不是姑娘您要过来的,她自秦王妃亲自派人接了您过来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因着侯府里的那一次相护,翠缕如今对柳仙儿很是忠心耿耿、对她说的话也总是视若神祗。方才周琳那般待柳仙儿,柳仙儿没怎样,翠缕先就替她难过愤懑。

“恭喜姑娘旗开得胜!”

比起翠缕的横冲直撞不动心思,另一个婢女英英就聪慧了许多。

翠缕却不服气:“英英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姑娘今日受了这么多的苦楚,你居然还说恭喜,你这是看我们姑娘好性子吧!就算我们姑娘好性子,我是不容的!”

英英也不解释,只看着柳仙儿微微一笑。

“好了,就你精怪,看看把我们翠缕给气的。”

柳仙儿仿佛更加喜欢翠缕,她目光温柔地扫了眼翠缕激动之下拍在她肩膀上的手,慢慢拿下来拍了拍后宽慰道:“没事的,都习惯了。”

“姑娘,您可不能习惯了!”

翠缕急了,又要伸手去拍,却被柳仙儿状似无意地躲了过去。

“姑娘?”

手下一空,翠缕有些懵。

“好了,你就莫要缠着姑娘了,这样絮絮叨叨你不累姑娘还累呢。姑娘这才来了王府,身子乏着呢。”

英英一脸的心疼:“旁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姑娘这回过来的多艰难?”

是呀,姑娘过来之前,可是被世子爷堵在屋里一堵就是半个时辰,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们这些奴婢全然不知。只是,待姑娘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嘴角也破了,身上的衣裳更是咸菜样的皱巴巴。

翠缕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英英却是看得真切。正因为如此才替自家姑娘心疼叫屈。

她家姑娘本就是个弱不禁风的身子,世子爷他怎么敢如此待姑娘,当时她就想找大夫人,奈何姑娘不让,只说不想让她们母子之间难做!

她家姑娘多善良啊!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总是受人欺负呢?

翠缕不知不觉伸了手,柳仙儿一个不察肩膀又被重重拍了一下子。

“翠缕!”

一旁的英英一看,自家姑娘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忙呵斥:“你就不能小心些,姑娘的身子这么羸弱,哪里经得起你这样粗手粗脚的!”

翠缕这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忙跪下来请罪。

她也不是故意的,从前因着这个毛病,惹了多少的麻烦,这好不容易改了,谁知道在姑娘面前就又都冒出来了。

翠缕不是个喜欢多思多想的人,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就成了这样。

“好了,翠缕就是个直性子的人,都是自己人犯不着这样的。”

柳仙儿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直让翠缕恨不能替她做任何事儿。

“包括去死!”

一激动,翠缕胡言乱语的毛病又犯了。

“真是个傻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再说,我有什么事情非要让你去死的。”

“其实这里倒是有件事可以让翠缕去做。”

一旁的英英冷眼旁观半晌才道。

“别胡说,当心吓着翠缕!”

柳仙儿在英英的翠缕的搀扶下,躺在了窗下的美人榻上出神。那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翠缕越发地后悔起来。

自己真是手贱,姑娘身子都弱成这样了,怎么就记不住呢?这都第几回了?

“这都第几回了,姑娘身子弱不知道么?”

拿了茶盏过来的英英一脸的愤愤然。

“英英姐姐,都是我的错,饶了我吧!”

翠缕忙接过英英手里的茶盏,才要递给柳仙儿,却又愤怒地吼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姑娘身子弱,怎么就上了冷茶呢?还是王府呢,下人们都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别喊了,有水喝就不错了!”

英英虽然如此说,但是脸上的愤怒却是瞒不了人的。且说完这话后,她的眼眶也倏地红了。

“真是欺人太甚,王妃她若是看不惯我们姑娘,那就不要假惺惺将我们姑娘给接了来。现如今接了来又做出如此青情态,这不是在打我们姑娘的脸吗!”

翠缕心里本就愧疚,如今见状更是怒火中烧。

英英见翠缕一副怒不可遏,看那样儿就好像立刻就要去寻秦王的样子,不觉略瞥了眼柳仙儿。

柳仙儿却没看她俩,只是缩着身子露出一双葇荑柔弱地搭在外头,将一张泛白的脸掩在青丝底下一动不动。

“姑娘这是累得狠了,咱也莫要吵醒了姑娘。”

英英说着就要将薄衾披在林仙儿的身上。

“别,还是让姑娘睡在床-上吧。”

翠缕说话间就已经走至了柳仙儿跟前,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又柔柔地将她放下,这会儿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的粗鲁和莽撞样儿。

“你呀!”

英英和翠缕退了出来后,点着她的额角一副不知当说她什么的模样。

第359章 端倪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59章端倪这丫头,若论粗心,谁都比不过她;这会儿心细起来却是谁都比不上的。

英英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翠缕却继续往下说:

“英英姐,你看好姑娘,我去寻了那秦王妃说理去。”

这是还记着方才那事儿呢。翠缕的性子就像是一盆清水,那时一眼就能望见底的。她这样说其实一点也不稀奇。或者说其实都在她们姑娘的预料之中。

英英看了一眼柳烟儿,只见她依旧侧卧在床上,像是累到极致睡着了。

“还是别去了,咱们毕竟寄人篱下。”

英英有些犹豫地说道,还劝翠缕:“受些气也是难免的,再说,这才来咱们也不知道这王府几位主子的性子,万一冲撞了呢?”

英英这一番话入情入理,若是旁人听了少不得就听她的劝,偃旗息鼓了。只是翠缕是谁,这就是个牛心作性的。

“英英姐姐,你说别的我都听你的,只是这件事情,我是独独不能听的!”

翠缕说话间还不忘压低了声音,她边说边走不多时就走出了院子。

英英赶忙去追,待拉住了以后忙在她耳畔低低低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就改不了这急性子呢?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们姑娘虽然良善,只怕护不住你。”

这话翠缕就不爱听了:“英英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咱们要都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只怕姑娘就要被他们磋磨死了!”

也许是觉得翠缕的话说得有道理,英英难得没有反驳。翠缕抬头看了眼光秃秃的院门,她们这处院子自然称不上荒凉,说实话比之侯府的院子还强些。但是一看就知道主人家不过是随意收拾了一番,因为院门上头并没有像一般人家那样写了牌匾取个院名,只就那们光秃秃地好像是个下人的住所。

由此可见,秦王妃对自家姑娘也称不上怎么好!

“英英姐姐莫要害怕,既然人家都敢这样待我们姑娘了,我们也不能就这由着她。姑娘性子好那我们不能也同姑娘一样好性子。我们得替姑娘分忧解难。英英姐姐,你看看我们的院子光秃秃的连个名字也无,这若是自己再不争气些往后姑娘不是更遭人作践了么?”

翠缕一双杏眸璀璨,看向英英时隐隐有光芒:“所以咱们得立起来,往后也让那秦王妃跟侯府大夫人一般对我们姑娘刮目相看。”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人劝呢!”

英英一脸的无奈,却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知道自己拦不住,只好给翠缕透底:“你可知道这会儿秦王妃处都有谁在?”

翠缕将头一抬,昂扬着道:“凭他是谁也要讲道理吧,莫不是王妃将亲戚接来就是为了让她家大姑娘百般磋磨的?”

英英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目光,翠缕这丫头看似一根筋,但是每每在紧要处总是能够一语中的。若不是同翠缕一道生活了一年,英英都要怀疑翠缕这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了。

算了,

总之该说的她都说了,这丫头不听,她也没法子!英英见劝不动,转身就进屋去了。

翠缕不以为意,一路高歌猛进就向正堂挺进。

这正堂原是有名字的,听说是叫什么关雎堂还是什么连理园的,但是如今秦王府的下人们习惯称之为正堂,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谁让这正堂的牌匾多年前就被拿下了呢。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痴情王爷怕睹物思人罢了。

翠缕一边走一边回想小丫头说的话,心里不免愤愤:什么痴情王爷,既然痴情怎么就续了弦,怎么还纳了妾

她不是傻子,说什么续弦纳妾是为了让自己静下来,不然就老想着先王妃的这些话只能骗骗那些小丫头。

这可真是

翠缕觉得这个秦王就不是个好人,既然那么喜欢先王妃,怎么就不能守着个儿子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你这丫头进来怎么不下跪,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看着王妃成何体统?”

脸才消了肿的李嬷嬷这才来当值就碰到了翠缕这个愣丫头,这不就立时找找威风了。

一旁的王嬷嬷早就退避三舍,离着秦王妃远远地站着。

偏偏秦王妃这些时日还就不喜欢给李嬷嬷的面子,她也不看下头的小丫头也不管李嬷嬷,只唤着王嬷嬷:“怎么站了那么远?”

王嬷嬷偷瞥了眼李嬷嬷,李嬷嬷只觉得才好的脸此时仿若又被打肿了一跳一跳疼得厉害。

她只好捂住腮帮子哼哼:“王妃叫你呢,怎么站得那么远,这是躲事儿呢?”

王嬷嬷没说话,倒还朝着她笑了笑。

李嬷嬷:“”

真想将我那一尺长刀拖出来斩了这个贱人。

“王嬷嬷,底下这个小丫鬟就交给你了,我和世子还有话要说,你就带着人去偏殿吧。”

一个周游就够让人烦的了,秦王妃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这几日拿的药一点用处也无。

“王妃容禀,奴婢就是过来找您的。”

翠缕一听世子爷也在,她虽然不算聪明,却也知道这继母子不不可能怎么融洽,这会儿脑子倒是灵光了。翠缕想,如是她将事情捅出来,碍着面前的这位世子爷,只怕秦王妃也不能不管的!

“这是谁家的规矩,敢在此处大呼小叫的!”

秦王妃今日显然耐心不足,下头的小丫鬟们不觉都有些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笑话,这会儿谁敢开口,犯了秦王妃的忌讳,还不知道要怎么生受呢!

“奴婢是侯府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给了仙儿姑娘。”

翠缕有一把好嗓子,洪亮清脆却绝不尖刻。一直端着茶盏一脸不耐烦的周游听见都忍不住抬头瞥了翠缕一眼。

只这一眼,周游不由就眯起了眼睛。恰好此时秦王妃也看了过来,更见周游那一瞥看在了眼里。周游淡淡瞥了一眼后,站了起来;

“王妃既然事务繁忙,这事儿往后再说吧。”

可别啊,谁像跟你往后再说呀!

秦王妃心内腹诽,却还是极力挽留他:“阿游别急,一会儿就好。”

此时正看出了些端倪,怎么可能放了这个孽畜走?

第360章 不怀好意

“启禀王妃、世子爷,我家姑娘身子本就弱,从前在侯府之时,即便是夏日也是不敢用冰的。”

就在这时,方才那个翠缕开腔了。

“那往后就莫要将冰送过去了。”

周游冷声呵斥,说话间一双好看的杏眸圆睁却没有半点儿的温度。秦王妃眼眸微闪,莫非自己看错了?方才她分明见这孽畜有些异样。不对,这个孽畜惯会装腔作势,他若是这般,说不得就越有些玄机。

想到此处,秦王妃不由有些兴奋起来。若能抓住周游的把柄,让这孽畜将御赐的婚事弄黄了,只怕往后不仅王爷不会看重就连当今圣人和那位萧相都会对这个孽畜生出怨怼吧!

到时候,周游四面楚歌,自家的麒儿不就有机会了么?

秦王妃心里有事儿没吭声,周世子一句话就将翠缕要说出口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以翠缕的头脑,其实有些懵。

“不是啊!怎么就成了要冰了?这都是夏末了,用不用冰的其实也没什么”

自己这都是说的是啥呀!怎么就扯到了冰,翠缕傻眼了。她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吧!理了理思绪,翠缕不甚精明脑子这才有些理清楚:

“奴婢说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是姑娘初来乍到就被人当路拦住,到了院子里头想喝口水,结果上的茶却都是凉水,我们姑娘最不喜欢麻烦人,可是姑娘身子弱,受不得这些,所以奴婢就像请王妃给上些热茶。”

翠缕鼓足了勇气,却没有对着那个一句话就将人撞上南墙的周游,而是看向了秦王妃恭敬地说明了来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向就是个直率的性子,却在面对这位周世子的时候,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就会生出敬畏之心来。就好似自己父兄不不不,自家的父兄对自己可不会如此。

翠缕摇摇头,一副想不通不知道为何的样子倒也显得娇憨可爱。

“我当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么点子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

秦王妃的面上神色难辨,却没有再呵斥这个小丫头,而是看向王嬷嬷:

“你去仙儿的院子看看,有什么不周不备的就给她添上,琐碎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也不用来回我!”

王嬷嬷忙应声而去,走时却没能带上翠缕。

也不知是翠缕的性子对了秦王妃的脾性,还是另外有话要交代,总之翠缕自己也是晕晕乎乎地就只是冲着秦王妃憨笑了下。

“一时半会估计不得来,姑娘你有什么缺用的,一定跟我说。”

王嬷嬷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是英英挺喜欢这个嬷嬷的,不说旁的,只说王嬷嬷一路将她们带过来的时候将她们姑娘照顾得很是妥帖。

“我们姑娘不让麻烦王妃,”

英英挺为难的,摊上个事事多不喜欢争抢的主子也好也不好。

“这是柳姑娘的姨母家,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只管说。”

英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敌不过王嬷嬷的殷勤,就斟酌着要了些日常的摆设。

王嬷嬷听见了直道歉:“真是对不住了,也是我的疏忽早就该给姑娘备齐了的。”

又道:“王妃想侄女想得不行,我们底下的奴婢却没能将事情办好,一我一会儿就去王妃处请罪。”

英英一直觉得王嬷嬷老实,这会儿只觉得王嬷嬷待人诚恳,真是个少有的好人。

“王妃这是又坐不住了?”

周游冷眼看着秦王妃同那个叫做翠缕的丫鬟一问一答,仿佛颇为投契,扔了这一句后就走了出去。

秦王妃冷笑一声跟在后头追着喊:“世子你冤枉我了,这么多年来,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现如今也是心灰意冷了,不过是接了可怜的侄女儿过来,世子居然就如此想我,唉,后母难为,这话不错啊!”

后母难为?

恐怕是难除掉自己吧!

周游冷哼一声,到底没忍住等了秦王妃追来,只冷冷地说道:“不要以为叫了个柳仙儿过来就能给我添堵了,告诉你你就是将天仙儿都叫了来我都不会看上的。”

“你,你!”

虽明知道周游能够猜得出来,可是谁能想到这个孽畜居然当着一众人的面儿在这里胡言乱语?

就这么被戳穿了,她让林仙儿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对,

还是有的,

秦王妃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心下不觉一动。

别看这孽畜叫得欢实,往后的事儿可说不准。

周游根本就不该她机会,冲着秦王妃就道:“别说我多看了一眼你家侄女身边的丑丫头你就又想歪了,王妃娘娘,我可没那么不挑嘴,你还是莫要再打这些龌龊主意。”

这个孽畜!

于今的秦王妃已经彻底压不住周游了,现在这样撕破了脸面却也不能说一句周游忤逆犯上。

秦王妃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不觉揉了揉心口,头疼、心口疼,哪哪儿都不舒坦。

后悔啊!

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游后,秦王妃又开始每日一叹、每日一悔。

因为周游的一席话,柳仙儿接过来就没什么用处了。却又不能立时就将人给送回去,不然岂不是坐实了周游的那番话?

能怎么办?

只能先忍下来再说。

秦王妃想忍能忍,但是有些人却不能忍的。

柳仙儿再一次临床叹息的时候,翠缕出动了。

她虽然还嫉恨着那个说她丑的世子,却更惦记自己姑娘的身子。

柳仙儿这些日子不好过,先头蒋氏还想用她的时候,还会派了王嬷嬷过来看看,下人们看碟下菜自然不敢怎样。

只是近日王嬷嬷忙得很,也许其实并不忙,反正再难看到王嬷嬷了,柳仙儿的日子就不好过起来。

虽不至于冷茶冷饭,却一日三餐总难准时。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那位大姑娘总是在姑娘用膳的时候过来嘲笑林仙儿想要勾搭人,人家却不肯理她,讥讽林仙儿长得丑还不自知妄图攀高枝儿

凡此种种,仿佛不说一两句嘲讽牢骚话,她就一日不好过。

只是翠缕这会儿出去倒不是为了给自家姑娘讨说法,而是为了给人道歉的。

翠缕叹了一口气,姑娘实在是太心善了!

第361章 杜鹃的心思

凡此种种,仿佛不说一两句嘲讽牢骚话,她就一日不好过。

只是翠缕这会儿出去倒不是为了给自家姑娘讨说法,而是为了给人道歉的。

翠缕叹了一口气,姑娘实在是太心善了!

要说起来,翠缕是真的不想去见周游。

因为这个人不仅骂自己丑,还那样说自己姑娘,真是叔叔可忍,那什么不能忍!

翠缕读书不多、识字有限,仅认识的两个字还是她的名字“翠缕”二字。

她看着世子院门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只觉得那字都透着股子风流潇洒之意。在这样院子里的人,也该是谪仙般的人物才是。

呸!

念头一起,翠缕先就啐了自己一口。

说什么呢,这里头的那位可是个魔王。这位世子爷除了好看真是哪哪儿都称不上仙!翠缕不知不觉就拿了自家的几个兄长同周游对比,越对比越觉得还是自家憨厚老实的兄长更好些。

如此说,那位盛气凌人的萧家大姑娘还如自己命好。

不看姑娘这几日因着他都病了么,就这还要撑着病弱的身子过来同这位爷解释,说她不过是听从了长辈之言来秦王府做客罢了,至于说什么搅乱秦王世子的婚事,那断断是不可能的!姑娘那样一个心善的人,就因为这些事情弄得自己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她和英英每每见着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原本姑娘身子就不是很康健,这要是被人误会郁结于心再生了病那就不好了。英英那也是个烂好人好性子的人,从来就只会私底下说一句“太过分了”,至于旁的就不行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她来说吧!管他是世子还是魔王,这趟她都要闯一闯。

翠缕本就是个直爽的性子,这些天来一直在想是不是她带累了姑娘,如今既然有机会补救自然会好好补救一番!

翠缕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都想了想后,又在心里将要说的话细细地捋了一遍后才推门而入。

世子院里分明比秦王妃的院子里井然有序得多,翠缕求了个小丫头通禀,却只是迎来了周世子身边的大丫鬟杜鹃。

“你是翠缕?”

杜鹃审视地看着翠缕,对这个不请自来的人,杜鹃根本就不想掩饰自己的不屑。

“我是翠缕!”

翠缕下意识就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她虽是一个丫鬟,但是在荣昌侯府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怂过。

翠缕出身农家,家里也不富裕。但是因着家里头全是哥哥,她爹娘只生了一个闺女自然对她宠爱有加。后来家里遭了水患,家里头最后剩下的两者是也都给了她。亚念着家里头的人快活不下去了,她一咬牙学着门旁的二丫自己将自己卖了做了人家奴婢。

也是翠缕运道好,一帮人被侯府才买的人挑拣到最后也就留下了她。据说那人觉得翠缕的性子喜兴讨人喜欢。来了侯府之后,她这样直来直去不拐弯的性子却深得侯府老夫人的喜欢,后来却是连端方的大夫人对她也颇有几分看重,这就让翠缕在侯府里头混得风生水起。

如今被个大丫鬟哼着鼻孔不屑一顾,翠缕的心里自然不好受。但是为了她家大小姐,她还是一咬牙忍了!

“这位姐姐,我来这里是替我们姑娘来见世子爷的。”

翠缕落落大方,话也说得不卑不亢。倒是让一旁的几个粗使丫头高看了几分,有几个甚至在心里觉得这个翠缕较之杜鹃还要气派些。

这话听得杜鹃眉头一皱,随即便出演讽刺道:“当你是谁呢,我们世子爷也是你家姑娘想见就能见的?”

则这话说的倒也不为过,毕竟翠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世子也不是她详见就能见到的。

翠缕却不干了,嘴巴一鼓暴脾气分明从嘴巴里头丝丝缕缕往外冒:“我们姑娘不是要见,只是让我传个话。”

杜鹃却将头一抬,坚持自己的原则:“那也不行!”

真是没法子说了,她这暴脾气已经任务可忍就快原地炸了!

可是没法子啊,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她家姑娘的清誉还得她来维护呢。

“姐姐,那你能不能代为转达一下。”

翠缕就不是个低头的性子,一番请求也是说的别别扭扭。

“我们世子爷同你家姑娘又不认识,有什么话要传的,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这会子忙着呢。”

杜鹃是真的没耐心同她说话,再者说,一会儿萧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阿左姑娘还得过来呢,若是见到这里如此,想差了,那么她家世子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作为世子院里唯一一个大丫鬟,杜鹃自然是知道他家世子爷对萧姑娘有多看重,就连萧谣身边的也比他们要精贵些。

但是杜鹃一点儿也不嫉妒,不说世子爷有多看重萧姑娘,单说世子爷身边的两个得力的属下左一右二同那阿左阿右如今也快要成了一对。

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杜鹃能惹的,杜鹃所求不多,不过是想着往后能够安稳的好日子。

杜鹃冷眼旁观,萧谣身边的丫鬟都不是跋扈的性子,奴婢如此,主子应当也是不差的!

所以,面对一个对自家世子爷居心叵测的表小姐,杜鹃自觉要将她们拦住,这也算是杜鹃给尚未进门的世子夫人下的一个投名状!

杜鹃的心思,翠缕自然不知道。

但是,杜鹃的态度,翠缕却是清楚了。她虽然生性鲁莽,但是在侯府这么多年能得了侯府里头两个当家人的看重,自然还是有些成算的!

“快走吧,你家姑娘想什么我们世子爷都不想知道,只要不来打扰就好。”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你家主子知道么?”

翠缕是真的生气了,甚至还生出了要回去的念头。按着她说,这个世子身边的丫鬟都能如此跋扈,那么这个世子爷也不是个好的。

嗯,虽然长得还挺亲切的。

“知道啊。我们世子爷说过,只要不是郡主,管她什么表姑娘里姑娘的,一概都打出去。”

说完还感慨“我们世子爷也是,都是些姑娘家,我们也不好做得太过了!”

第362章 她是谁?

说来所去她这态度还是对自己好?

翠缕气得灵魂出窍,她张口结舌了几句:“你你你,”却结结巴巴没说出个长短来。一时间更是气得想着怎么也得说些什么才能消这满心的怒火!

“杜鹃姐姐这是怎么了?”

就在翠缕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之时,就听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翠缕自然不知来人是谁,但是杜鹃听声辩人,立刻就知道这是谣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阿左来了。

倒是来得挺快,杜鹃立刻就撩开了手不理会翠缕。

翠缕本就觉得好奇,不多时就见一直对她冷冰冰的杜鹃姑娘听见来人的声音后就立刻和煦若春风,那脸上堆叠起的笑意满得简直就要溢出来了。

联想起方才对自己的横眉冷对,再对比来人,还真是判若两人呢!

这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

翠缕心里愤愤不平却一点儿也没影响她的好奇心泛滥,她咕噜着一双眼睛,开始嘀咕:这来的人是谁?为何杜鹃姑娘一看到她就换了个嘴脸呢?

翠缕摸着下巴猜:莫非是这王妃里大姑娘身边的婢女?

翠缕想了想后就摇头否定了,怎么会呢。这若是王妃的大丫鬟来了世子院杜鹃姑娘只怕对她还不如自己呢。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杜鹃对她若此?

翠缕想得投入,一时间倒是忘了她来此的目的。

就在翠缕想得入神之时,只听下头有下丫头小声地说道:“是那位身边的人?哎呀,真好看啊,听说萧姑娘可是天香国色。”

又有人接茬儿:“何止是天香国色,简直就是倾国倾城。”

然后就有人笑:“你们几个平日大字不识几个,这会儿就都用上了。”

翠缕真是觉得委屈了,不就是见自己姑娘娘家不得力,自幼失秙没人照拂么?要说起来自家姑娘人品相貌哪里差了?这些人一个二个看不上真是势利小人?

“阿左姐姐,快进来坐!”

翠缕眼中最厉害的势力小人杜鹃此时正殷情地招待着来客。

杜鹃是真的高兴,她可是一直盼着阿左来的。世子要布置逍遥馆,要求馆里一应摆设全都要合了谣君主的洗好才行。所以杜鹃这里正犯愁呢,如今阿左来了正好一解她的燃眉之急。

“这是郡主给你的。”

阿左笑盈盈就将手里一个包袱递给了杜鹃,杜鹃忙忙推脱说不敢怎么能让郡主破费。

阿左就笑:“姐姐也不看看这里头的放的是什么就要推脱”

杜鹃手下动作一顿,眼中露出喜意:“不会是谨言慎行的”

阿左颔首脸带得意之色:“姐姐猜得没错,正是谨言慎行才出的话本子,不过姐姐没有猜全,这里头还有妖艳先生才出来的呢。”

杜鹃一点都不介意阿左流露出来的得色反而很高兴,更是险些就要惊叫出声:“哎呀呀,居然还有妖艳先生啊!是不是接着谨言慎行的往后写出来的呀?”

阿左笑得一脸春风:“正是呢!”

“啧啧啧!”

稳重如杜鹃也禁不住想要抱着阿左亲一下子了。她也果然也抱住阿左,倒是阿左很稳重。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杜鹃姑娘会如此,忙忙捂住自己的脸,惊恐地说道:“别过来。”

阿左是真的害怕,她先去了荣郡王府将话本子送给了小郡主,孰料小郡主连同她身边的婢女都跟这杜鹃一样,对着她连搂带抱,小郡主更是趁她不备,狠狠地给她脸颊上来了一口。

阿左当时就愣住了,她不就送本书么?值当这样的么?原本以为周妍小郡主性子跳脱,她这样做也不稀奇,孰料后头去了赛凤凰处,居然比这更狠!

阿左揉着腮帮子,一不小心就对杜鹃说漏了嘴,惹得杜鹃哈哈大笑。

她其实也想啊,但要考虑下阿左身后的男人啊!这若是一不小心被左一那个小心眼子的嫉恨了上,往后日子只怕不好过啊!

翠缕呆呆地站着,默默地听着前头那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话着家常,话里话外都透着亲昵。

这人是谁?杜鹃为何待她远胜过自己?

翠缕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来回揉搓,磋磨得她一阵一会找你的钝痛!

“那个谁,你等等!”

说话间翠缕就走到了杜鹃跟前,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不能走!”

“好了,你也快些回去吧,告诉你家姑娘莫要想些有的没的,其实没有用的!”

杜鹃对这个直愣愣的姑娘倒是没有什么恶感,但是单凭她是柳烟儿的婢女,杜鹃就不想搭理她。

阿左目光微闪,方才的那一席话她其实听了大半。不论杜鹃是故意让她听到还是无意说说也好,总归让她很满意。

“为何你对她就这么好?不就是因为她给了你银子和好处么?”

翠缕一生气,胡搅蛮缠的本事就又出来了。

“姑娘,这都是主子们的事情,咱把话带到就好,别的事情不用咱们操心!”

阿左见翠缕虽看着蛮横,却目光清澈,不免上前说了一句。

要说阿左其实是个冷性子,除却萧谣的事情旁的很难让她放心上,如今这么说,已经很给翠缕面子了。

“好了,翠缕姑娘,先回去吧,这里还忙着呢。”

杜鹃不想让阿左觉得世子院里乱糟糟的,以免带累了世子在萧姑娘心中的形象,忙见翠缕往外推。、

“等等,别推我!”

翠缕急了拿手就去挡杜鹃,也不知杜鹃没站稳,还是翠缕的力气大,总之不过是一瞬间,杜鹃整个人就被她推到在地。

翠缕:“”

自己就是轻轻一推啊?怎么这人就跟纸糊似的啊!

“不是故意的,真就只是轻轻推了下子!”

“好了,翠缕姑娘,你先回去吧。”

阿左不禁惊诧于翠缕的力道,许是爱屋及乌就劝道:“咱们做婢女的,可不能这么毛手毛脚的。”

也许是阿左说话的声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总之翠缕回了柳烟儿处时面容很沉静,倒比去的时候少了不少的戾气!

“翠缕你回来了,辛苦你了!”

柳烟儿还躺在塌上,一副柔弱的样子让翠缕才安稳的心又七上八下了起来

第363章 羡慕萧谣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63章羡慕萧谣比起秦王府的暗潮汹涌,你来我往,萧相府却是一派的安宁祥和。

丁婆婆是早就被萧安然“三顾萧家”诚心诚意给请了过来的。丁婆婆既来了萧相府,萧谣自然不会再往郊外的院子跑了。

而周妍小郡主心心念念的如玉公子萧诏也有了消息让人捎了信。

萧诏外放,去的还是江南。身为一个将妹妹时时刻刻放心上的好兄长,萧公子自然是看见什么都觉得应该给自家妹妹瞧瞧。因此,随信来的还有托人带过来的好几个大箱子。

毕竟,江南的那些丝绸玉帛好吃好玩的,既然入他眼自然是要买给妹妹看的。所以,萧公子这才去了没多久便开始由江南源源不断地送往京城左一个箱子右一个盒子了。

这个举动还有个后遗症,那些对萧相公子心存戒备的人,见他如此倒松了口气,不知不觉就将萧公子往纨绔上头靠了,这倒让萧诏行事方便了许多。至于是好还是坏,那就见仁见智了。

************

这日,周游又一次上门拜访恰是萧诏的信件礼物来的日子,周妍小郡主却是早就先他一步过了来。

“小郡主,你瞧这个可好看?”

萧谣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竹根雕刻的笔筒。笔筒是按着竹根生长的性状雕刻成一个凸头寿星模样,整个笔筒很古朴也颇有些意境。

萧谣自打拿在手里就不曾撒手过,可怜周妍小郡主自打昨日得了消息,好不容易从天黑熬到天明,第二日这不就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过了来。来了之后,却还不好意问问到底有没有自己的礼物。

所以,她就只好这么一直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看着

萧谣这丫头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心的,那么几个大箱子呢,你都打开让人一饱眼福多好,可人家呢,居然就只是盯着那个竹根雕的笔筒就这么翻来覆去,颠来倒去足足看了半炷香的功夫!

周妍眼见萧谣面前那三个长箱子横在面前,几个丫头合力才挪动就知装得必然满满当当。小郡主难免心下泛酸:还不知道里头有多少的好东西呢。

再看看萧谣,萧谣却只是盯着个笔筒看。

这丫头,真是坏啊!

坏丫头萧谣气得周妍小郡主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放下茶盏再也装不住一副从容淡然的样了。想了想,突然恶向胆边生,周妍小郡主只身靠近,趁着萧谣不注意一把就夺过了她手里的笔筒,

“我也看看到底是什么金雕玉刻的好东西!”

周妍说着就拿在了手里随手晃了晃,才拿眼睛悌萧谣。

“怎么了?”

萧谣也不抢,只深深浅浅地露出两颊的梨涡,一副乖巧的样子。看来这姑娘势必是要装傻到底的。

“你看不看!”

一脸灰小郡主恨得一脸的灰蒙色,气得很想将面前这张俏脸揉一揉。

“看看看,好姐姐,咱们一道看。”

逗也逗弄够了,人也快要恼了,萧谣深谙什么事见好就收,忙点头应和。

人果然是要敲打敲打的。

周妍颔首,满意地松开了手。她眼看着萧谣笑眯眯地从箱子里头拿出几匹的缂丝布料,一些好玩有趣的小玩意儿小物件儿什么泥塑的娃娃有趣的瓷器;打得很别致的金玉钗环首饰头面,甚至就连江南那边时兴的话本子、江南那边的吃食都一应俱全。只不过吃食选的都是好存放的火腿腌肉肉铺蜜饯这一类。

周妍越看越觉得羡慕,她一面觉得自己的眼光是真的好。选的人真的是没话说,一面又羡慕萧谣有个这样的好哥哥。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萧谣甜滋滋的说道:

“这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裹。”

周妍好奇心重,手下动作也快。先于萧谣就将东西抢在了手里。

“咦?这是什么?”

周妍将个绣花袋子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看,花绣得活灵活现,料子也是上好的缂丝。所以,里头定是些上好的珍珠玛瑙夜明珠之类。

萧诏还真是个好兄长。

再嗟叹一次,越发加深了羡慕之情。

她一边慨叹一边将袋子给打了开来,心里除却羡慕就是好奇。

只是,周妍小郡主一打开布袋子一看之下,却是愣住了。

她想象中的珍珠玛瑙夜明珠这里统统没有,袋子打开后里头赫然是些黑黑的土。

没错,

布袋子里居然是些朴实无华随处可见的土!

“这土莫非能吃?”

随口说出这一句,周妍自己都想笑。

周妍的话也成功地让萧谣险些笑差了气。

待擦掉了眼角的眼泪,萧谣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布袋子拿了过来,珍而重之地放在鼻息间轻闻慢嗅。

周妍不懂这土是何用,她知道。

有道是月是故乡明,人事故乡亲,乡音不改故土难离!萧诏这是怕自己再京城还念着蒲县的一草一木,所以这才让人捎了家乡土来让自己以藉相思!

摸着手里的袋子,又轻轻嗅了嗅手中土,萧谣不禁心生感慨。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无根浮萍,不知来处,归途茫茫。直到如今才知道人还可以活得这样恣意自在。

从前她只有丁婆婆和阿左阿右一对婢女,如今却是时时刻刻有人惦记有人想。这样有人疼有人宠有人时时刻刻念着的滋味,真是说不出的甜甜甜!

“这是哥哥给我找的家乡土。”

似是在解答着周妍的疑惑,也似是说给自己听。周妍了然地看着萧谣洁白如瓷的脸颊酒靥渐深,心底的那个名为羡慕嫉妒的酸涩滋味不知不觉自心底蔓延,让她渐渐有些心酸起来。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样的家人?什么时候那位如玉公子也能待自己也这样的好?

不,略有一分,也就足矣。

周妍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这时就听萧谣慢慢地又说道:“我们蒲县有个风俗就是出门带点土。据说离家的人,若是生病了上吐下泻水土不服,只要将家乡的土加水澄清后用水做饭做菜那么病症就能够不药而愈。”

“这是真的?还有这样的说法啊!”

周妍小郡主被萧谣的话给深深地震撼了。原来还可以这样。早知道自己当年离家出走也带些土,后头也就不会腹泻不止生了场病连银子也没有了,后头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了。

不过,一想到萧诏如此细心,一时间难免又感慨万分。

自己不是没想到,自己其实是缺一个萧诏这样好的哥哥啊!

真是羡慕萧谣,是真的很羡慕萧谣!

“好了,看完了我的,再看看你的吧!”

眼见着周妍一副郁郁寡欢、满脸羡慕的样子,原本还想逗弄她一下的萧谣先就心软了。

“啊?你说什么啊!”

周妍不由一脸懵。

也给她准备了礼物,上回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哥哥也你买了东西。”

虽然还没有上门提亲,但是两家人私底下早已经通过了气。对于萧安然来说,周妍是萧谣的闺中好友,二人还曾经有过共患难的情谊,怎么说也比外头那些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要好了太多。

也因着怕闺女累着,萧安然都已经想好了中秋之后,就去荣郡王府提亲,早些将儿媳妇娶进门,也好在让萧谣在家里愈发能够逍遥自在。

“诺,就是这个箱子里头的”

萧谣慢条斯理地将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大箱子,那箱子是几个之中最大的。周妍有些不敢置信,虽然萧谣有好几个,但是她怎么也不信萧诏会给个比萧谣更大的箱子的。

“诺,就是这箱子里头的一个小盒子。”

萧谣笑着从大箱子里头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的递给了周妍。

周妍:““

其实小姑子这样的调皮她觉得自己是可以打一打的。不过,她哥哥很厉害,她有些不敢!

周妍觉得心里美滋滋,她抱着小叶紫檀盒子,满心满腹都是满意,去还要冲萧谣腼腆一笑,“谣谣,谢谢你!”

“谢我作甚?”

这个傻姑娘!

但是这样才是她喜欢的那个一脸灰啊!这样的一脸灰又能有谁不喜欢。当然那个有眼无珠的荣郡王心早就偏了,荣郡王妃也是个软性子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喜不喜欢的,又有什么打紧?

至此,一脸灰小郡主因着萧公子的一个紫檀木盒子彻底收买。

“不看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萧谣颇有些好奇,哥哥给了自己几大箱子却独独只给了周妍一个小盒子。

“那个,谣谣我想自己回去慢慢看。”

一脸灰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是这会儿她太高兴了,她和萧诏,一直以为是她上赶子的。而萧诏不过是因着萧谣而对她爱屋及乌。

方才虽然失望却不是不能够理解,毕竟萧家父子十几年后才认回了萧诏,怎么对她好都不为过。

至于,自己么毕竟情分尚浅,她觉得假以时日萧诏定会想着她,但是这会儿么

“谣谣,你不会怪我吧?”

一脸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萧谣说着抱歉的话,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抱歉的意思。

这样的惊喜,适合一个人慢慢打开,然后慢慢地感受着喜悦。

“走吧走吧!”

真是个重色轻友的人,萧谣嫌弃地推开周妍。周妍笑嘻嘻地抱着盒子,行至一半,想起一事又回头道:“谣谣,我怎么听说周游那厮有个表妹过来了。”

“周妍小郡主还是好好去看看萧公子给你的礼物吧。”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周妍的身后传了过来,冰得让周妍在这秋老虎肆虐的时候脊背一凉,忙讨好地冲周游笑:“我就不打扰你和谣谣啦。”

周游没吭声,但是脸色明显不好看,

周妍小郡主见状忙抱着自家心爱的盒子溜了。

“谣谣”

不同于面对周妍时的疾言厉色,周世子目光柔和,春风拂面,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满都是讨好的笑容。

萧谣原本还没什么,只是如今见他如此,心里倒是起了无名火。

他这样是作则心虚么?

一生气,萧谣就折了手里的扇子。

“这扇子忒丑,往后我给你寻个更好的。”

要说起来,周游在柳仙儿这件事上头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但是他却不想让萧谣知道这些龌龊事儿。

“是么?既然嫌弃这扇子,那么往后就莫要同我讨要了。”

萧谣斜眼睇了他一下,冷笑着将手里的扇子毁尸灭迹。

“别啊!”

周世子虽然手长腿长,但是力气却不敌萧姑娘,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那把折扇扇面尽毁,只余根根扇骨狼狈地立着。

“你这丫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怎么就这么大的气性呢!”

周世子哭笑不得地拿过萧谣手里的折扇,这是一把牛骨扇,名贵自然是称不上。比之周世子做纨绔的那些年手里拿着的什么象牙珐琅羽毛绣花乌木檀木的扇子自然是不能比。

但是这却是萧谣亲手为周游做得第一个物件。

其实,只要是萧谣做的,周世子都会觉得好,哪怕是地上拾捡起来的一根草,周世子也会觉得那草分明就比一般的草药领秀些。

“好谣谣,这个就当你是练手的,你再给我做一个可行?”

周游本就生得丰神俊朗,一双杏眸尤其好看。他这么一脸诚恳,水汪汪盯着你看的时候,任谁都有些心软。

萧谣却是“噗嗤”一笑,继而从身后拿出一柄乌木骨泥金花卉折扇递给周游。

“诺,给你!”

原来,撒撒娇就有惊喜啊!

周游接过扇子,喜滋滋地打开看了看扇面又合上看了看扇骨,只觉得那些笨拙的地方都显得古朴可爱。

“好了,周世子得了扇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萧谣继续挤兑:“您王府中的表妹还在等你呢!”

周游焉能看不出小姑娘这是生气了,但他却不愁反乐。见萧谣眼眸微冷,这才正色道:“谣谣,我母妃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我哪里来的表妹?”

萧谣见他还不肯讲实情说与她听,就这么问一声答一句的样子实在是看着让人生气,便冷着一张脸,别过了头去。小姑娘本就是花儿般的年岁,又声得雪肤花貌,就这么一个侧颜都先得给外的动人。

第364章 交心

谣谣,那个柳仙儿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样膈应人的事情,周游本不想多说,不过既然萧谣知道了,那么周游也就不再瞒着掖着而是将柳仙儿此人的来历和她来秦王府的来龙去脉毫不隐瞒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这些事情,其实早在阿左去秦王府那回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从杜鹃那儿打听清楚了。萧谣也不曾将柳仙儿此人放在心上,只是这会儿面对周游不知道为何心里陡然就又有些膈应了起来。

看来,周世子还挺吃香的。

萧谣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周游,她对周游的看重真是一日重过一日了。若说从前让她因为个男人拈酸吃醋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她非但吃了还吃得很是欢畅。

周游是只要萧谣在的时候,眼睛全都只是盯着萧谣的。如今见她拧眉不语,只道她在烦他们秦王府乱糟糟的后宅。看看人家萧相府,什么都是萧谣自己做主。再看看自己家,那真的是不能比。周游眸光微闪,心里有些后悔起来。他从前故意装成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一方面是为了迷惑秦王妃,还有就是因着秦王对他的态度。从前他总是自暴自弃的以为秦王爷不喜自己,自己还害死了生母。

所以,他也就任凭秦王妃在他背后抹黑他,任凭秦王妃做出种种事情。可是现在周游后悔了,他若是知道自己这辈子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运,能跟自己喜欢的姑娘一道生活过日子,若是早在第一次见到萧谣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么会不会好些?

他不在意人家说他,但却不想人指指点点说一句萧谣的不是。周游一双好看的星眸此时星星点点全是懊悔,有钱难买早知道,他若是未卜先知或许当年他就不会选择那一条路将自己的名声弄成那般的狼藉了。

萧谣不知道周游早就已经想到了旁处,她还等着周游表态呢。等了一瞬,见他默然不语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是一副“我有心事,我很懊悔”的样子。虽然明知道周游不是那样的人,但萧谣还是恼了。

“你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可是想好了如何处置那个柳仙儿了?”

萧谣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她为人大气同人相处心胸也很宽广。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对旁人还是一如既往,只是对周游就再没了从前的无所谓,随意,什么都行的姿态。

她知道自己这是开始在意周游了,她也不管萧言谨那些男女相处之道。说什么要给对方些距离不要什么都管什么都问。

萧谣自问,自己不是个啰嗦好生事儿的人,但是若是同自己最亲密的人,想问不敢问,想说藏半句,那么这样的感情,她萧谣其实不稀罕。

是的,什么女戒女则,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在萧谣这里全都行不通也不想行。萧谣她就是个直性子,什么事情都喜欢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一说。若是能够说得通,她就将此事接过这茬儿让这件事情翻篇儿;若是周游这厢不过是支支吾吾只知道表决心,那么萧谣就要另作考虑另外打算了。

要知道她当初才醒过来的时候,可是打定了主意一个人吃遍大江南北好吃的,一个人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若不是周游,萧谣只怕很难下定决心将自己同一个男人绑在一起,往后一道生活。

收起自己飘飞的思绪,萧谣冲着周游淡然一笑。

嘿嘿,买卖不成仁义在,她同周世子即便不成夫妻也不会作仇人。毕竟他们二人可是有着两辈子的羁绊。想起这些,萧谣的心头不禁涌起丹丹的伤感,她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全身而退了。

见萧谣笑得云淡风轻,周游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周游显然知道萧谣的脾气,也知道萧谣这是相差了。他忙压下心里头的那些愧疚,认真地将自己的打算毫无隐藏地说了一遍。周世子态度之诚恳,说话之毫无保留让萧谣觉得很熨帖。

没法子,她也知道自己很幼稚,但是患得患失还不是因为她对周游投入了真心?

反观周游,也是如此。

二人这般你来我往,倒是将心里头的那点多余的顾虑说开了。

“这样会不会不妥当?”

萧谣话中有话,脸上一片揶揄之色。明显开始同周世子玩笑起来。

“哪里有什么不妥的,我其实还另外想一个,只是怕你觉得我太狠才没有说罢了。”

萧谣就摆着手笑:“这都是你们王府自己的事情,别问我!”

对这个觊觎周游的女人,萧谣心里生不出丁点儿的同情。方才那句也不是替那柳烟儿说话,不过是担心周游投鼠忌器为了柳仙儿惹了自己一身骚这就不值当了。

这话周游怎么肯依,他伸手就将萧谣揽过来,对着她腋下的软肉就伸出了魔爪。

要不怎么周妍小郡主总是说最了解萧谣的人除却丁婆婆而外就是面前的这个纨绔世子呢?

萧谣和周游这些日子都不曾坐下来好好说话,哪里能知道这厮立刻就无赖起来。方才被他贸然一碰,先是一惊后又躲闪。

周游也不过分追赶只是笑着说道:“这些日子妖艳先生尽顾着写书,也不管我了。”

萧谣就知道自己的事瞒不过周游,被他说破也不隐瞒,索性笑着应承:“先生不敢当,只不过是个营生挣些银子吃饭罢了。”

尔后又自嘲地玩笑:“谁让我天生的神力,这力气大,自然也就饿得快了若不多挣银子,往后自己过活?”

周游对萧谣的事情比萧谣自己还知道,像是萧谣这般的能吃力气大,原本在周游看来只觉得他家谣谣天生就是个得天独厚的有福人。其实他到现在也是这么认为,但是萧安然却一直为此忧心忡忡,周游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听见萧谣这般说,周游还道萧谣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禁便心疼上了。

“谁说的!”

周游一把揽过萧谣,将她轻轻揽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对着一个纤弱需要怜惜的孩子般,轻轻地揉搓着她的后背,声音柔和又低沉,好听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萧谣被他这样亲密的举动弄得耳朵有些痒,她随便推了推也就算了。是的,她其实也舍不得放开周游,只好在他的胸膛上面蹭-蹭。

其实这不过是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微小的萧谣都没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什么暧昧。但是,于周世子却犹如在本就沸腾将要溢出的锅子底下加了一把柴火,顿时就将他烧的浑身滚烫。

妖艳先生的书,周游一直有看。正因为看过了妖艳先生的书,周游才觉得日子难熬,巴不得将婚期提前。只因为妖艳先生告诫姑娘们在婚前莫要将自己稀里糊涂地交付给男人。

即便这个男人现下同你花前月下,即便你非卿不娶。

虽然,他同萧谣的名分早就定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同萧谣的情分不同寻常,但是知道了小姑娘的心思,周世子决定管好自己。

虽然,很难!

忍了又忍,周世子咬牙狠心推开萧谣,压着嗓子说道:“妖艳先生不仅博学还很妖艳!”

这名字起的是真的让人很想咬着后槽牙,但是因为萧言谨说暗合了她的名字还很别具一格,萧谣也就咬牙受了。如今被周游提上桌面,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

萧谣心里想得不是这个,她有些迷惘地看着周游额上青筋毕露,同他说话目光却在躲闪。整个人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

周游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

这些日子看了不少谨言慎行的书,许多书中的老梗套路,萧谣背都能够背上来。所以,周游这么一副样子在萧谣的眼中就是被人下药中了毒。

“中毒?”

周游一愣,正襟危坐地起身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丑态毕露。拜那个谨言慎行所赐,他家谣谣比之前世懂的东西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是呀,你这样子分明就是言姐姐所说的那种中了眉药浑身难受的样子啊!”

妖·一知半解·艳·先生开始回忆书中所说的解毒法子。

周游见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副我在想法子,你莫要着急的样子。心下略转也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看过的那些书。

作为妖艳先生最忠实的拥护者,周世子只看妖艳先生的书,但他从前又不是没有看过话本子。话本子里头的那些解毒的法子大概几乎全都是

一想到此处,周世子只觉得猴头一紧,鼻子有些痒。

他忙忙抬头看屋顶的梁上漂亮的雕花,暗想:萧谣会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那么他要不要装一装?

“有了。”

萧谣将手在萧世子遒劲有力的大膀子上一拍,笑道:“就是有些委屈你了。”

这孩子得有多善良啊,居然口口声声想着的只是他!

周游捂住险些就要说出口的话,决定先不说,享受一下萧姑娘的和声细语。待萧谣人气还早呢来再说也不迟。

话是如此说,但是周游还是可耻地搓了搓腿,藏了藏彼时不该出现的小物件。

“游哥哥,或许会有些疼还会有些不舒服,你就忍一下,一下就好了。”

萧谣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

那些故事全都是杜撰的,甚至有些描写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吃食还真就是地下无。所以,萧谣此时颇有些踌躇。

“没事,我相信你,都按着谣谣说的来。”

虽然是秋老虎,但是周世子额上的汗珠却如豆大,这分明就不正常。

萧谣见状越发地中金起来。

但是,还是那句话,她还真就不怎么知道自己的法子能不能见效。

自家的谣谣从来都是个心善的,看着性子冷,实则心内火热。自己都要那样那样了,居然还问自己会不会疼,会不舒服!

看来自己真的是猜对了,萧言谨的书内还真是该死的同他们男子看得那些带图的话本子里头说得一般无二还都是这样一些戏码。

周游叹了口气,想要叫停,却又有些舍不得。

自己真的是自作自受了,这样戏弄下去,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周游虽然心里极其想亲近萧谣,但是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还是在萧相府萧谣的闺房。

“游哥哥,跟我走吧,”

只有在周游的百般要求下才会唤一句:“游哥哥”的萧谣,此时口口声声都是游哥哥,只听得周游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他笑眯眯坐着不动,吩咐萧谣:“不急,先给我端杯冷茶来。”

此时屋内没有婢女,萧谣想了想就将桌案上的一壶冷茶端在了手中,不等去拿茶盏就被周游阻止:“就这么给我吧。”

见周游“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一杯凉茶,萧谣越发觉得自己的那个法子有用处。一个凉茶一个冷水,解毒效果杠杠的。

总算是没有那么狼狈了,周游喝了一壶茶水才压下蠢-蠢-欲动的小游游。

“谣谣,你去哪儿?”

见萧谣轻车熟路带着他往外头走,周游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给你解毒啊!”

萧谣声音柔柔,目光中慢满满都是关切。只是说出来的话就很出乎周游的意料。

“你说去外面?”

周游有些哑然,一时忘了谣说出实情。

“外面啊?好像不行,我还是带你去哥哥的屋子里吧、”

毕竟周游是外男,在她屋子里头洗漱像什么样子。

“去你哥哥那儿?”

虽然周游不过是逗逗萧谣,但是周游现在其实有点儿懵。

“去你哥哥那儿做什么?”

周游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出自何人之口。

果然一回头,就见萧安然立在逍遥院外的门口,正同他们遥遥相对,一副将要进来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得了兄长的好东西,谣谣想去看看给他收拾收拾屋子。”

周游是知道萧谣性子的,若是萧安然追问下来,萧谣是真的会将事情原委说出来的。

“哦?是么?”

萧安然看向萧谣“谣谣,周世子说的可是真的”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是岳丈看女婿尤其还是一个才从-良的纨绔女婿,能有好脸色也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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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厚颜....

踏进冷水的那一刻,周世子的心情复杂得简直难以形容,“搬起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许是萧谣看了出来,坚持非要让他去萧诏院子里洗个冷水澡。

萧谣坚持,萧丞相自然高高兴兴给她提供方便。待父女两一唱一和将周世子劝进了萧诏的院子处,周游不禁懊恼不已。

其实也是因着周游想念萧谣憋得实在紧了,见萧谣给她一点关怀就沉溺其中想谣更多吧!周世子心情负责地将身体慢慢往水下沉,冷水一激,他的理智立刻就回了笼。

只要是萧谣吩咐的,不管什么都是好的。即便是让他洗一把冷水澡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好在萧谣不过是只是想小惩大诫,并未让周游待够一个时辰。待周游梳洗好了,还让人送了姜汤。

其实,这不过是夏末初秋,似周游这样的体格洗个冷水澡根本就不在话下。不过,萧谣送来的姜汤,周世子还是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又捏着鼻子灌了一肚子的冷水。

他从来都不喜欢姜的味道,但是萧谣送来的姜汤其实味道也还好!周游心里暗自想着,嘴角也微微上翘。

他正想再去了寻了萧谣说说心里话。不,哪怕什么也不说,就这么你看看我,我望着你,也就足矣了。

不过,显然周世子的这个心愿不能实现。毕竟,萧安然在,怎么可能让他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到萧谣?

“怎么样,毒可解了?”

话问得很冷淡,一如萧安然此时的心情。

要问萧安然从前最讨厌的是人谁那他且得要想一项,若问现在萧安然最讨厌的人是谁,自然是非周游莫属。

本就看自己不顺眼的未来岳丈开口问了,怎么着也要恭恭敬敬作答也好让萧相对自己的印象好些。若未来岳丈对自己的印象好了些,好处自然多多,第一个就是同萧谣见面不被打扰。

“多谢萧世伯,如今好多了。”

周游恭恭敬敬道了谢,又规规矩矩给萧安然行了个礼。面对一脸讥诮看着他的萧安然,饶他顶着个纨绔世子的名头许多年,此时也难掩尴尬。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想到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呢?

“既然没事了,那就回去吧。”

真是一刻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萧安然长袖一甩,头往外瞥,就差没有端茶送客了。

“世伯说的是。”

自打上回仗着胆子喊了一回岳父,险些不让进萧相府之后,周游每次见到萧安然只好老老实实委委屈屈地唤上一声世伯。

但是让他现在走,世侄做不到啊!

周游将手一拱,冲着萧安然低低地道:“世伯,方才同您说的事情,可还行?”

“你的计划大体还行。只是目前圣上心里根本就不想这些事情,有些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虽然没有立刻应下,但是方才书房一通交谈下来,萧安然对这个从前的纨绔世子现今已从-良的周游印象好了不少。

只是一想起方才这厮对自家姑娘所做之事,萧安然的脸就又立刻阴沉了下来。

“好了,姜汤喝了就走吧。”

这是连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了。不过,甭看萧安然这么凶,周游却一点不生气还高兴得很。在周游看来岳丈大人丁点儿面子都不给他,这可不就是拿了他当自己人么!

“还有,家里头的事情早些处置了。记住,我们谣谣性子直爽人也善良,莫要让你们王府的那些个阴司事儿烦到她。”

周游将要踏出门口时,萧安然在后头冷冷地念了一句。这也是因为萧相对自家的闺女心疼太过,这才什么事情都谣替她放在心上。

虽然他这样的举止若是让外人知道,自然是会诟病一番。但是萧安然他不在乎!这世上能够让他动容的人和事不多,他家谣谣恰好是哪个为数不多中的那一个!

萧安然这话说的周游身形一顿,虽然从来没打算瞒着谁,但是自家后宅什么样子,周游自家知道,现在被萧安然挑明了说出来,怎么想怎么觉得很有些羞愧难当。

还是那句话,若是从前知道自己能遇到萧谣这么合心意的姑娘,怎么也不会自我放逐,让秦王妃将个秦王府弄得乌烟瘴气一团糟糕!

不过,往后他不会了!

周游重重地在心里下了决心,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水波不兴。不过他既然说出的话,自然是重逾千斤,也必定会做到。

周游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

“世伯放心,阿游回去定会处置好一切的。”

萧安然颔首,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周游既然听明白了,他也就不再赘言。

二人行至廊庑处,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正等着的萧谣,萧谣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周游心下一喜,急忙走了过去高高兴兴唤了一声谣谣。

“咳咳,”

萧安然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好看。

周游抱歉地冲着萧安然笑了笑,却没打算等着让他先行。

好不容易见到了小姑娘,还不等多说几句话就又要回去了,最后这么一点子时机怎么也要把握住了才是。至于萧相黑如碳的脸么,嘿嘿,周游心头暗道:请恕我看不到。

“谣谣,给我的?”

虽然是问萧谣,但是话里话外却都透着笃定。

萧谣自然听得出来,笑着点头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了周游。

“谣谣!”

萧安然有些不高兴,姑娘拿的这是什么好吃的,怎么就没想着给他尝尝?

没错,

萧安然就知道萧谣拿的肯定是吃食。

自己的姑娘自己知道,看着拿纸包这珍而重之的手势就知道这里头定然是好吃的。

“嘿嘿,爹爹!”

萧谣哪里不知道自己爹爹的心思,笑着安抚道:“一回儿给你做。”

自从萧谣给丁婆婆和周游做了莲房鱼包和蟹酿橙后,萧安然的心里一直不得劲儿,丁婆婆也就罢了,萧谣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

只是,周游这个臭小子居然也比自己先吃上了,这就恨不能忍了。

萧安然又看了眼周游手里头的那个油纸包,眼光一暗,他是知道方才谣谣进厨房的,所以,这个油纸包里头一定是他家谣谣亲手所做。

周游一听这话,忙捂住了手里的油纸包,喜滋滋地走了。

只留下个萧安然在那儿吹胡子瞪眼睛。

去了趟萧相府,周游回来就开始发落。

后宅里头的事情,按说周游这样一个世子不好插手,但是周游从前可是个纨绔,也不是个什么讲究人。

他也不用什么借口,只说柳烟儿不合适待在秦王府。

秦王妃自然是不允的,虽然被周游说破了,但她对柳烟儿还是没有完全放弃。

“阿游,烟儿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咱们府里又不差她一口。”

周游可不想同秦王妃啰嗦,只说道:“她在王府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

秦王妃眉头微挑:“莫非是萧相府的萧姑娘不允?”

旁边的王嬷嬷眉头微微动了动,偷偷瞥了一眼秦王妃。

这话其实就有些诛心了,说的好像萧谣还没进门就是个善妒不容人的。

周游哪里又能听不出来,他点着桌子的手停下,似乎觉得桌子有些脏又将手一拍,冲着底下的丫鬟呵斥道:“就是这么当差的吗?这么脏!”

这话虽然说的是丫鬟,但是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不过,周游还有话说呢:“王妃这是太闲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萧姑娘怎么知道你家还有破落户的亲戚呢?”

像是很不屑的样子,周游站了起来:“周麒可不小了!”

这个孽畜,居然敢提她的麒儿。麒儿比他小了好几岁,如今不过将将十七,他居然这么说!

“我的麒儿又不在王府,世子莫要胡说!”

“原本还想同父王提下让周麒中秋回来,看来王妃这是宁可要侄女儿也不要自己的亲儿子了?”

周游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是细细一琢磨,却又什么都有。

“竖子安敢!”

秦王妃气得牙痒痒,更是猛然站了起来,神手就要往周游的脸上呼过去。

“王妃!”

王嬷嬷惊呼一声,忙奔过去拉住了秦王妃。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子,且如今秦王爷对王妃已经没了耐心,若是王妃几次再打了世子,那么往后王妃不慈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王氏你做什么拉着我们王妃,王妃身子可不好!”一直默默站着的李嬷嬷也过了来,却不是劝秦王妃而是过来拉着王嬷嬷。

就是周游这个纨绔世子害得她家几个儿子丢了铺面上的工作。

如今秦王妃想要教训他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王嬷嬷就着急:“王妃可不能打世子,世子如今再不是从前的世子了。”

可不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么!现在是翅膀硬了,都敢拿她的麒儿说事儿了!

原本被王嬷嬷拉着的秦王妃才消了的火气又开始蹭蹭直往外冒。

李嬷嬷还在继续拱火:“打又怎么了,凭他再怎么厉害,那也是王妃的儿子,我们王妃怎么就打不得了?”

三人这么三言两句说起来是话长,其实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待秦王妃将巴掌拍到周游脸上的时候,也不过就只是那么一瞬间。

“啪!”

要不怎么都说继母心狠,秦王妃站得地儿打人其实很费劲儿,可就这也没拦得住她一巴掌就将人打得脸上五个指印清清楚楚。

也让来人看的是明明白白。

来人也不是个普通人,乃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至于为何没有通报就进来,原来下头的丫鬟吃坏了肚子而正堂的丫鬟们都被秦王妃扑过来的举动吓呆了。

“王妃可真是个好母妃,也不怪世子爷这些日子多得皇上的夸赞。”

老嬷嬷虽说是个奴婢,却不是一般的奴婢。这人乃是大长公主从宫里头带过来的,先太后赐给大长公主的老人了。

老嬷嬷这么一开口,秦王妃这才回过了神来。

糟糕二字,赫然印在秦王妃的脑门儿上。秦王妃这会儿真的是一脑门的官司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要怎么说?

都被人家看到了!

说不过是给周游掸灰尘拂衣袖,可是人家脸上的那个巴掌印是骗不了人的。

“您老过来了,快请坐。”

尴尬地请了人坐,结果人家老嬷嬷还不肯只是笑着同秦王妃说道:“老奴过来单是为了秦王爷托我们公主的事情来回禀一声的。”

“王爷,王爷托了大长公主何事?”

秦王妃才打了人,力气早就已经消耗殆尽。这会儿也蔫巴巴地没力气。

“王爷让我们长公主给世子爷上门提亲,商量下同萧相府萧郡主同你们世子”

话说到此处,老嬷嬷还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周游。暗自点了点头心道都说这位世子爷是有名的纨绔,还有人说秦王妃蒋氏摊上这样的前王妃的继子那真的是后母难为。

可如今看来,好像事情并不是如此。这位世子爷自打她进来之后,脸上不见丝毫的愤懑,显然是个教养极好的。

“王爷让大长公主去提亲?”

秦王妃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她知道秦王爷看重同萧相府的这么亲事,却不知竟然是如此的看重,居然还让大长公主亲自去提亲!

要知道这满京城能说动大长公主走一趟的可没有几家,秦王爷这样的举动让秦王妃很别动、

若是秦王爷从此以后越发看重周游,那么她的麒儿怎么办?

王嬷嬷叹了口气,王妃这会儿分明是被人乱了阵脚,这会儿哪里是管这个的时候,还是先将方才的事情圆过去才是啊,不然待这位大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一走出秦王府的大门,秦王妃不慈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传得人人皆知。

王嬷嬷想了想,还是捏了捏秦王妃的衣角,想提醒她,却不料秦王妃此时满心都是王爷更加看重周游的心思,一颗心也只是想着这些,哪里还记得方才还打了继子一巴掌,那巴掌印还在呢!

不过,秦王妃忘了,在场的几个人却是没有一个忘记的,老嬷嬷说完之后,就有了告辞的意思。

照着王嬷嬷看,这位老嬷嬷显然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件大事儿宣扬宣扬了。

第366章 看破

王嬷嬷心里着急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眼看着周世子顶着个巴掌印子被杨嬷嬷看了又看。

“王妃,那老奴就告退了!”

将自己的来意说完了,杨嬷嬷就起身告退。秦王妃却不想放她就走,毕竟秦王妃还想再通过杨嬷嬷来探探大长公主的想法,更想旁敲侧击问问秦王爷还曾在大长公主处说了什么。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觉睡得不好,额角总是隐隐发疼。秦王妃揉着额角叹气,却没有看见杨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杨嬷嬷是真的有些不耐烦,这个秦王妃自家的大长公主从来就没看好过,但是估计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心思浅薄。这当着下人就能是伸手就打,可见自小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

心里既然存了这样的想头,杨嬷嬷就很想看一看那位总是被人诟病被人称作京城第一纨绔的周世子。

恰好这位周世子爷看了过来,不过却是看向蒋介氏的。只见他虽然顶着个让人侧目的掌印,但是面色平静,容貌俊秀,一看之下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还真不像是个纨绔!

杨嬷嬷在心里先就有了判断,又想起众人都说这个秦王世子是个纨绔,现在想想,他可一点没有京城那些纨绔们弄了一个又一个小妾,也没听说过他赌钱。唯一的养蛐蛐据说还入了当今圣上的眼。

所以,外头的传言其实多半都是不能相信。杨嬷嬷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更是半身浸淫在女人窝里头,又哪里能看不出秦王妃这一出不算高明的捧杀?

周游却不知道大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慧眼如炬,倒是不多时就猜透了秦王妃看透了她多年来的轨迹。

“王妃,您也打过了,就消消气吧。知道您因为什么生气,只是麒弟不听您的去了北疆这事儿我也管不着。麒弟更加不会听我的。至于麒弟的事情,放心,我会找父王说一说的。”

周游面色虽冷,但是该有的礼数一点儿不差,气得秦王妃险些又要破口大骂。还是王嬷嬷在后头悄默声说了许多的好话这让秦王妃不至于再失态一回。

周游可不管她失态与否,他不过是将自己该说的话说完罢了。

抬头时,周世子的脸上露出抹笑,今日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原本想好了怎么收拾她,正好大长公主身边得力的杨嬷嬷过了来,这倒是比周游先前的计划要看着自然很多。

周游同秦王妃说完,还不忘屋子里的其他人。他礼数周全,给秦王妃行了礼后又冲老嬷嬷好生行了个礼,而后便梗着脖子就要走。

“孽畜,你这个孽畜!”

秦王妃的怒火在周游说出方才那些话的时候已经燃烧到了极点!

她真没想到周游居然当着大长公主家的老嬷嬷面前厚颜无耻地说这些话!

说什么麒弟的事情一会儿去跟秦王说一说?说什么麒弟自己要去的北疆?

她什么时候找过这孽畜,又什么时候让他帮麒儿求情了?

这会儿当着老嬷嬷的面说这些,岂不是明晃晃告诉人家她就是因为周游不帮着周麒同秦王爷说和恼羞成怒打了周游?

这个孽畜!

竖子安敢!

“你这个小畜生!”

连日来的疲惫让秦王妃不由将心里想说的话脱口而出:“你这个克母的孽畜,真的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这话说的就有失身份了。

王嬷嬷都没脾气了。秦王妃也是说完后才惊觉自己怎么说了这些话!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话都说出去了,总是覆水难收。她只好补救地冲老嬷嬷勉强挤出丝微笑,干巴巴地说道:

“看看,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也是孩子大了就开始不听话倒是让杨嬷嬷您见笑了。”

老嬷嬷也笑:“嘿嘿!”

秦王妃:“”嘿嘿?嘿嘿是什么意思?您怎么就不能顺着自己的话说上一两句那孽畜大小他就是个纨绔,莫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话?

从前她可是才开头,就会有人帮着说她有多苦或是附和周游不好管的,怎么这会儿就没人说了呢?

只是秦王妃不知道的是杨嬷嬷不仅不会应承,还在心里呵呵呵地咂舌叹息:不怪她家大长公主一提起秦王爷这个嫡长子就叹一句没娘的孩子就吃苦呢!

如今看来可不就是如此?

还说什么不听话,这要是她蒋氏的亲生儿子,她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别看老嬷嬷年岁不小了,但是她的眼睛可没花。方才的事情也是看得真真儿的,那秦王世子的左颊上头赫然的巴掌印子可不是一般二般拍蚊子的力道就能搞出来的!

能将人脸打成那样式的,不是土匪就是后娘。显然秦王妃是后者。

“既然王妃您忙,那么老奴也就不打扰您了!”

自己看到的才是最正确的答案,至于秦王妃说的话,那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如今杨嬷嬷就只想着赶快回去同大长公主说一说这秦王府的事情,顺便替蒋氏这个悍妇扬名也不负方才她那样用力打周游。

“您别走啊,王嬷嬷快些给杨嬷嬷上茶。”

这位老嬷嬷娘家姓杨,一辈子没有成亲。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年幼时的继母让她一辈子都不想成亲生子。

所以,这位杨嬷嬷生平第一恨的就是那些蛇蝎心肠的后母毒妇。

因着秦王妃毕竟是超品贵妇,她这才忍着一言不发。

见秦王妃殷勤小意地对她赔笑着说话,杨嬷嬷自然之道秦王妃为的是什么事儿。

只是,她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秦王妃说什么,她都有自己的想法,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

“杨嬷嬷您是不知道,为了阿游我真的是操碎了心,”

蒋氏拿着帕子虚虚擦了擦眼角,想起了这些日子困扰她的事情,决定都推给周游。

“这些孩子就是不理解咱做父母的心啊!”

杨嬷嬷:“”

谁跟你咱做父母的?这是讥讽我没成亲、没生娃?

绞尽脑汁编故事的秦王妃并未发现杨嬷嬷的脸越来越黑,而李嬷嬷正神色莫辨地低头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若是王嬷嬷说不得还能察言观色看出几分来。

没有人提醒,秦王妃就继续在咱为人父母的路上一路歧行:

“就说阿游这孩子,我才说他如今好了些,谁知道前些日子却是半夜不睡觉,只顾着装神弄鬼”

秦王妃顿了顿,说这话的时候,身子还抖了抖。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是以这个由头让自己打起精神不害怕的。

“哦。”

杨嬷嬷随口哦了一声,就静静不说话,认真听她编。

哦,哦是什么意思?

这位杨嬷嬷还是宫里头出来的呢,察言观色也不会,怎么就只是“哦”一声呢?不是该一脸好奇地她怎么了吗?

秦王妃有些气结,还有些不想讲了,实在是一个人唱独角戏、场子不易支。

“呵,是啊!”秦王妃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却不是从前那样有人给她递帕子安慰说小话。

其实,面前的这个杨嬷嬷不看笑话,就很难得了!

“嬷嬷是知道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其实最忌讳的就是有人用些阴司手段,弄些厌胜之术。”

杨嬷嬷眉头微皱,忙点头:“那是自然,”

这位周世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若是真弄了厌胜之术,只怕秦王爷知道了不会轻饶的。

“不是,”

秦王妃眼眸微闪,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这位老嬷嬷的话倒是给她又指明了一个方向。

但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心里略觉得遗憾,编排周游都没有那么起劲儿了:

“这些日子总也睡不好,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帐顶来回飘,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就想让人查查。谁知道一查就查到了世子”

“查出来了,是有人装神弄鬼,就是那个管车的把式”

一个兴冲冲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不用说也知道来人是谁,毕竟不用通传就自己进来,还敢这么咋咋呼呼说话的,阖府上下自然只有萧大姑娘周琳了。

果不多时,周游的身影由远及近就映入眼帘。

许是帮秦王妃揪出了罪魁祸首,周琳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母妃,您是不知道,那个车把势有多可恶,不过是因为您从前责骂过他,他就”

“琳儿休得胡言乱语,母妃这里还有客。”

秦王妃的心情简直糟糕得无法形容,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她怎么说什么应是什么?

自己这是上了那个孽畜的的当了!

秦王妃将手一拍,这才回过味儿来。

也是她这些日子屡屡挫败,一时慌张这才乱了阵脚。秦王妃虽然在心里极力让自己冷静,但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她狠狠地掐着手心,力图让自己在杨嬷嬷面前不失态。

杨嬷嬷这回倒是没有让秦王妃太难看,忙忙说了一两句话就告退。

虽然明知道这会儿不能让杨嬷嬷就这么走了,因为若是这样还不知道有多少话被他们编排出来。

但是,秦王妃有些顾不得了,因为内宅有更多的事情接踵而至,让她烦不胜烦。

杨嬷嬷走了之后,秦王妃自然要迁怒。

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害她在杨嬷嬷面前出丑的车把势。

“上回你去找这个车把势,他是去了花房?”

秦王妃浸淫内宅多年,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窍。看来她一直觉得水桶般牢固的后宅,已经混进了周游的人。

混进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知道。

现在想想,这件事除了在大长公主面前有些跌份儿,其实还是有些好处的。

至于大长公主会否将她的事情传出去,秦王妃觉得看在秦王的面儿上多半不会。

“王嬷嬷,这件事交给你亲自去办!”

方才若是听从了王嬷嬷的话,也不至于打了那个孽畜,后头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所以,秦王妃越发觉得这个笨嘴拙腮的王嬷嬷,其实是个可用之人。

虽然她自己并非良善之辈,但是底下人若是心思太多,她其实是不喜欢的。

“王妃,这件事交给王嬷嬷只怕是不妥。、”

一旁的李嬷嬷仿佛才从梦中醒来,听见秦王妃这话忙忙开口就劝道。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不合适。莫非她不合适你合适?”

也不是非要护着王嬷嬷,实在是秦王妃对如今对这个从前的得力干将已经不能用嫌弃来形容了。她从前没发现这个李婆子好大喜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妃您是不知道,她同那个车把势有些干系。”

一直静默不语的王嬷嬷脾气再好,面对人家当面泼来的一桶脏水,再怎么也不能不说话了:

“王妃明见,奴婢是清白的。”

杨嬷嬷听见这话不由将嘴一撇,看看就这样的人居然同自己斗,一句正经话都不会说。

秦王妃虽然觉得王嬷嬷为人不错,但是她自己本就是个灵巧性子,自然不喜欢太过木讷的人。听见王嬷嬷这么一番话,不觉眉头微蹙。

要论最了解秦王妃的人是谁,李嬷嬷当仁不让。

她方才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秦王妃,如今见状,不由就是心头一喜。

自自己先前不过是才回来,一切都有些大意了。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态,往后就这王婆子什么事儿了。

想想还是有些小得一呢,方才她有些被吓着了,所以半晌不敢开口说话,也因此躲在后头恰好听见了王嬷嬷的自言自语:

“怎么办啊,这个车把势我也见过面,王妃会不会生气啊!”

王妃自然是不会生气,其实这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现在被她听见了自然就可以在这上头好好发挥一下了。

李嬷嬷想起方才的事,心里有些小激动。

秦王妃很快就下了决定:“这件事就由李嬷嬷来办。”

因为李嬷嬷这些日子频频出错,秦王妃还不忘敲打一二:“上回的事情没做好,这次将功补过!”

李嬷嬷神情一顿,忙磕头行礼称是。待她出门时,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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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低头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67章低头秦王妃舒了口气,是时候腾出手来好好收拾周游一番。这会儿她的脑子里全是搞死这个小畜生,已经全然忘了秦王的告诫,满心想的都是要怎么收拾周游让他身败名裂最好再变成从前那个人人讨厌的纨绔世子,才能出一出心中的闷气,

不过,今日的秦王妃运道实在是不怎么好。好似心想却总是不能够事成!就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整治周游的时候,这不就又有事情找上她了。

不过,她却不能怨天尤人,实在是这些都是她自己寻的烦恼。因为这件事同她家的那个侄女柳烟儿相关。

按说,这个柳烟儿在王府这么些日子倒也算是本分。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似秦王妃想的那样来个偶遇或是送些点心谈天说地看花草。

至多不过是派了丫鬟去了趟逍遥馆,就这也没能见到周游。

后头那两个丫鬟几次试探,却也没有弄出什么水花。这些日子,柳烟儿姑娘就这么一直在秦王府的后院里头安分守己安安静静地待着。若是有什么事儿也都是让身边的两个丫鬟出去张罗。

秦王妃听见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懵的。

要说起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柳姑娘,此次这次事件,乃是她身边的丫鬟引起的。

这些日子秦王妃只顾忙着怎么对付周游,内宅管理松泛,所以这消息不仅传到了秦王妃那儿,还传遍了后宅内院。

就连一向不同外人掺和的逍遥馆此时也听到了风声。

“不是翠缕!”

杜鹃有些吃惊地看向婆子,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那个闷不吭声见人就笑的英英还是颇有些震撼。

说闲话的婆子要的还就是这个效果,她见杜鹃姑娘果然被自己一句话就惊住,便颇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杜鹃姑娘整日里这么忙,哪里似我们这些婆子,没事的时候还就喜欢看看话本子,姑娘是不知道如今最出名的就是谨言慎行和妖艳先生了。”

呵呵,这婆子居然同自己故弄玄虚,说英英就说英英呗,怎么说起妖艳先生了!先生是她这样的粗鄙婆子说的么?

作为资深的妖艳先生的拥趸者,杜鹃向来不喜欢随便什么人都能随意谈及妖艳先生。

再者说,这样的事情,杜鹃若是真想知道哪里用这婆子复述,问一问左一右二或是随便一个侍卫就好。

想至此,杜鹃就变了脸色。

婆子一脸得色地说完却没有如愿见到杜鹃吃惊的眼神。只好又说了几遍。她可是知道现在提起妖艳先生是件让人觉得是件很有面儿的事情。

“你也看妖艳先生?”

杜鹃话里明晃晃透着嫌弃。这婆子居然也看妖艳先生的书,还真是

忍着牙酸,杜鹃都忘了继续问那柳仙儿身边的丫鬟到底怎么了,一言难尽地问那婆子:“大娘您也识字?”

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随即又狡黠一笑:“会不会的没关系,毕竟咱有自己的法子。”

杜鹃头疼地听着婆子得意地说她们几个婆子凑钱买一本,然后让王嬷嬷讲给她听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要同婆子探讨一下最近的一本嫡女被庶女抢了亲事儿,嫡女报复的那本书。

虽然

虽然她早就想找个人好好地骂一骂那个庶出的表小姐

等等

杜鹃眼前一亮,“嬷嬷,是不是妖艳先生现在的这本书里头写了什么同柳姑娘有关联?”

婆子脸上立刻露出一副:“你真聪明,这都让你猜到了”的表情。

杜鹃:“”

深藏名与利,就不告诉你我曾经看过,深深地复读过好几遍。

“杜鹃姑娘既然猜到了,老婆子我就不瞒着你了,听说啊,柳烟儿姑娘身边的英英姑娘出去给柳姑娘买点心,杜鹃姑娘许是不知道咱们京城这一年来可是出了好几个有名的铺子,听说许多的外地人来京城都是为了去珍馐馆买鞋点心啥的,再就是去一品锅吃上一顿好吃的,再有就是那城西的书铺。”

杜鹃:“”

我其实很知道,太知道了啊!

但是你也不问问咱,咱也不好意思说啊!

想起前些日子珍馐馆给他们世子院送来的各色点心,杜鹃只觉得自己越发想挺直了腰板,也越发盼望着谣郡主早日嫁入秦王府。

“杜鹃姑娘你可吃过珍馐馆里的点心?”

这个婆子是负责洒扫的婆子,向来就是个好多的,但是杜鹃怎么也想到她不仅话多还这么有本事将话歪成这样。

不是说柳烟儿的事么?

怎么扯到珍馐馆了?真当自己没去过,真当自己很想听么?

这个婆子知道的挺多,但是在杜鹃姑娘面前还真就不够看的。

杜鹃嘴角微翘:“大娘,我尝过。”

不仅尝过,还尝过许多。还有,珍馐馆各色点心好吃的是你想象不到的。

“也是,杜鹃姑娘你可是世子爷身边仅有的大丫鬟,等往后郡主进门,你的造化还在后头”

婆子拉拉杂杂许多话就够让人烦,如今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大娘慎言!”

杜鹃有些后悔同这个婆子在这儿说话了,她转身就要走,婆子却不肯放。

她忙拉住杜鹃的手,一脸谄媚地笑道:“老婆子年纪大了,就喜欢胡咧咧,杜鹃姑娘你别生气。”

像是害怕杜鹃真的生气不理她,婆子忙转移她的注意:“杜鹃姑娘您猜柳姑娘身边的英英姑娘在外头说了什么?您一定猜不到,对了,就跟那个妖艳先生有关系。”

婆子虽然粗鄙,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她早就看出来杜鹃对妖艳先生有着别样的欣赏。

杜鹃喜欢这个,那便什么都好办!只要将话都往上头引就是了。

她果然猜的没错,话一说完杜鹃虽然没吭声,但是也没再说要走。

婆子总算松了口气,心道往后可不能这么明晃晃地试探这位小姑奶奶了。这位小姑奶奶可是逍遥馆唯一的一个婢女,可见深的世子爷的看重。

自己方才若是惹恼了她,她一个不高兴告到世子爷的面前,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住几板子。

婆子想到这个身子不觉就是一抖,这些日子世子爷在外院可是没少发落人,那些人轻则瘸腿断脚重则卧病在床生死不知。

婆子想得有些久,越想心里越害怕越想心里越后悔,早知道怎么也不能接了这个差事,如今自己这是拿命在搏,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这本老骨头就被折腾散架。

杜鹃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大姑娘这个蠢货,怎么安插了半天就安插了这么个蠢笨的婆子,也不怕误事儿?

眼看婆子转着眼珠子抖着嘴唇没出息的样儿,杜鹃不觉生气地说道:“大娘若是没事儿就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事也该走了!”

************

“母妃,母妃出事儿了!”

口口声声出事了,话里话外却是透着喜欢!

王嬷嬷心里叹息,大姑娘如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是二公子在这,说不得也能劝劝。

要说周琳来此作甚,自然是来凑热闹说事儿的。听说柳烟儿出事儿了,她这不就乐颠儿过了来。

真是个讨人嫌的!

听着周琳声音前所未有齁甜,秦王妃被齁得直想扔了手里的茶盏,

“滚出去!”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行动快过脑子。秦王妃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等她多想手便快过脑子自有主张扔了个漂亮的弧度,正好砸中她家嫡女。

“哎呦,母妃您这是干什么啊!”

任谁兴冲冲一进门就被人兜头兜脸茶水砸中,自然是又惊又怒。

周琳忍着一肚子火,委屈地看向秦王妃。

秦王妃眼看着周琳身上的金丝绣花云缎裙被自己一盏茶水淋了个湿哒哒,心底不免闪过一丝懊恼。但是随即而来的却是席卷全身的畅快。

要不都喜欢动手呢,这样的滋味真是前所未有的解气!

若是面前的不是周琳而是那个孽畜或是那个柳烟儿就更好了。

周琳兴冲冲而来,只来得及唤了一声母妃,就被她母妃浇了个透心凉,先前心里还以为或许是秦王妃误伤。毕竟她母妃虽然更偏疼周麒,但是对她也还尚可,长这么大训斥有之,却从来没有被她母妃动手过。

奈何她等了又等,并没有等到秦王妃抱歉地说砸错了人,秦王妃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周琳懵了、也怒了。

“姨母!”

好在,下一瞬就有人同她作伴了。

来人正是让秦王妃恨得牙痒痒的柳烟儿。柳烟儿此时过来所为何事,自然是事情闹大了没法子补救!

此时,秦王妃只恨手边茶盏太少无法弄花贱人的脸。

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见秦王妃如此,周琳灵光一闪,不顾自己的狼狈、不顾前嫌,急忙为母分忧地将一个玉如意手把件递到了秦王妃的手里。

秦王妃冷哼一声,没说话倒也同她配合默契,随手接过,旋即扔出。

王嬷嬷一惊,忙忙奔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只见弱柳扶风的柳烟儿当即倒地,身上的月白秀折枝五色素缎已经染上了朵朵红梅,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王嬷嬷骇然地蹲下,心跳如鼓。她想了想还是抖着手在柳烟儿的鼻息探了探。直到手上有阵阵暖意而来,王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她才待起身,却在偶一低头时,恰见到柳烟儿眼睫微动,看来这姑娘倒是聪明。

“要不要去请府医?”

虽然知道柳烟儿性命无忧,王嬷嬷还是替柳烟儿求情:“这到底是表姑娘,王妃您若是不喜欢只将她送走就好,若果真留了疤痕伤了身子,亲戚间也不好看。”

底下的柳烟儿正浑浑噩噩假寐,陡然听见留了伤疤,也不敢再装死,生怕秦王妃真的不管她。

她颤巍巍直起了身子冲着王妃虚弱地说道:“从前在荣昌侯府,每每受了伤,表哥都会给我送药,求姨母派人去侯府给烟儿拿药。”

这是拿蒋寒来压自己?

秦王妃冷哼一声,王嬷嬷忙劝:“王妃莫要气坏了身子,还是先将外头的人处置了吧。”

对哦,王府外头现在可是围了好多的人,都在要个说法。

王嬷嬷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柳烟儿,虽然不忍却还是咬牙说道:“这些人可不知道那英英是咱们府里表姑娘的婢女。”

言下之意,秦王妃怎么能够听不懂!

她恨得将才留出的指甲齐齐掐断掌心更是又弄了个鲜血淋漓。

王嬷嬷是个心细的,一边心疼地替秦王妃包扎一边劝:“怎么都是一家人,还是先将这出事儿给摁下吧。”

怎么摁?

秦王妃捂着额角,这些日子因为那个车把势每每于夜间捣鬼,她夜不能寐白天憔悴,现在更是头疼欲裂难以忍受。

“王妃,莫不如去请世子?”

王嬷嬷忐忑地看了掩周琳,“若是处置不及时,只怕耽搁了大姑娘的名声就不好了。”

周琳一听,也急了脸上再没了得色。她焦急地看向秦王妃:“母妃想个法子啊,可不能让柳烟儿这个贱-人毁了我的名声!”

她将来可是要做侯夫人的,必须要爱惜羽毛。

见秦王妃静默不语,周琳越发着急起来:“王嬷嬷,你劝劝母妃,她只顾着自己,也不管我的死活了”

王嬷嬷很为难,她就是个奴婢,从来都是听命主子,可不敢替主子决断。

“母妃!”

周琳关键时候还是能够豁得出去,她一跺脚,如来时一般一阵风奔了出去,走时扔下一句话:“我去寻大哥哥!”

秦王妃急得立刻站了起来:“造孽啊,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王嬷嬷就迟疑:“那老奴将大姑娘追了来?”

秦王妃却道:“你能追上那个不孝女?”

说完颓然地倒在椅子上虚弱地摆手:“算了,让她去。”

王嬷嬷不忍见主子难过,就安慰:“其实也没什么,再怎么王妃您也是世子爷的继母,打着骨头还连这着筋呢!”

这不过就是句宽慰的话,秦王妃其实是一点儿都不信的,只是现在好像不去找那孽畜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莫非自己真的要跟周游那小畜生低头不成!

第368章 无所遁形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68章无所遁形这边秦王妃正在那儿愤恨不平,那边的杜鹃也大略明白了事情的缘故,却原来那个英英去了珍馐馆排队买点心听见人们都在议论妖艳先生,她一个没忍住

“那个英英姑娘真是不要脸,居然说她认识妖艳先生。”

杜鹃乍然听见这话还有些好奇,但是很快她就不是好奇而是好气了!

那个英英居然说她家主子柳烟儿就是妖艳先生!脸呢,还要不要脸了!

杜鹃虽然不知道妖艳先生是谁,但是妖艳先生行文坦荡诚恳真挚还让人看得热血沸腾,怎么看怎么也不能同那个一步三摇,未语先羞的柳烟儿放在一道说。

大娘看了一眼柳烟儿,接着说道:“还别说,听说那些人想见妖艳先生,还是有许多人相信了的。”

“哦,是么?”

杜鹃脸上淡淡,心里真的好气!恨不能即刻禀报了世子爷鼓动世子爷让这柳烟儿收拾收拾滚蛋。

“也是巧了。”

见杜鹃不咸不淡也不追问,婆子反而没了故弄玄虚的劲头,只是尽职尽责地将话带到

“正好前头排队的人提了一句妖艳先生就是秦王府的人,珍馐馆里的伙计听见就问了一句,一问之下,人家伙计倒是笑了,直说那妖艳先生怎么可能是秦王府的人,好道若是他们不信,这会儿书铺的还有人在让他过来给大家辟谣。”

结果可想而知,大家自然知道谁在说谎。按说这样也就算了,至多不过骂一句英英这个姑娘胡说八道,可是谁让这群人里头总有些个喜欢抬杠的犟驴们。

他们只说这个姑娘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这是想顶着妖艳先生的名头做坏事儿吧。还秦王府,莫非是秦王府的人,咱们大家就都不追究了。

有人就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么,这下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了。莫非是王爷他们就不敢给妖艳先生伸张正义了?

其实要说他们有多喜欢妖艳先生,这里头自然也有只看书不管人的,但都禁不住鼓动啊!

英英姑娘一看形势不妙,忙忙往回跑。

“杜鹃姑娘,如今他们可都在外头站着呢,您看要不要请世子爷去看看去?”

原来再这儿等着自己呢?

杜鹃好笑地觑了眼婆子,觉得这大姑娘也真是个有趣儿的,平时看见世子爷不哼不哈从来没好脸的人,这才遇到事儿了就让人来寻世子爷了!她这是有多大的脸呢!

**************************

此时,秦王府门前看热闹有之头疼的有之,却都没说有个人上前帮衬一二的。

也有个把想上前帮一帮的,毕竟英英长得也算是清秀。可是这帮追过来的人也实在是太彪悍了,不仅能说而且还会骂,之乎者也的不多几个字就能问候你全家。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呀!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若说英英了冒充自己的认识的人,除了关系十分好的,大多数不过是暗地里看着热闹顶多品评一两句也就罢了。可这人若是自己崇拜的人,那就十分不一样了。

现如今,英英可不就正好捅了马蜂窝?

大家是一路追过来的,动静自然不会小。这不就让更多喜欢妖艳先生或是喜欢谨言慎行,甚至是抨击他们二人的全都围了上来?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英英一颗心入赘深渊!她已经越发没底了。

此时,英英只希望这会儿柳烟儿能够看在她为了柳烟儿才受了这么许多罪的份儿上过来救她。

只是,这个愿望注定成空。

不会有人来了!

那该怎么办?

“英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英英身后传来,接着秦王府的侧门开了,露出一个杏眼桃腮的姑娘。英英先是一惊,复又失望。

原来是翠缕。

英英升起的希望瞬间熄灭,她抱着头,努力让人群中的手不碰到自己,目光却是哀求地看向翠缕,希望她过来护着自己。因为人多,无论英英怎么躲也是躲了前头就顾不了后面,一时间狼狈得很。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翠缕很有几分力气,三两下就挤到了英英跟前:“英英,你没事儿吧,走,咱们快进去!”

后头的人自然不让,“不能走,说清楚了,到底是这王府里的哪位主子居然敢冒充妖艳先生!”

翠缕听不明白,但却不妨碍她怼人:“你们说的什么话,谁冒充妖艳先生了!”

她理直气壮地挺着腰板:“妖艳先生是谁,我们姑娘哪里用得着冒充她!”

一旁的人发现这就是个傻愣的,开始故意套她的话:“你们姑娘是谁?她能比得上妖艳先生么?”

这话在熬了无数个不眠之夜或哭或笑或叹息或赞叹地看着妖艳先生的话本子的人中颇引起了共鸣!大家纷纷应和,都道:“比不了,怎么可能比得了!”

“怎么比不了?”

翠缕怒吼:“我家姑娘人美心善好的很,你们那个什么妖艳先生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英英:“”

英英好险没有晕过去,翠缕这丫头来给你什么,她这是来惹祸吧。若不是知道这丫头惯常就是个口无遮拦的,英英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翠缕,你快别说了。”

眼看翠缕在那些人的刻意引诱下开始说到了自家姑娘的姓甚名谁甚至开始说出荣昌后府了,翠缕骇然她也顾不得怕露出脸让人扔臭鸡蛋了,忙拉扯翠缕的衣襟脸色苍白着哀求:“别说了,快些拉我进去吧。”

为今之计只有先进了秦王府再说,往后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翠缕,别说呜”

当空飞来一个臭鸡蛋,成功将英英的注意力分散!

“我们姑娘的名字怎么就不能说了!”

翠缕果然不负众望,气势磅礴地呵斥:“我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烟儿是也。”

像是为了给柳烟儿的声望加一把火,翠缕又继续说:“你去问荣昌侯府问问,我们姑娘是不是个好的!”

完了,都完了!

英英这会儿也顾不得擦脸上的臭鸡蛋了。踮起脚尖就要捂住翠缕的嘴-巴,却忘了翠缕这丫头身上很有些蛮力,她这样的小身板子哪里弄-得过翠缕?

“大家都听见了,这个人就是秦王妃的侄女儿。”

知道了这是谁家的,下头的事情就好办了。

有人就喊:“秦王府出来个人解释一下,谁给她的胆子敢随意冒充我们妖艳先生。”

秦王府的大门还是结实坚固的,被人这么一喊,依然是岿然不动。

“喊来也没用。”

民间从来不缺乏什么都知道的掐指一算先生,有人意味深长地开始卖关子:“你们知不知道这个表姑娘是来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呀?”

一个满嘴络腮胡的汉子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带起腮帮子上的肉一颤一颤全都写满了好奇。

“听说这是秦王妃给世子寻的小妾。”

啊?

众人炸锅了,有人不信:“胡说,秦王世子分明说的是萧丞相的嫡女,谣郡主。都说那郡主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

谁都喜欢议论一下美貌的少女,就有不少人被这话给吸引了过来。

“是么是么,有多好看?”

“堪称绝色!”

有人就咂舌!

隐在暗处的周游越听越皱眉,待后头听见有人仔细地形容萧谣的好相貌,还有人甚至发出猥琐的笑容,不由眉头拧紧。他也不管这些正替他说话,说什么后母不慈想要给他添堵云云。

周游见里头有个说的猥琐不堪,脸色一沉狠狠扔了一物,待人群里头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这才理了理衣服,从大门出了来。

“谁他妈”

骂人的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有人满好奇地看过来,就见那人拿着一个银锭子放在嘴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露出猪笑。

不过,这会子没人顾得上羡慕这人了,因为大家的目光全都放在了才过来的秦王世子身上。

只见众人目光之所及处,有个青年逆光而站丰神俊朗,俊逸无双。

*******************

“将她扔出去!”

柳烟儿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人就已经被婆子给绑了来。

“姑娘小心!”

翠缕眼尖,随手放下英英就去接柳烟儿。

这会儿人群中有人就说:“正主儿来了,这就是那个冒充妖艳先生的贱-货!”

贱-货!

柳烟儿身形一顿,她忍不了了。

可是,却不能不忍,因为人群中已经开始扔石头了。

柳烟儿牙一咬,开口说话了。

只是还不如不说,翠缕听完神身形一顿。

姑娘居然说这些都关她的事儿,都是翠缕让英英出去说的,英英这个名儿还是翠缕起的。

众人群情激奋,周游虽控制着形势却还是止不住人们将石头仍在了翠缕的额头。

血汩汩而出,

翠缕却咬牙挺着。

“翠缕走吧!”

翠缕看了眼,被人踩踏着的英英,犹豫:“英英呢?”

“英英?”

这会儿还顾得上她?不知道要大局为重?柳烟儿眼眸微动没说话,只催促:“翠缕快些,若是迟了,我怕你受伤。”

其实早就已经受伤了,翠缕吐了一口血水,额头上的伤和脸上的血口子让她觉得丝丝拉拉的疼。

“翠缕,你比谁都重要,要不你放开我吧!”

翠缕一顿,行,!只要有姑娘的关切足矣!

只是翠缕想的好却办不到。她虽然力气大,到底不过是比寻常人略大些。如今想要从这么多人中闯过去,身上还背着个大活人,难度自然不小。

“不许走!”

随着一声喊,众人又从后向前涌过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右二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悄悄地在出来凑热闹的杜鹃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杜鹃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了翠缕主仆二人跟前。

“翠缕,是不是你让英英出去说的?”

“啊?”

翠缕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杜鹃有些不忍心,这姑娘虽然年纪同她差不多,只是心眼子着实不是很多。

“翠缕,你不用管,都推到我身上。”

柳烟儿抬起了头,眼中满满都是对翠缕的宠溺,只是说出来的话就很让人产生歧义了。

翠缕长大了嘴巴回头:“姑娘。”

“翠缕!”

柳烟儿的声音里头隐隐藏着气球。。

“我”

翠缕好一阵子沉默,只是仍旧紧紧地护着柳烟儿不让她被人碰着。

“若是翠缕,那就好办了,大家报官吧。”

杜鹃冷笑一声,这个柳烟儿还真是随时都能把人给人扔了啊!跟着这样的主子这个翠缕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杜鹃从前就跟过的主子就跟柳烟儿差不多,所以现在尤其痛恨这样的人。

她说完就看向翠缕:“若是你的父母知道你这样,还不得怎么伤心呢。”

翠缕最重视父母亲情,一听见杜鹃这样说,柳烟儿先就担心起来。

她忙忙推着翠缕:“翠缕咱们可是亲姐妹样的处下来的,你可不能抛下我。”

关键时候,狐狸尾巴这不就漏出来了!

杜鹃觉得好笑,只盼着翠缕这个丫头分清是非,不要再被这个柳烟儿迷惑住。

“翠缕,想想从前我们在侯府的时候,我可是拿你当亲姐妹一样对待的。”

翠缕点头:“姑娘对奴婢自然是没得说。”

柳烟儿顿时眼含期待:“是吧,”

她看向翠缕:“若是平日里这件事我自然就替你应承下来了,这回实在没法子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了这份儿上的。杜鹃嘴巴一撇:“怎么没法子,你实话实说就是。”

柳烟儿似乎受了非常的的打击,她娇怯怯看向杜鹃:“自打我来到秦王府,杜鹃姐姐你就对我横眉立目左右看不顺眼。”

底下有人不耐烦,开始嚷嚷:“谁要听她说这些,这个女人可真会装。若是长得好看些都能去金美楼当头牌了。”

周游看了眼右二,右二冲着下头略略摇了摇头,底下人就不说话了。

“你胡说什么!”

杜鹃虽怒却不怂,她更知道面对这种谣言就越不能回避。

第369章 表哥来了

“杜鹃姐姐,上回我就让翠缕同你说过的,我真的就只是来这王府孝敬姨母,别无他求。”

柳烟儿说的凄楚无比,话里话外都透着无可奈何与世无争。若是不明所以的人见了,只怕多半会说杜鹃一个奴婢对人家表姑娘咄咄逼人。

杜鹃哪里看不出她的小九九,只冷笑:“你下头该不是想说,你对我们世子爷也是别无所求,来我们王府也是有人逼着来的,至于那些偶遇或是装神弄鬼亦,纯粹是我们误会了,”

不等柳烟儿说话,杜鹃又道:“接着你是不是还要说,奴婢这是因为世子爷这才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

杜鹃淡然地笑了笑,顺便就表明心迹:“柳姑娘,不管你心思多玲珑想得有多美。不过你若是想将什么脏水泼到奴婢的身上,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就可以当着这府内外所有的人面儿表个态,今生今世绝不为妾也不低三下四为了男人冒充自己是妖艳先生。奴婢可不像你柳姑娘想的多好算计,好好的姑娘家自甘堕落,非要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柳烟儿一直以为杜鹃定会被周游收房,即便周游没这个打算杜鹃必定会想方设法往上爬的。毕竟这个秦王世子年轻有为长相俊秀,最要紧的是这位将来可是谣承袭秦王的位子。她是真的没想到杜鹃竟然破釜沉舟说出这么一番话。这倒是将她要说的话尽数堵在喉头,倒不出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说你,你都敢随意冒充妖艳先生了。”

杜鹃只攥着这个不放。

想起妖艳先生,杜鹃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神往:“我们妖艳先生可不是你这样的庸脂俗粉想冒充就能冒充的。你以为我们这些喜欢妖艳先生的人会认错妖艳先生?”

这话说的极是!

底下一干妖艳先生粉们纷纷点头,虽然他们到如今也没见过,但是秦王世子身边的这位杜鹃姑娘说的话听起来就是好有道理好有趣的样子。

嗯,简直是说到他们心坎儿里了。

“妖艳先生的新书里曾经写过,自轻者人人轻之,似你这样自轻自贱的人,又怎么能写出那样大气的书来。”

“这位姑娘说的好!”

底下的人纷纷点头,有人甚至拍着巴掌叫好。偶有喜欢较真的人就问:“这是最新书里写的?为什么我没见着这一句?”

杜鹃就笑:“这是最新的一本,你们许是还没看过。”

底下的人都炸锅了,纷纷表态:“怎么都出了新的了?糟糕,得要快些去买呀。”

杜鹃面上越发傲娇起来:“你们还要等些日子。”

大家就有些不乐意了:“怎么你买到我们就不可以,莫非我们的银子就不是银子?”

杜鹃的头越发昂起:“那是自然,我可是妖艳先生的铁粉。”

什么是铁粉?

吃的还是用的?

围观的人越发不解了。

这个吗?

杜鹃凝神想了想,阿左那日怎么说来着?

“我们铁粉最喜欢妖艳先生,她的书每本必看,每本都喜欢。”想了想又转着眼珠子添了一句:“还有就是我们铁粉可是时时刻刻都在维护妖艳先生的名声。”

维护妖艳先生的名声?每本书必看!

这个能做到啊!

大家都激动了,眼下他们这样可不就是在维护妖艳先生的名声?

“似大家这样就是在维护妖艳先生呢!”

杜鹃说完就要退场,她除了将世子爷要她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还灵光一闪说了些旁的,更是表了忠心,今日这事儿做的自己都满意。

“对哦,我们这样说不得就是铁皮了吧!”

“你傻啊,人家杜鹃姑娘说的是铁粉!”

几个人就在一处呵呵笑,尔后有人就喊:“遭了,那个冒充咱们妖艳先生的人跑了。”

大家定睛一看,可不是,只见那翠缕正背着柳烟儿往前狂奔。

不过柳烟儿力气也不过是比寻常女子大,这群人里有很多力气大人也壮的男子,大家不多时就追上了他们,然后有个卖鱼的婆娘当先上去将那柳烟儿从翠缕身上拉了下来。

然后

然后就乱了,

不是人乱了,是打乱了,大家你一拳我一脚,有人到底理智些自己打完出了气候才说道道:“算了算,这位虽坏又贱但是毕竟是姑娘家不经打,若是打残了白让我们添了晦气,算了算了,大家还是算了吧。”

好吧,大家都打累了,算就算了吧。

就在众人散开时,骑着白马过来的荣昌候世子蒋寒这才匆匆而来。他先前见着那些人拳打脚踢柳烟儿就心疼的不行,这些人真可恶,居然生生打了那么长时间,表妹她那样羸弱怎么受得住?

蒋世子怜惜地将柳烟儿一把抱起,尔后紧紧将其贴在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慢慢安抚。

“烟儿别怕,一会儿府衙就有人来。”

柳烟儿经过方才那一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如今乍然见到蒋寒,真如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就是不放。

她紧紧地攥住蒋寒的手,悲切切地说道:“表哥,表哥你终于来了。当初就说我来秦王府不过是为了让表妹出出气,现在她气也出了,我想回荣郡王府了!表哥,她再不会怪我喜欢你了吧!”

如此深情款款的一番话,任凭铁石心肠只怕也会动心吧!

“还有,表哥救救翠缕,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见我受苦才让英英出去说了这么些话,都怨我,若我似表妹那般的家世估计她们也不会受这么些罪了本来我不该厚颜再见表哥,可是表哥,我我我只恨自己为何放不下啊!”



被人打得一头脸血的翠缕默默听完这么一番话,悄无声息便往后退去。一直看着她的杜鹃拽了拽她的衣袖,指给翠缕看:“你看看你家的好姑娘,她如今可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你了!”

翠缕此时其实有些恍惚。她做梦般地听着自家的姑娘将自己说得可怜兮兮,说在秦王府孤立无援,无人管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得力,只顾讨好别人。

按说柳烟儿不至于就这么大喇喇地撕破脸胡说八道,实在是人在气急的时候惯会迁怒。而这个柳烟儿更是个中翘楚。

“好丫头,你这么护着主子,可是你家主子却是随时就能将你扔了。”

杜鹃眼神微闪,拉着翠缕就往里头走。

翠缕跟着她走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王府,如今去的却是秦王世子的屋子。

“杜鹃姐姐,你这是带着我去哪里?”

翠缕声音里轻飘飘的落寞让杜鹃听着有些心疼。

“翠缕,你家姑娘随时都能不要你,你就留在我们秦王府可好?”

说话间,杜鹃的眼睛一直盯着翠缕。

“我?”

翠缕眼底一片茫然:“我是荣昌侯府的奴婢,后来跟了柳姑娘,那就是姑娘的人了,怎么能来你们世子院?”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世子院上头那三个龙凤凤舞十分之飘逸的字,虽然她就认识“翠缕”两个字,但是一点儿都不妨碍她觉得逍遥馆这三个字好看的人忍不住想看一眼后再看一眼。

怎么就来了这儿了呢?

“行了,进去先将伤口包扎一下吧。”

虽然是奉命行事,杜鹃到底对这个翠缕生出了几分心疼。

“杜鹃姐姐,求求你也带上我吧。”

跟在他们身后很久的英英见他们就要跨入世子院忙三两下就跑到了杜鹃跟前,一下跪在她身边哀求:“求求你,若是再回侯府,我会被姑娘打死的。”

杜鹃早就知道身后有个尾巴,让她跟过来不过是让翠缕看看,他们世子院不是说进就进。既然如今这个从前的英英、如今的二丫现身那她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该回门口跟着她家主子一道患难与共了。

都不用杜鹃开口,一个侍卫从旁走出来,随手一提溜就将二丫给拎了起来。

“姑娘!”

二丫一脸沮丧地凑到柳烟儿跟前,此时柳烟儿正被蒋世子稳稳当当抱在怀里,等着京兆府来人。

二丫是个机灵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忽悠了翠缕卖身为奴,更加不会被柳烟儿看上并委以重任。虽然现在自己又成了二丫被打回了原形,但是二丫觉得自己一定会再有个新名字。

自然,首要的就是找个好主子。

至于柳烟儿,自然不是个好主子。

所以二丫这才想求了杜鹃去世子院。当然,她猜到会被拒绝,但是万一成了呢?如今又来柳烟儿身边,本来二丫还有些灰心丧气想着回了侯府再寻出路。

哪知道她居然看到了荣昌侯府的世子爷!

方才二丫一直躲在秦王府门口的侧门,人群离得远,柳烟儿又被包围了。因此根本就没瞧见。如今见柳姑娘紧紧贴着蒋世子,而蒋世子则是毫不避嫌地搂紧了柳烟儿。

至此,二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二人分明是公开了关系,预备在一起了,柳姑娘一个妾室妥妥的逃不掉了。二丫的心思转得快,立刻就想到了谨言慎行话本子里头上位的丫鬟,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二丫从来自诩姿色尚可、长得不错,至少比柳烟儿强了不少。

“是谁报的案子?”

京兆府捕头来的挺快。蒋寒还没将自家表妹哄好,他自己胸前的泪水也还不曾干透,人家捕快就带着人过了来。

作为京兆府林大人的心腹,猪脯大人其实原本是不需要过来的。只是他剔着牙正好经过的时候就听见了什么妖艳先生什么书铺,这书铺可是萧谣的,猪脯一听就决定亲自来看看。

“是你?”

猪脯其实早就看到荣昌侯府的蒋世子了,不过,因着周游的关系,他对秦王妃的娘家总也没有好印象。

“蒋世子久违了!”

至于在哪里久违的,猪脯看了眼抱着人家大姑娘不撒手的蒋寒,觉得这位公子还真是分外的怜香惜玉。

不过,既然公子多情、姑娘有意,那就回家去搂去抱或是找个客栈便是,来人家秦王府作甚?

猪脯十分之不解,蒋寒也是十分之尴尬。

上回在金梅楼的记忆此时已如潮水般纷涌而至让他有些头疼。

“朱捕快,烦请你给我表妹做主,这些人也天没有王法,天子脚下居然敢聚众行凶!”

一想起自家表妹略丑的肿脸,蒋寒便暂且忘了金美楼那次光腚被人看到的窘迫。大义凛然地指着仍旧不曾退却的人群。

“不是啊,我是接到人报案说是有个姑娘冒名顶替大家耳熟能详的妖艳先生,我们大人最喜欢妖艳先生的书,都说她立意深远,开卷有益呢。”

猪脯其实早就将这里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他不给蒋寒说话的机会,仿佛是个话痨一般只顾着将话往外倒:“蒋世子有所不知,这位妖艳先生深得我大梁人的喜爱,上到公主世子下到贩夫走卒,大家都在追读。这样的人虽不至于同大儒相提并论,但到底是我大梁有名望的人。听说妖艳先生和谨言慎行的书已经远销南诏、北翟、高丽、倭国堪称享誉海内外”

这也真的太能吹,还享誉海内外,这是跟谁学的词儿啊!人群中的左一掏了掏耳朵继续往下听。

猪脯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当日在书铺里头萧言谨同林大人说的那些话,当初也只是觉得好玩就格外认真听了,想不到这会儿居然还能记得起来。能够文绉绉地背诵这些,人家猪脯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人家猪脯心里很得意呢!

“若是冒充的人找到了,属下要将她押入大牢。”

蒋寒抱着柳烟儿的手一抖,干笑道:“不就是小事一桩,何至于就去了大牢。”

“特事特办你懂不懂?”猪脯一副官场油子的嘴脸,厚实的手心往上一抬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这是不知道上头人的喜好才会这么说。”

“表哥,我头疼!”

柳烟儿适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还将自己红肿的眼睛往蒋世子怀中拱了拱,一副娇怯怯弱不经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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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不简单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70章不简单“大人,我家表妹头疼,我先带她回去瞧瞧。”

蒋寒哪里还能在此待得住?忙忙胡乱说了一句话后,就在侍卫的跟随下抱着柳烟儿匆匆上了马。

猪脯见他这样落荒而逃,决定还是要痛打一下落水狗:“世子爷方才说要告谁的?”

蒋寒哪里还不明白这个猪脯是为谁?他说话只是快马扬鞭且顾不得他家表妹哼哼唧唧虚弱着喊疼,烦躁地甩着手里的马鞭,心底隐隐生出懊悔之意来。

什么英雄救美,去他娘的!

爆了句粗口,蒋世子觉得怀里的柳表妹有些烫手。

“世子,世子”

“姑娘,姑娘!”

二丫哪里知道还会有这样的变故,主子们扬长而去居然扔下了他。

“就是她在造谣?”

猪脯指着二丫问众人,跑了主子留下个她,正好扯出罗卜带出泥。

众人忙齐齐应是。

“带走!”

猪捕头倒也威武霸气,说完后就翻身上马,他看了眼秦王府,见秦王府门口早就没了秦王世子的影踪便也罢了。

众人见有官府接手,且这个来处置的人同他们一样都是志同道合爱妖艳先生的铁粉,顿时放下了心来。

这一次,大家宛如打了场胜仗,雄赳赳气昂昂走路昂扬。

有人在人群里却是冲着前方的猪脯突然大叫:“猪捕头,咱们都是铁粉,往后妖艳先生知道了会给我最新的话本子。”

猪脯身形一顿,什么铁粉?不过自己为何没有最新的话本子?猪捕快寻思,是不是要冲谣郡主要些,毕竟他也出了不少的力气。说不得萧谣一高兴,便赏赐他一本妖艳先生最新的书。

猪脯心里越想越美,手下也越发有了力气。

这一场混乱没能让柳烟儿得了丁点儿的好处,却是让妖艳先生的声望更上了一层楼。

仿佛是注定一般,这一场状若玩笑的闹剧居然让京城里不看话本子的人都开始关注妖艳先生,大家纷纷去书铺排队,都想要一本妖艳先生的书。

更有甚者,有些教养嬷嬷们甚至将妖艳先生的书作为教材,用来教导姑娘们,行事要正为人!

当然,是人不会都完美。这股风波喜之下,妖艳先生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讨厌。

因为妖艳先生的名气大,自然也有人诟病讨厌的。也是冤家路窄,这其中就有秦王妃,她还是这里头喊得最厉害的。

********************

“力道再大些。”

躺在榻上的秦王妃有气没力地躺着,心里实在是气闷憋屈。除却前些日子的屡屡受挫还有就是柳烟儿的事儿。

柳烟儿可是被她接来秦王府的,但是走的时候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有同她打。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那种情形之下,若真的再过来跟她道别,她也是不愿意见她的。

只是后来柳烟儿去了荣昌侯府之后,荣昌侯府却没有给她报信,就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荣昌侯府因为柳烟儿事情对秦王妃有了芥蒂。

一想起此事,秦王妃不由一阵气恼!

若是平日,秦王妃自然是要派人过去好生解释一下的。但是因为柳烟儿身边的婢女二丫还在牢狱中不曾放出来,柳烟儿的嫌疑也没有洗清却被蒋寒收在了房中,而秦王妃此前已经被秦王训斥过,就连秦王府内宅一应事务也请了大长公主身边的杨嬷嬷过来打理!这让秦王妃不觉气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更加不敢随意行动了。

毕竟,秦王此举不止不是生生往秦王妃的脸上打脸,还是在警戒秦王妃让她莫要再动作!麒儿远在北疆,若是自己再失了势,麒儿往后怎么办?

这样的情形之下,秦王妃又怎么敢往荣昌侯府去?如今她闲下来无事,心里又烦闷,王嬷嬷怕她憋屈得心里难受,忙帮着她按压着额头,后来又听王府里各个都在议论妖艳先生,想着定是些劝人想开的书,便也让人买了妖艳先生的书来。

王嬷嬷是好心,只是妖艳先生劝人想开的那些事情哪一个秦王妃也是想不开的。更赶巧的是她买的还是妖艳先生新出的书。

这新出的话本子可是有个源远的,因为这是妖艳先生回馈铁粉才出的。

因为是新的,又是为了回馈铁粉,妖艳先生自然会在新书里头提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前些日子发生过了什么?还用问么,不就是那位柳姑娘冒充妖艳先生后被人如过街老鼠般的喊打么?

铁粉这么给力,妖艳先生不是不动容,因此自然不吝赞美之言。

其实,这些赞美之眼也不过是感激他们挺身而出充满正义感,妖艳先生行文简练,夸人也利落,但是有一句引用谨言慎行的话却是引起了秦王妃的反感。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不过是妖艳先生应和铁粉说:“一切阴谋诡计在阳光的照耀下,都会无所遁形。”

看,不就是一句简单的号召么?能有什么的?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秦王妃恼羞成怒起来。

要论起这件事来,这件事其实始作俑者就是她秦王妃。不过,秦王妃自然是不承认的。

当然,也没人想起说这些或是逼着秦王妃认下,毕竟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在柳烟儿主仆身上。

但是这个妖艳先生还真就看透还给点出来了。说完还用了这么一句结尾,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在打秦王妃的脸么?

秦王妃忍了秦王,又咬牙忍下了秦王世子。如今让她忍个妖艳下贱东西,她怎么能受得了?

秦王妃身边的人在南疆因为周游损兵折将少了不少,还有些人派往了北疆护着周麒。但却并非是无人可用。

“查出来了没有?”

因为心里头烦,即便王嬷嬷按压的手法很好,秦王妃也觉得肩膀上头被她按得热乎乎不舒服。

“正在查。”

王嬷嬷诺诺应声,她虽然是个老实性子,却并不是个蠢人。王嬷嬷知道秦王妃这会儿心理不舒坦不喜欢人打扰忙放开了秦王妃,垂手而立。

“怎么不继续啊?”

肩膀上没了王嬷嬷的按压,秦王妃只觉得浑身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已经失了方寸被人牵着鼻子走,也想要极力往正轨上拉扯,却好似总时有心无力。

不仅如此,每次出手还损兵折将,就譬如现在,自己居然连打理中馈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是,王妃。”

王嬷嬷虽应是,但是目光却是战战兢兢看着来人。以往有人过来汇报的时候,都是李嬷嬷在场,王嬷嬷从来都是回避的。

“说。”

来人见秦王妃又催一遍,也不再顾虑王嬷嬷,忙说道:“启禀王妃,已经查出来了。”

“是么!”

秦王妃立刻坐直了身子,这么多天终于有件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快说!”

她催促着,眼底眸光全是兴奋。

来人似乎天生木讷没表情,并没有被秦王妃感染只继续淡淡地说道:“启禀王妃,那个书铺是萧相府的。”

一听说书铺是萧相府的,秦王妃顿时炸了,攥着的手上青筋毕露。

“真是无处不相逢,处处遇到贱人!”

她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后便踱步不语暴躁异常。一旁的王嬷嬷在心里不禁叹:骂得还怪顺口,就是不知道若是世子爷知道了能不能饶得了王妃。

其实,王嬷嬷是有些不能理解秦王妃的心思的。毕竟按着王嬷嬷的想法,周游只要没有大错,那么世子的位子必然是稳稳当当的。王妃何必非要同他过不去。若说是为了二公子,那就更加不应该了,在王嬷嬷看来,二公子虽然无缘世子但是秦王爷的嫡次子,但也是秦王次子荣华富贵总是跑不了的。

这样的富贵,多少人倾其一生都想不来的,秦王妃是哪里想不开非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莫非还真的是富贵险中求?

“王嬷嬷?”

秦王妃唤了一声,不见人答应。再说话时声音就有些不好听了。

来报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下面色狰狞得吓人的秦王妃。

“奴婢在。”

知道主子心里不舒坦,王嬷嬷恨不能将自己的身子缩得低到尘埃。

“你去看看王爷在不在。”

秦王妃揉着额角,头痛欲裂。她要找秦王爷说一说,这到底是谁家的规矩,媳妇还没进门倒先编排起自己的婆婆了。

王嬷嬷眼皮子一跳,下意识地问道:“莫非王妃是想找王爷告状?”

“我是什么身份,说什么告状?”

虽然不肯将自己同萧谣相提并论,但是秦王妃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王妃,请听奴婢一句劝。”

王嬷嬷大着胆子说道:“奴婢以为,您这样去其实不妥。”

秦王妃只觉得额头越发疼痛,她暴躁地又问:“怎么不妥?”

王嬷嬷删删减减将自己的心思慢慢说出来:“王妃您去王爷跟前说什么?说萧姑娘纵容书铺子乱卖妖艳先生的书,背地里编排王妃?”

秦王妃很想点头说是,但是她其实知道自己这样赌气上前没什么大用处。但是这口恶气不出,她怎么能够受得住?

“莫非就这样放过那个小贱人?”

王嬷嬷就为难了,她很想说,就此放过萧姑娘周世子其实就是放过王妃自己。

“王妃您这样等于放过您自己。”

身为秦王妃身边的人,这样日日夜夜跟着秦王妃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她实在是太难了,看看这不就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么?

“王妃请恕罪!”

就因为知道秦王妃的性子,王嬷嬷说完之后就跪在了地上。

“哼!”

秦王妃理也没理会王嬷嬷,袖子一甩就去了秦王书房。

被一个老婆子看不起,还劝她放过他们就是放过自己。秦王妃其实不知道,放才王嬷嬷那话是从妖艳先生的话本子上头看来的。她若是知道,那么自然会比现在闹腾的更加厉害。

“王妃,奴婢扶着您。”

早就在院子门口徘徊的李嬷嬷见秦王妃出来,下意识就去扶。

因为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发生,所以秦王妃根本就没工夫去管身边人。也因此李嬷嬷虽然没来当差,秦王妃也没在意,如今见着她不由就想起了那些事情,越发新仇旧恨全都往心头涌。

就是这么一股子气,让秦王妃在秦王拒绝见她时,又一次一巴掌往侍卫脸上招呼了过去。奈何事情有一却不一定有二,也是巧了侍卫还就是当日那个在塔楼上的侍卫。上回秦王的态度他看得是真真儿的,自然不会傻乎乎挨上一巴掌。

“你这个下贱胚子!”

秦王妃虽然为人狠毒,常年对前头的嫡妻之子下毒手,但是她还真的不擅长骂人。翻来覆去的不过是孽畜、贱蹄子,这恐怕算是她唯一的一个优点了?

知道同侍卫讲道理没用,又因为自己这会儿正理直气壮。故而秦王妃瞅准了时机就朝着书房猛然一冲,再顾不得自己的贵妇形象。

看着鬓乱钗摇的秦王妃,秦王的眼睛里居然是淡然无波神情更是冷漠。

见到这样的秦王爷,饶是积蓄了满心满腹的不满过来,此时秦王妃也难免心虚不安起来。

“妾身见过王爷。”

行礼过后,总算是找到些理智。理智找回,怯懦也随之而来。

但是,好不容易见到秦王,怎么也要把握这个时机才好。

秦王妃多年来唱念做打还是很在行。她心思急转再说话时,就已经是一脸的悲悲戚戚了。

“王爷,求您给妾身做主啊!”

说着就将那书铺是萧谣所开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不待她再说一句:“这个萧谣定是买通了妖艳先生给自己添堵”时,秦王却是笑了。

笑了?

忍着不让自己揉眼看看的冲动,秦王妃低声唤道:“王爷?”

王爷这是气糊涂了?

所以王爷其实对自己还是很有几分同情的吧?

想到此处,秦王妃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她有些后悔没能早些来寻秦王。

“开得好!”

就在秦王妃期待秦王接下来和风细雨问自己的时候,就听见秦王抚掌大笑还一叠声地赞叹:“不愧是萧安然的闺女,这个萧谣不简单!”

第371章 坍塌

这个萧谣不简单?

秦王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耳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秦王如此地信赖这个萧谣了?

自己没听错吧?

秦王他到底想干什么?居然开始毫不掩饰对周游那孽障在喜爱国?

这一个个的都想看自己死不成?

秦王妃登时眼前一黑,若不是李嬷嬷扶着,只怕她就一头栽倒在地。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秦王见李嬷嬷进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通训斥。这个李嬷嬷跟在秦王妃身边可是做了不少的坏事儿,他虽然默不作声但是全都记在了心里。

秦王妃听闻,扶着李嬷嬷的手就是一颤,方才若不是李嬷嬷,那一下子定会跌得不清,秦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真的想让自己死啊!

不是因为自己身边的人被骂而伤心,实在是秦王的态度昭然若揭。秦王妃眼前一黑,不负众望地就这么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秦王等了又等,不见秦王妃自己爬起来,才对李嬷嬷叱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你家王妃带回去?”

干坏事的时候心眼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木愣愣的!秦王越看越气,索性拂袖而去。

李嬷嬷:“”他她默默地看着秦王远去,心里充满了无尽的后悔,早知道怎么也不能进来,现在怎么办?王妃一个人晕倒在地,王爷还不让人进来,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带回去啊!

李嬷嬷觉得自己真的很冤,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李嬷嬷也算是看出来了,秦王妃带她可没从前的样子了。她的儿子在京城也没了活计,心想着还不如回老家过活反正秦王妃是早就让她回去养老的。

今日也是巧了,她想见秦王妃一面后就告老还乡往后再不趟秦王府后宅这趟浑水,谁料到

李嬷嬷欲哭无泪,谁料到门口就遇到了王妃还非要让自己跟着一道过来找秦王?早知道方才就应该说明白了。现在好了,秦王妃这么个样子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若是秦王妃有个好歹自己还能走么?

不知不觉中,李嬷嬷想到了从前给秦王妃办下的那些事情,诸如给那年幼的世子爷在饭菜里头下药,或是让人克扣世子爷的银钱

这样的事儿她做的不少,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觉得世子爷没了,往后秦王府的一切不就都是她家主子的嫡亲儿子了?那么她这一家子还能不好?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

李嬷嬷其实猜测得不错,她自然是不能走的!

因为那天之后,口歪舌不正的秦王妃身边已经离不开人了。李嬷嬷也曾经挣扎过、苦苦哀求过,只说自己年岁已高,年迈体衰想要跟着儿子回老家养老。

不过显然没用,人家杜鹃姑娘一句话就堵住了李嬷嬷所有的退路:“嬷嬷您只管回去看看,说不得不用你亲自动身就能够回老家的!”

这样一本正经威胁人的态度深深地刺激到了李嬷嬷,也威胁到了李嬷嬷。李嬷嬷知道,杜鹃的态度其实就是周游的态度。她若想走,只怕太阳也见不多几日了还有她的儿子,那可是在周游手里受过好几回罪了!

不过,李嬷嬷纵使心如枯槁却仍旧想拉个人下水:“杜鹃姑娘,若是让我留下也可。只是王妃从来就不喜欢我,您打听打听,前些日子我还被王妃责骂过。”

说着又神秘兮兮地小声道:“我只告诉你,王妃从前现在最喜欢的人都是王嬷嬷,王嬷嬷那可是王妃的心腹,王妃若是见了她说不得病能好了大半!杜鹃姑娘要不让她来伺候吧。”

见杜鹃似笑非笑看她,李嬷嬷忙又改口:“忙不过来就让王嬷嬷一道同我伺候王妃?”

这样总行了吧!反正她不好过,那个老货也休想舒服!李嬷嬷愤恨的想,到时就将所有的事情都给王嬷嬷做,若是周世子查出了什么那么久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王嬷嬷,如此岂不是一举多得?

李嬷嬷从前不愧是秦王妃身边的得力干将,不多时久将自己的退路找好了。

“王嬷嬷”

杜鹃笑了笑,顺便又看了一眼秦王妃。

秦王妃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见杜鹃看她,秦王妃的心里不觉有了思量,她还是很希望王嬷嬷过来的,比起李嬷嬷这个不中用的,倒是那个王嬷嬷近日一直跟在她的身侧替她筹谋划策,多数时候她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不过,只怕周游那个孽障不允。

那孽畜定是对王嬷嬷忌惮,怕自己身边有了助力。

真是恨哪!

秦王妃口不能言,哪怕再恨如今也不能手握成拳。谁成想不久前还风光无限的她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真是悔啊!

当初怎么就大意了,就应该讲那孽畜弄死!

此时此刻“悔恨”在秦王妃的心头来回盘桓,刺激得她喉头一甜,待李嬷嬷惊叫着说王妃怎么了时,秦王妃就已经直直往后倒去。

李嬷嬷忙抱住秦王妃,哀求杜鹃:“好姑娘,快些叫大夫吧,求求你了!”

杜鹃先一愣,随即才明白。她不觉冷笑:“莫非你以为王爷不会让王妃看大夫?”

本来对外的理由是秦王妃因为周世子的婚事打点病了,所以就让她自己在院子静养,后宅中馈都不要再烦秦王妃。

现下可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秦王妃当日听见此话,挣扎着就将一个粉彩杯子狠狠扑在了地上。

她自然不愿,奈何但是木已成舟,如今京城里头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闲来无事的贵妇人们,大家众说纷纭,议论个不停。

一时间,秦王府不免声名大噪。

不过所有的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清楚,秦王妃这是故意推脱不想替周世子好好操持亲事!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私底下悄悄地说:“秦王府现在可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那个杨嬷嬷过来操持着后宅中馈!”

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其实也不用多打听,毕竟要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知道掌着内宅中馈的不是秦王妃而是别府的老嬷嬷!

打脸,啪啪的打脸!

秦王妃虽然身处内宅,但又怎么会不懂外头的人会怎样的诋毁她揣测她?

她多年经营的名声,她在秦王府苦心孤诣多年全完了!

“王妃您说什么?”

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李嬷嬷,含混不清地问着说话同样不利索的秦王妃。

“完了,全完了!”

秦王妃喃喃自语,也不管伸到自己嘴边的勺子,双目无神失望至极。

相较于秦王妃的失意,逍遥馆里却是井井有条,忙碌得很。

不用说也知道,秦王妃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女主子。

“你的那个话本子呢?”

翠缕笑眯眯地拽着杜鹃的胳膊,一边晃着一边撒娇。

“小祖宗,咱们一会儿再看好不好?”

杜鹃半哄半劝着:“一会儿花匠就要过来,咱俩看着他将花栽好了再看也不迟。”

翠缕虽然心不甘却还是点头应了。

“能放我这里么?”

杜鹃就笑:“你又不认识字儿,给你你也看不懂。”

翠缕也笑:“我如今认识了好多字呢!”

杜鹃眼神一闪,翠缕如今在学着识字她自然是知道的,毕竟教她识字的老嬷嬷还是杜鹃给选的。只是,杜鹃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翠缕:“我们世子对郡主可真是好。”

这话,杜鹃这些日子都要说上一回。

无他,实在是怕节外生枝。

更怕她家世子爷如今风度翩翩让小姑娘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世子爷对萧郡主的心意,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世子爷同萧郡主之间谁都不能插进去。可是总是有人不信邪觉得自己魅力难当总想试一试。

杜鹃就怕,怕她看着还很顺眼的这个小姑娘一不小心就走了那些人的老路,犯了主子们的忌讳。

翠缕倒不反感杜鹃整日里话里话外都是周游,只是有些不以为然。

“杜鹃姐姐,你是不是觉得世子爷这人很好?”

翠缕的话让杜鹃一愣,这话怎么回答?周游是自己的主子,不好也得答好。

不过说实话,自从周世子遇到萧姑娘倒是比从前要好了许多。从前不是不好,只是脸色阴沉没个笑意让人看着就心生害怕。

“自然是好。”

杜鹃的回答却没能让翠缕满意,她觉得周世子这人实在是有些不讨人喜欢。

虽然将自己留在逍遥馆比去荣昌侯府好许多,但是翠缕还是觉得周世子说话真的是不讨人喜欢。

是的,身为一个姑娘,谁喜欢人家说自己是个丑姑娘?

不过,杜鹃姑娘天天问天天是不是有什么旁的意思啊?

“杜鹃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世子爷啊?”

杜鹃:“”不是刚刚才说过么?

“不是说过么?”

“杜鹃姐姐,咱宁可嫁个奴婢也不能做贵人妾室,你可不能有这个想法!”

翠缕觉得杜鹃姑娘还是不错的,至少因为她喜欢看话本子还让人教她学人字。她不能眼看着杜鹃姑娘走老路。

“杜鹃姐姐既然喜欢看妖艳先生的书,就当知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为人妾室或是给人当外室。这样的日子可不好过。”

翠缕说话声音脆脆的挺好听,只是说的内容就不怎么让人喜欢了。

杜鹃一言难尽地看向翠缕,想起自己这些日子还担心翠缕看上世子,这才反复说经常提,如今看来真是一个笑话!

不过,知道翠缕并没有给人做妾的心思,她也总算是放心了。

“杜鹃姐姐,话本子呢?”

翠缕见杜鹃神色柔和,又开始见缝插针地讨要起来。

“听话,咱们先将手里的事情做了,”

顿了顿,杜鹃犹豫道:“要么你歇着,看我做?”

不是杜鹃心疼翠缕,实在是世子爷对翠缕的心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杜鹃冷眼旁观,世子爷对翠缕并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世子爷对翠缕的态度分明就比一般的奴婢好太多。这在世子爷的身上可是不多见的,毕竟周世子也就对萧郡主身边的大丫鬟略有些和缓。即便是杜鹃这个用了许多年的大丫鬟,也都是淡淡的。

这就让杜鹃不得不对翠缕的身份有了几分怀疑。

不过杜鹃有分寸,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杜鹃姐姐,我帮你收拾院子,你能不能帮我同王嬷嬷说一说,莫要让她教我规矩了!”

说到这个翠缕一肚子都是苦水。她从前也学过规矩,只是荣昌侯府的世子爷当时见她被教规矩的婆子用藤条束得青一块紫一块,就让婆子免了她学。

翠缕叹了口气,世子爷真是个好人,柳姑娘跟着他倒也没辱没了。

只是世子爷也不能作侯夫人的主,柳姑娘也只能为妾了。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周游回来正好听见,不觉冷了脸。

“世子爷!”

二人对视一眼,忙忙行礼。想起方才说周世子说得起劲儿,杜鹃和翠缕都有些心虚气短。

“都在这儿做什么呢?”

周游虽说话依旧淡淡,但是眼角眉梢藏着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了他的好心情。

“奴婢们这不是想着世子爷将要大喜也想给世子爷出分力么?”

见周游脸色尚可,杜鹃仗着胆子说来一句笑话。

周游果然没生气,看样子还很高兴。

他还笑了:“做得好,有赏!”

“这时候不给自己讨要些好处,更待何时?”杜鹃看了眼翠缕:“谢世子爷赏赐!世子爷,您能给我们重赏么?”

周游难得和声细语:“只有赏赐,厚赏么,那就等世子妃看了再说。”

这是要给未来的世子妃立威么?

杜鹃了然地笑了笑。总之有赏赐就好。

翠缕虽然没说话,却也笑着撇了撇嘴。

她有些好奇,这个谣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居然能够让这个眼高于顶的世子爷如此的看重。

毕竟翠缕觉得自己的相貌不说是顶顶好看也算是不错的,可是这个世子居然还说自己长得太丑!

“翠缕,世子爷同你说话呢!”

就在翠缕以为,周游不会理她时,杜鹃抵了抵她的胳膊肘儿。

翠缕:

其实我不想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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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当年事

待周游走后,翠缕还是有些晕晕乎乎。

这个秦王世子实在有些奇怪,前些时候分明讨厌自家姑娘还迁怒于她,怎么现在不仅讲她留在了逍遥馆,从前不是说她是个丑丫头么?

她不明白这个周世子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这么关心她是不是识字究竟是几个意思?

就冲这一点儿,翠缕觉得周世子就不如荣昌侯府的蒋寒蒋世子。蒋世子可是从来见着她都说她一双杏眸灿若星辰。看看人家多会说话,要不怎么满京城的人都说这位就是个纨绔呢!

不过蒋世子爷有让人不喜欢的地儿,翠缕一想到他看人的目光中总是带着让人说不出道不清的贪婪,这样的贪婪让人看着就心里不舒服。

翠缕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头顶有人在说话:

“好好学学,对你有好处!”

翠缕心里烦躁,才想顶嘴,又想起人家是主子这才蔫吧儿了。

不过,

翠缕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周游,怎么这个世子的声音隐隐有些伤感?

“看什么看,让你好好学你就好好学!”

周游说完,背着手就往外走了。只留下翠缕气呼呼地冲着他的影子吐舌头。杜鹃不觉失笑,忙劝着翠缕让她莫要同世子爷对着干。

好吧,她现在哪里还能同周游对着干?一想到学习翠缕头都大了起来。至于周世子方才话里话外的那么一点苦恼也早就被翠缕抛在了脑后。本来么,似这些有钱有势的贵公子能有什么好伤感的,不像家中的兄长们,一个个土里刨食辛苦的很!

一想到兄长们,翠缕不觉又头疼起来。她现在来了秦王府若是父兄们来寻她拿银子怎么办?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银子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杜鹃见翠缕难得静下来不说话,也不打扰她还贴心地将她的房门带上,只是在转头的刹那,又看了一眼翠缕,心里冒出个朦朦胧胧的想法瞬间又被她掐灭。

不可能!

杜鹃摇摇头,总归这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儿,她只要将世子交代的事情办好便是,至于世子爷的那些事情,待谣君主入府,自然有她接手。

不远处的书房,有人同杜鹃一样在苦恼着翠缕。

“世子,您要不要告诉王爷?”

入了书房之后,左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世子爷,您总是这么瞒着也不好。”

周游没有说话,只是拿手在桌上点了点,沉默半晌才道:“暂且先不说,你让人先将她的家人带到京城来。”

左一知道世子爷有了决断也不敢多说,只是问道:“要不要将他们都抓起来?”

当年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们到底是帮凶还是无意之中捡了回去还没查清楚,左一也拿不准分寸。

周游难得迟疑,他又想了想才抿唇说道:“找个理由将人带到京城,先安置在庄子上。”

这就是将人先安置起来以后再说了。

提起庄子,左一就有些头疼:“世子爷,您的庄子地契都在郡主那儿。”

因为世子爷这个举动,左一和右二不得不将收了多年的体己积蓄统统都给了阿左和阿右。现在看来,这往后自己要用银子只怕也会似世子这般的捉襟见肘了。

周游自然记得,他轻咳一声硬撑:“还用你说这个,我知道。”

周游也知道左一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怕萧谣不知道内情再生气。不过他怎么行事哪里需要同左一解释?

周游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算了,将人都带到萧家郊外的庄子上吧。”

左一觉得自己明白了周游的意思,却愈发不安起来。在他看来,世子爷这样瞒着若是被萧谣知道总归不好。

为了主子将来的幸福、为了他和阿左能够早日成亲,左一不惧主子的冷眼还是厚着脸皮子问了句:

“要不要跟谣郡主说一声?”

这样的话,他也可以去见见阿左了。

“不用。”

周游白了他一眼,要去也得自己去,现下这个不就是个现成的理由和借口么?

********

“你说的是真的?”

听完周游的话,萧谣颇有些不敢置信。

“十有八九。”

周游将事情的原委说完,自己正好梳理了一遍,许是因为倾诉的对象是萧谣,此时他倒也没了起初才知道时的愤懑和不满。

这件事,周游到如今也只同萧谣说过。至于秦王爷,他现在还不确定秦王是什么态度,毕竟当年秦王可是因着自己和妹妹很生了一段时日的气。妹妹早夭,秦王便将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萧谣还在想着周游说的事情。

想秦王也真的迂腐之极。居然也信那些龙凤双胎乃是凶兆这些瞎话!

本朝风气虽然不如前朝,有些事情更是匪夷所思。但是关于龙凤双胎乃是凶兆必要留一个去一个的风俗也只是在边远不开化处,萧谣真的没想到,秦王居然也这样想。

据说,当年的秦王妃怀了双胎,后难产大出血而亡。秦王因为本朝人都说双生子不吉利就刻意让人只报了一个男丁。至于女孩儿,据说是受了风也死了。周游一直以为是这样,直到看到翠缕,这才渐渐生了疑惑。细思极恐,谁也说不准当年发生了什么!

翠缕的身世简单,出生农家,因为当年水患家贫又被邻居二丫鼓动卖身为奴。

先查出了这些后,周游也以为自己多虑了这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周游为人仔细还是让人仔仔细细查了清楚。却原来这一家子还真的有问题。

首先他们家多年前的确是生过一个女儿,只是那个女儿却并没有活下来而是生下来后就是个死胎。而二丫的年岁正好同那个女儿年岁相仿。

周游心里越发疑惑起来,索性让人细细查了下去。这一查查出了问题。据说翠缕的母亲有个亲戚在王府当差,当初这个女婴就是在王府后头被人捡回去的。

后头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查出来了。周游没有说当年秦王府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后生生的女婴成了死婴然后又被翠缕的父母捡了去,只是安慰着周游,

“你也莫要想太多,毕竟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秦王爷是个怎样的人,萧谣自然不知道。但是,她相信周游知道秦王是一个怎样的人。

“好了,恭喜你有了个妹妹。”

萧谣不喜欢此时沉默的气氛,索性挑了个话头说道:“听说你挺能折腾啊?”

周游脸上果然露出了笑容:“你还听说了什么?”

萧谣挑眉看着他嘚瑟样儿。“我还听说人家姑娘因为你什么事情都肯干,这不冒充了妖艳先生还引了众怒不是?”

这可真是!

周游无奈地哀求:“谣谣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萧谣却不依:“不说你怎么能长记性呢?万一你家王妃再带来个桃树杏树李子树的表妹,那你怎么办?”

这话,

怎么听怎么都是酸涩味。

周游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谣谣,你还不知道我?”

就算是前世,她也没让秦王妃得逞,死的时候还是孤单单一个人。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跟萧谣提,按着周游的意思,他们就这么忘了前世过好今生就好。

“我知道你什么?”

萧谣就是想找茬儿:“哦,我知道你的啊,秦王府的周世子,那就是一个人见人”

拿眼睇了下周游,萧谣这才说道:“满京城可劲儿打听,谁不知道你周世子就是一个有名的大纨绔呢!”

不是说好了做彼此做好的依靠,心连心手牵手永远不拿对方的短来说着玩么?

周游嘴巴嘟嘟,一副你冤枉我的样子惹得萧谣立刻笑了起来。

她知道周游做出这一副样子师从何处,也知道她的每一本书,周游都是每本必看,还看得很仔细。心里不是不感动,但是萧谣就不是一个喜欢将感动宣之于口的人。

所以,她用了自己最喜欢的方式:“我给你画幅画吧。”

没错,近日萧谣在萧丞相的耳濡目染之下迷上了画画儿,只不过人家萧丞相画花儿、画草儿、画鱼虫,人家萧姑娘却是喜欢画各色好吃的。

“谣谣,我可以点个好吃的么?”

周游促狭地问,

“行啊。”

若是一般闺秀即便是有此一好,那也不好意思告诉旁人。但是萧谣就不是一般闺秀,而周游也不是旁人。

这两个人一个问的自然,一个答得自如。二人相得益彰,倒也有趣儿。

周游有事个有眼色的,一边帮着萧谣磨墨一边帮着想着自己要什么好吃的。

“桃花饼?”

这个好!

萧谣不疑有他,只觉得桃花饼又好看又好画,不多时洁白的宣纸上赫然一块圆溜溜的桃花饼在其上。萧谣想了想,又在一旁画了几瓣桃花,还体贴地画了背牛乳茶。

这个牛乳茶乃是萧言谨的最爱,萧谣想了想,唤住正要出去让厨房做了桃花饼的阿左:“让人去看看谨姑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也给她送一份桃花饼和牛乳茶。”

周游就很气:“是我要的桃花饼!”眼看着周世子又要撅着晶亮亮的红唇用湿漉漉的杏眸看自己,萧谣忙哄着他“这是厨房做的,下回我亲自给你做。”

周游一顿,旋即笑着说道:“不行!”

“这是嫌弃自己做的不好吃呢!”

萧谣腰一掐,美目圆溜睁开就像谣发火了。上回她还道自己当真是在吃食上头有天赋,不过是略看了看《悠游杂俎》就能做出个七七八八来。

有一回突发奇想做了个蛋黄酥屁颠儿送给了平阳公主,结果不多时平阳公主和牛大锅就一前一后奔了过来。

她还以为他们这是吃了好吃的,所以内流满面求以后再给他们做呢,谁知道平阳公主一开口简直就要吓呆了她,平阳公主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谣谣啊,求你往后还是不要再做吃食了!”而牛大锅就只是控诉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平阳公主实在是吃不下去里头半生不熟的红豆,又不想糟蹋了自家谣妹妹烟熏火燎说不得是最后一次做出来的蛋黄酥,索性就让牛大锅全都给吃了!

哎,

好女不提当年勇,说多就全都是泪啊!

但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不就是面前这个胡说八道说话不负责的周世子?当然,萧谣自动就将丁婆婆给摒弃在外,本来么哪里有嫌弃自家孩子的,所以丁婆婆是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好吃!

被萧谣差别对待的周世子嘴巴里头有些苦涩,他怎么就想起撒撒娇了呢?怎么就忘了上回谣谣说的有账后算这事儿了呢?

为今之计,老老实实求饶才是真的。

“谣谣你先听我说啊!”

周世子搓着一双修长秀丽的手,一双杏眸含着水光:“谣谣,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个同母的妹妹呢!”

这样子会有些加分让人不想打呢!

萧谣忍住谣去摸一摸那双如玉般笔直又修长的手,冷冷地说道:“你不仅还有个同母的妹妹还有个同父妹妹!”

说完不给周游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对,你还有个同父的弟弟,”说着斜睨周游:“可是那又怎样?”

自从南疆回来后,萧谣觉得有些闷。因为很多地方并不需要她小手一伸将石头碾碎,小脚一踹将胳膊踢断。

好似,自从身边能干的人越来愈多,她就越来越不需要在人前展示她这一身足以让个壮汉都害怕的蛮力。

萧谣其实知道萧安然对自己的担心,其实她知道自己并没什么异样。且她心里隐隐有些数,这食量特别大,力气与日俱增或许同她前世有关。

前世啊!

想起前世,萧谣不觉略除了会子神。谁能想到前世孤苦无依的自己,这一世居然有亲有友还有面前这个看似纨绔,内心却比谁都柔软坚定的周世子为伴?

这么一恍惚,到底是将心里本就为数不多的怒火尽数熄灭。不仅如此,甚至还替周游操心起来:“你在我这儿怎么说都行,回了王府就莫要再口无遮拦了。”

秦王府如今的情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京城人如今谁不说秦王妃不慈周游这么多年在她的压制下落了个坏名声?

第373 知晓

人都是这样,就喜欢锦上添花更喜欢痛打落水狗。毕竟这样既显得自己仗义,还不费什么事儿更加不需要让自己承担什么责任。

故而,如今周游被人或称赞或同情而秦王妃则是收获了无数的鄙夷。

遥想当年周游当年名声是那么响亮那么臭,这其中除却有秦王妃的刻意引导和他顺势而为之外,其实多亏了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们,就是因为他们的讨伐周游这才坐稳了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头。如今这些正义之士们一个个又开始倒戈相向,开始抨击起了秦王妃。

当然,他们因为觉得被秦王妃蒙蔽所以比起从前对周游,他们显然更用心用力些。因为,他们觉得当年对周游的坏印象就是因为秦王在作怪。

是的,他们可不承认自己有错!

周游不喜欢这些人,但是不妨碍他也学了秦王妃那般刻意引导积极推动,更不妨碍自己听着他们口诛笔伐秦王妃时心里头的阵阵畅快。

就好像多年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此时被人掀开,也能够轻松地喘口气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萧谣觉得周游不将实情告诉秦王,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毕竟周游如今看着对秦王毕恭毕敬,其实他对当年的事情还是很介怀的。萧谣知道其实这也不怪周游介怀,实在是当年秦王做的太过。毕竟秦王只要略伸手,周游也不会过得那般苦。

周游虽然从未同萧谣说,但是秦王对周游的态度,萧谣自己个早就猜出个大概来了。

据说周游是到了三岁上还是大公子大公子的叫着,后来有人问秦王这孩子的名字,秦王便随口答了句:“随他漂游,就叫周游!”而蒋氏的孩子却是珍而重之地取名为麒,这得是多偏心啊!也难怪秦王妃会肆无忌惮地对周游。毕竟,秦王那样一个对自己的嫡长子都随意地取了个让他自生自灭随意的名字的人,你又能指望他怎么样?

萧谣叹了口气,觉得小时候的周游其实是个小可怜。

************

周游心里憋着什么坏,其实不用怎么猜。且用不了多久秦王自己个就能知道了。

书房内,秦王父子默默地喝完一壶茶都在等着对方先是说话。

秦王怎么会不知道周游这些日子做的是什么?他看了眼老神在在的周游,这孩子大了到底比从前行事老练了不少。

其实,周游的一举一动都被秦王看在眼里。不过翠缕之事,的确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要说起来这二人倒是真有缘分,当年他还为自没能保全另一个而自责了许久,如今心头总算是轻松了不少。

秦王在周游之后也打探了一番,知道翠缕还真就同周游有关。当年的龙凤胎一个也没夭折,怎么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他也算是对得起故人了。

不过,即便确认了他没敢告诉丁婆婆。毕竟丁婆婆年岁大了,一惊一喜之下难免会受不住。而这个翠缕在外头长大也不知道性子如何,万一性子莽撞再伤了丁婆婆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他只是端看周游行事罢了。

“父王您说,母妃当年若是给我生个妹子多好!”

周游嘴上没毛,毕竟不老辣,僵持了一会儿后就开始出言试探。

秦王自岿然不动,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周游:“”

想不到秦王居然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周游心里就有些气。

看着周游左一句右一句,若是当年母妃给我生个妹子就好了。秦王心里明白周游这小子憋的是什么坏,他不过就是想刺激自己再让自己说出些什么,引出自己的愧疚么!

好么,做了萧狐狸的女婿果然是说话做事都喜欢拐着弯子了,哪里像小时候那般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只是倔强地一个人承受。

秦王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周游什么时候将话说开。

秦王想等周世子坦白,谁成想周游在他苦心孤诣下现在是越发的有成算了,居然很能沉得住气。

若不是早就知道了翠缕的身份,说不得秦王还真是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琳儿不是你的妹子?”

打哈哈谁不会?秦王向来就做的驾轻就熟信手捏来。

对从前的那些事情埃他其实也有些后悔,有时候看周游那样辛苦也想过要放弃。后来找到了丁婆婆,丁婆婆居然跟他是一个想法。就像丁婆婆说的,男儿就应当吃苦受罪历练一番,再说似周游这样的身世还真的不能太过顺遂,毕竟往后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父王,您说母妃现在若是活着,会不会想要个女儿?父王?”

周游打着哈哈说了好几句,却不见秦王回应。不免有些不耐烦,心里也不觉开始冷笑,老头子这是被自己刺激到了吧?也怪,他那样喜欢母妃,听见自己这会儿提及故去的秦王妃自然会情绪激动。

好吧,秦王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激动了,他随手一拍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你到底想说什么?”

臭小子,想认妹子你就认,将那张家人接来京城你就接,这会儿在老子面前故弄玄虚到底想干嘛?

周游不想干什么,不过他的故事还只说了一半自然是要继续下去的:“父王您说前朝这些人是不是很愚昧?居然说什么龙凤胎乃是不吉之兆。呵,一胎双生,还是龙凤胎,分明就是龙凤呈祥吉利的很,可偏偏就有人听信谗言还将自己的孩子生生给丢弃了。”

说到这个周游就有些气,秦王虽然将自己留下了可也没见着他对自己有多好么?秦王妃黑心黑肺,可是最坏的却是面前这个一把胡子的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秦王爷: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秦王有些生气:“若是不能说人话,就滚!”

“我还有个妹子,就在你的府上!”

周游也怒了,实话瞬间冲口而出,心里头的那些各色的算计尽数抛在了脑后。

不过说出口的瞬间他却是一点儿也不后悔,甚至心里还生出几分痛快。既然秦王都能做得出,他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翠缕?”

秦王念了一遍,却不似想像中的那样激动。他这样平淡的反应让周游有些傻眼也更加生气。

“你不用知道。”

“那你还告诉我!”

周游同秦王接触得甚少,起先是秦王不想见周游待后头周游大了也不需要秦王的庇护,就变成周游不想见秦王了。

“你只当我方才没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个亲缘浅薄之人。

周游自嘲地咧嘴一笑。

不过他还有萧谣,秦王这样其实也不算什么。一如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只要念着萧谣的名字心情就会好上许多。周游平息了下心头的怒火这才说道:“方才胡言乱语还望父父王莫要放在心上。”

萧谣说的对,只为值得的人伤心难过开心幸福流眼泪

周游说完就走,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之后,秦王一脸的高深莫测。

************

“你说的是真的”

丁婆婆有些激动,浑浊的眼睛里头布满了喜悦激动还有些悲伤。这样的眼神,秦王其实在丁婆婆得知周游还活着的时候也见过,只不过那时候的眼神格外的灼热、格外的明亮,就好像一个穷途末路的人突然发现前路并非是断头路而是一片坦途。

因为曾经从秦王口中得知还有个周游的存在,丁婆婆有过一次相似的经历,倒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她开始细细盘问起翠缕的身世又开始认真地追问翠缕的境况。当得知翠缕平平安安长大在荣昌候府时也没遭过什么罪时,丁婆婆这才松了口气。

“阿游知道么?”

秦王颔首并将当日周游来找他并恼羞成怒离开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丁婆婆。

丁婆婆略有些抱歉:“阿游这么多年来一直得你的照顾,这孩子也是个倔性子,到底是难为你了!”

再难为能难还能难过眼前的丁婆婆、从前的皇嫂?

秦王叹息一声,遮掩住了哽在喉头的千言万语。

“没事,万般皆是命!”

丁婆婆知道秦王想的是什么,居然安慰道:“当年若没那件事,说不得阿游也不会似如今这般懂事!”

秦王终究忍不住了:“阿嫂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想?”

怎么不想,可是更想让自己的孙子得偿所愿,不用似她这般整日在沉溺在回忆和仇恨中不能自拔。

这是丁婆婆在无数个黑夜睁着眼睛想出来的结果。是看见萧谣和周游两下相视而笑甜蜜齁甜的笑容后暗下的决心1

“只是苦了你了!”

自己的亲生子不能继承世子位,还多方帮着筹谋。秦王爷真的很难得!

“阿嫂又焉知我心里其实很高兴?”

能为自己最好的玩伴,自己的好兄弟做事儿,他怎么会觉得苦?若说苦,当年没能将自己的兄弟留住,自己王妃早早离世这才叫苦,现在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笔账怎么算怎么是她和周游祖孙俩个对不住秦王爷,丁婆婆也知道这里头可不是一句你辛苦了就可以一语带过的。

她深深地看了眼秦王,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迟疑起来:“是不是我们应当将过去的事情都告诉他?”

秦王倒也没劝:“他自然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只是皇嫂若是只为了让他知道我的苦心那么不说也罢。”

秦王爷眸底一片暗淡:“皇嫂也莫要觉得对我有什么亏欠,其实多亏了阿尤。”

有些事情,秦王不想说,即便是眼前这个如母般的皇嫂。其实他帮着丁婆婆祖孙也有自己的私心。

有些话不宜深说,尤其是秦王明显抵触。

丁婆婆也不再多问,只说道:“过几日让她来萧相府让我看看吧。”

知道自己还有个孙女,丁婆婆自然高兴,却也没有忘了同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萧谣。其实她今日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萧谣。

“不论如何,都不要牵扯到谣谣,我们谣谣看着力气大性子直其实最是个心善不过的。你们王府后院如今被阿尤收拾得不错,往后就莫要插手了!”

若不是因为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秦王其实很想让秦王妃去家庙修行,不过如今她也不管事儿影响也不大。

“现在后宅是大长公主身边的杨嬷嬷在帮衬着。”

怕定婆婆操心,秦王忙将后宅的事情一一告知丁婆婆,并宽慰道:“皇嫂放心,谣谣既入了秦王府那就跟我亲生闺女一样。”

“也没见你对自己的亲生闺女有多好!”

丁婆婆心里担忧少了,也能开上一句半句的玩笑话了。不过这倒也是实话毕竟周琳再怎么也是秦王的嫡长女于情于理秦王都该上书梁慧帝奉赏了郡主的名号。

还是,

丁婆婆心下一动,陡然想起来,“莫非当年婉茹真的生了龙凤胎?”

“没有!”

提起故去的妻子,秦王心情顿时落寞起来。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哪怕身边放了无数个娇妻美妾也填补不了心头缺失的一块。

“那些所谓的知情人知道的也不过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当年周游的母亲和秦王妃前后发动,二人皆是难产。只不过周游的娘生下了周游和一个女儿才去,而秦王妃却是一尸两命,连个念想也没留下。

秦王当年不肯见周游虽说是故意为之,其实他内心的确有些近乡情怯。毕竟一见到周游他就会止不住开始想,若是先妻不死多好,若是那个孩子生下来多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也都有不同的疗伤方法。而秦王只想躲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

“婆婆,其实我还欠你一句抱歉。”

也是疏忽了,秦王妃发动,秦王乱了心神,彼时周游的母亲扮作秦王府的仆妇也发动并且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却被没了孩子的张家人惦记上,趁着不备偷走了!

当时是怎样的兵荒马乱,丁婆婆哪里会想不到?秦王能做到这样已经实属不易,她哪里又能够责怪秦王?再说,现在孩子找到,就更加没什么可责备的了。

知道丁婆婆想见见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秦王立刻就让人去了萧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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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相见

至于理由,自然是信手拈来现编一个就是。

稳妥起见,秦王将这事儿交给了杨嬷嬷。

因为这个翠缕去了逍遥馆如今外头颇有些风言风语,不如就让这丫头去萧相馆让人谣郡主看看。

杨嬷嬷领命而去,心道这或许是秦王爷想要考验下未来的世子妃,想看看她是不是大度能容人当得一府的主母,毕竟如今这情形自然是谣郡主进门就当家主持中馈,秦王爷即便对周游不在乎,这会儿也得慎之又慎。

因为翠缕如今是逍遥馆的人,杨嬷嬷还是去同周游禀报了一番。周游哪里能知道秦王爷居然插手逍遥馆。他可不知道丁婆婆这一遭事儿,先就有些不愿意,但是杨嬷嬷是大长公主的人,辈分资历都在那儿,去的又是萧相府周游倒是没什么不放心也就应允了。只是让人暗中护着就是了。

翠缕听说之后很兴奋,她对此行非常期待,毕竟从前在荣昌侯府的时候她还从来没有被主子单独派往哪家去。过来迎她的不是阿左阿右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珍馐馆的掌柜丁桂兰。

原来丁桂兰今日过来给萧谣报账顺便看看丁婆婆,顺手就接了这差事。这个翠缕的身份早就有人告诉了丁桂兰,如今见翠缕过来丁桂兰就多了一个心眼子,她猜测丁婆婆看中这个翠缕多半是因着萧谣。

受过伤的人就会慎之又慎,丁桂兰就是如此。若说这辈子她最感念的人是谁,毋庸置疑便是萧谣。是萧谣让她挣出了泥淖重获新生。所以,只要事关萧谣的,在丁桂兰那都是大事儿。听说逍遥馆又添了大丫鬟,这个大丫鬟长得又不错,这怎么听怎么有些让人不放心。

因为这些心思,丁桂兰便刻意同翠缕一路攀谈。

从蒲县到京城,从一家小铺子到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子,因着珍馐馆的生意越做越大,丁桂兰也早非从前的吴下阿蒙。她又生得一副老实样儿,所以她若是想要同谁交好其实是不费什么力气的。这不,在她若有似无地攀谈之下不过两句话就让翠缕觉得这是个好相处的大嫂子。

丁桂兰有意将话扯到了珍馐馆,在翠缕一声惊呼中淡然地说道:“翠缕姑娘也喜欢珍馐馆的吃食?以后你再去,我让人给你便宜,到时候你只管找我。”

翠缕不疑有他:“多谢丁嫂子,便宜却是不用的。”

翠缕摇着手拒绝,毕竟她若是去也不过是帮着主子买东西,多几两银子少几两银子又不是她的。她想了想:“嫂子,若是能够快些就好了。”珍馐馆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从前她在荣昌侯府的时候,主子们隔三差五就要吃,每次排队就要排上半个时辰,实在是太烦恼了!

不过,来了逍遥馆这么久,倒是一次也没让她去过。倒是珍馐馆里那些好看好吃的点心她吃了不少,这样看来,秦王世子还挺好。不过,若是这位丁嫂子给她行方便,能够不排队自然更好。

这当然是可以的,同萧谣交好的平阳公主府、赛侯爷府还有周妍小郡主他们几个,珍馐馆都是有了新上的好物便直接送过去的,就连秦王府的逍遥馆如今也是如此。这个翠缕如此说,只能说明她去的还迟,还有就是周世子并没有将什么要紧事儿交给她。

“翠缕姑娘年岁不小了吧,该有十七八?”

冒似不经意地闲聊,其实问的都是翠缕的事情。

翠缕倒是没一般姑娘那样的羞涩,更没有多想。她爽朗一笑:“您看走眼喽,我都二十了。”

都这么大了!

这一句惊讶,丁桂兰赞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那可真是一点儿没瞧出来!姑娘你生的好,肤色又白看着不过十七八的样子。我眼拙当真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其实二十同十七八也就两三岁的样子,并不算什么。不过但凡女人又有哪一个不喜欢听这些话的?

丁嫂子这一席话说完,翠缕立刻就笑了:“哪里好看了,比你家姑娘差远了。”

说着一脸歆羡地向往着:“听说郡主生的貌美无双呢。”

丁桂兰与有荣焉:“那是自然,咱们郡主的相貌那是少有能及。我不会说话,翠缕姑娘看到就知道我一点没夸张。”

翠缕点头附和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人说她是很吓人的。”

丁桂兰:“”

这个翠缕虽然是秦王府的人,但是很想挠花她的脸。

她们姑娘哪里吓人了!

还有这个翠缕,真的是没规矩,谁准她在背后胡乱非议主子的!若不是丁婆婆有交代要善待这个翠缕,丁桂兰能把这个翠缕说的头都抬不起来。

见丁桂兰脸色不善,翠缕忙吐了吐舌头。她也不知道为何就说了这么多。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语僭越了,翠缕颇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便接着说道:“我是听人说的,说是这位姑娘力气贼大,一一个壮年汉子都近不了身。”

这就是个二百五吧?

都说道歉了,能不能不说她家姑娘?

就这样子,秦王府的人怎么也放心让她出来的?这要是让她出来多走动,估计京城一半的人都得同秦王府绝交!

不过,丁桂兰瞬间又放心了。这样一个傻不愣登的丫鬟,估计秦王世子得是眼瞎了才能看得上她。心念至此,丁桂兰便失了打探的心思。她不是没想过这个翠缕故意露怯装笨,但还是歇了同她说话的心思。

不管怎样,看来她是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还不如不问。

后头一截路,二人不再你一言我一语,一路走得静悄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松鹤堂。

“见过老太太。”

翠缕得了杨嬷嬷的交代,要见这家的老太太。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目光不知不觉就黏在了丁婆婆的身上。

听说这个丁婆婆同萧相府并没什么干系,不过是将那萧相有感于她萧姑娘抚养成人,亲自求了将她接进府中,看样这是要给这位丁婆婆养老了。

其实翠缕对这位丁婆婆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许是因为这位也是从小地方过来的?翠缕心里想了许多,但在抬头瞬间不觉愣怔了一下:这哪里是小地方来的老太太?分明比荣昌候府的老夫人还要气派体面得多。那种迎面而来的雍容让翠缕见了不知不觉就想下跪。

而且,这位婆婆长得还真是怪好看的。

翠缕识字不多,辞藻有限,在丁婆婆的慈眉善目中感动到不行,所言不过是嗫嚅了一句:“您看着可真是面善。”

这就是个直性子不转弯的丫头,这点儿倒是跟自家谣谣的性子有些相似,估计谣谣能喜欢。

丁婆婆在心里思量了一会儿后,才笑盈盈地招呼翠缕,“好孩子,近前来我看看。”

待翠缕拘谨地上前,丁婆婆的手就摸上了翠缕的脸。虽然很克制、虽然极力镇定,但是丁婆婆收回手时,眼眶还是微微有些湿。

“今年多大了?”

自打知道就想见一见,见到了以后心里的千言万语也不过汇成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今日的人都喜欢问她多大了?

翠缕嘴巴一撅,倒是没了方才的窘迫。她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到底出自小门小户,如今乍然见着这样一个气度不凡的老太太还是很有些放不开的。现在见老太太也跟一般庄户人家那样见面就问年岁,而后就是闲话家常,心里不由安定了些。

“奴婢今年二十了。”

她规规矩矩答了话,便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杨嬷嬷让奴婢过来问问,姑娘是喜欢芙蕖还是喜欢睡莲。”

其实芙蕖也好睡莲也罢,不过是杨嬷嬷在秦王爷的暗示之下找的借口。

“去请姑娘来。”

丁婆婆希望萧谣见见翠缕,虽然翠缕才是她的亲孙女儿,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萧谣早就已经是她的亲人。

翠缕见到萧谣的时候,一连发出了好几声惊叹。也不怪这丫头同周游是嫡嫡亲的兄妹,倒是见着萧谣第一眼便都喜欢上了。

萧谣自然是知道翠缕的身世,却不知道丁婆婆同周游和翠缕还有这样的干系。她看了眼翠缕:“这不是秦王府的翠缕姑娘么?”

翠缕简直就要陶醉了:哎呀我滴个娘哎,怎么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这样美呢!翠缕两眼放光,喜滋滋想多看一眼美人儿,更想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赞美之词全都一股脑往外倒。

可是一想起柳烟儿,想起二丫说过若不是这个萧姑娘用身份压人,花了许多心思求了圣人赐婚,姑娘同世子爷说不得就能成一对时,翠缕心里多少就有一些不舒坦。

又因为当初那事儿闹得不成样,翠缕对柳烟儿倒是也没了当初那样深信不疑。这样的情况之下,翠缕就有些拿不定怎么同萧谣说话了。

“你问我们谣谣就好。”

丁婆婆难得和蔼地同一个陌生人说话,这让萧谣很有些诧异。

不过她面色如常笑着说道:“什么事儿问我?”

翠缕忙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萧谣就笑:“这两样都不错。”

翠缕为难了,她一双星眸滴溜溜看向萧谣:“姑娘您选一个?”

“我两个都要不成么?”

其实这些都是由头,不过是让翠缕过来给自己看看吧。萧谣还道周游特地让翠缕给自己看看,不免就存了几分亲近的心思。

“那奴婢问问?”

还真是个直爽的性子,萧谣就笑:“你这姑娘我喜欢,要不留在我们府里陪我几日?”

丁婆婆一愣,旋即大喜。她点头决定:“谨姑娘这些天忙得不见人影儿,留下这丫头你也正好有个伴儿了。”

一旁的丁桂兰听到这话,不觉愣了,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的,她怎么觉得这一对祖孙对这个名叫翠缕的奴婢都有那么几分不寻常呢?

翠缕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她见萧谣让她留下的时候明显楞了楞后才知道欣喜若狂:“姑娘,真的可以么?”

若是能够跟这么好看的姑娘一道,自己说不得也能好看些呀,嘻嘻。

“你这丫头居然也这样认为?”

听见翠缕这样夸赞萧谣,阿左瞬间将翠缕引为知己。阿左还感慨:“你看看我,我就是一直跟在姑娘身边,这皮肤多好。”

说着还喜滋滋地同翠缕一道探讨着:姑娘哪哪儿美,姑娘哪哪儿都好!

萧谣笑着看了眼同阿左说的正欢的翠缕,别有深意地道:“婆婆好似很喜欢翠缕这个小丫头?”

丁婆婆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却也不想瞒着萧谣。

“有些事儿婆婆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婆婆可以这么说,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孙女儿,但是在我心中就是嫡嫡亲的。”

想了想又笑:“老婆子年岁大有些糊涂了,别说我们谣谣还真就是我嫡嫡亲的!”

这话萧谣没法子接,若是从前她自然会抱着丁婆婆表忠心,说婆婆您就是我亲生的祖母。只是现在么,不用她说,丁婆婆也知道她的心思。

“好了,咱们好好将你的嫁妆收拾出来。”

虽然萧安然一直在回避,但是萧谣同周游的婚事还是慢慢地逼近。丁婆婆之所以被萧相说动就是因为这个原由,还有一个就是请丁婆婆帮着操持一下萧诏的亲事儿。

萧诏同周妍的亲事,萧安然想定在丹桂飘香的金秋十月,那会儿正是不冷不热适宜嫁娶的日子。不过这些两家也不过是萧相同荣郡王初初谈好。

萧谣虽然被萧相认回的日子有些短,但是该有的嫁妆是一点儿也不少,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是京城里头许多闺秀所没有的。

虽然荣郡王府的小郡主同萧谣交好,小心谨慎惯了的丁婆婆还是问萧谣:“这些都是萧相给的?”虽然她也有不少好东西给萧谣,但是萧相可还有个嫡亲的长子,这样将家当掏出一半做陪嫁满京城可劲儿问去,萧相这手笔当真是少有人能及的。

“说定了荣郡王府的小郡主”

毕竟是要做萧谣嫂子的人选,丁婆婆焉能不上心?

第375章 看,有人在飞!

萧谣才要回答,却听见下头有小丫头来报说是荣郡王府的小郡主来了。周妍早就成了萧相府的常客,她来萧相府是从来不需下帖子的。

萧谣不禁挑眉: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让她来这儿我看看。”

丁婆婆自然认识周妍,不过现在既然是要做萧谣嫂嫂的人,丁婆婆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萧谣知道丁婆婆的心思,却也不以为意。她喜欢的姑娘,就没想过丁婆婆会不喜欢。

待周妍分花拂柳穿过了抄手游廊来到了门前,就见萧谣正立在不远处迎着她呢。周妍心里美滋滋,越发觉得往后同萧谣一道在萧相府过活挺好。

不过,今日她过来可不是玩的。

“给我说说看,怎么好好地就将人周世子身边的人给留下了呢?”待两人独处的时候,周妍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露出凝重的神色来。

她怕萧谣从前在蒲县乡野长大不知道这京城中的弯弯道道,忙不迭解释起这里头的干系。

“都说那个叫做翠缕的丫头是周游那厮从表妹处要来留着做通房的,你倒好巴巴儿就将人给留下了,你可知道如今京里头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通房丫头,尽胡说!”

萧谣有些生气:“这些人怎么胡说八道!”

周妍耐着性子给萧谣掰开揉碎喽:“咱往后若是不想让周游那厮收通房纳小妾有的是法子,但是明面儿上咱要做的漂亮的。”

自小就在后宅的妻妾争宠中长大,周妍对这些莺莺燕燕的小妾通房深恶痛绝,却也知这世道就是如此,男人们纳妾天经地义,女人若是多说一句那都是善妒!

“放心吧,往后你在我们萧家用不上这些,你若是看不惯谁直接撵了就是。”

身为一个现在从前、现在、将来一直都讨人喜欢的小姑子,萧谣这话听着就让人舒服。

周妍身心舒泰笑得一脸慈爱,却仍旧不忘教萧谣:“我是我,你是你。那秦王府可比不得咱们萧相府,你若是”

“咦,小郡主,是咱们萧相府哦?”

萧谣挤眉弄眼弄得周妍恼羞成怒伸手就想挠她。

萧谣忙讨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过是见那姑娘长得好,同我们阿左的性子又相投这才留下了她在府中过些日子就送回去,能有什么好说的?”

萧谣哪能承认自己这是醋了,她又不是不知道翠缕的底细。

“你这话就骗骗外人就好,也同我这样打哈哈,往后我可就不理你了!”

周妍再次提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你还真以为我闲着没事儿同你在这儿瞎说好玩的是不是?”她豪迈地饮了杯中的牛乳茶,才想伸手抹嘴巴就被萧谣一个冷冷的眼神止住。

“你说说,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一样的!我可告诉你,我哥哥可不喜欢粗鲁的姑娘。”

“哼,我还不喜欢他呢!”

周妍输人不输阵,嘴巴一直挺硬气。

“哦,是么?下回我给哥哥写信就这么说?”

若是真的这么说,那她还怎么见萧诏。周妍跺脚:自然是不能说。不过却也不想同这个小丫头低头,周妍也有自己的必杀技。她呵呵笑了笑,拢起手来轻轻一吹,挠痒痒的架势就出来了。

就知道她会用这一招!

萧谣腹诽,却连连讨饶。毕竟自己还就怕她这招。周妍趁胜追击让她往后不许瞎说,二人这么玩闹着一来一去的到底是将方才的话给彻底撩开了手。

只是周妍放下不提,却不能阻止旁人不说话。

这日秋高气爽,适合女眷一道穿新衣晒珠宝。恰巧平阳公主设宴,引来了不少的衣香鬓影。

当萧谣嗅着丝丝缕缕菊花香时突然被一阵阵浓郁的脂粉香味打断时,就听有人做出窃窃私语姿态却又小声到让她听到:“知不知道谣郡主身边那个丫头是谁?”

“肯定是那个叫做阿左的呀!”

有人跟着起哄:

“不是周世子身边的婢女啊!”

没看成热闹,姑娘心里头还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显然说话的这个姑娘就不是个轻易服输的性子,转念就又换了个说法:“看,传言说的果然没错,咱们这相府千金还真的是善妒的很呐!”

其实谁也不肯起头说人家,但是谁都有一颗看热闹的心。

围着的几个人见那姑娘这样说,立刻就有人追问为什么。

这姑娘看来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命儿,居然将人家萧相府和秦王府那么点儿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

“居然还能这样?”

有人惊呼有人附和,还有人跟着义愤填膺:“这谣郡主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不说人家周世子现在早就洗心革面,就说人家身边有那么一两个通房丫头又怎么样呢?谁家公子不是如此?为何巴巴儿就将人家才收房的丫头给要了过来呢?”

“你看看,事儿来了吧,早就同你说让你莫要趟这浑水,你偏偏不听!”

听见几人的话,周妍深恨她们恶意中伤,护着人更是毫不含糊:“你们一个两个在这儿胡说什么呢?说了这么多的鬼话当心半夜鬼敲你房门啊!”

说完还不解恨,也不管萧谣跟不跟得上,疾步就往前走想找那几个好好说道说道。

萧谣抿着嘴巴没说话,这些话她原本打算听听就罢。毕竟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就这两三个被周妍一喊脸色就白了的怂货,她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不过,周妍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给她出头,那她也不能辜负周妍小郡主这一番好心。

“见过郡主。“

自己私下胡乱说话还被人当面逮了个正着,几个姑娘不觉羞愧难当。说归说,笑归笑被人逮着可不是玩的。

“方才你们说的,我可是听到了!”

对付这几个周妍根本就不用费功夫,她只是略瞟了瞟就知道这是谁在捣鬼。方才那个讲的最起劲那个嘴角有黑痣的姑娘正荣昌候府世子蒋寒的庶妹蒋鱼儿。这个蒋鱼儿的生母从前乃是荣昌候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母女二人皆依附荣昌候夫人母子现在毁起她的名声自然是不遗余力。

至于为什么

萧谣眉头略蹙了蹙:这自然是因为纨绔周世子了。

“方才我们几个不过是在闲聊。”

剩下的那几个也不过是吏部、户部侍郎家的庶女和几个无名的小官之女,听见周妍这话吓得声儿都有些颤。她们自然认识这位鼎鼎大名的郡主。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听说疯起来可是连着家里的庶姐庶妹都敢打。这样的人,她们是真的惹不起。

不过,很快她们就发现,其实周妍小郡主还好些。那位谣郡主却是忒吓人了些。

萧谣对付这些舌头长嘴巴贱的人,根本就不想多言语。她见周妍太磨叽,索性将那荣昌候的庶女笑眯眯地请到了自己跟前眯着眼睛抬高下巴仰视着:“这位姐姐,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好么?有些话我听不懂啊!”

“你,你,你我,我,我”

蒋家庶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见正主儿过来的确是有些害怕,可想着顶多受一番言语上的责难也就罢了。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儿上,这位谣郡主即便是再彪悍又能怎地?若真将她们给打了,那分明就是在打宴席主人的脸么?

谁承想,这个萧谣悄默声就走进了她二话不说就将她掐着脖子举在了头顶。

这下子好了,人离地面半尺高,整个人都飘飘然

想哭!

但又不敢哭!

好气,

但又没法子!

因为,底下还有妖女看着她呢!

蒋家庶女倒也硬气,只是憋着一口气就是不哭泣。

因为,

万一

蒋家庶女嘴角噙着悔恨的泪:

这万一若是自己的眼泪滴落到底下的那个妖女,她会不会就这么一下子将自己给扔了啊!

摔地上疼一下不打紧,要紧的是,万一给她扔河里呢!

她可是听说这妖女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她还听说这个妖女同今日宴客的主人平阳公主是莫逆之交;她还听说,这妖女同那位誉满京城、谁看她家夫婿她就一棍子打死的赛凤凰、赛侯爷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天哪,

蒋家庶女觉得自己有些傻乎乎:怎么就因为嫡母的一句给你找个好人家,就什么都忘了!

当理智回笼,当身子在颤抖,蒋家姑娘人虽在高高的空中、心却如铅般往下坠

后悔啊,懊恼!

自己魔怔了,怎么就答应了嫡母呢?

事实是:蒋家庶女自然不是随意答应的。前头跟着几个妇人正笑眯眯一脸笑意走过来的荣昌候夫人,当时可是投其所好给这个庶女画了一块偌大的饼让她见天看着。这让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又怎么能不忘乎所以?

萧谣历来耳聪目明,她早就听见不远处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萧谣不免有些烦,很有种被人当猴耍着看热闹的愤怒。

一个不高兴,谣郡主就扔了手里的蒋氏庶女。

因她这一抛:某天某日、秋高气爽的公主府少有的出现了个人飞上天又下坠的景象。

有玩耍的孩子惊奇道:“看,有人在天上飞!”

像是时间静止,众人皆屏住了呼吸。有生之年不用去找戏班子还能看到大家闺秀天上飞这可不是随时都能遇到。

再过了些时候,众人这才觉得该说些什么了。果然,不多时就听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儿。

萧谣也不管扔出去的蒋家庶女,只看着余下那几个人,淡淡地笑道:“今日的几个姑娘倒是生得齐整。”

周妍撇了撇嘴,分明有些嫌弃,却没有反驳。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萧谣对个议论诋毁的人怎么可能好声好气说话呢!

嘿嘿,

一会儿准有好戏看!

哈哈,

一会儿估计有人要倒霉!

虽然身为嫂嫂要每时每刻帮衬小姑子,但是萧诏这么霸气的模样从来了京城就少见了,周妍想想就怀念。

她决定就这么静静地欣赏,毕竟这样冷不丁来一回也挺有趣儿!

“你这是虫草鎏金簪子吧?好看是好看就是样式有些老了,”

萧谣倒也不负周妍所望,说话间就将人家头上的一根半旧不新的簪子给拿在了手里,

“这是要劫富济贫?”

周妍有些看不懂了。

“看,有些歪了。好了,这会儿可以戴了。”

从拿了人家的簪子到戴上不过是花了几息功夫,可是姑娘还是被萧谣吓得面色惨白。周妍方才正好被人挡住了没看仔细,故而就只是看见萧谣拔下人家的簪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就又还了回去。

却见萧谣倒是没什么,只是那个姑娘液晶面色惨白了。

这是怎么了?

周妍悄声问了一句就听见萧谣轻轻地笑道:“不就是见这位姑娘首饰少,人本就生的不好,这又没戴好,所以想给人家弄一下么!”

那个姑娘一听,慌忙点头。

萧谣也不多说,只随手就将另一个姑娘头上的蝙蝠如意簪子给取了下来轻轻一碰,簪子弯了,再轻轻一碰,好么,笔直!

周妍眼睛都看直了,她家谣谣这是谣重出江湖了!好呀,真的好呀!

此时,先不管什么姑娘的贞静贤淑了,她要先拍手为敬!

“这位谣姑娘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家姑娘不过是想同你亲近亲近,你怎么就将人给扔了出去呢?”

荣昌后府的夫人虽然说好了要给萧谣好看,这才带了一干人过来就见自家庶女被人扔在了地上。

她自然不心疼这个庶女,但是方才那庶女冲着她飞过来时她下意识便躲了过去不算,还嫌弃地骂了庶女一通、这就有些尴尬了。

所以,现在见到萧谣,荣昌侯夫人就颇有些恼羞成怒更摆出了盛气凌人的姿态来。

这真的是一个两个都想试试自己强不强吧?

萧谣环顾四周,冲着要冲在她前头的周妍摇了摇头。她来京城也快两年了,当中虽然去了国子监和女学扬了一回名,到底只是短短的惊鸿一瞥。更兼着当时有平阳、平安几位公主在,所以人们的目光大多集中在她们身上,倒是有意无意就忘了她的强悍。

这可不行,还是让她们长长记性,不然她们受罪的时候多呢!

第376章 猴子老虎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76章猴子老虎萧谣不禁晃了晃手指露出无奈:好吧,是时候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绝技了!总不能躲在周妍的身后一直隐藏着实力,让她们以为自己人美无害好欺负。这要是哪天动静闹大了、惹得自己更生气了,万一残了伤了岂不是更加的难看?

见几个人正面色各异看着自己,萧谣不禁叹气:

看,萧姑娘就是这么人美心善,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默默地在心里将自己夸赞了一通后,萧谣这才看向几个姑娘、淡淡地说道:“你们都是蒋姑娘的好友,请问方才蒋姑娘是我扔出去的么?”

啊?

这是几个意思?还有人这样不要脸的?

几人面面相觑,却都不肯回答。若是从前,她们早就有人冲上去扯着嗓子大义凛然一声吼:“是你是你就是你!”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不凑巧,几个姑娘经历了方才那一番变故之后哪里还有胆子伸张正义?她们是早就被萧谣方才的一番动作惊呆了的。

能不惊呆么?她们从前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啊,甭看金子软,可也能轻轻一碰就弯了的这简直就不是人啊!!

因着方才萧谣那举动,她们吓得腿都险些弯下来想给萧谣跪下。想想看,这若是人家生气一不小心点了点自己的鼻子,然后鼻子倏地就歪了;再点点自己的脸颊,然后脸颊立马就陷下去变成坑坑洼洼羊肠小道

想想就让人浑身打寒颤啊!

众女越想越多越想越可怕,若是得罪了这意味那还得了?

唉,早知道这位相府千金如此彪悍如此孔武有力

几女略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眼萧谣,看着她的花容月貌越发郁闷难当:分分明就是一副纤美窈窕俏佳人的做派怎么尽干母大虫的活儿呢?这人莫不是个妖女吧?

荣昌侯夫人见几人左看右看就是不说话,忙说道:“你们都是鱼儿的闺中好友,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无妨的。”

见几个姑娘摇头,荣昌候夫人不觉怒火中烧。不就是个小姑娘么,怎么如此难缠这么不好对付?

其实原本荣昌候夫人对萧谣曾经是隐隐动过心思的。她自然是看不上柳仙儿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过同她一个地方过来的萧谣就不同了。她虽是从江南小县而来却身份尊贵,其父兄更是将她视若掌珠,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她家蒋寒的助力。

这姑娘,模样好家底深厚,还好拿捏,试想谁不喜欢这么一个姑娘给自己当儿媳妇?

怎奈这个萧谣不经常出门,等她想好了主意才要找人说项,却不料人家已经同秦王府的那个纨绔定亲了,还是圣上亲自赐婚。

虽然觊觎过她但是她既然定亲了,荣昌侯夫人也就歇了这心思。

可是谁知再次听到这个萧谣的种种事情时,竟然是这姑娘事事都将小姑子秦王妃压了一头。按说这是秦王府的家事,切荣昌候夫人同秦王妃蒋氏的关系不好不坏,倒也没觉得如何。

但是后来荣昌候夫人选遍了京中名门大大小小的闺秀,也寻个合心意的。索性就讲目光放在了她看不上的秦王府大姑娘周琳的身上。

周琳性子不好,人也生得中上。按说没什么出彩之处,可是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再怎么说她也是秦王府的嫡出姑娘。说不得待出门子的时候秦王还能给她请封郡主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又有那柳烟儿在一处对比着,荣昌侯夫人自然不喜勾着儿子的狐媚子而同那蒋氏走得就近了些。

这一近乎,荣昌侯就将秦王府看成了自己的半个家,毕竟还指着周琳多些陪嫁不是?所以,就这么来来去去着,荣昌侯夫人同秦王妃同仇敌忾了起来。这个敌么自然指向的是周游!

柳仙儿来秦王府却没沾着周游反而给荣昌侯府蒙羞,这让她怎么忍

她送走了柳烟儿那个小贱人,反手那个周游不仅仅将她送了回来,还坐实了蒋寒同那柳烟儿的关系。如今蒋寒已经将柳烟儿收房不说,二人如今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这要是正经的儿媳妇,蒋氏虽然气但是到底希望二人琴瑟和鸣早些生个嫡孙。蒋寒这世子的位子自然是稳稳当当的。

可一个贱妾就这样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这让蒋氏怎么不气!

儿子现在黏糊劲儿还没过,荣昌候夫人自然不能整治那贱-人让儿子伤心失望,但是周游和萧谣这一对她是绝对不能饶!

为何还迁怒上了萧谣,荣昌候夫人只想说,她见着妖妖娆娆的姑娘心里就不喜欢!同荣昌侯后院的那些个贱-妾一样,这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勾-男-人的!

“你说啥是不是你!”

荣昌侯夫人见没人敢说话,不由怒从心头起,她还就不信这些人眼睁睁看着就能睁眼说瞎话。

事实是,她们就喜欢睁眼说瞎话。

这不萧谣笑眯眯问了句:“是我吧!是我吧?”

众女见她笑就怕:“不是不是!”

“看,她们都说不是呢!您还是往旁边儿找找去,说不定是你家姑娘想不开呢。”

萧谣看着手指头,像是在说着玩笑话。

这是被人无视了?荣昌侯夫人怒了:

“不是你,还有谁!”

荣昌候夫人色厉内荏一声吼,就怕压不过这妖女。

“夫人好大的架子。阿左扶住我,一会儿再被她给吹倒了,我爹可不是我这么好的脾气。”

萧谣嘴上这么说,却是一点儿弱柳扶风的意思都没有。

众女:您倒是装一装啊!说出被人大喊大叫吹倒了这话您的良心难道不会痛么?

萧谣可没空去管后头那些被她摧残得受伤的心灵,只听她又说道:“不过我劝侯夫人往后还是莫要如此的好,毕竟您虽是侯夫人,但是我们也不是无品无级任谁都能随意吼一吼的。”

萧谣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一双鲜嫩好看的小手还理了理鬓边的镶金点翠红宝石珠翠。众女呼吸顿时一滞生怕再看到随手弄弯个珠翠的场景。

且不说萧谣,单说侯夫人这一番做派看得跟过来的几个夫人眉头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荣昌候夫人真是胡闹,人家小姑娘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能是那等孔武有力的彪悍女匪样儿?且不说旁的,就看看地上躺着那一大坨的蒋鱼儿再看看人家小姑娘这么纤细柔弱可人疼样儿,也不能将脏水往人家身上泼吧!

再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听说人家这郡主的封号可不是萧相求来的,那是人家自己有本事。

下头有人窃窃私语地说了起来。

“这侯夫人真胡闹。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随她捏扁搓圆的。听说没?这姑娘可是圣人都称赞过的。还有,总不能因为人家小姑娘用急智蒋赛侯爷劝下了山,她侯夫人就说人家也是女土匪罢?谨言慎行先生可是说了,这样有智慧有担当的姑娘可是百年难遇的。依着我看,这萧姑娘当真是百年才出得这么一个!”

有人附和有人沉默,许多人认为萧姑娘虽然不至这么难得,到底也是个少有的。想人家父亲那就是天纵奇才,不都说梁惠帝这些日子身体抱恙招了萧相去理事,萧相没去圣人一连下了好几道圣意。

“听说没?圣人知道了这位谣郡主从小在乡间长大被人换了身份也是心生不忍的,更赞她是虎父无犬女,还内务府给萧姑娘添了好多妆!”

这样的好姑娘谁敢惹?这位荣昌后府的夫人怕是有病吧!

“就是就是,反正我觉得萧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这么美,怎么看怎么不是个喜欢动手的人!”

“要我说,动手也是被侯夫人惹急了!”

这是什么世道?

妖女如今都开始横着走了?

众女嗟叹,却不敢多言。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了一口气后便咬唇不语往后站了站。她们悔了,真的悔了!怎么就跟蒋鱼儿这个二傻子一道出来了!

要说起这个蒋鱼儿也是个傻子,屡屡被嫡母当枪使唤还沾沾自喜觉得受了重用。不说别的,单说她的名字,她也不想想哪家姑娘被嫡母取个小名儿在外走动的!

蒋鱼儿,蒋鱼儿,这若是不认识的一听,还不知道是哪个村子里头捕鱼家的呢!

“您怎么非说是我将这个蒋鱼儿给扔了?”

萧谣睁大了眼睛:“这个蒋鱼儿是您的什么人啊?”

萧谣抱臂看了一会儿热闹才说话,只是这话说的相当气人。

虽然蒋鱼儿也叫候夫人一声母亲,可是哪家主母喜欢庶女?

荣昌候夫人这厢被萧谣气得不轻,那边厢萧谣还要刺激她:“呵呵,侯夫人也特不讲究了,一听这名儿就知道定然不是夫人您家的”

呵呵,

你可真是管得宽啊!知道是我们家的你还问,这个妖女真的是跟那个纨绔世子周游一样讨厌,一样惹人烦!

荣昌候夫人正恼怒着要呵斥,就听那妖女慢条斯理着掰开揉碎了慢慢地说着:“哦,我明白了,这蒋鱼儿定是您家的婢女,夫人您还真是宅心仁厚,对个婢女都这么好!好到诬陷圣上亲自封的郡主!”

荣昌候夫人:

真的很想将才掐断的指甲挠过去,她要挠花这个妖女的脸!

“这是我家的庶女,郡主您就莫要玩笑了。”

荣昌侯夫人勉强一笑,笑堪比哭。

“都说老虎才挪位,猴子称大王,这话何解?”

周妍说得众人一头的雾水。不过有人还是听懂了偷笑。

萧谣就叹气:“怎么都说猴子老虎的,就地上这个飞上天摔下来的姑娘才也议论什么猴子老虎的呢……

猴子,老虎!

有人忍住笑:“郡主可能不知道,其实荣昌候夫人姓候。”

“啊?她不是侯夫人?”

周妍接口:“也算是吧!”

这两个人简直就能气死人啊!众夫人哪里听过这样的对话,一个个惊叹之余却又觉得解气。盖因这个侯夫人从来自诩身份说话咄咄逼人,这会儿居然折在一对姑娘身上,怎能不让人畅快?

荣昌候夫人可不管这两人郡主的身份,这二人虽然身份贵重,但是自己年岁比他们长了这许多,告到太后处,她们也得不了好。

“你们虽然贵为郡主,但是也不能这样羞辱我!即便是告到了太后处,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荣昌候夫人还是这么的彪悍,还是这么的不得理也不会饶人!

众人不禁替这两位姑娘捏了一把汗。那萧相府中没有主母,荣郡王府的王妃根本就不理事,但若真的较起真来,不说会不会被太后训斥,但是折了面子总归不好。

众人心思各异,有些人正想着劝解就听前头有说笑声传过来。

“公主,前头的是荣昌侯府人,”

这个声音听着有些陌生,不过大家自然知道公主是谁。

果然不多时,就见平阳公主和一个面生的妇人款款而来。

让人吃惊的是,平阳公主清秀了许多,也好看了许多。身材从前走一下颤三颤的身子现在变得轻盈了许多。以前因为身子胖,大家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平阳公主的相貌,现在瘦下来了,众人这才发觉平阳公主虽不如面前这位谣郡主的绝丽姿容这却也秀气得紧。

毕竟皇家哪里能有丑人。

一时间,方才的剑拔弩张倒也消退了不少。但是总有人想要破坏这里头的气氛。荣昌侯府人心知这位平阳公主同萧谣的私交不错,同她说话只怕讨不到便宜,就只抱着她家庶女口口声声自己没本事,带着个孩子过来还要受人欺负。

“听人说有个候夫人,我还笑呢,原来还真有个荣昌侯。”

荣昌侯夫人一被人这样说,说的人还是平阳公主登时如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发不出声儿来。

自己这姓有错么?

为何一个两个都拿她的姓氏说事儿?虽然她娘家不显,却也不任人随意拿来说笑打趣儿的。今日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过分!

她,她!

有人很怜悯,就提醒:“侯夫人不是要去宫里头找太后么,一个是告两个也是说,这不正好一当两么?”

一当两?

去你娘的一当两!

侯夫人怒不可遏,平阳公主却笑成了一朵花儿。

搜狗

第377章 落水?

“噗嗤!”

平阳公主一个忍俊不禁,就笑了个前仰后合。

但是她毕竟是主家,今日心情又好,也就略收了平日里的性子,抱歉地是说道:

“还请侯夫人?对还请侯夫人见谅,本宫方才声音大了些,不过本宫其实是无意的!”

可恨平阳公主嘴上说着抱歉,可是话里话外没有半点愧疚之意,面上更是一点愧疚之色也无,说完还要睁着眼睛等侯夫人说一句没事儿,那样子真是要多好笑就多好笑,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夫人只觉得今日没白来,却也憋笑憋得好辛苦。

都说风水轮流转,这不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这个一向狂傲自大的侯夫人了?想她从前是多么高傲多么喜欢说道的一个人?

萧谣看热闹看得正欢,却见平阳公主冲她看了过来。也就同周妍笑着往前去。笑着同周妍打招呼:

“哈哈,公主您来啦!”

萧谣没那些夫人们能忍、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她们二人来到平阳公主处,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子就要冲平阳公主行礼。

平阳公主近日因为瘦了,自觉行动都敏捷了许多,三两步就跨到萧谣身边,嗔道:“你这丫头也不过来,看看现如今同我生分了!”又冲着周妍摆了摆手让她莫要弄那些虚的。

周妍知道平阳公主对自己多半是因为爱屋及乌,也不介意平阳公主对萧谣更加和善只是笑盈盈地跟在萧谣身边,仿佛是一个知心的姐姐般。

一旁有夫人看着不由点头,看来有些话根本就不能亲信传言,世人都说周游是纨绔,可是如今周世子的所作所为生生打了那些让自家儿子莫要同周游走近的夫人们的脸;还有面前的这位妍郡主,人都说她粗鲁无比,可如今看来倒是少有的通透好性子。

有人更生出了做亲的念头,预备着回去后就打听打听看看这妍郡主可是许配了人家。

萧谣可不知道有人要撬自己哥哥的后门,只是笑着同平阳公主道:“哪里能同你生分了,这不是礼不可废么!”

“知道你懂礼数!”

平阳公主拍了拍萧谣的手意有所指:“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比有些歌自诩是名门贵妇的更懂规矩。”

这话说的是谁,自然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坦坦荡荡的人自然是坦然受之,心里有小算计的就开始难受起来。

很不凑巧的是,今儿这几个还都是有些心虚身不正的。

这几人方才见着平阳公主时,也不过只略躬身行礼就潦草结束了。现如今听见平阳公户这话不觉面上一凛,忙忙伏地而跪,口称:“见过公主。”

她们算是知道了,这位眼生貌美的谣郡主和这位才瘦下来变好看的平阳公主那就是妖女的存在,她们现如今是生怕被这两个魔头挑出错处来的。

可怜荣昌侯夫人才抱着蒋鱼儿一副将哭未哭可怜状,也不过将将酝酿起些许的悲伤就又被人粗暴地打断了也不敢多说,她见大家伏地而拜,便也只能跟着跪拜。

“走吧,跟我去前院看看,”平阳公主也不看地上的几人,只亲亲热热拉着萧谣说话。

“对了,”

行至一半,平阳公主回头冲着地上的几人道:“方才是谁要找母后的?”

荣昌候夫人眉头一凝,随即将身子往人群里头缩了缩。她怕了,生怕这个女魔头再寻她的晦气。不过凭她侯夫人怎么往后躲,怎奈何她生得珠圆玉润、又离着平阳公主最近处,便是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去的。

“对了,是候夫人说的吧?方才你还要怎么来着,是不是你冲着我谣妹妹耍威风的?”

自己何时耍威风的?明明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吧!

菩萨啊土地神,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荣昌候夫人被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就当场吐出来。

什么是倒打一耙?

这就是倒打一耙!

“老虎不发威猴子称大王!呵呵!”

侯·称大王·夫人后背有些凉,人也有点懵

撂下这么一句侯平阳公主便扬长而去,留下一干人等愣怔怔地跪着发呆。

她们待膝盖发疼忍受不住时开始后悔:这是人家平阳公主府,她们这些人居然在平阳公主府看谣郡主的笑话,也真的是蠢没边儿了!

大家不觉摇头叹气起来,更愤恨起了始作俑者!

都是这个侯夫人都是那个秦王妃,害得他们得罪了平阳公主这尊大佛。

有人还道:“方才秦王妃还道要找太后说理儿,却不知道现在太后根本就不在宫里头,说是去了平安寺很久都没有回宫了!”

有人跟着也说:“太后最喜欢平阳公主,怎么平阳公主就没跟着去呢?”

“说是平阳公主有喜事儿,暂且没空!”

众人就这么众说纷纭,却没人搭理侯夫人了。

***************

方才那一通闹剧,萧谣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回来公主府,她是为了一件大事而来。

“你同牛大锅是什么情况?”

萧谣也不避讳周妍,拉着平阳公主就是一通审。周妍虽然也是个跳脱的性子,但是因为从前对平阳公主固有的印象,对平阳公主还是有些怕,所以也不敢造次,只是笑看着萧谣闹。

“什么情况?”

平阳公主难得面带羞涩,看得萧谣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就是多了一个面首?”

平阳公主看似满不在乎,但是眼眸中的暖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面首啊

萧谣好看的眉毛一挑,眼珠子一转,又瞟了眼平阳公主身后,突如其来唤了一句:

“牛大锅,你来了!”

“啊?谁谁来了!”

平阳公主立刻站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分辨、解释、找补

“方才我是说着玩的!”

“真的只是说着玩的!”

看看,看看,这都语无伦次了都,还说跟人家没干系呢!

萧谣同周妍对视一眼,周妍再也忍不住和萧谣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萧谣你这个坏丫头,你们两个丫头居然敢骗我,一会儿我罚你”

“罚我什么,罚我去将侯爷喊过来?侯夫人?”

萧谣一脸坏笑地在说到侯夫人时拖长了音调。

今日这是过不去侯夫人这个坎儿了?

平阳公主和萧谣都想到了荣昌侯府的那个侯夫人,二人不觉相视而笑。

“侯爷来了!”

周妍也跟着凑热闹了?

平阳公主挑眉:

“你这个丫头跟着谣谣也学坏了!”

平阳作势要打,却见一人立在门口虽不至玉树临风却也威风凛凛高大威武!来人赫然正是牛大锅、牛侯爷。

“你,你来啦!”

向来彪悍的平阳公主见到了山匪出身的牛大锅立马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萧谣看着好笑,不免揶揄道:“牛大锅,郡主最不喜欢侯夫人呢!”

周妍也点头附和:“”“可不是。”

平阳公主冲着萧谣使了个颜色,让她莫要胡言乱语。

“无事,公主还是公主,我位驸马便是!”

牛大侯爷倒也敞亮,说话也直爽。

“可是公主方才说你是她的面”

“唔唔”

平阳公主一下捂住萧谣多事儿的嘴巴,冲着她低低低说道:“待你成亲时将我最喜欢的那套头面给你!”

“你喜欢我又不喜欢。”

萧谣摇头就是不应。

“那你喜欢什么告诉我!”

咬牙切齿地说完后又威胁她:“不说有赏,说了就罚。”

意志不坚定的谣郡主点头:“那说好了,一会儿我将想要的东西列了单子送过来。”

平阳公主咬牙点头,又一番叮嘱这才放了萧谣。

牛侯爷性子好,只笑看着她二人闹腾,顺便还不忘问候周妍:“还没恭喜郡主,郡主的婚期可商定下来了?”

周妍这下子是掩也掩不住的高兴:“快了。”

牛侯爷一声长叹,羡慕不已。他也很想同平阳公主早日有了结果,奈何手头还有件事迟迟没解决。

周妍知道她们有话说,忙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让萧谣没想到的是,并非平阳公主瘦下来之后对牛侯爷淡了,他们之所以早就有意思却迟迟不定下来只是因为背锅老头迟迟不见回来。牛大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如今这个背锅老头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宫殿里头,这让牛大心里怎么安稳?

想想也真的是奇了怪,要说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被人觊觎藏了起来倒也合情合理,可是背锅老头除却那一口金锅之外还能有什么让人稀罕的?

这若是在京城中的任意一家,牛大那是怎么也要扛起他那口十几人的大锅砸开那家的大门的,奈何是在宫里头,他如今是不仅不能说出去还得瞒着。

为这,牛大侯爷没少找梁惠帝。

“宫里头也都找过了,怎么也没找到!”

平阳公主提起这个也很烦,她只想日日同牛大锅在一处,无奈名分未定,只能似今日这般从后门进来偷偷摸摸的见面。屋子里头此时没有外人,周妍小郡主自己避嫌去了外头,故而如今屋子里头就只剩下平阳公主和牛大锅并萧谣三人。

萧谣原也想回避,只平阳公主抓着不放。在平阳公主的眼中,萧谣就是她平阳的福星,她渐渐变好日子渐渐正常那都是因为萧谣。而今,正好有这么一件头疼的事情,不烦着萧谣要烦谁去?

萧谣有些不耐烦:“你可以找皇上啊!”

梁惠帝对平阳公主其实还是不错的!

“找过了!”

遍寻皇宫就是没见着人,梁惠帝还让人将冷宫也都搜寻了一遍,却都一无所获!

“太后那里”

平阳公主将手一拍:“对呀,还有太后那里!”

说着就站了起来,仿佛即刻就要过去一般。

“公主!”

牛大锅眼神复杂地看向平阳公主:“怎么能去太后处要人呢!”

萧谣:“”

她分明不是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你是说公爹在太后处?”

公爹?

牛大侯爷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公主这是承认自己了!

多么不容易啊!能得她亲口承认,这可是自己咳咳自己许多个日-日-夜夜奋斗而来的。

“公主,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让太后帮你寻一下。”

萧谣有萧谣的打算,当日她就怀疑过人跑到了太后处,只是没人敢去太后处查找,她也没奈何。

“可是太后现在去了平安寺。”

平阳公主有些挫败地说道:“即便去求了太后也没用,太后甚少见我们这些小辈,整日里就喜欢礼佛。”

“要不,谣谣你同我一道去平安寺?”

平阳公主拽着萧谣的手,一脸的期待。

萧谣可不想去,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那个太后太过阴森可怖,本能地就要回绝。再说方才那荣昌侯夫人还说要去太后处告状呢,可见太后挺喜欢这个荣昌侯夫人,既然是敌人的朋友,萧谣自然就有些抵触。

平阳公主可不知道萧谣的心思,忙推她,尖着嗓子酸溜溜地求她:“你总不能眼看着姐姐往后孤独终老吧!”

说着还提了跟她一道过来的赛红霞:“你知不知道那赛红霞,居然跟我身边的侍卫成了一对,现在就只剩我一人了!”

却是挺可怜,但是萧谣却不想惯着她。

“郡主,妍小郡主落水了!”

就在萧谣同平阳公主推脱之时,外头的阿左急吼吼地来报。

“在哪里,带我去!”

顾不得旁的,萧谣忙忙站起了身子直直往外走。

“走,咱们一道过去看看。”

平阳公主怒不可遏跟着往外冲了出去,好好的走路怎么就能落水,今日这是牛鬼蛇神都来她在府里头上蹿下跳了!

牛大锅追到了门口才停下了脚步,回屋等着她们。

“谣谣,你快让人给我送件衣裳来!”

萧谣到的时候,就听见周妍躲在水里头大声喊着。萧谣心急如焚看过去就见不远处还有个相貌清隽的男子正跃跃欲试要往周妍身边靠。之所以没能立刻靠近周妍只是因为周妍将手边的石头扔完后又将头上的钗环砸向他。

那个相貌清隽的人,萧谣也认识,赫然就是前些时日英雄救美的荣昌侯世子蒋寒。

众人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位荣昌侯世子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了!

第378章 慈母心?

“阿左已经过去拿了!”萧谣冷冷地看向来人:“荣昌侯世子还是快从浅坑里头出来吧,我妍姐姐好洁,你虽然离着她很远,但就这距离也够她吐上三天的!”

一众跟过来看热闹的人听见这话不由全都面面相觑。

他们眼看着萧谣将个石子往水坑随意一扔,水坑便溅起了水花这才恍然,不怪那小郡主怎么也不肯让那蒋世子靠近,却原来这只是水坑,这位荣昌候世子眼瘸了还是心坏了,怎么就缠着人家非要救人呢?

想不到这人看着清秀实则是个斯文败类!

一时间许多人开始讨伐蒋寒,还有人更是将方才荣昌侯夫人的举止说了一遍,再得出个结论:这一家子全都长了一副歪心思!

“你怎么知道这是荣昌侯世子?”

后头有人不服气:“就算是,那人家也是想救人。就你们心思龌龊才会这么想。”萧谣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荣郡王府的那两个庶女中的一个。

她也不看那人,只淡淡地说道:“荣昌侯世子,方才我们不过是同荣昌侯夫人说了几句话,其实同她并不熟的。”

荣昌侯世子没听懂,不觉愣了愣。

他其实有些懵,不懂这么驾轻就熟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被人围观。蒋世子甚至对自己的英俊相貌产生了一丝怀疑,他这么风流倜傥一人上前救人,这些姑娘不是应该哭着喊着对自己以身相许么?

萧谣虽不知道这位世子想的是什么,但是却也不预备听他说话,她接过阿左递来的衣裳一把将周妍揽了上来,冷冷地冲蒋寒说道:“世子纳了表妹如今满京城谁不知道荣昌侯府世子不检点,您这样一个名声不堪的人,可不要随便就往我们妍姐姐身上靠。”

说着将手一伸,遥遥指向刻意往人群里头躲着的周兆:“看,那姑娘其实是能同你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这样的姑娘与你堪为良配,你等下”

说着萧谣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拽周兆。周兆本就心虚,见她过来忙往后退,只是萧谣是谁,她要想拉谁,那还不是轻巧的事情?

周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拽着她,不多时她就到了水边,正好对上湿漉漉身上被萧谣包裹得严丝合缝、只余下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她看的周妍。

新仇旧恨此时尽数袭来,周兆只恨被萧谣钳制不能动。她挣扎着嘶吼着:“周妍你好狠的心啊,你见父王对我比你好久心生嫉妒,所以就让哎呦”

周姑娘没欢腾多久,就开始惊呼。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方才还对着周妍张牙舞爪的荣郡王府庶女想抓萧谣却落了个空自己个儿掉进水坑去了。

只是在她们没看到的地方,萧谣略动了动脚,周兆身子一顿人就呈着诡异的方向绕了个圈儿往旁边倒下去。

不多时,荣昌侯世子眼前一花,身上一疼,就见一人朝着他狠狠砸了过来。他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本能就将人接住了,待看清是周兆,不觉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个秀丽俏佳人!

这下子,倒也可以交差了!

要问荣昌侯世子怎会在此处,自然是荣昌侯夫人早就算计好了的。她知道自家儿子的名声在京城算是臭了,就想着在平阳公主府选个家世好的,周妍小郡主本就是首选。

“世子,夫人让您”

匆匆而来的小厮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就不能等一等么?荣昌侯夫人说荣郡王府的这位郡主不是个好的,这姑娘专门往人肺管子上头戳针,若是将这位姑奶奶娶进门,只怕往后荣昌侯府就热闹了!

谁成想世子的动作居然被他们想的快许多。选的也不是他们设计好了的莲藕池,而是这么浅的一个小水坑

*****************

好好的宴席变成这样,平阳公主当时就发火了。先将荣昌侯母子大骂一通后又让人给荣昌侯去了信,直说这样的人往后是决计不会让他们登门的。

虽然草草了事,但是人们并不觉得遗憾,反而交口称赞。

赞的自然是脱胎换骨的平阳公主。

至于荣昌侯府一家子,那是半个京城的贵妇圈子都在嘲笑他们家。

想这候夫人也真是痴心妄想了,不说人家荣郡王府门第远胜他们荣昌侯府,单说这荣昌侯世还未成亲先就收妾这就让很多人家避之不及了。

就这样的条件居然还敢设计陷害人家妍郡主,这就真的让人不能忍了!

荣郡王府同样收到了平阳公主口气严厉的斥责。平阳公主贴心地差人分了两路,一路去了荣郡王处,一路去了荣郡王妃处,说的都是荣郡王教女无方宠庶灭嫡,让个庶女爬在嫡女的头上。

“平阳公主还说,似荣郡王府这样的人家,往后任谁也不敢娶庶女了,这同父的亲姐妹都是想害就能害,还有一个眼睁睁看着放风的,这样的姑娘睡娶了回去谁家就是娶了灾星!”

“好了,我知道了!”

荣郡王府不耐地扯了扯衣襟,只觉得周姨娘亲手做的衣裳穿着实在是有些不舒坦。

“将王妃唤来。”

荣郡王府想起那日萧安然说的话,又唤回管家:“不用去唤王妃,传我的话,着后院的周姨娘去家庙给王妃祈福。”

说着叹了一口气又缓缓说道:“待二姑娘病好了,让她也跟着周姨娘吃斋念佛。”

管家心下一惊,知道这郡王府后院的天是真的要变了。“对了,派人去公主府将郡主接回来。算了,我自己去吧!”

荣郡王说完也不知会郡王妃自己只身就去了公主府。

“王妃,您还是快些跟着过去看看吧,姑娘家落了水受了寒亏了身子可不是玩的。”

此时早有人将荣郡王的行踪报给了荣郡王妃,奶嬷嬷听见荣郡王去了公主府就有些替她着急。

明眼人都可能看得出来,小郡主再不是从前那样横冲直撞性子顽劣不得王爷喜欢的小郡主了。郡王妃一直被那对母女压着,现在总算是能翻身了。

见荣郡王妃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奶嬷嬷生怕去的迟了往后更加不好挽回,只好硬着头皮劝:“您同郡主本就有些生分了,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母女二人将一切都给说开了。”

“怎么说开?妍儿她一直怪我,可是这能怪我么?她若是个嫡子,我又哪里能受后院那些贱人的气?”

荣郡王妃恹恹又道:“嬷嬷您看妍儿丫头那性子,我不过是说一句让她们姐妹好好相处,凭周兆的相貌脾性只怕往后前途错不了,还有娥儿,那就是个好性子没脾气的孩子,姐妹三人好生相处不行么?当年非要跑了害得我在王爷面前失了多少面子?”

奶嬷嬷急了,怎么现在想起说这些陈年旧事了。“王妃您看,萧相府门第不低,萧公子年少有为,咱们郡主往后可比那两个强!”

这下子王妃该不会再说什么了吧!奶嬷嬷只怕荣郡王的车马太快,王妃回心转意了也赶不上。

但是无论如何去了总比不去的强些。

奶嬷嬷想的好,荣郡王妃这回倒是也听进去了。

但是,却是真的有些迟了。

等到了公主府,她居然看到了荣郡王正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莫非周妍又惹王爷生气了?

“王爷!”

荣郡王妃一见到荣郡王就什么事情都忘了,她欣喜地走了过去,笑眯眯地问道:“王爷您怎么站在这儿?”

“你怎么也来了?”

荣郡王面色不好,人也冷冷的。

“妍儿呢?怎么没跟王爷出来?”

荣郡王妃见荣郡王面色不好,不觉有些着急地开始没话找话说。

“你怎么不问问妍儿如今怎么样了?”

荣郡王一脸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荣郡王妃:“你不担心妍儿?”

荣郡王妃却是贤良淑德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关心的,不过妾身更担心王爷您!”

自己的闺女落水,虽然听说是个水坑,可毕竟是个姑娘家,现在天气转冷,王妃不关心郡主居然问起了王爷,王爷又没怎么样,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的,他又没落水,不过是来公主府接人罢了。

一旁的奶嬷嬷也觉得自家主子有些过分了。

“我没事,走吧回去。”

荣郡王看了眼荣骏王妃,对她的关心视而不见。荣郡王妃忙忙跟过来,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就乖顺地走了。

“你不进去看看?”

才要踏上马车,荣郡王突然回头看她。

“啊?”

荣郡王妃一脸茫然看过去:“怎么了?您不是进去了么?”

“妍儿空有一个郡主的名头却还不如普通小民家的闺女,你们有谁给过她一点点关心?”

平阳公主的话在荣郡王的耳边响起,当时他还是争辩:“怎么会,她是嫡女,王府唯一的郡主,还是荣骏王妃亲生,怎么就没人问没人管?”

他还说了什么?他还说妍儿顽劣,没有两个庶女乖巧,所以他也就偏疼了些。这也不算是过分!

现在,看着荣郡王妃一脸依赖地看着他,来了也不问周妍的情况,荣郡王只觉得心口隐隐有些发闷。

或许,平阳公主说的对,他真的对这个嫡女忽略太多。其实从前他还是很疼爱这个性子活泼的女儿的,那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同她疏远了呢?

是在周氏一次次地夸赞周兆的时候?是在周娥姐妹一次次地在他面前哭诉自己庶女的身份不被重视的时候?还是周妍再一次哭着说,这个府里容不下她的时候

荣骏王长叹一口气,心里的愧疚慢慢升腾,这回若不是平安公主和谣郡主,只怕自己回去后又会对周妍一顿责骂想起萧安然同自己说的那些话,荣郡王的心里涌起不舍,就算是自己现在补救想好好对这个闺女,好似也有些迟了。

“王爷!”

荣郡王妃不安地唤了一声荣郡王,想了想后才善解人意地开口道:“王爷放心,待妍儿回来后,妾身会劝着她好好同公主解释一番,毕竟她们是姐妹,妍儿也会多担待的。”

呵呵,温温柔柔的一片慈母心,真的是让人赞叹!

荣郡王虽然心里更爱重妾室,却是每回因为这话就对她心生愧疚从而对好一些。却原来这些温柔的背后却是对嫡女的残忍!

荣郡王叹了口气,想起萧安然对她说的那些话,不觉愈发的羞窘!

“妍儿的亲事定下来了。”

“是,王爷!”

见荣郡王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荣郡王妃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了地,她忙冲着荣郡王笑道:“劳王爷费心了!”

费心?

呵呵,

荣郡王越发觉得萧安然说的对,他还真的就是一个糊涂蛋。

“你也不问问我,妍儿说的是哪户人家?”

荣郡王的声音如古井般水波不兴,说出来的话隐隐透着寒意。

荣郡王妃哪里听不出来,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王爷为何生气。

荣郡王妃试探着问:“王爷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

“不差?”

荣郡王冷笑一声:“这么说不论是谁,王妃都同意?”

荣郡王妃想了下周妍的性子,觉得若是太差,周妍定会闹出来,可现在荣郡王分明是因为周妍惹到了周兆、周娥,王爷想要将她打发了!

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只她总是同王爷对着干,害得王爷对她们母女越来越差!

荣郡王妃挣扎着,努力让自己镇定,她说:“王爷,若是家世太差,只怕会让人说王爷的闲话,也不利王爷的名声”

这都到了什么时候,居然想的都是这些!她整日里想的都是什么!

荣郡王心里一片悲凉,他想起两年前周妍离家出走时荣郡王妃第一个出来说自家女儿任性妄为,也该吃吃苦头了。

当时他夸赞了荣郡王妃,也淡了将周妍早日找回来的心思。

甚至想过

荣郡王闭上了眼睛,当时他还想过,反正他还有两个庶女,她们更听话也更懂事!

“王爷,您再好好想想,其实这京里头也有许多不错的。比如张相”

“张相?”

荣郡王再也忍耐不住:“张相的年岁比我可还大些!”

第379章 这么好的小姑子

荣郡王妃不觉哆嗦了一下立刻就改了:“妾身说的是张相家的大公子!”

张相家的那个纨绔子!

荣郡王只觉自己额上青筋直跳,她怎么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是说出来?还是在荣郡王妃的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卖女求荣的父亲?

荣郡王妃见荣郡王看过来,忙勉强冲他一笑,还是一如既往的贤淑模样。

还真是个好母亲!

张相父子简直就是京城里的笑话。他虽同萧相官位相当,可是无论是人品还是处事手段却同萧相相去甚远。同如玉萧相一样,京城中谁人不知道风流张相的美名?众人都知道他生性风流,后院姬妾无数,当年他的原配嫡妻就是因为他的荒唐最后郁郁成疾病死了。

没了老婆的张相,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越发不知道收敛,更是香的臭的什么人都往家里头拉。荣郡王可是听说张相前些日子才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人们甚至都数不出这到底是第多少房的小妾

就是这样的一个腌臜人,如今居然同他的嫡女往一处扯,这若是旁人说出来,荣郡王只怕将他碎尸万段!虽然他因为周兆和周娥庶女的身份而对她们偏爱些,可是周妍毕竟是嫡女,即便他总说这个嫡女不懂事还总给他添乱!

荣郡王是怎么也没想到身为妍儿的亲生母亲,她居然会这么想居然敢说出来!就算是张相的儿子,那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虽说周游总被人说成纨绔,可荣郡王冷眼旁观,这位世子还真是甚少荒唐。可是张相的那位大公子还就是谨言慎行先生的话本子里那个怜香惜玉的浪荡风流子。

呸,

荣郡王愤恨地唾弃着:其实还不如那张生呢,至少那张生不似那张大公子那般的不学无术!

“你到底是不是妍儿的亲生母亲,怎么能将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

荣郡王愤怒地冲着荣郡王妃吼叫,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有些按捺不住。毕竟,哪个母亲能对自己的女儿如此?

兼之,方才荣郡王妃一句问候周妍伤势的话都没有这就让荣郡王对自己一直老实贤良的王妃产生了怀疑。

或许有可能是真的?

荣郡王的思绪继续纷飞:毕竟那萧相不就是将二房的女儿当成亲生的养了多年?

“王爷,您怎么能这样想妾身?妾身妾身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妍儿的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可怜我为了这个女儿操碎了心,王爷您这样的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荣郡王立刻眼泪横飞,柔弱似水。要说也怪,这位荣郡王妃当真是少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好好的王妃倒是跟荣郡王的妾室做派很像。从前她这样,荣郡王或许会生出几分愧疚来,毕竟也是给自己生了嫡女的正妻。

可是今日

荣郡王烦躁地敲着马车上的桌案,无法抑制住他心里冒出来个疯狂的念头,荣郡王又看了眼荣郡王妃,决定先按住不提,毕竟有些事情还待他去查证。

“王爷,莫非您不相信妾身?”

见荣郡王脸色微冷,眼神微闪,对荣郡王知之甚深的荣郡王妃又哪里能不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结合方才荣郡王的那一句句诘问,荣郡王妃知道荣郡王这是对她生了疑心。

这可不行,自己的努力可不能白费。荣郡王妃忙道:“王爷,妍儿真的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啊,当年因为她妾身这辈子都不能再给王爷诞下嫡子了,但是妾身可从来都没有怪过她啊!”

这话倒是说出了几分真心,几分的情真意切来。

今日对于荣郡王妃来说,当真是梦魇一般,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妍惹下的祸端,要她一个人背上。从前还能因为周妍让荣郡王怜惜一番,今日却是怎么说怎么错。

“好了,别说了!”

荣郡王摆了摆手,不想再听荣郡王妃说话。

车驾到了平安寺的时候,荣郡王妃不觉有些慌乱。

“王爷,来这里作甚?”

不会是让她来这平安寺代发修行吧?毕竟那周氏如今可关在家庙里头!

荣郡王妃只觉得心口疼,脑子疼。王爷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是不是王爷待那周氏还是很有几分怜惜?可是她又没有做错,凭什么就来了这庙里头。

“王爷,妾身什么也没错!”

秦王妃尖叫着站了起来:“一切都是周妍的错,妾身不是没劝过!”

“郡王妃!”

奶嬷嬷拽了拽王妃的衣裳,心里早就开始后悔了。从前郡王妃对小郡主那般她应该劝一劝的,现在倒好郡王妃如今是越发的糊涂了。

“怎么,不想进去看看妍儿?”

好在荣郡王的一句话成功地让荣郡王妃住了口。她劫后余生般地吐出一口浊气。不是让她在平安寺就好,至于周妍,荣郡王妃心道,反正周妍还年轻来平安寺静静心也好,总比让她嫁给张相的好。

荣郡王并不理会身后的荣郡王妃,只径自一人拾阶而上,待行至一个厢房门口才停了下来。

不多时就有人过来领了他们进去。

荣郡王夫妇到的时候,周妍正神气活现地同萧谣说说讲讲吃着素斋。听说荣郡王来了,周妍忙将自己嘴角的油渍擦拭干净,又让人开了窗子散散味道。

“妍儿!”

二人才坐定,萧谣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拽住。她看了眼周妍,就见周妍一脸的冷漠好似并没有看见自家的母妃正拽着好姐妹的手深情地喊着她的名字。

“郡王妃,您弄错了,妍姐姐在那儿!”

萧谣颇有些尴尬地抽回了手,她不喜欢生人同自己靠得这么近,尤其这人还这么的楚楚可怜,说话还这么的娇柔尖细,这让她颇有些不知所错不自在!

“啊?”

荣郡王妃一愣,这才扑向周妍。

待好不容易捉住周妍的手,才又抱歉地转向萧谣抱歉地说道:“好孩子方才没有吓着你吧!”说着又冲周妍责怪道:“你这孩子见了父王母妃怎么也不吭声?都怪我平时将你惯坏了!”

“郡王妃是真将我吓坏了!”

萧谣眼眸微闪,心道周妍同自己一样跟母亲都没什么缘分。这位郡王妃一看就不是个心疼孩子的人。

“啊?”

荣郡王妃睁大了眼睛。她不过是客气客气,哪知道这位谣郡主居然这么不懂事人情世故就这么直愣愣底给她顶回来了!

她支吾着看向周妍,想让周妍替她解围,毕竟听说这位谣郡主对周妍很好的样子,就因为这个谣郡主平阳对周妍都刮目相看了起来。

“母妃,您怎么了?我的手被你攥疼了!”

周妍说话了,说出来的话却让荣郡王妃分外的窘迫。

“所以我才说荣郡王妃将我吓坏了,您的手劲儿可跟您看着不像啊!”

萧谣继续不客气地怼起荣郡王妃:“不过这倒是也没没什么,只是您居然认不出自己的闺女这就让人很难理解了!”

这也是萧谣非要怼她的缘由之一,没想到除了王美丽之外,这位郡王妃也是一样没有将孩子不放在心上的。

哦,还有一个就是从前的皇后娘娘,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居然将自己的情人做了自己的女婿。

萧谣不觉哀叹,也难怪同平阳公主和周妍这么相投,感情他们这是同病相怜分外可怜呢!

“谣郡主说笑了!”

荣郡王妃勉强笑了笑,却不再同萧谣说话而是将周妍拉至一旁低低低说道:“妍儿你受苦了!”不等周妍搭话,荣郡王妃又道:“妍儿,苦了你在这寺庙里头了!”

说完还看了眼不远处的荣郡王,想了想后牙一咬道:“妍儿,你们姐妹那是打折骨头还连着筋,虽然周兆周娥的确有错,不过念在她们都是初犯,你就饶了她们可好?”

周妍心登时一凉,鼻子一酸才要梗着脖子说话就觉得肩膀一沉,抬头看过去时就见萧谣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妍儿不用难过,你的姐妹虽然没拿你当姐妹,但是你还有我啊!”

说着又看了眼荣郡王妃又道:“还有公主,你甭看她那样,其实她最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这是拿平阳公主和她一道给自己撑腰呢!

周妍心头一暖,才要说话就见萧谣贴着她的耳朵道:“再说,你还有你的玉面郎君呢!”

“你就没几句好话!”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周妍的面色到底好了许多。

“妍儿,你先坐着,父王出去看看。”

荣郡王还是想见见平阳公主将周妍带回去养伤。他先前去了平阳公主府,哪知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周妍跌落到水坑的时候,头碰到了石头。

至于平阳公主为何将她带到平安寺,平阳公主的是说法是,周妍自从回了京城总是三番五次遇小人,她得带着周妍来寺庙里头拜一拜。

虽然荣郡王觉得这话太过牵强,但还是很感激平阳公主和萧谣。要说起来这两个人对周妍那可是比父母兄弟还好些。

“妍儿,你父王方才在这儿有些话我不好说,你别怨母妃,母妃并不是不想帮你求情!”

“求情?”周妍一愣,却没理会荣郡王妃而是看向萧谣

萧谣到底是外人看得比周妍通透,她接过了话茬儿问:“那郡王妃为何又不求情了?”

虽然觉得萧谣对她不善,但是郡王妃毕竟是众所周知的好性子。听见萧谣问,就柔柔地说道:“郡主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母妃,不用了,谣谣就是我的亲姐妹!”

周妍忙拦住。要说起来,她最不想见的人其实是荣郡王妃。

“妍姐姐说的极是!”

萧谣点头。毕竟再过段时候,周妍就是她的嫂子,可不就是亲姐妹?

本来没什么,但是听见萧谣这么阴阳怪气拖着强调说话,周妍的脸还是红了一下子。

“妍儿!”

荣郡王妃不赞成地瞪了下周妍,却也拿她没法子。又怕荣郡王再过来,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谣郡主是我们妍儿的好姐妹,那我也视谣郡主为己出,所以”

“别,我可不想要您这样的母亲!”

萧谣忙摆手,说完后果然见荣郡王妃脸色骤便,萧谣这才又道:“我有父亲就足够了!”

这就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村姑!

荣郡王妃心内腹诽,倒也对萧谣略放下了防备。

“妍儿你听我说,你父王如今是非要出这口恶气的。你如今在平安寺也好,总比你嫁人好的多。”

周妍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荣郡王妃这是以为自己来了平安寺是被荣郡王送过来的。周妍面色一冷,话中带刺:“就不劳烦母妃操心了!”

这得心多大啊,自家孩子伤没伤,伤得怎么样都没问,上来就都是些废话。

萧谣看了眼周妍,默默地攥了攥她伸过来的手,决定往后对嫂子好些,至少打趣完之后给她多送些珍馐馆的点心!

“我就知道你会怪我!”

荣郡王妃这一路都没有猜出荣郡王的心思,如今见周妍这样不觉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你父王想要将你嫁个张家!”

周妍一愣,萧谣也抬起了头。

萧相早就同荣郡王妃商谈过,周妍和萧诏的亲事虽然大张旗鼓,其实也算是定下来了怎么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个张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哪个张家?”

还是萧谣冷静,先问道。

“还能是哪个张家,就是张相!”

张相!

萧谣倒吸了一口气,这该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对自己的子女如此?

萧谣是知道那个乱糟糟的张相的。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样的人居然能同周妍联系在一起。

“荣郡王这是看上了张相家的四公子?”

张相家的四公子,长得虽不如周游萧诏林宇泽,但也周正能看,关键是人品才学都还不错,正是应了那句:“歹竹出好笋”。

不过即便是四公子,萧谣也是看不上的。凭他是谁,再怎么也比不上自家哥哥不是?

周妍显然也想到了这里,不觉也冷着脸淡淡地说:“母妃还是操心周兆和周娥吧,我的事情就不劳母妃操心了!”

父王是什么都不同母妃说,所以母妃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凭他什么四五六七八公子,周妍就只认准萧公子。

毕竟,谁家能有萧谣这么好的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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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只有你了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80章只有你了荣郡王妃说着拉起自己宽大的衣袖露出了白皙细嫩的肌肤,冲着女儿一如既往开始哭诉:

“看,我不过说几句话,就变成了这样!”

“是么!”

周妍淡淡点头。她看着上头赫然五个指印,并没有似从前那般义愤填膺愤愤不平或是冲出去要同荣郡王讨要个说法。无论荣郡王妃怎么哭诉怎么伤心,她就只是冷冷地坐着、静静地看着。

谁说这世间母女亲情情深似海,割舍不断?若都似荣郡王妃这般只知道对女儿不知道关心只知道不停的索取,那么再深的母女情也会慢慢消磨,直至殆尽。

萧谣冷眼旁观,只觉得越看心越寒。

荣郡王妃哪里知道自己费了这么一番功夫周妍却是这样的反应。她等了又等,却没等到周妍的只言片语。虽然她只在乎荣郡王的态度,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顿了顿,荣郡王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慢慢地道:“没事的,妍儿母妃不疼你不用担心。你也知道母妃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依旧是那样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依然是满口满心只为你打算的模样,可是这一回周妍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早就烦了也腻了。

自幼年时起,塔就是这样一副以退为进将自己往前推。说生下自己的时候伤了身子没能给她生下个弟弟对不住她,说因为子嗣再荣郡王面前抬不起头更在妾室面前直不起腰杆!

“妍儿,你若是个男儿就好了,你父王也不会这样对我,那几个姨娘也不会欺负我!”

“母妃,我虽不是男儿,却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妍儿,别去,你父王会不喜欢你的,母妃都已经习惯了。”

“妍儿,让着周娥几个些,你父王喜欢她们。”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她总是喜欢这样!

“你习惯了我却不习惯!”

突然之间,周妍开始咆哮,她奋力起身将身边藏起来的点心悉数扑落在地!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荣郡王妃吓得忙往后退。

“王妃莫怪,妍姐姐今日受了伤,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偶尔会这样的,方才公主就是被她无意弄脏了衣裳,才出去的。”

萧谣将事情理了理,虽然不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但还是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没让周妍再说话,而是小声地在她耳边嘱咐了一句,又给她塞了个茶盏在手,这才看向荣郡王妃,

“王妃您能不能告诉我,荣郡王真的同您说了要将我妍姐姐许配给张家?”

萧谣说着看了眼外头,只见外头的左一早就没了踪迹。萧谣不担心他,知道他能好好将人引过来,索性也倒了一杯茶水拖着时间同这位荣郡王妃慢慢说。

“还是你这孩子贴心。”

荣郡王妃是真的被周妍吓坏了,她哪里知道自己百试百灵的手段这回不行了?

从前她每回只要同周妍这么说,周妍总是羞愧于自己不是儿子恨自己不争气,更舍不得她受委屈所以总是一听说就去找荣郡王。而荣郡王从前其实还是很疼爱周妍的,只要周妍闹一次,荣郡王虽然越发觉得周妍任性,却也会她要好些。就因为这,她没少从周姨娘跟前将荣郡王截过来!

虽然如此,但是荣郡王妃一点儿也不高兴。毕竟那周姨娘给荣郡王是生了的儿子,虽然是庶出却是荣郡王唯一的儿子!

而自己呢!就因为当年生周妍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王爷才对自己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周妍就应该对自己好!

想到此处,荣郡王妃心头对周妍最后那一点不忍立刻消失殆尽。

怎么能怪自己,要怪就只能怪周妍。周妍若是个儿子,那么她也不会在荣郡王面前卑躬屈膝至此!这还不是最惨的,惨的是偌大的荣郡王府往后说不得都是那周姨娘的儿子了!一想起这些,荣郡王妃的心就如放在炭火上炙烤一般,难受又煎熬!

“郡王妃您没发现妍姐姐她身上不舒服?”

这是人家的家事,除非周妍开口萧谣是轻易不会出口的,但是这位荣郡王妃是真的让人很想怼一怼才会觉得心里不那么闷。萧谣觉得王美丽或许是这位荣郡王妃失散多年的姐妹,毕竟都是一样的自私一样的遇事先想到自己。

萧谣说这话时笑容不达眼底,说完又看了眼荣郡王妃,奈何荣郡王妃人家根本就想不起来问一问这个唯一的嫡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伤得重不重!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萧谣觉得,母不慈子不孝这话说的一点儿没毛病。也难怪当年周妍小小年岁只身一人离家出走,遇到这样的母亲,好好的人都能被她给气死了、逼疯了!

“王妃,您不问问妍姐姐哪里不舒服么?听人家说,当娘的最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罪,是也不是?”

萧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眼中满满都是懵懂与向往,荣郡王妃并不知道萧谣是什么性子,听见这话倒是真的以为这姑娘自小没娘所以对自家心生向往。

荣郡王妃还听说这位谣郡主是个不凡的,她家周妍得了平阳公主的喜欢也多是因为对这个萧谣的爱屋及乌。所以,虽然满心不舒服还是冲着萧谣笑了笑:“那是自然。”

又转向周妍,尽量让自己面色和缓,可是多年来的习惯让她说话还是带着一惯的颐指气使:

“周妍你不舒服?不过你再不舒服,也不能这样对母妃是不是”

“荣郡王妃,”

荣郡王妃闷了这么久,急于找人发泄,见萧谣笑容亲切身份相当,不觉多了几分攀谈的心思。

“孩子你是不知道,我在荣郡王府多不容易。”

“是么!”

萧谣只淡淡接了一句,荣郡王妃不以为忤继续说道:“你说说,若是周妍是个男的多好!”

“可是你再这么想那也是不可能的呀!”

萧谣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荣郡王妃,也很想白她一眼,讥讽她几句。

不过,

萧谣看着门外露出的衣角,决定暂且忍一忍。

“当年若不是生下周妍伤了身子,我怎么也不会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絮絮叨叨的将这个用之周妍皆准的车轱辘话又说了一遍,听得萧谣直摇头。

“那您说或看,郡王爷到底是将周妍嫁给了张家的谁!”

萧谣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冷意。。

荣郡王妃却只顾着自己絮絮叨叨,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个萧谣的态度。只是觉得被打断了有些烦:

“你这孩子怎么老问呢!”

荣郡王妃有些不高兴萧谣总是打断她:“方才不是就同你说过么。先前王爷可是想将妍儿嫁给张相的,后来我苦苦哀求”

“朱氏!”

一声厉呵从后头传来,不用说也知道来人是谁。

萧谣颇有些遗憾地嗟叹:若是这位来得再迟些,有些话其实还能再多问问也好气死这个荣郡王。

“王爷!”

荣郡王妃愤恨地看了眼萧谣,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明晃晃被人摆了一道。不怪周兆总说她是个妖女,这个没娘疼的孤女可不就是个妖女!

虽然恨得不行,只是到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荣郡王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王爷,谣郡主非要打听张家的事情。”

这话的意思是:萧谣对张家很感兴趣。

为何感兴趣?

好好一个姑娘家这是为了什么?

细细想来,自然是因为萧相同张相不对付!

荣郡王妃很为自己的急智而骄傲。她看了眼萧谣,越编越轻松:“因为妍儿同这位谣郡主的关系好,妾身这才多说了几句”

“啪!”

清脆的巴掌声终于让荣郡王妃清醒过来,她捂着脸颊看向荣郡王:“王爷,你听我解释!”

萧谣翻了个白眼,“行,你们出去好好解释吧。妍姐姐身子弱,就不留你们在这儿了!”

周妍早就被萧谣给扶进了里屋,荣郡王来的时候并没看见。

“谣郡主,能不能让我见见妍儿。”

荣郡王到底比荣郡王妃处事圆滑,他诚挚地看向萧谣:“才知道妍儿撞到了头,我想去看看。”

“你们先回去吧。”

萧谣顿了顿后才又说道:“并非妍姐姐不想见你们。其实郡王爷也知道妍姐姐一片赤子之心,你若是让她做什么她不会拒绝,可是我却不想让她再受一回侮辱。”

萧谣深吸一口气,方才的三分生气如今也变成了十分:“郡王爷可能不知道,从前我一直很羡慕妍姐姐,觉得她有个生母真好,但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荣郡王妃手抖了抖,她知道萧谣下面定不会有什么好话,她想阻止,却又碍于荣郡王在场,只好独自一人在旁低低的啜泣。

“你说!”

荣郡王脸色清冷,但是同萧谣说话时却格外的柔和。

“我是怎么没想到,荣郡王妃居然对庶女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

萧谣顿了顿,决定上个猛药:“方才听完荣郡王妃的话,我是很吃了一惊的!”

荣郡王没有看荣郡王妃,只是冲着萧谣行了个礼,萧谣忙避开。

荣郡王深吸一口气:“多谢郡主对我们妍儿的照顾,往后还请郡主多同妍儿说说话,这孩子”

荣郡王想起周妍小时候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喊他父王,揪他胡子让他带着出府看花灯的情形,眼睛不觉有些酸胀。

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平毫无建树这一辈子庸庸碌碌。既比不得秦王爷也比不得萧安然,但是他一直以自己对儿女比他们几个要精心为傲。

现在想来,他的确精心,却是只对几个庶出子女精心罢了!

荣郡王闭上眼睛满嘴苦涩。待猛然睁开后方抿唇下定决心:“妍儿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同你父亲相商。”

萧谣看了眼荣郡王妃,想起她方才居然将张家人同周妍放在一到说的恶心劲儿,心下一动:

“是不是跟我兄长有关?”

荣郡王点头:“原本想留着妍儿过完中秋再说,现在看来妍儿还是去你们萧家最好。”

萧谣没有客套地推辞一句,而是点头应和:“郡王爷这回说的倒是没错。”

“王爷您说什么!”

荣郡王妃若被人狠狠掴掴了一掌却犹自不信,她看了看荣郡王又看了看萧谣可怜兮兮地问道:“所以,妍儿定下了萧相府的大公子?”

“是,所以王妃您方才说的张家,真是既侮辱了妍儿也侮辱了我们萧相府!”

萧谣说完又冲荣郡王行了一礼,客气道:“晚辈气愤填膺说了许多不当说的话,还请王爷见谅。”

却绝口不提荣郡王妃。

********

“他们走了?”

周妍恹恹地躺在床上,颇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是,都走了。”

萧谣推了推周妍“好了,值当你这样么。”

周妍伸手搂住萧谣的脖子将大半身子吊在她的身上,撅着嘴巴可怜兮兮地撒娇:“谣谣,我心里好苦啊!往后你可要对我好些!”

萧谣任由她吊着,还腾出一只手来点着周妍的额头:“你个没良心的,就你这样还苦啊!我都没嫌苦。至少你母妃面上情分还顾着,我呢?”

那个王美丽可是到了最后都没有认出自己还有个女儿活在世上的!

这些本事萧家秘辛一般人自然不知道,不过周妍可是要嫁入萧相府的,萧家自然不会瞒着。

“谣谣”周妍虽然还是抱着萧谣的脖子不放,但是声音分明软了下来。

“谣谣”

像是孩子的呢喃低低低落入萧谣的脖颈,挠得她有些丝丝缕缕地痒。萧谣轻轻地拍了拍周妍的后背,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谣谣,我就只有你了!”

周妍的声音带着小女儿的撒娇和毫不掩饰的委屈。

她是真委很屈,父王母妃都不喜欢她,庶姐庶妹都算计着她!只有萧谣,她什么都帮自己、什么时候都护着她、信任她。

“谣谣,”

周妍手下用劲紧紧地拥住萧谣:“谣谣,我只有你了!”

萧谣心下一疼,她忍着喉头涌上来的酸涩,故意玩笑着道:“胡说,怎么就只有我了,你不是还有我哥哥么!”

第381章 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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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诏哥哥他也没有谣谣你好!”

人在脆弱的时候,只想跟最信赖的人撒娇说说心里话,而周妍心中的那个最值得信赖的人就是萧谣。

即便是让她仰望让她欣赏让她喜欢的萧诏,那也不行!

“口是心非!”

萧谣点了点周妍的额头,酸溜溜地嗔怪:“信你我就傻了!”

“真的,”

周妍恨不能对萧谣掏心掏肺,说完还一个劲儿地点头。

“姑娘,前头出事儿了!”

总有人喜欢煞风景,一进来就打断了这里头的温馨。

周妍白了阿左一眼:

“阿左,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儿,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好了,”

萧谣好笑地拍了拍周妍,周妍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从萧谣的脖子松开。

阿左却是顾不得多加解释,只急急地说道:

“姑娘,真的有急事儿!”

她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打趣妍郡主的事情?外头恐怕就要变天了:“姑娘,您和郡主可莫要出去,外头出大事儿了!”

这丫头,咋咋呼呼说了这么多,就没一句说到了点子上。

周妍听得那叫一个着急:

“阿左你个傻憨憨的姑娘,是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呀!”

周妍同萧谣都是急性子,不过萧谣知道阿左的性子,不是急事她不会如此。

“姑娘,出出大事儿了!”

阿左的声音发颤,手也在抖。一直到此刻她都还有些惊魂未定。

“好了,先别急,既然你不让我们出去,我们不出去就是了,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萧谣将手里的茶盏递给阿左,“公主的侍卫都在外头,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放心吧。”

这样着急忙慌的阿左让萧谣想起了从前那些慌忙逃窜的日子,她深吸了一口气,眼见着阿左端着茶水一副心神难安还动不动偷窥周妍的模样,又想起才出去的荣郡王夫妇不觉心下一动:

“莫非同荣郡王妃有关系?”

啊?怎么猜的这么准

阿左又了眼周妍,低头开始猛喝水!

这就是真的有关系了!

萧谣心里有些发急,周妍更是咬紧了嘴唇,却只忍着不问。但是萧谣还是从她攥得发白的手指看出了周妍的害怕。

萧谣叹了口气:这个傻丫头必定是担心了,她虽然口口声声往后只有自己,心里只记挂着自己,可是却又怎么能够不惦记生她养她的父母?

“阿左,荣郡王他们不是下山了么,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

等了又等,始终不见阿左说话,周妍索性自己挑明了问出来。

“他们他们没事儿!”

阿左赶紧咽下一口茶,说完又觉得不妥忙又看了看萧谣,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说。

“没事儿,说吧!”

萧谣安慰着阿左:“尽管说吧,妍郡主和我什么事儿没听过,没事的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阿左最听萧谣的话,忙点头将她打听来的事情一一道来。却原来还是那位惹是生非的荣郡王妃惹下的祸事。

不过,这回倒也不能全怪她,谁让她这么倒霉碰上带着面首的太后呢!

萧谣听得有些懵,她揉了揉额头,觉得这浮生半日闲也不是这么好偷的,早知道还不如老实在府中待着将没写完的画话本子接着往下写呢!

过了好一会,萧谣才平息了心神。

周妍却是在久久的沉默之后问道:

“阿左,你是说我父王母妃他们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太后?”

任凭周妍和萧谣怎么猜也没能猜到荣郡王夫妇这一趟上山会遇到这样的事儿。居然半道儿遇到了太后,还让他们碰到了那样的龌龊事儿。虽然阿左说得支支吾吾,但是两个姑娘还是听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荣郡王夫妇扰了太后的好事儿,太后勃然大怒。

“那现在怎么样了?”

萧谣虽觉得匪夷所思却也觉得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皇家这样的事情多着呢,远的不说,当朝皇后不也是如此?不过,她现在最担心不是还是荣郡王夫妇今次遇到这事,太后会怎么处置。

毕竟这是皇家丑事儿,太后若是顾忌到自己和皇上的名声杀人灭口就不妙了!

周妍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她苍白着一张脸看向萧谣:“谣谣,怎么办?”

萧谣怕她做傻事儿忙安抚:“一时半会儿你父王母妃不会有事,不过,咱们现在不能贸然出去,不然只会害了你父王母妃。”

周妍没说话,眼眸中盛满了担忧。她虽对父母早就寒了心,却也不希望他们出事!

被萧谣担心着的荣郡王正在懊悔着。荣郡王还好些,荣郡王妃却是跌坐在地上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她的一双眼睛早就哭得红肿,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不过是想原路返回找周妍说说情,让她跟着回去,也好在荣郡王说说情。

却哪里知道这平安寺的路蜿蜒曲折并不好走,她一不小心就走错了道儿。

也合该她倒霉,这世上谁没有走错道儿的时候?怎么偏就让她遇到龌龊事儿了!谁能想到威严地端坐在宝座上被万人跪拜的太后私下居然这样的荒诞?

荣郡王妃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太后,又瞥了下那个手握着金锅的老头,心里的仓皇无处躲没处藏!

谁能料到太后就在这平安寺?谁又能想到年过半百的太后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郡王爷!”

怯生生唤了一声荣郡王,目光中含着殷殷的希冀。荣郡王妃被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好了,你先回去吧,身子不好就不要出门了。往后好好照顾妍儿。”

荣郡王说完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这是荣郡王府遇到的最大的危机,躲不躲得过去全看天意!

不过,他虽然没用,却不能扔下妻儿。

想起平安寺里还住着周妍,荣郡王不觉又是一阵担心。他看了眼平阳公主,却见站在左侧的平阳公主一脸的平静面上看不出悲喜。

“还不快走!”

见太后和公主都不吭声,荣郡王瞪了一眼荣郡王妃低吼道。能走一个是一个,这女人磨磨唧唧干什么呢1

“我我王爷!”

荣郡王妃很想即刻起身马上就走,怎奈她腿上没劲儿人也抖得厉害,可是逃命要紧,听见荣郡王这话郡王妃只好爬着往外走。

他们所在的是平安寺的一处偏僻宅院,屋子不大,荣郡王妃三两下就爬到了门口。

“等等,谁准她走了!”

久久不曾说话的太后一出声儿就让人心肝胆寒、肝胆俱裂。

“太后娘娘!”

荣郡王哀求着低唤一声,再顾不得其他,三两下走到了趴在地上的荣郡王妃弯腰一把抱起了她就往外走。

若是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他也就枉为人了。

不过才走至门口就有侍卫将他拦下。荣郡王面色一冷,昂然道:“臣要回去,莫非太后娘娘要拦着不成。”

荣郡王妃不敢抬头,只是将自己深埋在荣郡王的手臂。荣郡王妃没想到荣郡王居然没有扔下自己不管。她才道声谢,却见荣郡王抖着一双手,显然是害怕的不行。

荣郡王妃生怕荣郡王将自己放下,只好紧紧地攥住荣郡王的手臂不放。

“我说让你走了么?”

被人看个正着的太后,过了起初那一阵子慌乱之后早已冷静了下来。也许是没将荣郡王夫妇和平阳公主放在眼中,此时竟还有功夫劝身边那个拿金锅的老头:“好了,一会儿给你做个大的。”

背锅老头没有说话,只是忧虑地瞥了平阳公主一眼就又迅速地将头低了下去。

平阳公主只做没看到,仍旧劝着太后:

“皇祖母,她们不过是过来看看我的,什么也不知道您就让他们走吧。”

平阳公主也不喜欢荣郡王府夫妻,但是他们来平安寺毕竟跟她有些关联,故而自然不想让他们受牵连。

平阳公主想得好,却不知道这会儿她已经是自身难保。

“来人,将荣郡王夫妇扣下,还有平阳,你母妃生前没见你尽孝,如今就留在平安寺给你母妃抄经祈福吧。”

这哪里是抄经祈福,分明是想要扣人软禁啊!

平阳公主性烈,自然是不肯相让。可太后哪里能饶了她?若让这几个走了,她倒无所谓,只是背锅是个脸皮子薄的,没得让他们几个坏了兴致!

“皇祖母您不能这样,父皇可是知道我在这平安寺的!”

平阳公主急了,知道太后这是起了杀心。

既然来了这么久,她身边的人也没有动静。这只能说明那些人早就被太后的人给制服了。平阳公主有些欲哭无泪,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太后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都怪我连累了谣谣!”

被捆缚着的平阳公主此时只希望萧谣早些走别被牵连进来。

“那个萧谣和周妍呢!”

太后不过是一时有些乱,这不没多久就将整件事情都控制在了她的手中。也想起了萧谣和周妍两个。

有人上前低声地说道:“已经派人去拿了。”

平阳公主离得近,正好听见,急忙喊道:“皇祖母,她们两根本就不曾来过这后山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沉默着的背锅老头这会儿也说了句话:“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那孩子。她又什么都不知道!”

“还真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儿了,怪不得总是要走!”

太后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后却又笑道:“若是你心甘情愿跟着我,我就放过她可好?”

金锅老头显然在极力忍耐:“真的跟她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她是跟着平阳一道过来的,回去后若是没见到平阳你说她会不会管得住自己的嘴巴!”

背锅老头显然了解太后的性子:“她就不是个喜欢说人是非的孩子!”

平阳公主听到此处,心里微寒。看来萧谣在所难逃了。

又想起这可不是什么是非,太后必然不会放过萧谣。有一想萧谣那就是个倔强性子死心眼,若是她逃出去了之后,必定不费劲心力找寻自己。还有那个一脸灰,虽然荣郡王夫妇两个不着调,但那一脸灰可看着不像是能什么都不管的人!

这样一想,平阳公主的心顿时沉了下来。此时她不由暗骂周游和牛大锅,平日里整日跟在身边转悠怎么这需要她的时候就不见人了呢!

“好了,带下去吧。”

太后已经有了决断,“老二,你不用再多说了,既然你求情我可以饶她不死,但是让我放过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近日萧安然有起复的迹象,这会儿若是他的掌上明珠突然失踪了,只怕他也没心思管什么变法。

这么多年若不是太后压着,只怕那萧安然能上天。

看,她不过是将老二带到平安寺略松懈了些,这一个两个都开始上蹿下跳了!

听见这话,平阳公主不觉失望起来。现在就希望萧谣能够机敏些先走了再说。

*********

平阳公主其实很不必担忧,因为萧谣在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就快速地收拾包袱往外逃。

“谣谣,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周妍才因为自家的父母伤心难过,哪里知道接下来她还得伤筋动骨。她默不作声揉了揉蹭破皮的膝盖,忍着不让自己出声儿。实在是方才萧谣见她要跌到过来护她一不小心被个尖锐的石子垫到鲜血淋漓比她伤得更重。

且萧谣还背着个大包袱呢,她比周妍和阿左都累。

“咱们还要再快些,妍姐姐,你先跟着我后头走,待会儿不好走的地方我背着你!”

萧谣一脸担忧地说完又叮嘱阿左:“阿左你也得跟紧我,别管后头有什么只管跟着我就是!”

萧谣说不明白,,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她不敢去想平阳公主和荣郡王夫妇如今怎样,只希望下山报信的左一能够快些寻到周游。

如是秦王来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现在她得找个山洞好好藏起来,毕竟她虽然力气大,会些拳脚功夫,一个人还行。可是刀剑不长眼,身边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周妍,一切自然当以小心为上。

至于平阳公主

周游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决定咬牙先不想。

她得将周妍阿左两个藏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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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素肉和素鸡

平安寺建造在半山腰,这些年早就成了皇家寺庙。这也是太后为何选了这处将人带过来私会的缘由之一。

萧谣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包袱还收拾了许多小包袱,左手一个周妍右手拉着阿左。心里还在想着心事儿。她这算不算是慧眼独具?怎么就跟平阳公主提及了太后?原本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平阳虽然恨嫁,却也并未抱什么希望不过是见周妍那一家子太闹腾,正好带着出来躲清静罢了。谁知道,还真就遇上了?

看看,背锅老头可不就在太后这里?只不过谁都没想到,太后居然好这一口。要说起来,找些个年少貌美的少年不比个糟老头子强些。虽然背锅老头相貌堂堂可是满脸的褶子和发面馒头般的小肉手怎么看怎么有些违和。

那样的老头儿和锅灶更配,萧谣听见的时候曾经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

“姑娘您说左一能够出得去吧!”

萧谣方才派了左一下山报信,阿左喘着粗气手脚并用地爬山还不忘担心左一。平安寺现在护卫森严,左一下山定要费上不少的功夫。但是左一是周游所有侍卫中功夫最好的,萧谣相信他能安全下山寻到周游。

不过,难得左一家的小阿左还知道关心人,萧谣觉得有必要替左一多问几句:

“方才让你走怎么就不听话跟着呢!不然这会子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了!”

看就是这么贴心,这么好!萧谣说完还斜睨了眼阿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周妍累得气喘吁吁,听见她们低声说话也只剩下笑了。

“姑娘,奴婢怎么能跟他走?”

阿左回答得很干脆,然后人也不喘了,走路也有劲儿了,脸上也红彤彤连着耳朵染成彩霞飞了

“哦?是吗?”

萧谣继续打趣,阿左这丫头最是个嘴硬的,阿右看着清冷却是从不掩饰,萧谣问什么答什么哪里像阿左这样的口是心非?

“姑娘在哪儿奴婢就在那儿!”

阿左说着越过了萧谣雄赳赳往前走。

萧谣笑了笑,没有在说话。

“你这丫头可真不错!”

想起自家那个还被押在公主府的丫头,周妍不由一阵心寒。她虽没有萧谣对阿左这样贴心贴意,却是从来不曾亏待过她,可就是那丫头不过是因为些许银子就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己,害得自己险些己被那周兆算计!

“我家阿左阿右自然都是好的,不过你也没必要伤感,谁家还没有个这样的?早发现早好!”

萧谣见周妍说着说着又是一副蔫头耷脑样儿,也顾不得山路难行忙出言安慰。见周妍行走得困难,萧谣想了想,三两下就将裙子的内衬撕了下来又蹲在周妍跟前催促:“上来吧!”

早在刚才开始爬山的时候周妍的腿就一直抖个不停,她也不过是怕萧谣担心这才一直强撑着。现在听见萧谣这话心头顿时一松,却还是别过了脸继续往前。

她走边走边说:“不用,我还能行!”

“上来吧。我不累!”

说话间,萧谣的手不过是略动了动就将周妍背到了身后。阿左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背着个包袱还有周妍生生压着都快看不到脸,又不好阻止只好上前帮着将人捆好。

一行三人才要继续往前走,就听有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快将那院子围住,上头有令,这些人一个不许放过。”

前头那院子就是萧谣和周妍待过的,一听这些人就是要去抓萧谣和周妍。看来太后是不会放过她们几个了,

“咱们快些,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小心些。”

萧谣又看了眼阿左,阿左不似阿右会拳脚,她虽然咬牙坚持,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晶莹剔透的汗珠来。那汗顺着阿左的额头蜿蜒而下,还未至脸颊就被阿左粗暴地擦拭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萧谣有一瞬愣神:这画面是如此熟悉,前世逃跑的时候,阿左就是这样满头大汗地拽着、背着甚至是拖着自己往前跑

一时间:阿左将她藏起来自己被毒打的画面;阿左偷东西给自己吃被人打死的画面不知不觉蜂拥而至来。

萧谣鼻头一酸,声音越发柔和:“阿左,你过来。”

萧谣说着,就又撕下一块衬裙递给阿左:“将这个绑在你的腰间。”

见阿左要摇头拒绝,萧谣压低声音小声道:“阿左你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不许你解开它,你要跟着我一道逃出去,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阿左想笑、想说不需要。她咧了咧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扯着脸颊却发觉脸上全都是泪水。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事事多听萧谣的,可是这回她是真的不愿意。

“好阿左,没事儿的,咱们一定能出去的、”

萧谣眼睛闪了闪,突然一手向前就将阿左给举了起来,因为身后还绑着个周妍,这么一扯就扯得她低声哼唧:“阿左丫头别倔了,你家主子天生的神力累不着!”

“谁说我们姑娘不累的!”

阿左恨不能白她一眼,奈何人家是客,只好嘟囔了一句却没有再拂了萧谣的好意。

至此,萧谣就这么背着一个拽着一个手里拎着一个往山上去。她没想过要往下走,毕竟这会儿下头定是被那太后派了人把守,她若是下去正好被人以逸待劳逮个正着。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别说这身上还要再背个人!周妍知道萧谣天生力气大,却不知道这力气能够大到什么程度,如今见着萧谣纤细的身子背着她慢慢前行,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待走过一段又绕了一段,周妍伏在萧谣的肩膀上小声地说道:“谣谣,往后你就是我的妹子,嫡嫡亲的妹子!”

“我本来就是你嫡亲的妹子啊!”

萧谣叹了口气,也小声地答了一句,还要到处看看有人没有。

“不是,我是说,撇开萧诏,我只拿你当亲人!”

同样一句玩笑话,这回周妍没有笑更加没有脸红而是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这就是个傻丫头,哪里需要分的这么清楚!

萧谣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腾出手在周妍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慰。

有些话不需要多说,有些事也不用说开。她早就将这个半路捡来的一脸灰当成了自己的姐妹!

嗯,是一辈子的姐妹!

因为有了方才那一番对话,她们心里颇有些激荡。萧谣因为从前在牛柑山和慈山的经历,倒是也没觉得怎么难走。

阿左跟在后头头也不抬只是走,她觉得就这么跟在萧谣的身后她可以走一辈子。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跟自家姑娘说的,毕竟按着她家姑娘的性子定会打趣她一句:“那左一不得哭死!”

“那我哥哥岂不怪我!”

前头萧谣的这句话让阿左噗嗤一笑,看看,这就是同姑娘说说心里话的“下场”。她家姑娘啊,从来心软却又是个极其嘴硬的人。

“谣谣,你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周妍嘟着嘴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儿。

“嘘,别说话!”

萧谣小声提醒:“前头有人。”

这定是太后派人来搜山了!

周妍郁闷地抿紧了嘴唇,虽然心疼却也说不出让萧谣等一等的话来。毕竟这里山石陡峭,她怕她下来不仅不能给萧谣减轻负担,反而会给她惹麻烦。

“那边看看有没有人。”

萧谣带着阿左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一块大石后面,这块石头因着立在悬崖上所以既显眼却又很安全。

阿左是闭着眼睛的,她头有些晕。故而根本就没有看到萧谣此时双手正将这块大石头紧紧扣着。

这要是一般人自然是抱不住,但是萧谣拿就不是个一般人。那石头上早就被萧谣用手生生地在石头上扣出了几个指印,而阿左也被她揽在胸前。

萧谣就这么前头抱着个人后头背着个人静静地等着。

“别看了,傻子啊,那边的石头那里能藏人,你个二傻子。”

萧谣屏住了呼吸,就等着那两个二傻子走。

“好了,走吧走吧,不就是两个姑娘家么,怎么可能在这里藏着。”

“听说那个什么谣郡主有些个不同。”

这话是那个被叫做二傻子的人说的。

萧谣的手紧紧地扣在石头上,心里不是不害怕。可是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能轻易就被人这么打倒?

现在只要她坚持到了周游过来就好!

被自己的念头给惊了一下,萧谣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周游放在了心上。

认清了自己的心思,萧谣也没什么开心的。毕竟她虽然有力气,但是手扣着石头还背着抱着人的滋味,谁尝谁知道。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萧谣周妍几人却觉得过了许久。

待头顶上的脚步声终于没了,萧谣还是又等了等。直到确定他们不会再过来,萧谣才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

******************

“没找到?你们这群废物,我要你们何用!”

太后怒不可遏地打落手边的金锅。金锅不过是薄薄镀了一层,被这么便掉落了上头的金色,灰扑扑难看得紧。

“看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夸赞不已的人,就这么一个破锅也就你当成个宝。”

太后讥讽地看着将金锅拾起来仔细擦拭着的背锅老头。

“太后,要不要给萧安然送信?”方才探查的二傻子不怕死的过来问道。

能被太后带在身边的都是心腹,这人虽然头脑不灵光但却胜在忠心。

从前太后还觉得机灵人千千万万个,忠心的人一个也难寻。如今却觉得他有些聒噪了。

“把平阳给我带过来!”

太后想了想,还是要从平阳公主身上问一问。

“你就别费工夫了,我那小徒弟可不是一般人,你是不可能找到她的!”

“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还能翻天了不成?”

太后将手一拍,手上的护甲被震飞。

背锅老头冷笑一声,背过了身子。

而此时的萧谣还真就找到另一个山洞,说是山洞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坑洞。她们三个人侧着身子将将才能住下去。

“谣谣我们要在这儿呆多久?”

周妍被放下来的时候险些跌坐在地,阿左也累得不清。

“不会太久的。”

萧谣透过窄窄的山洞看着外头灰暗的天,笃定地说道。

“那周游若是不过来怎么办?”

周妍不是萧谣,对周游不信任也正常。

“世子爷会过来的!”

从蒲县到京城,从京城到南疆这一路来来去去周游对萧谣的好,阿左一直看在眼里。周世子对姑娘的好,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好。

如不是自家姑娘自小长在蒲县,阿左一度都怀疑周世子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姑娘。

虽然是姑娘先救下了周世子,但是周世子后头真的是将姑娘放在了心尖尖上头疼。

“好吧,既然你家姑娘和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权且相信你一次。”

周妍说的颇有些有气无力,她舔了舔有些皴裂的嘴唇,问道:“希望周游能够早点来,不然太后逮不着我们,我们自己就能渴死饿死!”

“你饿了?”

萧谣看了眼周妍,默默地转身不多时就拿出个包袱来。

“不会是吃的吧?”周妍两眼冒光,看着萧谣的目光简直就像是饿狼见到了小羊。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们即便被人逮到,也会被饿死的!”

萧谣一副看傻子的神情取悦了周游。她一把抱住了萧谣,激动的语无伦次:

“谣谣,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自从有了你,我简直事事都顺心了!”

周妍心潮澎湃,抱住萧谣就是一通啃。直到阿左嫌弃地她拉过来不让靠近萧谣。

“谣谣!”

周妍不敢大声说话却又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她是真的饿了,这一天尽折腾了,原本想着来了山上同萧谣吃些素斋饭,谁成想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吃的!”

他们走得急迫,萧谣是有什么就拿什么。萧谣现在拿出来的是不易存放的素肉和素鸡。

“啊呀,谣谣我都想嫁给你了!你也真是太好了吧!”

周妍笑着抱住“啊呜”一口,嘴巴里满满当当都是素肉,还不忘抬头含混不清地表白一下萧谣。

第383章女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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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谣这边几个人说说笑笑着苦中作乐,平阳公主这边确是难受的紧。她不明白背锅老头子怎么就成了太后的人。

是面首?禁脔?还是认识已久的情-郎

平阳公主被自己最后一个念头给惊呆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不慌张。可是,平阳公主知道,太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她这位皇祖母,待她们从来淡淡。平阳公主几个自小就怕她。她也不像从前的那些太后喜欢将公主养在膝下承欢。平阳知道,这位皇祖母可不是个好性子的。

虽然知道太后不会放过他们,但是平阳公主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对自己下手。

“噼啪”一声之后,摸着自己肿~胀的脸,平阳公主还有心思在心里叹息:自己才瘦下来,居然又尝到了脸颊肿~胀的滋味。

平阳公主觉得他们皇家真的就是一个笑话。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儿皇帝跟个少年郎厮混,整日里见蟋蟀将军比见朝臣的面儿还多;皇后跟驸马有染还险些害了自己的亲上女儿,还有就是如今的太后,真想不到她居然也养了面首。

且这个面首居然还是她要嫁的人的父亲!

平阳公主隐隐觉得只怕这个背锅老伯身份不一般。其实从前他在一品锅的时候,平阳公主就觉得背锅老头非是一般人。

可是他是谁呢?太后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按着当初的说法是,背锅老头进宫之后人就不见了,现在看来自然是被太后给带走了。那就是说,太后早就算准了,也想好了!

他们,还真的是旧情复燃?

平阳公主心思急转,一时间想了很多。

“你说说看,萧谣藏在哪儿?若是现在找到了,我就放了你还能留她一条生路。若是再过一个时辰,那么萧安然来了也没用!”

平阳冷笑了一声:太后许是这十几年在后宫里头无人能敌,发号施令惯了,如今说话蛮横无理还有些可笑。

平阳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涕泪横飞。

骄奢银逸的太后、耽于玩乐的梁惠帝、狂暴易怒的太子

平阳公主闭上眼睛:大梁皇室从根儿上都烂了。往后该何去何从?

她想起从前听说的那件事儿,不禁叹息:如果那个丁贵妃没死,若是她的儿子顺当继位大梁现在或许会有些希望!

不过,这样的希望注定会落空,即便真的有那位的后人在世上,平阳公主也不希望她的父皇被人赶下王位。

自己还是自私的。毕竟锦衣玉食这么多年,若是乍然让她放下,她也不愿意。

南疆之行,让平阳公主看到了环伺在大梁周围护士但是那的群狼。

这些狼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大梁皇室溃烂,好啃下这一块硕大丰腴的肥肉!

“太后娘娘,其实您不用这样。”

不用这样大张旗鼓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毕竟前朝也不是没有太后养面首的例子。

不过太后显然有别的心思,现在朝堂的形式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若是不能将萧安然按下来,那么往后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太后这些日子只顾着高兴了。寻到多年未见的人,这让太后有些忘乎所以起来。待她觉得梁惠帝对萧安然重新信任了起来想行动的时候才发觉梁惠帝居然对她戒备了起来。还有那个周游,南疆之行不仅让那周游在梁惠帝面前露了头,更是让梁惠帝有了别样的心思。

太后冷眼旁观,梁惠帝如今除却宠着那个宏润,现在是连那些个能战善战的蟋蟀大将军们都有些不顾上了。

所以,他在忙些什么?太后觉得梁惠帝有些掌控不住了。

也不用太后怎么查,毕竟梁惠帝身边被她安插了许多人。

却原来,她的儿子如今发愤图强不再宠着那些蟋蟀将军开始过问政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梁惠帝虽是皇帝,可是这皇位若不是她当年费尽心思就凭他又怎么能登上那个位子?现在是羽翼渐丰就要将自己抛开了?

这让太后怎么能忍!

当年斗倒了丁贵妃熬死了先帝,太后在前朝后宫的权势滔天。若非因为怕似前朝皇后专横被人诟病,入了史书为万世唾骂,又兼本朝祖训女人不得干政。太后才不得不换了个法子,通过控制梁惠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很大一段日子,太后不是女帝胜似女帝,这样的状况直到萧安然的突然出现。

这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一出现就引起了梁惠帝的注意。他侃侃而谈、他言之有理、他风度翩翩就连他家的水晶饼也成了人人追捧的清白饼!

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于是,梁惠帝开始时时处处关注他,因为他而发愤图强,为了他而励志做个好皇帝。

梁惠帝这样怎么行呢?他要是励精图治还有太后什么事儿呢?也许太后当初是想着帮一把梁惠帝的,可是至高无上的权柄握在手中,很难有人不动心,很难有人不贪念。

太后慌了。

因为这个萧安然太后很是慌张了一番。若不是王美丽的突然出现让太后抓住了契机离间了梁惠帝和萧安然,只怕梁惠帝早就脱了太后的掌控。

萧-安-然!

新仇旧恨齐聚,无数念头直涌心头。太后怎么能不恨!

所以她才会在听说萧谣也在平安寺的时候,生出了将她扣下来的念头。先将萧安然引过来,若是可以,她还想将周游也给引过来。

因为周游同萧谣只不过是未婚夫妻,她也拿不准那周游能过来!

太后想好了一切,就是没有料到萧谣居然跑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不过,一个乡野村姑再能耐又能能耐到哪儿去?说到底,太后其实并未将萧谣放在心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没放在眼里的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了。太后手底下的人将山搜了一遍不说萧谣就连周妍都没有找到!

太后连番受挫,身边还有平阳公主聒噪,气的她当即就拿了手边的刀刺向平阳公主。

“太后息怒!”

不用平阳躲避,背锅老头早就上前拦住了太后。

“太后,她不过是个晚辈,你何必要跟她计较!”背锅老头边说边给平阳公主使眼色,示意她小心一些莫要再惹怒太后。

哪里是自己惹了太后,分明是太后不想让自己好过!平阳公主愤愤不平地攥紧了拳头,到底顾忌牛大的父亲,没再说什么。

她甚至还看了眼牛大锅的这个酷爱背锅的父亲,见他并不理会自己只好默默地躲在了角落里。

荣郡王夫妇是早就被关起来的,平阳身边的护卫也早就被人拿下。若是现在太后想对他们做什么还真没人来救。

所以,生死,只在太后的一念之间。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平阳公主虽然性子孤傲,却也不是不惜命。大好年华,她才找着个有意思的妹子和一个说话相投的驸马,怎么能死?

不仅不能死,还得想法子将这个背锅老头救回去,否则她家驸马心不定成亲救只能一日拖一日!

“牛大锅一直在找你!”

平阳公主看了眼正同阴嬷嬷说着什么的太后,忙小声地同背锅老头说道,她声若蚊呐,生怕太后听到。太后此时正闭着眼睛只听阴嬷嬷说话。她只有这么一会儿的机会!

“你说谁?牛大锅?”

背锅老头干笑一声:“公主,您若说萧谣许还能同我说道说道。”

说着又苦笑:“您看草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自身难保,公主您这是找错人了!”

平阳公主并不管背锅老头说话,只是自说自话道:“牛侯爷说何时找到他父亲何时成亲,我们年岁也不小了!”

说着居然还叹了口气。

背锅老头被太后关押在宫里简直就是与世隔绝,他一日十年这样苦闷地熬着,一天天的就是靠着自己儿子和萧谣的那个一品锅活下来的,如今乍然听说儿子要尚公主,心里不禁复杂万分。

平阳公主是什么人,那就是个小周游、女纨绔。

不过,因为同萧谣走得近,背锅老头对她的印象倒比大梁皇室里的其他人要好些。

但是,这也不是让他同意让儿子尚主的理由。

“就不能换一个?”

这些皇家人到底是这么回事!这对祖孙俩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喜欢绕着他们父子?

祖孙、父子!

一想起他们之间的关系,背锅老头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怎么这两个孩子就走到了一起了呢?

背锅老头从来不曾同牛大提及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没有让他赶快娶妻生子,他怎么就这么着急了呢?

兔崽子!

背锅老头呸了一声,再抬头正好对上太后身边那个阴恻恻的阴嬷嬷。背锅是能不看这阴婆子就不看的,无他,实在是看着她的一张褶子里头都藏着阴狠的脸之后,再香的佛跳墙也吃不出味儿来。

这阴嬷嬷就是太后的手中的刀,太后身边的狗、大家眼中的豺狼。

背锅老头深恨她,见她过来不免又“呸”一声。

“你这老头真是不识抬举,怎么能对阴嬷嬷如此!”

平阳公主看了那么多的话本子,此情此景背上几段根本就不成什么问题。她也就是不屑于用心眼子,其实宫里头出来的人,能有几个真的是直率真性情?

似平阳公主这样的异类,也不过是因为皇后当年那几乎病态的性子才疯疯癫癫不问世事罢了。

“都老实些!”

阴嬷嬷根本就不吃平阳这一套,她显然对背锅老头的态度更好更谄媚些。

“主子让您过去呢!”

背锅老头才知道些牛大的消息,自然不肯。

“草民不去,草民要在这儿听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教训草民!”

一口一个草民,兼之方才那恶狠狠地一口唾沫足可见这位生气了!阴嬷嬷是最是知道太后的心思,自然是不肯得罪这位。她像是没听见背锅方才冲着她狠狠啐了一口,真就板起脸来教训:

“公主,这位可是您的长辈,您怎么不知礼数呢!”

背锅老头心道:还真是没说错,自己从哪儿数都是平阳这丫头的长辈。

呸,

不对!

这个阴险的死婆子,自己险些被她给套进去了!

背锅老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平阳公主又转头冲阴嬷嬷找茬儿:“谁是她的长辈,我可不承认跟她有什么关系!”

阴嬷嬷并不希望这两人真的在一处说说笑笑,她家太后的醋性且大着呢。见背锅这样倒先松了口气。

“既然您不认,那就也罢!”

“别介,”

平阳公主自然听懂了背锅老头的意思,她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人给拒绝了。

“不管您认不认您还就真是我的长辈,老爷子在上,请受平阳一拜。”

说着也不管瞠目结舌的阴嬷嬷,跪地就是一通拜。

“真真是厚脸皮!”

背锅老头脸上的愠怒可不是装出来的,他将袖一拂,才要走又想起自己的小金锅,忙忙又从桌上拿起来细细擦拭。

这就是个爱锅胜过女人的怪人!

阴嬷嬷叹了一口气,觉得要强了一辈子的太后遇到这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劫;

平阳公主紧随其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个爱锅胜过儿子的怪老头!

一想起自幼没爹跌跌撞撞在山野长大的牛侯爷,平阳公主难免就有些心疼起来。

“好了,你先走,待我将锅擦拭一番。”

背锅老头在平阳公主面前彻底展现了什么叫做玩物丧志,将个坑坑洼洼的小金锅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又看。

“还是让老奴帮您擦拭吧!”

阴嬷嬷哄劝着想让背锅老头过去给太后说说话灭灭火。

“不成,她方才扔了我的锅,我是不会去的!”

阴嬷嬷苦笑不得却也不再劝,正打算将平阳带下去,就听背锅老头说道:

“你过来给我洗帕子。”

平阳不解:“要我帮你擦锅子?”

这是认下自己了?

“你哪里配碰我的锅!”

这老头就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是真的能气死人!

平阳公主觉得,若不是他担了个牛大锅父亲的名头,她很想让这老头见识一下她平阳从前女纨绔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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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敬你是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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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看出来平阳公主眼中的森森寒意,背锅老头倒也不再胡乱说话,只是抱着自家的小金锅擦了几下就将帕子又丢给平阳公主。

“你!”

平阳公主一脸没好气。

“是呀!”

背锅老头倒是气定神闲。

平阳公主看得越发生气,不由同他怒目而视,不过却没再说什么。虽然觉得这个老头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因为这老头毕竟是牛大锅的父亲,还是牛大锅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终于找到的父亲,看在牛大的面子上平阳公主怎么也不忍心让他伤心难过。

好吧,就当提前尽孝了!

平阳公主一咬牙,决定委曲求全一回。想她从前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自从认识了牛大以后,倒是经常洗手作羹汤。所以,这点事儿倒也不算什么为难事儿。

阴嬷嬷一直冷眼旁观看这两人互掐,倒是平阳公主后头的举动让阴嬷嬷觉得这平阳公主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傻,这不现在就知道讨好人了。显然平阳公主以为背锅深受太后宠爱,许是能帮着她说一两句好话。不过,也就是那么点儿让人一看就能看透的小心思罢了,太后会不会放过平阳公主,阴嬷嬷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位公主倒是没什么威胁不用太放在心上。

如此一想,阴嬷嬷便放下心来。她将门大敞让外头的侍卫能够看到,急匆匆就赶往了太后处。

虽然知道那个阴嬷嬷不会让她同背锅老头二人独处,平阳公主还是被外头赫然立着几个黑衣人给看得心烦。他们那样眼睛盯着眨都不眨的样子更是让人讨厌。

平阳公主愠怒着一张脸,看了眼外头,像是在兀自低语地絮絮叨叨:

“你怎么这么久也不让人捎给信儿?”

说完她就后悔了,身为太后的面首,怎么能够随意传递消息?遂又转了话题:“你是怎么认识牛大的?”

这也是个让人不喜欢回答的问题。

好在背锅老头也是一挺朴实的人,说话从来更是都不知道掩饰。只见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缘分呗。”

平阳公主更是个直性子,说话不怼人简直就不像她。不过因为背锅老头是牛大的爹,她真的是用尽了平生之力在极力忍耐。

“真是个蠢儿子!”

背锅老土继续开始气人:“我就是瞎眼了,没想到他的眼光还不如我呢!”

平阳公主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跺着脚大声骂了一句:“你全家都蠢!”又小声嘀咕:“你的眼睛瞎了我是知道的。毕竟将人家母子一扔就是几十年。但是你儿子却是青出于蓝比你强多了!”

背锅老头冷哼了一声,就开始揭老底:“难道我说错了?你看看你,有哪里好的。”

说着还为老不尊、嫌弃地打量着:

“身子这么圆”

话说至一半,背锅才发现先前在一品锅看到的圆润肥硕的像是个烀熟了的猪肘子的平阳公主,现如今却是身段苗条,到了很可以夸一句窈窕佳人的地步了。

背锅一愣,到底不认输,哼,瘦了也没萧谣好看。

虽然这么想,到底第一回仔细看了平阳公主。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媳妇

咳咳,

背锅老头险些被自己给气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儿媳妇?自己承认了么,就算她现在不胖了,可别的地方也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呀。

在背锅的眼中,天下女人除了狠毒的和无用的,还有一个就是萧谣那样美貌又会吃的。很不幸的是平阳公主就是无用的哪一种。

“你别得意,虽然你现在不是那个痴肥的山摇地动公主,但是你是二嫁且年岁也不小、脾气又不好你说说,就你这样的,怎么配得上牛大?”

他们说话的时候,门口的侍卫走近听了听,见不过是你看我不顺眼,为也觉得你讨厌的话,就继续在门口站着。

平阳公主被背锅的话呛着,顿时默不作声了。

背锅老头说的这些话她从前早就想过、也迟疑过、犹豫过。并怕自己配不上牛大,实在是怕牛大那厮被世人的恶言恶语带累了也跟着人云亦云。

那样的话,她岂不是还要费事儿休夫?

一个已经够她烦的了,再来一个也这样,她不得累死?

若不是萧谣替她定了章程,她只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应了牛大。

想起了萧谣当初说的那些话,又想起牛大平日对她的那些好,那么多辛勤耕耘的日子,平阳公主嘴巴不觉忘却了烦恼,甚至嘴巴微微上翘。

其实,当时萧谣不过只说了一句:“你若是就这么放弃了,又怎么对得起你好不容易掉下去的肉。”

是呀,为了牛大,她也曾经疯狂过,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你看看,你这脑子大约也坏掉了吧。”

见平阳公主不怒反笑,背锅老头越发不喜起来。

又走近的侍卫听见这话,越发没意思三两步就又回去了。

“怎么样,说的什么?”

“哪里说了什么,这两个人互相看不上,正在那儿吵架呢!”

侍卫有些累了,兼之平阳公主带的那些人尽数都被拿下了,这会儿也就都放松了下来。

背锅老头瞅准了机会,低声地说道:“一会儿去太后处,你从净房走。”

背锅老头一面骂骂咧咧了两句,一面将具体怎么进去告诉了平阳。

“你当我傻啊!”

平阳小声嘀咕:“那是太后的净房,太后能不知道里头有什么?”

背锅老头难得的面色微赧,嘟嘟囔囔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你费什么话,让你去你就去!你只管往里头走就是,旁的不用多管。”

不就是做了人家的面首被人藏在里屋了么!

平阳公主面露不屑:“这样藏头露尾的让人看不起,你若是敢承认被金屋藏娇,我还敬你是个老头!”

背锅老头:“”他,本来就是个老头!

背锅老头气得面色潮红:“不用你敬我也是个老头!”

不,也是个汉子!

被他们给气糊涂了!

背锅别过了头,不想同蠢货说话。

平阳公主嗤笑:“还别说,你们父子真像咧。”

虽然面上对牛大淡淡的,但是作为男人,背锅老头又怎么能够不在乎给自己延续香火的儿子?听见平阳公主这话,背锅老头几乎立刻转身,却马上诘问:“我们父子怎么会不像?”

虽然愧对那个山杏般甜脆的女人,但是那女人还是将自己这辈子唯一的这个血脉养大成人,养的还不赖,至少高高大大的能唬人。

想起往事,背锅老头真是又伤心、又欣慰!

“是呀,没人说你们不像啊。我也觉得像。”

平阳公主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比如说:父子二人都喜欢当面首,嘻嘻,你说这点像不像。”

嘻嘻?

背锅觉得自己往后能做个恶公爹,揍一顿这个不着调的儿媳妇!

这可真是气死个人了!

背锅老头气得险些就摔了手里的金锅,他哐哐当当擦着心爱的小金锅,悉数将怒气都发在这上头。

平阳公主倒也见好就收,不再多话。要真把人给气出个好歹来,牛大伤心了还得她哄着,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快些走吧!滚!”

背锅老头一刻都不想见到这个纨绔公主。想自己的儿子怎么就选了个夜叉!

背锅有些悲怆地仰天长叹:他家牛大还是个雏儿啊,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母夜叉!

“你滚我都不滚!”

平阳公主还真就跟背锅老头耗上了。

“好,我滚我滚!”

气糊涂的背锅老头急速从平阳公主身边走过去,二人擦肩而过之时,平阳公主悄悄地说道:“我知道您方才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的,您既然救我,我就当您应下了我同牛大锅的婚事了!”

声音很小,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不-要-脸!

背锅老头身形一顿,随即就是一声怒吼:“滚,给我滚!你想得挺美!”

说完大步流星往前奔,像是在躲什么瘟疫一般。那嫌弃的样子,落在平阳的眼中真的是要讨厌就有多讨厌!

“你让我滚,我就滚?”

平阳公主迅速追了出去,身形敏捷且迅速!看,人瘦了,真是怎么都方便!

侍卫们一看忙跟了上去,见背锅老头这回没让人三请四请就去了太后处,几人不觉都松了口气。有人甚至觉得,有个平阳公主在这儿当真是好多了!

“你这是怎么了?”

揉着额头才下床榻的太后见背锅老头急吼吼过来,不觉有些纳罕。先前怎么哄劝怎么威胁也不见人来,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想起从前的事儿,太后心里就有气。若是背锅像现在这么听话,太后也不会出去寻人拉拉扯扯说了那么多话还恰恰都被那个蠢笨的荣郡王妃听见,弄出这么多的乱子来。

不过,这会子他怎么气势汹汹过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不想过来么?”

见他过来还是挺高兴的,太后话里话外还透着喜悦。她甚至还抬着手,冲着背锅老头挥了挥。

背锅老头迟疑了片刻,到底走至她跟前。

“低头!”

太后目光温柔在背锅老头的面上逡巡了一会儿,许是因为他难得听话,太后不觉就将手搭在了他的脸上。

背锅老头老脸一沉,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

“看看,你也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跑得这么急!”

太后改摸为擦,姿态优雅,吐气如兰。

背锅老头不禁就多看了她一眼。

这么多年太后养尊处优,端看她的身姿还是一如从前的曲曲折折,凸凸凹凹。

背锅老头忙转开了目光,将头别往他处,再不多看一眼。

恰好此时有风徐徐而来,将他的头发吹乱掩住了半面尴尬。

“你不敢看我!”

太后闻着风中卷来的阵阵木樨香,笃定地说道。

“谁不敢看你!”

背锅老头气得直跳脚。

“那你将脸转过来!”

太后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是她目下无尘自诩芳华,实在是这么多年来挖空心思保养着的好肤色、好身段。让她很自豪。

“你将外头那丫头给我撵走,我就看!”

背锅老头也不傻,开始同她谈条件。

“丫头?”

太后直气了腰,气笑了:“你还想着让我放过那个萧谣?”

背锅老头简直要疯,“萧谣自然要放,你找到她了?”

说完才想自己正事儿还没说,忙道:“还有外头那个丫头,你让人将她拦住,看着就让人烦,真是倒胃口!”

对于背锅老头来说,这世上的人分为三种好胃口、倒胃口、没胃口。而太后就是那个没胃口的!

太后也曾经被他这样当面骂过,如今听他这么说,到底想见一见是谁这么让人没胃口。

“是平阳公主。”阴嬷嬷恰到好处走了进来,俯下身子在太后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原来是那个丫头啊!”

太后顿时没了兴致。

“方才就是被平阳公主给气着才往您屋里来的。”

阴嬷嬷致力拉-皮-条,一直在努力。现在有个捷径,自然要试一试。

“让她进来吧!”

太后瞬间被说服。反正该看的该知道的,这个平阳都已经知道了。

“皇祖母,平阳想过来伺候您。”

平阳公主一脸的恳切,说完后还看了一眼背锅老头,脸上露出兴味,仿佛在说:“你再跑呀!”

背锅老头还偏就不顺她意了:“这又不是你家,你让我跑我就跑啊!”

说完也不管平阳公主,嚷着让人上茶。

平阳公主看了眼太后,扯了扯早就揉成咸菜的衣裙,小心翼翼地问:“太后娘娘,给我也来杯?”

自打平阳公主进来,太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听她这么问,太后眉头一挑:“你这是怎么惹着他了!”

平阳公主一脸愤懑:“太欺负人了,没有这样揭人短的!”

平阳公主有什么短处?

太后瞥了她一眼,现在倒是不胖了,可是二嫁的身份那是怎么也抹不掉的。

真还别说,那厮还真就能这样说!

太后面色一松,冲着阴嬷嬷挥了挥手:“给公主也上盏茶。”

背锅老头有些生气,旋即又面色如常。他看了眼太后,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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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噗!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85章噗!“你出来一下!”

背锅冲着阴嬷嬷吩咐一句后就背着手径自往外走。

阴嬷嬷看了下太后,见太后颔首,这才跟在了背锅老头的身后。

太后眼看着背锅的身影走远,目光才从他的身上挪开,人往后仰,乜了眼平阳公主,淡淡地说道:

“你这是怎么惹着他了?”

难得太后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平阳公主忍着烦躁。想了想,露出一副既无奈又委屈的神情,她答非所问:“皇祖母,就让平阳回去吧!平阳往后好好孝顺您!”

自己还没老呢,要她孝顺?

太后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厌恶没有瞒过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垂眸不语,眼底闪过一片冷然。这就是她的好祖母,分明是一点儿祖孙情分也不讲了!

“怎么不说话了?”

太后仿佛没听见平阳那句放她出去的话,摸了摸耳畔晶莹剔透的白玉耳铛,慵懒地说道:

“无事,咱们祖孙俩还从来没有在一处好生说过话,这会子正好一处坐坐。”

太后其实也是可以平易近人的。

平阳公主一下子就被感动了,恳切地唤了一声:“皇祖母!”

平阳也是个实诚性子,口中唤着人也奔向了太后,她如今虽步履轻盈,到底是没脱了从前的莽撞性子,这么直直地撞过来,直撞得太后心口疼。

太后毕竟年岁摆在那儿,虽然面相看着嫩,身子骨到底不同于年轻的时候,被平阳太后分明就感受到了她不服输也不行的老态来。

太后扶着腰,阴沉着脸,看向平阳公主。

就在太后将要生气之时,就听平阳公主哀切地说道:“皇祖母,您说说平阳哪里丑了,那个拿着锅的老头,怎敢这样说我!”

太后皱着的眉头倏然平复,她的目光落在平阳公主瘦下来后格外玲珑有致的身段上,又移向平阳公秀丽灵动的脸颊,突然就笑了!

这老头嘴巴忒毒,原来对别人更狠,至少,由始至终,他还从来没说过一句自己丑这样的话,倒是说过自己人虽美心却狠这样的负气之言。

看来,自己好像错怪老头了?他其实对自己并非不上心?

正领着阴嬷嬷说什么的背锅无知无觉地打了个喷嚏,继续使坏,却不知那边太后对他生出了别样的误会来。

见平阳冲过来,一旁的侍卫忙忙奔来就要拉开平阳公主,太后却摇了摇头。

不仅没责怪,太后甚至拍了拍平阳公主的手敷衍地安慰了一句:“没事,他就是那个性子,你莫要跟他生气,犯不上。”

模棱两可,乍听是在帮着平阳公主其实全都是在袒护那老头儿。

平阳公主有些气,撅着嘴巴不服气:“皇祖母您真偏心分明是他欺负人!”

也就只是这么一说,自己如今处境堪忧还寄人篱下,是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

轻轻揭过这茬儿,还是求着太后:“您能不能放过我,皇祖母我是不会说出去的,虽然我看那老头贼烦!”

不知道老头来老头去的称呼惹恼了太后,还是平阳公主不经意间露出的骄纵性子让太后心烦。

太后一把推开了平阳,坐直了身子说道:“不怪你母后说你蠢笨如豚,当着哀家的面儿张口闭口的老头子,你的教养哪儿去了?”

平阳公主小声嘀咕:“不都是跟您学的!”

这打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太后气得将手边的一柄玉如意狠狠扔了下去,惊得才要进屋的背锅老头在门口踟蹰了片刻没进来。

“你不说就滚!”

太后耐心从来不多,仅有的那点儿也只给了那个只喜欢做菜擦金锅的老头儿。

“说就说,我又没怎么那老头儿!”

平阳公主嘴硬着继续说道:“方才我不过是说了一句,皇祖母和我真真就是嫡亲的祖孙俩。”

话说一半,平阳公主才想起害怕。她缩了缩身子不敢再多言一句。

“接着说啊!”

太后低斥道。

“我说我说我跟皇祖母一样都喜欢养面首哎呀”

太后狠狠地将手边的茶盏砸了过去,平阳公主惊呼一声终于闭上了嘴巴。

这话终究是不能说完整了。平阳抱着自己的头,方才她若不是躲避及时只怕能被太后给砸出一个血窟窿来。

“太后娘娘,平阳知道错了。”

平阳公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平阳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她只说了一句就闭口不言,生怕再说错了一句小命就没处找。

“进来吧,躲在那儿做甚?”

太后没有再看平阳公主,只盯着走进来的背锅老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有些乏味地说道:“方才你就是因为这丫头的话就生气了?”

背锅老头别过头,仿佛是不想听也不想看拒绝回答这傻话。

太后微叹了口气,一副拿他没奈何的样儿。

“好了,坐下吧。”

居然还拉着背锅老头坐下?仿佛方才的震怒不过是他们的错觉。

平阳公主方才虽然是七分演戏却也有三分真切,她是真不知道太后为何将那背锅老头扣住不放,还对他怎么一往情深的样儿。

“也给那丫头润润喉吧。”

背锅老头别别扭扭地说完,抱着茶盏也就不再多言语。

“好了,往后莫要浑说了。”

太后倒也给背锅老头的面子,吩咐着阴嬷嬷给平阳上了茶点。

平阳公主这才懊恼着起身,谢过了太后,略犹豫了一下又拜谢了背锅老头。

“你且尝尝这豌豆糕,不过可没你做的可口好吃。”太后知道背锅老头擅长厨艺嘴巴也挑剔,所以在吃食上头也是格外的挑剔,来这平安寺虽是因为这里偏僻还有多半也是因为这里的素斋着实不错。

“我不吃这劳什子,都给那个蠢丫头。”

背锅老头依旧抱着茶盏不放,一副拧巴模样。

这么说那茶没问题?

莫非有问题的是点心?

平阳公主眯着眼睛,手在茶盏和茶点间来回转。她一直观察着背锅老头,却见他在自己看过来的时候也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看来自己猜测得没错,这茶点不能吃!

“我要喝水!”

平阳知会了阴嬷嬷一声后还得意地看了眼背锅老头,不出意料地捕捉到了他躲闪不及的目光中来不及藏好的懊恼。

呵呵,这个老家伙想害自己,没门儿!

一杯水下肚,甘甜清冽。

平阳眯着眼睛,一脸的满足。

嗯,自己果然是大梁最苗条也最聪明的公主,平安那几个简直蠢笨如猪。

不过,喝完水问题也来了。

平阳捂着肚子:是谁说的来着?饿时喝水饿更甚?

对,是萧谣!

平阳公主不知道萧谣为何发出如此感慨,可是她现在却亲身体会到了那种水一下子灌进去肚子后更饿的难受劲儿了!

好吧,饭不够水来凑,我喝!

平阳公主憋着一口气,将一壶水喝了个滴水不留。

“饿了吧?吃块茶点多好非要在这儿饮茶,没事干嘛折腾自己,就算你如今瘦了那也没我徒儿好看。”

背锅老头简直就是舌头上淬了毒说话就能毒死个人!

平阳公主憋着一口气不想理会他,可是一阵阵由弱变强的腹痛让平阳公主觉得大事儿不妙

“这茶水里头有毒噗”

话没说完就是一声让人羞愤难当的“噗”声,伴随而来的更是源源不断的哈哈大笑和难堪。

跟谁没放过——屁似的!

平阳公主安慰了下自己又静默了片刻,直到觉得自己的肚子圆滚滚被撑满才勉强笑笑说道:“太后娘娘,我想噗”

“噗嗤!”

这下子就连阴嬷嬷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儿来!

“你这个死老头,到底给我下的是什么药!”

此时,平阳公主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她真的恨不能将人骂个狗血淋头。

可是,如今的处境是她既不敢高声语、也不能杀-人灭口,

因为那源源不断的源源不断的

平阳公主涨红了一张脸,待一波疼痛过后才虚弱地嗫嚅着:“扶我进净房。”

阴嬷嬷没动,先看了太后。

“去吧,这味儿也忒大了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

平阳愤恨地捂着肚子:是她没规矩?分明是那老头不要脸!

太后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挥着手让人快些走。

“快啊!”

平阳公主都要哭了,背锅老头,我跟你势不两立!虽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平阳公主还是对他恨出了天际。

更可恨的是,在她转身的刹那,背锅老头居然欺人太甚地在后头发出了奸笑声。

从此以后,她平阳跟这老头不共戴天。谁说话都没用!管这老头是谁的爹都!她一定会见一次下一回巴豆!

真的!

平阳虚虚地攥了攥拳,暗自下了决心。

“噗”

“诶,公主”

二人同时出声,不过地方不同。

阴嬷嬷同平阳公主二人皆瞠目结舌。

平阳公主结结巴巴地说道:“快扶我进去!快!”

阴嬷嬷想拒绝,她一个从未嫁人的婆子没事的时候用什么消遣,就是不停地打扫再打扫,如今能够忍着将平阳公主送进来就已经是极限了!

“公主您自便,老奴出去伺候太后了!”

对嘛,自己可是太后身边的人平阳公主这样的人也敢使唤她怎么也不怕折了她的寿呢!

就在这时,平阳“噗”地又一声响起,这回比哪次声儿都响都大!

唉呀妈呀,再不走自己要被熏晕了都!

阴嬷嬷阴沉着一张常年都不放晴的脸,脚下的步子越发急促起来。

“糟老头子活该你被人养成了面首!”

平阳公主嘀嘀咕咕间或还要“噗”一下子,不过到底比方才要好了许多。

她眼看着阴嬷嬷飞快地奔走,又四下打探了下。待周围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时,这才按着背锅老头方才说的位置仔细地寻找着,她忍着身上的不适四处摸索。

“该死的老头,说什么摸着摸着就能够着的,这上哪儿摸去?”

一个净房就那么大,虽然是太后用的,却也难改它净房的功效和味道。平阳被那些用来压制味道的香味弄得头晕目眩,她看了看,牙一咬就搬恭桶。

“该死的!”

忍着恶心不去感觉那半桶咣当的恶心感,平阳好不容易推开了,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露出来的不过就是寻常的地砖罢了。

虽然是太后住的地儿,但这毕竟是在平安寺又能有多奢华。

“噗!”

顶着这个随时刺激她的声音,平阳公主用手敲了敲,果不出所料的听见里头有空空的声音。

平阳面上一喜,下一瞬又想起来这上头方才放的是什么不免又面上一滞。

不过,时间不等人,即便再怎么觉得恶心,平阳公主仍旧硬着头皮撬开了地砖。待钻进去踏到地面之后,平阳还得忍着恶心将那晃荡着的恭桶给挪回去。

其实平阳公主也是多虑了,太后用的东西自然不会怎么脏,恭桶里头的那半桶也都是些沉香屑之类。

好不容易下了来,平阳公主决定往下走,却哪里知道这里头不过是间暗室,里头有一张床和些许散乱在桌上的吃食罢了

平阳公主不觉犹如五雷轰顶,说好的秘道呢?说好的逃出生天呢?

所以,那个老头还是在骗自己,他这是看不过自己同牛大好想要拆散他们俩吧!

“该死的老头子居然敢骗我!”

平阳咬碎一口银牙,随手就拍在了桌上,震得桌案上的一张纸都飘了起来。

“不行,我要上去!”

待在上头不过是要忍受太后的责骂,但若是躲在这处,平阳觉得自己就算是不疯也得闷死!平阳公主是什么性子,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方才是顺着一个个凹下去土坑下来的,要上去必须也得从那些土坑上去。下来的时候因为害怕被人抓着,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可是这会儿想上去,却是费了平阳公主吃奶的力气。

她哼哧哼哧,间或噗噗地往上爬着,好不容易爬到了顶端才要用手顶开恭桶,就听见上头有人再喊:

“人呢?怎么就没了?看看墙壁上的机关有没有人动过!”

“对了,不会是打开了机关吧?那机关在何处?”

平阳公主屏住了呼吸,内心纠结不已,她这会儿若说自己掉进了茅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

第386章 来了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86章来了“就在你左手边,摁一下。真是蠢笨不堪,看看,这样不就行了!”

在一声“啪嗒”的巴掌声中还夹杂着转动的声音。平阳公主知道那里就是背锅老头说的逃生的道儿。

原来还真有机关,那么为何背锅老头不说清楚!

平阳公主挠着头顶的木板简直想杀人!

“开了,你们进去看看。”

这是阴嬷嬷阴恻恻的声音,平阳公主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这会儿上去肯定没好事儿。

“看什么呢?给我听着这里头有些东西可不是你们能看的,这边没用给我关上,只进那扇门!”

平阳公主听得有些懵懵懂懂,莫非这门还不止一个,所以背锅老头什么都不说这是指望她猜?

一时间,平阳公主将背锅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就连他儿子牛大也没放过!

不过,这会儿她的手倒是不疼也不累了,因为此时此刻平阳公主被愤怒充斥着。

上头的人还没有消停,听着人虽不多,但是出来进去的声响格外的大。

“这是出山的路?”又有人问阴嬷嬷。

平阳公主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去后山的密道到底在何处。”

可是那几个人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阴嬷嬷先就不干了:

“别多话,你这个狗奴才这是嫌命长了?”

阴嬷嬷的呵斥声低沉又阴郁加上开关窗户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方才还冷冷清清的净房如今如今倒是热闹得很。

平阳公主还想再听,奈何身体不饶人。她忙屏息静气忍过了一波疼痛的袭来,急急忙忙往下退。她怕自己这会儿若是再“噗噗”个不停,再将人给招来,故而她虽然满心想要看看那门在何处却还是不得不原地返回。

就在平阳公主往下退时,却听阴嬷嬷冷冷地又道:“你们几个给我小心着点儿,要知道这个机关知道的人可不多。”

也许是站的位置靠近萧谣,她甚至还听见阴嬷嬷低低低叹息了一声后小声地说道:“娘娘糊涂了,怎么更被个糟老头子迷住了。”

平阳公主他突然就舍不得走了,毕竟就这么待着说不定就能听见她想知道的。

耗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平阳公主提肛掣气,屏住了呼吸。她生怕那个阴毒的老婆子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自己。

这会儿若她还觉得自己能从这里出去,那就真的是人蠢不能复生了!

一想起这话萧谣常说,平阳公主只觉得越发痛苦起来。萧谣在哪儿,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救她!

虽然明知道多数不可能,但是平阳公主还是忍不住将希望放在了萧谣的身上。

这样一想,平阳公主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燃烧,一直从心头到小腹,烧得她腹痛都好了许多。

等了又等,直到头顶上来来去去的声音消失了,直到听不见阴嬷嬷说话的声音,平阳公主这才颓然地下了来。

“诶,自己当真是有够蠢的,就像谨言慎行话本子上头说的那样,真的是被男人迷晕了头脑!”

平阳公主真的很想给自己来一下子:她怎么就色迷心窍来了这平安寺呢!就是为了同牛大成亲?不就是个驸马的名分么,有什么打紧的,只要自己对他好不就都有了么?

转念又一想,前头那个斯文败类都有个名头她家牛这么结实耐用

咳咳,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有个封号怎么就不能名正言顺做她的驸马?

所以,要怪就得怪荣昌侯府的那个猴子夫人,若非她口口声声要寻太后讨要说法,她又怎么能打了主意至了平安寺来寻太后想让她开金口去寻背锅?

这下子好了,居然寻到人家头上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莫非这里是背锅用来藏身的地方?”

平阳公主心内五味杂陈,翻江倒海着思量了一番还是没找到好法子,只好气呼呼扯过床榻上雪白的兔毛褥子,铺陈在地上,就这么大喇喇躺下。

她仰头看着头顶上的那点儿方寸之地,试图让自己静心凝神。

经过了那一阵子的慌乱,平阳静下来后这才发觉自己倒是不再随时随地不由控制地“噗噗”了。

可是那又怎样,自己这会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知道上头那老妖婆和那糟老头子什么时候能走?

还有萧谣!

平阳公主忧心忡忡姑娘地想:也不知道萧谣现在怎样了!

*********

萧谣现在怎么样,自然是不缺吃不少穿只等着救兵一到人就从山洞里头出去。

就只一条不舒服,这山洞太过逼仄,她们三个现在若是想躺下那就得似叠罗汉一般,不然就只能站着。

萧谣这会儿没了逃亡的狼狈,心也渐渐定下来,自然开始想平阳。

萧谣后背抵着山洞,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周妍安慰她:“公主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女儿,太后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萧谣点头,心里仍旧不放心。耳边又听周妍絮絮叨叨说平阳公主这会儿只怕是除却不能下山但是必定是好吃好喝地供着的总比她们这样三个人挤着一个山洞被人追着满山跑要强。

萧谣嘴巴张了张,没有将自己心里的忧虑说出来,她怕周妍听了会更紧张。

阿左却没吭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萧谣变戏法似地又拎出一包点心来。

周妍苦中作乐打趣着:“菩萨们的供奉都被咱们吃了可怎么办?”

萧谣走的时候急,有些吃食其实是从供奉菩萨的供桌上拿了来的。

萧谣只是淡淡的:“菩萨若是有灵,我觉得她们恐怕没工夫顾着我们。”

周妍点头再没接话,她明白萧谣的意思,平安寺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太后居然在这寺庙中养面首开杀戒,怎么想怎么让人不寒而栗。

“唉,早知道方才我将菩萨面前的供奉偷些在身上就好了!”

不愧是闺中好友,平阳公主同谣郡主的做派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过她运道不好,没有一点预兆就让人给骗进了地窖。

平阳公主四处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个狭窄的地窖子。

这里头除却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本书,余者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吃的没有水!

平阳公主简直要扼腕叹息了,这是天要亡她?

是吧?

眼看着自己才瘦下来,日子才过得花团锦簇让人心里欢喜。眼看自己还没来得及在哪几个明里暗里嘲笑她的公主面前显摆怎么就成了这样?

平阳公主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子,没精打采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慢慢看了起来。

咦,这里头还能见着光?

平阳公主四处打量就见角落里头居然还有个颗夜明珠灰扑扑地落在地上,她不明所以地拿过夜明珠又随手扔了手里的纸头。

那纸再次被人丢弃,因为平阳手上用了些力气正好扑腾着往上扬,若是平阳仔细些就会发现那上头的字朝上赫然写着些什么。

纸头上隐隐能看到些许“吃食就在”飘落着

尔后慢慢落地

********

平阳公主是被肚子的咕咕声吵醒的。

她砸吧了下嘴巴,咽下口水。突然想起从前萧谣说的话,当初萧谣让她少吃些,她直说一顿不吃饿得慌,然后萧谣是怎么说的来着?

萧谣说,你这不过是少吃些,又不是不让你吃。其实是可以忍受的。

当时她就撇嘴,怎么能不吃,一顿少吃饿得慌,那滋味怎么能忍受?

平阳又咽了咽口水,当时她还笑着说萧谣又没饿过自然是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有多难受!

平阳当时没觉得,现在却突然想起来,当时萧谣的笑容颇有些苦涩,看自己的目光就好似看着一个玩闹的孩子一般。

头晕目眩,饿到极致还有些恶心

平阳觉得自己少吃一点真的没什么的!

*********

“谣谣,你多吃些!”

虽然萧谣又拿出了一个包袱,但是谁也不知道周游什么时候来。

周妍知道,萧谣饭量大,还知道萧谣有个不吃饱就会晕过去的毛病。

所以,只要同萧谣在一处周妍都要担心她饿不饿,可吃饱了。

方才萧谣让她吃的点心,别看她笑眯眯夸赞萧谣做的好,但却都被她私底下留了下来。周妍没觉得自己有必要这么做,毕竟她们三个能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多亏了萧谣。她饿些没什么,萧谣却不能倒。

“吃呀!”

萧谣递了两块枣泥酥,“别怕,吃完了还有。”

周妍瞥了一眼萧谣背上的大包袱,嘴角微扬起。也就只有这姑娘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还要带出那么多的吃食来。

枣泥酥松软不粘牙,吃一口就知道这个是珍馐馆的点心。

想想若如不是来了这个平安寺碰到这样的龌龊事,现在跟萧谣一道吃着珍馐馆的点心再来一杯牛柑山的云雾茶,那样的滋味真是要多美就有多美!

人最怕的不是贫穷而是不知足。现在站在这样一个乌漆墨黑的山洞里,难免不想从前唾手可得、习以为常的那些美味的点心和干净的床铺

周妍想着想着,越发觉得腿酸人打颤。她悄悄地将手里的枣泥酥偷偷藏起了两块,尔后长叹一口气。

许是因为跟萧谣在一起,周妍除却身上不舒服,担心荣郡王夫妇,倒是一点儿不害怕。

“吃完就睡吧!”

萧谣将周妍和左一了那个歌王身前一懒,笑着说道:“本公子肩膀很阔,你们尽管靠。”

阿左没说话,只是将头轻轻地搭在了萧谣瘦弱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感受着纤细秀气的肩膀给她的安然。是的,很安稳,比左一还要让人觉得安稳。

周妍也道:“谣谣,你比你哥哥还要让人觉得心安!”

萧谣笑:“莫非你试过?”

一句话说得周妍立刻红了脸颊,想好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萧谣主仆根本就看不见。

“宽不宽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周游那厮往后可是有福气了。”

周妍说着还看了看萧谣的胸前,虽然那里黑黢黢看不出所以然,但是萧谣还是感受到了周妍那道灼灼的目光。

“你往哪里看呢!”

萧谣颇有些恼羞成怒,红着脖子跺着脚。若不是怕被人发现,萧谣铁定要狠狠给收拾这丫头。

虽然被萧言谨带着也在画本子里头写过那么几段这样的描写,但是说到自己的身上还是让人羞愤。

“谣谣啊,我说的是真的啊!”

长夜漫漫站着又累,周妍跟阿左一样根本舍不得将身上所有的重量放在萧谣身上,所以,就想这么手说话来打发时间。

“别说了,再说把你扔出去。”

萧谣吓唬她:“这深山旷野的,那可是年兽鱼虫什么都有。”

萧谣好不容易将自己背了过来,怎么舍得将自己扔出去?

周妍自然是不信的。许是恃宠生娇吧,周妍越发胡说八道:“谣谣,你说说看,你的怎么这么大,就跟大白馒头似的,喧腾,哎呦呦”

话不等说完,周妍的耳朵就被拧成了一个圈。她急忙讨饶:“好谣谣,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就算是再决定稀罕也不看看了!”

“你还说!”

萧谣手下略用了些力气,周妍忙搓着手讨饶。

“下回再说,我绝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的!”

“好,下回我不说了,不过谣谣你也太好看了些吧!啧啧”

周游的脚步略停滞了片刻,他等了又等,谁成想这周妍不老实,谣谣都被她气成什么样儿了,还敢再说。

不过

周游虽然心内腹诽,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前头那个窈窕的身姿看了看。

“谁!”

虽然嗅到了周游身上清冷的竹香,萧谣还是低声呵斥道。

“是我!”

意料之中的声音,还带着无限的担忧和怜惜。这样的声音除却周游又能有谁?

周妍欣喜若狂地推了推迷迷瞪瞪的阿左:“别睡了你家主子的心上人来了!”

“尽胡说!”

萧谣口是心非地嗔了周妍一句,目光已经胶着在了外头的火把上

没想到周游能够来的这么快,从平安寺到京城这么一来一去就要两个时辰,这到了京城又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得到他的。

第387章 又惊又喜

“你来啦!”

萧谣笑着问。

“我来了!”

周游也微笑着回答。

就这么轻飘飘几句话?不是应该萧谣说一声:“你辛苦了?我来了就不会再让你是受委屈”的话,另一个再含情脉脉地回答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么?

周妍有些遗憾:这两人见面,并没有周妍想象中的感天动地。

这自然不能怪周游,周妍将一切全都算到了周世子的身上。又不是没有做个纨绔那么多深情款款的话呢?居然就是这么平平淡淡一句问候,听得周妍都直翻白眼。

更妙的是,这两个人说完这么一句就还一直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再说一句话。

周游其实倒是想说来着,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萧谣后喉头就有些哽咽。当着萧谣的面儿他即便是热泪盈眶也没什么,可这里头还有外人不是?

所以,他就这么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愣是将眼眶中上涌的泪意给憋了回去。

周妍自然没看到这一幕,她甚至连自家的好姐妹萧谣眼眸中星星点点的泪光都没有看到。

因为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想她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

推了推阿左让她先出去,阿左正好站在她前面挡着她道儿了。

阿左本就站得腿麻了又没有什么防备,经此一推整个人便直直往下倒去,萧谣忙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没事吧!”

“没事!”

阿左摇了摇头后才欣喜地同萧谣说道:“姑娘,世子来了,左一也来了!他们真的来了!姑娘我们得救了!”

萧谣知道阿左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一直在害怕。可是阿左虽然害怕却是竭力隐忍,更是时时刻刻想冲在自己的前头。

这个傻丫头!

心里喟叹了一声,到底没舍得打趣正盯着左一移不开眼的阿左。

萧谣舍不得,自有人舍得。

周妍先开就开了口:

“这丫头还没嫁给左一就开始向着他说话了,看看,这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左一,这是生怕你家姑娘不知道左一好是不是?”

阿左被耳朵隐隐发烫,却依旧挺直了腰板儿甚至说道:“郡主说的是,左一的确很好。”

萧谣笑着附和:“咱们能这么早就被人发现,左一的确功不可没。”

周妍:

戏弄人最爱看到的是被戏弄之人面红耳赤羞涩难当,可若是碰到似阿左这样一副坦坦荡荡,听之受之的模样,倒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尤其是这人还有个有个萧谣这样理直气壮跟着附和的主子,这就更加让人觉得没趣了。

“你们这一对主仆还真是格外的感情好!”

周妍闷闷不乐地说完,又开始泛酸了。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丫鬟呢?是她的错?可是她分明就只比萧谣喜欢啰嗦一点儿,不似萧谣什么都替阿左想着,有时候生气偶尔会呵斥一两句么

好吧,自己是比不上萧谣这样的,可是谁家不是这样的?譬如周娥那样人前老实木讷的,对身边的奴婢不也如此?

想不通!

可是还有更加让周妍泛酸、想不通的。

就在周妍说着酸话的时候,就见周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周妍只好眼巴巴看着周游越过自己,走向萧谣。眼巴巴地看着萧谣被周游拦腰抱起,那个一向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纨绔子居然还用自己的披风贴心地将萧谣给遮了起来,似乎是怕笑谣被人认出来。

“你,你们”

周妍愣怔地看着,眼看着萧谣立刻从方才胸前一个抱着一个背后背着一个的彪悍女子,瞬间就成了个需要怜惜的娇滴滴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还以为谣谣同她一样从来不撒娇一直很骄傲呢?怎么转瞬,就只她是一个无人呵护的小草了呢?

可是,这还不是最残忍的,偏在有人还要继续在她被捏把揉碎的伤口上撒盐。

周妍看向阿左,只见阿左才揉着发麻的腿就被慢了自家主子一步左一殷勤备至地搀扶着往前走了。

此时此刻,周妍只想赋诗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此刻好想哭!

左一毕竟脸皮厚不过自家世子爷,被周妍这么一看忙忙就低下了头,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是越发的温柔起来,看得周妍觉得自己回去多少天都不用吃酸的。

其实左一原本也想学了自家的世子爷将阿左一把抱起来的,奈何阿左不肯,所以左一就只好将阿左半抱半扶着阿左往前走。

周妍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些心酸。谁都有人管,谁都有人扶,就她自己一个人揉着发麻的腿羡慕着别人。

此时:一种悲凉的心绪涌上心头。

此刻,周妍终于想起了萧诏,也开始埋怨起了萧诏。

怎么就不能给她个惊喜呢?

为何就不能过来一趟呢?

呵呵,自己也是矫情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人家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受罪呢!

周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定是在山洞里头待着久了,人就有些不正常了!

这会儿寄望萧诏也过来,这不是瞎想瞎胡闹么?

“腿麻么?”

一个温暖得能将她拔凉拔凉的心暖热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周妍摇摇头,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再温暖也没用。

不过,这是有人见她可怜搭腔来了?

周妍也不抬头只恹恹地摆摆手:“快走快走,我不需要人扶,我又不是娇小姐。”

像是怕人家误会萧谣,周妍难得说了一长串话:“再说我有什么好累的,这一路我也没受罪。你别看方才谣郡主那般模样,其实她是累得狠了。要说起来估计你们这些男人也不如她,谁像她似的这样厉害。方才她可是前头抱着一个后头背着一个翻过了整整一座山呢!”

说到这话的时候,周妍还觉得自己怪骄傲的。嘿嘿,这样的好姑娘是自己的好姐妹呢,往后还是自己的亲妹子呢!

这么一想,周妍又觉得萧诏其实还是可以原谅的,毕竟他还是有个旁人都不及的优点。

嗯,他有个特招人喜欢的妹子。

“真的?她这么厉害。”

来人听见果然很吃了一惊。

“自然是真的。我们谣谣就是这么厉害这么棒,你们世子爷是修了八辈子的”

提起自己喜欢的姑娘,周妍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我说妹妹方才怎么那么累呢!”

来人话里话外都是心疼。

这人说的对呀!不过声音怪耳熟!

周妍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猛然抬头看向来人,一看之下不觉惊呼出声:“是你!”

周妍不敢置信地说着还揉了揉眼睛,幻象吧?他怎么会来呢?定是自己见别人都有人抱有人扶的,心里发酸眼睛也花了!

“是我!”

萧诏的眼眸中透着怜惜。

周妍没有上前,却又揉了揉眼睛再抬头看去。却见来人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之下还是难掩清珏秀美,许是因为江南的一番历练,倒比从前更添了一份果敢坚毅。

惊喜,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我这里没事的!”

周妍有些替他着急。

想他来是真的,现在来了又替他担心也是真的

周妍从未发现自己尽然是如此一个矛盾的人。

她看向萧诏一脸的复杂:“你就这么回京,圣上不会怪罪吧!”

“无事!”

萧诏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冲周妍伸出了手来。周妍忙欢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还很想让人抱一抱。

不过,

“听说谣谣出事儿就赶过来的?”

握着萧诏冰冷的手,周妍理智回笼。

“是!”

萧诏倒也不掩饰,周妍虽觉得失望,却还是冲着他笑的明媚:“谣谣真的很厉害,若不是她,只怕我今日就得受罪了!”

他们方才躲着的时候,可是听说荣郡王夫妇都被狠狠地折磨了一番,这还不打紧,更让周妍难受的是:话里话外都透着荣郡王夫妇活不过明天的意思。这些话听得周妍真是心惊胆战。

虽然对荣郡王夫妇屡屡失望,也从不曾想过往后靠着他们做些什么。但是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母,周妍再怎么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儿。

想这一路若不是萧谣一直安慰她说荣郡王他们不会有事,毕竟太后没找着萧谣她们几个是不会贸然下手的云云,让周妍安心不少,那么周妍还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萧诏,对不住!我没能护着谣谣反而让她护着我自己了!”

周妍诚挚地致歉之后便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蔫蔫的不想说话。

萧诏他,萧诏定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吧?虽然周妍也觉得自己没用,但一想到萧诏也会如此认为,不免就觉很沮丧还怕他失望。

“是呀!”

萧诏,居然点头应是?

周妍瞪大了眼睛,这家伙难道就不能说一句好听话哄哄自己?不过想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萧诏在那么多有才有貌的贵女中单单选中了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同萧谣走得最近?

这么一想,周妍只觉得自己更郁闷了。

“好了,咱们出去说吧。”

萧诏像是毫无所觉一般,拉着周妍边走边道:“咱们做人兄嫂的,没有帮上妹妹自然是有些羞愧,不过咱妹子又不是那些个寻常的弱质女流,所以你帮不上那也是正常的。”

做人兄嫂?

周妍觉得有些羞愧,更多的确实羞涩。

所以,

萧大哥并非是嫌弃自己,而是觉得他们做人哥哥嫂子的没帮上萧谣不说,还让萧谣费心尽力了?

周妍觉得自己头顶的天空,一下子就亮了。

萧诏并没有感受到周妍这么几息之间心绪变换了好几回,他此时正在犹豫:方才没能将妹子抢了抱着,那么这会儿正好腾出手来抱周妍?

心动就赶快行动,不然方才就是前车之鉴。

“啊呀!”

周妍一声惊呼,却绝不害羞,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头盛满了笑。

看,

咱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

萧诏见周妍不说话,还以为她担心父母,忙安慰:“郡王和郡王妃那里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圣上和父亲正在太后那里,一切都有父亲给他们做主,不会有事儿的!”

“嗯!”

周妍低声应了一句,虽然方才周游已经告诉了她,但是这话经由萧诏说出来好似更安心。好,这下子她是彻底放心了,这一场闹剧终在她们的努力之下将要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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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您就放了荣郡王夫妇吧!”

梁惠帝被人从宏润少年和大将军处请了过来,难免面色不虞。

“皇帝你懂什么!居然敢指责我?还是你这会儿羽翼丰满,开始嫌弃本宫管头管脚了?”

太后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难免有些慌乱。

她隔着珠帘痛责了梁惠帝,目光却瞥向了凌乱被褥中的老头。心里还在懊悔:若不是这些人过来搅和,说不得今晚就能成就他们的好事儿!

背锅老头此时正捂着炸裂的头,天旋地转中忽听见梁惠帝的声音,不觉身子哆嗦了一下人忙往被褥里头钻。

这是不是被人捉-女干-在-床了?

“母后,朕这些时日颇喜欢看史记,现在正看到吕后那一段。”

“好一个孝顺的梁惠帝!”

太后被彻底地激怒了,梁惠帝这是在差点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专横干政?!

这么多年来她帮着梁惠帝处置了一件又一件棘手的事情,梁惠帝怎么不说她后宫干政?当年她冒着千般的风险将梁惠帝扶上了皇位,梁惠帝怎么不说她专横?

“皇帝这是听信了谁的谗言?”

太后厉声呵斥着人也走出了珠帘,目光却落在了错后几步的萧安然身上。

萧相泰然处之,并没有半点儿的不自在。

“萧相以为,皇帝此举可恰当?”

萧相不说话莫非就以为能躲过去?

太后的声音越发的冷冽起来。

“启禀太后,这是您同圣上的家事,臣不敢置喙。”

萧安然使的一手水磨功夫,几句话就将自己推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无权置喙,那现在怎么过来了?”

太后就是见不得萧安然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她也曾让人抓着萧安然的把柄,却总也没能实现。早知道当初就算捏造个莫须有罪名,也要将这个家伙撵出京城!

第388章 错怪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88章错怪“太后皇上明鉴,臣可不知道皇家私事儿,臣过来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家的那点子事情。”

真是个老狐狸,这是想摆脱干系还是怎么着?太后恨不能立刻将萧安然拿下。可是手下的侍卫早就被皇上的人控制住了,她现在算会个被拔了牙的老虎,空有伤人心却无伤人的利器。

更让太后生气的是,皇上居然频频点头,还是从前那个萧相说什么都对的唯唯诺诺样儿!

她怎么就扶持了这么个皇帝,若不是自己仅此一个儿子太后怎么也不会看上梁惠帝。

萧安然仿佛没有看到太后暴跳如雷的模样,颇有些沉痛地又道:“太后有所不知,臣的女儿最是个孝敬的孩子,这些日子见臣消瘦,便来了平安寺给臣祈福,臣这不是心疼孩子这就连夜赶来了么!”

这是先发制人,跟自己要人了?

太后气极反笑,手里端着的茶水好险没泼萧安然的脸上去。

“太后也在山上,萧相怎么不知要避嫌?”

阴嬷嬷眼见着萧丞相三两句话就将太后说的哑口无言,忙不迭替太后找补。

“臣不知道太后在此啊!”

萧安然一脸茫然看着太后:“太后娘娘什么时候来的?”又转向梁惠帝请罪:“臣不过是爱女心切断不敢扰了太后的清净,还请圣上恕罪。”

说是请罪,却是对着梁惠帝!阴嬷嬷不觉愤愤然。

“不知者不怪。萧相不必多想,朕也是才知道。”

梁惠帝这话一说完,太后的脸色骤变。

听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对答,就好似她偷偷摸摸来了平安寺做什么不轨之事似的。

没错,她是没有告诉梁惠帝,可谁让他整日跟那些蟋蟀和那个宏润私会来着?

“好了,萧相莫要太过焦虑,相信太后也不会怪罪你的!”

梁惠帝见萧安然不肯抬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先就看不下去了。

因为身边有了宏润少年,梁惠帝一度不想看到萧相。旁人或许没有注意,只有他知道自己身边的宏润少年同他当年见到的安然少年十分相似。

当然,或许有人看出来了,可是谁敢乱说话?这毕竟是皇家秘辛,不想活的人才会胡言乱语。

太后自是知道这些,却懒得多说一句甚至乐见其成。比起野心勃勃的萧安然,那宏润少年充其量就是皇帝的禁-脔。

当年若不是萧安然对梁惠帝的影响太大,她也不会针对萧安然。本以为这么多年的打压之下,萧安然不过是徒留个萧相的空壳子,朝政上的事情都在自己手里攥着呢。

谁知不知从何时起,秦王府的那个扶不上墙的世子突然就转性子懂事儿了,太后倒也未将这个回头的浪子放在心上。

只是,待那浪子行事一次比一次稳妥,渐渐羽翼丰满之后居然娶了萧相的嫡女!这就让太后不能忍了!

太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梁惠帝,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都怪这个不成器的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是他亲自赐的婚!

尔后,萧安然慢慢地走入朝臣视线、渐渐地步入朝堂,也不再是那个愤世嫉俗不得志的萧相了。

虽然现在变法还没有再议,但是萧安然势头强劲,只怕不多时就能会重提变法。

变法好不好?

从长远来说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不过按着新法的话,梁惠帝难免会被萧安然激发着开始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当然也会将权柄收回。

若如此,那么还要她何用?

现在的情况是,太后虽然不曾跟吕后那样事事插手,但是大梁却是操纵在太后的手中。

“既然太后和皇上有事要说,臣告退!”

萧安然又哪里想跟这对母子多待,此时满心都是萧谣的安危,正好太后看他不顺眼,他便正好借机遁走。

“等等!”

太后又岂能让他如意,若说从前不过是想罢了萧安然的官,或是让他有名无权。那么现在太后则是一门心思,想萧安然死了!

且不论变法,单说他闺女萧谣,那个萧谣她知道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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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安然想见萧谣,萧谣此时也很想他。

没见着人,心里自然会往坏了想。虽然明知道萧安然敢出现就会有全身而退之策,虽然周游也一再保证萧相和荣郡王夫妇都会没事儿。但是,焦虑在所难免。

萧谣一会儿担心太后狗急跳墙,一会儿又怕梁惠帝觉得他们知道的太后丢了皇家的脸面,突然想要杀人灭口维护大梁皇室的尊严。

“谣谣,你同你阿嫂一道梳洗后就歇着,哥哥同阿尤去看看。”

萧诏这会儿正抱着周妍过来,听见这话忙忙吩咐着。

“好,”

萧谣倒也不逞强,只是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多带些人。”

周游点头应下,并不立刻就走,又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萧谣看着周游一本正经地说着话,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脖子以下峰-峦-叠嶂之处,不觉恼羞成怒着呵斥:“还不快走,瞎看什么!”

周游觉得纳闷,这怎么就生气了?

他不以为忤,继续絮叨:“没瞎看,这不是你衣裳坏了么,快些换了吧。对了,我已经让人给你送新的来了。”

说着犹自不放心地叮嘱:“别担心,没人见着衣裳坏了,我方才用披风给你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萧谣听见这话脸颊顿时一红,她忙低头看:就见自己左肩膀上衣裳许是被树枝刮着,此时正迎风招展,丝丝缕缕地摇摆着让人看了就心烦。

这可真是

错怪了人家,自然就得有表示,萧谣讪讪地点头:“知道了,一会儿就换,你同哥哥也要小心。”

周游深深地看了眼萧谣,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片刻,才应了一句后自去不提。

待周游、萧诏走了之后,萧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那样一番一番折腾,周妍居然一直没说话。这分明就不是她的性子。

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安抚着说道:

“妍姐姐怎么了?哥哥去寻你了么?”

萧谣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得出周妍方才的失落。不过,这不应该呀,毕竟萧诏方才抱人进来的时候,周妍还是一脸的羞答答呢。

“别提你哥哥!”

周妍脸色微红,撂下这句话就捂着脸进了内室。

第389章 傻!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89章傻!“诶,你丢东西了!”

萧谣看着周妍身边掉落的荷包喊道。

“不要了!”

这会儿就是宝钗碧玉丢了,周妍都不带回头看的。多丢人啊,当着萧谣的面儿就这么“嫂子嫂子”的喊着,萧诏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吧。

嗯,虽然她将来的确是萧谣的嫂子。

周妍边想边捂住了脸,任凭一对耳朵火辣辣的疼,心里觉得既丢人又甜蜜。

至于从不将她放在心上的荣郡王夫妇,请恕周妍这会儿没工夫想。毕竟,有萧诏和周游在呢!

是的,

不知不觉间,周妍已经将萧诏当成了一个可信赖能托付的人了。她从萧诏的身上能够汲取安全感了!

眼看着周小郡主就这么捂着脸娇羞而去,萧谣不觉看着周妍身上洒落下来的东西发呆。

这些分明就是自己方才给周妍的:桂花糕、枣泥酥、如意酥、芙蓉糕

循着这几样糕点渣渣,萧谣一路向前看去,那个荷包鼓鼓囊囊堆满了的是她后来塞给周妍的绿豆糕,现在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慢慢地打开荷包,眼中不觉有些发热。

这个傻丫头,装金裸子小玩意儿的荷包现在装了点心。萧谣略一思忖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不就是怕自己饿着么!

傻!

特别的傻!

却也,

可爱的紧。

莫怪哥哥方才让她直呼嫂嫂,她原本还以为哥哥是逗弄周妍,现在看来哥哥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周妍可真是个好嫂嫂,当真是有个嫂子样儿!

萧谣不禁摇头浅笑,将争先恐后涌出来的泪意逼退。这么让人高兴的事儿,她怎么能哭呢!

将荷包郑重地捧在手里,萧谣也跟着去了里屋。

****************

救出已经被人打得皮开肉绽的荣郡王夫妇,周游急忙追问:“平阳公主呢?”

荣郡王比荣郡王妃要好些,虽然虚弱到底还能说话。他惨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摇头:“没见过平阳公主。”

公主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女儿,处境怎么也比他们强些。荣郡王妃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后,却见周游也不管他们的伤势就只一门心思问起平阳公主,不禁有些恼,只道这为世子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忙侧头去看荣郡王。

荣郡王此时哪里有空管她,只强自挣扎着又道:“或许是在太后处,世子还是小心些。”

他喘息了片刻,忍着疼痛劝:“世子救下我们就赶快走吧,没得让我们两个拖累了你。听说谣郡主和妍儿没找着,若太后捉住我们就只说是自己挣脱着跑出来的就好。”

心肠倒是没坏透!

周游挑眉:“我们这么大的动静又杀了侍卫,太后焉能不知道?”

荣郡王咬牙说道:“这哪里跟世子爷有什么干系,都是我们荣郡府做下的!”

又催促萧诏和周游:“世子和萧公子还是快些去吧。”

见周游只冷眼看他也不在意,倒是捂着肚子起身郑重地给周游萧诏二人行了个大礼:“还请世子和萧公子带了犬女回去,拜托二位了!”

周游淡笑:“还有别的么?”

荣郡王才要摇头就听荣郡王妃悲悲戚戚地说道:“若是能腾出手来,就请将郡王爷一并带回去吧。”

萧诏讥讽地笑:“也带着郡王妃?”

郡王妃看了眼萧诏,虽然身上疼得紧,却仍旧觉得面前的如玉公子风姿怢丽。

这位就是荣郡王定给周妍的女婿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但是郡王妃却是越看心越慌。

她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不敢抬头看萧诏。

听说萧相如今圣宠不倦,周妍若是嫁给了他那么往后荣郡王对自己也会刮目相看的。

想至此,荣郡王妃忙又看了荣郡一眼,果然在荣郡王的目光中看到了浓浓的欣赏和满意。

也是,这样的乘龙快婿又有哪家子不喜欢?

“多谢你了,萧公子!”

荣郡王妃想了想,还是客气地冲着萧诏道了声谢。

“呵呵”

萧诏冷笑一声,冲着荣郡王道:“郡主再三叮嘱要将你们带出去,郡王还是跟着我们走吧。”

“妍儿照着了?她,她没事吧!”

荣郡王既激动又尴尬。

女儿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可是自家王妃却没有一句关怀之语这让荣郡王觉得有些尴尬。

“她太累了,晚辈就没有允她跟过来。”

萧诏将面子情做足:“郡王不必对晚辈客气,有什么事郡王吩咐。”

荣郡王不禁唏嘘,萧诏此人当真不错。

他自然也知道,萧诏待自己恭敬,不过是看在周妍的面子上。

“没事,没事!”

荣郡王连连摆手,萧诏却走到他跟前背朝着他蹲下:“晚辈来之前,妍郡主千叮万嘱要好生照顾郡王,郡王身上有伤就让晚辈背着你吧!”

“这样不妥!”

荣郡王忙拒绝,想他一天前还对自己的女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是闺女却是什么时候都想着自己。

“没什么不妥的,”

萧诏一副老实模样:“来的时候,妍儿就有交代,让晚辈无论如何也得找到王爷护着王爷,一会儿她若是见着您这样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还真的就是一副犯愁的模样。

“那就有劳了!”

荣郡王感激地拍了拍萧诏的肩膀,看他的目光分明又柔和了不少。

这二人之间的对话听得周游那叫一个佩服,想自己在萧相面前那叫一个毕恭毕敬,萧相对自己却只能算是严肃板正,哪里似萧诏这样?

也不都说他是个小狐狸!

周游内心腹诽,面上自然不显。毕竟此乃自家舅兄一个不高兴再让自己见不到萧谣,那就得不尝失了。

算了,谣谣那么好,萧相父子舍不得也是正常,刁难自己也是应该的。

周游替萧安然父子找好了借口,心里也就没那么酸了。

他才要踏出门去就听没人理睬的荣郡王妃说话了:“周世子,你能带我出去么?”

周游诧异地回头:“没人不带着你啊!”

“可是”

荣郡王妃忍着心头的怒气,眼睁睁看着萧诏背着荣郡王走了,对她却是一句话也无。她原本想就这么不说不动,端看那萧诏和荣郡王回不回头,谁知道人家说说讲讲就出了门,没一人想起她。

眼见人渐渐变少,荣郡王妃这才急了。

第390章 杏眸微微转

“您是让我背着您?”

周游眸中含冰,挑眉看向荣郡王妃。

“嗯”

荣郡王妃迟疑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不然怎么办,她被打得两股战战一双腿也抖得不行,总不能让她扶着墙走吧!

“抱歉郡王妃,我的岳母不在了。”

周游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荣郡王妃倒是听懂了。

“可我是荣郡王”

荣郡王妃话没说完,就见那周游已经转身离去。

荣郡王妃:“”

谁都欺负我!

谁来救救我!

********

就在荣郡王觉得女儿没用,将要成为自己女婿的萧诏也不靠谱而愤怒之时,身份高贵的太后也在为儿女伤神。

因为,此时梁惠帝正明里暗里的褒贬着太后的那个面首,而那个萧安然口口声声要走,却仍旧杵在那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生气。不仅如此,他还口口声声要找背锅老头直说那人同他有账要算。

不过,最难过的当属背锅老头。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之后,不由揭被而起。

“大人请恕罪,老朽实在是羞愧。”

背锅老头好不容易压下上涌的火,咬了一嘴的血才略清醒了神志,跌跌撞撞着趔趄着走了出来。

“你竟然敢!”

太后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背锅老头居然敢被梁惠帝治罪的危险走了出来。

他是怎么也不想跟自己在一处吧!

一想到这些,太后只觉得一口老血在心头就要喷薄而出

她愠怒地看向萧安然:“谁敢将他带走!”

萧安然老神在在:“臣要找的就是这人,启禀太后,这人欠了臣百八十的金子!”

太后冲着阴嬷嬷挥手:“给他金子!”

阴嬷嬷有些为难,皇家出游,谁会没事带上个百十斤的金子?

她忙忙看向太后:“太后娘娘,都在宫里头呢!”

太后的喜好最是与众不同,最爱的不是玉石珠宝楠木檀香,而是金灿灿沉甸甸的金子!这些其实难为不到她。

“我不是带了一个么?”

太后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见阴嬷嬷抠搜不觉越发生气起来。

“可是,那是”

“拿出来就是!”

阴嬷嬷颇有些为难,不多时抱出一个沉甸甸的半人高的金疙瘩来。

萧安然先是一愣,然后看着看着便背转过过去,身子开始抖动。

“萧相?”

梁慧帝也被阴嬷嬷这一出给整呆了,这是什么操作,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抱一个金疙瘩呢?

不是,太后来寺庙为何随身带个沉死人的金疙瘩?

梁惠帝觉得这么一个金疙瘩一拿出来,当真是玷污了他心中不染红尘的萧相!

看,萧相现在转过去在哭!

被玷污的的·转过去哭的萧相,缓了缓情绪这才转过脸眼角还残存着笑得太欢腾的泪珠!

梁惠帝只觉得自己的心蓦地一痛,他心中的白衣少年居然就这么被玷污了!

“阴嬷嬷!”

“阴嬷嬷?”

梁惠帝和萧安然同时出了声,萧安然疑惑地转头看向梁惠帝。

“萧爱卿你说。”

“既然是太后赐给微臣,那么微臣就受之不恭了。”

说着萧安然快速上前,一把抱住半人高的金疙瘩。许是因为太沉,走回来的时候他还趔趄了一下!

“爱卿!”

梁惠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愧对昔日的这个白衣少年。

当年萧安然提出变法,梁惠帝看的那叫一个心潮彭拜,谁知道太后坚决不同意。

谁都不知道,他的皇位是践踏在皇叔一家子得来的,谁也不知道,他的母后当年把控着朝政,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梁惠帝拒绝了萧安然,让他成了个闲散的相爷。因为怕太后加害萧安然,梁惠帝还特地去寻了太后劝了一番。

后来,梁惠帝索性成了民间许多百姓口中的“蟋蟀皇帝”

他也挣扎过彷徨过,他也曾在暗夜无人的时候叹息自己这庸庸碌碌的一生,更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一回

后来,他有了宏润少年,有了绿嫔,有了自己的大将军,渐渐的也就适应了,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

若不是周游及时化解了南疆那场阴谋,又将倭国人的计划打乱,只怕现在大梁还不知道如何?

梁惠帝一直是人们心中醉生梦死的帝王,他一度也是这么认为,可是这些日子,周游频频同他说南疆道北疆,梁惠帝觉得,自己若是再不振奋,只怕会成为第一个亡国蟋蟀皇帝,以后写入史书被后世万代所嘲笑!

想至此,梁惠帝不觉握紧了拳头,太后手中的权柄已经被他慢慢收了回来。现在也该是太后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好了,带上你的掌柜,回去吧!”

梁惠帝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萧安然,有些歆羡他有一个好女婿。

这会儿好女婿周游正殷勤备至地来到了萧安然跟前,一双杏眸微微带笑:

“伯父让我来吧!”

“不用!”

萧安然觉得手虽然酸,但是可以再坚持一下。

“伯父您这么一个风姿卓绝的人怎么能抱着重物呢,就让我这个粗人来吧!”

见萧安然不说话,周游忙忙接了过来,抱在手里,笑得一脸荡漾。

萧安然瞬间就不想看了,这小子居然让自己来这儿,而他却去英雄救美!这下子,闺女往后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估计都是这个臭小子了!

一项至此,萧安然只觉得周游那一双又大又圆还很深邃的杏眸就有些碍眼了!

同样看周游碍眼的还有太后。

现在的情况是大势已去。背锅老头早就被侍卫架着往外走,就算是为了最后的尊严,太后都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舍和愤怒。

她忍着、极力忍着。

珍馐馆是吧!

反正是在京城,往后总有机会去寻人的!

就这么几乎是要碎了一口银牙忍着的时候,太后就看到了周游。

周游笑得一脸灿烂,那双微转的杏眸就格外的惹人注意。

男人很少生得他那样的杏眸,就算是有也会显得有些阴柔。可是这位秦王世子愣是让人觉得明亮璀璨又夺目。

这样的一双眸子,太后从前也见过,不过男人却是先帝的宠妃!

太后眼眸微缩,三两步就跨了过去一把抓住周游:“你的母妃是谁?”

第391章 寻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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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挑眉看向太后,并没有出声。

梁惠帝皱眉:“母后,”

太后今日种种实在是太过荒唐,自己都这般模样了,居然还有心思管早就已经逝去的秦王妃是谁!不过,秦王妃是谁,莫非太后能不知道?她这样子分明就是厌屋及乌,对萧相不满迁怒到了周游身上!

梁惠帝眉头紧锁,从前只觉得太后跋扈专横,现在却是真的让人厌烦了。

“来人,将太后带进去好生歇着!”

梁惠帝将手一挥,并未掩饰脸上的不满之色。

“皇帝,你让周游近前我看看!我要知道他的母妃是谁!”

太后简直快要疯了,此时她被心中的一个念头折磨着。这个周游是谁?他同丁贵妃是什么关系?

“不会,不会,分明年岁差了这么多!”

太后喃喃自语着,心里却知道这多半不是巧合。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她都会被惊醒,醒来之后就会想起当年事。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手上沾染了鲜血害怕,她只是没来由的心慌。虽然她胜利了,当今天子是自己的儿子,可是那种恐慌,那种先帝专宠丁贵妃那个贱人时的恐慌却是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折磨着她!

太后推开过来搀扶她的阴嬷嬷,心思慢慢飘远,飘向了她不想回忆,却总也忘不掉的过去

先帝当年对谁都是淡淡的,后宫的妃子并不多,子嗣也不丰。但是。太后却很满足,毕竟她抢先生下了儿子,毕竟她的儿子可是占了一个长。

谁知道半路居然杀出个丁贵妃!

还是个嫁过人的丁贵妃!

自那贱人入宫之后,先帝对她几乎专房专宠,甚至打破了先帝自己定下来的规矩,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与荣宠!

原本大家都是一样的等待、一样翘首以盼着的帝王,开始频频来往后宫。但是她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从前先帝虽然来的少,可是半年十个月的总能见到一回圣颜,可自从有了丁贵妃,先帝便不再偶尔召幸她们,像是忘了后宫里头还有她们这些人。

这样的荣宠自然让后宫的女人们又嫉又恨。

可是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隐忍,毕竟先帝从前对她们也不热络。即便是有几个起了心思想要争一争的,也在丁贵妃有了身孕之后便歇了心思。

不过,这其中自是不会有太后的。她是不会放弃的!她又怎么能够放弃?她的儿子已经成年,同高位近在咫尺,怎么能让个贱人的儿子半道儿上就摘了桃子?

也可以说,自从丁贵妃入宫,太后就密切注意着她,时时刻刻想着怎么算计她。

有心算无心,手段又狠辣,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熟料丁贵妃偶然间居然躲过了一两次还将孩子给生了下来。

“这个贱人!”

太后喃喃骂了一句。

沉浸在往日回忆中的她,无知无觉间将指甲折断却并不觉得疼。

“太后?”

萧安然眼见太后看周游的眼神不善,忙上前挡住了周游低斥一声让他抱着金疙瘩走。

他自己则是上前几步笑眯眯地说道:“这孩子就是个毛糙性子,臣这就带着他先下去了!”

梁惠帝抢在太后说话前出声:“去吧,阿尤也忙了一晚上,该歇息了。”

周游虽不知道太后为何这样看她,却也知道这会儿当是走为上策。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走。

看了眼梁惠帝,周游在心里自嘲一笑。自己居然觉得失望,这不是应该的么?皇家亲情淡漠,父不父子不子的事情还少么?就说现在那个被关起来的太子,估计哪一日都会盼一遍眼前的梁惠帝早死。

“陛下,臣方才找到郡主到时候,郡主千叮万嘱让好好找找平阳公主,请问陛下,公主可有下落?”

按说这话怎么着也不该从周游的口中说出来,怎么着也该是梁惠帝和太后这两个为人父、为人祖母的来问问。现在这还真是反过来了。

是呀!怎么将自己个的胖公主给忘记了!

梁惠帝哀怨地看了眼萧安然,如若不是萧安然,他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来人,快去找!”

周游将手里的金疙瘩小心翼翼地抱给左一,还叮嘱:“小心着些,这是背锅老头赔给咱们郡主的红利。”

他有些遗憾,若是自己能亲自送过去就好了。不过现在平阳没找到,萧谣还不定怎么焦躁自己还是苦哈哈去寻平阳吧!

从梁惠帝和萧安然来平安寺到现在轰轰烈烈找平阳,中间间隔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平阳公主真的是饿醒了就咽口唾沫再睡觉!

彼时,平阳公主又从睡梦中醒来,她迷茫地看着昏暗的内室,舔了舔干涸的唇畔,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是不是就要死了!

平阳低声呢喃着。

不甘心啊!

真是不甘心啊!

平阳公主这会儿真想就这么睡下去,可是不成啊!

还有许多好吃的等着自己去吃,还有萧谣等着自己出去,还有自己的面首

一滴滴泪水缓缓从眼角流下,途径唇畔,平阳忍着心酸舔了一口,尔后叹息:原来泪水还真的是咸涩的紧呢。

原来萧谣说的没错。

萧谣,萧谣!

平阳公主不知道为何将希望最后都寄托在了那个笑脸盈盈娇俏美丽的萧谣身上。

而此时被平阳公主寄予厚望的萧谣,正摩挲着金疙瘩一脸的复杂

“这是太后赔给我的”

萧谣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没觉得这个金疙瘩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大些、沉些、值钱些,除此而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谣谣,你吃了东西就快些歇着。”

周妍挣扎着起身,“我出去找找父王母妃。”

萧谣忙阻止:“我去吧,还有公主,我也要一并找找看。”

平阳公主至今没消息,就说明人还没找到。

“谣谣能够跟你做姐妹,真好!”

周妍有感而发:“看看,你自己还一身伤,这会儿心里就只想着旁人!”

还真的不是!

萧谣吐了吐舌头,她方才是真的只顾着看金疙瘩那一瞬还真就忘了说不定正在受苦受难的平阳公主了!

当然这话没法说,萧谣觉得平阳公主平日里对她那么好,自己这样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

“谣谣你怎么过来了?”

周游搜山才回,就见萧谣穿着单薄的衣衫跟在左一后头过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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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萧相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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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找公主。”

萧谣边说边往后看,见后头果然什么也没有,不由越发焦躁起来。

她之所以不太担心公主,不过是仗着公主乃是太后的至亲,想着太后再怎样也不会对自家的骨肉血亲下毒手生出赶尽杀绝的心思。

如今看来,自己当真是错了!“最毒妇人心”这话用在太后身上那是一点儿不为过的。

“有我呢,你回去歇着。”

萧安然心疼起了萧谣。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这会儿是一天之中最冷最黑的时候,萧谣本就奔波了一天,现在还要跟着他们一道去寻平阳公主,凭什么?

平阳公主是金枝玉叶,她家谣谣更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此时此刻,萧安然迁怒了。

“谣谣听话,这里就交给爹爹和周游。”

萧安然深知自家闺女的性子,这姑娘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孩子,现在平阳没找到,她定是心急如焚。想劝她回去不甚容易。

“哪里都找过了?”

萧谣答非所问,一双水眸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坚定,透着温暖。

周游一下子就想起了萧谣小的时候,当时她也是这么温暖地看着他,只是现在的目光既温柔又坚定。

周游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点了点头:“谣谣跟着我们一起去也好!”

也省得她一个人等着焦躁。

身为父亲的萧安然显然想得更长远,平安寺在白日里看着山清水秀景色美,可是在这样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平安寺就好似一个巨兽张开了大口一般黑洞洞的让人心生恐怖。

萧安然现在还为闺女心疼着。方才萧谣所在的山洞他特特去看过,那样狭窄的山洞,他家萧谣就这么强忍支撑着还救下了两个人。当时她得多害怕?萧谣力气再大,终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心里想着,手就已经揽在闺女瘦弱的肩上。

萧安然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萧谣。秀丽的眉毛、明亮的双眸、笔挺的下巴,都显示着这是个貌美坚毅的姑娘。

“听话!”

将萧谣一揽,萧安然温声说道。他其实还想说的是,不管是谁都没有他的闺女重要。

萧安然算是圆满了?这是终于在十多年之后,亲手揽了拦自己的闺女了?

周游看得面色一黑,也不掩饰心中不快。

“儿大避母,女大避父,这都不是知道!”

周世子小声嘀咕得萧谣和萧安然都听到了。

萧谣没吭声,只是在心里替周世子鞠了一把同情泪。对萧相说这些,这不是找死么不是?

萧谣可知道自家的爹爹并不似外面所说的那般是个谦谦君子为人温润如玉,睚眦必报才是萧相本色。

周游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胡说八道,忙改口求生:“可是,我们谣谣还小,所以还不需要。”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是萧相并不领情:“哦,是么,周世子也觉得我们谣谣年岁小?”

周游凭着本能抗拒:“自然不是,不过是因为谣谣在岳父面前无论多大都是个孩子。”

好吧,他家世子爷真的是厚颜之至了,为了谣郡主,如今是脸都不要了,居然连岳父都喊出来了!左一无奈地摇摇头,心道也幸好小阿左没是个无父无母的,不然估计自己也会跟自家主子一样,早早就失了志气。

“主子,谣姑娘走了。”

见周世子还要继续叫爹,左一忙忙提醒。

“谣谣!”

周游自然也看到了,急急忙忙就往前追过去。

“你们不吵了?”

萧谣揉揉额角,认真地说道:“平阳公主对我很重要,今晚我一定要将她找到!”

周游点头,脚下的步子并未放缓:“找着你们之后就让人去寻了。”

都以为太后不会对平阳下狠手,现在看来太后怕是疯了,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后头的厢房都找遍了,没有!”

“前头也寻过了,并没有。”

侍卫们一个个过来禀告完后,萧谣的心都凉了半截子。

她真想去寻太后,单手将她举到高处逼问平阳公主被藏在了何处。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毕竟梁惠帝虽然走了,可那么多的侍卫还在看着呢。即便太后犯下天大的错误,那也是大梁的太后、皇帝的亲娘!

萧谣看着被黑暗吞噬下暮色沉沉的山野,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看向周游:“阿尤,我出去一下。”

周游一愣:“不可造次!”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精,自己不过是转了个念头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自然不能让他发现,什么都猜中了让他得意。

“我不过是去净房,怎么就不可造次了?”

萧谣说着还眨巴了下眼睛,一副戏谑的样子。

周游目光深邃地盯着萧谣看了又看,过了几息才道:“那也得让我跟着。”

萧谣直叹气:“咱俩还没成亲呢,怎么就成老翁老妪那般了?”

只有在蒲县的乡间,那些老掉牙的阿翁老妪们才会在一起随意地说出什么“我去茅房我也去”这样的话来。

“你呀你呀!”

周游就叹气:“你这丫头尽同我玩心眼。”

这话若是平日说,萧谣保管会跳脚,不过这会儿她满心只向去找平阳公主哪里还想这么多?

“好了,别废话了,我先过去,你在这儿等着。”

萧谣脚程快,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净房。

紧随其后的周游看着直叹气,这丫头看来还真是的要去净房,是不是一会儿见到自己还会说一句:“太后的好用些?”

“太后的自然好用些!”

下一瞬,

周游抬头,就见萧谣正抿着唇对他笑着。

因着是太后的居所,各处都悬灯挂彩,所以其实并不黑。

“你就在外头等着,我去看看,有什么不对就回来喊你“

原本生气的周游听见萧谣哄孩子似的口气,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我跟着你,如果不对劲儿就护着你!”

周游丝毫不让步,这丫头现在是把他当成个傻子了吧!

“好吧,”

萧谣也不啰嗦,嘀咕了一句“真难缠就从身上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窗棂,敏捷地跳了进去。

待走了几步才想去回头看了看周游。

“这时候才想起找我?”

明知道这丫头是故意在气他,周游还是有些没好气。

“嘘!”

萧谣竖起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一双眼睛冲着周游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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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金子美不美?

哎呀呀,

这丫头!

周游杏眸微动,脸颊却是一红。

他本就对平阳不甚在意,跟过来不过是放心不下萧谣,现在眼见美人回眸一笑,哪里还能想到别的。当然是只顾着赞叹了:瞧瞧他家谣谣,当真是明眸盼兮巧笑

“看什么呢!”

萧谣压低了声音,面上有些不悦。

好吧,绷着脸的萧谣也很倩吖。

周游幸福地叹了一口气,任命地跟在萧谣身后,帮着萧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个净房不小,布置也很奢华。单才从外头看很难让人相信一个寺庙居然还能有如此精致华美的所在。

且,这还只是个净房。

周游先走了出去打探一番见没什么动静这才转了过来,却见萧谣正盯着墙上的那几幅山水画在细细地看着。

周游忙走了过去问道:“这画有问题?”

萧谣压低了声音却口是心非:“我不过看看。”

这姑娘骗人骗得一点儿都不走心。周游叹着气继续给她兜底圆谎:“是呀,画的还真是不错,难得我们谣谣喜欢。”

“谁说画得不错了?”

萧谣抬头瞥了周游一眼,眼里头满满都是嫌弃。

周游:“”

所以,这是拍错了?

是了,萧谣虽然出自蒲县,却是琴嗯,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所以,

她说不好自然就是不好喽!

周游忙点头:“真的不算好,谣谣你若是喜欢画儿,我们王府多的是,什么顾云志的什么周大全的随便你挑拣。”

“我就喜欢金疙瘩。”

萧谣心内一暖,低声说了一句后就冲周游眨了眨眼睛。

又、、冲着他眨眼睛?

周游只觉得自家的心这会儿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喜悦、喜欢渐次蔓延心底

“找到了!”

直到萧谣一声低低的欣喜声传过来,周游才又回神。

“阿尤,这里好像是一个机关。”

因为兴奋,萧谣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音。她忙捂住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周游吐了吐舌头:“我忘了!”

姑娘,不能再对我这样那样了,不然我的魂都收不回来了!

周·流口水·游,傻兮兮地笑,还不忘安慰那个美得炫目,让他擦不干净嘴角的萧姑娘:

“没没事儿,都睡下了。”

不过这也是事实。

太后现在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这里是深山又不是深宫,放些香料让他们睡得更香并非什么挺难的事儿。

其实太后还应该感谢他呢,今晚若没有周游心无芥蒂地帮忙,只怕她要思绪过甚睡不着的。

“不早说!”

萧谣当即提高了声音,欣喜地继续摸着画后头的那个凸起。

“谣谣!”

就在这时,地下好似有人跟着低声换了一句萧谣。

“是萧谣吧!”

平阳凝神屏气仔细听着,又唤了一声。

是萧谣!

平阳公主挣扎着坐了起来,扒着坑道就喊:“谣谣!”

周游这会儿正同萧谣说话:“我家谣谣,你小声点儿,外头时不时还有人来巡逻呢!”

萧谣忙捂住嘴巴偷偷笑,嘴巴虽不得理却也不饶人:“不是说都让他们睡一觉么,周世子你是怎么安排的?诶?这么点子事情都做不好的!”

周游点了点萧谣的额头,却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姑娘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地说着话他却翘起了嘴角笑。

这样真好,

身边有萧谣的感觉真的太好!

上辈子孤身一人凄凄惨惨且不说了,只说周游在外头夜探过多少回,可是哪一回似今次这般就连偷溜入了净房都会觉得香甜的?

香甜?

呸!

周游抹了一把脸,嫌弃了自己一把。

心里却暗暗地想:还真就是挺香甜的!咳咳

“谣谣,真希望就这么跟你一道走下去。”

周游心里一美,不知不觉就说了实话。

萧谣手下动作一滞,随即指向墙壁镇定地说道:“看,开了。”

周游根本不看,只摇着他家谣谣的袖子:“好不好”

萧谣更是一脸的兴奋:“金子,是金子”

周游:

不是才给过金疙瘩了么,就这么喜欢金子啊!

“谣谣!”

周世子是真的有些不满了更觉得委屈了

“嘘,”

萧谣却不给面儿:“别说话,仔细听。”

说完这话,萧谣就弯下身子四处寻找。

周游:不说满墙都是金子的么?怎么不找金子寻摸地面了?莫非地下也埋了金子不成?

“真的有声音,我总觉是公主。”

萧谣说着说着居然贴着地面开始找。

“谣谣,谣谣!”

也许真的有心灵感应,平阳公主的声音虚弱,但是萧谣就是觉得听到了。

萧谣循声而去,却被周游拦住。

萧谣疑惑地看着周游:“怎么了?”

周游指着恭桶,“脏,我来。”

“可是声音好像就是从这下头传过来的。”

萧谣有些不放心,周游可是比她讲究多了。不看他一直都远离着恭桶

“那让我来。”

这回萧谣真的是错估了周世子。只见周世子一脸的淡定,说完后卷了袖子蹲下了身子。仿佛面前不过是块挡路的石头要他移除。

周游没费多少力气就将恭桶挪开,萧谣忙看过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寻常地面。恰好这时平阳公主也没了力气只好用手一下一下敲打着。

“真的有动静。”

萧谣一喜,就要蹲下去又被周游给拦下来了。

“我来吧。”

周游立刻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后挪开了盖子。

当平阳公主虚弱地冲着萧谣笑的时候,萧谣不觉鼻头一酸,这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却也被自己的父皇母妃骨肉至亲忽略至此。

“公主,你受苦了!”

萧谣抱着平阳公主低低地说道。

“谣谣,那些金子”

走到墙壁处,周游顿了顿。

“走吧,阿尤哥,公主现在虚弱得很。咱们还是快些的好。”

萧谣看都没看那些金子,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谣谣,往后,我的金子都是你的!”

平阳感动的热泪盈眶。什么是好姐妹,这才是好姐妹。萧谣待自己赤城一片,自己也当对她坦诚相待。

“谣谣,我还有许多的好东西,都给你!”

平阳公主人虽虚弱,话却很多。听得周游直皱眉头。说的就跟他们秦王府没好东西似的。

他早就将所有的铺子、庄子都换成了萧谣的名字,不比平阳那些黄澄澄的金子要好?

诶?

金子美不美?

好像是好看些?

周世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判断有误。他跟在萧谣的身后,耳听着平阳絮絮叨叨说要给她这样、那样、许多样就觉得恼火。

第394章 无良世子

“左一,回去给我寻些金疙瘩。”

怎么今晚尽跟这些金疙瘩过不去了?

左一心里犯嘀咕嘴上却是不敢多说,忙忙应下。

见左一踟蹰不前,周游皱起了眉头:“怎么还不走?”

“世子,属下能不能去看看阿左?”

左一磕磕巴巴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倒是跟他家主子一样是个痴情种!真是个好样儿的。

周游点了点头,拍了拍左一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属下,倒是将我的长处学了个十成十,不过你家阿左可不如我们谣谣人聪明又机敏,定是吓坏了,哄哄也好!”

左一:“”

他真不想承认面前这人是自家主子!

周游夸完自己颇觉得意,顺手拍了下左一:“去吧!”说完似想起什么又唤住左一:

“等会儿!”

左一忍着不气左一匆忙回头,疑惑地看向周游。

无良的主子不会做出不近情理的事情不许他去吧。

“什么时候不能看?”

周游还真就不近情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往人家姑娘房里头钻像话么?”

左一:“”

左一看着自家世子爷说完之后就乐颠颠地跟在谣姑娘的身后就要往人家的闺房里头走,不觉嘟囔了一句:

“您不也进去了?”

周游耳力好,只见他回头狠狠来了个杏眸爆瞪:“让你去你就去,对了让那牛大快些过来!”

自家老爹都成人太后的面首了,自家的媳妇还要谣谣来救,牛大这货真是不靠谱!

“是!”

你是主子你有理!

左一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跑。

周游:“”

这小子居然目中无主,这是想死吧!

左一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热,他也不敢回头,忙飞奔着就走了。不管怎么说,他得看一遍小阿左才能去寻牛大,不然不放心。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索性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咦,世子爷的目光这般幽怨,这到底是为了哪般?

算了,哪般也不是他能管的,此地不宜久留,溜之大吉才是上策。左一脚步飞快,心早飞到了阿左处。

幽怨的周世子这会儿正盯萧谣,一脸的不高兴。

恐怕任谁也不会高兴,自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抱着个五大三粗好吧,虽然平阳现在长得有点瘦了,但在萧谣面前绝对是很强壮的好么?

“谣谣,快些放下她!”

萧谣被周游念得有些烦,索性往周游面前一伸“那你抱着?”

“那怎么行!”

“不行!”

周游、平阳异口同声。

周游一脸的嫌弃,“你真是敢说敢想!”

平阳挣扎着:“若是她抱还不如我爬!”

这厮真的不讨喜,萧谣才要一个眼刀飞过去,就听周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一辈子,只抱我谣谣!”

“你这人”

啊?

萧谣没往下说,心里却开始发甜: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甜呢!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嘟着嘴微嗔:“就你会说话。”却不再怼他。

平阳虽然虚弱,却还是煞风景地给萧谣指路:“谣谣别听这厮说的好听,从前他在金美楼”

“公主,一会儿牛大来,你就这样见他”

周游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平阳公主偃旗息鼓,她急了再没空管周游。

牛大来了,自己这样子怎么能见人?

“谣谣,快些进屋子给我换衣裳。”

萧谣莞尔一笑:“好!”

周游也笑眯眯跟上,才走一步,就被飞过来的门给碰了一鼻子的灰。

“你进来做什么?公主要换衣裳!”

萧谣打开门,凉凉地说完就又将门给关上。

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周游摸了摸鼻子没做声却也没走。

“公主!”

萧谣有些无奈地唤了一声平阳公主,自方才周游说了一句牛大要来,公主已经折腾了半个时辰了。

“谣谣你快些帮我看看,我这发髻怎么老是盘不上去啊!”

平阳公主仿佛没瞧见萧谣一脸的复杂瞪了她半个时辰,犹自苦恼着自己的面色差不能见人!

“公主,你们回去就成亲吧!”

萧谣静默了片刻,石破天惊地扔了一个爆竹差点炸飞了平阳公主。

“啊?”

平阳哪里能想到萧谣会说这个,茫然地抬头,发髻还歪歪斜斜地晃动着。

“公主,牛大的父亲现在是我铺子上的掌柜,我可以当他的家,你们成亲吧!”

萧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牛大是牛大锅的儿子太后分明不知道,若待太后明白过来只怕不会让平阳公主和牛大成亲。

“你可以决定?”

平阳瞬间目光璀璨:“那一会儿牛大回来,你就跟他说吧。”

萧谣:“”

这该有多恨嫁,才能不问缘由就成亲?

“谣谣——”

平阳拖长了音调哀求。她当然知道萧谣为何这样说,也很感谢萧谣一门心思为她着想。平阳公主说着一把抱住了萧谣将头埋在她的后背,也将眼中闪烁着的泪光尽数掩藏。

自从知道背锅老头是太后的面首,平阳的心里就充满了绝望。误入地道的时候,虽然饥饿让她难受可是还有一种绝望将她拉入黑暗。若是太后查出来牛大同背锅老头的关系,按着太后那样的跋扈性子,只怕不会饶了牛大!

平阳记得自己年幼时见太后养着的一条波斯狗憨态可掬好看便很多看了一眼,那狗也是有趣,自己走的时候居然跟了过去。

后来

平阳闭上了眼睛:后来她就再没见那狗。

再后来,平阳从皇后处听说,太后身边的那条波斯犬被太后给处置了!

“怎么了?就这么感动?”

萧谣假装没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平阳公主的泪水打湿,只是笑着打趣:“公主就这么想嫁人?不是说有我就足够么?”

平阳吸了吸鼻子:“可是你却跟了周游。”

这可真是,什么叫可是你却跟了周游!

周游听得暴脾气都燃起来了!

她撸起了袖子:这个平阳想干嘛!

“谣谣你出来!”

周游从窗户外头往里喊。

“怎么了”

萧谣急匆匆出去,诧异地看向周游:“不困么?回去歇着吧!”

“你也歇歇,平阳让她自己折腾去。”

周游话里话外都透着嫌弃:“一会儿牛大就来了,你就不要去讨嫌了。”

第395章 照耀

萧谣点头:“说的也是,那我这就去给公主拾掇拾掇。”说着就要往外走,不过走了一步远,人就被拉住了。

“干嘛?”

这个周游怎么回事儿,莫不是困到恍惚人就有些不正常?萧谣急着回去说话就有些不耐烦。

“你别走,给我讲讲谨言慎行先生新书什么时候出。”

周游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周游的声音里满满当当都是诚恳。

萧谣:“”

面对一个如此热爱自己书的人,萧谣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且周游或许因为从前假戏也好真做也罢总算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纨绔,说起话来那真是一套儿一套儿的,倒是很有些见地,也仿佛颇了解痴男怨女的心思。

萧要挣扎了一会儿,决定在平阳公主和拥趸者中选择后者。

“那你等会,我去去就来。”

到底还是没忘记要将平阳打扮得美美的。

“萧谣,”

此时天将破晓,众人忙碌了一夜其实早就人仰马翻了,周游的声音里头也透着浓浓的倦怠。

“嗯”

萧谣漫不经心地回头,恰好撞进了周游灿若星辰的双眸里。萧谣的心一下就软了。

“我们不管平阳,找个地方坐一坐好不好?”

周游的声音继续暗沉,萧谣听得越发心软。

“好”

“萧谣,你快进来,快,我的头发!”

平阳公主自己哪里会梳发髻,这一声惊叫定是长发缠绕在一起了。

萧谣如梦初醒,忙站了起来。

“谣谣!”

萧谣再回头,就见周游那双杏眸这会儿又变成湿漉漉地盯着自己看了

这个样子的周游很少见吗,可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心疼。

她转过头去,快走几步就进了屋子。不多时里头就有平阳公主尖细的声音传出来:“谣谣你对我可真好。”

周游的眸子不觉暗淡下来,他抿着嘴唇,转过了身却没舍得走。

恩,他决定一会儿给平阳使些绊子,既然平阳这么在乎牛大,那他就让牛大迟些过来。

正胡思乱想着,却不料没多久,萧谣居然出来对他说:“好了,咱走吧!”

周游摸了摸耳朵,自嘲一笑,觉得自己也魔怔了。

“怎么了?不是说想同我说说话么?”

萧谣是急匆匆跑过来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微微喘。

“啊?”

周游抬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萧谣拧眉:“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没事。嘿嘿!走,我们去前头。”

周游笑呵呵拉着萧谣的手,走了两步忙又停下来冲着不远处打了个响指。

萧谣有些好奇,不过待走到前头的亭子时也就明白了。

被初秋的第一抹朝阳冲破薄雾照得有些发亮的石桌上头此时正静静地放着一瓮冒着香气的粥。

不要问她没揭盖子怎么就知道,因为那粥的香气早在她走近的时候就已经争相恐后地往她跟前挤过来了。

萧谣吸了吸鼻子,又咽了下口水,她有些饿了!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

天才蒙蒙亮,许多人都没有起来,平安寺的大和尚即便做早课也还没有起。周游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粥?萧谣瞟了一眼,粥旁边还放着几个小菜,看那样子就很好吃。

“不饿么?快些吃吧!”

这些是周游从来了平安寺就让人准备着的。至于做饭的师傅,那是从昨晚就候着的。

“你也吃!”

萧谣轻轻地说了一声却没有看周游,而是将略有些酸涩的目光投向远方。不远处的太阳继续努力着从薄薄的云层中透出更多的光,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万物都润泽在它的阳光之下。

萧谣看着看着顿时觉得心神为之一振:嗯,她的人生好似也是如此,前世慌慌张张匆匆忙忙还被圈囿在小小的屋子了却了残生,死前那样的可怜可叹。

但是今生不一样了。

今生她有丁婆婆,有萧安然和萧诏

萧谣看了眼笑得略有些痴呆的周游,心下叹息,她和周游这样密匝的缘分,终究在这一世圆满了。

“不是让你过来一起吃么!”

真是个呆子!

因为一夜未眠,萧谣的性子有些急。

“好,好,好!”

周游忙坐下来,正要接过萧谣递过来的碗筷,却见凭空伸出一只手来跟他抢。

“要吃自己盛去!”

周游身手敏捷地躲过了萧诏,宝贝般地抱住了半碗粥。

“谣谣,给我盛饭。”

萧诏的声音里也透着浓浓的疲惫。

“别理他!”

周游趁势挑拨:“不知道谣谣没吃饭么?不知道谣谣身上背着那个周妍走了一路?还是做人兄长的人呢,整夜就只知道去安慰那个周妍!”

周游说着说着还真气上了,萧谣这么好,萧安然这对父子居然没想着给她弄些好吃的,也没人过来看看她!

真真是气死他了!

算了,他们不心疼萧谣,自己心疼,他们对萧谣不好,萧谣也不稀罕!

周世子甚至开始畅想,待萧谣嫁入秦王府以后他必将萧谣捧上天,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唯有他周游一人。

周世子想得很美,奈何萧诏下一句话说出来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谣谣,你再平阳那儿的时候,我正好听见了你同她说的话,所以我就去见将那些金子给掘了过来。”

萧诏看了眼周游,像是在犹豫这厮到底能不能信任。

“哥哥你去净房了?”

萧谣吃惊地看着萧诏。

“还有爹爹也去了!”

萧诏心安理得地端过萧谣因为激动而忘记递给他的粥碗,很快吃完又讨要:“还有么?”

“啊?”

萧谣还在震惊之中:“所以,你这一夜不是在妍姐姐那儿,而是去了净房?”

“不只是我,还有爹爹!”

萧诏很喜欢看萧谣木木呆呆的样子,越看越喜欢。他不觉伸手揉了揉萧谣的额头,又笑:“快点儿,哥哥饿了。”

“哦,好,好!”

萧谣笑容越来越大,利落地给萧诏又盛了一碗粥。

“就这么喜欢金子啊!”

周游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后悔,他怎么没想起来让左一带着人过去呢,这样的话,现在萧谣就得给自己盛饭了。

“喜欢啊!”

萧谣可没有京城中的那些贵女们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性子,她很实诚地点了点头:“所以啊,真是要谢谢哥哥。”

第396章 母女

周游大怒:“没人让你吃!”

萧诏自然不会让他分毫:“怎么没有,我妹妹谣谣飞要我吃。”

周游看向萧谣,就见萧谣正在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粥,见他们停下来还揶揄:“看我干嘛?怎么不吵了,继续啊,你们这样吵着挺好,让我就着吃粥吃着还香甜些。”

周游、萧诏:“”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吃谣谣盛的饭吧!

*************

“谣谣,你看看这块布料做罗衫好不好看?”

周妍举着块华丽的布料给萧谣看。

萧谣正在写写画画,随口就应:“挺好!”

“你好好看看呀,谣谣”

周妍对萧谣很不满,摇着她的手臂:“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萧谣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叹气:“真的很不错。”

哪里用着她看。她不抬头就知道,这必然是一块好料子,多半还都是萧谣自己喜欢的颜色。接下来周妍还会说

“谣谣,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可好?”

果然不出萧谣所料,周妍喜滋滋地将这些天每日必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萧谣捂着额头:“我的姑奶奶,您能不能别再往我这儿送东西了!”

自从平安寺归来之后,荣郡王府夫妇好似突然间就顿悟了,对周妍好得不得了。简直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整个将周妍当成了眼珠子在疼。即便周妍不肯回王府待在萧相府,他们也不催,只是每日给周妍送东西,先是各色的珍馐后头就是布料子。

看周妍这样子,今日多半又送了不少的好料子。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论荣郡王是否诚心实意想要悔改,周妍一概不管。总之就是被父王母妃伤透了心的周妍就是不肯回郡王府。

不过,郡王府送来的东西,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多,给多少要多少!

“你就这么待在这儿?”

萧谣戏谑地看向萧谣:“不过,哥哥倒是挺喜欢的。”

这些日子,萧诏对周妍越来越好。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周妍越发不肯回去

“只是,嫂嫂你该不会待到成亲那日才回府吧!”

闲着没事,萧谣就喜欢逗弄自己这个小嫂嫂。

“你喊我什么!又乱叫!”

“别挠了,饶命啊,嫂嫂,哈哈哈,不敢了我不敢了!”

萧谣什么都好,就是怕人挠。见周妍动真格的忙讨饶。

“好了,这回先扰了你!”

周妍将萧谣散乱的发丝往她耳畔理了理,除了一忽儿神,才幽幽地道:

“谣谣,成亲前几日我回去露露脸就好了。”

周妍说的信誓旦旦,没过两天却又被人给请回去了。

原来,荣郡王妃病了。

“母妃,你怎么样?”

周妍看着面色蜡黄,瘦脱了相的荣郡王妃心里不觉有些复杂。从前她是只要听见母妃咳嗽一声就会心疼很久很久的,更会在母妃一而再再而三的哭诉之下去寻父王的不是。

其实,这么多年来同荣郡王日渐生疏,周妍心里不是不难过,可再怎么难过,她也记着母妃不容易,毕竟母妃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又怎么能为了讨父王的欢喜枉顾母妃的感受。

是的,她顾全了母妃。

可是,母妃却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

周妍不是个傻子,荣郡王妃一次比一次过分的举动终于让她无法再忍受,这才爆发了一回。

所以才有了去年的那次离家出走。她想要逃跑、逃得远远的才好。

那回,她是抱着不回来的心思的。后来若不是遇到背锅老头,若不是遇到萧谣,只怕她周妍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你现在满意了吧!”

荣郡王妃人虽虚弱,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把刀般直插人心。周妍虽早就告诉自己别奢求根本不能强求的东西,却还是被深深的刺痛、痛彻心扉。

“母妃您好好歇着,我去给您看看药。”

尽些孝心,伺候着她,这已经是周妍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可是荣郡王妃显然不满意,此时她因为暴怒而红的不正常的脸颊写满了愤怒。

“你这个不孝女,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这样?

周妍有些恍惚念地抬头看向荣郡王妃:“母妃您其实才应该跟我说说,您为何这样对我吧!”

有些话,原本是打算深埋心底的;

有些人,原本也预备不嫉恨不原谅就这么淡淡地处下去。

可是荣郡王妃的态度刺激到了周妍,她那些自以为早已结痂被深埋的伤痛,都因着荣郡王妃这句话,开始发酵、开始膨胀,现在更是“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直往外荡漾。

她很想问一问荣郡王妃:莫非母亲将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给自己行方便?就是为了固宠,为了争位?

“母妃,要不要喝点儿水?”

无数个诘问,无数个不甘心,到最后却全都变成了这么一句话。

周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着来时萧谣说的话。萧谣说:“不要动怒,不要放在心上,好好伺候着等她病愈你就回来。”

回萧府,回家!

想起这些,眼前的晦暗不觉明朗:

是的,她有家的,一个温暖、善意,让她险些都想不顾世俗礼仪,直接住进去的萧相府。

萧谣总是揶揄她乐不思蜀,可是周妍却觉得自己哪里是乐不思蜀,分明是将那里当成了自己的自己归途!

荣郡王妃最爱揣摩人心又哪里看不出此刻周妍对她的敷衍。

她不觉大怒,又想起周娥说的话,更是觉得深以为然。

是的,她生的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给自己带来丁点儿的好处。从前不过让她办点事儿就能来个离家出走,现在更是让王爷越发看自己不顺眼。

而今呢,

而今则是仗着谣郡主和平阳公主,愈发不将自己这个亲生母亲放在眼中了!

“母亲,娥儿发誓,将来定会听您的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荣郡王妃的脑中反复都是周娥这句话。

虽然她当时听时,是冷笑着呵止的。

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相信,何况旁人?

可是,周娥转手就又给了她一个希望。有了那个希望,她往后就不需要再寄望周妍了!

心里想着这些,荣郡王妃看着周妍,眼神微闪

第397章 妹妹回来了?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97章妹妹回来了?荣郡王妃一怒之下扔了茶盏后面上却温和了许多。一旁的奶嬷嬷见着,还当郡王妃这是被周妍的话给打动了,忙忙抵了抵周妍的胳膊,让她对荣郡王再殷勤些。

“朱嬷嬷你先出去!”

荣郡王妃一副别别扭扭想让周妍留下来,却又气不过的样子,让朱嬷嬷彻底松了口气,她忙含笑应了声:“是”就走了出去站在了门口。

朱嬷嬷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在荣郡王妃反复着跟前劝说,还真没白费功夫。

自从那周娥被放出来后,就时不时往荣郡王妃处跑。王妃因为这些日子荣郡王只去了周娥姨娘处先对周娥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可那周娥却是个有心计的,眼看着荣郡王妃冷言冷语着也不生气就算是随手扔个茶盏她也不气恼。就这么任打任骂着整日过来请安,郡王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后头居然不生气了,渐渐还有了笑模样,后头一来二去的更是对她亲热了起来。

这个大姑娘不一般,朱嬷嬷早就知道,可是到如今朱嬷嬷才发觉这姑娘何止是不一般,简直就有些让人害怕了。

朱嬷嬷因着这些缘故,急得不行这不就让人给周妍捎信让她回来么。母女本就有了嫌隙有些离心,这会儿再让别人钻了空子。

朱嬷嬷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那周娥哪里是想孝顺荣郡王妃,分明是想荣郡王妃手里的那些东西!这些日子荣郡王和郡王妃好东西流水一样往萧相府送过去,这府里的人谁不艳羡,谁不说一声郡主好命?

朱嬷嬷着急,周妍却不急。

周妍哪里能怕失宠于荣郡王妃,即便亲眼见着周娥和荣郡王妃亲亲热热如同亲母女一般也只会淡淡一笑,说一句这样也好!

朱嬷嬷那叫一个急啊,恨不能亲自过去将周妍给劝回来。当然她也去了,后来荣郡王妃病了,朱嬷嬷一面心疼荣郡王妃一面还要忌惮整日过来的周娥,生怕那周娥出幺蛾子。

“嬷嬷,听说妹妹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就来什么!

朱嬷嬷听见这话不觉在心里暗啐了一口,看看,这不又牛皮糖似地又来了?不过,周娥再怎么装那也比不上郡王妃的亲生女儿重要。

“嬷嬷?”

知道这个朱嬷嬷不喜欢自己,周娥从前一直不往她跟前凑,可是这会儿听说周妍回来了,周娥似乎有些小激动一下就给忘了。

见朱嬷嬷看见自己片刻后愣神,周娥就想从朱嬷嬷这里套些话。

“原来是大姑娘来了,我们郡主正在给郡王妃喂药,大姑娘您还是一会儿再找郡主玩吧。”

朱嬷嬷不想让周妍看到周娥,周娥现在同荣郡王妃那样的热乎样儿朱嬷嬷看了都觉得膈应更别说本就对荣郡王妃心有不满的郡主了!

“我不是来找妹妹的。”

周娥有些生气,这个朱嬷嬷从来看她们庶女不顺眼,现在居然这样说。

“我们郡主这么久才回来,大姑娘你居然不想看?”

朱嬷嬷也生气。

这人就是诚心想找茬。

周娥不想说话,绕过朱嬷嬷就往屋里走。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人还没进,就听其声儿。”

这是谨言慎行话本子里描写一个心机颇深性子泼辣的女人惯常用的开场白,真想不到,周娥那样一个默不作声的人,现在居然也敢再荣郡王妃面前如此了!

周妍挑眉看向荣郡王妃,却见一贯不喜欢庶女的荣郡王妃这回居然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微微露出一抹淡笑!

自己这是眼花了?还是荣郡王妃转了性子?

周妍在萧谣府里头没白待,反正萧言谨和萧谣的书写完她就看,现在绝非从前被人一激就要往外跑的那个任性郡主了。

她甚至还能同周娥相视一笑,客客气气地说一句:“姐姐来了。”

周娥自然很诧异,不过也就只是微微失神了那么一瞬就迅速地调整好了心情。

这一次,她要抓住机会,不然等待着她的将是那个又穷又丑的秀才夫君。

同样都是郡王府的姑娘,凭什么周妍就能嫁给人人称颂、年少有为的萧诏,而自己却要跟着一个丑陋不堪才学也不如萧诏的人一起苦熬着日月,等那书生中了进士升了官位,到时候她说不定已经人老珠黄,还要想着给他纳妾

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周娥便不寒而栗。

她先前被周妍说成是周兆的影子她认。毕竟若是周兆嫁个好人家,说不得她也能沾些光不是?所以,周兆打压周妍,周娥就给她当帮手。只是哪知道周兆是个没用的,不仅没算计得成周妍还被人给弄进了家庙。

周娥没了依仗自然要另辟蹊径。

周妍现在就是她的蹊径,不过这回周娥决定她还要走更保险的捷径。

“娥儿来了,快些坐吧,你们姐妹也是多日不见,两个人坐着说说话。”

荣郡王妃面色比之方才好上了不少,因为药碗打了,此时屋子里头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的药可不能糟蹋了。”

周娥见周妍不理会自己,低着头眼珠子一轱辘后再抬头时就又是那副老实憨厚模样。不过她说的话可是一点儿也不老实。

“是么,那待会儿药熬好了,姐姐,你就帮着母妃喂药吧。毕竟我若是喂药,母妃只怕会再动怒。生气是小,只是扔了药碗失了药性就不好了!”

周妍淡淡地说完,心下微微叹气,这会儿若在萧相府,她已经跟着丁桂兰一道学几个点心了,前头做的那个最简单的绿豆糕还没学会呢。

周妍略蹙眉:都说熟能生巧,这若是今日再练练说不得就能入萧谣的口了。

又想起萧诏也爱吃这绿豆糕,心里不觉越发遗憾。萧诏不比萧谣,萧谣这丫头虽然吃的多,可是一条舌头分外的灵敏,真的欠些火候都能尝得出来。萧诏就不一样,自己做的绿豆糕总是出来都少他就能吃多少。

就因为萧诏捧场,周妍这些日子颇爱钻厨房。

所以,周小郡主近日在萧相府愣是让萧谣郡主从一脸灰叫成了一脸面。

“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母妃?”

周娥逮着机会就要讨好荣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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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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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妍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简直比周兆的性子还坏!”荣郡王妃一副孱弱无依被人气到发抖的模样,她指着周妍:“小畜生你给我跪下。”

小畜生?

母妃待自己是越发的不讲究了!

周妍一愣,随即眼神黯淡。

看来母妃这是铁了心地要给自己使绊子了,就是不知道这绊子是否跟周娥有关系!

“母亲,妹妹才回来,她自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母妃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周娥意思意思地说了一句,荣郡王妃瞥了瞥了周妍冷哼:“就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才让你父王越发讨厌。”

周娥眼皮一跳:父王现在可稀罕这个嫡女了,也不知道这位嫡母为何非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这样总是对自己有好处,周娥掩住喜悦继续恳切地哀求:“看在娥儿的面子上,您就就别生她的气了。”

周妍梗着脖子:“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这个小畜生!”

荣郡王气呼呼地剜了周妍一眼,出乎意料地说道:“若不是看在娥儿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不等周妍说话,居然还给她们制造机会:“好了,跟着你姐姐一道回去歇着吧,一会儿午膳都过来跟我一道用。”

生恩虽然该报,却不能事事依从。若是什么都依着那就是愚孝。

周妍的耳边来来回回都是来的时候萧谣的谆谆嘱咐。萧诏和萧谣兄妹简直就是将荣郡王府当成了龙潭虎穴一般,生怕周妍回来受罪。她当时还笑,又觉得温暖,便重重地应下了萧谣的话。

往后她要为了自己活着,只为了自己和萧谣萧相府活着!

方才母妃那一声小畜生,倒是同秦王妃的口气很像,可是秦王妃是周游的继母!如今荣郡王妃这个嫡亲的母亲居然也这样用愤恨的口气说自己这就很难堪了。

周妍知道,她同生母之间最后一份情谊也没了!

周妍没说话,只是慢慢地跪在了地上,尔后在荣郡王妃诧异的目光中重重地磕了个头后站直了身体往外走

母妃,从此以后,我不会忧你所忧急你所急了。

母妃,当你老无所依的时候,我不会不管你的。

不过也就只是这样了!

周妍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自此后,荣郡王府再没了她牵挂的人了!

荣郡王妃周娥:

这个倔种是又拧巴上了?荣郡王妃皱着眉头。

拧巴上了才好呢!

周娥觉得这真是好极了!她本就怕萧谣回来之后秦王妃一旦心软,再坏了自己的事儿。如今这对母女闹翻了,往后还不得要靠着自己从中调和?

“母亲,妹妹还小,您莫要生她的气。”

“小?小什么小!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这么骄纵跋扈。真是不及娥儿半分”

“郡王妃!”

快步走来的朱嬷嬷情知不妙,忙忙打断了荣郡王妃的话。这话被郡主听见了该得多伤心啊!

再一看,屋里哪还有周妍。

朱嬷嬷有些不解地问荣郡王妃:“郡王妃,郡主呢?”

“不要跟我提那个小畜生!”

荣郡王妃现在是提起周妍就生气:“你看看她什么样子,不就是同萧相府议亲了么,有什么的!”

越说越气,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心里话:“嬷嬷你说说看,她不就是恨我提了张家的么!”

“郡王妃!”

朱嬷嬷觉得自家主子是越发的心思浅薄,这是能说的?王爷因着郡主的亲事在即,虽没有将荣郡王妃禁足,却自从回来后就再也没进王妃的院子来。郡王妃居然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张家!

周娥蓦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荣郡王妃,支支吾吾地说道:“是不是是不是张相”

不会!一定不会是张相。

若是将周兆许配给张家,周娥都不会这么吃惊,无论如何周妍可是荣郡王妃的亲生女儿,荣郡王妃骂归骂,但是怎会将女儿往火坑里头推。

她可是知道,那张家名声在外,可不是什么良配。

“张相,张相怎么了?张相前些时候才娶了于家的姑娘,于家现在是逢人就夸女儿嫁得好。”

荣郡王妃接过周娥的帕子,随手擦了擦才又说道:“张相听说也满意这于姑娘,就因为这个姑娘,遣散了后院的姨娘,现在还出入朝堂不再醉生梦死了!”

一说起这些,荣郡王妃不免滔滔不绝起来。在她看来,当初她想得压根儿没错。张相怎么了?老夫少妻又如何?在京中这样的事儿还少嘛!

朱嬷嬷不敢再劝,只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夫少妻是不少,可是那些人家哪一个不是落魄小户人家的闺女亦或是偏房庶出的姑娘?谁家娇养长大的女儿舍得做人填房对着个牌位行妾礼?

周娥却是彻底惊呆了,她这位嫡母确定没毛病?不会是得了失心疯?想自家姨娘,虽身份卑微,待她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娥儿,若不是那于家手快,当初将你嫁给张相该多好!”

荣郡王像是没见着周娥的脸色,只自顾着说道。

“这个贱-人!”

周娥在心里将荣郡王妃骂了一百遍,嘴上却笑着迎合:“娥儿身份低微,不敢仰望。不过娥儿知道母妃待我的好!”

千错万错总归是拍马奉承不会错,周娥生怕荣郡王妃发起疯来再说起张家的那个大公子。京城虽大,可是好事不一定人人知道,但坏事却必然会传得人尽皆知。

张相家的那个大公子前些时候同荣昌侯府的世子爷争风吃醋被荣昌侯府的蒋寒打瘸了腿的事情,谁不知道现在张相最烦那大公子,正寻了媒人要给他说一门亲事好让他收收心?可是张公子花名在外,好人家的姑娘谁肯?

张相虽不喜欢这个儿子,却最是个护短的,因为寻了个能打能杀的蟋蟀将军又重获了圣宠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能忍下这一口气?

前些时候,周娥姨娘还说起这事儿,还道若谁家闺女嫁个这个张公子,这辈子也就毁了!周娥的姨娘当时还生怕荣郡王妃嫉恨自己再将周娥配给那张家的大公子,这才早早就央求了荣郡王给周娥相看,荣郡王倒也上心,不久就给周娥寻了个家世清白的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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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不是亲生?

最窈窕春风最窈窕第399章不是亲生?都说那人有才学,但是周娥却不稀罕。才学有什么用,能吃还是能喝?

周娥深吸了一口气,今日这话绕来绕去,总归是绕不过去自己的亲事。是不是荣郡王妃对自己还是不信任?

那她是时候给荣郡王妃些诚意了。不然荣郡王妃若真的在她的亲事上头使绊子,只怕她就真只能嫁给那个穷嗖嗖的读书人了。

举子又有什么打紧的?没钱没势的日子有才学不还是照样的苦哈哈地熬着?她姨娘说得好听,说什么跟着那举子总有出头之人,那当初她姨娘为何不找个好人家嫁了非要给荣郡王做妾?

哼,谁都会说漂亮话,可是谁都不想过苦日子!

周娥最是知道这里头的心酸,想她姨娘的爹不也是个秀才,却因为一句话得罪人险些被打死,若不是荣郡王路过,只怕一家子都要落入里正的手里。这就是读书人,还不如个里正!姨娘分明看得明白,可是如今肚子里有了小的,这是顾不上自己了!

收起心里的那些纷纷杂杂,周娥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姨娘和自己过的更好些!姨娘若是真的疼她爱她就不会怪她!

“你姨娘这些日子可还好?”

荣郡王妃果然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前头的那些都是铺陈,都是为了让她周娥害怕。

虽然觉得自己看透了荣骏王菲,不过周娥却不敢侥幸。毕竟那荣郡王妃早就在荣郡王跟前提过张家,还起了将自己的嫡女许给张家的念头,所以若荣郡王妃若是要将她许配给张家,荣郡王不会说什么的。

说不得还会同意,毕竟自己只是个庶女,相府嫡子配自己怎么也是绰绰有余!

“姨娘这些日子能吃能睡,好的很。”

荣郡王妃点了点头,当日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虽然让荣郡王和周妍对自己有了误会,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而周娥姨娘肚子里头的那个就是她的希望。

“你是个好孩子,也不用天天跑我这里来,帮着母妃好好照看你姨娘。”

荣郡王妃看着周娥那安分守己的憨厚模样,在心里冷笑一声后才又抛下一句话:“待你姨娘生下孩子,我就将你和你弟弟记在我的名下。”

“母妃!?”

周娥身子一震,惊愕地抬起头来。

“好孩子!”

荣郡王妃笑得一脸慈祥:“你既叫我一声母妃,我自然会为你考量。”

周娥动容:“母妃待娥儿真好!”

朱嬷嬷就这么看着她二人这样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在一处说话,惊得险些瞪掉自己的眼珠子。

朱嬷嬷知道自家郡王妃这些日子同大姑娘走得近,可是这会儿对她分明就比亲身女儿周妍还有好些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知道自己方才有没有听错。

“郡王妃,您真的要讲那周娥记在名下啊!”

眼看着周娥依依不舍地离开,朱嬷嬷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分说就劝:“郡王妃,那周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咱们姑娘受了三姑娘的苦,多半都是这个大姑娘挑拨的呀。”

也是近些年,朱嬷嬷才看透了周娥这姑娘的心思。这姑娘不是一般人,郡王妃这样分明是受了周娥的骗,朱嬷嬷生怕郡王妃吃亏,就差将嘴皮子给说破了,

奈何,说完之后却见郡王妃一脸的不以为然。朱嬷嬷想起方才郡主一脸的黯然,咬咬牙继续说道:“郡王妃,郡主才是您亲生的,往后您事事还得靠着她。那周娥前头在平阳公主府可是伤了郡主的心,您看是不是不要”

“好了,嬷嬷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

郡王妃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朱嬷嬷的话,冷笑着道:“你说我往后要靠着周妍那孽畜?嬷嬷我告诉你,根本靠不着,你看看,哪里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丫头,这还没成亲呢就大喇喇地待在了萧相府,王爷现在都不管她了。你说我能指望她?”

朱嬷嬷觉得这也不能怪周妍,毕竟当初荣郡王夫妇那样伤郡主的心。不看荣郡王这些日子好东西流水似的往萧相府送过去,却从来不提让她回来,只说郡主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么。

“郡王妃,您消消气,郡主还是孝顺的,您看,这不才听说您身子不好赶忙就过了来?”

朱嬷嬷笑得勉强,劝说的话也说得越发吃力起来。

“孝顺?”

荣郡王妃嗤笑一声:“来了不过就是为了气我!”

朱嬷嬷看着荣郡王妃方才擦过的脸上早就没了粉扑出来的孱弱,露出的脸色虽红润却绝不是白一看就是康健的颜色,心下就是一个咯噔。

“王妃您的身子怎么样了?”

半晌憋出这样一句话,朱嬷嬷心跳如雷。她从来事事都想着郡王妃,可是这些日子冷眼旁观下来,朱嬷嬷觉得自己错怪了周妍,就很想补救补救,也想让这一对母女交心。

她是看着郡王妃长大,自然希望她好,在朱嬷嬷看来,只有周妍才能好好照顾郡王妃。

“朱嬷嬷,我饿了,你去给我端碗燕窝粥吧。”

荣郡王妃明显不想听她说萧谣,随便找了借口就要打发人。

“是!”

朱嬷嬷没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才要走就听后头荣郡王妃淡淡地说道:“用血燕。”

朱嬷嬷一愣,转头:“郡王妃,咱们血燕没有了。”

荣郡王府听着好听,可是同秦王府差远了,既没有秦王府的底蕴也没有秦王府的财力。不过还不至吃不起血燕,只是荣郡王妃的血燕才用完,还不曾采买。而她偏偏要吃血燕,不过是因为随着郡主而来的那一车东西。

母女做成这样,朱嬷嬷都替周妍心疼。哪有母亲这么觊觎女儿之物的?想当初小郡主离家

朱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要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直到跟着她一道埋在地下。毕竟任谁也不会接受,自家的母亲将自己包袱里的银票偷偷拿了的事情吧!

当时荣郡王妃的解释是:若是周妍没了银子,就不会走太远。当时朱嬷嬷虽觉得郡王妃做得有些过分,但是到底是为了周妍好,现在看来

唉!朱嬷嬷长叹一口气,不敢再往下深想。

“嬷嬷,咱们血燕没有了!”

管库房的小丫头说出了意料之中的话。朱嬷嬷点了点头,还在想着心事儿。当时她怎么就信了呢?想想若不是小郡主吉人天相遇到了谣郡主,只怕后头能不能回京城都未可知!

郡王妃为何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莫非真如郡王爷所说不是亲生的?

第400章 尽情表演

不,不可能,怎么会!

朱嬷嬷摇了摇头,谁都怀疑她也不能够,毕竟当初她可是守了整整一夜看着抱出来的!那么小小软软一丁点儿的小姑娘,当她抱着的时候只觉得又看到了荣郡王妃小时候!

朱嬷嬷眼眶微湿,她拿袖子擦拭了一下叹息着想:这么好的郡主,为何郡王妃要这样对她呢!

这话,周妍早就想过,怎么也没想明白过。当然,现在她也不需要再想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前周妍还不觉得在郡王府的日子难捱。可是现在只半天,她就有些受不了。

不过想着再过不久她就会成为萧诏的媳妇,一辈子同萧谣、萧诏在一处,心里顿时又舒坦了不少。

“妹妹在笑什么?”

周娥就是在周妍心情正好的时候进来的,甫一进门就看到周妍嘴角微翘,微风中那一对浅笑的梨涡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所以一个没忍住,她就刺了周妍一下:

“妹妹怎么不去看看母妃,母妃可是日日都盼着你过去呢!”

周妍不觉皱起了眉头,才想开口怼一句却又想起萧谣说的话:别人若是想让你生气,你就越是笑着给她看!

“原来是荣郡王府的大姑娘来啦!”

周妍在周娥疑惑的目光中笑得很甜蜜。

“啊!”

周娥愣了愣,这蠢货从前只要以刺激就会发疯,这会儿怎么冲着自己笑了?还有,什么荣郡王府的大姑娘,这蠢货是在影射自己的身份不如她?

周娥本就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如周妍人,现在周娥又要嫁给萧诏那样一个家世人品相貌俱佳的翩翩公子,心里自然泛酸。更何况萧诏如今的仕途也很顺,可算得上是四角俱全色色如意了。

自己比周妍差哪儿了,周妍不用争不用抢就什么都有,而自己却苦苦经营还是一无所有?

每每想想一门心思只知道要给父王生个儿子的姨娘,周娥刹时就忘了她姨娘从前是怎么为她筹谋的事情了。

“大姑娘,坐啊!”

见周娥面色阴沉,周妍就笑得越发开心。谣谣果然聪明,这是知道自己回来就要受这些阴险小贱人的气,所以特特多说了几遍给自己吧?

正在写下个话本子的萧谣此时正将自己随口说给周妍的话,认认真真地写进了话本子,丝毫不知道她的一句漫不经心之语却让被人一挑拨就激动的周妍记在了心里更是用了个淋漓尽致。

譬如:

周娥冲着周妍可怜兮兮地说:“妹妹你莫要怪责父王母妃,他们其实对你一样疼,不过是因为妹妹从小顽劣这才生了气,只要妹妹往后改了”

“等会?周娥,你这是想跟周兆一起进家庙吧?”

周娥觉得自己这激将法行将奏效,心头一喜正等着周妍疾风骤雨的责骂,还要在心里盘算荣郡王什么时候踏进这屋子,到时候她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才能显得委曲求全还得让周妍暴跳如雷,最好是打骂她一顿。

“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想,姐姐不过是见你同母妃置气这才过来劝说一二。”

周娥泫然欲泣,一双略显平淡的脸经了泪水的映衬倒是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周亚笑了笑,缓缓蹲下,低低在周娥耳边说了一句话又起身,再莞尔一笑!

“你!”

周娥暴怒,这个贱人居然说自己这样的姿色,就算是哭死也还是丑不堪言!她怎么敢!自己哪里丑?

丑,是周娥最大的心病;也是周娥不愿意让人说的逆鳞!

周娥虽极力压抑,却还是咬着嘴唇瞪大了双眼。

“姐姐,你快些坐吧,不然一会儿去母妃那里告状说我虐待你,母妃又要冲着我扔茶盏了!”

周妍的笑容淡了些,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容却已经笑得很勉强。

周娥算了算,她的丫鬟才去了没多久,荣郡王即便过来还需要些时候呢,这段时间,够她刺一刺这个蠢货的。说不定她能让这个贱-人失去理智!

周娥今日是铁了心要让萧谣出丑,除却想让荣郡王对周妍死心,还有就是让荣郡王妃知道谁才是那个不惹事能给她带来好处的人。若是荣郡王妃知道了自己的好,将自己早早记在自己的名下

周娥看着周妍,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如萧诏那般好的如玉公子,配上周妍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人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周妍,你不过是外强中干看着风光罢了!”

周妍仍旧淡淡的笑,还开口问她:“这话怎么说?”

居然不会动怒了?

周娥这会儿也忘了自己让人将荣郡王引来的事情,一脸阴沉地笑道:“你虽是嫡女,却是个父王不疼母妃不爱的可怜虫。”

“你!”

周妍吃惊地看着周娥:“姐姐你竟然是如此看我的?”

周娥说完后也有些后悔,毕竟这么多年来,只有周兆跟周妍当面锣对面鼓地争吵。她这样撕破脸皮还是头一次。可就是因为这样,周娥竟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席卷全身。

“难道不是?”

周娥轻蔑地看向周妍:“不信你同我一道去母妃那里,看看母妃喜欢同你说话还是同我说话!”

荣郡王妃对周妍的冷淡,周娥早就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归让人觉得畅快。

“你走吧!”

周妍一脸的伤心难过让周娥很想再说些什么刺一刺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周娥不喜欢周兆,可是更讨厌周妍。

凭什么都是一个父王所生,周妍就能想什么就要什么?就算是离家出走这样的丑事儿,也能让父王觉得忽视了她而心生自责?

凭什么?

周娥握着拳头极力让自己忍住。一会儿荣郡王就要过来,她还得让周妍出丑!

“妹妹,你就这么讨厌我?”

影影绰绰好像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周娥不回头也知道定然是荣郡王过了来,立刻卖力演出:“妹妹这么多天不回来,不说母妃因为妹妹生病就说父王也是天天想着妹妹的。妹妹若是责骂我能消气,姐姐绝不说多一句话。”

周妍看着一脸愠怒,面色复杂的荣郡王,脸上露出一抹哀泣之色,心里却在冷笑:看,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让自己学的贤良淑德的庶姐!

第401章 讨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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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郡王对上自家嫡女的目光,觉得面上有些发烫。他甚至有些躲闪,不忍看到那一双漆黑的大眼中那些浓烈的委屈和失望。

这样的目光其实荣郡王一点儿也不陌生,从前周妍经常这样看着他。可是每一次,荣郡王都会觉得不耐烦,有时候甚至会狠狠地斥责她一顿,说她骄纵说她不如周兆周娥姐妹乖顺。

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错的离谱了!

看看周娥和关在祠堂里的周兆,再看看面前这个倔强隐忍的嫡女,荣郡王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跳个不停。

“父王!”

周娥并不知道荣郡王早就过了来更是将她方才演戏那一遭看了一个明明白白。她见荣郡王没有说话,还道是荣郡王已经被周妍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觉越发得意起来。

周妍,这回她要让周妍瞧瞧得最她的下场!

心里想着,周娥越发得意起来。她唤了一声之后便立刻奔向荣郡王,泫然欲泣受了委屈的样子跟从前也是如出一辙。

原本因着周娥的姨娘哭诉而心软将周娥放出来的荣郡王,木着一张脸,老脸发烫。

“父王,您别怪妹妹,都是我的错!”

周娥还在拱火。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登时让周娥住了口,也让周妍愣住。周妍低着头掩饰着内心的痛快,而周娥则是捂着脸、一脸的惊诧。

周娥做梦也没没想到荣郡王二话不说见着就给自己这么来了一下子,她直愣愣地看着荣郡王甚至有些疑惑:会不会是荣郡王气得狠了?说不得荣郡王想打周妍一时失手也是有的。

总之,周娥不信,荣郡王会打自己1

念头这样一转,周娥难免觉得委屈:凭什么总是让自己忍让,凭什么什么好的都给周妍!

凭什么自己被打了还要委曲求全?

虽然这么想,但是周娥还是继续委曲求全着:“父王您打得对,都是娥儿这个做姐姐的没带好妹妹,让妹妹心生怨恨,女儿合该被打!”

荣郡王一双眸子墨色沉沉地盯着周娥看,直看得周娥不知不觉挪开了目光不敢直视才又转向周妍面上不见喜忧,只问道:“妍儿,你怎么说?”

“怎么说?妍姐姐哪里错了?”

自后头跟过来的萧谣一个没忍住,快步上前就替周妍打抱不平。

同来的荣郡王妃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听见这话眉头就是一皱,忙跟上口中劝着:“萧郡主,您还是先坐会儿,我们家妍儿性子倔我怕一会儿再伤了你!”

疾步快行的萧谣顾不得一头的汗,回头冷笑怼道:“妍姐姐会伤了我?您怎么不问问妍姐姐受罪了没有?就这么笃定自己的孩子做错了?您还真是少有的好母亲!”

这自然不是什么夸赞之言,荣郡王妃冷了脸:“郡主自幼跟着个婆婆长大,不知道大家大族的规矩我能理解,可是郡主你也不能”

“朱氏!”

荣郡王厉一声打断了荣郡王妃,冷然道:“你既身子不舒服,那就好好歇着。”

言下之意,她过来凑什么热闹!

荣郡王妃气了个倒仰,荣郡王如今只怕眼里心里都是那个将要给他生儿子的贱人,现在是越来越不待见自己了!不过,就这么当着小辈儿的面让她下不来台,这还是第一次!

“王爷,都是妾身没教好妍儿,这才过来请罪的!”

以退为进好像这郡王府的女人们都会这么玩!

萧谣冷笑一声,攥住了迎过来的周妍的手,心疼地说道:“手怎么这么冷?”又若有所指地说道:“让你莫要回来,你非要回!就显着你孝顺是不是?”

眼看郡王妃要炸,萧谣继续刺她:“你来就来了,我是怎么说的,不准你被人欺负,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你说说吧,我怎么处罚你?”

萧谣一副恶小姑的模样让在场的几人看得心情复杂。

周娥是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用羡慕嫉妒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的。对于这个闻名已久的郡主,对于这个说了一个笑话就让周兆改了名儿的萧谣,周娥是见一次就更加怕一次的。上回那个弯了的簪子,虽然没有她的,但是也够让她吓得不敢在萧谣面前随意说话。

荣郡王妃对萧谣也是恨屋及乌的。如今听见她这一番明褒暗贬的话,更是气得恨不能撕了她的嘴。

至于荣郡王,则是一脸的愧疚。分明自己应当是周妍的靠山,可是现在看看周妍对他们和萧谣的态度,真是亲疏立现。荣郡王不怪周妍亲近萧谣,只恨自己被迷了双眼,一次一次伤了孩子的心!

萧谣来这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看看周妍有没有受人欺负。

谁成想一来就让她看到了周妍被那个应该关起来的周娥各种诋毁,萧谣这暴脾气怎么受得了?

“走吧,先跟我回去。这里还能待着么?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人啊!”

萧谣二话不说就拉起了周妍的手,冷冷地看向荣郡王,说话也不怎么好听:“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曾经同郡王爷说过郡主身子弱,得好生调养着的。这些日子妍姐姐才好了些,怎么才来了府里就又这样脸色苍白的样儿了,还请郡王爷海涵,容我带着妍姐姐回去好生养养。”

荣郡王一脸的窘迫,半晌憋出一句“都是本王教女无方!”

可不就是你教女无方,不仅如此,还教妻无方!萧谣心里冷哼一声,若是萧安然这样带她,她早就回了蒲县逍遥度日了。

萧谣看了眼周娥,让人牙疼地挤出一句:“是呀,不过我们妍姐姐挺好的。”

言下之意,不好的人是周娥!

周娥:“”

这个周妍到底给萧谣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她如此维护,周娥愤怒地瞥了眼周妍,却在萧谣目光看过来时忙又低下头来。

萧谣捕捉到了周娥的那一瞥,不过她并不在意。于她而言,无论周娥想出什么招数,反正她见招拆招就是!居然敢爬到周妍的头上,就算她现在改过自新,萧谣也不会轻飘飘放过她的。

见萧谣拽着周妍要走,荣郡王妃不觉急了。

她儿子还没弄到,怎么能让周妍坏了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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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成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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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郡主还是莫要管我们的家务事儿了!”荣郡王妃一向温温柔柔,可若是尖酸刻薄尖起来那也是当仁不让的厉害。

她这样的态度,只有周妍看着会难过,萧谣可不吃她这一套。

“妍姐姐不是外人,”萧谣笑得一脸温和,话却如锋利的刀一样直往人的心坎里头捅:“还要告诉郡王妃一声,我们妍姐姐可不是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她的事情现在都归我管,往后就归我哥哥管,郡王爷您觉得怎么样?”

荣郡王能说什么,面前这位是萧相最宠爱的闺女。萧相对闺女可不是似他这般被人蒙上了眼睛捂住了眼睛不信自家闺女。萧相疼闺女那真是疼爱到了心坎儿里头。

且不说他要顾忌着萧谣往后就是周妍的小姑子,单说萧谣身后除却萧相府还站着平阳公主、赛侯爷、名门望族林家和牛侯爷等一干人就让荣郡王不想得罪也得罪不起。

他不是朱氏那样眼皮子浅薄的人,自然分清轻重。

“妍儿有些任性,还请郡主包涵则个!”

荣郡王这话就是同意了萧谣的意思

荣郡王妃急了:“王爷,若是让人知道妍儿不曾成亲就住在萧相府,那咱们荣郡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被你这么一闹,荣郡王府怎么能有个好名声!

荣郡王阴沉着一张脸,转脸对着萧谣却是一脸笑容:“郡主请!”

萧谣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荣郡王妃,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本还想着让姐姐在荣郡王府多留些时候的,现在看来,还是早早成了我们家的人好。”

说着又冲荣郡王盈盈一拜,笑着说道:“来前父亲说,晚上有要事同郡王爷相商。”

荣郡王仿佛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里一时不舍不觉失态地说道:“是不是妍儿的亲事!”

萧谣笑看了眼周妍,没有说话,却已经表明了态度!

荣郡王妃和周娥做梦都没有想到,因为她们的上蹿下跳,萧相来了一趟之后荣郡王决定下月就嫁女了。

“下个月!”

周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梦似幻地看着萧谣为给她寻了金丝银线织成的衣料,又让蒲县的人寻来了上好的木料,心下更是不忍心

“谣谣,这些都是你的,留着自己用就好,你这样我心里会不安稳的!”

也是这些日子跟着萧诏一道宠着萧谣,周妍遇到好东西下意识地全都想到了萧谣。更别说这些东西本就是萧谣

的,周妍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不过,周妍怎么能拗得过萧谣。萧谣不仅说服了她还要打趣她:

“真不愧是我的好嫂子,遇着什么都想着我!”

这些都是真心话。萧谣笑得一脸满足,心里有种得偿所愿的开心。

周妍对她的好,她都知道。自从对周妍上了心,萧谣心里一直捏着一把汗。别看现在荣郡王妃说要将周妍许配给张相家的大公子被荣郡王严词拒绝,更因着这件事对荣郡王妃生了罅隙。可是萧谣却知道前世荣郡王对周妍可没什么怜惜之情、爱女之意。

周妍是真的嫁给了张相家的那个纨绔,且后头的日子更是过得惨惨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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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防备

至于荣郡王妃后来怎么样,萧谣倒是没怎么在意,也不会在意,毕竟一个逃命的孤女能将多少心思放在这些上头呢。

“谣谣!”

周妍岂能不知道萧谣在些举动皆是因为荣郡王妃对她婚事的漠视?

萧谣早就对荣郡王妃的行为举止颇有微词,后头见荣郡王妃居然逼着周妍放弃京中的铺子更是气愤不已。萧谣觉得越是如此,她就越要给周妍办得体面热闹,因此愈发事事上心。

眼见萧谣这样忙前忙后再对比娘家人的种种算计,周妍鼻子一酸,她同萧谣一样都是没福的都没有母亲缘的人。不过,她又跟萧谣一样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她有萧谣、萧诏,有萧相府这么一个温暖不算计的家了!

她,知足了!

压下心里的种种想法,周妍强笑着说道:“你也真是太憨厚了,谁家的小姑子不是想着待嫂子进门拿捏一下或是给个下马威的,也就是你颠颠儿地跟着忙碌,还要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贴补!”

萧谣一出生就被人掉包,这么多年一直在江南乡下肯定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周妍目光温柔地看萧谣,她同萧诏一样对萧谣充满了怜惜充满了疼爱。

不过,萧谣可不是个让人怜爱被人可怜的弱女子,她用自己的行动力让周妍叹服,让众人赞叹。

当众人看着新娘子啧啧赞叹着荣郡王府的妍郡主嫁妆之多、之齐全可见是自幼就开始准备时,周妍对她更是充满了感激。

而本应该准备这一切的荣郡王妃,则是正咬牙切齿地骂着周妍和萧谣,心里没有一丝一毫嫁女的喜悦。

“郡王妃,如今郡主都出嫁了,往后您还是对她好些吧。毕竟郡主才是您亲生的。”朱嬷嬷犹豫着还是继续劝道:“虽说郡王爷补了三万两银子有些多,可那也是为了郡王妃您的面子!”

堂堂郡主出嫁,居然连次些的黄花梨木嫁妆都没有,还要靠着夫家的姑娘让出了自己的嫁妆,虽然外头人不知道,但是荣郡王照样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后面虽是给了银子,可那又怎样?自此后荣郡王他在女婿面前再也直不起腰板来了。

可是,凡此种种却不能怪周妍更加不能怪萧谣,荣郡王哪里知道口口声声爱女如命的荣郡王妃居然连最基本的嫁妆都没有准备?

眼看着荣郡王府就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荣郡王一咬牙就将手中的银子给了周妍大半,更是将郊外的一个温泉庄子和一处出产颇丰的庄子给了周妍。

至于铺子,荣郡王倒是想给,可是荣郡王妃一改往日的温柔贤淑,居然誓死不许荣郡王给铺子,更是在周妍面前狠闹了一通,气得荣郡王自此没有踏进后院半步。

一想起这些,荣郡王妃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也顾不得大喜的日子就抹着眼泪哭诉:“嬷嬷你说,我嫁的可是个冤家吧,居然到了今日才过来见我一面,一见面就是冷冷淡淡,根本没有半点的不舍之意,更别说像人家闺女那样舍不得父母,哭嫁了!”

荣郡王妃絮絮叨叨这么多话,身边的朱嬷嬷却兀自在心里叹息:为何郡主不过来见郡王妃,还不是怕她和周娥出幺蛾子,防着她?

第404章 心上人

朱嬷嬷一张老脸皱皱巴巴,里头全是愁苦。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荣郡王妃说,这些日子以来,郡王妃上蹿下跳,真的以为旁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不说别人,单看荣郡王如今待她的态度也就知道如今的处境了吧。荣郡王妃若是就此折腾下去,只怕往后日子不能好过。

“郡王妃,您一天没进水米了,吃点银耳羹垫垫吧。”

朱嬷嬷扯开了话题,尽量不想那些事情。她知道自己不应当责怪主子,更不能心生怨怼。可是只要一想到郡王妃因为铺子威胁着周妍去寻荣郡王放弃的样子,就忍不住在心里将荣郡王妃抱怨一遍。

作为一个忠心事主的老嬷嬷,朱嬷嬷有些心累,也有些忧愁:

原本,郡王妃有个事事关心,时时将她放在心上的女儿,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往后她可怎么办!

又想起郡王妃的打算,朱嬷嬷不觉又叹了一口气:别人肚子里头出来的怎么能跟自己一心一意?眼看着荣郡王妃扔了明珠非要去宠周娥那个一肚子心眼的鱼眼珠子,朱嬷嬷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些什么!

算了,自己年岁也大了,还是莫要再拖累郡王妃吧,这些日子一个没忍住她就会劝说荣郡王妃,郡王妃只怕早就对她生了厌烦之心了。

“不吃!”

荣郡王妃口中说不吃,手已经接过了朱嬷嬷递过来的银耳羹。只是在她听见朱嬷嬷嗫嚅着说出一句话时,蓦地就扔了手里的玉盏,厉声喝道:

“朱嬷嬷你说什么?你是说你要走?”

荣郡王妃显然没料到朱嬷嬷这会儿又生出了告老还乡的心思。早年虽然朱嬷嬷的儿子也来府接过朱嬷嬷,不过朱嬷嬷没怎么提,荣郡王妃也就当没听见。

按说,朱嬷嬷多年前就该跟着儿子媳妇回去享清福了。可是因为放心不下成亲多年没有诞下嫡子的荣郡王妃,朱嬷嬷只有将疼儿子想孙子的心默默地放在了心底。

不过现在郡王妃显然用不上她了,她既劝不了荣郡王妃说出的话也逆耳,一把老骨头也就不想在这儿碍人家的眼了。

简而言之,朱嬷嬷现在对荣郡王妃那叫一个心灰意冷。

“走吧,都走吧,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荣郡王妃崩溃了,她觉得周妍成亲的今日于她简直就是百般的煎熬,就因为周妍的不配合,荣郡王现在对她千般地看不顺,更别说将周娥姨娘生下孩子后抱给她抚养了。

用荣郡王的话说:自己亲生的都如此,隔了肚皮的又能怎样?

不同于荣郡王妃的悲天跄地,萧相府这边却是暖意融融,真是道不尽的欢喜说不尽的风~流。

萧谣眼看着众人将周妍和萧诏包围说着一些郎才女貌的祝福之言,心满意足之际就要功成身退。

就在这时,有人不干了。

“谣谣,你总是忘了我!”

当周游幽怨又委屈的声音响起,萧谣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一句糟糕,她是真的忙糊涂了,居然将周游给忘了。

月色下的周游遥遥看着心上人,心里如这月色一般挥挥洒洒的一腔情思在萧谣转身看过来时,都尽数洒落在她的身上

第405章 你羞我涩

身为萧相府将来的姑爷,周世子这回真是出人出力狠忙了一阵子的,虽然也没人让他过来,但是萧谣还是很领情的。

“累不累?”

萧谣笑盈盈迎过去,在就要靠近周游处却不再往前。

周游难掩失望,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忙一把拉住了萧谣就要来个灯下黑看美人。

“有劳周世子了!咳咳!”

周游身子一僵,怎么就忘了看身后了!心头暗骂一句老狐狸,周世子却还是不得不将心爱的姑娘松开,再转身时,却哪里还能看得出毛头小子急吼吼的样子,端得是风姿俊逸的翩翩公子形象。

“走吧,跟我到前院将那几个老东西喝趴下了!”

萧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游,一副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都知道的神情让周游很是挫败。

周游表示不服气,他可比萧安然早了许多年认识萧谣的,可是现在居然被这个糟老头子看管着不能同萧谣多说一句话!

周游虽在心里将萧狐狸念叨了一回,可是面上却还得毕恭毕敬的。毕竟谣敬重萧狐狸,毕竟他若想早些同萧谣成亲还得求着这个萧狐狸;毕竟这个萧狐狸对萧谣好像还是很不错的样子,所以,周游自然要给他应有的尊敬。

“爹爹,我同世子说一句话就放他回去可好?”

萧谣见周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不想去,我能留下”的气息,不由莞尔一笑,心也软了。

“你呀!”

萧安然温润的脸上因为饮酒多了几分的烟火气,倒是比他一本正经的时候更好看了。萧谣发自内心地称赞了一句,萧安然就颠颠儿地回去了。

看,面对这样的乖女,萧安然就是没办法,也不想有办法!

一直走至了转弯处,萧安然又蓦地停下,吓得原本想有些动静的周游再不敢动作了,同萧谣一道转头去看他。

“谣谣,别说太久,爹爹年岁大了,饮不得酒,让阿尤去了帮帮我。”

萧安然的话一说完,周游不觉再心里又呸了一声:“苦肉计,这就是苦肉计!”

眼看萧谣撵他走,周游苦哈哈地忙说道。

“好了,爹爹年岁大了,你去帮帮也好!”

萧谣可是知道的,不说朝中的那几个官油子,就说赛凤凰的贤内助江阿丑,牛大侯爷几个那都是喝酒如喝水的主儿,周游在那儿也镇住他们一二不是?

“我就只说一句。”

虽然隐在暗处,周游还是没能忍住让自己脸不红心不跳。

他掩饰地轻咳嗽一声才道:“谣谣,萧诏可比我强多了!”

这位世子爷这是怎么了看人成亲自己也成熟了,居然都学会谦虚了?他的话,萧谣可是一个字也不信的。萧谣知道,他这是要引出下头的话呢。

虽然深知周游的性子,萧谣还是觉得好笑。不过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毕竟周游这厮若是恼羞成怒逮着她一通啃

咳咳,

萧谣就不是个害羞的性子,却还是被自己的小心思给弄红了脸。这二人你看我一眼,我瞅一下下,一个含羞一个带着怯,一时间居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了。

所以,待周游面红耳赤地抬头时,却不知道面前的萧谣也是一副红霞满天飞的样子

第406章 嫁我!

第406章

“你怎么不说话了?”

萧谣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她个矫情的样子,她看向周游:“你到底说不说了!”

虽然已经意识到周游接下来的话会让她羞窘,就是忍不住想听。

也不知是不是兄长成亲的喜悦感染了她,还是这初冬的风吹在脸上一点儿不冷反而有些春风拂面的温柔,萧谣的声音娇嗔可人、甜美的让人心颤。

周游只觉得那声音丝丝缕缕地顺着他的心田浇灌,将他连日来的嫉妒之火熄灭了大半。美人当前,早就已经迷了眼睛人也七荤八素的周游还是留有最后一丝理智地说道:“你,你,你”

萧谣好看的双眸在暗夜中越发的熠熠生辉,说出来的话却颇幼稚可笑:“我,我,我怎么了!”

这一对痴儿!

躲在暗处的萧安然嗤笑地摇了摇头,放心地离去了。他一直以为周游是在他面前故意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想当初他可是一出手就将萧谣的妈妈拉下马

不,

当初他和王美丽那就是一笔烂账,算不清楚谁在勾搭谁谁惹了是会,毕竟王美丽可是心心念念想借着自己的势回去啊!

一想至此,萧安然只觉得手中的美酒凭空多出一股子酸涩来。

“来来来萧相,敬你一杯,恭喜恭喜!”

牛大侯爷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同平阳公主的亲事由了他那个背锅老爹的东家—萧谣给定下来了。至于皇帝那儿,平阳公主又不是初婚,一听说人是萧谣的义兄,那还有什么不允的。

“也恭喜牛侯爷了,到时候可要讨杯喜酒喝了!”

端着酒杯过来的江阿丑也跟着凑趣儿:“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呀!”

牛大侯爷忙点头:“那是自然。”

一众人说说讲讲,有志一同地没再提周游。江阿丑甚至替自家世子爷鸣不平,谁让跟他家世子爷这么苦呢!

看看他和赛凤凰、牛大和平阳公主、萧诏和周妍哪一个不是在他之后认识,却俱先他一步成亲的?

周游也觉得自己委屈,他逃也般地躲过了萧谣灼灼的目光还是坚定地说道:“谣谣,咱们也该成亲了!”

所以,他才说羡慕萧诏;

所以,这是看人家成亲眼馋了?

萧谣在心里暗笑,更是于不知不觉中将心里话话给说了出来。

“哪里是眼馋了,我是哪哪儿都馋了!”

周世子向来行动迅速,这话一说完,不等萧谣反应就立刻付诸了行动,只见他捧起了萧谣的脸庞,“吧唧”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就于这暖冬中荡漾开去。

“就为这?”

萧谣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颇有些无可奈何。

“当然不止这些,”周游嗓音暗哑,身体-某处此时正跃跃欲试着想要靠近萧谣。

萧谣这回学精了,忙忙躲开周游作怪的手,嗔道:“讨厌!”

“那你嫁给我吧!”

终于说出这句话,周游的心里为之一松。

这些日子以来,周游心里那颗想成亲的野草在快速地长高,可是他却不敢说出口来,因为他深知萧谣两世才找着自己的父兄,他不能这样自私。

可是现在看着萧相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看着萧诏脸上洋溢的笑,周游再忍不住了。

第407章 林雅庭在无奈

“也不见你提亲啊!”

萧谣歪着头想:手头的一本书才写完,背锅老头又回来了,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儿,若是现在成亲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

啊!

周游像是个傻子听不懂人话一般,唯唯地道:“你说什么?”

萧谣一跺脚:“好话不说两遍!”

“谣谣,这么说你同意了?”

周游笑得阳光灿烂,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仿佛有种穿透暗夜的力量,一下子就撞进了萧谣的心里,让她的心也暖暖的。

“萧谣,有些人的话你可不能信!”

美好的夜晚,总是有人出来煞风景。周游瞥了眼站在灯火处不知道何时过来的林雅庭,觉得这位被京城中的人传为青天大人的京兆府尹瞧着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林大人,我和谣谣这可是圣上赐下的,你可不能乱说。”

周游向来知道怎么才能一下子就戳中人的肺管子再将人扎得生疼。

待那两个人走了之后,林雅庭垂手而立了许久,他总是来迟一步,若是早早跟着萧谣回京,是不是赐婚的就是他和萧谣?

虽然明知这样想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可林雅庭就是忍不住还是要想。更是每想一次,心就犹如刀割一般,血淋淋嘶啦啦的疼。

像是为了让林雅庭更难过,待他终于平息心情到了秦王府时,简直就被满院子的红给刺痛了。

“秦王府这是有什么喜事儿?”

林雅庭隐隐猜出了些端倪,却还是抱着幻想,说不得是秦王爷的生辰呢?

“我们世子爷要成亲了!”

左一的话如一道惊雷砸向林大人,这位年轻的京兆府尹甚至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往外奔去。

左一:“”

所以,自家世子爷这是算准了林大人今日过来,这才让人急急忙忙挂灯笼的?

左一挠挠头,颇有些费解地回去复命了。

磕磕绊绊走出府门的林雅庭觉得周游就是他的克星,总是能在他没有愈合的伤口撒上盐巴,让他继续疼痛暗自疗伤。

可是,这回不行,他虽然不想见周游,但是手头还有件事关他的事情很是重要!

林雅庭想了又想,重又跨进了秦王府的大门。

“你怎么又过来了?”

周游丝毫没觉得自己怠慢了林雅庭,茶水未上,人也站着就开始发难。

对于林雅庭,必须要狠,不能让他对萧谣残存一丝一毫的侥幸。

“是不是过来看看我和萧谣的新房?”

周游摆出一副殷勤备至的主人家样子,他站了起来:“走吧,我带你过去看看。”

“谁要看你的新房!”

林雅庭气得真想吐出心口的那摊淤血,此时他恨不能转身就走,就让周游这厮自己在这儿蹦跶好了。

“左一,给林大人上茶呀!”

周游自然看出了林雅庭的不对劲,可是面对这样送上门来的好机会,自然是能损则损,想说就说了!

林雅庭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他接过左一递来的热茶,热乎乎地灌了一口进去,这才缓过气来。

放下茶盏,看向周游,凝声道:“有件事要问你。”

第408章 瞒着

周游略直了直身子,脸上挂着浅淡的一层笑。

林雅庭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沉沉地点了点桌子,环顾了下四周。

“人都已经走了,要不要让左一看着不让人进?”周游话说得好听,可是面上的讥诮让人忍不住想给她一拳。

林雅庭攥了攥拳头,衡量了下自己和周游的差距,没有动手。

“下面我说的话,你或许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是请你认真听完。”

打又打不过,林雅庭懒得跟周游打机锋,他语调深沉地说道:“这几日京城里头突然来了不少的游方僧人,不知道周世子是否知道?”

周游眼眸微转:“自然!”

躲在暗处的左一真替自家主子脸红,世子爷这面皮可是越脸越厚了,世子爷这些时候尽顾着收拾逍遥馆了,哪里有空关注京城事宜?世子爷现在说谎话当真是信手拈来。

左一有些发愁:却不知道往后当着谣郡主是否如此!

“左一,给我滚远些!”

像是知道左一心中所想一般,周游随手扔了一粒花生仁,色厉内荏地说道。

也是他疏忽了,方才居然忘了将左一清除出去,这厮现在是见色忘主,若他被阿左弄得五迷三道将自己说谎的事情告诉谣谣,谣谣往后不信任他了可怎生是好?

作为一个浪子回头金子不换的世子,周游如今很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周游?!”

林雅庭有些生气了,他捏着蹦到他脑门转了个圈儿落到他衣襟的花生米,忍住第一百零一次要走的冲动。若不是他探查出一些周游的身世之谜,看他来不来找这个放荡不羁的纨绔!

“嗯!”

周游轻咳一声,忙给林雅庭亲自斟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他俩原本挺不错的酒肉朋友关系,因着萧谣的关系两个人如今硬生生成了茶水之交寡淡得很。

林雅庭眼眸微涩,但他坚决不认输。周游这厮不厚道,分明自己先认识萧谣,也明知道自己对萧谣的情意,却还是不打招呼将她给抢走了!

“我抢走?”

周游一改方才的疲沓,愤然站起身:“在你之前,我就认识萧谣了!还有林大,莫要直唤姑娘家的闺名,你可以叫我们谣谣,萧姑娘。”

顿了顿,又欠揍地昂着头:“先喊嫂子练一练也是可以的!”

“我走了!”

这真是不能忍了,反正跟他也没多大的关系,索性不管了!

林雅庭觉得自己再不走就得将读书人的气节丢得个一干二净,怎么能对得起教他的夫子?

“事情说完再走!再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儿请你帮忙!”

周游得了便宜必然卖乖,拉着林雅庭就是一通胡搅蛮缠。

林雅庭冷哼一声,看看这厮的无赖样,哪里还有平日装出来的丁点儿芝兰玉树样,也就是皮囊好看些的地痞流氓罢了。

“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萧谣!”

响锣还需重锤敲,林雅庭这话成功地让周世子停止了嘚瑟。

不,

周世子这会儿快要炸毛了:“什么叫你和萧谣,萧谣喝你有什么关系!”

“周游,你莫要这样神神道道的,有些话咱们还是打开天窗好好说!”

周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有事瞒着你,都不会瞒着我们谣谣!”

第409章 秋风起

话音才落,周游自心底蓦地划过一件事情。这下子,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地住了口。

那日他无意中从秦王处听说了一件事情,同他的身世有关。只是事关重大,且他尚未查证,自然是不会跟萧谣说让萧谣跟着操心。

不过,林雅庭这么神神叨叨的,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周游并不忌惮林雅庭,不过这件事他也不想同他说就是了。

“你知道些什么!”

周游自己都不确定事情,自然也不会承认。即便是真的,也不想在林雅庭面前落了下风。

“呵,我什么都知道,周世子是不是要将我灭口呢!”

林雅庭冷哼一声:“你也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当年我和萧谣可是破了蒲县不少的大案子!”

这话说的周游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他嗤笑着说道:“那些都是你破的?”

林雅庭梗着脖子,转移话题:“你不想知道为何京城中来了这么多的游僧是做什么的?”

周游皱眉:“莫非是冲着秦王府来的?”

林雅庭点了点头,也不绕弯兜圈子,直白地说道:“跟秦王妃大约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说,周游就明白了,前些时日秦王妃一再受挫,眼看着萧谣同周游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后头可不就装起了病来。

可这些也值当林雅庭这么沉不住气上门来?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先说出来听听!”

林雅庭不答反而继续问。

周游便点了点桌子将秦王妃近日的异样说了出来:“她这些日子不出门,直说院子里头有鬼,倒是找了不少佛法深厚的大师过来,但是这京城来了游方僧人跟秦王妃有什么干系?”

林雅庭实在不想同周游说话:“他们都是打着给秦王妃看病的名号来的。”

这个周游倒还真不知道,实在是一门心思只想着装扮他和萧谣的小院子了。

“听说你们府的王爷也知道。”

林雅庭说出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你且好好查看查看,会否你父王母妃对你有什么不满。”

还有些弦外之音,林雅庭没说周游也明白:这是怕秦王爷一个不顺眼废了他的世子之位。

“谢谢林兄!”

周游拱手送走了风光霁月的情敌,却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许久。他自然不会惧怕秦王废了他的世子位,可是秦王现在的态度的确很耐人寻味。

为何秦王现在才说出自己非是前王妃的亲生子?那又为何让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世子?

周游遇事从来不臆测,只会自己去寻找答案。

秋风起,有些人也跟着躁动起来了?

“左一让人跟着父王!”

交代了左一,周游转身就往逍遥馆走,他要讲剩下的花架子搭完,他要给萧谣一个美满的家。

前世,他和萧谣都不得善终;

今生,他必定会守护住这一份美好。

至于隐藏在暗处的危机,周世子折断手里的竹竿,暗暗发誓: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阻止他和萧谣的婚事!

若他只是秦王庶子,那他就带着萧谣出府,反正他已有足够的能力让萧谣衣食无忧,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不过,显然周游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至少,始作俑者,秦王爷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效果。

第410章 周如

“王爷,阿尤成亲之后慢慢告诉他不好么?”

见秦王爷如此不拘小节,丁婆婆忧心忡忡地说道。

虽然她也想早早同周游相认,更想让萧谣名正言顺地唤她一声祖母,可是眼下显然分明还没到时候,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相信我,现在就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咱们也试试周游这小子的能力。”

秦老狐狸笑得一脸奸诈,直让丁婆婆替周游捏了一把汗。

“今日天气不错,我去王爷府中走走吧!”

丁婆婆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觉就起了探看之心。

因为太后被拘禁,丁婆婆现如今在京城并不似从前那般偷偷摸摸,也很愿意走出报恩寺、萧相府之外的地方,不时就去见见自家的孙子孙女。

也许真的是血脉相连的嫡亲祖孙,从前的翠缕现如今的周如见到丁婆婆十分的高兴,王爷早就对外认了丁婆婆为姨母,故而周如见到丁婆婆也就只是:“祖母,祖母”的叫。

“祖母,您这是特地来看我的?”

周如知道丁婆婆喜欢自己唤她祖母,索性就去掉了“姨”字直接成了祖母。对于周如来说,丁婆婆真比她那个乡间的祖母要慈祥许多。

周如能够迅速融入秦王府,萧谣和丁婆婆功不可没。这会儿见着丁婆婆,周如十分高兴,忙上前搀扶住她问道:“谣姐姐近日可还好?”

这些日子周如帮着哥哥布置逍遥馆,忙得不亦乐乎,倒是没空去看萧谣。

丁婆婆点头笑:“自然是很好。”

就没有比萧谣更逍遥自在的,眼看着婚期在即,那丫头倒是悠闲自得见天不是同萧安然、萧诏父子说说话,就是试穿周妍给她做的各式衣裳,试戴周妍给她打的各色首饰,想起这个丁婆婆就颇有些微词:萧家那一对父子真是太霸道,什么事都揽在手里,她手头还有些好物件没空给萧谣呢。

说起嫁妆,丁婆婆不觉开始替周如发愁:“阿如的年岁也不小了,王爷您也该替她上上心了!”

秦王爷这些年就没管过后宅,听见这话不觉也皱起了眉头。不过旋即他就想到了对策不由朗声笑道:“婆婆莫急,待谣谣进了我们王府,交给谣谣。”

说起来,京城中那几对恩爱夫妻或多或少都有萧谣的撮合,都有萧谣的功劳在其中。丁婆婆暗忖:萧谣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跟在她身边的那几个人人都沾光。

看看赛侯爷和江大人,牛侯爷和平阳公主还有萧谣自家的兄长萧诏和周妍,这几个哪一个都过得舒心如意,周如往后有萧谣这个嫂子参详,想来定不会有错。

丁婆婆这么一想,还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一时间也就不再提周如的亲事儿,只是笑着说起周游和萧谣的成亲事宜。

“说完了周如又开始说周游那个纨绔,可是父王居然提都没提我?”

偷偷躲在窗下的、从前的周大姑娘现在的周二姑娘周琳听着听着早就忘了秦王妃让她过来的目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都是周如这个死丫头,一个贱婢,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姐姐,听说秦王爷还欲上述给她请封郡主!

父王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

他们怎么能将自己忽略至此!

周琳恨得咬牙切齿,更是自心底涌出一连串疯狂的计划

第411章 应对

丁婆婆哪里知道他们说话窗户底下还有人偷听。也是秦王爷手下这些日子得了吩咐一时松散疏忽了,这才让周琳有机可趁。

周二姑娘听着里头那几人相谈甚欢,各中话语满满都是对周游周如的疼爱之意,早就嫉恨得牙痒痒了,哪里还想起来秦王妃让他听听秦王爷都是怎么说周游的?

她听了又听,左不过都是秦王爷对周游、周如两兄妹的疼爱之言,周琳实在听不下去猫着腰就往回走。

这一刻周琳早就忘了秦王妃交代她的话,此时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要让秦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才是秦王府唯一的嫡女,那个周如不过是个乡野村姑赝品罢了。

周琳的行动力很迅速,不等丁婆婆握着周如的手走进逍遥馆,就听下头有丫鬟过来禀报,说的是周二姑娘有请。

“她怎么想起找我了?”

周如纳罕地看向来人。她本就在秦王府待过许多日子,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周大姑娘也不甚喜欢。如今听见周琳寻她,打心里是不愿意去的。她们这些日子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为何非要强往一块凑,弄得谁都不开心?

周琳摇头正要拒绝,就听见一旁的丁婆婆笑着替她应下:“去看看也无妨。”

周如有些意外丁婆婆的态度,忙摇着丁婆婆的手,不知不觉带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撒娇道:“祖母,我实在是不想见那个周琳,她从前可坏了!”

周如一向就是有一说一的性子,丁婆婆也知道自家这个孙女说好听点儿直率,难听点儿就是鲁莽了。

她叹了口气,若非家破人亡,她的一对孙子孙女怎么会一个放荡不羁,一个横冲直撞?

丁婆婆有些头疼,不过转念一想,方才秦王爷说的就很对,待萧谣嫁过来,就让萧谣好好调教这个小姑子吧。不过,眼下还得她亲自调教一二。

“好了,大姑娘一会儿就去,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了底下人,才好同周如说话。

下头的人忙应声出去了,一点儿没有顾忌周如这个王府大姑娘的意思。丁婆婆叹了口气,颇有些怒其不争地轻轻拍打了下周如:“你是主子,没的让一群不知所谓的人拿捏!”

周如摇头晃脑:“婆婆您就放心吧,我是不会受委屈的。”

她笑盈盈地握着丁婆婆的手搀扶着丁婆婆进了逍遥馆在丁婆婆将要皱起眉头的时候忙说道:“婆婆,您别担心我受委屈,我谣姐姐都教我了!”

“哦?”

丁婆婆忍笑挑眉:“都怎么教你了,说来我听听?”

周如一本正经地咳嗽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能动手就别吵吵,打不过就逃,逃了之后找哥哥。”

因为萧谣,周如也就爱屋及乌地同周游亲近了,这些日子也能叫一句:“哥哥”了。

丁婆婆:“”

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的样子!

算了,周如这丫头往后就交给萧谣管吧,反正她是管不了了。

对于丁婆婆来说,只要他们不吃亏就比什么都重要。她自己就是年轻不懂事对人太过良善这才着了太后的道儿,害得自家儿子藏身于民间郁郁而亡。

如今找着了孙儿孙女,老对头又被圈囿,她现在舒心得很。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打定了主意,丁婆婆就将周如和周琳撩开了手,很快就被院子里的木樨香所吸引。

第412章 不讨喜

丁婆婆知道逍遥馆是在从前的世子院上建造起来的,世子院虽然偏僻,但占地却很广。丁婆婆从前来过这儿,依稀只记得院子轩敞,无花无草只有几株挺拔的青松傲然而立。人只要站在屋子里头就能将院子里的动静尽收眼底。

当初丁婆婆还感慨了一番,知道这是年幼的周游害怕秦王妃的算计这才将个院子弄得如此冷清。

犹记得当初她半真半假地笑话,直说这样的院子怎么也不像是个纨绔的居所。

可是现在,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却又不失雅致的逍遥馆却着实让丁婆婆吃了一惊。且不说那几株氤氲着香气让人一踏入院子就颇有好感的木樨树,单是那几棵掩映在花团锦簇之下的墨菊就让初入院子的人知道,这院子的主人何等精心布置的。也让人看得出,这位从前名声狼藉的秦王世子,如今是怎样的浪子回头真心实意待自己的妻子。

看到此处,丁婆婆不由颔首:

嗯,看来这小子对谣谣还真挺上心。

皇家向来都出无情无义人,但是眼前的周游和秦王爷倒是不差的。丁婆婆在心中唏嘘了一下,又细细地打量着,一旁的周如也笑嘻嘻地说道:“祖母您是不是也觉得挺好,哥哥和我可是费了好多功夫的。”

丁婆婆点了点头认真地赞了一句:“弄得不错。”

周如听了不由暗自得意,可是一想到谨言慎行先生书里头的那些成亲的场面,不觉又生出了些忐忑来:“您说谣谣姐姐能喜欢么?”

周如在还是翠缕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妖艳先生和谨言慎行。她尤其喜欢妖艳先生,甚至将妖艳先生当成了指路的明灯来看。

不过,对于谨言慎行先生书中写的那些富丽堂皇的场面,那些缠绵悱恻的闺阁中的情-爱,她也是时不时会看得入迷。

后头去萧相府住了一段时日周如才知道,原来谨言慎行和妖艳先生都是给自己嫂子书铺写书来着,且自家敬佩不已的嫂嫂,居然还是妖艳先生。

爱屋及乌之下,对于谨言慎行先生,她也愈发喜欢起来。眼前的逍遥馆,就是她按着谨言慎行先生书中所写,端得是步步为景,处处有花。

只是,让周如遗憾的是,有些地方,周游肯听她的;有些地方,周游根本就不采纳。

譬如,她面前的那一丛光秃秃的桃花林。

周如下意识地挡住了那一丛桃树,她觉得这一丛桃树实在是逍遥馆最大的败笔。

不过,人跟人多眼光本就不同,丁婆婆倒是兴致勃勃。

“去哪里看看。”

丁婆婆见周如挡着,还拨开她,就要上前。周如是真觉得好好的院子秋日里头栽植这么些桃树跟逍遥馆格格不入,不过丁婆婆想看她也乐意陪着,只是小嘴就没停止数落周游。

“婆婆您也觉得不好看是不是,也不知道周游是怎么想的?莫非还想着栽植桃花树想要招桃花?”

匆匆出来扎着一手木屑的周游:“”

周游觉得面前的这个周如一点儿不讨喜,定然不是他的亲妹妹!

第413章 处置

“丫头胡说什么呢!”

这个妹子当讨厌,周游狠狠地怼了周如一句还要赏她一个大白眼。他就说,这世上所有的姑娘都是讨人嫌的,也就唯有他家谣谣性子好可人疼。

对于周如的当面挑拨,周世子自然不会轻轻放下。毕竟周世子从来不是个饶人的性子,现下有人当着他面给他挖坑,这让他怎么能忍?故而,周游边说着,手还指向了周如,一副不听管教,要你好看的架势。

周如怕不怕,

咳咳,

她自然是怕的。

毕竟自打一入府,周游同她就不对付。

“呸,呸,拿开你的脏手!”

周如被周游满手的桐油熏得头疼,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忙乖觉地藏在了丁婆婆的身后拿眼偷看周游。

“婆婆!”

周游面对丁婆婆的时候从来都很乖顺,一方面是因着丁婆婆将萧谣一手拉扯大,还有就是周游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亲近之感。

周游也没有多想,只是将这些全都归结成了因为亲近萧谣故而对丁婆婆自然而然就胜出的爱屋及乌。不过,周游没似周如那般直唤祖母,而是随了萧谣甜甜地唤一声:“婆婆。”

见周游过来,丁婆婆慈祥的目光中不觉就多了几分揶揄。她淡笑地看着周游兄妹你来我往的一番打机锋,待周游给她请安后才指着前头笑着对周游说:“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是我们蒲县院子前头那几株桃花树吧!”

周游被人看穿了心思也不羞窘,大大方方地应了,还要同丁婆婆讨教:“都说树挪死,人挪活,我找了好几个老道的园艺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可是这树还是有些蔫吧,婆婆您瞧着这是怎么回事儿?”

丁婆婆没好气地指着周游:“外头都传疯了,你还有心思莳花弄草?”

周游眉头一挑:“婆婆您别听外头那些人瞎讲。”

丁婆婆点了点头,暗道这孩子心性坚韧,不为外物所动,这些年被秦王调教的不错。她才想夸赞两句,却见才还一脸严肃的周游,此时又看向了桃树,眼中的担忧之色甚浓。

丁婆婆:“”

说好的泰山压顶不弯腰,说好的岿然不动呢?自己这还真是夸早了。

“婆婆您坐!”

周游扶着丁婆婆坐在了上首,因为不能见萧谣免不了就开始打听:“谣谣近日可好?吃的可好?熬夜了没有?婆婆您可要看着她,莫要再让她赶着写,要我说那些人都没安好心,尽催着谣谣写莫非是想累死她!”

“阿尤!”

丁婆婆笑着打断了周游,看向外头那个早就开始瑟瑟发抖的丫鬟:“先打发了再说旁的吧。”

这个丫鬟丁婆婆认得,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那周琳当真敢这么紧追不舍她的孙女儿。

周游根本不将来人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让丁婆婆莫要管。自己则是唤来了杜鹃,冷冷地说道:“既然你将她放进来就给我处置好。”

杜鹃心下一凛,忙点头应是后就一把拉过还要说话的小丫头将她带走。

“你不问问为什么?”

丁婆婆若有所思地看完了整个过程,待杜鹃领着人走了,才悠悠开口说话。

第414章 咎由自取

““这王府里头脏污烂臭的人还有不少,虽然不能都打杀了或是撵出去,但是杀鸡骇猴还是要的”

一旁默默听着的周如听见忙摇了摇丁婆婆的手:“祖母帮我!”。丁婆婆轻拍了下,笑着得一脸温和:“别想着我帮你,不过往后你就有你谣姐姐帮忙了!”

丁婆婆说完就有些后悔,现在她觉得萧谣嫁给周瑜哦实在也不算是怎么好,不论是秦王府还是周游的身世,亦或是她自己,都太乱了,萧谣往后肩上的重担也不会少!

如此一想,丁婆婆越发心疼了起来。

周游却立刻皱起了眉头,冷冷地冲周如说道:“这回就帮你解决了,往后你尽量自己解决,若实在是不成就来找我,可不能事事烦你谣姐姐。”

说着还在嘴里嘟囔:“让你喊谣姐姐,莫非就忘了我们谣谣比你小许多呢!”

周如佯作未闻,吐了吐舌头,没有做声。

丁婆婆眼看着这对兄妹你来我往,分外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她看看周游又瞧瞧周如,一时间对秦王感激不已。

当年丁婆婆母子的一时善举,没想到得了秦王爷这么大恩惠。许多年过去了,虽然先秦王妃也过世多年,可是秦王爷对他们祖孙的关照却是有增无减。

丁婆婆其实也疑惑过更当年问过秦王爷,周游虽然也是皇室子孙,可是终究不是秦王爷的亲生子,占了本该属于秦王嫡子的世子位,这不是成了事实就能当做看不到的。

可是秦王爷居然十分抱歉地说,当年若不是不想让朱氏所生之子继承王位也不会让周游受了那多的苦楚。丁婆婆知道秦王府里头的成年往事,也知道后头的这个秦王妃能嫁给秦王宫里头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功不可没,可是即便如此,人家的恩情却不能忘了一分一毫的!

这会儿虽然不能跟周游即可相认,将来要不要同周游将事情说穿更是未可知,但是丁婆婆还是语重心长地劝着周游:“你父王他这一生不容易,阿尤你虽然幼年受了那么多的挫折,可你仔细想想,若是没有你父王的庇护,现如今你能不能活到现在。”

周游脸上的喜色消散,半晌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无事。

丁婆婆还欲再说,就听一旁的周如在一旁小声嘀咕:“真是虚伪,受了那么多的罪也能无事?”

周如从周妍那里听说了不少秦王府的事情,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从前吃过许多的苦头。她虽依旧不太喜欢周游,觉得他待人冷淡嘴巴也毒,可是却不再厌恶周游,也同情周游的遭遇,对秦王妃更是深恶痛绝。

在周如看来,周游虽贵为世子却还过得不如养在农家的自己,自己虽然没在锦绣堆里头过活,但是家里头的人对她还是不错的。

“阿如!”

丁婆婆叹了口气,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事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故而也只能暂且委屈秦王爷。

至于那个秦王妃,丁婆婆对她是一点儿愧疚也无,当年若不是她,前头的秦王妃也不会去得那般早。若非是她求了太后硬逼着秦王娶了她,秦王也不会到了今时今日还不肯原谅她。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对于秦王妃而言,她现在的处境就是咎由自取罢了。

第415章 指桑骂槐

丁婆婆其实并不想同秦王妃计较,也不想同她多做就纠缠。

一方面是因为秦王的缘故,还有就是萧谣和周游将要大喜,她不想任何人败了好兴致。可是她想偃旗息鼓,人家却打上了门来。

丫鬟通禀的时候,丁婆婆和周游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多有些懵。

“秦王妃不是正在养病么,怎么还有精力过来?”

周如快言快语,并不顾忌什么。

丁婆婆倒也没阻止,目光落在了那串晃动的珠帘上头。

秦王妃倒是没让他们猜测太久,进门不多时就给出了答案:“听说府里头来了个乡下婆子,我就过来看看。毕竟王府里头富贵这些乡野婆子少有见着,这若是迷了眼走不出去,不就是本王妃的不是了么,也没得让京城里的人笑话。”

秦王妃是一点儿没对丁婆婆客气,她也是才知道这个丁婆婆就是将萧谣养大的婆子。对于萧谣,秦王妃不仅没了从前想要将她嫁给周游恶心周游的心思,更是将她和周游放在了一道恨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看似没有跟萧谣无关,可是时时处处全都有萧谣的影子,这让秦王妃怎么能忍?更让秦王妃不能忍受的是,就这么一个乡野村妇的丁婆子居然说是秦王的恩人,还被秦王认作了干亲!

秦王妃听说的时候,咬碎了一口的银牙,愣是忍着身上的疼痛,过来会一会这个蛊惑人心的老婆子。

兼之,听了周琳添油加醋的一番话,一见面秦王便冷嘲热讽起来。

“这位是?”

丁婆婆没说话,一旁的周如却帅鑫开了口,让她眼睁睁看着丁婆婆受辱,她做不到!

“见到长辈还不下跪,一看就是乡野出来的村姑!”

秦王妃一脸嫌恶地看向周如,若是目光能杀人,那么这会儿周如定已经万剑穿身。

秦王妃觉得委屈,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那个贱人居然还生下了一儿一女,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找上了门来!更让她奔溃的是秦王对周如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这会儿,秦王妃倒是忘了是谁将周如引来的王府。

“哥哥,这是谁呀,怎么跟个村野村妇这般没规矩呀!”

面对秦王妃,周如同周游不免同仇敌忾起来。

“哦!对了!”

周如不等周游接话,急急又道:“我倒是同父王提过要见一见这府里头的王妃,可是父王说王妃娘娘被关了起来哦,不对,是正在养病,所以不让我过去,莫不是这就是王妃?”

饶是秦王妃有备而来,还是被牙尖嘴利的周如给气了个半死。

她指着周如怒从心起,伸手就扇。奈何周如就不是个任人打骂的性子,秦王妃手伸过来的时候,她只往后轻轻一退就躲过了秦王妃的手,嘴上还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的气人:

“您还是等身子好些再动手吧。”

周如边说边斜眼看秦王妃:“若是父王回来见着您无故发火伤害我这无辜的秦王府大姑娘,再让您闭门思过岂不是不太好!”

一直插不上嘴的周琳恨声:“我才是这府里头的大姑娘。”

周如见她凑过来索性告诉她实情:“随你,反正我不会让人大姑娘大姑娘的叫的。毕竟再过不久说不得我就是郡主了呢。”

周琳随手就给了身边丫鬟一个嘴巴,指桑骂槐:“这个小-贱-人!”

第416章 你到底是谁?

丁婆婆略蹙了蹙眉头,就在秦王妃以为她是见周如说话没分寸得罪了自己正在惶恐时,就听见丁婆婆慢条斯理地说道:“都说了让你同你谣姐姐好好学学,看看你这样伸鼻子竖眼睛的像什么样子。”

秦王妃:“”

秦王妃深恨手里没有提着一把刀,让她手起刀落了结了面前的这个糟老婆子!

丁婆婆见秦王妃眼珠子凸起,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带着钩子,像是生怕一不小心气了她,所以说话也略委婉了些:“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就算再不喜欢放在心里不理会也就是了何必非要说出来?不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人家都不说!”

丁婆婆似乎怕秦王妃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还好心地看了眼周游。周游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如丁婆婆所愿地露出了厌恶的神色,甚至还轻哼一声,真是道不尽的轻蔑说不清的讨厌。

秦王妃一时气得手都在抖,话也赶不上茬,只是厉声呵斥道:

“你还是少插嘴的好!”

秦王妃对丁婆婆知之甚少,打听来的消息也只是说是她养大了萧谣。原本秦王妃还以为一个乡野出身的人不定怎么委顿,只要她是说上一两句还不得哆哆嗦嗦地低头,至多就是敢怒不敢言。

她哪里知道一进门自己就被人弄了下马威,原本的嚣张气焰也因着丁婆婆的态度消了大半。更兼之丁婆婆衣着华丽,人又生得端庄大气,骨子里头更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高贵,这让秦王妃费解的同时,更生出了深深的忌惮来。

秦王妃看着丁婆婆光洁的额头,一张脸柔美得根本不似乡间来的婆子,心下不觉一动:莫非这位丁婆婆乃是秦王那个死鬼原配的亲戚?不然秦王为何待她如此好?就连一向待人冷淡的周游也对这个丁婆子恭敬至此?

这个念头一起,秦王妃看向丁婆婆的眼神立刻变得锋利起来。她顾不得教训周如,也忘了来这儿的初衷,紧紧盯着丁婆婆在她面上打了个转儿后问道:“你到底是谁?”

丁婆婆眼眸深邃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丁婆婆都以为秦王妃这是看出了什么。

“王妃以为我是谁?”

丁婆婆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过来护着她的周如,傲慢地挪开目光,却将眼角余光落在了周游的脸上。眼见周游一脸的泰然处之,丁婆婆这才松了一口气。

“别再故弄玄虚了!”

秦王妃一把攥住丁婆婆的:“丁氏到底同你有什么干系?”

所谓丁氏,乃是秦王的发妻,秦王妃需要对着她的牌位行妾礼的先王妃!也是横亘在秦王妃朱氏心头几十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丁氏,朱氏对周游的恨就会更深一分,也会愈发疯狂地想要除掉这个挡在她儿子面前的孽-畜!

丁婆婆一听此言,不觉晒然一笑。原来不是她以为的那般,看来这个朱氏不过如此,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都是男女之间的那点子爱恨情仇。只不过,秦王爷对她始终冷淡,朱氏的那些心思手段全都用不上!

第417章 练练手

“王妃想干什么?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久久不出声的周游扔下这句上前一步话便将丁婆婆扶坐在了上首,又便摸了摸茶盏许是觉得茶水凉了忙又吩咐让丫鬟给丁婆婆换茶。

周琳眼看着待人迥然不同的周游那样殷勤备至的模样心里就膈应,又见周游待周如分明跟对自己不同,心里不觉又是一阵烦躁,偏偏这时周如还要继续膈应她:

“这一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这肯定是见咱们逍遥馆过了几天舒心日这就开始闹事了呗!”

周如的嘀咕声当真不小,不仅周琳听得咬牙切齿,始终没能占着上风的秦王妃更是恨不能撕了她的嘴巴。她长大了嘴巴才要说话就恰对上丁婆婆一脸深以为然的目光,被秦王妃捕捉到了,居然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好似没事人一般,若无其事地同周游话起了家常来:“阿尤别上茶了,忙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快些将你的家务事处置了也好带着我们去后头看看。”

这个惹人厌的老妪!

秦王妃将掌心掐红了一片,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呵呵,”

秦王妃冷笑一声才要说话,奈何周游等人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尤其是周游,只见他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后就温和地说道:“婆婆还是莫要操心这些,这都是些小事儿别影响了您的兴致。您且放心,一会儿父王从宫里头回来自然会发落的。”

发落!

影响了兴致!

小畜生怎么敢这样说自己!

虽然秦王妃心知肚明,太后没了声息之后,无论是秦王还是周游待她都比从前放肆了许多,更知道这府里头的风向早就变了。可是她就是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苦苦经营了几十年的秦王府如今居然没了她的立锥之地。

这样的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秦王妃不觉气的手都在抖:

“竖子安敢如此羞辱我!”

秦王妃额角青筋爆起,身子越发沉重起来。因着当初柳烟儿那一出闹剧,秦王妃受尽了嘲讽,便开始装病,可是这些日子,秦王妃分明觉得自己一语成谶真的生病了。

原本来时她还没觉得,这会儿身子愈发倦怠起来。不过秦王妃甚至若是自己这就认输只怕往后愈发让人看瞧不起。她被人冷眼倒是无所谓,可是她捧在手心的周麒将来回王府又当如何?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秦王妃这才勉强撑着身子冲着周游开始发难:“你这个不知生母的孽畜,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如此说我!”

原本不想这会儿发落的周游目光冷冷地盯着秦王妃,丽的容貌立时笼上了一层寒霜。

虽然周游没说话,但是秦王妃这番话还是捅破了马蜂窝,她话才落下,丁婆婆丝毫没考虑就讲手里的茶直接对着秦王妃一张粉面直直扔了过去。

“你这个老虔婆,啊,!”

秦王妃一双眼睛正好被热水烫到,顿时捂住大叫。

周如先一愣而后翘起了嘴角,周琳则是一脸的惊愕。秦王妃好歹也是超一品的诰命,这个丁婆婆怎么敢说扔就扔说打就打?莫非她为了周游居然连这些都不顾了?

想至此,周琳不觉一脸复杂地看向了面带怒容的丁婆婆。

比起周琳的愕然,秦王妃疼痛的同时更觉得屈辱!

有生之年,她居然被个自己看不起的乡间老妪打了!还是因为周游这个小畜生!想她这么多年来将周游打压得京城上下人人谈周游摇头,如今居然受了这样的侮辱,这让怎么能够忍受!

秦王妃心头的怒火被丁婆婆这么一浇腾的一下全都起了来,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身子的疲沓大喊一句:

“我要打死你,你这个贱-人”

这还不算,她还招呼帮手:“周琳,周琳!你这个死丫头,傻愣站着干甚?你就眼睁睁看着你母妃被人欺负吗?”

秦王妃就这么嘶吼着大喊着疯狂往前冲,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天所受的屈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要弄死这个老婆子,甭管她是谁!若她是那死鬼丁氏的亲人那就更好!

此时的秦王妃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她疯狂着抓起了丁婆婆的衣袖想要撕扯她的头发。丁婆婆倒是不慌不忙不躲不闪,她这个样子让秦王妃看得越发生气,也勾起了回忆。

丁氏,从前那个秦王妃就是这么一副讨人嫌的样子!所以她才撕烂她的假脸!

“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秦王妃狠狠唾了一口,身子已经挨到了丁婆婆正要往她脸上招呼。在秦王妃看来,自己打死个庶民根本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一个堂堂超一品王妃,莫非圣人还能治罪不成?

心里这样想着,秦王妃的动作越发疯狂,只是周游自然不会让她称心如意。她才将身子靠近丁婆婆,断了指甲的手指离着丁婆婆也只是一步之遥就被周游阻止。

周游嫌恶地拽住了她的左手手臂,暴怒中的秦王妃哪里能忍,右手一伸拉扯着周琳就要一起上。

周琳踉踉跄跄地跟上,心里涌起一阵厌烦。从来都是这样,虽然口口声声为了自己,可是从来有事情都将自己推到前头。哪里像人家

周琳看了眼拽着周游不让周游上前的丁婆婆,心里涌起一股她自己羡慕,又瞬间被她压下。她越发冷着一张脸,跟在了秦王妃的身后。

“这是要上阵母女兵了?”

周如抡了抡手臂,觉得自己当初跟着萧谣没白学,看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萧谣说的对呀,姑娘家还是当有一技傍身才能不收人罪!

周如叹服地崇拜了一回萧谣,撸起广袖就要上前。

周琳见状忙站在了秦王妃的身后,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周如冷哼一声,觉得这两人也真是天真。想她可是待在萧谣身边耳濡目染的人,先不论萧谣的功夫她学了多少,单轮同人打架的气势她就学了个十成十,就秦王妃和周琳这两个养在神鬼见天躺着算计人的,周如一只手就搞定!

周如上前一步,同周游打起了商量:“哥哥,让我练练手!”

周琳:“”

周游皱了皱眉头,默不作声地松开了秦王妃。

第418章 母女

“如儿,你这孩子又这么大声作甚?方才同你怎么说的,莫要冲动、莫要冲动!都同你说了多少回了,女孩子家斯文些才好!”

丁婆婆边说边将周如凌乱的鬓发理了理,嘴上虽然嫌弃,可是眼中的慈祥根本瞒不住。

周如显然也知道丁婆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听见丁婆婆这么说也只是笑嘻嘻低着头好让丁婆婆不费劲地就能给她将发簪带好。

“琥珀钗!”

周琳喃喃念了一句,目光蓦地灼热起来。这钗她知道,听说满大梁也就两个,一个在平阳公主处后来被她转赠给了萧谣,据说另外一个早就不知所踪。

没想到现在居然戴在了周如的头上。

萧谣,她凭什么!自己同这周如都是她的小姑子,她凭什么一样人两样对待?

周琳的手狠狠地掐着掌心,她怎么觉得母妃待她还不如面前这个老太婆待周如好?为什么连周如这样的下贱胚子都有人喜欢有人疼,可她却是父王不疼母妃不爱?

凭什么?

被琥珀钗刺激到的周琳哪里还想上前,只冷冷地盯着周如看。眼看着丁婆婆将周如的琥珀钗扶正,眼看着丁婆婆笑眯眯地拍着周如慈祥地打量着周如

这一幕幕,深深刺痛了周琳,也刺痛了没人支援的秦王妃。

“周如你在干什么呢!”

被周如放开的秦王妃才要冲过去见周琳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不觉烦躁地骂道:“呆头愣脑的玩意儿,连个乡下丫头都比不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

周琳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就只那么站着。

“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该把你给扔了,你哪里是我的女儿,也不怪柳烟儿都能轻轻松松胜过你去。”

秦王妃这话不说犹可,一说此言就犹如热油锅里滴入一滴冷水,瞬时就让周琳炸了锅:“我就是呆头呆脑,我始终不如周麒,就连柳烟儿也比我强!我我就不是你亲生的!”

秦王妃气得狠了,正好周游善解人意地松开了她让她有空冲过去对着吼她的周琳爽利地来了一巴掌。

“啪!”

“啪-啪!”

随着秦王妃的巴掌声落下,周如也捧场地拍起了巴掌。她还毫不脸红的挑拨离间:“看来王妃这是恼羞成怒了,莫非还真不是亲生的?哎呦,怎么一不小心尽说实话了!”

话虽如此说,周如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的愧疚。

“好了,人家的事情,你就别多说了,带我去后院看看去。”

丁婆婆见好就收,拉着周如就要走。周如虽然还想留下来看这对母女大-战,奈何丁婆婆态度坚决,她也只好惋惜而去。

丁婆婆唤了妹妹还要唤哥哥:“阿尤,怎么还傻愣着,还不过来带我到处瞧瞧去?”

周游忙应声过去,丁婆婆显然同一般上了年岁的老人一样也喜欢絮絮叨叨:“你个傻孩子,人家这分明是多年来的秘辛,怎么就没点儿眼色呢!”

周游颠颠儿地狗腿着连声附和:“我这不是想听听这周琳到底是谁家的么?”

周如乐得挤兑哥哥:“还能是谁家的,肯定是你家的呗,不然秦王爷哪里能让个外人喊爹呢!”

“你喊我什么?”

正好走进门来的秦王冲着周如瞪了一眼。虽然周游、周如皆不是自己所出,可是他们都是先王妃丁氏一族留下来少有的几个血脉更别说身上还流着他们皇族的血。

虽说丁婆婆从来不肯承认当年对丁氏的照拂还救命之恩,可是秦王却不敢忘记也不能忘记!

“父王!”

周如冲秦王腼腆一笑,便低下了头去。

秦王也不跟她计较和煦一笑后冲她说道:“你老家的父母都已经妥善安置,往后就莫要再焦虑了。”

低着头的周如蓦地抬头看了过去,眼中的惊喜明晃晃的晃得人眼明心亮。秦王不觉对周如起了疼爱之心,拍了拍周如的肩膀笑着道:“好了,带着祖母出去转转吧。”

周如嗫嚅了半晌,到底没能将那个“谢”字说出口。不同于对丁婆婆很快接受,马上就能喊祖母,周如面对秦王的时候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她总觉得秦王肯定是弄错了,自己跟秦王哪里都不像,说话粗鄙人也长得不秀气,跟萧谣那样的人物简直不能比。

“你这孩子尽钻牛角尖,瞎想什么呢这是!”

丁婆婆听见周如期期艾艾说出的这一番心里话,虚拍了她一下,嗔道。

周游也哼了一声:“谁让你跟谣谣比了!”

丁婆婆颔首微笑:嗯,不错!这孩子关键时候到底不糊涂。

不过,

“你跟我们谣谣比得着么!”

丁婆婆:“”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能不能领回去打一打?丁婆婆没敢看周如,拉着她就快步往前走,她怕周如一不小心转过去对周游不客气,这一对兄妹来个兄妹相残就不大好了。

伴随着周如的不满声和周游的嗤笑声,这一行三人渐渐离开了秦王的视线。秦王看着那一行三人说说讲讲中流露出的温馨画面,不禁笑了。

静默片刻,他才转身往里屋。脸上笑早已荡然无存,还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

屋里头这会儿正乱糟糟的,秦王妃对着周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周如也不甘示弱回嘴,母女二人正宛若多年的仇敌,同一般的市井泼妇吵架毫无二致。

秦王也不说话,踏着一地的碎瓷器慢慢走了过去。

秦王妃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一见是他不由吓得大惊失色。于此同时,心里开始不断咒骂周游。

在她看来秦王定是周游让人唤了来的。秦王妃甚至想,今日这事儿怕不就是周游设的一个局?一念及此,秦王妃不觉大怒,倒是将方才的惧怕之心褪了大半。

“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秦王妃不愧是秦王妃,心思阴沉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害怕过后,脑子里就涌出了七**十个念头。故而,她只略思索了一会儿就有了主意:“王爷,您妾身真的是冤屈死了啊!”

第419章 没奈何

见秦王虽然始终没吭声,却也没有暴怒,秦王妃这才略放了心,并开始了下一轮的哭诉:

“王爷,周游居然说如儿不是您的闺女,妾身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从何听来的,他这么一说轻轻松松,可是如儿却对我不依不饶了!妾身妾身心里苦啊!”

秦王妃这样说是有原因的,现在外头被她放了风声广为流出出去的都是关于秦王府世子身世不详的传言。坊间现在弄得是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周游乃是先王妃丁氏借腹生子将别人的孩子据为己冒充了嫡子,有人更直说周游不是秦王的亲生子说不得出身不堪,凡此种种,多不能入耳。

借着悠悠众口传播谣言这是秦王妃朱氏的拿手好戏,她就是靠着这个手段将堂堂秦王世子传成了京城第一大纨绔,也用了这个手段压制了周游十几年!

这一回还是熟悉的方子熟悉的手段,甭管有效没效总能膈应到。

至于眼下在秦王跟前,秦王妃不由自主又用起了这个百试百灵的手段,其目的就是想要让秦王相信:周游这是听见外头的议论声心虚,所以对她出手了。

“王爷,妾身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秦王妃说着凄楚一笑后便低头敛目掩去了眼底的得色。

呵呵,手段不用太多,好用就行!

“你们母女闹腾就闹腾,跑逍遥馆来闹腾作甚?”

就在秦王妃以为秦王会继续听她说下去,甚至会责怪周游的时候,就听得才还一言不发的秦王拍着桌子,怒了。

“可是不是王爷,周游周游他说如儿不是您的闺女!”

猜测不透秦王的心思,秦王妃说话顿时没了底气。

一时间,她没了主意,决定偃旗息鼓先走为上。

可是秦王显然不想就这么让她匆匆忙忙一逃了之。

“你想走?”

秦王指着一地狼藉,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这里收拾干净了再走。”

秦王妃身形一滞:“”

她想了想,还是唤来身边的丫鬟。

“谁弄的谁收拾,坏了就要赔!”

秦王乃是习武之人,从前不过是懒得过问后宅,可是他一旦暴怒那是相当的吓人。

没奈何,秦王妃只好哆嗦着手去捡地上的碎片残渣,心里更涌起一股无力之感。

无论是周游、周如亦或是萧谣丁婆婆,秦王妃朱氏都不会服输、也永不会被他们打倒。

可是,秦王突然变了的态度让秦王妃突然意识到,其实秦王这么多年对周游的无视说不得就是触景生情,也或者是怕见着周游就想到那个短命的先王妃丁氏。

泪水顺着秦王妃的脸颊“刷刷”往下流淌,她习惯性地预备尖声细气哭上一通,却发现她现在是人到伤心时根本哭不出。

王爷为何如此待自己?这么多年来她为秦王宫里周旋又帮着秦王主持中馈,让秦王从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这又怎样?

到最后,自己还是敌不过一个死人的分量;

自己的儿子也敌不过周游在秦王心中的地位!

呵呵,她早就该明白的,秦王若是当真讨厌周游,那么为何立一个才生下来的稚儿当了世子?这么多年来秦王表面上不闻不问,可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又有哪一次得了手?可叹她当初居然以为周游这孽畜运道好,一次又一次逃脱她的布局。

“母妃”

冷静下来的周如一打眼就见捡拾东西的秦王妃一双手上鲜血淋漓,而秦王妃却只顾着埋头继续捡那些碎瓷片,丝毫没发觉自己的手被割伤。

周如神色复杂地叫了一声:“母妃,”迟疑了片刻终究做不到若无其事走开还是一把抓住了秦王妃的手腕,说道:

“别捡了,你都受伤了!”

周如这么一拽、这么一喊,将仿在梦境的秦王妃一把给扯了出来。秦王妃如狮子般暴怒着推开了周琳更恨屋及乌地指着周琳责骂:

“不用你这会儿假惺惺,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若是她能似周如那样让秦王喜欢不也能帮上自己一些?

“母妃,你手流血了!”

周琳目光暗淡,上前一步的脚转了个弯儿便踟蹰着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知道母妃恨她,她从来都知道,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

自己心疼母妃又有何用?

周如转身踉跄扶门,跨过门槛,再不看秦王妃一眼飞速离开了逍遥馆。她耳边回荡着的是秦王妃抽噎的声音,还有一句高过一句的低斥:“没用,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自己真的没用?

周如看着荷塘中那张木木的脸,耳边回荡着秦王妃那些诛心的恶毒话,她木木愣愣着看着水中人,看着这个父王不喜母妃讨厌的自己。

“你怎么这么没本事,怎么就不能让父王母妃喜欢!”

周琳看着看着突然大吼一声,开始发狂。

闻声而来的粗使丫鬟都惊呆了,她呆滞地看着前头。却见半晌不动的二姑娘正拍打着荷塘将荷塘中的水溅起正正水花,丫鬟忙要上前,却听见周如又道:

“可是能怪我么?从小我就努力了呀,母妃让我给周游下药,我也下了;母妃让我给周如那死丫头使绊子,我不也照做了?还要我怎么样”

絮絮叨叨这么多,全都是秘辛丑闻!

丫鬟不过是洒扫院子的粗使丫头,本就没什么见识。原本见周琳一个人走近荷塘,还以为二姑娘必定是丢了什么,想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可是现在二姑娘这样子,她哪里还敢再靠近?

也不知二姑娘见到了自己没有,若是二姑娘对自己来个杀人灭口可怎么办?

这个丫鬟是个家生子,人长得不周正、性子也有些憨直。从来遇着大事儿第一个就会想着要去找娘。

待她娘知道这件事差点儿背过气去。不过他们一家子都是家生子,丫鬟的娘到底是秦王府的老人了,人脉其实也还是有一些的。

丫鬟的娘渐渐冷静下来预备想法子时,第一个就想到了逍遥馆里头打杂的粗使婆子。

第420章 败落

之所以想到这个婆子,是因为在她认识有数的人中,现在也就唯有这个婆子活得最滋润。毕竟她是逍遥馆的人,逍遥馆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王府世子的地盘。

如今的秦王世子可不是从前那个混不吝总惹事还不问世事的纨绔,那可是当今圣人都夸赞的俊彦。听说梁惠帝对世子很是器重,也因为此故而只要是逍遥馆出来的人在王府里头都有些高人一等的感觉。

听说了她的来意粗使婆子一点儿没拿乔反而和颜悦色劝了几句让她莫要担心,转而又三两下将人带到了周游处。

见婆子过来,周游本是有些着恼的。丁婆婆来了这么一会儿他还没能问上一两句有用的东西,都是这些人三番五次的叨扰,害他想问一问丁婆婆关于萧谣的事情都没有机会。

周游满腔的不乐意都写在脸上,倒是丁婆婆看出了两个婆子并后头跟着的那个黑胖丫鬟有些异常,便冲着周游摆了摆手让他莫要急着训斥。

黑胖丫头早得了自家老子娘的吩咐,周游只随口问了一句后,就竹筒倒豆子将周琳方才的那些骇人听闻的话倒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怎么敢!”

丁婆婆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却不自知,周游忙亲自给她包扎,口中更是劝道:“没事儿,婆婆放心,她们伤不着我!”

“不,她们都该死!”

丁婆婆咬牙切齿地说完,就让人去请秦王爷。

“该死,她们都该死!”

池塘边上,有人同丁婆婆说着同样的话。不同的是,周琳说话的时候还用力地拍打着水面。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动作,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也幸好这个荷塘不深,所以即便她落入池塘也不过是湿了衣裙。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待她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怒火拖着**的衣裙上来,才发觉身边的大丫鬟居然连个人影也没有。

听见周琳的呼喊,躲在竹林的大丫鬟这才畏畏缩缩上前一步,没敢说话。也没胆将方才那个黑胖丫鬟过来许是听见了什么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周二姑娘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怒。而发起怒来的周二姑娘实在是很可怖!

一阵风吹来,周琳身上一哆嗦,身边的丫鬟也不觉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子。

“姑娘,王爷身边的人过来了!”

就在周琳要骂一句“蠢货”的时候,身边大丫鬟指着前头一行人,怯懦着说道。

“来就来,你那是什么样子,没用的东西!”

不过是个小厮,周琳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她不以为意地骂了一句后,随意看了眼前头,才想开口问话,却又顿住。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小厮并不是秦王身边端茶倒水的那个,而是一贯替秦王惩治人的那个随从。只见那随从一脸的肃穆,看那样子倒不是来传话而是来捉人的。

周琳来不及骂丫鬟眼拙,心里开始思量了起来:

父王不是一向不管母妃的么,怎么现在居然插手了?

若是秦王真的被秦王妃一番话说动了心思,那就糟糕了。周琳敢跟秦王妃争吵同秦王妃不得秦王喜欢有关系。

“父王找我?”

周琳强自镇定地问道。不过随从没有理会,只是冷冰冰地给周琳行了个礼后就让她跟着自己走。

***********

“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周琳是做梦也没想到,秦王居然让人将自己关进了柴房!

“放开我,放开我!”

当尖利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周琳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这并非她的声音而是有人同她有着一般无二的遭遇,这会儿也被关起来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当她看到来人的时候周琳还是很吃了一惊。

后头来的人,周琳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是秦王妃!

“你,你怎么也进来了?”

周琳扶着踉跄身形将要倒地的秦王妃,心里涌起一片骇然。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是周琳下意识地觉得,秦王妃和她这下子完了!

“你给我滚开!”

秦王妃求了秦王许久还是被秦王面无表情地扔进了柴房,此时正满心的不忿,现在看到了始作俑者又焉能不生气?

只见她一把拉住周琳的手恨声说道:“你同王爷说了什么!”

秦王妃的力气很大,周琳杯一个不防备被她推到在地,现在听见秦王妃这么问,不觉有些茫然:“母妃你说什么?”

她虽对秦王妃不满,更怨秦王妃偏心眼。可是秦王妃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又怎么会背叛她,再者说,若是秦王妃真的有什么,那么她也不会有善终。

如今听秦王妃这么一说,周琳只觉得当头一棒,打得她一激灵。

“母妃,我没有!”

周琳忍着满心的委屈还得解释,但是秦王妃哪里肯信,只要周琳才要靠近就将她一把推开。

“走吧!”

站在门外静静听了一会儿秦王妃母女俩的闹剧后,秦王绷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

周游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阿尤,不论你信不信,我是派了人跟在你后头护着你的,”

秦王脸上满是懊恼,“不过周琳这件事我承认我没做好,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周琳毕竟是个姑娘家,秦王怎么也没想到秦王妃居然利用过周琳害了周游。当初若不是周琳下药,周游就不会在江南毒发,周游若不是遇到萧谣,结果如何谁都不敢说!

一想起这些,秦王又觉得自己就这么将两人关起来,处置得着实有些轻了!

“父王就莫要自责了,若是父王实在觉得有愧于我,就报答我的恩人吧!”

周游一双杏眸澄澈,此时此刻说出来的话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秦王盯着周游看了一会儿后突然笑了,他握着胡须颔首:“也好!”

只要两个孩子高兴,他便是散尽家财也是值得。

“院子布置如何了?”

秦王妃本就不靠谱,逍遥馆的一干事宜和周游的婚事都是周游自己一力操持,秦王爷也就难得过问了起来。

第421章 好甜

“还差很多东西呢!”

提起这个周游就有些烦躁,他掰着手指一一开始列数:“逍遥馆的桃花树还有些小,明年春天估计成不了一片花海。”

“什么?”秦王眼都直了,是他年岁太大不知道如今大梁成亲的风俗了?什么时候还得种桃花了?

“还有啊,咱们王府的夜明珠太小,放在屋子里头着实不好。”

周游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狡黠地看着秦王,一副就等您老人家给想想法子的神情。

秦王:“”

这个熊孩子,他是问夜明珠么?他有问桃花开不开么?莫非夜明珠小了,桃花不开,不能成亲?想当年他和丁氏成亲,他打了只活雁就让京城中的一干大姑娘小媳妇们赞叹了许多年,周游倒好,居然捣腾出这么些幺蛾子来。

这些年轻人,当真是办事不牢靠,这个不靠谱的周游。

秦王脸上不以为然,可是心里却又在想,若是丁氏活过来别说是鸡蛋大的夜明珠,就算是斗大的,他也会寻来。

奈何,往事不可追矣!

“咳咳,”

秦王轻咳一声,躲过了周游灼灼视线,有些心虚地转了话头:“我觉着宫里头近来有些异动,你抽空也注意些。京城里头来的那些游方僧人不少都去了宫里头。”

周游闻言脚下的步子不停,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管他有没有异动的!”

于周游而言,当初接近梁惠帝也是为了给自己寻个自保的路子,谁让秦王当初态度暧昧不明一副让他自生自灭的架势。

对于梁惠帝,周游不屑有之,漠视有之。这大梁注定要出个昏君,他又能如何?这么多年顶着个纨绔的名头,周游虽心性未变,到底多了几分的玩世不恭。

前世萧谣去了没多久他也很快殒命,并不知道梁惠帝同他的一干大将军们和他的宏润少年如何。不过按着梁惠帝现在的荒唐劲儿,只怕也是不好的下场居多。

于周游而言,南疆的隐患已除,东边的倭寇现在也被遏制。这两个心病都得到了妥善解决,所以,他没什么好操心的。

更兼之,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同萧谣的亲事更重要。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他同萧谣如期成亲。

这可是周世子两辈子的夙愿。

见周游丝毫不接话茬儿,秦王不觉叹了口气。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

秦王原本是想将事情的原委说与周游,奈何丁婆婆不想在周游和萧谣将要成亲的时候将事情说破让这两个人担忧。

丁婆婆也是疼孩子,秦王也不是不理解,他也想过瞒着不说当年那些事情。

可是现在事情有了变故,有些事情不得不说有些事也得提到明面儿上来。

若是自己属下打探的事情属实,那么这大梁说不得就要变天。

秦王看了眼周游:他们也可趁此机会来个浑水摸鱼!

秦王觉得:这皇位本就该是周游父王的,周游有责任挑起这个担子来。可是丁婆婆的话,他也不得不考虑,秦王自己无所谓,可是周游同萧谣在一处相处的画面他不是没见过,那种温馨那种默契会让秦王不自觉地想起先王妃丁氏。

若是皇位和丁氏复生二者让他选,他会选什么?

一阵风吹过,属于冬日的冷冽刮得秦王不觉打了个喷嚏。

这还用问?

“王爷瞧您,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王爷,妾身给您煮了姜汤,趁热喝了吧!”

“王爷,这姜汤一点不辣,快喝!”

记忆如潮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涨潮,不知不觉间浸润双眸

秦王悄悄地仰头看天,那天湛蓝通透一如丁氏那双澄澈的杏眸般清澈温柔。就是因着这么一双杏眸,秦王总忍不住悄悄地想,周游或许就是他同丁氏的孩子吧。

所以,秦王愿意倾尽自己的所有,护住周游。

毕竟,比起给朱氏的孩子,他情愿是周游!

“父王,您步子快些,回去让人给你煮碗姜汤!”

周游头丢下一句话,就往前头走。

当热气腾腾的姜汤独有的辛辣味道肆虐着秦王的鼻息时,周游一如丁氏般的杏眸滴溜溜盯着秦王的时候,秦王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父王,知道您不喜欢,特地让人多放了姜嗯,糖!”

周游孝顺地给秦王端起了碗,殷切期盼等待着。

秦王:“”

“那个,阿尤啊,夜明珠我的库里还有不少又大又圆的,你去挑拣些吧!”

秦王轻咳一声:“去吧,快去,不然我明天就要送给阿如了!”

周游立刻应了声是,却并不挪步子,仍然端着碗保持着倔强的姿势。

桃花,桃花我是就真没法子了啊!

秦王觉得头疼,他想了想:“明日去宫里头给你寻个好匠人,可好!”

周游这才动了动,脸上堆叠着笑:“父王那您快些喝了这碗姜汤,儿子也好去做旁的事情。”

这是不依不饶了是吧!

本王是老子,轮着你个小辈管教?

秦王吹胡子瞪眼地接过了那碗姜汤:“咕咚咚”两大口喝了下去。

周游竖起大拇指:“父王真厉害!”

这个臭小子,秦王板着老脸踢了周·兔崽子·游一脚,嫌弃地让他快滚,待周游的身影渐渐走远,秦王也不曾收回目光。

“阿朗真厉害!来,吃个枣!”

秦王咂摸着口中那辛辣冲鼻的味道,慢慢地居然品出了记忆中的那抹甜。

“来人,再上些姜汤来!”

随着秦王的一声唤,下头的人立刻忙活了起来。秦王身边的小厮一边从旁看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还是世子有法子,居然让从来不碰姜汤的王爷喜欢上了。

*********

虽然周游对宫里头的事情漠不关心,但是秦王还是同丁婆婆说起了这件事情。

丁婆婆神色复杂地看着正端着姜汤仿佛是喝着神仙水的秦王,感慨道:“王爷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您若是觉得不舒服不如唤了太医,莫要只喝这些姜汤吧。”

“不用,不用不过是方才打了个喷嚏,阿尤非要让我喝。”

秦王老脸一红,忙掩饰着端起了碗喝了一大口,待抬起头的时候,脸颊越发红成了火烧云。

第422章 羡慕

秦王爷待人太过心善,这样的人总是会吃亏。可就是因为秦王爷心善,才保住了周游周如兄妹二人。

丁婆婆甚至不敢回想,当年若是没有秦王爷,周游现在会成了何等模样。

眼看着秦王陪着小心冲自己小,丁婆婆越发心软起来。她第一次对秦王露出了长辈般的慈祥,柔声说道:“我记着你比叡儿小了好几岁,可是这头发都已经有些花白了!”

秦王摸了摸自己的鬓发,并不以为意:“阿尤都要娶妻生子了,我这头发白些原也很寻常。”

丁婆婆盯着秦王的眼睛看了一瞬,又慢慢挪开缓缓落在屋外闲来无事飞在枝头的麻雀上,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就算如此,你也得好好顾惜你自己!”

“宫里头要不要我点一把火?”

秦王不想纠结在这个上头,他看向丁婆婆继续问道:“难道您真的甘心阿尤就这么下去?”

丁婆婆点头:“皇家无父子无亲人,这么多年我也算是看透了!”

秦王皱了皱眉头:

“难道您对当年的事情就不会觉得耿耿于怀?”

女人都爱记仇,更何况对于丁婆婆来说这还是血海深仇!

丁婆婆闭上眼睛顿了顿后,待睁开双眸时目光中难掩悲恸。可是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怎么不恨?不过,那个人现在已经生不如死,她身边的人也不得善终,现在我就想让阿谣谣和阿尤兄妹好好的”

秦王没在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丁婆婆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可他还是想让周游争一争,毕竟周游文武兼备颇有乃祖之风,而萧谣也是个不寻常的女子,大梁若是交到他们的手里,必然比现在要好许多,国富民强也是指日可待。

现在的梁惠帝只知道醉生梦死、吃喝玩乐,萧安然那样的一个良臣名相,如今也不过是空担着名声不能施展抱负罢了。这样的遭遇不得不让人唏嘘感慨,也让天下文人学子们失望。

秦王也曾同萧安然把酒夜谈,对萧安然的变法很有兴致,当时秦王就想,若是遇到明君,他愿意跟着萧安然一道改变大梁越来越羸弱的国力。

现下的大梁,表面上是繁花似锦,看着不错。可是内里如何,他们这些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回若不是周游稳住了南疆,只怕大梁现在已经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秦王比任何人都希望周游能坐上那个位子。毕竟,周游虽然不知情却在秦王妃的打压下卧薪尝胆了这么多年,他知道民间疾苦他心怀先天忧百姓之忧。秦王断言:若周游上位,必定是个明君。

再者说,周游身边还有萧谣这样一个内外兼修的贤内助呢!

想至此,秦王决定还是好好劝劝丁婆婆。他知道丁婆婆从前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前太后给害得那般惨。

“您再考虑考虑?”

秦王掰开了揉碎了,将心里话一吐为快。丁婆婆听完沉默了良久,才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现下这些都放放,我还是希望阿尤同谣谣好好将亲事给办了!”

他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不过好在丁婆婆这回没有拒绝,

秦王忙笑道:“那您也帮着好好参详参详,咱们一定给两个孩子办得好好的。”

听见这话丁婆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

“真是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啊!也不知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同样正说着萧谣亲事的萧言谨突然伸着懒腰,又开始每日一感慨着。

可不就是浮生若梦么,想她初初来到大梁,迷惘失落那是免不了的。萧言谨前世虽然过得不算好,可还是不想离开已经熟悉了几十年的地方。她前世父母离异,父亲母亲哪里都有没有她的落脚处,就只好跟着脾气暴躁的奶奶长大,可以说,从小到大的萧言谨受尽了冷眼。

所以,适应了大梁后,她就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想到此处的萧言谨不免有些脸红,尤其是在对上萧谣那双亮晶晶、清水洗过的眸子时,不由自主就有些自惭形秽。

若非嫡母的恶性败露,而她并不曾将那些对萧谣的算计一一拿出来,又哪里有现在这样的舒坦闲适的好日子?

萧言谨现在是以萧丞相侄女的身份在外头行走,京城中的人因为萧谣很多人都知道了谨言慎行就是萧相府的那个三姑娘。

因为喜欢谨言慎行和妖艳先生,也因为萧安然和萧谣的缘故,萧言谨现在已经是京中许多贵妇心目中难得的佳妇!

“是呀!”

萧谣赞同地点头。

两个人虽然经历不同,但是都有着诡异之处。她二人虽然从未说破,可两个都是聪明人,也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行迹隐瞒人,却还是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对方或许跟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经历。

感慨过后,萧谣想起自己的疑问:

“这个真的是穿在里头的?”

萧谣再一次好奇地看着手里用两个圆片和几根带子做出来的肚兜,不,萧言谨说这其实是内衣。

“当然!”

萧言谨难得见到萧谣这么一副呆若木鸡样儿,心里突涌起一股子扬眉吐气之感。

从前无论她在书里头写什么萧谣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萧言谨这个从千年之后过来的人有些挫败。

故而萧谣现在如此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着实取悦了萧言谨。

“那我试试”

萧谣为人坦荡,行事也大方,倒是一点没有萧言谨想象中的忸怩。

待萧谣终于知道这个所谓的内衣是如何穿着后,忙拉着萧言谨,眼冒金光个”“三姐,这个东西倒是有些像西域的那些舶来品,咱们开个这样的店铺如何?”

萧谣手里又多了个东大街的铺子,正好没想起用来做些什么好。

“大哥又给你铺子了?”

萧言谨虽然早就习惯了萧安然父子对萧谣的宠爱,也咋舌于身为嫂子的周妍将小姑子捧上了天。

可是作为一个从小就没人疼被人嫌的孩子,心里难免艳羡、也隐隐有些嫉妒。

第423章 恻隐之心

萧严谨知道自己这是老毛病犯了。她自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也明白萧谣对她很好。

所以,萧严谨只是在心里头略过了一下酸萝卜的味道后就开始替萧谣高兴了,她笑着道:“谣谣这么好,自然值得人对你好!”

是呀,自己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差了,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至于自己,也许是自己的从来心思不好,所以才让许多人都不喜欢自己吧?

如此一想,萧言谨越发内疚也更沮丧了起来。她也不敢看萧谣生怕让萧谣看出了她方才内心深处那抹一闪而逝的不堪。

“好了,咱们慢慢选往后也找个对你好的,让人羡慕一下。”

萧谣又怎么能看不出萧言谨的落寞。但是她不可能因为同情萧言谨,就说什么分出些父亲哥哥的疼爱给萧言谨之类的话。

萧谣从来自诩自己不是个悲天悯人的慈善人,当初对萧言谨的出手相助也是因为萧言谨尚未泯灭本性这才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于萧谣而言,有人疼有人爱的滋味固然好,也让她觉得幸福,可是人总不能靠着别人的疼爱和怜惜过一辈子,上一世的教训告诉萧谣,人有不如我有。所以,这辈子的萧谣即便有父亲兄长疼爱有周游无尽呵护,还有丁婆婆等人从旁护着,但她还是将珍馐馆、一品锅开得越来越大。

并非想要证明自己多么能干,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身边的人需要,她也有底气帮忙。

当然,那种根植在骨子里头对食物的渴求也让萧谣不断地钻研新菜品尽管她做得不好,但是她有一条天生的金舌头。

萧谣这么胡思乱之下,居然这么多天来的莫名烦躁一扫而空。

她有些不厚道地冲着萧言谨笑了笑,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羞赧。

虽说将自己的痛苦建立在人家的快乐至上有些不大好,可就是经由萧言谨这么一对比,萧谣这么些日子对未来的不安,不觉消散了开去。

她抱歉地冲着萧言谨笑了笑,瓷白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红云,补偿般地下保证:“放心,我会帮你寻个好人家的!”

萧谣对自己做媒的本事还是很有些自豪的,远得不说,眼前就有赛凤凰和江阿丑这一对。如今他们可是京中有名的伉俪情深,还有平安公主和牛大侯爷

“你呀!”

萧言谨哑然失笑地看着拍着胸膛打包票的萧谣,暗自觉得好笑。

这姑娘虽然前些日子已经举行了盛大的及笄礼,但是在她眼中却还是个小姑娘。且不说她前世是个快要三十的老阿姨,就说现在的年纪也比萧谣大了好几岁。

可就是这么年幼的姑娘大包大揽着要让自己往后也同萧谣一样的有人疼有人爱,还真是有些可爱。

萧言谨眼睛一热、蓦地低下了头,微微觉得有些窘。

她习惯了笑脸迎人,习惯了将自己的心事藏起来,可是现在却因为萧谣这么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就要流眼泪

“知道了,以后我能不能嫁出去就全凭世子妃你了!”

萧言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起了闲话:“对了谣谣,这些日子林大人总是去我们的书铺,一去就是几个时辰。”

萧谣不以为意地摆摆小手:“咱们的书铺如今这么红火跟他也有关系,毕竟牌匾还是他亲手提的呢,他去的话好茶好书招待着便了。”

说起这个,萧谣就觉得好笑。这个林雅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喜欢上了谨言慎行和妖艳先生的书,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催着她们写新书。

萧谣就要成亲哪里有时间,萧言谨肚子里的故事倒是很多,可是有些东西并不适合大梁,而且她也得同萧谣商量一下,预备着要转了风格再写些奇人异事的故事。

林雅庭见两人迟迟没动静,索性就去了他们书铺里头看起了萧谣和萧言谨废弃的底稿。

“那就是个呆子,有了书根本就不需要吃喝。”

萧言谨想起林雅庭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堂堂一个京兆府尹居然对她写的那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感兴趣!

二人就这么嘻嘻哈哈说着笑话,却见阿左也笑眯眯地过了来。

萧言谨跟周妍生疏,但是因为经常找萧谣跟阿左自然很熟悉。她见阿左一张容长脸上爬满红晕,就知道这丫头又被人打趣了,于是就很干脆地加入其中。

“谣谣,你这丫头的名字取得好。”

萧谣不以为意地摇头:“不过是随口取的,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些诗意。”

萧言谨笑看了阿左一眼,一本正经道:“不啊,是真的不错,看看,阿左往后嫁给左一,不还是姓左?”

“哈哈!”

萧谣正喝着茶,听见这话险要将一口茶喷了出来。

“三姑娘此言差矣,追根溯源的话,左一的名字还是跟着我们小阿左取的呢!”

“这是怎么回事?”

萧言谨习惯地接话后才发觉这说话的人,不是萧谣也不是阿左,乃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大人怎么过来了?”

萧言谨下意识地理了理毛躁的鬓发,转过头去后脸上略带了些嫌弃:“该不会是看完手稿,跑来萧相府催谣谣写东西了吧?”

萧言谨是知道林雅庭的心思的,也曾经鄙夷过林雅庭又蠢又笨没手段。这要是她看好了就得护住了不让任何人觊觎,看看人家周游认定了萧谣见天跟个条京巴儿似地缠着萧谣,就连快要成亲的这么些日子也不肯放过。

现在人家都快成亲了,他过来干嘛?莫非还幻想着让萧谣改变心思不成?

唉!

萧言谨叹了口气,对林雅庭生出了些许的恻隐之心。

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这些日子她写了太多的才子佳人花好月圆就有些看不得林雅庭这样的形单只影了吧?

是吧?

“林大人坐啊!”

萧言谨的口气和软了些,她看了眼笑眯眯看着她两的萧谣,不禁又想腹诽:

“总是先动心的那个最苦!”

看看人家萧谣跟个没事人似的,再看看林雅庭

萧言谨不禁长叹一口气

第424章 情伤?

萧言谨是真的觉得没眼看,只见向来衣冠禽

咳咳,

是向来衣冠楚楚的林大人,口误口误!

萧言谨心虚地轻咳一声,咽下从前对林雅庭的评价继续看向林雅庭。却见这位被京城中人交口称赞的玉面神探人称林青天的林大人,现在居然菜着一张脸,分明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唉,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将目光放在已经成双成对的人身上,真是白看了我们谣谣写的那些毒鸡汤!

萧言谨心内腹诽着,可是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温柔,为了不伤害林大人这颗为情所伤的心,萧言谨字斟句酌地说道:

“林大人放心,我们谣谣近来有些忙,待她忙完了以后,就会动笔的。”

萧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说话的音调都比平时温柔了许多的萧言谨,大眼睛骨碌碌一转之后同阿左比划了一下,便悄悄地出了屋子。

阿左还要挤眉弄眼:“姑娘是不是他们?”萧谣摇头:“什么呀,我们去给他们沏壶茶。”

阿左明了一笑,跟在萧谣很快出了院子。

*********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萧言谨见说了半天,林雅庭却一直不吭声,这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这位大人是不是又在伤心难过了?怎么办?她也不会劝人啊,谣谣,关键时刻得让她出马一下。

“谣谣?”

再一抬头,萧谣不见了!萧言谨想了想,觉得萧谣走了也好。至少萧谣这会儿若是在的话只怕林雅庭触人生情还不定怎么悲伤呢!

唉,“情”之一字害死人啊!也幸好她对太子和周游只是存了抱大腿找个好归宿的心思,不然现在她岂不呕死。

不过,想想过去,自己当真是够混蛋的。

总不能因为环境改变了就将自己坚持了多年的底线给改了吧,想她若不是遇到挫折得了萧谣的庇护受了萧谣的感染,只怕现在还处于自怨自艾中或是想方设法地再寻个大腿抱!

一想到此,萧言谨不觉慨叹,有时候选朋友还真如重新投胎一回。

“我说林大人,喜欢有许多种,您”

“谨言慎行先生,你后续什么时候写?那个嫌疑人是谁,预备什么时候写出来啊?”

林雅庭打断萧言谨将要出口的“鸡汤”颇有些焦急地问道:“姑娘现在可有空,要不,我候着笔墨,你写?”

“啊?”

萧言谨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的,也预备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林大人洗脑成一个对将喜欢变成欣赏,而后多年如一日默默关注着萧谣的性子,熟料他一开口居然说的是这个。

莫非?

萧言谨充满敌意地看向林雅庭:“你可是堂堂的京兆府尹,害人可是要坐牢的!”

口中虽威胁着林雅庭,心里却在默默地想着自己写了什么就让林雅庭就这么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就是你放在书铺里头的手稿,还没有预备成书的那本大穆提刑史啊!”

哦,原来是自己私底下默写的那本书!

萧言谨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过,

“谁让你随意翻看我的底稿了!”

萧言谨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在书铺里头还藏了她一本她写的大尺度话本子,那是预备给萧谣成亲用的启蒙读物,这若是被面前的林雅庭见着,不知怎么想自己呢!

“我我”

林雅庭这些日子有些不好过,京城里头近日有异动,同周游商量,周游却只顾着自己成亲的事情。没法子,他只派了猪脯跟踪这些人,却不料才跟了一日,其中几个进了宫里头,还有那几个则是一夜之间没了踪影。

当今圣人醉心斗蛐蛐儿,现在又添了炼丹的喜好。林雅庭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人微言轻,说什么也不管用。

他烦躁不安,只好天天去书铺看书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来二去的,林雅庭发现,虽然大家都更喜欢妖艳先生但是他却意外地发现谨言慎行很有些大梁人没有的东西。

后来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萧言谨写的那些不能给世人看的东西,越发觉得这个萧言谨有些意思,至少那本大穆提刑官就很有想法。

不过,今日他这么着急过来找萧言谨,是因为他在书里头看到的那个案子同近日发生的事情很有些相似。

他以为,萧言谨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就过来试探一二。

“你让我现在写?”

萧言谨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林雅庭,这真是个怪人,有人失恋买醉,有人失恋寻-欢,有人失恋颓废

可没见过有人失恋这么喜欢看书的!还要拽着作者边写边看是几个意思?

萧言谨不想写,但是林雅庭只是在面对萧谣的时候会拘禁放不开,面对别人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

待林大人恳切地说了一番,这个故事事关社稷的时候,萧言谨就应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想写着玩。至于事关什么社稷,她不想管也不想问。

萧言谨自来了大梁,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这同她认识的任何一个历史相似,所以也就死了那份想要预知未来给自己谋利的心,现在一切都走入正轨,她自然是越发没了当初的心气儿了。

“来,我给你磨墨。”

有求于人,林雅庭还是很有几分眼色的。

萧言谨虽然被林大人三言两语给打动了,但还是觉得面子上头有些过不去。她也不吭声,只看着林雅庭给他跑前跑后,一张清绝因为认真格外显得好看。

好吧,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看来无论古今皆适用。

萧严谨接过林雅庭递过来的笔不知不觉间脸颊有些发烫。

一个时辰后

萧言谨的头发胀眼发晕,而林雅庭显然正看得入迷,抱着墨迹未干的宣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看看,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又这么让人沉醉么?”

萧谣等了许久才过来喊这两个一见钟情、废寝忘食的两人,可是甫一过来才发现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只见原本应该含情脉脉,你低头来我微笑的缠缠绵绵却变成了你研磨来我写字的场景。

第425章 喜欢

看看,这文人行事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这要是她家周游肯定会扔了书一个劲儿地给她数着他又学会了一道点心,或是收集了一本美食古籍。

“咳咳,”

萧谣觉得自己脸皮颇有些厚,虽然认识了周游这么久,过不久也即将修成正果,但是现在就将周游看成是自己的所有物,嗯嗯,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呢。

“萧姑娘,还要给你磨吗?”

屋子里正忙碌着的两个人丝毫没被萧谣的咳嗽声所扰,两人一个催得勤奋一个写的头疼。

“不用了,”

萧言谨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被人催稿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虽然催稿的人长得玉树临风也不行!

可是眼见着林雅庭眉头越皱越紧,萧言谨自然也看出这其中定是有些玄机,也就忍着发酸的手腕,默默地坚持写完。

开始写着的时候,她还注意着故事的连贯性到了后头却已经没有法子考虑什么措辞美感了,萧言谨甚至还无意识地写了许多简化字,至于错字、别字语句不通那更是数不胜数。她也是没办法,这么多的字全部要即刻写出来,这真是想要她的老命啊!

不过,林雅庭好似并不在乎她的故事写得有多么引人入胜,看得那叫一个入神。

萧谣也渐渐拧了眉头看着林雅庭放在手边的宣纸,她先还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案子,因为对不上前头的情节,初初看时还看得还有些懵。

但是萧谣因为前一世的遭遇,所以对大梁时-政还是很关注的。故而她只看到第二张,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窍。

这个故事还真是影射到了些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事关朝廷社稷,可是这书中的皇子影射的人是谁?

莫非是那个岌岌可危将要被废的太子?

萧谣头皮发麻,她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小事了,该让萧安然知道才好。

她悄悄放下手稿,又悄悄离开。

待萧谣带着萧安然再次过来的时候,林雅庭已经皱着眉头在问萧言谨些细枝末节了。

萧言谨完全是一脸懵被人审的状态,她哪里知道闲来无事写个故事会发展成这样?她不过近来无聊想着多开些新题材,脑中灵光一闪就想起了几个案子。不过这些都是她看来的,她哪里能回答上来林雅庭这么多的为什么!

她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

又问,又问!

看看,真烦人!

萧言谨才想讥诮地怼回去,却突然醒悟过来这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对,听着倒像是她那个大伯。

“伯伯父!”

对于萧安然,萧言谨本能地有些惧怕。萧谣没回来前,萧安然从来不苟言笑,对着她们这些侄女们也不过是淡淡的。

自从她的父亲和嫡母暗中做出了那么龌龊的事情,害得人家父女骨肉分离,萧言谨就愈发不敢面对萧安然了。

现在听见萧安然问话,萧言谨自然不会似对待林雅庭那样不耐烦,她斟酌了一下,挖空心思地想着所谓的犯罪心理学所谓的各种逻辑关系,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才疏学浅,只好猜测地说道:

“我就知道这人想做夺皇位无所不用其极,至于这里头的玄机,我是不知道的。”

就是这么简单至于那些复杂的手段,她可想不起来。

“下回不许这么说!”

对于萧言谨,萧安然自然没了对上萧谣时候的温和,他气场全开的时候不怒自威,一般人都受不住。这样子的萧安然,让人一下就想到了他曾经也是个位高权重,为世人所敬仰的相爷!

“我,我,我就随便说话!”

萧言谨被这么冰冷冷的话语吓得嘴巴直哆嗦,萧谣握住她的手:“咱们一定要谨言慎行。”

是呀,当初萧谣给她取名谨言慎行的时候,就劝过她,劝她莫要似从前那样口无遮拦,毕竟这里是京城,离着天子这么近,得当心祸从口出才是。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将这些东西放在私底下写的缘故。

萧言谨将头一拍,自己可不是蠢么,说话总是不经脑子。

见萧言谨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萧安然嘱咐了萧谣几句后就冲着林雅庭伸了伸手:“林大人,请!”

林雅庭见萧安然终于对这件事起了几分兴致了,忙站了起来激动万分:“萧相您请您请!”

也是太激动了,林雅庭说完还摆弄了下自己的头发。

看着那样一张清秀的面庞配上乱糟糟的头发,萧言谨一个没掌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觉得这个林雅庭听有些意思,这人并非她想得那样孤高清傲。今儿这么一看,倒是有些可笑

嗯,还有些可爱呢!

“谣谣你你觉得这个林雅庭人怎么样?”

萧言谨看着林雅庭脚步飞快地跟着萧安然的身后,身姿卓然、皮相倒是不错。

萧谣点点头:“自然是不错的!”

萧言谨心下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怎么不选他?”

萧谣蹙了蹙眉头,随手弹了萧言谨一个脑瓜崩儿,嗔怪道:“你这个傻子,林大人又不是货物,为何要让我来选啊!”

萧言谨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你若是喜欢就拿出对上太子时的心气来!”萧谣玩笑似地说出这句话后就站了起来。

“萧谣!”

萧言谨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萧谣没理会,径自往前走,行至一半又回头:“我是说真的,林雅庭人不错,值得托付终生,更为难得的是,你也喜欢他。”

萧言谨想说,她并没有到了喜欢的地步,不过是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又有些呆罢了。但在对上萧谣那双清澈的眼眸,她竟然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萧言谨嘴上嘟囔了一句,又看了萧谣一眼,牙一咬:“谣谣,我好像还真有些喜欢他!”

萧谣点头:“嗯,你喜欢就好!”

萧言谨被她这样淡然给弄得不上不下,又颇有些羞赧,扑过去一把攥住萧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短处。”

萧谣瑟缩了一下,声音微颤:“我,我有什么短处?”

这个世界太疯狂,怎么是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萧言谨,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寻林大人的麻烦了!”

“你再说一遍?”

“哈哈,我不说了!”

二人嬉笑打闹间,萧言谨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第426章 风起

元和十二年,这一年注定不一般。第一缕冬风吹来的时候,就隐隐透出了冬的萧瑟。

这一年,让周世子准备了许久费劲了心思的亲事还是被耽搁了。

因为,北疆出事了。

事情的起因源自一件极小的事,可是星星之火却很快蔓延开区。

原来,北疆的冬天今年来得格外早些,寒冷和冰雪也来得格外猛些,在京城中的文人墨客正慨叹着黄叶虽好却萧索时,北疆人就已经开始为没了草料的牛羊发愁了。

据远在北疆的周麒写信来说,北疆大雪突至,下了三天三夜,牛羊冻死无数,人也衣食无着。

待北疆大吏将灾情报到朝上的时候,大梁当时正值冬至。因着大梁历来都是冬至比年大,负责此事的张相也想跟小娇妻吃着暖锅说情话,于是便将此事掩住不提,只是私下让人通知北疆大吏散粮救济即可。

可这又不是朝廷的命令,北疆苦寒之地呆了这么多年的官员们又能有多厚实的家底?就算是有些人小有积蓄也不会将家财散尽。

反正,他们也上报了朝廷,所以就等着吧。

就这么一等二等就等出了事儿,先不说灾民们挨冻受饿死了百人,更有接壤的北翟人因为同样受灾而过来不断骚扰。

北疆百姓不堪其扰,其中有个少年因着父母亲人尽皆饿死愤儿接杆。更有甚者,就在萧谣和周游的亲事准备停当,还差七天要成亲的时候,北疆传来噩耗:才升了千户的周麒被抓,而今生死不明。

***********

“阿尤,此时不用你管。父王正好去北疆会会北翟人,你就要成亲了,不能冒险!”

秦王怎么也没料到周游此时居然提出要去北疆去救周麒。在他的印象中,周麒对周游倒还是存着几分亲近之心,但周游因着厌恶秦王妃,并不是很喜欢周麒也不喜同周麒亲近。

“父王,你明知自己现在不能走!”

周游盼望多年的心愿即将实现,他哪里想去北疆救那什么劳什子周麒?对于周游来说周麒的死活还真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京城这边不稳,秦王不能去北疆这是事实。

“阿尤,你别说了,周麒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秦王怎么可能让周游为了周麒涉险?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再周游和周麒中间作选择,那么定是周游无疑。

对于周麒这个孩子,秦王心里其实颇为复杂。

周麒是他醉酒后偶然有的孩子,而秦王妃就是因为有了周麒才越发胆大包天更对周游生出了种种的不轨之心。

秦王则因着秦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愈发对秦王妃生的两个孩子不喜。于秦王而言,将王位给秦王妃的儿子还不如传给周游。

原本,秦王也以为自己对周麒的死活并无太多波澜,可当他听说周麒被北翟人掳走的时候,心里还是愤怒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暗道这也很寻常。且不论他同秦王妃有什么矛盾,周麒总是个孩子、是大梁子民。

北翟人如此欺负大梁,每一个有血性的大梁人都不会坐视不管!

国事面前,个人私事不算什么!

秦王深吸一口气,看向周游:“阿尤,父王不在京城,你一定要将丁婆婆照顾好!”

周游一怔,不明白秦王为何如此突兀地提起丁婆婆但还是立刻点头应承:“父王放心,我会照顾好婆婆”

“老婆子并不用人照顾!你让阿尤去吧!”

门被推开,能进来的自然是自己人。

秦王忙站起来,寻声看向丁婆婆:“您也知道了?”

丁婆婆没有理他,而是怜惜地看向周游:“阿尤,你得去!”

周游忙站直了身子,点头道:“是,我要去的!”

秦王有些头疼地喊了一声丁婆婆:“您不能让他去,您又不是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周游才要去!他必须去!”

丁婆婆看着一无所知的周游,一向端庄慈祥的脸上第一回露出了端肃的神情。

“若是大梁衰败了,周游就对不起大梁皇室的列祖列宗!”

周游诧异地看向丁婆婆,比起自己、宫里头的梁惠帝不是更对不起皇室的列祖列宗?

“您”

秦王预感到了什么,他吃惊地抬头看向丁婆婆,脸上的讶异掩都掩不住。

秦王犹记不久前他去寻丁婆婆想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周游,当初丁婆婆可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那么现在丁婆婆这样,是改了主意?

“婆婆您想清楚了?”

听见秦王这话,周游越发一脸懵。

这两个人显然是在打哑谜,这个哑谜还同他周游有关系!

“是,想清楚了!”

丁婆婆一双被岁月侵蚀的双眸早已浑浊,可是此时看向周游的时候分明闪着光芒。

“孩子!”

丁婆婆一把攥住周游的手,目光直直看进周游的那双熟悉的杏眸:“我是你的皇祖母!”

周游:“”

祖母?

萧谣可是丁婆婆一手养大的!

周游有点慌,他一把推开丁婆婆的手,摆着手拒绝:“不,你是谣谣的婆婆。怎么就成了我的祖母?”

丁婆婆目中带着怜悯和疼爱:“阿尤,你听祖母慢慢跟你说!”

周游察觉丁婆婆这不是在开玩笑,他不知所措地转向秦王,一向沉稳的声音此时开始发颤:

“父王,丁婆婆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秦王抱歉地看了眼周游,还是坚定地点头说道:

“阿尤,丁婆婆真的是你的亲祖母,当年你祖母被太后所害,险没了性命,你父亲也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后来被我救走,就一直在郊外的庄子上生活。在你母亲生下你们兄妹亡故后不久后,也就跟着去了。”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就将丁婆婆祖孙三代的凄惨命运交代得明明白白。

丁婆婆哽咽着没有再说话,脸颊上的皱纹里头堆叠着对过往痛苦的回忆。往事不堪回首,却不得不回首!原本以为可以将这些深埋,让两个孩子就这么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得扛,有些责任必须担当!

丁婆婆怜爱的目光落在周游身上,只是苦了周游这孩子!

周游,

周游惊呆了!

有两滴不知是汗水还是其他的液体、顺着周游的脸颊缓缓往下流,他一下蹲坐在了地上,脑中浮出了许多画面来

第427章 分别?

秦王拍了拍周游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逝者已矣,咱们都要朝前看。”

周游没有说话,只是自顾地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丁婆婆轻轻叹了一口气,都说皇家无情可是大梁皇室尽出痴情种子。

她蹲过去,手落在周游的肩膀,神情慈祥、语气温和地说道:“阿尤,你想什么呢,谣谣又不是我亲孙女!你这孩子是钻牛角尖出不来了吧!”

“对呀!”

周游一张俊颜上布满惊喜,秦王看得不禁别过脸去。

诶,还真是没眼看呐!

清醒过来的周游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难得红了脸更挠头冲着丁婆婆腼腆一笑,口中说着抱歉后又后郑重地理了理衣襟冲着丁婆婆重重地磕了个头。

不等丁婆婆说话,就又转向秦王。

秦王忙摆手:“不用不用!”

丁婆婆眼眶泛红,嘴角却上翘语调更带着欢喜地说道:“王爷莫要推拒,你当得他如此。”

周游忙跪在地上郑重叩首,再抬起头的时候,额上已经浅浅淡淡染上了猩红。

“阿尤你何故如此!”

到底是跟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孩子,秦王第一个就心疼了起来。他一把拉住起周游,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了半个头而今已然一表人才的倜傥儿郎,轻轻拍了拍,眼中也隐隐泛起波光。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早就将周游当成了亲子,更一度想过就此下去并将王位传给周游。可现在梁惠帝昏聩,梁惠帝余下的几个儿子也知道争权夺位并不关心百姓死活。

先且不说堂堂贤相萧安然不得重用非要用个庸才张相,就说从前曾经荡北翟平南诏的牛老将军也都早早被梁惠帝所忌解甲归田,郁郁而终。

这样的大梁让人看不到未来,更看不到希望。到了这份儿田地,秦王生出了将周游推出去的心思也是正常。当然,丁婆婆说的也对,两个孩子风来雨去不容易,秦王就想着且让他们好好成亲以后在再同周游说出实情。

至于让周游去北疆,秦王是万万没想过,也决计不答应的!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周游涉险。

“阿尤,婆婆不该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北疆之行,你势必要去!”

丁婆婆神色复杂地看着倔强站着、静默不语的周游,丁婆婆深知周游对秦王有着深深的孺慕之情,甭看他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心里指不定怎么惊涛骇浪呢!

这会儿若是萧谣在,还能宽慰一下,可是

丁婆婆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萧谣了,这场亲事无论是萧相府还是秦王府甚至是丁婆婆自己都将收藏起来的压箱底拿出来数了又数,大家有志一同地都想将周游和萧谣这场亲事办成京城最大的盛事。

但是现在,婚期不仅要改,只怕年底周游这孩子也不定能回京城!

真真是好事多磨!

丁婆婆长叹一口气,心里不觉慨叹一句: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不容易!

*********

被丁婆婆惦记着的萧谣虽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认亲场景,可还是从周游额上那些浅浅的印记猜出了当时的不平静。

她静静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游,良久才幽幽叹气:“咱俩这算不算是有缘无”

“别胡说!”

萧谣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抱着头痛苦得不能自已的周游就跳了起来,急吼吼捂住了萧谣的嘴-巴,沙哑着嗓子道:“永远不许说这样的话!”

萧谣嘴被捂住,只好缓缓地点了点头,周游见状这才松开了手。

“不许再说了!”

他尤不放心,放下手后还要盯着萧谣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地口吻让萧谣保证。

“好,我知道了!不说了!”

萧谣向前一步,捏着周游的衣角:“若我不那么说,你怎么能理会我?”

周游忙解释:“并非不理你,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父王的亲生儿子!”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只有萧谣能懂。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周游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居然另有其人,更不知道秦王一直对他的付出,说不定前世还一直埋怨过秦王对他的不闻不问。

直到今生,周游才算明白秦王为了他的那一份苦心孤诣,秦王待周游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许多。虽然这其中有其他的缘故,但是不可否认,秦王不是周游的生父,可是秦王的所作所为却胜过了亲生!

“别想那么多了,我跟你不是一样?”

萧谣的目光落进周游那双幽深的眼眸,眼中的暖意直直照射进去。

周游不觉苦笑:“还真是。”

他同谣谣,倒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前世今生两辈子,他和谣谣都是才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才知道身边这么多人对他们默默地付出着。

“所以,我们为了他们也不能这么消沉。”萧谣性子一向明朗,不然前世东躲西藏之下还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只要她想通了一件事,就绝不会再纠结。

“谣谣说的对!”

注视萧谣的笑颜,周游只觉得困扰一天的种种叹息、惭愧、痛苦、愤懑尽数被荡涤。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他放在心上的小姑娘,他不得不生出愧疚:“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分别在即,又是在这样一个期盼多时的婚期前夕,即便是铁石心肠面对萧谣也化成了绕指柔。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那就给我做件事?”

萧谣眼中闪着算计,她微微一笑,看向周游。

“好!”

现在别说做一件事,就是十件事、百件事,周游都愿意!

“先别急着答应,也先别问,我现在饿了,你给我做些吃的吧。”

周游欣喜地站起身子,半点儿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意思。

不过,

他踟蹰了一下,自己做菜的手艺不说跟背锅的老头比,就算是跟萧相府的厨子也是差了不少,只怕做出来会荼毒萧谣的嘴巴了。

“不用做菜,给我做些点心就成。”

萧谣哪能给自己找不自在,大手一挥解决了周世子的难题。

“好嘞!”

周游答应得干脆,笑眯眯地滚去了厨房。

萧谣盯着周游的背影看了许久之后,才唤了才从蒲县回来的阿右。

第428章 (第一更)

阿右先阿左成亲,成亲之后右二奉了主子命跟着阿右一道去了蒲县帮着萧谣一道打理磁山和牛栏山的庶务。今儿过来,是送了蒲县两处的产出并蒲县掌柜们恭贺萧谣和周世子大婚的各色礼品。

小丫头过来寻时她正跟阿左在一块儿叙旧,说着蒲县的见闻。这会儿听见萧谣唤,她忙激动地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扶了扶头上的钗环。

阿左见阿右如此,心里不觉了然。阿右成亲之前曾抱着阿左痛哭一通,直说当初对不住姑娘可是姑娘对她这么好,且不说阿右的陪嫁在京中一干贵人家的婢女中也难寻,单说还特特将右二要了过来让二人一道去蒲县管理两座山头就可知道姑娘对阿右还是信任有加的。

有些话,萧谣一直没说,但是阿左和阿右两个一直心知肚明。萧谣这么做,分明是告诉她们,她对阿右虽然不如阿左那样亲密无间,可是这么多年的主仆相处,阿右还是不同的。

就因此,阿右压在心底多年的重负终于落下,结结实实地大哭了一通。

“姐姐怎的如此郑重?”

阿左怕阿右再如出嫁前的那一日将她一身衣衫湿透。忙玩笑着说道:“姐姐怎的如此郑重?这成了亲的人就是比我们知礼数。”一席话说得边上的小丫头不觉掩嘴轻笑。

阿右却没笑,她格外认真地说道:“姑娘是主子,咱们当郑重其事的。”

顿了顿后又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做了些阴奉阳违的事情,也幸得姑娘大度没同我计较还待我这么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怎么能不打心底敬重?”

真是想不到阿右成亲之后,居然话多了起来。

阿左不由打趣:“其实还因为姑娘给你寻了个这么好的夫婿吧!”

阿右还是从前一本正经的性子,面对阿左的打趣也答得中规中矩:“姑娘自然什么都好!”

阿右:“”

好吧,阿右这拍马溜须的劲头终于赶超她了。

阿右现在可没工夫管阿右心里想什么,此时她正一脸激动地掠过了阿右奔向了萧谣。

阿左:“”

阿左赶紧跟上,她可不能让阿左专美于前。

“姑娘!”

跨过熟悉的门槛,阿右心潮彭拜不已。她高声唤了一句后,又向前快步走去,却在靠近萧谣时顿住。

对上萧谣笑眯眯的双眸,阿右的脑中蓦地想起从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觉脸颊泛红。虽然她从前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可现在面对萧谣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有时,并不是别人不计较,就能当事情过去的。更多的时候,你会过不去自己那一关的!

当年若萧谣是阿右的闺中好友,那么阿左做的这些事情,萧谣至多同她生疏远离不来往也便是了。可阿右的身份不一样,毕竟萧谣为主她是仆,这若是换在旁人家里,她这样的行径,主子疏远不用或是撵走也是有的。

这些念头从前就在阿右的心里横亘,现在更是盘桓不去。原本心心念念想见,待见着又开始近乡情怯说的就是阿左现在的心情。

“怎么了,成亲以后变傻了?”

萧谣看着还是成亲后第一次回来的阿右,笑盈盈上前拉住她的手:“我看看,右二他对你如何,有没有将我们的小阿右给养瘦了?”

“姑娘!”

依然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调侃却让阿右不觉眼眶发热起来。她咬着唇低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姑娘,阿右从前不懂事,姑娘您可别介意。”

“什么时候?”

萧谣轻轻拍了拍阿右的手:“你是没有阿左贴心事事都想着我,但你也为我做了许多事,这么多年咱们风里来雨里去的,早就情同姐妹了。不过,你也别奢望我对你跟对阿左一样,毕竟你是个有成算的,我对你放心些,至于阿左那丫头,她是个需要人看着的性子,我得替她多费心。”

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蠢死了自己!

萧谣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眼中渐渐发热。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眼角,暗道都怪阿右这丫头挑头说这些害得她又想起了前世阿左生死追随为她而死的场面,还有面前的阿右,虽然她觉得自己从前行事有些偏颇,可是萧谣却不这么看,阿右这丫头她就是个面冷心软的。

“阿右,你别妄想甜言蜜语就让姑娘喜欢上你多过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气氛有些低迷的时候,阿左的声音打破此时的沉默。她是来“争宠”的,果然一进来就见姑娘被阿右说得动容了。

萧谣推了推阿右:“好了,都是成了家的人了,别让阿左那小丫头看了笑话去。”

阿右收敛了心绪嗔道:“姑娘,您才多大啊,总喊我们小丫头!”

阿左也跟着附和,“就是!”

可不就像阿右说的这样,姑娘分明比她和右小了许多,却总是老气横秋这样说。

“行了,莫要闹了。”

萧谣就喜欢看着阿左阿右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样子,不过现在还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她看向阿左:“你去小厨房给阿右做个肘子。”

阿左忙应声而去,走了一半又回头笑眯眯地问萧谣:“世子爷梅花糕若是得了,姑娘可要尝尝?”

“就你话多!”

萧谣笑着打发走了阿左,这才又仔细打量阿右。阿右胖了也白皙了许多,虽然脸上有着一路跋涉的疲惫,可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整个人也比从前有精神,一看就知道跟右二在蒲县过得很好。

“看到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然还真要替右二担忧。”

萧谣忍着笑将阿右成亲之前阿左拜托左一和周游的话略说了一遍,惹得阿右又羞又笑:“哪里都有她,她怎么不拜托世子爷让他看着左一待她好些!”

阿右性子内敛,一听说这个早就羞得不行。

“姑娘,世子爷怎么在咱们府里头啊!”

静下来的阿右想到一事,忙忙嘱咐萧谣:“奴婢年纪小经验不足,可是约莫听说过您同世子爷这成亲前几日是不能见面的。”

第429章 福星

萧谣也不瞒着,将婚期推迟的事情略说了说,阿右这才明白为何方才院子里头见着林大奶奶妍郡主的时候,她满脸的不高兴。

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萧相府萧大姑娘就是一家子的掌上明珠。且不说萧相,单单说那大少爷大奶奶还真没见过人家这样疼妹子的。

现在秦王府将婚事推迟,他们听说这些心里头自然不痛快!别说他们了,阿右心里都有些不得劲。

“姑娘,难道就不能等成亲之后再说?”

阿右这话一说出口自己先就觉得蠢,若是真的能等,那么世子爷怎么也不会在成亲前去北疆。周世子待姑娘的好,这么多年阿右可是一直看在眼里。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过来了么?”

萧谣不想说这些,毕竟周游心意已决她也无话可说。再有,周游向她坦白的那件事足以让萧谣惊骇。

所以,于公于私,周游的北疆之行都成了定局。

不过,被阿右一问,萧谣的心里越发开始难受起来。

“带了来!”

阿右忙点头,仿佛是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忙又解释道:“姑娘,当初奴婢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个宝贝啊!听右二说这东西入了什么本草的书,可以治病,还有别的什么用处。对了姑娘,奴婢险些忘了,这里还有个东西要给您呢,这可是我和右二费了许多功夫做成的。姑娘您别不信,那谨言慎行的书里头说,这可是个宝物。右二还道这东西若是上阵杀敌那些刀剑真能挡上一阵子。”

说着将手边一个包裹递给萧谣,目光中带着希冀:“这是特地给姑娘做的。诺,就是谨言慎行写的那书里头的软猬甲。”

“软猬甲?”

萧谣惊诧地打开包袱,果然见到了里头看着颇有些笨拙、状似甲胄之物。

“这东西你们知道怎么做?”

萧谣想了又想,也没没想起萧言谨在书里头还写过什么软猬甲的制作方法。她当初就说,这些都是虚幻的,一定要让萧言谨写上让人莫要模仿、莫要模仿。当初萧言谨还笑,直说哪个傻子能做这种事情。她也就没再提。不过,现在看看,自己身边可不就现成就有一对二傻子相信了不是?

“谨言慎行的书里其实没写”阿右提起这个就很兴奋,说话也加快了速度:“不过右二找人问了,说是从前有个蛮族有种藤甲,用油浸而成,对了右二还让人在这上头加了好多的倒刺。”

萧谣不禁哑然失笑,真不知是该夸这两人聪慧还是说一句傻乎乎了。算了,还是不要打击人了,毕竟人阿右夫妻两个也是一片好心。

“你们倒是有心了,这藤条就不好找吧!”

阿右猛点头,点完又摇头:“起先找了许久,后来也是巧了,牛肝山上的三当家说,悬崖边上许多这种藤条,我们过去一看还真是呢。”

牛栏山还真是个好地方,磁山也不错。

想到磁山,萧谣问起了被阿右打断的正事儿:“那些磁石做出来了?”

阿右见萧谣一脸严肃,忙也收了一脸笑站了起来认真地答道::“装了一车子,都在前院了。姑娘,咱们那磁山可真是个宝贝,就这一车弄成里头还有许多呢,右二说若是姑娘往后要,咱们一年能产十几车呢,也是姑娘您要的急切不然的话”

萧谣算是看出来了,阿右成亲以后话真是多了许多,不仅如此,还喜欢逢话比必提右二,看来这一对相处得倒是不错。

“咱们去看看去。”

这可是大事儿,萧谣起身看向阿右:“咱们去看看去。”

“吃完再去!”

周游才进来就听见萧谣要走,自然不赞同。

萧谣也饿了,随手拈起一块梅花饼,龇牙咧嘴的边吃边称赞,并没有丁点儿大家闺秀样儿。

阿右偷瞥了眼周游,却见周游正一脸宠溺地看着萧谣,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京城中重规矩,阿右是真怕自己姑娘往后受拘束。

“别急,这里还有梅花茶,你且先尝尝。”

萧谣正吃得满口馨香,听见周游这么说忙听话地接过,饮了一口才说道:“我让阿右夫妻俩带了一车好东西来。”

说着还俏皮地扬起脸,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头浸染着笑意。周游看得不禁手痒,奈何身边还有阿右,只好将不知不觉伸出去的手,默默地放在萧谣的鬓边,替她扶了扶并未曾歪斜的钗环。

“是磁石!”

萧谣没有卖关子,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磁石!

周游眼前一亮,再也顾不得萧谣身边还有个大丫鬟随手就将萧谣抱了起来,狠狠地转了一大圈子。

磁石啊!

旁人或许都同萧谣身边这个傻乎乎的大丫鬟一样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甚至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认识磁石是何物。可是这东西对于周游来说,不亚于是雪中送炭。

想起南疆时萧谣对他的种种助力,现在还不曾去北疆,萧谣居然又弄出了磁石,周游这样一个就算从不信命的人也不得不慨叹,萧谣真是他的福星!

可是,自他醒来后不是就想好了这一辈子要护着萧谣么?为何现在偏偏反了呢?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周世子心里就开始想着布局。

北翟人人擅马,勇猛无比。大梁步兵还真不能跟他们那些冲锋陷阵的骑兵冲撞。可是北疆靠近北翟有一处环形山谷,若是将磁石投入山谷干扰战马,再用投石机弓弩进行射杀,那么取胜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些。

“世子,为何不用磁石做成盾牌?”

右二看着世子将他和阿右做了多少遍才成功的软猬甲稀罕地拿在手里,到底没敢说那是送给萧谣的,只这般问道。

“你是不是傻啊!”

一共跟来的左一随手给了右二一个脑崩儿,对于这货比自己先成亲,左一满满都是怨念。

“我怎么就傻了!”

右二不服气地看向左一:“咱们拿着盾牌冲过去,那马被吸住正好打就是了。”

左一恨忒不成钢地看向他:“那咱们手里的兵器被吸住了怎么打?”

周游听着左一右二两人不靠谱的话,摸了摸萧谣硬塞给他的软猬甲,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

第430章 买买买

“话说咱们世子爷面对北翟这帮鳖孙子一点儿不带怂的,你们猜猜怎么着?”

冬日的午后,一群人找个茶楼听说书人说上一段儿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更遑论现在说的还是大热的秦王世子。

茶楼里头人人都在传颂着秦王世子的勇退北翟大军,更打得北翟大军臣服大梁誓要永做大梁附属的话来。

“这个说书人说得不详细,我可是听说了。你们知不知道人家世子爷一到了北疆就将那个扯大旗要反的马荣招降,后来呀更是带着马荣一招就招了三千人哪!”

这话说出来就有人表示不服气:“世子爷怎么没带人?人家世子爷身边全都是能人异士!别的不说,赛侯爷夫妇、牛大伯爷哪里像你说的那样非要打仗了还得找人!”

这话显然没人接茬,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是因为梁惠帝宠信悭吝不问国事。

“对了,你们知道秦王世子招人的标准么?”

国事不敢胡言乱语,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那可是要杀头的,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不过是想沾沾大英雄的福气,过过嘴瘾罢了。所以有人才岔开了问这话,就有一干人等附和:

“什么标准,快说,快说!”

“听说啊一要能拉三十六钧的弩;二是要能拉动四钧的弓,这样选出来之后,世子爷就用着咱们世子妃送去的银钱招募的杖,还有犀牛皮甲,讨伐北翟了!”

说的人一脸的与有荣焉,仿佛周世子选人的时候他也在场。

“那个老头别胡说,先生同世子可还没成亲呢!”

有人开始替秦王世子妃打抱不平:“你们喜欢秦王世子这没什么,可也不能毁人家姑娘的闺誉吧!”

这人分明就是妖艳先生的忠实拥趸者。

“怎么了,怎么了!人家世子爷为国为民放着神仙般世子妃不娶还不是为了咱们大梁,他们就算是现在没成亲,等世子爷回来了还不马上成亲?”

有人就不喜欢人家这样说,听见这话第一个不依了。

有人凑热闹:“等秦王世子回来同先生成亲,我要送份大礼!”

这话说得那是相当大了,有人嗤笑:“什么礼就是大礼了,咱们先生什么人物,你以为跟你一样没见过世面呢!”

“你才没见过世面呢!”

这下子好了,吵起来了。

“哎哎哎,那个谁,你被胡说了,继续听人家说啊,你知道咱们世子爷去北翟时带着的那些个大石头是用来干什么的?”

有人不满意他们说话就扯远了,唾沫横飞地继续拉扯回来:“我可是知道,人家世子爷经常在路边放上一些磁石干扰,搞得那北翟人还以为是遇到什么神仙了,正好咱们世子爷就用杖,又穿着犀牛皮甲打得他们无处没处藏,这些孙子自然城府!不多时咱们世子爷就平定了北翟!”

众人哪里听说过这样的阵仗,听至此纷纷称赞周游乃是神人也!

元和十三年的初春,当枝头第一缕鹅黄绽放的时候,茶楼上雅座里的一个姿容绝世的姑娘,听着底下的人不绝于耳的称赞声,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姑娘,世子爷可真厉害啊!”

阿钱颇有些感慨地嘟囔着一张小嘴,开始叭叭叭:“要说满京城的贵女就咱们姑娘最好!”

阿厚有些听不懂:“为什么呀?”

阿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着阿钱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呀,这么好的世子爷可是咱们姑娘的夫婿,那不就等于说咱们姑娘最好的?”

阿厚憨笑:“阿钱姐姐你这样说还真是,不过阿厚怎么觉得还是咱们姑娘最好。就是因为咱们姑娘好,世子爷才好!”

说着还流着口水看着面前那一碟子肥嘟嘟的五花肉,掩饰着自己的馋意说道:“怎么姑娘好运道,谁沾着咱们姑娘谁享福!”

“嗯,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别看阿钱伶牙俐齿,可是常常被阿厚给说得哑口无言连连称是。

“阿姐,你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两个活宝,我看着比阿左阿右也不差的。”

一同过来的萧如听着萧谣的两个婢女说话,狂笑着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谣谣,正所谓长嫂如母,你可得好好教教阿如,看看阿如现在哪里有姑娘家这样子的!”

一旁的萧言谨险些遭了周如口水的荼毒,气得站起身子给萧谣递小话儿。

“萧言谨,你这是对我羡慕嫉妒恨了吧!”

周如抹了一把口水,开始加入战斗。

“你说说,你是不是就是才出的书里头的那什么豆腐渣姐妹?”

周如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始入戏:“你你,你居然是你!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抢了我的男人还要抢走我的财产,现在居然连我最心爱的话本子也要抢走!呜呜呜,我不活了!”

萧谣同周妍对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无奈。这一对就是活宝,那真是不见面就想得慌,一见面就掐得狠。

萧谣现在都不管她们,只是让她们“自生自灭、自相-残-杀”。

“来人拿块豆腐,诺,你一头撞死吧!”

萧言谨也跟着演戏。说着她还要故作伸手状

咦,这是什么?

看着手里头静静躺着个蓝花纹雕刻的精致的盒子,萧言谨不觉发起呆来。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林大人送我的,你这个豆腐渣姐妹!”

一旁的周文眼疾手快地抢过来后便打开捏起里头的一对玉兰花耳铛。

“啧啧,还真是好看,也就我这样的花容月貌才相配啊!”

周如啧啧赞了一句后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来。

“这是给我的!”

萧言谨不顾害羞,一把抢了过来。抢了耳铛尤不算,还要抢那个细细描了兰花的盒子。

周如各子没她高,只好掐腰问后头的林雅庭:“林大人你给评评理,这对耳铛是不是送给我的?”

萧言谨忍着羞臊,转头看向林雅庭:“给我的对不对?”

林雅庭老老实实地点头:“对!”

“哼!”

周如头一扭,嘴巴一鼓:“我哥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给我买!”

萧言谨冷笑:“你哥哥只会给我们谣谣买!”

周如急了,开始欺负老实人:“林大人你也是,我也没觉得你喜欢萧言谨啊,既然要送为何只送了一个?”

林雅庭还是那样好脾气:“这是为了感谢萧姑娘前些日子熬夜写故事的。”

萧言谨:“”这跟自己想的分明不一样啊!看来自己还没有拿下林呆子的芳心啊!

第431章 他回来了!

萧谣看得不禁摇头,这两个活宝加上一个林雅庭,那就是天下大乱的节奏。

“走吧,咱们去窗子前头看看,听说队伍就要过来了。”

周妍笑意盈盈地站了起来,萧谣忙扶着她:“嫂嫂你也小心些,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若是碰破了油皮回去哥哥得找我算账!”

周妍笑嗔着作怪的小姑子:“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咱们家里头上上下下算上我肚子里头还没出世的这一个,哪一个不是护着捧着你”

萧谣也不辩驳,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周妍的腰,笑着说道:“那嫂嫂快些将我侄儿侄女生出来也好多一个捧着我的人!”

一说完这话,再想想有个香香软软的小娃娃老气横秋地说:“姑姑,我要保护你!”萧谣不觉失笑起来。

“就你猴子似的调皮!”

周妍成亲之后,温柔了许多。从前跳脱的妍郡主生生成变成了世家大族们交口称赞的佳妇。

所以嫁人也是第二次投胎,看看周妍从前在荣郡王府宛如刺猬一般,人也孤僻古怪,可是现在哪一个见到周妍的人不称赞一句她行事得体,为人稳重?

萧谣现在是不怕父亲兄长,不惧丁婆婆,唯独怕嫂嫂温柔地冲着她笑。

譬如现在,周妍对着温柔地笑着同她说:“快看底下”时,萧谣一肚子的打趣就全都咽了下去,忙听话地往下看。

这会儿,再没人关心说书人了,众人齐齐站在了街巷,一个个翘首以盼,都在等着凯旋而归的秦王世子周游。

“阿厚你别吃了,五花肉虽好,咱们现在又不是吃不着,照顾姑娘要紧!”

阿钱见阿厚还对着五花肉使劲儿,忙拉着她劝道。

见阿厚还有些念念不舍,忙又说道:“阿右姐姐来前是怎么同我们说的?你可不能让她在秦王府心里还要惦记着姑娘!”

阿钱一想到昨儿才出嫁的阿右,忙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又接过了帕子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嘴巴里还要嘟囔一句:“姑娘们不吃,可不能浪费了,现在咱们老家肉多贵呀,我娘在家里都是用肉皮炝个锅也就算是吃上肉了!”

阿钱心里叹息了一声,她们从前那日子自然是浸在黄连水里头一般的苦,可就是因为有前头的对比,才要更加珍惜现在有肉吃、有衣穿,人人拿着她们当人看的好日子啊。

所以,才要比阿左阿右姐姐更努力伺候好姑娘、保护好姑娘!

心里这般想,阿钱再顾不得阿右忙忙到了萧谣远远守着。

阿厚将目光从肥烂的肘子上挪开了目光,也在离着萧谣不远处站定。

“谣谣,你看,周游这小子人五人六的样儿!”

周妍指着人群中渐渐逼近的那个身披甲胄丰神俊朗的人说道。

“可不是,哥哥现在倒是长得不错,不像从前那样的小白脸模样了!”

周如一向有些惧怕周游,如今距离产生美她终于开始觉得自家哥哥好像真还不错了!

“哎呀,那个人怎么往世子爷跟前去了!”

阿厚眼尖,指着前头说道,

“可不是,还有那几个姑娘家家的,真是不要脸怎么就拿着擦鼻涕的帕子扔我们世子爷了?”

阿钱看着着急,又没有法子,急得团团转。

“哈哈,周游看来还真是受人欢迎,看看,那边又来了几个姑娘,怎么都往这边冲啊唉,有些不对啊!”

周妍渐渐觉得有些对劲,那几个姑娘虽长得不错,可是眼神冰冷,怎么看怎么不是少女思-慕的模样。

“谣谣,你看看,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周妍忙回头问萧谣,不过,不过,萧谣哪儿去了!

“你们家主子呢?”

周妍看着自己身边空空如也,忙不迭问道。

阿钱和阿厚不禁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们俩只顾着替姑娘担心怕那些姑娘贴上世子爷,倒是忘了自家主子了!

“姑娘呢,姑娘呢!”

阿钱急得转身就要往外奔,周妍忙道:“别急,你们姑娘肯定在底下。”

说着指着底下说道:“看看,那边是不是?”

众人顺着萧言谨所指,忙往下看,却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此时有一处仿佛一张宣纸被人撕开了个口子,且那个口子越撕越大,不多时那个口子就到了周游的身边。

然后在周游惊喜地说了一句:“谣谣”之后,却当先冲向了周游的身后。

周游:“”

说好的相思难耐呢,说好的见面泪汪汪呢?为何谣谣直奔她身后而去?

待周游转身看去,却见萧谣已经同三个姑娘缠斗起来,不等他过去帮萧谣,一阵惊呼声中头顶有人持剑向他冲来。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梁惠帝已经不行了?

周游虽然远在北翟,但是京城中的事情萧谣事无巨细都飞书给他。林雅庭和萧安然早就猜测出了太子的手段,却没法子从中斡旋,毕竟梁惠帝只认宏润少年,就连那个绿嫔都要退一射之地。

所以,那些游方道士在宫里头很快安顿了下来,梁惠帝也继蟋蟀大将军之后又喜欢上了吃丹炼药。历朝历代总有帝王贪恋手中无上的权利,希望不老不死以永享荣华,梁惠帝亦然。

所以,他贪恋的结果就是早吃丹晚吃丹,带着宏润吃着丹药斗蟋蟀。

周游最后一次接到秦王和萧谣的信时,就已经知道了梁惠帝身体堪忧每况愈下的消息可是现在这样的骚动,莫非是太子忌惮,故而派人来劫?

毕竟周游乃是前朝太子的嫡子的消息,现在在大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人人都道梁惠帝昏聩,太子也早就岌岌可危处于被废的边缘,这样的时候,一个评定北战乱的前朝太子的嫡子就成了众人心中的救赎。

大梁飘摇多年,也是时候当有个明君出来了。

不及多想周游避了一刀剑以后,抽出身上的佩剑,奔向萧谣处同她一道杀敌。

萧谣当初同江阿丑学过些时日,虽然武艺没有他们精,可萧谣力气大啊。当她随手将面前的一个姑娘扔了出去后,一众偷袭的人简直都要惊呆了。

江湖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有些没来得及躲出去的人也惊呆了,谁也想不到看着神仙一样的姑娘居然这么能打。

原本的偷袭,这会儿变成了单方面挨揍。随着周游身边侍卫拢过来,那几个人哪里能抗住,也谈不上负隅顽抗了,毕竟萧大姑娘伸伸手指就能将人捉鸡崽子似的拎起来。

人逮到了,周游也不急着询问,而是款款走向萧谣深情说道:“谣谣,我回来了!”

萧谣迎上他的目光不避不闪,温和地笑:“我知道!”

在春风暖人的时候,我回来了,不负你望!

在春风暖人的时候,你回来了,不负我望!

二人对视一眼,一眼望进彼此的心里!

番外一

梁惠帝和宏润

“宏润,朕的龙榻之下有个机关,若朕不行你就从那里走吧!”

梁惠帝苍白着一张脸,声音低沉地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颇有些几分萧瑟。话语中的关心之意也让闻者不禁动容。

宏润恍惚了一下开始摇头无论梁惠帝怎么说,他都不会动容。

宏润看着梁惠帝那张蜡黄的脸,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其实宏润早就有些迷惘,他觉得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宏润原本来大梁的任务就是要迷惑大梁皇帝,让梁惠帝玩物丧志让不理朝政最好是天下大乱也好让南诏趁乱举兵。宏润一直谨遵南诏王的命令,毕竟他一家子几口人的性命全都攥在了南诏王的手上。

因为被逼迫,乍然来到大梁时宏润是有些恨这个梁惠帝的。他出身贫寒,可是父母双亲待他却极其疼爱。底下有个胞弟活泼可爱,他们一家子虽然清贫却过得有滋有味。原本宏润以为这一生他就要这么过下去了,孰了不知何时他就被南诏王的人盯上了。盯上他的原因有二一个是他擅养蟋蟀,这是他赖以谋生的手段;另一个就是他这皮囊,听说他这尚算不错的皮囊同大梁有名的贤相相似了五六成!

因着拿了父母亲弟做要挟,宏润没怎么挣扎就应允了。来之前受到的种种训练种种屈辱全都化成了对梁惠帝的恨意。

宏润想若不是这个狗皇帝昏庸无能还好色,他又怎么能背井离乡来到大梁?

可是,待他学会了大梁话也适应了大梁的生活后,意外地发觉自己的心境变了。尤其是在南诏王死后,宏润更是成了一只没头苍蝇。他不知道自己的将来的路在何方,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没有好下场。

渐渐地,宏润忘了自己的恨意居然开始同那个绿嫔开始争起宠来。就因为他的皮相和一手侍弄蟋蟀的拿手绝活,梁惠帝渐渐非他不可起来。宏润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虚假繁荣,直到某一日,当他看到梁惠帝咳血、身子渐渐孱弱,他才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并不多了。

也是在这时,宏润才明白自己好似对这个总是冲着他温和地笑,总是喊他将军的帝王并不完全有恨。

“宏润,给你,这是朕在郊外的几个庄子,你将这个玉佩拿着就如同朕亲临。”

梁惠帝这些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偶尔清醒过来就开始急急忙忙交代宏润。

“不,我不要!”

宏润在梁惠帝面前从来不温顺,可是梁惠帝就喜欢他这劲儿。不过今次,梁惠帝的脸上再难找到从前的宽厚和温和,只见他狰狞着一张蜡黄的脸,声音几近嘶吼

“你是想让我死不瞑目么!”

太子虽然没了实权,可是这些日子蠢蠢欲动。如今更是把守住了皇宫。梁惠帝也是近日才查出来那些个游方僧人都是太子的手笔。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心有余力不足。可是宏润还年轻,宏润还有大好的前程。

是的,他分明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让母后加害他!朕要让他位极人臣,却还是没能逃脱被母后控制的命运。朕和她始终是有缘无分啊!

梁惠帝伸手向前,想要握住宏润的手,也许是握住他的手

宏润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将手放在了梁惠帝的掌心。不等宏润说话,就见梁惠帝目光缥缈,又像是平日那样仿佛在透过他看着某个人。

宏润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刺痛了起来。若是从前他也就忍了,可是眼前的梁惠帝分明是命不久矣却还是挂念着那个人!

宏润如玉的脸颊渐渐涨得通红,外头有太子的人他只好如困兽般嘶吼道“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为何不讲他找来,太后太后如今又不在宫里头!”

平安寺那晚之后,太后对外宣称礼佛避不见人,其实早就被梁惠帝软禁起来,也许是因为多年来高高在上一朝被圈囿起来,太后身子渐渐不好,更是在大梁破了北翟之时咽气。

太后薨了之后,梁惠帝只说按着太后临终的交代匆匆将太后葬入了妃陵。宏润也是在那晚梁惠帝去见太后最后一面的时候得知了真相的。

“你不懂!”

梁惠帝现今说话都费力,可还是艰难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他这一生就是个悲剧。梁惠帝没有雄才大略也不似先帝那般喜欢开疆沃土,他的性子更适合风花雪月吟诗颂词。但是他有个野心勃勃的母亲,她没给他丁点儿选择的余地就讲他推上了龙椅。

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权力,他也欣喜过、也曾经踌躇满志过,更是被萧安然等一众大臣感染之下有了一种大干一场的冲动。

那时,他想,他要将大梁的子民治理好。

可是,太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久太后就开始对他身边的那些臣子出手,一个接一个出事让他开始害怕,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对太后无力抗衡。他只好哀求太后,让她放过萧安然,保留他的丞相之职。太后应了,却没有给他实权,从此以后,梁惠帝就很少诏见萧安然甚至躲着萧安然。

不是不想,乃是不敢!

“你这么为他打算,他可知道!”

宏润讥讽着说完,心里不可抑制地开始下沉。有些事情已经违背了他的初心,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宏润很想按下龙榻后头的机括一走了之,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你走吧!”

趁着他还有最后一口气!

“要走,我们一起走!”

宏润别过头去,不想让梁惠帝看到他溢出眼眶的晶亮。他觉得有些羞辱,毕竟他来大梁的目的可不是心疼这个昏君!

“朕走不了了,就让朕体体面面的去吧。”

此时的梁惠帝似乎是在回光返照,他的手握住人的时候惊人的有力,当一个沉甸甸的匣子放到宏润手中的时候,才安稳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你并不像他,你是你、他是他!”

宏润一惊,顾不上去想梁惠帝话语中的意思,忙低头、颤抖着手去试探,待感觉到手中微弱的气息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知道梁惠帝是真的不成了!

他不会走,他要守着梁惠帝!

宏润想了想,摸着龙榻打开机括,跳进去不久又出来,只是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他得完成自己的任务,要一直跟着梁惠帝、要惑主,一直跟着无论梁惠帝去往何处



番外二 情不知所以

当催装的鞭炮响起的时候,萧谣的眼前一黑接着面前的人全都是影影绰绰看不清真面目,可不过萧谣心里一点儿不慌张,因为有一人始终牵着她手将她从萧相府牵到了秦王府,往后还会牵着她的手度过余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早早被叫醒,繁复地装扮,不断的应酬和微笑这真的很累人,不过她的心是欢喜的,因为她嫁给了喜欢的人。

牵着她的手,永远不放手。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牵手相伴一直到老。

周游紧紧攥着萧谣的手,哪怕因为紧张早就汗湿也舍不得放开。

轩敞的内室温馨带着喜意,帷幔床帐绯色一片,烛花“啪”的一声爆出惊响,却没人注意到这些。

众人原本打了腹稿预备说的吉祥话全都成了叹息,赛凤凰赛侯爷是早就过来给萧谣坐镇的,可还是没能逼退看美人的一波又一波京城贵妇们。

“哎呀,新娘子真好看!”

有人从侧面看完发出惊叹。

“啧啧,简直跟神仙一样!”

有人看完就忘了平日里极力保持的大家贵妇风范。还有人开始嘀咕起新娘子和新郎的旧闻:

“你听说没有世子爷乃是先帝的嫡亲孙子,说不得就能”

那人眼睛一挤做成一个“你懂得”的模样。

她这么一说,有人就不解了:

“那怎么现在成亲了,不是应当登上大宝之后再行封后更好么?”

“你懂什么,真是俗透了。这说明人家世子看重郡主。”

“可是,梁惠帝不是才殡天,现在成亲真的好么?”

妇人中总有喜欢替他人犯愁的。

“这有什么的,你没听说么,梁惠帝宾天前曾经下过一道圣旨,说是让这位世子爷早日成亲,人家这也是谨遵圣命你懂不懂?”

说这话的是左光禄大夫家的亲眷。

“还有这样的事情?”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被赶出来的众人少有地都聚在了一处,开始说着这桩不算是秘密的奇闻。

逍遥馆外,本应该被人灌酒的周游此时正同一个脸庞清秀的年轻人说着话。

“你要好好待她,这世间珍宝难求却难得有情人!”宏润郑重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他要去黄陵守着梁惠帝,只没想到的是,当初帮过他的周游拿到玉玺之后第一个要求居然是让他将玉玺加印下了圣旨说梁惠帝让秦王世子周游和萧相府嫡女谣郡主早日成亲!

早就不为万事所扰的宏润听见这个要求,面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诧之色。

都说大梁皇室尽出情种,从前宏润不信,可是现在他却信了!无论是眼前的周游亦或是那个九五之尊的郡王,他们全都是。只不过那个人却不是对他罢了。

不过,那人临终前的一番话还是让心如死灰的宏润还是有些期盼,也许自己是不同的,也许朝夕相处之中,那人也是对他动了情的?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情深,待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黑色渐渐吞噬了前方挺拔的身影,周游淡淡一笑转头奔向那个热闹的、火红的地方,那里有他最最重要的人在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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